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凤》 楔子 那年,她女扮男装偷随圣驾去观元宵灯节。最新章节尽在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琼楼玉宇,朱檐勾角,帝率百官临阁,登高望远,唯见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人影重叠,寒喧声声,怎样的纸醉金迷,她躲在人群中偷偷巴望,只因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是她生来不曾谋面的父皇,不顾母亲劝阻,终是偷偷跑出来,见到了,却是百感交集,倒是她,扮成少年,姿态妍丽,优雅如画,惹得百官频频注目,倒是不知是谁家公子,打听了,将自家女儿许了她。 她侧脸躲开望过来的目光,专心与一刁钻老者下棋,老者布阵玄妙,战锋犀利,数人败下阵来,少年心性容易好胜心强,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历时两个时辰,黑子终覆盖半壁,赢得满堂喝彩。老者拉她再战,忽听人生鼎沸,似有人登阁,终于忍不住望过去,只见灯火阑珊里,人群簇拥下,一人白衣胜雪,清冷出尘似是望见仙阙中人,他略略的抬起慵懒眼眸向这里看过一眼,薄唇泛起淡略光泽,那双湖泊一般的蓝眸,妖一般的魅惑风流。 听说朝臣之中,唯一人圣宠正隆,年纪轻轻已是圣上左膀右臂,原来便是他。 似是察觉她的注目,那人唇边突掠开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投到她身上很快逝去,仿佛天际流星,转瞬即逝。她无端的心跳如鼓,别过眼掩饰,长捷如翼,在清泉似的眼底投下淡淡浅影。落子却没了章法,老者吹胡子瞪眼搅了棋局重来,她推脱了半晌,颇狼狈的逃窜而出。 阁后小花园里玉砌石阶,腊梅簇簇,疏影横斜中暗香浮动,她独自一人撑着下巴坐在那玉阶之上,淡影成双,形只影单。 遂忍不住轻吟: “独立寒阶望月华,露浓香泛小庭花。”后面便是“**自从分散后,人间无路到仙家,但凭魂梦访天涯。”少年不识相思滋味,独喜欢前面的两句,用在这里竟是颇为应景。 身后却突响一阵轻笑,嗓音如醇,空中隐约碎珠相碰,天籁般的低低传来:“到不知这是在想念谁?” 她惊的身子微僵,回眸站起身来。 却见那人弯唇而立,细致的眉目隐在淡影枝叶中,面冠如玉,唇似朱华,想来是因吃了酒,目光倒是有些迷离。 她身份未表,只得以礼参拜:“草民见过尚书大人。” 那人只不语,微微挑眉:“草民?” 她答得不卑不亢,清冷如月:“是。 他闲闲开口:“棋下的不错。” 听闻此人常与皇帝下棋,宫中常胜,便有了一决高下之心,忍不住开口:“不知是否有幸与大人下一局。” 他并不言语,只眯眸看她,幽蓝眸中微光明灭,不知觉她冒昧还是不自量力,她突察觉自己唐突,抿唇不语,他却缓着步子走到她跟前,微微的俯了身,青丝滑落,依稀触到她的肩上,只觉清新异常,隐隐的寒香沁来,竟是一时失了神。他却伸出修长白皙的指拂去她肩头掉落的落花,粉嫩花瓣在那指端停滞片刻,随后依风而去,却是指尖留香,被那月光一映,带着股子干净白皙的贵气。 她看的有些呆,对上他望过来的深邃眼眸,微赧地微笑:“更深露重,大人身子金贵,还是快些回去吧。” 这样一说,身后果真传来内侍的惊诧声:“大人,原来您在这里!” 一抹滟潋流光在他眼眸中流过,却似艳诧芳华,烟花绽落,艳丽的宛如千年的狐妖,他勾着唇,在她耳畔似笑非笑的吐气如兰:“我当是谁,原是一朵的美人花!” 温热的气息隐约碰触雪白耳垂,灼烫一片,她猛地涨红了脸,呆愣的抬头,他却已转过身,修长挺直的背影在夜色里渐渐远行。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一 ) “吱呀”沉重的朱漆描金的殿门闷声打开,未掌灯的殿宇里终有了丝晦暗的明亮,缕缕的光线短线一般映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之上,似是幽幽一束冥火,远处回廊之上曲折一行人,昏黄的宫灯随着行人无声踏来,似是渐渐行近的鬼魅。请用访问本站 那行人到了殿门口,宫灯内火苗簇簇跳动,才照见殿内跪了数十个女子,均是素颜槁衣,跪在最前面的女子三十有余,一袭如缎青丝披泄肩上,晦暗的殿里犹不能遮掩她艳丽的眉眼。 为首的内侍扫过众女子,打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氏侍帝以来,骄横跋扈,妖媚惑主,祸乱后宫,有失贤德,帝念旧情,留其全尸,赐因鸠酒以自裁。”内侍冷笑一声:“顾婕妤,接旨谢恩罢。” 顾婕妤身子一晃,一双美目如若秋水定定落在那圣旨之上,只听殿内寂静无声,她丹唇微张,终幽幽叹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来,身畔的婆子终忍不住哭出来,匍匐着上前拉她的裙裾,泣道:“婕妤,不可。”她似是用了全力,死死抱住顾婕妤的双腿,顾婕妤不能前行,低头看她那婆子的脸:“姑姑,你这是何苦。” 婆子哭道:“婕妤,你可想过,你若去了,公主怎么办,她此生唯有你一个依靠,你若去了,她靠何以活下去!” 顾婕妤听她提及女儿,眼中已有湿意。 内侍见罢,向一旁使了个眼色,一个侍卫对着婆子后心一刀看下去,顾婕妤尖声喊出:“不要!”侍卫手快,婆子“呜呜”一声倒地,大片血从她身下流淌出来,漫过她素色的裙裾,顿时血腥刺鼻,殿内女子见状仓惶尖叫,乱作一团,顾婕妤的双手还滞在半空,盯着婆子未阖上的眼,身子抖如落叶,悲戚唤道:“姑姑……” 内侍尖锐哼道:“婕妤,若再不自裁,休怪咱家把这殿里的人都杀净了。” 顾婕妤身子一震,目光在内侍脸上缓缓移过,趟着那血一步一步走过去,只在她身后留下两行血路,漆红的托盘里放着一个蓝珐琅嵌金小瓶,她只手攥在手心,只觉双手抖得握不住,殿里数十条性命,只要她一死便可获救,何况还有她的漫儿,她的漫儿……想到母女此生阴阳两隔,再难相见,她美艳的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心一横,用力扒开盖子。她回身看向殿宇深处,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嬷嬷,想起今生繁华绮梦,忽就笑起来,似是血泊里最后绽开的艳丽花朵。 这时却从殿内跌撞跑出一个少女身影,“啪”的一声,斜刺刺伸手将那瓶子打落地上,金砖上顿时“呲”的一团毒烟,内侍大惊,伸指指向少女:“大胆,你!你!” 少女青丝逶迤,一直披到脚下,一脸冷凝立在殿内,年轻的眉眼与顾婕妤相似,也只着了一身雪白的冰绡纱衣,虽是素颜,仍是追魂夺魄的美丽。 内侍识得她是临观帝姬,都言这位帝姬胆小怕事,谨慎甚微,从不与人争吵,今日如何敢打落鸠酒,气道:“好个临观帝姬……” 临观,临观,宫内帝姬宣号向来带着“阳”字,唯有她,那年女官捧了笔墨请求皇帝赐名,皇帝正与皇后御花园中赏月,银河遥遥而下,皇帝信手拈来:“便是临观吧。” 宫内都笑,临观,如此不伦不类的称号,可见皇帝漠然到何种程度,似乎这二字也成了冷宫的代名词,同龄的帝姬皇子见到她就大喊“临观”。 这名字便是屈辱的缩影,十几年来如影随形。 顾婕妤见到她,惊慌责备:“漫儿,你怎出来了!” 上官漫眸子转向向顾婕妤,蹙眉咬唇:“我若不出来,不是要眼睁睁的看你喝下毒酒。”一手夺过内侍手中的圣旨,读罢咯的冷笑:“父皇数十年未踏进姝璃殿一步,何来妖媚惑主、祸乱后宫之说,就算祸乱也是在十七年前,何需等到现在!” 内侍瞪目怒斥:“大胆。”气得跺脚摆袖招呼左右:“婕妤既然不配合,可怪不得奴才用强了。” 上官漫一步抢在顾婕妤身前,侍卫欲要拽开她,她高抬下巴,立直冷喝:“吾乃圣上临观帝姬,谁敢!”顾婕妤怕她有个好歹,急道:“傻漫儿,你父皇要杀我,你能挡得住,还不退下。”临观充耳不闻,身子绷得僵直,冷冷扫向过来的侍卫。 侍卫被她目光所慑,竟不敢前。内侍见状身子直抖,气道:“公主能护住婕妤,看能护住这殿内女仆么!”一个眼色,侍卫从女子群众抓了一个青衣宫女的头发,那宫女吓得尖叫:“公主救救奴婢。”却是她身前最亲密的一个,十几年无以为伴,唯有她跟随自己。 上官漫脸色白了几分,却抿紧了唇不说话,侧头看向别处,侍卫顺手一刀,宫女头颅跌落,殿内顿时一阵惨绝人寰的哭饶声,她冷声喝道:“别哭。”转眸往殿内一扫,道:“母妃平日里待你们如何,你们难道不知,就算母妃去了,这些畜生能饶得了你们?” 众女闻言,只敢暗自抽泣,人群里却有一人站起来跪倒上官漫身边,她身子抖个不停,却强自镇定,垂头道:“公主说得对,奴婢不哭,姝璃殿里的奴仆们也是有几分骨气,定不会让人瞧不起。” 上官漫不由看她一眼,却是顾婕妤身边执灯的宫女殊儿,平日里默默无闻,竟不想有这等心胸。 内侍冷冷一笑:“凭你怎样说。”朝侍卫一努嘴,侍卫抓了殊儿的发扯过来,殊儿隐忍皱眉,却不出一声,侍卫举刀就要砍,她却脱口喝道:“慢着。” 内侍以为她终于妥协,朝侍卫使个眼色,侍卫松开殊儿,内侍笑道:“帝姬还是想开些的好,若让这殿内所有人殉葬,只怕日后再无人伺候帝姬了。” 上官漫淡漠看内侍一眼,缓缓启唇:“父皇赐得毒酒撒了,劳烦公公再去领一瓶吧。” 内侍才记起再取毒酒要紧,可这三更半夜的终是麻烦,气得跺脚领着众人去了。 顾婕妤方才叹道:“不过几个时辰,这又何苦。” 上官漫似是用尽了力气,等那内侍离开,身子一晃,跌坐到地上,她只将脸贴在顾婕妤膝上,顾婕妤身上素青的罗裙,极素净的绣线,贴在脸上,泛着夜晚冷露的凉意,她死死抱住她的双腿,殿内昏暗幽冷的色泽射进她幽深漆黑的目里,似是夜色里唯剩的一弯冷月。 她幽幽盯着远处,坚定启唇:“母妃不能死,就是阎王来了,女儿也要从他手里抢回来!”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二) 外殿死寂的一片,几个宫女抱头哽咽,顾婕妤仍神情平淡的跪在原地,殿内幽深,唯燃了一支红烛,零星的火光,照得室内双蝠刺绣帘楣,勾起的青色纱帐,中央一鼎四足镂空圆熏炉,吞吐缕缕轻烟,她打开朱红镂空的妆奁,只见零星的珠翠,在沉暗黑绒底上衬得流光四溢,抬指轻轻一抚,拿了支湖蓝玛瑙的发簪,凝神一思,复又放下,殊儿将一支金步摇插在她发间,她凝了镜中一眼,伸手拔了下来。手机下载请到殊儿在身后低声道:“婕妤平时并不盛装,殿下也是粉黛略施,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她苦着一张脸,发愁的看着镜中。 殿内进来一人,皂白的衣袍,发丝灰白,眉目却是慈爱,她转脸微微一喜:“罗姑姑。”罗姑神情平静,却难掩眸中忧虑:“老奴就猜殿下不会无故打翻那鸠酒瓶。”她顿了顿才犹疑开口:“殿下是要去求皇上么?”上官漫面色微冷,别过头去:“只怕我没进宫门,就被人拦住,况他向来情薄,怎会轻易放过母亲。” 罗姑蹙眉:“那……” 她微微垂头,苍白的加上浮起一抹羞态,很快遮掩下去:“姑姑,我曾见过那位尚书大人。”罗姑疑惑道:“是圣上那位红人么?”她漫应了一声:“只怕唯有他才能在父皇面前说的上话。听说他明早会进宫,这是救娘亲的唯一机会。”罗姑静静瞧着她,她默然抬起头来,暗黄的铜镜里映着她浓黑发下苍白的脸,却见美丽年轻的眉目,她道:“我一无所有,唯一点母亲所给的姿色。”罗姑早已猜到,听她说出来声音已颤:“传闻那位大人铁面无私,哪里那么容易被女色所诱,这宫闱之事,他会轻易插手么?朝臣们私下里对他又惧又怕,定有十分厉害的手腕,殿下这般,分明是算计与他,若惹怒了他,殿下……” 殊儿语气担忧:“可听宫里传闻,昭阳公主一直中意那位大人。”昭阳公主艳名在外,有倾城之姿,又是皇后亲女,他会放弃这位天之骄女而选她这位无名公主么?殊儿没有问,她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没有胜算,唯有赌,可她一定要赌赢。掌心用力的匀着面,声音竭力平静:“姑姑,这几个时辰请您照顾好母亲,请一定拖到我回来,我若回不来……”她低头轻声道:“我会随母亲而去。”殊儿身子一颤,已泪水涟涟跪到地上,罗姑泣道:“殿下,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否则婕妤和老奴无法名目哇。” 她眼里渐湿,极力压抑口中哽咽,淡淡道:“姑姑,帮帮我吧。” 罗姑默默垂泪,却对着她无声一福:“婕妤侍寝那日,皇上曾赏赐一件金纱缠枝莲花羽衣和一只金足环。”她低低叹了一声:“自从失宠,婕妤唯留了这两件。”便招呼了殊儿去拿。 她闻言,亦是不出声。 选了一对纯金雕花镂空耳坠戴在耳上,衬得肌肤白腻若瓷,殊儿已捧着一个方形锦盒跑出来,脸上细汗涔涔,裙袖带风,惊喜问道:“殿下您看看这个。”她转过头去,金丝锦纹缎的方盒里一圈纯金足环,光华似缎带,缀着六个精巧的璃纹金铃铛,抬指一碰,泠泠作响,映的她眉间微微一亮,弯身扣到足踝上,衬得一双玉足纤细白皙,平添几分妩媚风情,不由微笑。 罗姑也将那羽衣拿了出来,外罩一层金纱缠枝莲花,内里羽缎轻柔如云,只觉飘渺如仙衣,霎时映的殿内一亮。她看了半晌,缓缓走过去,却猛地将那罩在外面的金纱扯下来,“嘶”的尖锐一声,只剩了雪白羽缎,殊儿尚未回过神来,罗姑诧道:“殿下……”她道:“人已无情,留着旧物何用,况昭阳素来以艳闻名,我唯有以清雅打动他。”看着殊儿还在发呆,蹙眉道:“还不过来!”殊儿这才回过神来,伺候她穿在身上。 一人高的穿衣镜前粉黛略施,发上只用几缕简单掠起层层云鬓,用一只金花簪箍在脑后,大片如缎乌发逶迤披泄下来,垂到腰间,有风吹起发丝缭绕如墨,纷乱舞动。画着柳叶弯弯的黛色眉,宫里盛行远山眉,她偏偏选了柳叶,却用了黛色的眉笔,雪色里唯一一点的青翠,画着最是好看,特意选了嫩而不妖的唇色,衬得唇饱满娇嫩,映着身上羽衣皓白如雪,出尘清丽只如水中芙蓉,只在斜衽的襟口处留了金色,凸显高贵,微微转身,脚踝上铃声脆响,裙角飞扬,露出一丁点的金色,却很快看不见了,看了似是有只小手,挠的人心痒痒。罗姑在身后看她,轻声开口:“殿下,你可要想好了。” 她鼻子一酸,眼中才涌起薄雾来,极力压下去,低低道:“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走过去试一试。”她眸中闪过冷凝,暗暗咬齿:“我不能让母亲死的不明不白。”罗姑低低叹气。 手突然抖的厉害,胸口一颗心满的似要涨出来,她死死握住,心烦意乱的问:“殊儿,什么时辰了?” 殊儿飞速看一眼铜漏:“回殿下,寅时一刻。” 被遣出去的小宫女急匆匆的赶过来,跪在门口边喘气边道:“殿下,奴才打听清楚了,辰时用过早膳,昭阳公主受皇后之命作为东道主陪尚书大人在御花园散步。” 她凝目冷喝:“你可打听清楚了,要知你今日一语,咬的是姝璃宫上上下下的性命!” 小宫女吓得磕头:“奴婢不敢有半点隐瞒。” 内侍禀了内务府,再将鸠毒拿回来,也不过四个时辰,现在两个时辰已过,已经来不及,殊儿正为她梳发,她陡然站起身来,殊儿猝不及防拿出梳子,生生扯下一缕发丝,惊得殊儿捂唇,她竟也不觉疼,只嘱咐殊儿:“这件事莫要娘亲知道。” 殊儿忙叫道:“殿下,鞋履。” 她低头看了看脚踝金环,衬得一双玉足纤细的恰到好处,最是让人怜惜,穿上鞋履便没了那份轻灵,遂道:“免了。” 她转身欲走,殊儿和罗姑都是急切一唤:“殿下!” 她回首顿足,清脆的铃声泠泠入耳,她不给自己后悔的喘息,带着赴死的决绝回眸嫣然一笑,似是天空燃烧的一片艳丽霞色:“等我回来!” 逶迤裙裾无声滑过地面,她转身没入似能噬人的夜色之中,背影渐淡,那细碎的铃声也渐渐听不到了。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三 ) “尚书大人!” 沧桑凄楚的一声,一双人影扑到轿前,轿夫已挑了轿帘,赫连瑜弯腰欲进,闻言不由顿住身形,护卫早已冲上来挡住两人,才见是鹤颜白发的一对夫妇,只闻那老丈被隔在人墙外痛哭流涕:“大人,只要你放了我儿子,倾家荡产我也愿意,我家唯有这一颗独苗,若他去了,我葛家可就无后了……我有家产万贯,愿意全数奉上……大人……” 老妇哭声附和:“千错万错是我们的错,只求大人饶了小儿……” 赫连瑜不由皱眉,眼风扫过左右:“怎么回事?”身畔一个瘦骨嶙峋男子忙快步凑过去,在那夫妇面前嘿然一笑:“葛老丈,你们儿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大人判他死罪,那是秉公执法,况已允你们见他一见,已经法外容情,竟还不知足,到这里闹开来,还不快快下去,别耽误了我们大人进宫的时辰!” 老丈只见他一双小眼小如黑豆,溜溜转个不停,唇上两撇黑须一动一动,当真丑陋如鼠辈,惊得几乎失声,护卫们见他反应甚大,忍不住便是一笑,老妇瞅准空隙一个箭步抢过护卫的剑,死死抵到颈上,披头散发,厉声相胁:“你若不答应放了我儿,我便血染尚书府!” 老丈见她如此,吓得跌声连叫:“夫人!” 老妇不理,只紧盯着赫连瑜,咬牙往颈上用力一送。请用访问本站周围护卫见被这情形惊呆了,都不敢贸然上前。 赫连瑜这才回过头来,晨曦的清光里,照见他格外分明清隽的五官轮廓,晨光本就柔和,倒衬得他眼神深不可测,他瞳孔生就的宝石一般的湛蓝,便越发觉得疏离冷漠起来,那老妇头一次见他,却是这般俊美无双的样貌,顿时一呆,手里的刀便也松了,护卫疾步械下她手中利器,老妇这才回神,猛然与赫连瑜目光短接,似是倏地触到精美剑稍里寒刃的戾气,竟冷不丁一个哆嗦,只闻他声音冷漠:“养不教,父之过,还是回去好好反省罢。”