闯过越军两道防线后,没有遇到敌人有效的纵深防御,我们前锋几乎是追着越南人的后撤部队的屁股跑,赶出二十里路,才碰到越南人有组织的抵抗。前锋受阻,无法推进,我们也追上大部队。
在越南一处村庄前,我军数次冲锋受阻,村子前面六十米的开阔地上近百具中国人的尸体,冲得最近的也没有到三十米的距离。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越南人的防守火力实在太强了,整个村庄都是自动武器的火舌,我军士兵手里多是半自动54式步枪,要一枪枪扣动扳机发射,三、五只步枪加在一起才顶得上一把冲锋枪,有限的几挺轻机枪作用有限,而重武器连还远远落在后面。重武器连的兄弟们身上背着几十公斤的武器弹药,翻山越岭的速度可赶不上轻装步兵。火焰兵倒是有几个在附近,可他们没有掩护根本无法靠近三十米有效距离内。
现场最高指挥某部团长不耐烦等待,命令一个排进入村子左侧高地树林,迂回打击村里敌人。越南人早有准备,等我军士兵完全暴露在斜坡开阔地,树林里十几个火力点同时开火,一个排只有两个士兵回来。从敌人火力来估计,树林里至少有一个加强排的兵力,没有炮火的掩护,单靠步兵冲锋很难得手。而且看看密集的丛林,不禁让人怀疑即便能冲上去越南人就不会有其他的埋伏。
团长有同样的顾虑,可他不放弃,又派一个排去试探村子右边干枯的河道,我们侦察班也被派去协助。团长知道刚才我们帮忙打哑了第一道防线越南人的火力点,让他们能活着穿越越军阵地,所以对我们还算另眼相看。
我们来到村子边干枯的河道,冬季无雨,河床红黄色的硬土上可以看到人踩出的小路。越南很多河流都是如此,雨季河水汹涌,冬季河道干涸。河床低于两边河岸有一米左右,顺着走下去,能绕到村子后面。和村庄正面、左侧的热闹相比,这里出奇的静寂,看不出任何埋伏的迹象。尽管没有看到人,但没有人相信越南人会疏忽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排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麻子,也不多想,随手让个士兵去上前探路。这个年纪十八、九岁的不知名兄弟真是条好汉子,没有丝毫犹豫,跳下河床,走了不到十米就踩上地雷,一条腿被炸掉,他倒地又引发另一颗地雷,当场死掉。看着自己兄弟尸首不全的惨状,我们脸色都很难看,不仅是兔死狐悲,还担心下面的战事,越南人河床里也埋设了雷区,此处的防御可真的费了不少心血,我们还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攻下来?
麻子排长狠狠地骂了句,大义凛然的喊道,“同志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祖国和人民在后面望着我们,我们一定要通过雷区。一班长,你带队,你们班的人依次上!冲过去,我给你们请功。记住了,拉开距离,我就不信越南小鬼子的地雷阵能挡住我们解放军!”
他看兄弟们没有立刻反应,接着大喊一句,“同志们,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你们冲啊!”小子忒的歹毒,想让其他人去当董存瑞。
没有等一班长回答,我已经忍不住骂道,“放你娘的屁,祖国和人民不是让士兵白白的牺牲!有他妈的你这样当官的,让手下兄弟们去活人闯雷区?”话出口,我自己也有些吃惊,战斗打响后看到的流血似乎让我变成另一个人。
麻子排长可能习惯了说一不二,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士兵居然敢如此不客气的质疑他,然后大怒指着我说道,“你是哪个部队的?妨碍我们行动,不要怪我执行战场纪律!”他还真的拔出了手枪。
侦查班的兄弟们很照顾我,不等我动作,手里的自动武器对准了麻子排长,连王文革都举起了枪,让我有些吃惊。七八支冲锋枪和一挺轻机枪,加在一起的火力足足顶得上他们一个排的战力。小山东他们四个人大概从来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一幕,电影里国民党士兵才干的火并竟然发生在共和国士兵身上,但他们还算不错,虽然没有枪口对准麻子排长,和我们站在一起,没有退缩。
麻子排长有些目瞪口呆,他手下的士兵都静静地站在那里,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默不作声。我估计平常他的人缘也是极差,他这么胡乱指挥下去,越南人不收拾他,自己的兄弟们也不会放过他。
麻子不敢舞动手枪,他绝对珍惜自己的小命,担心会有走火的意外发生,气得大叫,“我要向上级报告,你们侦察兵目无军纪国法,回去一定送你们上军事法庭。”
我们班长和副班长指着河床对面的丛林,忘我的讨论着越南很不一样的植物,根本没有注意到七步外剑拔弩张的场面,自然也听不到麻子排长的虚张声势。
卫向东鄙夷的说道,“共产党的官讲究身先士卒,你倒是带头去闯雷区呀!”