再也不看,弯身便入了轿,老妇尚在震惊之中,那跪在地上老丈却顿时两眼一翻,全身抽搐,老妇这才回过神来,挣开护卫的牵制跌爬过去,失声叫道:“老爷!” 那老丈口吐白沫,枯枝哆哆嗦嗦指向轿子:“世上怎有……这等无情……之人!”老妇闻言,唯有抱着老丈恸哭:“老爷……” 却见轿子早已走远。 先前那瘦子并未跟着,望着一对老夫妇只是招呼护卫:“真是难缠,快快找个郎中来……” 清脆的一声鞭响,御花园花枝簌簌,闲人回避,满园寂静无声。 精巧华丽的羊车,却是皇帝专为昭阳公主所设,羊车乃是前朝称谓,到了本朝,帝嫌羊者不威,又因为女子所用,便着人寻了两匹枣红小马换之,羊车无篷,设朱漆榻,摆有香案以掌扇红格伞遮日,因此车上不仅舒适,沿途风景也一览无余,昭阳大喜,亲自挑选了十八名样貌清秀的驾士,又命乐人随侍,每每出行,皆乘羊车,今日行御花园,自不例外。 只闻丝竹声响,嵌银车轮滚动,金涂银翟羽掌扇流光飞闪,红格伞随风舞动,车辇之上花团锦簇,宫女发上珠翠颤颤,云袖罗裳如烟如雾,羊车驶过,女子笑声悦耳如莺,伴着男子低低的嗓音,如琴箫合奏一般的契合好听。 却不知哪里传来细碎的响铃声,“叮呤”“叮呤”急促却沉稳的一声声穿透淡薄晨雾,竟将那琴笛合奏之声打破,清脆的让驾士们纷纷引颈聆听,朱漆榻上身穿蓝底缂金的常服赫连瑜闲闲端坐,漫不经心的捏起下巴,碎影落到他深隽清雅的轮廓上,那神情竟也似是听得出神,他身畔的上官昭绯衣华服,容颜艳丽倾城,见状一瞥身后身穿浅紫宫装的大宫女,大宫女忙一俯身,转身悄然下了台阶,衣袖带风,赫连瑜似是觉察,目光淡淡扫过来,上官昭艳丽的眉目倏地一弯,望回去,已是柔情似水娇怯的笑意,。 那铃声却似是越来越近了。 清晨的御花园晕了一层薄雾,茂盛的花枝金光弥漫,路的尽头却似如扯了层层纱帐,迷蒙飘渺的看不真切,御花园里花香四溢,白雾中隐有丽人袅娜行来,羽衣洁白似雪,乌发漆黑如瀑,散衣香于舞风,姿若玉骨砌成,颜若冰肌莹彻,众人见此不由呆了,一时疑似天人。驾士竟也不自觉停了车辇,驻足而望。 因昭阳喜绯,宫内多华服艳彩,骤然望见素衣丽姝,竟觉清新舒畅,越发注目,因此竟也无人上前拦她,等她走到近前,大宫女方才回得神来,沉息低喝:“大胆婢子,竟敢拦公主玉驾。”却见左右个个灵魂出窍一般,顿时怒目而视:“愣着做什么,还不拖下去!” 上官漫眸光冷冷扫过,驾士们竟有一时犹豫,她已低首缓缓行礼:“姐姐金安。” 上官昭微愣,宫内姊妹众多,多数人认得她,她却不认得别人,这种情形也早已习以为常,只略略点头,却对上官漫无故挡路颇是不悦,正欲喝她下去,却见上官漫再不睬她,抬起眼来直直看向身畔的赫连瑜,他的面目隐在极淡的阴翳里,湛蓝的眸色深沉似夜直直投下来,他本就生的高,又坐于车辇之中,便越发觉得居高临下,一刹他也看过来,四目相对只觉他目光犀利如电,她心头顿颤,却如着了魔一般,竟挪不开眼来。 她明明在看着他,恍惚又觉得不是,似还是多年前,她仍是那好奇懵懂的无名公主,在玉苑里见到他,琼玉阶上卓越慵懒的风姿,眸光狐媚而迷离停到她脸上,轻笑唤她“美人花”。 她眸光沉静似渊,似是淬了水的墨玉,隐有冷意渗出来,女子看他,莫不娇羞,如此毫不避讳的倒是少数,他不觉兴味的微微弯唇,她却轻轻别眸,缓声笑道:“临观有要事请教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四) 赫连瑜乃是异国皇子,虽为本国质子,却甚得帝心,破祖制掌握朝中重任,已为圣上左膀右臂,又得“第一美男子”之名,宫内外女子莫不向往,皇帝曾也在人前笑言:“恨其不为朕子也”。请用访问本站皇帝六子夭折,经此一说,人便戏称他为六皇子。自此以后,宫内外女子越发费尽心思接近,上官昭平日最是厌恶此等,听闻上官漫开口,顿时气得面色绯红,竟不等赫连瑜有所表示脱口而出:“不准!” 上官昭向来骄纵,在赫连瑜面前却有所收敛,此话一出只觉不妥,却闻赫连瑜低声一笑,低沉开口:“殿下也应看到了,微臣陪昭阳公主游御园,实在难以分身。” 上官昭抿起精致的唇线,眸光在他面上一瞟,笑意里有着张扬的得意,似是御花园里的牡丹花,毫无顾忌的在日光下璀然绽放。猛的见上官漫拽地的裙下玉足微露,皓白剔透,竟似将那羽裙比了下去,光天化日之下,竟将肌肤竟露于人前,顿时面红耳赤,偷眼一看冷眼旁观的赫连瑜,只怕他也看到,拂袖斥道:“还不退下!” 显然驾士们也已看见,纷纷转眸,眼神游离,赫连瑜大半身影都隐在淡影里,眸光明灭,一时难以捉摸。 她知他会拒绝,宫闱之事,外臣自不愿插手,她今日着装如此,睿智如他,定早已猜出不同寻常,即便他不愿,她偏偏要将他拉进来。抬起头,长睫浓密打在一处,带着几分迷离妖娆,她声音清润好听,响在耳边便如笛声一般:“若我说的要事,事关大人前程呢?” 他闻言眯了眸,定定望向她。 她亦含笑仰头回视,那幽幽的眸子里,有她所有的坚持、期盼,以及那年相见的热切,却渐渐弥漫起水雾,似是花枝滚动的凝露,又似那晚初见的怅然所失。 朝阳早已升起,驱散薄雾,淡影斜斜投地,再不快些,只怕来不及,蓦然抓紧了裙身,手心竟生出汗来。他是刑部尚书,多少奇案在他手中侦破,眼神自是犀利不同寻常,只似有一只手,撕破冲冲伪装,将她毫不留情的揪出来,只觉快要支持不住,他却转开脸来对上官昭道:“请公主稍等片刻。” 上官昭神色似怒似怨,分明不愿,他俯下身低低在她耳边几声,上官昭顿时飞霞满面,双手握拳在他胸前乱垂,他含着笑轻轻将她手握在手里,上官昭轻啐一声,抽回手转脸不再理他,却吩咐丝竹又起。 赫连瑜下得辇来,车辇驶过,并不走远,仅在不远处等着他。他一身蓝底的常服负手立在汉白玉石砖之上,衣决飘飘,只立在那里便觉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可他气势太强,竟让她不敢近身。他面无喜怒,倒似是谈论公事:“殿下,微臣只给你半刻钟的时间。”他目光扫过来,似有几丝警告:“事关前途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她低眉敛目,淡笑:“大人怎知我要说的与大人的前程无关。” 他显然不耐,蹙眉去看花枝下细碎的影子:“你的时辰不多了。” 上官漫定了定神,亦是含笑:“我虽在深宫,可朝堂之事也略知一二,太子与父皇并不亲近,四皇子与七皇子却频受父皇嘉赏,朝中甚至传父皇有废储之意,太子与两位皇子只见明争暗斗,必定暗中拉拢大人。”她顿了顿,轻轻扫他一眼:“以大人的性子,自然不会与他们为伍,可是这也定会得罪两位皇子一个太子,此时大人若娶了昭阳,岂不是甘愿当那众矢之的?” 她眼眸黑白分明,看去竟觉带着冷意,声音极是软甜,入耳只觉缠绵的浓情,那几个字从她唇中吐出来,却不免让人一禀,她道:“大人,你我都知,高处不胜寒。” 仔细观他神色,他依旧面无表情立在那里,唇角些微的扬起,目光却投在远处,她心里明白,他定是听进去了,愈加敛声低气:“况宫内昭阳爱慕大人的心思谁人不知,父皇若是有心成全,早早赐婚就是,为何对此不置一语?想来大人心里要比我等明白。” 听她说完,他竟转脸拊掌而笑:“殿下虽是女子,目光却远比男儿犀利洞察。”他浅浅挑着眉,薄凉的笑意从唇边掠开,慵懒里几分兴味,却似是雨里被打湿的利剑,寒光烁烁,让人生出股毛骨悚然来,他语气闲闲:“依殿下之意,有何高见?” 终要说出口来,那几个字哽在喉间,似是跳出来的心一般,她提裙欠身:“请大人救我母亲一命。” 他眼中几分激赏清晰地淡去,并不惊诧,仿佛早已了然于胸,神情只是漠然:“宫闱之事,恕臣无权插手。”瞥眼一扫斜斜的日影,他道:“时辰到了。”再不多少一句,转身便走。 他竟果真见死不救。 她望着他的背影,唇边漫上无边的凉意,连声唤道:“大人。”快步追上去。 铃声急促缭乱响起,似是忽来的疾雨,打乱平静无波的菡池,他终忍不住回眸,却见她裙角翻飞,如烟如雾的羽裙下一双皓白小巧的玉足若隐若现,映着一点金色,纤细欲折,到让人忍不住想去握上一握,他已不自觉将目光落到她裙下方。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却低呼一声,似被绊了一下,急速下跌,白衣若雪,似是纷飞的羽翼扑落,她那一头黑发随风而舞,夜里狂舞的藤蔓一般,唯见发下一张似清非清的容颜,明若秋水的眸子,粉而诱人点点红唇,交织在一起,似是一张网,牢牢捕捉住猎人的视线。 她知道,宽大的白裙随风绽放,如蝶展翅一般的她,定是极美的。 他身形顿了顿,眼神如芒刺,终上前接住她,她故意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只闻一缕薄荷淡香拂过,她软软扑入他怀中,他目光投下来,竟让她不敢抬眸对视。 他身形挡住远处昭阳视野,自是看不到是何情形,她不禁暗自疑惑,是他早已料到,还是他无意为之,容不得她多想,她展臂死死抓住他衣襟,垂下眸去,正可看到浓密颤颤的长睫,饱满粉嫩的唇形,她娇羞低语:“大人若救母亲,便可得到……”只见他的手停留肩头,指节修长而白皙,带着股子干净的贵气,不得不承认,心里难以启齿的羞涩,面上微浮嫣红,终道:“我。” 他闻言竟低低闷笑,那声音从他胸腔传出来,震的她的手都是抖得,他含笑打量她:“殿下之美不比昭阳,如何自信能让微臣舍她选你。” 她脸色刹那转白,神色几乎分崩离析,她未曾想,他这样直白且毫不怜惜的击溃她的尊严,丝毫不留一点情面,不,她不能示弱,若今日她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她不敢再想,死死抿住唇角,从他怀中抽身出来,转身背对他。 他对她不屑,她再加纠缠更无胜算,索性以退为进,让他若有所失,遂开口道:“大人若是娶了临观,不禁可避开锋芒,即便大人喜欢昭阳,休了临观,以后再娶,临观也不会有异议,况,莲菊虽不及牡丹有艳丽之美,却有清丽之色。”她一身羽衣依风而立,侧脸转成最美的弧度,抬眸淡淡看他:“大人说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五 ) 她曾多次问他,当日,他为何突然应了她,他只是道,那日的她寂寥立于风中,让他蓦然想起一句词来: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孤立。手机下载请到 ………………………………………………………………………………………………… 他静静立在那里许久,让她想起山涧挺拔碧绿的修竹,沉静却蕴含着无穷力量,那种气质,却是无人能及的高贵姿态。 尚在出神,他却不知何时逼到身前,她不自觉的后仰了身体,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双眼, 隔得这样近,她才看清他的瞳是那样蓝,蓝的没有一丝瑕疵,让人想到一望无际的海水,迷人,却太深遂,似是一不小心,便会溺死。她不由转过头去,却听他的气息炽烈的拂过耳垂,那声音也近的酥酥传到耳里:“殿下是否有菊莲之色,试试才知。” 她倏地抬眼回视,却觉他微弯了身探手撩起她裙角,她慌乱欲遮,他却倏地抓住她裸露的脚踝,他掌心那样热,又那样有力,铁钳似地被紧紧箍住,似是要被捏断了一般,心里顿时难言羞愤,他已将那金足环摘下,漫不经心的放到袖中。 她到底与男子接触不多,如此轻佻之行,艳艳红霞早已漫过耳根,他只微微弯了唇,理了理衣襟折身离去。 她羞极,却又恨极,恨自己这般无力,送上门去任人欺辱,可她又不得不开口嘱咐:“请大人务必快些。” 他似是并未听见,背影疏离的渐行渐远,亦如当年。 辰时已过,刚打开院内小门,内侍宫女们便纷纷惊慌涌出来,她的心倏地便沉了下去,下人们认出她,只怕被她留下,立即作鸟兽散,她哪里还顾得,一颗心早已飞至殿内,只怕来不及,只怕回去见到的是冷冰冰的尸身,越发不敢想,踉踉跄跄跨进门去。 内侍正逼顾婕妤喝下鸠酒,她狼狈闯进殿里,发髻已散,衣衫占尘,哪里还有方才光鲜,只似一缕魂魄,周身都裹着一层阴冷,内侍认出临观,以为她又要打翻鸠酒,唬的忙护在一侧,却见她飞奔顾婕妤身畔,双膝失了力跌跪地上,受了惊吓一般死死抱住顾婕妤。 内侍只怕上官漫又来碍事,不耐烦的吩咐左右:“把她拉下去!” “你敢!” 上官漫双臂抱的越发紧,转过头来眸中幽幽迸出寒光来,惊得内侍几乎哀求出声:“殿下,延缓皇命可是死罪,奴才不想掉脑袋,你若不让,可怪不得奴才了!”咬牙一个眼色,左右竟蛮横去扯她双臂,帝姬乃千金之躯,哪是这些人可碰的,罗姑一声尖叫扑过来,那侍卫一甩手将罗姑甩至地上,正中后脑,竟摔晕了过去。 顾婕妤恨急,含泪咬齿道:“我喝就是,何必牵连别人!”她欲挣脱上官漫的臂弯,上官漫短促低呼:“娘亲……”死死钳住她双臂,指甲陷进肉里,也不知谁更疼一些,见她如此阻拦,顾婕妤顿时潸然泪下:“好漫儿,娘亲对不住你,我死后,你务必过继到赵充媛膝下,她与我尚算交好,且膝下无子,不然你一个伶仃帝姬如何在这深宫活下去。” 她终落下泪来,滚烫的泪,落到颊上却是冰凉,心中又气又痛,望着顾婕妤张了张唇,又死死咬住,只瞪向内侍,将那怨愤都发泄到那他身上:“传达皇命,我不拦你,可你也要想想,你要杀的是谁,母妃凭歌喉轰动后宫,也曾盛宠一时,圣心难测,倘若哪日父皇念及,可有你好果子吃?” 内侍听她说的有理,暗地里一番较量,急得倒不知如何是好:“殿下,你到底要让奴才如何?” “半刻钟。” 她目光逼紧他,掷地有声:“只需等半刻钟。” 内侍恨恨的一咬牙:“好,就等半刻钟,若无变数,殿下再拦,奴才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遂挥袖:“燃香。” 白烟袅袅,漫过殿内唯剩的几人。 燃过一截……又一截 风吹进殿里,只闻穿堂之声,大殿外,空空并无人来。 香尽成灰,滴滴数着所剩无几的时辰,窗外光影影幢,浓云遮日,只觉刹那阴冷,殿里却是再无声息,死寂丝丝弥漫,最后一抹香灰落定,殊儿“呜”的哭一声出来。 内侍嘿然数声,眼也不抬,抬手一声令下:“动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六 ) 殿内顿时乱成一团,只闻嘶喊声呵斥声夹杂殿内,天都似踏下来,上官漫被侍卫按住四肢动弹不得,殊儿见状,拉住侍卫衣摆不放,却被一脚踢到腹部,痛得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请用访问本站 内侍端起鸠酒,捏开顾婕妤的下巴就强行灌下去…… “不……” 嘶哑之声自喉间溢出,上官漫激烈挣扎,惊恸的眼眸渐渐浮起水雾,铺天盖地的绝望悲伤,眸中最后一点光亮渐渐暗淡,自小未见父皇身影,唯记得窗前映着母亲寂寥的剪影,只以为乖乖听话,娘亲脸上便会浮现笑容,后来不知哪里读到的句子“玉颜随年变,丈夫多好新”“君思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原是这般。 不禁泪流,这世上男儿,何等薄情。 殿外慌张的一声:“手下留情!”脚步声随即急促而来,只见高冠锦袍,乃是御前内侍所穿,正是正是是皇帝跟前侍奉的人姚喜,殿内众人均是一惊,上官漫眸中幽幽,却是霍然一亮,能让御前的人前来,可见那人何等大的颜面,奋然挣开侍卫,抢爬过去打掉内侍手中的酒杯,顾婕妤被呛得连连咳嗽,嘴唇发乌,上官漫扶着她惊慌直唤:“母亲……” 先前内侍只顾惊慌,转脸见身后母女二人情景,正欲斥责,上官漫低头只见怀中顾婕妤气若游丝,鸠酒已下喉间,抬脸劈头便斥:“还不宣御医!”内侍正要发作,姚喜也见殿内情景,忙宣圣旨:“圣上口谕,赦免婕妤死罪。” 顾婕妤似也听到了,似是拼着一口气,听他念完,身体摇摇欲坠,软软倒入上官漫怀中,此时,已然说不出话来,上官漫脊背上历时一片冷汗,姚喜一脚便踹向呆立原地的内侍:“还不快去!” 那内侍这才回神,慌乱道了声“是”滚爬着冲向殿外。 内室里锦帐浮动,人影攒攒,太医为顾婕妤把了脉,服下药去,才算抢回一命,只可惜咽喉已损,再难开口,太医连连摇头,默默退出殿去。 上官漫尾随而出:“太医,家母可还有救。”御医回身便长长一揖:“殿下,臣实在是无能为力。”转身便走,殊儿忙一步将凑齐的银两塞到他手里,御医吓得急急退却,上官漫淡然开口:“太医可是嫌少?” 御医边说边退:“臣不敢。”殊儿到底机灵,追着他不放,太医被缠的无奈甩袖:“殿下,不是臣不救,实在是救不得。”绕开殊儿,急急去了。 “救不得。” 她顿足立在台阶之上,将这几个字在唇齿间反复咀嚼,庑廊上本就有风,这会直直灌过来,竟觉凉到心里,她猝然一咬齿,竟咬破皮血,唇角汩汩渗出血来。 殊儿惊叫:“殿下。”上官漫眸光冷的瘆人,只是问:“姚阿翁可曾走远。” 殊儿忙答:“并未走远。”她一言未发,缓缓擦去唇角血迹,疾步去了。 早已有人传了信,她低首立在廊檐之下,沐浴青色里只见她的颈垂成修长美好的弧度,内监姚喜算是御前得脸的人,先前也受过顾婕妤拂照,因此对她尚算客气,见四周无人,当才低低唤了一声:“殿下。” 她抬起头来,殿外如星的光晕映着她粉黛未施的冷艳眉目,愈觉没有血色的苍白,她唤一声:“阿翁”便曲膝要行下礼去,唬的姚喜忙去扶她双肘,慌道:“殿下这是要折杀老奴了。” 她才偏头,微垂浓睫,眼底一片微青的鸦色,她幽幽叹气:“姚叔若是不帮我们母女,只怕是无人肯帮我们了。” 姚德心中尚有顾及,只是讪笑道:“殿下哪里话。”被她方才一拜,稍念几分旧情,踌躇开口:“不知殿下要问什么?” 她微微一喜,脸上却是哀伤,犹自垂着目轻声道:“娘亲十几年来一直守本分,更未争宠,倒不知父皇为何下此旨意。”说着睫毛颤动,泪珠点点滑而不落,凝与长睫之上,姚喜无措劝道:“殿下莫伤心。”他低叹口气,才压低了声音:“殿下……可会下棋” 她讶异抬眸,漆黑的眸子犹是苍穹无星的夜色,姚喜突然不敢直视,只略略提道:“那日隐隐的听人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一句,顾婕妤之女极好的棋艺。” 她身体忽的一震,心中兀自冷笑,只为这个?再也压抑不住那份厌恨,冷冷道:“昭阳公主艳冠天下,何人敢于匹敌,她何以为此而置我母女死地。” 姚德听她这样说,急得额上渗下汗来,道:“殿下莫这么说,正因为艳冠天下,才不容不得旁人分一点光采去。”终究留的太久,他急急告辞,临走不忘嘱咐:“这一次只算个教训,殿下能忍几时到几时吧,切记不可锋芒太露!” 四顾无人,这才匆匆去了。 这是何等大的教训,需要她母亲的声音来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七 ) 夜已深沉,殿里零星的一点亮光照见帷幕里影幢的人影,殿内死寂,殊儿不自觉屏息,忽听幽幽的一声:“怎样?”殊儿惊得暗拍胸口,打眼一瞧,才见上官漫一身罗衣无声息坐在一侧的圈椅之上,纱幔飞舞,掠着她无血色的脸,只如艳鬼一般。请用访问本站 殊儿定了定神,半晌才轻声道:“殿下,宫里并没听到有帝姬要下嫁的消息。”她的声音放得极低,殊儿不自觉便也压低了声音,如此听着,空旷殿内,愈像鬼魅。 上官漫懒懒抬眸,落到她面上,她禁不住缩了缩肩膀,只闻上官漫言语疲惫:“只有这些?” 殊儿身子一顿,小声开口:“宫里都说殿下胆敢向昭阳殿下示威,抢她中意的夫婿,说……说殿下是……”她偷偷瞧她一眼:“是狐媚子。” 上官漫倒似并不吃惊,抬指漫不经心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只怕还有更难听的吧。” 殊儿垂首不语。 宫内流言蜚语,众口铄金,谁能不在乎,她与顾婕妤隐忍十几年,什么样的冷嘲热讽不都是一一吞咽下去。木质衣架上随意搭着换下的羽衣,飘飘若仙,若如仙物,她今日定是惊艳,忆起昭阳不忿神情,与心里的憎恶汇到一处,竟是觉得无比畅快,可是,接下来……上官漫将身子均靠在椅背里,罗衣层层聚到一处,竟觉她瘦小的厉害,殊儿听闻无声,不由抬眼,却见她将目光投到窗外,唯见月拢如纱,忽听她轻笑一声,幽幽自语:“他想做什么?” 殊儿惊了一下,这话听着像是问她,又像不是,倒不知该不该回答,这时,一个人影内殿出得内殿,上官漫噌的站起身来,却不移步,直直按住茶桌,语气却是低柔:“母亲睡了?” 才见那人是罗姑,手扶着额上一块帕子,声音亦是压的极低:“睡着了。” 上官漫垂眸迟疑:“那……” 罗姑低叹一声:“主子知道自己再不能出声,神情瞧着倒是平静,这些年,什么大风浪没有见过,主子伤心之地,也不缺这一处。”她慈爱看她:“倒是殿下,累了一天,早些去歇息吧。” 上官漫轻应一声:“我先去瞧瞧。”遂疾步进了内殿。 殿内唯燃了一点烛火,青色幔帐内映着柔弱的影子,她在几步之遥驻足,便那样静静看着她,隔着帐子看不真切,隐约觉着她神情果真是安详,可她知道她心里定然伤心,自她懂事,她一直珍爱自己的嗓音,纵然她不争,纵然她绝望,或许心底某个角落,还是希望那个人能来看她一眼吧。 可是那人毫不留情的写下刺死的圣旨,奉旨前来的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若不是她去找他…… 上官漫默默蹲下身来,宽大的罗袖逶迤足底,她蜷着双膝歪头靠在熏炉之上,瓷一般的脸被那黑发一映,黑白分明的醒目,她静默许久,终才低低一叹。 心死吧,死了好,无情总比多情好。 夜已深了,殿内奴仆逃的逃躲得躲,一时只剩了四人,院内越发冷清,姝璃宫,当今圣上十七年未至,早已是公认的冷宫,这会,倒越发像阎王殿,阴森清冷,唯有游魂。徐徐行至偏殿,殊儿尚等候在侧,她妙目打量她,兀自感叹,竟只剩了她一人。 也罢,皇后知她会下棋,定是细作作祟,如此,倒是省事了。 隧挥袖:“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殊儿无声退下,殿内再无旁人,她无力倚到榻上,苍白指尖碰到一方绣好的丝帕,鸳鸯戏水,连理比翼,埋在心底的小心思,那年自从见了他,不知暗地里绣了多少这样的帕子,今日终是见了他,注视的却是一双冷漠的眼睛,她心里一拨拨的凉意涌起,丝帕“嘶”的一声,化为两段,颓然落于地上。 罢了,罢了。 流水无意,她何苦去做那落花。 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唯觉刺耳,她惊悚的霍然站起身来:“谁?” 门外声音平静而低缓:“奴才奉命前来只会殿下,我家大人明日三更邀殿下到府中游玩。” 既是邀请,何必定在三更,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她心里细幽的一声,果真如此,身子便软软跌倒在那榻上,一时茫然不知何处,心里那丝期盼,也似伶仃的一缕火苗,被这凉水一浇,猝然泯灭了,她早该想到这样的结果,纵使她陈列百条娶她的好处,她身后还是没有势力支撑,他到底是个理智实际的人,怎会为了情……不,朝中无君子,在这霍乱的宫闱里,又哪有情可言,不过势力交织,输的唯有弱者,不幸,她便是他们眼里的弱者。 隔着朱门,内侍听出她的迟疑,又道:“主子说了,殿下若是反悔,先欠着也无妨。”她倏地握紧腿边垂着的双环玉佩,触手寒凉,弧形的棱面硌的手心生疼……不,她不信他是那样心善的人,一直欠着他人情,便如寒刃在喉,步履薄冰,与其在忐忑中度日,不如早早了结。 一口几欲咬碎银牙:“告诉你们大人,我定会欣然前往。” 赫连府内的奴仆都是训练有素,微微笑着一揖:“奴才记下了。”无声消失夜色。 ………………………………………………………………………………………………………… 昨天网络出了点问题,没能准时更新,抱歉啦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八 ) 耳房里灯尚亮着,薄透纱窗之上映着一个佝偻身影,上官漫轻轻推开房门,殿外的风吹得油灯一阵倾斜,罗姑手里捏着阵线抬起头来,见是她,无奈自嘲:“老了,眼花了,针都引不上了。请用访问本站”说着继续低头缝补。 罗姑手里如霞的一件锦衣,似是朝阳升起,泄下了大半的天际,她认出来,那是每逢请安的翟衣,内务府里时常克扣冷遇的妃嫔帝姬的俸禄,却也不敢明目张让人看出来,因此只送一件,这翟衣华如霓裳,真正乾坤却在内里一针一线的补丁上,罗姑手艺好,每每都将针脚缝的毫无痕迹,这几日,她竟是见老了。 上官漫接过来,对着灯光一映,轻松引了线交给她,罗姑只是笑:“到底年轻。”她熟练缝着密密针脚,头也不抬的问:“殿下怎么还不去睡。”上官漫看着她答:“睡不着。” 罗姑诧异抬起脸来:“梦魇了吧。” 油灯本就昏暗,映着罗姑的脸竟是暗黄,唯有眸中那丝关切,让人心里莫名一暖,她心中稍柔,垂下眼艰难启唇道:“姑姑什么也不要问。” 罗姑察觉事情重大,放下手中阵线问道:“殿下请说。” 她面上顿有疑红,半晌才道:“听闻当年母亲侍寝都是罗姑在侧,所以我才……”她顿了顿,似是下了决心:“请姑姑将男女交合之礼告之于我。” 罗姑满面惊诧,震惊异常的看她许久,上官漫面上才显露鲜有的小女儿局促神态来,室内寂静无声,唯听两人细微呼吸交错,罗姑一声低叹:“殿下请跟我来。” 已近黎明,这几日均是睡的不安稳,殊儿起的早,经过罗姑房外,却见上官漫满面红霞移步出来,忙施礼:“殿下这般早。” 上官漫显然未想有人,惊得身子竟是一震,见是殊儿,她才板着脸应了一声:“嗯。” 殊儿讶道:“殿下身子不舒服么,脸怎这么红,奴婢去煮些药来。” 她忙喝声制止:“不用。” 殊儿困惑看她,她白瓷一般的脸上酡红暗浮,转过头去道:“我——歇息一下便好了,你退下吧。”也不等殊儿施礼,疾步向住处去了。 翌日深夜,她早早遣了殊儿歇息,独自一人留在室内,三更时分,敲门声准时响起。 内侍在门外长长一作揖:“奴才恭迎殿下。” 她百感焦急,只觉置于针芒铜炉之上,终挣得一口气,决然起身。 闻得室内无声,内侍诧异,欲上前几步,门已打开,微怔间,她披着一件黑丝斗篷提裙缓步走出来,环佩随裙摇曳,清脆作响,屋檐下悬着椭形的宫灯,映着她苍白而镇定的脸,内侍默默施了礼,也不说话,无声引她前行。 内侍因她上了马车,便再无话,也不知他们疏通多少关节,竟在宫内畅通无阻,出宫越发顺利,她心底越凉。 那人在宫内,到底有多少羽翼。 马车停到角门处,内侍在门帘外唤她,她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帘子被挑起来,便见赫连瑜一身蓝底金绣线的长袍立于车旁,恰有风来,吹起他翩翩衣角,愈显卓然,他双眸幽深瞧着她,含笑朝她伸出手来。 夜色清寂幽暗,他掌心似是掬了月光,细密金线修成的孔雀蓝色泽盖住手腕,衬得一只手莹白修长。 她迟疑半晌,方才抬手,才觉五指握的太久,指节僵硬的似是打了蜡,裙边的环佩也被她握的涔涔一片湿意,意识到自己手心都是细汗,顿时缩回来,她怎可让他看出自己的怯懦,他却强硬攥过她的指,不让她逃窜,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那手温暖宽厚,隔着细汗只觉湿凉,她抬眼观他神色,他却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微笑着将她从车上扶下来。 他牵着她穿过漫漫长廊,穿越庭院,步入内室…… ………………………………………………………………………………………………………………………… 汗这两天不是很稳定,今天起还是晚12点更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九) 侍女为她斟了酒,她卸去肩上黑色披风,抬着眸子看他,目光幽幽。请用访问本站 这一刻,她心中竟滋生一缕恨意,迅速扩张胸腔,都是梦,那一年所见,都是梦,她不该沉迷梦境,让自己无法自拔,今夜,便都结束吧。 她立在那里漠然看他,他端着酒盅,一口一口啜着,似是漫不经心,又似在沉思,室内弥漫丝丝酒香,只怕呆的久了,这人便能醉了,她轻笑:“大人是邀我来喝酒的么。” 他直直看她,丝毫不掩饰眸中的占有**,唇边无声划开一抹笑意:“臣在等着观看公主的菊莲之色。” 她亦是笑,他想要她,却不娶她,果真将她当成下贱人来待了,也罢,至此以后,她断然也不想与他有任何关联,不觉看他一眼,他亦正看过来,只一眼,两人再不需言语。 她浅笑着步步朝他走去,扬手卸掉发上华钗,只听华钗落地的珠碎声响,她唇角缓缓划开一抹弧度,笑的妩媚妖娆,似是水面浮出的一株白莲花,清翟魅惑,摇曳生姿。 他斜斜倚在条案之上,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指端不自觉转动拇指上的翠绿扳指。 却见她双臂舒展,大袖罩袍无声落地,扑起细微暗香,只着薄透短衫围裳长裙款款行来,裙裳飘诀暗香浮动,行云流水中隐隐可见衫中白皙的肌肤色泽,似是冰堆玉砌里唯一一点的胭脂色,他眸光闪了闪,微微眯了眸,目光在她若隐若现的香肩秀颈滑过,移到她柔软朱唇,落定她含着倔强笑意的眸中,湛蓝的瞳孔迸出一丝兽一般的犀利光芒。 她眸光流转,似是一只勾人魂魄的妖,懒为妩媚除去腰间绶带,玉佩璎珞落地,玉碎声中围裳长裙坠落,她赤脚踏过丝滑的布料,贴身只着薄透的小衣罗裙,裙倨浮动,只见修长匀称的双腿,他转眸勾唇,眸中似是深沉的夜空,深邃绽放绚丽光华。 他推身而起,探手欲捉她入怀,她却旋身一闪,扯过绯色锦帐裹住身体,丝滑的锦缎勾勒窈窕有致的轮廓,她懒懒捏着锦帐上坠着的绣穗,抿起粉唇弯眼对他微笑。 这一夜,她要让自己肆意开放,为了埋葬她那曾天真的幻想,也要让自己狠狠的记住,“情”这个字,在权势面前是多么的无力痛楚。 她也要让他知道,她虽好欺,却是扎人,是那日杯中的鸠毒,这毒漫过全身,渗进血液,深深扎进他心里,就算拔出来,也要血肉模糊。 他捉她不住,显然兴味已起,狠狠往指上推了推扳指,缓步朝她走过去,她浅笑闪身欲躲,却被他一扬臂扯到怀中,箍住她的柔软腰肢,手掌热度覆到腰间,霸道而绝对的占有姿势,身体隔着衣衫,热度陡增,他身上清淡的香气袭鼻,让她些微眩晕,不觉想起初遇那一晚,他眸光迷离,花枝璀璨中,笑意慵懒如狐。 而却听耳畔裂帛声响,锦帐被他断然撕裂,她微惊回神,却觉天旋地转,却是他将她横抱而起,身上那锦毯在烛光中金晕如丝闪烁,室内一切,似是展翅的蝶在她眼前飞速的旋转,她不禁抱住他的脖颈,下一刻,他将她毫不怜惜的扔到床榻之上。 撞击的疼让她心里蔓延一股细幽的冷意,自骨髓吞噬而来,在他的眼中,她只怕是下贱的如那烟花女子,脱衣求欢,恬不知耻,他心里定是瞧不起她,可是爱也好,瞧不起也好,只要有情绪在,她便在他心里偷偷留了影。她笑的越发妩媚,黑发浓密纷乱如云散落榻上,锦帐松散,露出香肩酥乳,她目光迷离轻轻瞟着他。 他浅色的唇角扬起一个戏谑的弧度,双手撑在她肩头两侧,缓缓俯下身来。他眼眸湛蓝深邃,似有星辰闪烁,他一律黑发自肩头滑落,落到她颈上,戴着些微的痒,那发上的淡香却是沁鼻,冷如薄荷,香寒如其人。 他目光落在她肌肤之上,低低含着笑:“殿下说的不错,菊莲犹不及殿下之姿。”他眸中已有**的深蓝色彩,却被很好的压制着,依旧举止优雅,不急不缓,全局在胸,气息越来越近,清晰灼热的喷涌到肌肤之上,她陡然心跳,不由捏紧了手中锦帐,他目光压迫让她难以对视,他薄唇下一刻似要落下来,她慌乱偏头出声:“大人!” 他身子顿了顿,深睫微动,眯眸轻笑:“殿下似有话说。” 她才惊觉自己的紧张,后心里涔涔一层冷汗,她精通棋局,自知有了怯意便是输了一步,暗自咬牙,起身笑意慵懒的勾上他脖颈,身上遮蔽无声滑落,露出大片肌肤,她直直盯着他,快速调整语速,扬唇笑道:“说起来,临观是第三次见到大人。”她不放松他神情丝毫,笑道:“大人可有印象?”他整个身影都在阴影里,神情却是看不真切,他大手探到她肌肤上,惹得她身体猛然战栗,只听他带着兴味的声音低低的撞到耳边:“是么,臣并不记得。”他修长的指探到她胸前,她身子微的一颤,脑中也只一句,他竟没有认出她。 一时怔忪,倒不知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点。 隧漫声掩饰,似恼似嗔:“只怕大人的目光都落到昭阳姐姐身上了吧。”她似在玩笑,语气拿捏得却是恰到好处,那分淡漠一点一点的在口齿渗出来,似是难以摆脱的网丝,一下一下把他缠住,让他无法不在意。 他讶然挑眉,戏谑开口:“漫儿怎知我的目光不是落在你那里。” 许是那分亲昵的称呼,让她一时难以分辨话,微微出神中却猛然被他推到床壁之上,“嘭”的一声,撞得脊梁生疼,她细微轻呼湮没在他炽烈的吻里,他分开她的双腿压抵上来,迫的她低低吐了一口气,他修长的指抚上她的脊背,似火如炙,引得她阵阵颤栗。他的唇顺着她精致下巴滑到她修长的颈上、丰润乳间…… 她身子陡然一颤,体下传来撕裂般的痛,干涩而强硬的摩擦,疼的她弓起脊梁,倏地抽了一口冷气,耳鸣中脑中茫然一片空白,整个身子都在瑟瑟战栗,她难以喘息,残碎的声音已从口中溢出,顿觉屈辱万分,死死咬唇,恍惚中他眉梢似是挑了一下,眸光中有笑意迸出来,似是蓝宝石的璀璨光晕,袭的她微微眩晕,他却加快了动作,双腿被他抬成一个肆意迎合的角度,只觉身后床壁剧烈撞到脊梁骨节上,阵阵磕痛,那床壁却似散了架一般的疯狂乱响…… 庭中开的正好的木兰花,簇簇压了满枝,忽一阵狂风席卷,那含苞待放的稚嫩花瓣枝头颤颤,终如雨落下,化作一地残红。 痛极的那刻,撒花的鲛纱帐轻飘飘的浮起又落下,苏合香拢成团旋转着吞吐出来,幽幽的,那人冰冷的唇贴在她耳边渗出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笑: “漫儿你,不过一只供人解闷的金丝雀。” 锦红帐里金枝蔓缠的锦衾上处子血殷红一片,似是秋日里凝着冷霜开放的满庭芳华,娇艳下泛着冰冷的亮白寒光,触目犹似缠人的梦魇,殷红烙在心头,怎样也挥之不去,她忍不住别过头,长裾曳地,行走亦是无声,乏力穿过内室,身后有人将斗篷披在她身上,她似是觉得冷,惶惶的紧紧攥住领口,侍女已端着药等在一旁,她虽早已料到,心里还是蔓延无边的薄凉疼痛。 由不得她多想,仿佛多一分迟疑便是多一分认输,她倔强的端起一饮而尽,凉而浓烈的稠液缓缓滑过喉管,沉沉落下去,似是一声呜咽的悲鸣。随手将药碗掷到托盘上,她缓缓抬指用力拭去唇边还残留着的药液,拨正发上微微发颤的簪坠,回眸莹莹而笑:“大人,债务已还,你我二人再无瓜葛。” 那笑容如夜里璀璨开放的梨花,照亮了庭院,炫目的让他微微失神,微怔间,她已决绝转身投入黑暗中,犹如一只展翅而去得凤蝶,绚丽夺目。他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 “啧啧,这位帝姬倒是干脆。手机下载请到” 庭院深处,有三人撩了柳条走出来,一人黑衣,眉目倒是普通,却不苟言笑,面容不见任何表情,唯见耳垂上一只小小银环,在暗夜中亮如星辰,另外两人却是可笑,一瘦一胖,一高一矮,那瘦子一双小眼亮如黑豆,上唇两撇小胡,方才说话的便是他,那胖子却不是中原人,高鼻梁深眼窝,眼睛并非蓝色,却是浅棕色,胡人之中,眼眸湛蓝的才是正统的王族血统,且浅棕色眼眸的胡人对蓝眸人有着天生的畏惧和臣服感,也因此,古夏国王族的统治,盛久不衰。, 赫连瑜只是不语,任由侍女过来为他整理衣裳,侍女却是面红耳赤,垂首窃笑,他诧异挑眉,瘦子眼尖,指着他中衣领口下的一点红痕怪叫:“老大,领口。” 