麻子排长总算清醒一些,看看自己手下兄弟们躲避的目光,咬着嘴唇没有出声。可他不出声,不代表事情就有转变,我们面前的问题还在,如何冲进越南人的村庄?我喊道,“小山东、小河南、小安徽、小湖北,你们立刻去把我们抓的越南俘虏都带过来,有人问,就说战场需要。跑步行动,要快!”因为没有多余的兵力押送回去,加上后方也不安全,所以一路上我军抓得越南俘虏都被绑着手押着一起前进,我刚才看到至少有十几个俘虏跟在队伍后。
“木天,别乱来!”杨叶在我身后低声警告,他有点知道我要干什么。
他看我没有理会,“让他们找工兵来排雷。”
“时间不够,看看雷区,至少一百五十米长。谁知道越南人还有什么埋伏?”我摇摇头,麻子排长也看到这点,所以让人去闯雷区,抛开感情因素,这绝对是最快的排雷途径。
很快四个新兵带来了十四个俘虏,其中还有两个女兵,黑不溜秋,瘦瘦的身材,不是一头长发,还很难认出是女人。他们歪歪曲曲的排成一队,女的站在最后。我拔出匕首,恶狠狠的走到最前面的越南人,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黑瘦汉子,看我持刀走来,神态平静没有丝毫的恐惧,毫无疑问他是个见识过风雨的男人,越南几十年的战争可能让他早已经接受横尸沙场的命运。我看他一眼,已经晓得他不是能被吓唬住的。果然当我霍然高举匕首,他并没有任何躲闪,平静的看着前方。
我割开他手上的绳子,指着河床,示意他跳下去。他看了一眼我军刚刚被地雷炸死的士兵尸体,似乎知道我的意图,站着没有动。我没有时间谈心,一脚将他踢下河床,等他站起来,我打了一个五发点射在他脚下,让他向雷区深处走。
越南人还是毫无惧怕的看着我的枪口,大声说了句越南话。虽然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还是有一瞬间的犹豫。我快速扫视其他人,大家在期待的看着我,仿佛他们都被催眠了,等待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发生。麻脸排长也神情不定的站在一边,他手枪已经放回去,注视我的目光却没有多少友好。我扣动扳机,越南人睁着眼睛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估计现场没有人相信我会真的开枪,毕竟枪杀俘虏多少有些麻烦。尽管连我都有些惊讶自己的行为,可满意看到那些不在乎的越南俘虏们开始流露出恐惧表情。
万事开头难,我没有停顿,来到第二个越南人面前,割断绳子,扭头示意他跳下去。不愿意被我踢下去,他服从命令,在雷区里走了十五米,踩中地雷身死。第三个越南人成绩好些,跑到二十米远的距离才去见他们的神灵。第四个越南人是个倒霉鬼,没有走到十米远就被炸上了天。看来越南人埋设的雷区针扎不进。
麻子排长颤声叫嚷,“你违反纪律,虐待俘虏,犯了战争罪行,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我呸的吐了一口,毫不在意地说道,“操,上军事法庭?老子也要能活着回去才有机会!照你他妈的这么乱指挥,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越南。我这人不太聪明,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你和越南人讲究政策,自己人讲究纪律,你到底是哪个国家的排长?你不是越南人的内奸吧?”
麻子排长让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又知道我不是开玩笑,明智的扭过头去。
当我走到第五个越南人面前,他突然跪了下来,用流利的汉语说道,“不要杀我,我告诉你们怎么绕过雷区!不,我来给你们带路。”
一个越南俘虏突然从队伍后面跑上来,用力的殴打跪着的通敌分子,嘴里诅咒着。我不需要翻译,也明白对方不喜欢自己人弃暗投明的背叛行为。可惜他胆子实在太大,我抬手一枪把这个勇士打倒,又在头上补了一枪。不知道如何得形容,我杀越南人已经没有感觉。我拉起跪着的越南人,让他继续说。
他招供说,越南人有一个加强连守卫这个村子,整个河道都布满了地雷,对岸看似密不透风的村林有条小路可以走到上游,那里有座小石桥能够过河,然后绕路到村子的后面。
我问越南人从哪儿学到的中国话,他说妈妈是华人,越南人排华,他早就不满,愿意和我们一起来打越南人。
想不到会遇到个临阵起义的百分之五十血统的越南华侨,我个人倒是相信他的话,想尝试一下。可是他说慌的话,跟着他去走小路的人就未必能活下来。我抽出手枪,拿下弹夹,只留枪膛一颗子弹,让他杀掉下一个越南俘虏,以前胡子考验入伙新人的投名状的手段让我活学活用。
华侨倒是个手狠的家伙,毫不犹豫的对着以前的战友扣动扳机,中弹的越南人满脸愤怒的看着他倒下,其他的越南俘虏同样眼中冒火,恨不得撕碎了他。我向他们舞动一下手里的冲锋枪,警告他们乱动的后果。
此时一个通信兵气喘吁吁跑过来说,“排长,团部通知,原定支援的坦克部队临时改变路线,我们今天得不到炮火支援,正面强攻还没有收获,团长问你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所有人都看着麻子排长,他张张口,没有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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