赫连瑜低头,才见锁骨左下方一处椭圆细密的齿痕,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深深扎进血肉力,竟咬出血来,可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那黑衣人捏着下巴沉思:“看这情景,一年也难以消去痕迹。”他顿了顿才道:“这临观帝姬,不容小觑。” 瘦子嘿嘿奸笑:“老大只怕太过尽兴,连那位帝姬何时咬得也不自知。”他连连感叹:“到底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赫连瑜闻言,淡淡扫过来,唇角掠起细微的一点细纹,却吓得那瘦子立即噤声,那胖子倒是好奇:“二哥,那女人也不过在咱们大哥身上咬了一口,怎就不容小觑了。” 瘦子一锤敲到胖子头上:“笨蛋,中原的女人未婚失贞是要被浸猪笼的,更何况皇宫里。”他捏住一根柳条,继续道:“若是咱们老大将这消息透漏给宫里,那这帝姬……”他微微一握,那柳条“啪”一声折为两端,瘦子转着眼睛嘿嘿笑:“所以这帝姬咬上这么一口,就相当于抓住了老大的把柄,帝姬与朝臣私通,那可是大罪,所以咱们为了自保也不能拿她怎样。”他笑着说完,犹觉不尽兴,两眼一转,嘻嘻道:“这女人**之时,竟为自己留了一年的寿命,果真不可小觑。” 胖子闻言不得了:“那可怎么办,主子被人抓住把柄了么。” 瘦子做痛心疾首状:“要不说你这呆子是个直肠子,不过也无妨。”他笑眯眯看向赫连瑜:“咱们让朝中几个大人也被咬上一下,到时几位大人衣裳一露,这位帝姬先后与朝臣苟合……嘿嘿。”他自觉主意出的不错,那黑衣人却是一皱眉。 赫连瑜本缓步踏进内室,听闻不由转过头来,目光却是看向黑衣人:“青瑞,杜明只怕是饥渴了,把他喂下药关到歌姬房里去,不到十天半月别放他出来。” 瘦子早已叫嚷出来:“老大我不敢了!” 青瑞不易察觉的一笑,拱手道:“是。”和胖子立即箍住瘦子臂弯托将下去,瘦子顿时脸色煞白,嗷嗷大叫:“老大,我精尽人亡就没法服侍您老人家了,老大……”庭院里只闻胖子奇怪的问:“三哥,主子何时成老人家了……” 三人人影淡去,院内寂静,唯见明月当空,他忽的一笑。 还清了么? 漫儿不知,这才是开始呢。 疲惫。 身心俱是疲惫。 她缓步踏入院内,忽见廊下静静坐了一个人影,她猛然顿住步伐,才见是顾婕妤,心中一紧,不禁挺直脊梁,心虚唤道:“母亲。” 顾婕妤一双美目看她,她以为她会问,你去了何处,为何而去,顾婕妤却只默默看她一眼,转身消失在殿内。 自从失声,她连字也懒得写了。 殿宇幽深,室内也并未点灯,一轮孤月当空,照见她的影子扭曲颀长。转身前那一眼,她眸中忧伤似是月色下幽幽的一汪池水,看的上官漫心里倏地痛极, 罗姑却是早已等在房里,见她回来,兀自拉她入内,只是道:“殿下,宫规森严,保不齐哪日露臂。”她将一个锦囊悄悄塞到她手心,嘱咐道:“殿下早些歇息。”说着一礼,径自下去了。 上官漫缓缓除去外衫,玉臂之上的守宫砂赫然不见,她望着那里许久,方才打开锦囊重新涂抹上,不过须臾,那抹殷红才重见光彩。 古人言:“守宫喜缘篱壁间,以朱饲之,满三斤,杀干末以涂女人身,有交接事,便脱;不尔,如赤志,故名守宫。”皇宫的帝姬从婴孩起便在臂上点守宫砂已正宫风,帝姬们日渐长大,宫内生活寂寥,皇后抓的更紧,只怕帝姬把持不住私定终身,败坏宫风,因此年有惯例,每年中秋这日查帝姬玉体,已证清白,罗姑是宫内老人,应对的法子自然想的周全,她却也不担心。难得她却一声不问,保全她的颜面,倘若她问了,这一生她上官漫便再也无法在她面前抬起头来。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一) 一点星火,袅袅自火盆里燃起来,绣帕落入,霎时成灰,似是她对男女情爱的最后一点眷恋,烟消云散,再也不剩一丝。最新章节尽在 门外传来罗姑关切问候:“殿下呢。” 殊儿答:“回姑姑,殿下在屋里。”罗姑应一声,似要进门,殊儿连连拦她:“姑姑,殿下吩咐了,谁也不许进去。” 罗姑有些吃惊,语气更似担忧:“谁也不许进么?” 上官漫这才回神,灭了火盆推向一角,起身开门,两人齐齐看她,便见她一身雪白罗衣,乌发直直披在肩头,衬得五官越发清晰,罗姑见她一切如常,方才舒口气笑道:“殿下,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带着殊儿出去转转。” 殊儿闻言不由小声嘟囔:“近日流言漫天,出去不被戳了脊梁骨才怪。”罗姑显然听在耳里,历时瞪她一眼,吓得殊儿一个哆嗦,上官漫自然知道罗姑为她担心,便道:“在不远处走走便是。”径自越过二人提裙下了宫阶,觉察殊儿尚未跟上来,顿身皱眉:“还不走。” “是。”殊儿这才慌乱跟上去。 罗姑见她二人出了院子,却是到了顾婕妤房里,顾婕妤依窗而立,清冷光晕映着她单薄身形,罗姑掩下心中酸楚,强打了精神笑道:“老婢找了一个好人选,不知婕妤相不相的中,此人是老婢一个远房亲戚的侄儿……” 远远便见两个绯衣身影带着宫女走来,如云鬓上华钗颤颤,在日光下如星闪烁,原是承恩宫的两位帝姬,昨日刚刚笈姘,听闻皇帝御驾前往,庆贺烟火照亮大半宫殿,妃嫔携礼庆贺,极是热闹。不由想到她笈姘那日,玉阶积雪,寥寥不过宫里几人……她转身欲走,却被两人瞧见了。 “站住!”开口的是华阳公主,乃是谢贵妃之女,如今除却皇后,唯谢贵妃宫衔最高,皇帝准她协助皇后管理后宫,她在后宫之中,稳稳坐得那第二把交椅。 昭阳跋扈,这华阳有样学样,生辰略小,却亦是刁蛮,上官漫驻足回首,便见她怀里抱着一只雪白松狮,说话间带了珐琅护甲的纤指在松狮身上轻轻梳理,她微扬了下巴睨她,极是倨傲:“听说你竟敢不知恬耻的抢昭阳姐姐的意中人!” 身旁的便是月阳公主,栖屈承恩宫偏殿的陆充容之女,听华阳说的无礼,微微拉了拉华阳衣袖。上官漫眸光扫过二人,心道这华阳不过十五岁的女娃儿,装扮的这般老成,不禁好笑,并不想理她,转身便走。 华阳何时受得这等冷遇,况在月阳面前也抹不开面子,听闻这位临观公主软弱好欺,平时谨慎甚微绝不顶嘴,有意在月阳面前逞能,扬声叫道:“喂,贱人生的小贱人,站住!” 上官漫倏地驻足,转眸已掠起沁沁寒意:“你方才说什么?” 华阳被她目光一盯,身子竟是一颤,月阳在旁,嘴上自不认输,瞪目道:“我叫你小贱人,你们姝璃宫的都是贱人!” 她眼也不抬:“妹妹排行二十,怎样也该叫我声姐姐,我是小贱人,小贱人的妹妹岂不是小小贱人。” 月阳闻言,“嗤”的一笑,华阳面红耳赤,转脸吼她:“不准笑!”,驳她不过不由恼怒,况对方是传闻中软弱可欺的无名公主,传出去她脸面何存,不自觉的掐了松狮一下,朝她扔过去:“狸子,抓她!” 狸猫似能听懂人语一般,撒抓就朝上官漫扑过来,唯见余光里身边的殊儿惊叫一声,过来护她,日光下那五爪只如利刃散发寒光,她心底暗惊,忙抬臂挡脸,只觉小臂猛的尖锐一痛,衣上历时三道血痕,染红大半罗袖,殊儿亦是疼的咬唇,原她手背上亦挨了一抓。 臂上剧痛,上官漫脸色已白,深宫里精心培养的娇贵花朵哪里见过血,华阳未想果真抓出伤来,心里一怕,却见她并无惧意,怒气又涌上来,抱着狸猫咯咯巧笑,似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看,她脸都疼白了……”月阳一看之下有些慌乱,忙拉华阳:“我们快走吧。”华阳笑的畅快,听她劝说不耐烦的撇唇哼道:“怕什么,我这是替昭阳姐姐教训她!”又笑嘻嘻撺掇那狸猫:“去抓她的脸,让她靠着脸蛋狐媚男人。”狸猫一声厉叫,又扑过来。 她眸中寒芒闪过,怒气只抵上膛,怎任一个畜生都来羞辱她,眼见那狸猫扑过来,撤身、拔簪、凝神、对准狸猫眼睛,一簪刺下。 日光下光晕恍惚而眩晕,只觉热气喷涌而出,少女的身形动如脱兔,发丝纷乱飞舞,髻上朱钗颤颤作响,云袖拂过她白皙面容,唯见一双如水眸子一瞬不舜,决绝将那簪子扎入狸猫眸中,血色染红她纤纤十指,似是漫山遍野的罂粟瞬间开放的震撼,冲撞人的视线,那颤颤荏弱之资,刹那蔓延出极致的妖娆冷酷。 狸猫身子“嘭”一声坠落在地,血肉模糊的眼眶中直直露出着带血的簪头,喵的哀呜一声,扑腾几下倒在血泊里再也没了声息,华阳和月阳尖叫数声,吓得花容失色。殊儿神情局促,显然也吓得不轻。她只转过脸去冷冷盯着华阳二人。两人觉她眼神如若寒冰,凛凛看到心里,让人觉得发寒,不由瑟瑟。 不知何时身后站了数人,亦是目瞪口呆的盯着她。 一个绛紫色身影疾步停在跟前,看到血泊里的狸猫轻轻舒了口气,这才转过脸来看向她,问道:“十二妹没事吧。” 那人一身绛紫常服,紫衣上金银花饰霞裾绣山龙雉火,翠羽为緌,缀以白珠,一张脸白皙俊美,凤眼皓齿,关切瞧着她,她心里直道不好,却微微俯身:“临川见过太子殿下。” 身后殊儿也是仓促一福,却见太子身后王孙贵匮,云冠巍峨,皆是神情震惊,唯一人容貌无双,从中脱颖而出,一眼就能看到,他玩味看着她们的方向,迷离光晕从他浓睫中晕出来,遮住深蓝如宝石的眼眸,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无端心跳,殊儿腾地面红,忙垂下脸。 华阳也认出太子,顿时落下泪来,奔到太子跟前纤指一指,哽咽道:“太子哥哥,她杀了我的狸子!”想起方才狠戾光景,她脑中一麻,明媚白日竟生生打了个寒颤。 不想被这么多的皇子撞见,心里一突,却见华阳告状模样,心里发冷,又是一出兄妹情深的戏,她心里越发麻木,只觉厌倦。 太子看了上官漫一眼,却见臂上刺目的大片血红,伤的这样重,也不听她道一声委屈,想来是被欺负的厉害,白璧无暇的面上剪眸沉静幽幽,显然倒与第一次极是相似。想她方才一人刺毙狸猫,心中虽是震惊,可若她不自救,一张脸可就被那畜生划花了,不自觉添了几分怜惜,想起华阳骄纵,顿时厌恶,皱剑眉低斥华阳:“方才看的真切,明明是你教唆狸猫抓十二妹,恶人先告状!” 上官漫在宫中一直任人可欺,从无人为她说话,华阳不想太子竟会斥她,一时呆愣在那里,上官漫闻言也是一怔,诧异抬眼看他。 太子再不理会华阳,大步抢到她身边,绛色刺绣的广袖一拂,不由分说的欲要查看她伤势,她猛地一缩,只眸光里几分警惕,疏离的瞧着他,太子身子微滞,觉出他疏离,凤目流转,白皙的脸上掠起淡淡笑意来,声音亦是温纯:“不让孤看也成,过会孤派人把药给你送去”她垂目称谢,太子看她一副冷冰冰模样,忍不住笑着开口:“看来十二妹不记得了,咱们可是有渊源的,小时候你还咬过孤呢。”她诧异抬起眼来,很快垂目,以为他旧事重提不过想变着法子辱她,眸光欲见冷凝。 太子只以为她刚被华阳欺辱才怕他,语气越发软柔,企图消除她心头芥蒂:“真不记得了么,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疼,倒是你,小小年纪,猫一般牙利。”他脸上笑意愈深,说真的一般朝她伸出修长五指,日光下肌肤白皙近若透明,执意停在半空,似是要她瞧清楚上面的牙痕,御花园里花团锦簇,唯见他身上绛色袍冠衬得他面容俊朗沁心,倒不像是为难她,她心里一松,臂上伤势只想让她早些脱身:“临观那时不懂事,请太子殿下莫怪。” 太子凤目中略带惊喜:“记起来了!”似要伸臂过来,自那夜以后,她更是厌恶别人碰触,忙抽身躲开,垂头低低道:“太子殿下关心临观,临观心领了,我自己回去打理就是。” 虽是兄妹,到底男女有别,太子无奈笑着嘱咐:“那你要好好上药。”华阳在他身后哭嚷道:“岂能就这样放过她。”太子闻言冷冷瞧她,华阳哪里受到过这种冷眼,吓得哇一声:“太子哥哥也欺负我。”也顾不得狸猫,径自掩面而去。 “华阳!”月阳看看众位哥哥,竟无一人为她说话,咬唇忙去追她。 五皇子见状大笑:“三哥你可是惹了位小祖宗,华阳这是要去驾前告状了。”九皇子却道:“华阳算不了什么大事,父皇也只一笑,若是昭阳告一状,谁也受不了。”说完都是大笑。太子一挑眼风,并不说话。 总觉一人目光让人难以忽略的停在脸上,不由抬起头来,突一抹蓝色影子撞进眼底,刺得几欲窒息。她以为自己做得到,见了他才知已经不能平静面对,几欲仓惶转身就走,终生生忍住,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二) 既然与太子一起,那方才情景他定也瞧见了,太子尚奔过来阻止,他却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么,心终顿时蔓延凉意,随即又是自嘲,既无半分瓜葛,又为何奢望他前来相救,越是这样想,心中凉意更甚。手机下载请到 这才在几个皇子脸上扫过,几个脸熟的,都是皇帝喜欢的皇子们, 他目光仍停在她面上,只觉那目光温润却透着寒凉,冰层下藏着炙火,野兽般的危险光芒,似是那夜他薄唇带着微凉从耳边扫过,终炙热落到她白皙颤抖的身体上……耳下顿时一片灼热,定了定神欠身道:“见过几位哥哥。” 那目光却还在肆意的瞧着她,似是对自己的玩物宣称占有权的霸道目光,她心里陡然生起怒气来,猛然对上那双深邃似能嗜人的眼眸,目不转睛的冷冷回看,却将另一手覆在受伤的小臂上,暗暗懊恼,这样狼狈的样子,偏偏让他看见了。 不过须臾,他唇角缓缓勾起,形成一个深邃兴味的弧度,她才垂眸朝他微微颔首,太子见她还顾及着这些虚礼,插话道:“快回去看看伤罢,哥哥们又不会怪你。”她轻应一声,径自撤身离去,只闻身后七皇子惊诧声:“十二妹对大人竟是冷淡!” 众人只怕都说过宫中传言,亦是好奇。 赫连瑜淡笑接口:“怕是子清面相粗鄙,惹了殿下的厌。”五嬉笑叫嚷:“子清若是粗鄙,这朝中只怕无人敢当美字了。”众皇子闻言皆是嘻笑。 她漠然前行,只将那笑声狠狠甩到身后。 殊儿在身后担忧开口:“殿下,华阳殿下朝凤栖宫去了。” 凤栖宫乃是皇后居所,跑到那里,自是去告状了。加上之前宫内传言,只怕是新帐旧账要一起算,她不禁抿唇。 真是厌倦极了这深宫朱墙。 姝璃殿外内侍林立,强硬如墙,知凤栖宫派人宣召来了,上官漫兀的一愣,来的倒是快。快步踏进殿里,并不见为首的内侍,想是罗姑将其拖住了。 唯见顾婕妤一身雪白立于门前宫阶之上,全身绷直,气的面色苍白,见她走近了,只将手里的藤条“啪”的击到地上。 上官漫身子一僵,走到她跟前木然跪地,从小到大,若是犯了错,便是这样光景,如今不用听她开口,她已知其意。顾婕妤有口难言,只将那藤条击的“啪啪”乱响,上官漫看的心疼,却也赌气:“今日之事,女儿无错。” 殊儿也劝:“婕妤,若不是殿下自救,早就被那狸子抓破脸了。”她忙指上官漫的小臂:“您看,殿下的胳膊都被抓破了。” 顾婕妤却是猛看殊儿一眼,殊儿顿时噤声。她也只扫过上官漫小臂一眼,眸光闪了闪,狠心再也不看。 她平日里待人甚是温和,从不苛责下人,今日怕是气到极处,才对殊儿怒目相对,上官漫看的心都拧成一团,上前抱住她双膝,声已哽咽:“母亲,孩儿不想忍了,何皇后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次是母亲失声,下次是什么,孩儿实在不敢想象……” 何皇后耳目尚在殿中,顾婕妤听她毫不顾忌说出此番话来,不由气血上涌,倘若一日她不在人世,她这女儿如此沉不住气可如何生存,扬手一个耳光便打下去,清脆一声,似是跌落在地的碎瓷声音,殊儿惊得呆在在原地,上官漫亦是捂脸震惊看她。 从小到大,她虽曾罚她,却从未打过她的脸,谁都知道,在这宫中,无论后妃帝姬,一张容颜有多重要,今日,她竟因为她得罪了华文帝姬出手打她。 顾婕妤眼中已有悔意,想要补救,终狠了心别过脸去。 上官漫见她如此,不由赌气:“既然母亲宁愿孩儿毁了脸也不让孩儿反抗,孩儿毁了就是。”她探手便去拔簪,才发觉髻边已空,心里愈气,一眼扫见殊儿髻上绾着的一支,起身,攥下,对着自己的脸便划下去。 耳边尽是殊儿惊恐的尖叫声,她一时伤心昏了心智,下手毫不留情,直到鲜血滚热而出,那疼痛一直自颧骨蔓延下巴,半张脸都是麻木,她才觉害怕起来,苍白指尖一松,簪子清脆落地。 顾婕妤早已扑过来,握住她双肩狠狠捶打,她喉间发不出声音,只闻短促而粗噶的嗤嗤声,上官漫终含泪唤了声:“母亲。” 顾婕妤顿时泪流满面,抱住她恸哭不已。 殊儿在一旁亦是抹泪。 正巧罗姑进殿,见上官漫半边脸让血染红大半,身子顿时一晃,几乎站立不住,她到底是宫里老人,急促怒斥殊儿:“还不去给殿下止血!” 殊儿这才想起来,脚步凌乱的跌进殿里去了。 三人乱成一团,找药包扎,顾婕妤双手都是颤的,罗姑只得将她扶到一旁歇息,殊儿已为上官漫洗净伤口,那伤自颧骨延伸下巴,血色淋淋,皮肉都翻出来,在一张脸上赫然醒目,罗姑急的都要哭出来:“殿下啊,殿下……” 你这样做是何苦。 上官漫面无血色,垂睫咬唇,十指紧紧相插。 不悔,她不悔。 此举可转移何皇后视线,换得她母女暂时太平,以退为进,从而暗中储蓄力量,契机难求,为此一次,她也不能悔。 唯见窗下姜黄影子倏地一闪,幸灾乐祸的声音尾随而来:“殿下好大的架子,让皇后娘娘都要等您移玉步。” 殊儿气的用力甩袖,恨不得将桌上烛台砸过去,顾婕妤纵然无措,到底是这一殿之主,护女心切,奋然站起身来,罗姑一喜,已知她的心思,遂扬声道:“公公稍等,婕妤亲自送殿下过去请罪就是。”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三 ) 雕廊画栋之下暗吐芬芳的各色牡丹摇曳生姿,飞翠流金的烟罗帐层层摇曳,金砖铺地,宝石缀成的珠帘晃得人眼前直直发晕,三人立在殿外许久都不见通传,唯见身着锦罗珠翠的宫女捧着金盘穿梭内外,见着三人,不禁面露鄙夷,抬了下巴徐徐入殿。请用访问本站 上官漫一袭浅绯罩纱的翟衣,发髻之上简单的歩摇,况脸上又敷了药,掩去大半张脸。顾婕妤亦是早已老旧的妃嫔常服,纵使天生丽质,与这金碧辉煌的殿宇相比,仍摆脱不了寒颤,殊儿羞得几乎将脸埋进胸口去,上官漫眼风一挑,不禁皱眉。 日头渐高,盘桓头顶,宫女端了秘制的冰镇果子飘然而过,殿内时不时传来愉悦笑声。却见斜廊下被两内侍粗鲁拖出一血肉模糊的宫女来,暴于守贞门,以儆效尤。殊儿见状顿时吓得别眼:“又是个私通被抓住的宫女。” 立了一个时辰,内侍才洋洋通禀:“皇后娘娘召见。” 殿内明亮通畅,皇后绯金交错的凤袍,九凤衔珠的凤冠高高坐与金榻之上,昭阳倚在一侧,陪着何皇后谈笑,两人进来,望也不望一眼。下首便是一身绯色宫装的谢贵妃,众嫔均满座,均是锦衣珠翠,金光四溢,似是专门来看她母女二人的笑话。 顾婕妤施礼之后,上官漫才向众妃请安,皇后漫然一声,两人入座。 皇后与妃嫔闲闲谈笑,两人的到来似是并未引起波澜,上官漫却知,自她们二人进来,那些目光只像恶心的虫子什么一般黏在身上,拂都拂不去。 谢贵妃不知说了个什么笑话,惹得众妃无不捂唇含笑,她却话锋一转,似是关切:“临观这孩子的脸是怎么了。”她一双美目瞟着顾婕妤,兀自得体的笑:“看本宫这记性,忘了顾妹妹嗓子已坏,发不出声了。” 上官漫倏地握拳,顾婕妤暗中探过手来,只将她捏紧的拳头握在手里,轻轻拍打,上官漫才慢慢松指。恰时华阳从她母亲身后看过来,瞧到她脸上的伤,幸灾乐祸嘟囔一声:“活该!” 上官漫抬眸冷冷看去,华阳竟是一缩脖子,再不敢言语,谢贵妃觉察女儿异状,不禁暗中恼怒,心道这丫头好凌烈的眼神,转脸对华阳微笑:“今日怎不见你抱着狸子。”遂对何皇后解释:“这孩子喜欢极了那东西,晚上睡着也不离手。” 何皇后似来了兴致:“哦?这么喜欢,定是好东西,何不抱来让众位一观。” 谢贵妃弯着眼睛笑问华阳:“你那狸子呢。” 华阳不禁瞟了上官漫一样,道:“被她刺死了。” 谢贵妃笑容加深:“这孩子欺负母亲年老耳背,声音这样小,谁听得清楚。” 华阳猛的站起身来指着上官漫大声道:“被她刺死了。” 历时,所有目光洪水野兽一般聚拢而来。 何皇后笑了:“临观,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怎能欺负妹妹。” 上官漫的拳握了又握,许久才垂眸开口:“母后容禀,儿臣刺死那狸子,实在是为了华阳妹妹好。”她脸上有伤,每说一字便如针扎,却是平稳有序,字句清晰,让人耳中舒畅。 谢贵妃闻言嗤笑:“你倒是说说,怎就为了她好,今日你说不出来,本宫决不饶你。” 上官漫缓缓开口:“儿臣曾看过一本古书,上言狸猫白者,不吉。”众人闻言均是一惊,宫内对占卜之术颇是看中,对不吉传言更是避之犹不及,若是那狸猫果真不吉,死了也便罢了。 华阳却怒目喝道:“胡说,我的狸子怎就不吉了,凭什么你说不吉,它便不吉。” 上官漫自始至终未看她一眼:“狸者,离也,白者,丧也。”她这才抬眸看她:“二十妹知其寓意,还会抱着它入睡么,白狸不禁克己也克夫,如若往后妹妹下嫁,这驸马……” “住口!” 谢贵妃一口打断,阻止她说下去,目光瞟来,咄咄逼人:“你那脸又是怎么回事,如若此话是真,真是岂会自伤容貌。” 上官漫竟携了顾婕妤对着何皇后深深一礼:“母后容禀,母亲远远见着华阳妹妹,艳丽非常,试问这宫中谁能有此等芳华,便以为是昭阳姐姐。”她话锋一顿,明显看到何皇后和昭阳唇角一沉,华阳听有人赞她艳及昭阳,哪里还能体会其中深意,竟是高兴异常,唯谢贵妃胸口浮动,冷冷瞥着上官漫。 上官漫继续道:“臣将狸子不吉之事说与母亲,母亲责备儿臣鲁莽,斥儿臣应先告知母后,再做定夺。儿臣虽是好意,母亲却觉儿臣到底杀了那狸子,遂刺伤儿臣面容诚以谢罪。”说着,与顾婕妤深深一拜。 谢贵妃腔中火气难舒,恼怒开口:“胡言乱语!” 何皇后淡淡看向谢贵妃,笑道:“原是误会,那狸子怎会是昭儿的东西。”昭阳也笑:“我自不会去养那种不吉的畜生。”华阳顿时满脸通红,不忿叫道:“昭阳姐姐,我是为了给你出气,你怎帮起她来。” 谢贵妃一个冷战,待要补救,何皇后已厉声斥道:“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昭儿用得着你为她出气!” 华阳吓得历时跪到地上,大殿里只如寒风袭来,顿时寂静,再无方才融融氛围。 觉察气氛僵硬,何皇后睨着华阳微微一笑:“看你这孩子,母后不过和你玩笑,吓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起来。” 华阳衣襟尽湿,惴惴起身。 何皇后这才看向上官漫母女二人:“虽是误会,可临观到底吓坏了华阳,本宫罚你跪两个时辰,你可有异议?” 上官漫心中一寒,兀自冷笑,她果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们,可她满身是伤,如何经得住这一跪,顾婕妤直身便要求情,上官漫重重拉住她衣袖,她绝不容许母亲在这何皇后面前再露半点卑微姿态,径自俯身谢恩:“谢母后轻责。” 起身便欲出殿,何皇后突道:“慢着,你脸上有伤,让太医看过了不迟。”早有人传了太医进来,待他细细看过,何皇后方问:“怎样。” 那太医颤颤伏于地上,回道:“娘娘容禀,殿下面容伤口极深,只怕……疤痕再难消去。” 上官漫和顾婕妤顿时心中一凉,唯见昭阳面露喜色,很快遮掩住,何皇后略略惋惜:“那真是可惜了。”上官漫呕的几欲将舌头咬断,重重一磕头走出大殿,在那无檐遮掩处提裙跪下,脊梁却是笔直。 何皇后轻声一笑,抬手虚扶顾婕妤:“顾妹妹快起。”又吩咐道:“还不把那新做的冰果子拿来给婕妤尝尝鲜。”金盘中冰块剔透,青果鲜艳欲滴,顾婕妤惶惶捏起一颗,冰凉的汁液溅到手上,只似是一把利剑刺进心里。 贴身的宫女上前来在昭阳耳下低语,昭阳面红一笑,起身出殿去了。 宫女告之她,赫连瑜已过回廊,往这边来了。 ……………………………………………………………………………………………………………………抱歉昨天小改了下,往发上来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四) 满地残红宫锦污(十四) 昭阳引了赫连瑜,却也只在花间流连,先前何皇后曾经嘱咐,定要一个时辰后领他至上官漫罚跪处,如若他无意相救,那便是对上官漫无情,她也可高枕无忧,如若他有心相救…… 那时何皇后语气一顿,她紧张的脱口问出:“若真是那样,当该怎样?” 唯见何皇后面容上蔓延温婉艳及的笑容,语气亦是温柔:“那母女二人,却是留不得了。手机下载请到”撇去何皇后让她试他一试不说,却可以和他在一起这样久,想起来都是甜蜜。 她一袭绯红的绣金长襦,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金蔓缠枝的披帛随风舞动,乌发垒成云髻,轻盈穿梭姹紫嫣红之间,当真一尾艳蝶,赫连瑜含笑踱着步子尾随于后,抬指掐下一朵开的正好的牡丹,漫不经心的一捻,那抹艳丽刹那凋零。 恰时昭阳将一朵叠云插于鬓边,对他回眸而笑:“大人觉得如何。” 赫连瑜眯眸弯唇:“公主红华曼理,自是人比花娇。” 昭阳含羞嗔怪:“我才不信你,只怕你对谁都这般说。”以为他接口会说唯你一人云云,忙别过头去盯着花枝抿唇,只等着他说出口来,等了许久却不见他出声,恼怒转脸,却见他负手立于花间小径,悠然深思。 那俊朗修长的身形,只如神祗,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刹那恼怒灰飞烟灭,也只剩久久不散的倾慕,昭阳面色羞红前去拉他袖角:“大人。” 赫连瑜回神,便见昭阳满面红霞含情看他,眼波流转,艳丽如那光华四射的云锦,他不禁抬指捏起她白皙的下巴,昭阳愈羞,只觉他要俯身吻下来,顿时耳根发热,心如鹿撞,呼吸也觉短促起来,情不自禁闭上眼眸。 他脑中却倏地浮起另一张脸,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幽幽冷冷,似是淬了水的玉,一直望到人心深处。 刹那却是惊醒,怎就想起她来。 望着昭阳微微张开的红唇,兀自弯唇微笑,真是无趣。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有所动作,遮睁眼却见赫连瑜早已远行,横斜花枝含苞累累,唯见他高估冷傲的背影,似是一幅泼墨画,唯见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昭阳恨恨的咬住唇,望了许久也不见他回头等她,那蓝色身影已徐徐穿过月洞门,转角不见,这才幽怨跟上去。 一个响指,随侍的内侍顺子躬身欺近,他低头慢慢理着被昭阳捏过的袖角,低沉开口:“上官昭不会无缘无故拖住我,去查查是什么事。” 顺子默默一揖,无声下去。不过一刻的功夫,顺子悄然回禀:“大人,临观帝姬在凤栖宫受罚,已快到一个时辰。” 他不易察觉的皱眉:“临观?” 顺子以为他已不记得,简短提醒:“便是向大人求救的那一位。” 他面上却是似笑非笑,顺子惴惴猜测他是何意,却见他缓缓一摆手,只得垂首施礼,无声退下。 昭阳已追过来,锦袍逶迤,疾步行走颇是不便,早已香汗淋淋,见他负手立于前,调整气息上前,她自幼见惯妃嫔争宠手段,怎会不懂得拿捏分寸,方才虽是羞恼,却也提不得,只得道:“母后前几日还念叨着大人怎不来凤栖宫了,内务府里挑了些新鲜玩意奉上来,倒想着让大人一观。” 赫连瑜语气平平:“难为皇后娘娘挂心。” 昭阳见他虽是有礼,不知为何突多了几分冷疏,幽幽瞥他一眼,只好引他前行。 曾经感叹时光如白驹过隙,今日两个时辰却似过了千年光阴。 殿内顾婕妤双手抖如落叶,那被冰珠沁的青果握在手里却如烫手山芋,握也握不住,耀日当空,纵使未到炎炎夏日,这两个时辰如何熬得下来,频频瞥向殿外,那纤纤身影早已摇摇欲坠,偏偏倔强的不肯低头,亲近之人见此,莫不心疼。 可她不能,如若开口,她这女儿努力维护的尊严便瞬间化为泡影。 锥心将那果子含进嘴里,何皇后含着笑问:“可是甘甜?” 顾婕妤微笑,重重点头。甜,甜的麻木,再也觉不出味儿来。 这样漫长,膝上没了知觉,似是灵魂飘到高处,只觉得痛,到底是哪里却是分不清楚,日头晃得刺眼,白花花的似是下了雪。 却是记起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新年伊始,宫内里帝姬都带着各色的绢花,份子自然到不了冷宫,那时不过豆蔻年华,尚是爱美的年纪,遂瞒着母亲独自爬树去摘那腊梅,碰的灰头土脸摘了一簇,却是不知如何下树。 被皇子帝姬们撞见,自是被嘲笑一有番,有皇子窜了雪团投上来,嗖的擦过脸颊,极冷,她一个趔趄差点坠下去,急急抱住树干,只听皇子帝姬们在树下哈哈大笑。 也不知在哪里一动不动抱了多久,只觉双脚没了知觉,似是冻麻了,忽听一个极好听的少年声音:“你在那里不冷么?” 她望下去,一人披着白裘立在树下仰脸看她,唇红齿白的样子,竟极是好看。 她一扭头,只不理他。 少年显然未受过这般冷遇,便也来了气:“喂,你是哪个宫里的?” 她鲜少有好衣裳穿,衣料也是不好,自然被认成了宫女,她心里愈气,却动也不敢动,他看出她的窘迫,嘻嘻的笑:“你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帮你下来。” 她只盯着地面,似是想着那树有多高,他却突然面红,别扭的张开双臂,撇唇道:“原是想让我接着你,我勉为其难帮你一次就是。”耳根还未清净,忽听他又说:“你到底是哪个宫里的,我……我去求了你来。” 风声太大,她未听清后面一句,瞥他一眼,却一个狠心,从树上跳了下来。 少年显然吓坏了,手忙脚乱的过来查看她的双脚,问道:“你没事吧。”她却对着他伸过来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少年目瞪口呆,她趁他没回神,一瘸一拐的跑开…… 身子倏地一晃,似是魂归原处,她茫然四顾,却见朱廊下缓缓行来一人,蓝底缂丝的常服,深邃清隽的眉目,身边所伴,自是昭阳。 她直视前方,再不观其他。 他远远冷漠一瞥,也只一眼,与昭阳低语几句,看也不看与昭阳并肩而过。 两人欲要转弯,却也不知昭阳说了什么,赫连瑜突将她抵到廊柱下暗影里,别处难以目极,唯上官漫能看的真切的一处,昭阳红霞扑面,他侧了头,俯下身去贴到她耳边…… 上官漫只觉心中似有一根弦,霎时天翻地覆,轰然倒塌。 她漠然闭目。 气息拂在耳边,昭阳面红耳赤,腕上疼痛却让她皱眉:“大人,你……你弄痛我了。” 赫连瑜凝视她,眸中深深浅浅的冰冷:“殿下若是为了这等无聊了的事宣臣进宫,请恕微臣再不奉陪。”他推开她便走,昭阳忙拉他衣袖:“大人,我……是母后让我试你。” 他冷冷拂开,昭阳愈加低声下气:“大人,请原谅昭阳无礼,我……我也只是……”他却是走远了,昭阳望着他的背影,唯有跺脚。 外人看来,却似极了情人间的别扭缠绵,宫女们远远见着,无不偷笑。 刚出凤栖宫,顺子早已等候在外,命人放下肩舆扶他上去,他却突一皱眉,问道:“太子今日可来凤栖宫请安了?” 顺子一诧,笑道:“大人又不是不知,太子从不给皇后请安,怎会来这凤栖宫……”他一个转念,何等惊诧:“莫非大人改变主意了?”抬眼正碰上赫连瑜一个森寒眼神,顺子蓦地一个寒战,只似冰冻三尺,只闻一声“起——”肩舆稳稳起行,渐渐消失宫道尽头。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五) 太子方出东宫,却迎面撞来一个姜黄衫子的内侍,太子皱眉,身后侍从一脚便踹过去:“哪里的狗奴才!”那内侍点头哈腰的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太子看也不看他,吏部呈上如山的新奏呈等着他批阅,他哪里有心思理这奴才,却闻那奴才口中念念有词:“奴才皮糙肉厚,被人踹上一脚算不得什么。手机下载请到”他连连叹气:“可怜了那临观帝姬,伤痕累累要在凤栖宫跪上两个时辰……” 他倏地回身,只将那内侍扯得双脚离地:“你方才说什么?临观……临观怎么了?” 那内侍结结巴巴:“回……回殿下,那临观帝姬……凤栖宫……”何皇后作为,他向来清楚,如此几个词语一连,心中顿时震惊,太子甩手将他推至地上,大步而去。 身后侍从忙叫:“殿下!”不忘问那内侍:“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里的。” 内侍忙磕下头去,唇角却不经意高高扬起:“奴才顺子。” 远远便见一个纤弱身影静静跪于青砖之上,庭院幽深空旷,唯她单薄一人,似是轻不胜风,那双瘦弱的双肩只似承不住任何重量,颈上曲线却倔强扬的挺直,让人心里蓦地一疼。 太子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就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双膝早已麻木,她身子倏地下跌,太子另一手拖住她手肘,只气的咬牙:“让你跪你便跪,这时候怎就这么听话了!” 她一双黑眸沉沉,缓缓从他面容移过,意识方才从天际醒来,日光白亮照落他脸上,只望到隐约轮廓,怒气冲冲的样子,竟觉俊朗无双。她怔了怔,方才认出原是太子,太子这才看到她的脸上厚重的白娟,不禁只目瞪口呆:“你的脸怎么回事?”转念已是咬牙:“定又是她。”遂转脸吩咐:“去给帝姬准备肩舆。”侍从忙称是。 殿外监邢的内侍见太子欲要待上官漫离开,疾步上前阻止:“殿下,没有皇后娘娘的旨意,您不能带帝姬走。”太子恼怒一喝:“滚开。”吓得内侍一个哆嗦,在他们眼中,倒似何皇后更可怕些,竟上前抱住太子双腿哀求:“殿下,您带走了临观帝姬,就是要了奴才门的命哇。” 太子闻言冷冷一笑:“你们这些狗奴才为虎作伥,死不足惜。” “这是什么话,倒是谁是太子口中那虎?” 身后嗤笑的一声,内侍早已进去通禀,何皇后携众嫔立于身后,发上九尾凤冠颤颤,何皇后不悦逼视他:“临观犯了错,本宫小小惩戒,手下的奴才马上便被骂做为虎作伥。”她双眸中寒芒大盛,扫过临观面上:“本宫看太子才是,身为一国储君,目无宫规,如何为我天朝立下榜样,这下面的皇子帝姬们岂不会上行下效?”这太子虽是在她名下,然先皇后驾崩之时,这太子已及弱冠,两人自然不会亲近,时日久了,见了都觉生厌,今日听他骂她恶人,自然语气不善。 太子“嗤”的一声,遂笑道:“‘榜样’这二字儿臣当不起。”他恶毒看她一眼:“倒是母后,最是合适。” 何皇后顿时被那眼神惊得动也难以动弹,太子却再不再看她,只扶着上官漫上了肩舆,顾婕妤见着上官漫,竟是踉跄一跌,太子脸上恻然,抬手扶她,知她再不能言语,只道:“母妃先送十二妹回去吧。”顾婕妤哪里还顾得何皇后,跟了肩舆便走。顾婕妤双手推拿上官漫双膝,她脸上才渐渐有了几分血色,不禁回眸看向太子,他一身绛朱的常服,巍峨殿宇映着他高高身影,不禁想:他竟为了她,与何皇后撕破了脸。 心里一时不知何滋味,然再也没有力气去想,只歪在了肩舆之上。 何皇后厉声开口:“太子,你眼里可还有本宫这个皇后?” 太子兀自一笑:“母后说笑了,儿臣哪里敢不将母后放在眼里。”他再也不看她,竟带着上官漫等人扬长而去。 何皇后只气的面色苍白,迭声气道:“反了反了!”众嫔闻言,越发不敢言语。 太子与何皇后大闹一场,宫内传的沸沸扬扬,消息传到宫外,赫连瑜正在专注喂那池水中的斑斓鱼类,那鱼却不同平常锦鲤,头部圆滑,鳞片五彩发光,牙齿尖利,吃食十分凶猛,一旦发现猎物,往往群起而攻之。听闻一刻钟内能将一只活牛吃剩一排白骨,便被称作食人鱼,乃是赫连瑜特意从邻国寻来养在池中。平日里并不喂食它们,待饿的久了,才将鱼饵撒下去,因此争相抢食的情景,便如花团锦簇在碧水中绽放开来。 杜明在一旁嘿嘿的笑:“这太子也是,竟为了一个帝姬和何皇后大闹一场,真真让人想不通。”青瑞向来爱静,无声立于赫连瑜身后,杜明只敢询问默不作声的青瑞:“听说那临观帝姬毁了脸,可是真的?” 青瑞淡淡看他一眼,并不答话。 杜明啧啧有声:“可惜了。”他一双小眼溜溜瞄向赫连瑜,声音略小,却让在场的人听得一字不差:“那临观气质非凡,水灵灵的一个人,如今容颜被毁,丑陋不堪,想着都觉扼腕,我听说她满身是伤,宁愿被罚也不何皇后卑微屈膝,好一个倔强到让人心疼的女子……” 赫连瑜修长指尖兀的一顿,手中鱼食顿时如密雨洒落池中,引得食人鱼疯一般涌过来,拍起水花汹涌,只似人难以平静的心情。他抬眸扫向杜明,声音平平:“你今日倒是话多。” 杜明顿时一缩脖子,嘿嘿躲到胖子身后,讨好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嘴,就是讨打。”说着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赫连瑜不再看他,抚掌拍掉掌心碎屑,淡淡开口:“去叫那古怪药圣来。” “药圣!”杜明大嚷:“叫他做什么?”青瑞不禁转过头来冷冷盯他,杜明讪讪:“我这就去。”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六) “疤痕难去?” 太子一指东宫内跪了满地的御医,气的咬牙:“一群庸医。手机下载请到” 上官漫脸上白娟已褪,白皙如瓷的面上如今却似破碎,蜿蜒一道腥红的裂缝,自颧骨贯至下巴,狰狞如蜈蚣,再无先前美好,太子不忍再看,忙转过脸去。 贴身内侍德子悄声禀报:“殿下,听闻民间有位药圣,造诣极高,百姓尊他清风仙人,只要将他请进宫来,临观殿下脸上疤痕定会消去。” 太子道:“那还不快去。” 德子面有难色:“殿下,听闻那药圣极是古怪,需先奉上三个物件,才肯医治。”太子不耐:“三个,别说是三个,十个也允他。”德子急道:“可听闻这三件物件世间难求,要不就是最难割爱的东西……”他只怕上官漫焦急,打断德子,回头笑道:“十二妹不必担心,孤就是绑,也要将那药圣绑来给你治脸。” 上官漫淡淡看他,只怕欠了他难以偿还,漠然道:“我的事请太子殿下不要插手了,宫里众口铄金,若是传到父皇耳里,殿下只怕也是自身难保。” 太子不由怔在原地,显然难以承受她的冷漠,只不可置信的看她,上官漫垂眸扶起一侧的顾婕妤,身后裙身曳地,划过平如湖面的乌金地砖,她的背影亦是决绝。 一时光影转换,刹那殿内都是阴暗,仿佛她带走了东宫唯一的一点光亮,只觉暗如黑夜。 德子呆愣开口:“殿下,那药圣还请不请?” 太子一拳挥向身畔的青花鴛荷四耳瓷瓶,碎裂声塞满耳畔,他吼道:“请,谁说不请了!” 很快派出去的人回来,却说那药圣听闻是皇家要请他,想也不想便拒绝,只说,不给上官家的人治病,太子闻言,无声跌坐椅中。德子看他情绪不振,不禁劝道:“殿下也别灰心,依奴才看,临观殿下并不是对太子无情。”太子脸色愈沉,德子又忙道:“临观帝姬最后一句不是说了,只怕传到皇上耳里,难以应付,这不是明摆着关心殿下么?” 太子顿时面有喜色,意识是当着德子的面,忙又压下去,问道:“真的?” 德子连连点头:“太子在局中,自然看不出来。” 太子不自觉微笑。 德子看的狐疑,他在他身边跟随数年,很少看他对一位帝姬这样上心,这位临观帝姬也只曾远远的见过一面,犹记的一年除夕,皇帝设宴,各宫帝姬皇子云集于云霄殿,玉阶宫阙,只如神仙仙境,烟花烧红了半边天,昭阳公主倾城之姿揽聚了所有目光,太子却身子一震,摇摇指向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喃喃问他:“那是谁?” 他举目看过去,隐约一个丽人的侧影,其他帝姬均是翘首期盼,唯她一人静静立在众帝姬之中,想来便是冷宫那位了,便道:“那是临观帝姬。” 太子面上一时骇然,又似伤心欲绝,自先皇后驾崩,他从未流露悲伤情绪,那时却一下倾泻出来,他双手剧烈颤抖,语气似哭似笑:“她竟是位帝姬。” 德子心中暗叹,她自然是位帝姬。 探听消息的宫女回来禀报:“太子殿下宣了所有御医去了东宫。”何太后正斜斜躺在锦榻之上,两个宫女跪地为她捶腿,她闭目懒懒开口:“如何?” 宫女答道:“娘娘容禀,御医们都说伤痕难消。”何皇后这才睁眼,宫女无声退下,何皇后朝昭阳努嘴:“这下放心了?一个丑女,是个男人都吓跑了。” 昭阳又气又急:“母后,您就知道取消孩儿。” 何皇后嗔笑:“你也真是,这样沉不住气。”她换了一个姿势靠在金丝锦枕之上,叹道:“也是怪我,对你太过溺宠。” 昭阳依过去噘唇:“母后这话说得,母后不溺宠孩儿,难道要宠别人去?”何皇后作势要拧她的脸,昭阳嘻嘻躲开,道:“母后放心,孩儿也会让父皇这样一直宠着孩儿。” 何皇后心里一热,拉了她的手,重重扣住:“昭儿,你记着了,你的荣宠,就是母后的荣宠,母后决不让别人分得一点去。”她美目微红,竟似落下泪来,昭阳回握过去,笑道:“所以母后快些和父皇说说,让他给女儿赐婚……”她到底是女儿家,对着自己的母亲还是觉得羞涩,不由面红,何皇后戳她额头取笑:“不知羞。” 昭阳只是抿唇笑。 何皇后敛襟沉思:“你与子清接触,官家也是默许的,却是迟迟不赐婚,这子清也是,也不知前来求婚。”昭阳面红耳赤,听她埋怨赫连瑜忙道:“母后真是的,父皇不允,他怎能求婚,若是指了别人,到时金口玉言,可如何是好。” 何皇后听她出言维护,也不揭破,只是道:“子清人品样貌无可挑剔,前途也是大好,可若一日你父皇……”她顿了顿:“太子登基,我们母女却是再无安宁之日了。” 昭阳喜上眉梢:“母后忘了,子……他是古夏国皇子,如若他登基大宝,孩儿岂不是皇后,到时接母后过去,母后便是皇太后,还怕太子哥哥不成?。” 何皇后美目流转,定定落到昭阳脸上,笑道:“你这孩子,倒也有灵透的时候。”昭阳撒娇道:“母后的意思,是女儿愚笨?”何皇后漫然抬眸:“我的女儿,怎会愚笨。”昭阳忙接口:“所以母后,您定要帮他,他大权在握,才可施展拳脚,回到古夏国争夺皇位。” 何皇后点头:“子清的抱负胸襟毋庸置疑,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也能定会顺利继承皇位。”她抬眼看她的女儿,芳龄大好,青春犹存,艳艳不可逼视,唇角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萧索,叹笑道:“我的女儿倾城之色,他没理由不喜爱。” 昭阳只羞得低下头去,何皇后转眸扬声:“放风出去,临观帝姬面容丑陋,堪比无盐。”她声音恶毒,只在殿内回荡:“本宫要让她尝尝与日月争辉的后果,让她终生难嫁,在这深宫里孤独终老。” 满园寂翠。 挽箭,满弓,“嗖”的一声,白羽翎箭破弦而出,直贯把心,白羽颤颤,犹待几分寒气,只闻有人哈哈喝彩:“你这小娃儿,许久不见,功夫又精进了不少。” 赫连瑜漠然转眸,一白须老者从杜明身后窜出来,杜明本就瘦如竿,这老者却也是瘦极,肌肤干枯包骨,白发邋遢黏在一起,白眉极长,笑起来难找眼瞳,原是那药圣清风仙人到了。赫连瑜看也不看他,清风仙人相当捻熟,径自在石桌坐下,自斟自饮:“可是想通了,让我治你背上的伤。” 他淡淡道:“你能治?” 清风仙人连连呛咳:“这世上就没有我不能医的伤。” 赫连瑜点头:“那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了。” 清风仙人瞪眼:“不是叫我来给你治伤的?”甩袖便走,赫连瑜唤住他:“虽不是为我,却也是我拜托,这与求你有何不同。”清风仙人转脸嘻嘻的笑:“小娃儿,我只对你背上的伤感兴趣。” “背上的伤。” 他扯起一个玩味笑意:“我还要留着它,让它时时刻刻提醒我,我为何到此,又该做什么。” 清风仙人看着他的笑容,猛就一颤,直抱肩膀:“哎呦,你别这样笑,看的我老头子浑身发麻。” 赫连瑜这才入正题:“叫你来,是让你去治一人的脸。你要什么尽管说就是。” 清风仙人扭头:“不去。” 赫连瑜低低一叹:“那可惜了,南海鲛人鳍就在这里,原来你不想要。”他抬眉,青瑞点头,欲要将手中锦盒就要扔进池中,清风仙人跳过去死死抱在怀里,大叫:“别别,别让你那恶心的鱼碰我的鲛人鳍。” 赫连瑜浅笑:“那你是答应了。” 清风仙人怔住,看看鱼鳍又看看池中争相上窜的食人鱼,恨得牙根都痒痒:“说吧。”眼珠一转,又嘿嘿笑道:“丑话说在前头,我的规矩不能变,鲛人鳍我收下了,可还有两样。” 赫连瑜显然不放在心上:“说。” 清风仙人一脸奸笑趁火打劫:“听闻你才派人采了昆仑寒凤烈勍草。”那昆仑寒凤烈勍草乃是人间罕物,花萼至阴至柔,花瓣至刚至烈,有起死回生之效。 赫连瑜风轻云淡:“拿去。”杜明闻言却扼腕嚎叫:“老大,你就那么轻易给他了,为了采那东西,可差点要了我的命哇。”杜明轻功无人能敌,他都差点有去无回,可见得到此物何如难得。清风仙人笑嘻嘻收在麾下,丝毫不觉歉疚。 杜明表明不忿未果,瞪着小眼睛直直扎向清风仙人。 清风仙人认真考虑第三个物件,赫连瑜连送两件罕物,眼睛眨都不眨,不禁灰心,忽又计上心来,双掌一拍:“有了。”他眯着眼睛笑道:“小娃儿,这第三件,我要你的肉。”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七) 他眯着眼睛笑道:“小娃儿,这第三件,我要你的肉。最新章节尽在” 杜明一时失了声,有些目瞪口呆的盯着清风仙人,胖子闻言竟是一跃而起,朝清风仙人举熊掌就拍下去。 掌风如刀,招招致命,清风仙人吓得边躲边叫:“小娃儿,赫连瑜,你快让他停下。” 赫连瑜眯眸闲闲弯唇:“我的血肉,你怕是要不起。” 清风仙人只差哭出来:“我……我是有缘由的,你要我医的人定是伤口极深,难以愈合,因此疤痕於存,你自小尝遍百草,血肉百毒不侵,定有活血祛瘀之效,况自古便有人肉做药引的先例,我……也不是无中生有。” 赫连瑜抬手,胖子历时顿住身形,跳到一旁,唯剩清风仙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吁吁喘气,方才性命都难保,他倒还死死抱住那锦盒。杜明望见,啧啧有声:“真是财迷。” 青瑞沉声开口:“先生,您所说得可是属实,您也应知道,殿下千金之躯,不是您说割就能割的。” 清风仙人眼泪鼻涕一大把:“我哪里还敢乱说,这鲛人鳍和昆仑草是我私心想要,人肉我拿来做何用。” 青瑞顿时沉默,半晌才蹙眉道:“殿下,这人,不救也罢。”杜明插嘴道:“老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为了一个姓上官的女人,更加不值得!” 清风仙人坐在地上“咦”的一声:“要救的人是上官家的么?”杜明诧道:“您老知道。”清风仙人为难的揪胡子:“我刚刚回绝。” 赫连瑜淡淡看他:“去告诉他们,你自回绝以后,后悔莫及,愿意无偿相救。” 清风仙人呆了呆:“你竟会为一个姓上官的人割血肉相救,这女人是什么人。”青瑞声音平平开口:“先生错了,殿下今日所有付出,他日自会加倍索要回来。” 清风仙人狐疑看看赫连瑜,又看向青瑞,兀自讪笑:“那我方才还很理直气壮的回绝,现在又舔脸回去,实在是没有颜面。” 赫连瑜看他一眼,闲闲拿了匕首,在劲瘦腕上猛的一刺,一削,一挖,殷红血液汩汩流出,他眼睛竟眨也未眨,青瑞迅速拿了白娟药粉为他包扎止血,赫连瑜只将刀刃一挑,空中一弯弧线划过,稳稳落于清风仙人所发捧锦盒之上,顿时温热血液渗进锦盒纹理,似是蜿蜒开放的泣血之花,清风仙人看的脸色煞白,再也不敢支吾一声。 “去吧。” 他漠然一句,轻轻掷了匕首,匕刃无声嵌进树干,只余把柄。 清风仙人忍不住摸了摸脖颈,爬起身来,一溜烟再不见身影。 喜讯! 德子来报,那药圣自称备齐药引前来觐见,太子马不停蹄便将他引进东宫召见,遂又命人抬了肩舆,亲自带他来到姝璃宫。 上官漫正与顾婕妤促膝而坐,罗姑听闻殊儿讲了经过,不禁狐疑:“殿下与太子是熟识么?” 上官漫缓缓摇头,殊儿也道:“加上救了殿下的那次,一共只有两次。” 罗姑道:“那就奇了,这太子为何对咱们殿下这般热心。”她忽而一笑:“若说什么骨肉亲情,在这皇宫里,谁人去信。” 有风来,吹得两人广袖翩飞,上官漫抬手拂开颊边的乱发,淡道:“以后遇上,敬而远之便是。” 话方落地,却见太子一身绛袍金冠大步踏进院内,院内绿叶葱郁,仍挡不住他脸上如春笑意,似这院内灼目的日光,均被他逼退了去。 几人见到他,却都是怔住了。 太子笑如熏风,凤目定定落到上官漫面容:“十二妹,药圣我给你请了来了。”亲自扶了清风仙人下来,将他拉到上官漫近前:“仙人请看,十二妹这脸可还有救?” 四人这才惊醒,外人进殿,成何体统,况院中均是女眷,忙急急进殿回避,上官漫蹙眉起身,只扫过太子一眼,方才漫声道:“殿下大厅里请吧。” 清风仙人倒也修整一番,皂色素袍,白发已绾,勉强看去,也似一出尘仙人,太子进了大厅,一瞬不瞬盯着清风仙人卸去上官漫脸上新换的白娟,只怕有什么闪失,清风仙人嘿然一笑,转过脸去道:“殿下,请您回避片刻。” 太子诧然:“孤竟不能在这里么?” 清风仙人抚须咳得一声:“殿下曾答应对老朽所为概不过问,竟是不作数么?” 太子无奈,只好嘱咐上官漫:“我就在门外。”上官漫见他殷勤望她,只好点头作答,太子一笑,这才离去。 一时厅内寂静,上官漫偏头避开清风仙人好奇目光,客气开口:“先生请说。” 清风仙人惊诧睁目:“你看得出我是有意将他撵出去?” 上官漫不禁微笑,这老者倒也颇是可爱。被人看破一次,清风仙人轻易原形毕露,嘻嘻笑道:“你这女娃娃倒极是聪颖,咱们也是有缘,我只告诉你一人,你脸上这伤……” 上官漫抬手打断他:“我带进殿,并不是为我脸上的伤。” 清风仙人诧道:“那是为何?” “不瞒先生,母亲咽喉被鹫酒所灼,难以出声,请先生为母亲一观。” 清风仙人沉吟开口:“你可知我若医人,除非天下罕物交换,否则概不答应,我若给你母亲医治,你这脸,可就再无机会复原。” 上官漫敛目:“是。” 清风仙人倒是怔住了,狐疑问道:“你不喜自己这张容颜?” 上官漫轻笑:“先生说笑,天下哪个女子不爱美。” “那……”清风仙人似是有所了悟,这赫连瑜所救之人,却是这样一个女子。虽知她姓上官,竟是难压好感,遂笑道:“鸠毒事小,随后我前去一看便是,你这脸,却是刻不容缓。” 上官漫面露喜色:“不知先生对太子所要酬劳是什么,我自己的事,自当由我自己偿还。” 清风仙人嘿嘿一笑:“罢了罢了,你这女娃娃与我投缘,我无偿为你医治就是。”上官漫一双黑眸静静看他,清风仙人讪讪嬉笑:“说起报酬,还是有一些的。” 她静静等他开口。 清风仙人向她身侧一凑,悄悄从袖里手忙脚乱赛过一本书来,上官漫无措接住,微微蹙眉:“先生这是?” 清风仙人忙抬指噤声,使劲压低了声音道:“我看你这女娃资质颇好,才将它交给你,这东西许多人丢了性命可都求不来呢。”他左盼右顾,只如做贼一般,小声道:“那臭小子老是欺辱我,老朽我受够了,你这娃娃统统学会了,一定要替我教训他。”他又看她面容,竟是欣喜若狂:“好极,底子也是极好,老朽我不禁能将你脸上疤痕消去,还能让你重生,把那天下第一美人都比下去,倒时你艳光四射,迷的那小子团团转才好。” 上官漫听他说得语无伦次,传言这药圣迫是癫狂,并未放在心上,接口笑道:“先生是说,把昭阳公主也比下去么?” 清风仙人一愣:“昭阳,昭阳是谁?” 上官漫心中一诧,这人,竟连昭阳都不知,便有几分上心:“那先生所说的第一美人是谁。” 清风仙人一拍大腿:“自然是萧王妃,遥想当年,萧王妃妙龄当嫁,皇家十几位皇子为得美人大打出手,皇帝震怒之下召见萧王妃,金銮殿之上,萧王妃一身素衣婷婷而立,只连已到暮年的皇帝都看的痴了,最后也只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合情、合理’,再也不问。” 他眸中流露痴色,似是回到往年岁月,又见那萧王妃立于大殿之上。上官漫不觉好笑,即便二十年以前,这清风仙人也已年过半百,倒对一个芳龄女子痴迷如此。 清风仙人最终却是一叹:“只可惜……”她不禁有了几分兴趣,抬眸等他说下去,清风仙人却再无言语,细细嘱咐了她恢复容颜之法:“需用药汤泡半年之久,半年之后,保你伤痕不在。”他顿了顿,终道:“这药方之中,有新鲜人肉做药引,你可还要用?” 上官漫诧然,心中微的一动:“可是太子……” 清风仙人怔了怔,方才记起原是不能说的,嘿嘿一笑,上官漫见他默认,刹那暖流涌腔,她怔怔无法言语,自是难以置信,这太子对她,又何求?没有,有所图?亦是没有,难道果真顾及骨肉亲情? 绝不是。 似有记忆缓缓苏醒,她顿时豁然开朗,原是他。 那年树下所遇的少年,原是他,彼时年少,先皇后犹在。 因有先皇后在,所以美好,美好到难以忘记,有幸她不经意闯入这美好之中,便成就太子一时丧母之痛的唯一寄托。 原来如此。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八) 罗姑进了偏殿,便见上官漫屈膝抱坐罗汉床之上,盯着桌上棋局发呆。请用访问本站 清风仙人异常爽快答应医治顾婕妤的咽喉灼伤,上官漫的脸也是复原有望,罗姑自是高兴异常,见到一脸沉思的上官漫,顿觉诧异,悄声走进,轻道:“殿下在想什么?” 上官漫斜斜扫过棋局,黑白棋子,平分秋色,却也似散沙一盘,只怕是她下过最烂的一盘棋,罗姑不由微笑:“殿下苦思不出,不如到院里走走。”自从她毁了脸,便再不敢劝她出去,妆奁上的铜镜早已被卸下丢在角落,积满尘埃。上官漫静静一笑,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罗姑你看,这黑白棋局,看似是两股力量对抗,实际暗藏机关,几小股力量互相争斗,自相残杀,到底谁是这坐收渔翁之利之人,实在难以定论。” 她微微歪头,黑发散了一枕:“是父皇么?” 罗姑不由一吓,才看出她并非是在下棋,心里直觉不好,试探开口:“殿下,你这是想做什么?” 她声音极是平静:“罗姑,我们总该为以后打算,父皇年事已高,新帝登基,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她转眸看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晰映出罗姑身影,她道:“我们浑浑噩噩度过十几年,难道还要继续糊涂下去么?” 罗姑心思百转,压低了声音:“殿下做出这个决定,可是与太子态度有关?”不待她答,罗姑已劝道:“太子现在对殿下颇是热心,可到底情浅,谁知以后不会出卖我们,殿下你要三思才是。” 她无声倚在那里,罗衣层叠慰着她纤细身形,突大风灌进室内,吹得两人罗袖狂舞,黑发缭绕,掠起她微含冰霜的脸,她浓睫幽深,字字清晰:“罗姑,我不能放过一些人,这口气不出,我寝食难安。” 罗姑知道这其中必然包括何皇后母女,一道圣旨,姝璃宫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唯剩四人,哪日虽得太子相救,定然已成她们眼中钉,如若不反抗,便是那刀俎鱼肉,可若反抗,一旦失败,便是无底深渊。 她们何曾不是时时置身深渊之中。 罗姑默默垂眸,她一生最好的年华均在这深宫孤独度过,深夜枕寒,寂寞孤苦,多少苦楚含泪咽下,这正值妙龄的帝姬,还要和她一般么? 竟无声落下泪来:“殿下,老奴跟着你,无论你做什么,老奴都跟着你。” 上官漫垂眸含笑:“罗姑,这世上,我已只信你和母亲二人。” 罗姑哽咽:“老奴知道,一直都知道。” 销金大袖九行摇翟纹的褕翟衣,十八枝花枝龙凤珠翠冠,娇美端庄的丽人身影,太子不经意一扫,目光已见不耐,太子妃带着贴身宫女迎出,温婉含笑:“殿下累了么。”亲自解下他腰间绶带递于一旁宫女。 太子“嗯”了一声,撩袍坐于椅上,宫女端了金盆,太子妃湿了巾帕为他拭面,她动作温柔仔细,太子眉头缓缓舒展,太子妃轻声细语:“殿下刚从吏部回来么?”太子闻言顿时打开她的手,睁眸道:“不是说在岳丈家里多住几日么,怎这么快便回来了。” 太子妃缓缓含了笑,唇角却是不经意一扯,宫内都传开了,只为了一个帝姬大闹凤栖宫,她哪里还住的下去,急急回了东宫,遂笑道:“来日方长,还差这几日不成。” 太子含糊应声,太子妃窥他神情,倒似心情不错,她不过离开一日,太子便得罪了何皇后,父子二人关系本就疏离,还指望何皇后美言几句,如今却是无望了,未免忧心忡忡,嘴上却道:“殿下前几日不是说去骑马么,今日日头正好,何不去散散心。” 太子一愣,只笑:“好主意。”太子妃莞尔,吩咐宫女:“将殿下新制的胡衣取来。”她自己却折身进了内殿,再出来,已换下华装,着一身轻便旋裙。太子也已换好一深青锦缎胡衣,衬得他眉目愈见风流,他缓抬凤目,略略诧异:“你也要去?” 太子妃微露羞意:“臣妾也能伺候殿下左右。” 恰此时,德子蹬蹬进殿,看也未看开口禀报:“殿下,奴才已经知会临观殿下,殿下说是愿意同去。”说着抬起脸来,望见一身旋裙的太子妃,霎时呆住。 太子妃面上忽白忽红,终噙在唇上一抹笑意:“原来十二妹也要去。”她对太子温柔微笑:“臣妾早就想见见她,不知殿下何意?” 太子忽就几丝烦躁:“一起去就是。” 南苑皇家猎场遥遥几里,太子遣了车撵前去姝璃殿,太子妃在帘内倾身望去,朱色宫门前一个纤细婉约的身影,素色披帛曳地,瓷一般的人,可惜面上长长一道疤痕,似是华衣锦缎之上拙劣而丑陋得针脚,竟是暗暗舒了口气,似是觉察有人望她,那临观帝姬抬起一双幽深眼眸望过来,眼神清冽,让她心中倏地一秉。 出神的一刹,上官漫朝她遥遥施礼,原是早已猜出她的身份。 不禁暗忖,好一副玲珑心肝。 却见太子伸手亲自携了上官漫上撵,太子妃微怔,忙命宫女引她入座,两人见礼,均是沉默。 太子爱马唤作风驰,乃是胡人进贡的千里驹,价值黄金万两,除他之外,未曾有人骑过,太子拉了缰绳回眸,上官漫与太子妃遥遥立于格伞之下,遂笑道:“十二妹,我载你一程如何。” 她长裾披帛,自是不便,浅笑道:“不瞒太子殿下,我并不会骑马。” 太子笑意飞扬,朝她伸手:“来吧,我教你便是。” 上官漫面有迟疑,太子妃捏着窄袖也笑:“十二妹去吧,难得殿下高兴。”上官漫淡淡看她,欠身一礼,果真去了,太子妃只是笑。 太子扶了她上马,马背甚高,她第一次骑上去,未免局促,死死抓了缰绳,像极了初见她哪日,她一双小脸发白,死死抱住树干……太子清咳一声,道:“原来你也会怕。” 上官漫闻言转头看他,竟是弯唇一笑:“在太子殿下眼里,我原来这样胆大么?”恰日光正好,照到她半脸雪白肌肤上,明眸皓齿,只觉流光溢彩。他突心里一动,那目光便堪堪停在她颊上,她瞧着他神色怔忪,不由蹙眉。 太子忙咳一声掩饰尴尬,笑道:“不必这样生疏,你如华阳她们一般,称我太子哥哥也成,或是三哥也成。”他怔了怔,忽的自嘲一笑:“我们到底是兄妹。” 上官漫看他脸色古怪,只以为他又忆起先皇后,顺着他的意唤道:“三哥。” 太子兀的一怔,笑的颇是古怪:“嗯。”牵了马也不看她,自顾自道:“这马虽好,却不是新手独自能骑的,需由我在一旁帮衬。”说着翻身上了马,深青缎袍角一扫,他已坐到她身后,低头看去,只见她脑后垒叠的乌黑云髻,几缕发丝松落而下,柔柔的拂在她低成优美孤独的粉颈上,这般白皙无暇,竟让人忍不住想去咬上一口。 只如平地惊雷,太子刹那梦醒,竟击的一身冷汗,身子也越发不听使唤,忽闻马蹄声声,两人抬眸看去,却是诸位皇子,唯一人甚是醒目,蓝缎金丝织锦胡服,面如冠玉,发如墨缎,一双眸湛蓝剔透,朝这里慵懒扫来。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十九) 诸位皇子策马近前,均下马行礼,见两人亲昵,不由笑道:“十二妹与三哥犹是亲近。手机下载请到”那目光落定上官漫面上蜿蜒的疤痕,目光里含了几分意味深长,让人看着便觉生厌。 太子蹙眉,边下了马边道:“你们怎也来了这里?” 五皇子嘻嘻笑道:“三哥这是埋怨咱们呢,破坏了和十二妹的雅兴。”转脸对赫连瑜道:“子清说是不是?”在他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顾婕妤突然被赦,除了他无人能够做到,这两人分明有什么存在,一双眼睛微含了狭促,试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赫连瑜只是但笑不语。 四皇子阴了脸斥道:“五弟,别乱说,皇嫂还在这里。”众人抬目,这才见太子妃施施然行来,忙又见礼。太子妃落落大方回礼,笑道:“真是巧,平时里难见一次,倒在这里聚到一处。” 上官漫尚在马上,这般实在是无礼,倾身欲下马,唯见马身极高,不禁蹙眉,太子笑着抬手扶她:“我扶你下来。” 他凤目微挑,满脸溢满笑意,倒果真像极了当年树下的那个无虑少年,失神间已将手递了过去,太子一把握住,只觉柔弱无骨,香沁入理,强自压下心中异样,小心护着她下马,她长裙拖拽,侧身颇是不便,唯见她提裙低首,宽大锦衣下轮廓渐隐,众人本在与太子妃闲谈,均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投过去。 上官漫顿觉氛围怪异,稍一分神,脚下一滑,倾身便跌下去,太子并无防备,见状低呼一声,忙展双臂去接她,她只觉身子一轻,下一刻便扑入太子怀中。 抬起脸来,四目相对,上官漫怔在原地,太子却是刹那疑红满面, 众人呆呆看着两人,一时谁都未曾出声,只闻大风漫野,在耳畔呼呼作响。 赫连瑜目光犀利落到太子神情,只是若有所思。 太子妃不禁微笑,移步过去握了上官漫手肘,纤指轻轻一拉:“十二妹可还好,幸亏殿下及时接住,如若不然,可如何是好?” 上官漫已恢复镇定,从太子怀中撤回身来,遥遥站定,淡笑道:“真是多谢三哥。” 太子双手尚滞留半空,余香犹在,徒觉怅然若失,听她道谢,“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下次小心些。” 上官漫回道:“是。” 五皇子适时哈哈大笑:“幸亏十二妹无事,不然咱们做哥哥的罪过可是大了。” 如若不是血缘相连,上官漫与这皇子只如陌路,虽这五皇子刻意拉近关系,岂是说亲近便能亲近的起来的。上官漫这才抬眸一一看去。 蓝色常服的身影……她心里一撞,侧头只将目光掠过,五皇子上官玄,墨色锦纹的胡装,粗眉大眼,生的颇是清秀,却是不像皇帝的丰俊,带着其母真妃的几分窄促,四皇子上官赐,一身藏青长袍,眉目却隐有几分皇帝的深邃,目光冰寒,让人望而却步。唯一人皂色灵鹫纹锦衣,在人群中负手而立,眉目柔和如春,想来便是传闻中的七皇子上官煦,他身畔九、十均在,皇帝的几个儿子,倒是聚齐了。遂欠身默默一礼。 众皇子也是暗奇,这临观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以往远远见着了,也只记的隐约的轮廓,上次猛见,刺毙狸猫一事岂止是震撼,如今那身影尚挥之不去,太子又为她大闹凤栖宫,这次竟随太子来了马场,其中关节真真是耐人寻味。 一时众人心思各异,却闻远处车銮玲响,马蹄阵阵,众人转眸望去,朱伞翠扇,轻纱幔舞,随风招招,昭阳公主一身蓝色锦纹旋群扶着宫女踏下车凳,抬起脸来朝这里嫣然一笑,褪去宫装华服,一身胡裙的昭阳灼目的似是春日里明媚日光。 五皇子啧啧几声,睨着赫连瑜笑:“八妹好灵的耳朵。” 昭阳远远的便听见了,笑着啐道:“五哥你又取笑我!” 五皇子连连讪笑:“我哪里敢。”昭阳只不看她,带着众侍朝赫连瑜姗姗行来,左侧宫女手端吃食,右侧却是金盆湿帕,浩浩荡荡,只如巡游一般。 太子看了便觉厌恶,斥道:“你又来碍什么事?” 昭阳对太子自也常常看不惯,赫连瑜在侧,不便发作,却见太子妃身畔的上官漫,脸色顿沉:“你怎也在这里。”猛的看向赫连瑜,胸口起伏,手里的丝帕只怕被抓烂了。 五皇子忙替赫连瑜解释:“是三哥带十二妹来的,谁知这般巧,竟是碰上了。” 昭阳面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软声道:“大人,听说你随哥哥们来了马场,我带了些吃食,咱们到一处小憩如何?” 赫连瑜漠然蹙眉:“微臣怎敢独享。”他蓝眸扫过众皇子:“诸位殿下可同去?”众皇子私下里皆是极力拉拢赫连瑜,看出赫连瑜并不愿与昭阳独处,怎会不卖他人情,也不顾昭阳恼怒眼神,笑答:“同去同去。”赫连瑜弯唇,眸光在上官漫处倏地一顿,才缓缓看向太子,遂笑:“太子殿下不如也一起去。” 太子对赫连瑜尚算客气,压了火淡道:“孤还要教十二妹骑马,便不去了。”只剩太子妃在一旁欲言又止。 赫连瑜笑着赞许:“风驰乃是千金名驹,自是教习的好马。”太子妃突笑着插嘴道:“若是旁的马,方才只怕早就发起疯来。”五皇子似是猛然忆起什么,诧道:“十二妹方才受了惊吓,不需歇息片刻么?” 太子一怔,历时看过去,关切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上官漫只觉有视线如芒刺面,那夜缠绵,肢体交缠,喘息声声,只如走马灯一般不自觉在脸前变换,可恨她欲撇的一干二净,却怎样也扯不断这深深羁绊,情不自禁蹙眉:“三哥放心,我并无不适。” 太子几分犹豫,见她蹙眉,只当她不肯说,一时竟急切起来:“那便同去吧。”太子妃轻舒口气,片刻,却又是担忧。 太子对这帝姬,过分关切了。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二十) 彩衣素手,金盂玉器,琼浆甘醴,众侍众星捧月一般拥簇昭阳而立,尊贵如太子妃也只带了一个贴身宫女,茕茕立在太子妃身侧,倒显寒碜了,太子妃面上似白非白,终究压下去。最新章节尽在 男女分席而坐,昭阳心中愤愤,赌气不语,只将杯盏摔得磕磕响,上官漫默默坐在一旁,心道这昭阳公主心中不顺,自要找个人来发泄,自己与她八字不合,不如早早避开来,悄悄禀了太子妃,独自一人离席,果真,离开不过几步,便听席上一阵混乱,昭阳恨恨骂道:“不长眼的狗奴才!” 上官漫鲜少出姝璃殿,似是自那一年偷偷出宫,被顾婕妤拿住,禁足数月,后来虽是放行,倒再也无心出去了,这猎场空旷,绿荫葱葱,却是和皇宫里一样的味道,让人喜欢不起来。 顾婕妤本不欲她来,若不是罗姑在旁劝说,顾婕妤只怕不会松口,这太子对她颇是特别,如若一味冷脸相对,只怕那一时热心也凉了,到时,她如何抓住这日后新帝的荣光,她和顾婕妤的余生,又该如何? 真是可笑,曾不屑与旁人争,到底还是挤破头踏进来。 忽听身后侍从远远的一唤:“大人。” 她蓦然回首,果见赫连瑜也中途离席,竟朝这边走来,她四顾左右,并无旁人,心忖,莫非是向她走来不成,如今太子对她另眼相待,若是知道她私交朝臣,只不知是何反映,她却是冒不起这样的险,只装是并未看见他,折身便往相反方向去了。 唯听赫连瑜在身后低低含笑:“我会吃人么,这般躲着我。” 她骤然驻足,回首眸中冷冷,唇上却是微笑,似是讶异:“原是大人,临观眼拙,一时并未认出来。” 赫连瑜目光懒懒打量她,蓝色的眸,疏离带着薄凉,却是落到她半颊上,她蓦然忆起来,自己面容已毁,再不及先前美丽,容貌尽毁的丑女,他自是不屑一顾。 不由生了恼,恼里带着恨,却又是自嘲,倒不知他何以中途离席,与她攀谈起来,顿时生了几分警惕,这人,又是打了什么注意? 身后几阵脚步声,夹杂众皇子爽朗笑声,想是吃酒至酣,相携了出来,上官漫少许分神,忽觉腕上一热,蓦地被人扣住,带向一侧葱郁树林。 脊梁抵到粗糙树干,他紧紧将她圈在臂弯里,薄荷清香蓦然逼近鼻底,心中猛地一震颤栗,他掌心的热度到她裸露的腕上,炙热有力的男子阳刚气息,她只觉脸颊发烫,这副初经人事的身子,瞬间便生出渴望来,抬眸便可撞见他金锦滚边的蓝底领口下些微肌肤,鼻息湿暖吞吐,若有若无拂到他颈上……两人暗自僵持,只待几位皇子喧闹走过。 脚步声渐远,她猛然推离他,强自抽出身来,只怕他瞧见她早已飞红的面颊,他却并无惊愕,目光牢牢盯到她面上,似嗤似笑,让她的欲念无处遁形。 她恨急,转身便走,他却几步跟上来,抓住她的腕将她拖至阴郁灌丛,她气急反手便掴过去,他抬手箍住,碰掉朱钗璎珞,长发尽泻,锦装松松掩在领口,整个身体均被按在草地之上,发丝占尽青草香,她胸口起伏,双手死死抓住他衫子,凛凛瞪着他。 他一手握住她纤细腰身,滑向坚挺处,让她身子猛地一颤,只闻他低低笑声。 她一口气凝在喉间,欲吐吐不出,半晌却是嫣然笑了,她歪头睨他:“难得大人还念着旧人,倒不知这次大人要用什么来换?” 他胸腔闷笑一声,俯下身来在她耳畔轻语:“漫儿自己的身体还需我来提醒不成?”他一口竟含住她耳珠,只让她胸腔一震,差点呼出声来,纤指扣住他肩头,隔着衫子几欲掐进肉里,她望见他眼底影幢的身影,这样不堪狼狈,这样……下贱。 咬唇直笑:“大人错了,我若渴望,自会去找别人。”她用力将他推开,昂首起身,回眸笑看他:“我早说过,咱们的债清了,大人这般纠缠,倒让临观苦恼。” 赫连瑜望着她但笑不语,眸光却是慢慢冷凝下来。 她转身便走,双手紧紧握住,却是战栗异常,恼,恨,气,辱,真真气血上涌,只差一刻喷涌而出,却觉肩上一痛,微诧间,后脑被人有力箍住,板过脸去双唇便覆下来。 唇齿碰撞,更似撕咬,**,刹那燃起来,深处急切的渴望,便在体内扭曲蔓延,柔软如毒的唇瓣贴在肌肤,战栗的只想叫嚣,她蓦然有一丝清明,拼尽全身力气捶打他,他一手扭住她的胳膊,那样疼。 远处遥遥传来太子的唤声:“十二妹——” 蓦地穿破耳膜,只如惊雷阵阵,她拼命挣脱开来,他却箍住她的腰,死死不放。 一时大急,后颈竟渗出冷汗来。 这人,到底打了什么注意?! 却闻太子惊愕一声:“赫连瑜,你在做什么?” 她身子顿时僵住,脑中千思百转,如何解释,如何应对,刹那已电闪百念,这个念头还未转弯,腕上重重的一握,太子只将她拉向自己身后,怒目瞪向赫连瑜,眼暴血丝,咬牙切齿:“赫连瑜,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赫连瑜唯有无辜蹙眉:“殿下不慎跌倒,微臣便好心扶持。”他声音平淡,眸光扫过上官漫微肿的唇,独独加重扶持二字,上官漫面颊蓦地一热。 太子看向上官漫,发髻尽散,衣衫不整,分明像是被轻薄的样子,指间蓦地加重,转头问她:“十二妹,他说的可属实?” 上官漫只将那屈辱万般不甘吞咽下去,垂目面有悔意:“我原想独自走走,谁知在林中迷了路,跌了几脚,颇是狼狈,幸亏遇上大人,方能回来。” 太子狐疑看向二人,拳头握的咯咯有声,上官漫诧然太子这样大的反应,只是不解,脑中却倏地一闪,悚然看向赫连瑜。 他在试探,在试探……太子! 可他何以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脑中唯有铃声大作,他计划好的,从一开始,便是计划好的。气急反笑,只笑的泪都流出来。 太子显然被她吓住了,倒是忘了生气,关切道:“十二妹,你这是怎么了?” 她只是笑,唯有笑:“我无事,倒是多谢大人送我回来。”规规矩矩的朝赫连瑜行了谢礼,也不肯再看他,独自去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二十一) 众皇子依稀有些醉了,相互搀扶歪在一处,醉眼只见上官漫自葱翠林内走出,朱钗尽褪,唯简单发髻随风飞扬,广袖飘飘,只如飞仙。最新章节尽在 五皇子嗤嗤笑道:“这不是十二妹么,三哥呢?” 上官漫侧头避开喷涌而来的一身酒气,还未答话,太子便沉脸从身后大步跟上来,众人尚未来得及惊诧,踱步声簌簌,走出的竟是慵懒含笑的赫连瑜,他面色无常,一派的雍容优雅,朝诸皇子点头示意,诸皇子怕是吃酒吃的多了,眸光在三人间游弋,半晌都未猜透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太子妃亲自拧了帕子为他拭手,恰时德子喂了风驰回来,他不耐烦拂开太子妃,握住缰绳愈走,突又想起来,吩咐道:“德子,送临观殿下回去。”语气竟是几分冷然。 上官漫漫然抬起眼来瞧他,这太子,果不喜欢她与外臣接触,想来也是,天朝女子矜持,帝姬金枝玉叶,被人撞见与外臣一起,旁人定会以为这帝姬不知廉耻,更何况这人是只见过数面的哥哥,如若没有血缘相羁,两人也不过陌路。 上官漫也不分辨,漠然向他施礼,太子唇角牵了牵,烦躁转脸过去,德子忙笑着引她前行:“殿下请。” 氛围不对。 诸皇子终觉出味来,自两人前后踏出树林,猎场之上只觉狼烟四起,两人之间无形杀气涌动,似是卷着漩涡的龙卷风,滚滚而来,众人急急避开,只怕亦被卷进去。 五皇子只怕喝的最多,看不出众皇子犹避之不及,他反倒凑上去笑嘻嘻开口:“三哥在咱们几个兄弟里骑术最好,子清又是从马背上长大,高手较量,必定精彩,三哥不如和子清赛上一场。”他自作主张,余光瞥见德子引了上官漫离开,嚷着笑道:“十二妹,你可走不得,还需你为三哥牵马呢!” 天朝自古有个习俗,男子赛马,需心仪女子为其牵马,以祈平安归来,大获全胜。 这五皇子,当着太子妃的面,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众皇子终看不得他出丑下去,忙拉了五皇子:“五弟,你醉了。” 太子突就挑着凤目开口:“五弟的提议不错。”他目光凛凛,隔空看向赫连瑜:“子清可肯陪孤跑一圈?” 赫连瑜面上笑意被那葱翠草场映的俊美无双:“微臣愿意舍命陪君子。” 太子哈哈大笑,一甩马鞭:“好,今天孤就要好好跑上一场!” 见两人兴致颇高,诸皇子免不了起哄,五皇子醉意熏熏,馊主意却是最多,连声笑道:“子清的马自由八妹来牵,三哥的马……”他一时糊涂了,想不起说什么,四皇子接口笑道:“除了皇嫂还能有谁!”五皇子啪啪鼓掌:“只赛马可是不够,自古英雄需有美人相伴,赛马之人需携美人在怀才有趣。” 一席话,只听得昭阳面红耳赤,倒突觉并不那般讨厌这大嘴五哥了。 太子妃亦是垂面,无人看清她温厚面容刹那浮起的嫣红,她与太子平日里都不曾这般亲密,何况光天化日搂搂抱抱于人前!太子挑着凤目只是笑,目光落到上官漫身上,清冷幽寂的身影,蓦然让人心里一窒, 如若让她为他牵马…… 正在出神,七皇子不知何时欺到近前,在他耳畔道:“三哥,子清已准备好了。”侧眸只见太子妃早已执缰等候,粉面低垂,面含娇色。 嗯一声算是作答,昭阳早已攀上赫连瑜马背,娇羞坐于赫连瑜怀中,远远观去,真真珠联璧合的一对。 太子亦扶太子妃上马,自已也翻身上去,四皇子笑道:“三哥,子清,对不住了,高手较量,自有特殊的规矩,二人不禁要美人在怀比赛,吾等还特意为二位设了路障,与此一路延伸终点,碰倒的最少,又是先到,方才算赢。” 两人均是平静点头,众皇子嘻嘻哄闹朝二人拱手:“那我等前方等着二位。” 太子猛然回头,却见上官漫已转身欲离去,不禁喊道:“十二妹,去前方等我。”见德子在侧,遂扬声吩咐:“送殿下过去。” 德子暗地嘀咕,方才还要送走,这会子又要人家留下,果真伴君如伴虎,忙笑:“殿下不如等太子殿下赢了一起回去。” 上官漫遥遥回首望他,太子亦是在马上无声看着她,面上略有会意。 方才对她,有些冷淡了。 上官漫忽的一笑,施施然朝此行来,赫连瑜本在与昭阳轻声说话,却突眯了眼淡淡看过去。 上官漫在太子马下驻足,低眸拆下裙上绶带所缀的红璎,扬首捧于掌中,璎珞鲜红,衬得掌心却是莹白,她宛然笑道:“三哥虽有皇嫂相伴足以,妹妹仍要璎珞相赠,祈三哥大胜。”自始至终,她竟看也未看赫连瑜一眼。 太子眸中明亮跳跃,竟是欣喜异常,他在她掌心接过,紧紧抓在手中,朗声笑道:“十二妹放心。”他眉宇间刹那春日拂照,再无方才阴霾。 上官漫恬静微笑退后一步:“妹妹在前处敬候三哥佳音。” 昭阳冷眼相关,突就咯咯轻笑:“幸亏我们是知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临观妹妹是三哥的伊人呢。”她舌尖咬着临观二字,睨眼笑看向赫连瑜,蓦然却见赫连瑜不知何时脸色已沉下来,寒意涔涔,只觉得裸露在外的肌肤阵阵发冷,昭阳禁不住拉了拉衣襟,脸上的笑意渐渐凝滞下来。 太子确如针扎了一般,红脸怒吼昭阳:“胡言乱语,临观和你一样是孤的妹妹,这样伦乱纲常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昭阳一口气被噎在喉间,气的红唇颤颤,反唇相讥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这样大的反应做什么?” 太子冷冷盯她一眼,只如寒芒刺面,惊得昭阳一时呆愣,太子扬鞭“啪”脆响一声打在马臀上,踏尘而去。 七皇子在远处笑道:“子清,开始了。” 赫连瑜淡淡应一声,深深一眼扫过上官漫,这才去了。 上官漫漠然抬眸,望见那策马而去的倜傥背影,心中忽一笑,那一记眼神,倒似丈夫给红杏出墙妻子的警告。 蓦地有些兴味索然,她倒是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只听一声响亮鞭响,两人已离弦一般,策马冲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二十二) 骏马奔跑,跨越,落定,又奔跑……日光白亮刺目,眯眼唯见日影里两人矫健的剪影,两人马技极好,竟未碰倒一个路障,又皆是人中之龙,相貌俊美,身形修长,一连串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只如猎豹,皇子们远远望见均是叫好,倒是羞煞旁观的宫女,个个粉面含春,痴痴翘首而望。最新章节尽在 太子妃与昭阳均是面红耳赤坐于两人怀中,坐的久了,才觉马背颠簸异常,两人自小娇生惯养,柔嫩皮肉哪里受得这等苦楚,太子妃面红转白,须臾嫩白鼻尖竟渗出汗来,昭阳忍不过,轻嘤一声。 赫连瑜却似并未听见,笑容笃定深邃,专注直视前方,昭阳微微咬唇,突“哎呀”一声,展臂环住赫连瑜窄腰,男子阳刚气息沁鼻,她面色只又深上一层。 赫连瑜皱眉,漫不经心的语气顺着强风灌进耳里:“殿下可有不适?” 昭阳怯怯含羞,直直喊疼:“我痛的不行。”双臂抱的越发紧,赫连瑜动作一滞,已慢了一步,太子领先于前。 终点处众人见赫连瑜慢了一步,不禁诧异:“怎么回事。”细看只见昭阳较弱无力倚在赫连瑜怀中,眼泪坠坠欲下,只扰的赫连瑜难以驾马。五皇子气的甩袖:“这个昭阳,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四皇子微笑:“八妹金枝玉叶,身子自是柔弱些。” 五皇子嗤笑道:“什么柔弱,我看是难得抓住机会……”他眼光一缩,才意识到昭阳贴身宫女在旁,不由噤声。那宫女们哪里还听得见,痴傻望着赫连瑜处,见赫连瑜慢下来,焦急直跺脚。 远远见赫连瑜突勒马停了下来,众人顿时一阵骚动,只一瞬功夫,太子将赫连瑜远远丢下,太子挑眉回首看他,嗤一声笑,倾身却是加快马速,太子妃脸色愈来愈白,他也没有察觉一丝。众人猜疑不定,叹气连连,唯见赫连瑜微低首在昭阳耳边说些什么,昭阳羞得只贴到他胸前,粉拳捶打,却是再也不吭一声。 赫连瑜低喝一声“驾”终追上来。 众人情不自禁喝彩:“好!” 很快两人并驾齐驱,胜负已是千钧一发。 在场的所有人均是屏息以待,两人频频甩动马鞭,只闻风声猎猎,马鞭抽打马臀的噼啪声。 近了,上官漫蓦然十指相扣,只捏的骨节泛白,她竟觉不得疼,她期望谁胜,又期望谁拜,竟一时茫然,忽听众人沸腾。抬眼才见唯剩最后一个路障,赫连瑜臂力一挣,四蹄腾空,衣裳鼓动有声,只觉炫目难以直视,四蹄越过终点,竟瞬间将太子落下许多,太子竟也一刹,马速情不自禁慢了下来。 他蓦地拉缰回首,长风猎猎,骏马举蹄嘶吼,耀日灼灼,在他身后射来,照亮他深邃有力的轮廓,只若神祗。 “好!” 众人抚掌欢呼奔去,将他拥簇中央,太子缓缓策马踱步而来,抿着薄唇笑道:“子清好漂亮的伸手。”那笑容却是僵硬。 赫连瑜极平静的点头:“是殿下承让。” 太子“哼”一声,翻身下马携了太子妃下来,众宫女方才回神,纷纷欲扶昭阳,昭阳已在马下无力瘫倒赫连瑜怀中。 太子妃脸色极是苍白,双膝立的竟是笔直,独立陪在太子身侧,上官漫漫声嘱了身畔太子妃的宫女一声:“去绞帕子来。” 许久竟未有回声,凌厉望去,那宫女西子捧心望着立在人群中的赫连瑜,痴了一般。被上官漫眸光一扫,历时红晕漫过耳根,细若蚊声道了声:“是。”捂面去了。 “三哥。” 她声音温软好听,让人心中蓦地一热,太子面有尴尬,竟不愿直视她,上官漫只是微笑:“我陪皇嫂下去歇息片刻。” 太子见她笑容并无嘲笑之意,却是十分温暖,心中稍适,袖中不自觉握了那红缨,却又觉不是滋味,含糊“嗯”了一声,脸色不渝。 五皇子见太子欲走,仗着残存的酒胆嚷嚷:“不成不成,这赛马赢得好生无趣,三哥愿赌服输,赢了有饷才对。” 太子倒是满不在乎的回头:“子清想要什么,与孤说就是。” 赫连瑜淡笑:“哪里敢向殿下讨饷” 太子烦躁开口:“你若向孤开口,孤还反悔不成。” 五皇子也哈哈大笑:“既然三哥慷慨,子清你该好好想想才是。”唯见赫连瑜脒了眸,似笑非笑,却似是随口一说:“微臣见殿下那璎珞不错,不知可否送给微臣。” 上官漫本扶太子妃去一处歇息,闻言脚步兀的一顿,只是蹙眉,太子妃并未听到,只诧异望她,她微微一笑,敛了神色扶她远去, 太子一怔,才见握在手中红缨不知何时露到袖外,深碧的锦衣,只衬得那红色流速流光似水,忍不住就狠狠捏住,冷冷盯向赫连瑜,五皇子不明就里取笑:“子清,你也太小气,只向三哥要个璎珞……”蓦地发现太子脸色愤怒,历时噤声。 七皇子温文笑着开口:“这璎珞只怕是三哥心爱之物,君子不夺人所爱,子清你怕是要错了。” 赫连瑜诧异挑眉,笑道:“若是如此,倒需微臣赔罪才是。” 太子却被刺点中要害,顿觉那璎珞烫手,狠狠甩过去:“拿去!”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众皇子面面相觑,七皇子也是诧异:“莫非是我说中了不成?” 赫连瑜捏住那红缨浅笑:“只怕是说中了。” “那你还要……” 瞥见赫连瑜了然神情,七皇子懊悔拍着额头:“子清,你害煞我。”众皇子哈哈大笑:“难得七弟也有莽撞的时候。” “滚开!” 昭阳气冲冲回殿,吓得殿侍仆频频回避,顿有宫女碰了静心汤品来,她一手拂开,铺就大红毡毯的地面历时狼籍。 昭阳恨得咬齿:“即便是那贱丫头毁了脸,我也觉得她在勾引子清。”她一手扯了跪在一旁的小宫女,沉脸道:“你说,他为何偏偏要那贱人给三哥的璎珞?”小宫女哪知其中环节,只吓得连连摇头,昭阳拔下一只金簪就往她肩上扎去:“贱人,我让你勾引他。”小宫女眼泪涟涟,偏又不甘哭出声来,痛的身体抽搐,血色漫了大半个肩膀,内侍见状忙将她按住按住头拖下去,身旁大宫女兰夕也劝:“殿下莫气伤了身子。” 昭阳狠狠丢了带血金簪:“你们倒是替我想想办法!” 兰夕笑道:“殿下莫急,法子还是有的。”昭阳气道:“还不快说。”兰夕微微一笑,道:“这临观帝姬早已笈姘,按理早该下嫁,皇后娘娘一时未放在心上,便耽搁了。殿下若是想除去心头大患,便找个人将她嫁了就是,那赫连大人神仙一样的人物,还会要这残花败柳不成?” 昭阳顿时眉笑颜开,歪在锦榻上咯咯直笑:“我要让她嫁也嫁的不舒心。”遂吩咐:“去,找个又老又丑又好色的外臣来,我要给我的好妹妹挑个好驸马。”昨天有点事耽误了,在这里和亲们道歉了,今天还会有一更……补上星期天的……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二十三) 待赫连瑜回府,天色已晚,竟蒙了一层湿意,院子里夜色幽深,繁灯似星。手机下载请到收了伞,管家见他身上还穿着深蓝缎底金缂丝的暗纹常服,偶沾了些许湿气,被那光一打,似是生出几分朦胧来,顺着那光望上去,便见淡略浅影落到他刀削一般的面容上,越显眉目深邃,只一眼,忙低下头道:“大人,地牢里那细作已经招了。” 他“嗯”一声,只将一个红缨甩给迎上来的青瑞,青瑞竟也不多问,默默收在袖中,杜明眼尖,诧道:“这是什么?” 赫连瑜扫他一眼,杜明忙一缩头,只觉那抹红色流光尚在眼前晃动,不禁嗤笑:“想不到他竟怀了这种肮脏念头。” 杜明何等心领神会,马上笑嘻嘻:“可是老大捉到哪个皇子把柄不成。”他一脸阴笑:“若是有谁被老大捉到把柄,可就离死不远了。”青瑞恼他说个不停,嘲讽开口:“所以你也小心点,否则再将你送到歌姬房里去。”杜明直嚷:“二哥,你这样狠,自那几日,我看到女人哆嗦,你可饶了我吧。” 赫连瑜无声微笑, 管家见他踱步进院,亦步亦趋跟在一侧:“大人,那细作受了四皇子指使咱们府里,属下查过了,她在这边被咱们得住,那边还不知道呢。” 杜明蓦然声音尖锐刺耳:“啊呀,果真是他,胆子倒不小。”胖子也呵呵笑道:“胆子不小。” 他脸上却并不见喜怒,负手立在廊下,只在地上投下颀长的淡影,管家小心揣测道:“依主子看,可是要怎么处置?”他却是勾唇一笑,淡淡的看他一眼,薄唇上犹见几分森冷:“你倒是越发出息了,这等小事也要来问我。” 管家眼角“咯噔”一跳,忙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拱手:“是。”转过脸来对着侍卫不耐摆手:“去去,扔到鱼池里去。”那食人鱼凶猛,活活将一人扔进去,惨不忍睹,侍卫们面不改色,拱手去了。 太子送了上官漫回来,便见殿宇前隐约立了一人,姜黄锦袍,手托拂尘,才认出是御前的姚喜,姚喜也早已望见他,满脸堆笑迎上来:“殿下,圣上口谕,宣您去乾坤殿一起用膳。” 太子闻言冷哼,只是问:“皇后可在?” 姚喜忙笑:“奴才只传口谕,殿内的事奴才哪里敢探看。” 太子无趣一哼,进殿换了绛色公服出来,内侍打着宫灯在前引路,唯见夜色游廊朱柱在他背影打下斑驳凌乱的淡影,太子妃一阵害怕,只唤道:“殿下!” 太子驻足,不耐看她。 太子妃不禁攥紧了帕子,贴紧胸口轻声嘱咐:“殿下,圣上他还是想着咱们的,请殿下切莫逞一时之快……” “够了!” 太子不自觉蹙眉,今日她备受颠簸,却是一声不吭,两人虽不至伉俪情深,他到底喜欢她的稳重,心里难免有些心疼,只怕她说出让他烦躁的话来,也不再看她,随着姚喜去了。 宫门层层洞开,当值的内侍出来回话,皇帝在暖阁与皇后一起用膳,太子哼一声,雕花镂空的宫门四开,殿内其乐融融的光景,原是昭阳也在,正殷勤为皇帝布菜,时不时说上一句,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皇帝一身二十四章纹明黄龙袍,斜斜靠在明黄毡枕上,皇后端坐身畔,唇边带笑,一旁侍奉唯有内侍总管曹德,倒是少了诸多拘束,太子进殿,殿内氛围顿时一冷,昭阳笑容戛然而止,放下白玉箸规矩坐到下首,皇后笑容一顿,随即又是微笑。 太子叩首行礼,皇帝笑意不减,夹着白玉箸指着对面:“渊儿来了,坐吧。” 曹德手快,忙叫人又添了碗筷,太子见一家三口,自己倒似成了外人,心里便是一堵,在一侧坐下,皇帝笑着开口:“今日做得木兰酥饼不错,朕记得渊儿最喜欢吃。”转头吩咐曹德:“快给太子盛来尝尝。” 曹德一怔,偷眼瞧见皇帝兴意盎然,硬着头皮端过去,太子果然冷冷一笑,嗤道:“父皇记错了,孩儿从不喜欢吃酥饼。” 皇帝诧异蹙眉,曹德忙低声道:“陛下,木兰酥饼是赫连大人喜欢的吃食。” 皇帝哈哈大笑:“是朕记错了。”何皇后掩唇微笑:“圣上操劳国事,怎会记得这些个琐事。”她转眸笑看太子:“圣上却是时常挂念着殿下。”亲自为太子盛了一碗燕窝粥,俨然一幅慈母姿态,太子起身双手去接,皮笑肉不笑:“谢母后。” 皇帝笑道:“你母后说你身子瘦弱,总该补补身子,特意添了燕窝粥。” 母后?在他耳璃说出来,太子只觉刺耳,牙齿暗自咬得咯咯作响,那一字一句只从齿间挤出来:“那真是要谢皇后娘娘。” 皇帝历时脸色一沉,便要撩筷子,何皇后忙握住他的手笑道:“说好了是家宴,圣上不生气的。”皇帝眸光幽幽明灭,推箸道:“你就知道惯着他,你看看他,把凤栖宫闹的天翻地覆,他眼里可还有你这个母后?” 何皇后闻言眼圈微红,默默垂首:“臣妾知道比不上孝纯皇后……” 太子听她提起母亲,眸中只摄出冷光来:“住口,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皇帝登时拉下脸来,拍桌怒道:“你胆敢这样对你母后说话。”他气的不轻,恨铁不成钢:“你若有子清的一半懂事,朕何愁把这江山全权交与你!” 太子只觉一记耳光无形打下来,疼的他眼冒金星,伤心到极处反倒笑了:“父皇说得不错,儿臣的确不及赫连瑜,儿臣这就将储君的金印让给他。” 此话一出,众人均是呆了,就连昭阳也是噤若寒蝉,皇帝全身发颤,手指他抖个不停,曹德忙劝:“圣上息怒,殿下这是想先皇后想的糊涂了……”转脸也劝太子:“殿下,您倒是认个错。” 太子冷笑一声,撩了袍子跪下,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皇帝气到极处,话凝到口中,也只变成了一句:“你给朕滚出去。” 太子木然磕头:“儿臣告退。”转身便退出殿外,皇子只在他身后啪啪拍桌:“竖子!” 人还未到东宫,密旨已先到了,太子目无中宫,禁足一月,太子闻言也只冷笑。 殊儿连三几个踉跄进殿,上官漫正在灯下揽卷读那清风仙人所赠的书籍,读罢却是暗自抽气,这卷书之上,机关秘阵字字详要,千金难买,许多人拼上性命只怕难观一眼,不想竟轻易到她手里,兰汤泡了许久,竟是十分见效,伤痕渐渐淡了许多,顿觉这清风仙人不是所见那般简单,被殊儿慌乱神态一扰,不禁蹙眉:“天塌下来了,慌成这样。” 殊儿与她呆得久了,渐没了往日拘束,直拍胸口:“殿下,只怕天真要塌下来了,太子被圣上禁足了。” 上官漫一惊,手中的书戛然落地,罗姑不知何时到了殿里,弯身轻轻捡起来放到桌上,叹气道:“殿下,依老奴看,这太子也是不成气候,咱们何必将性命押在他身上。” 上官漫叹气道:“罗姑不知,这太子却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善良温厚的一个。” 罗姑和殊儿不解望她,上官漫眼前唯现树林里他将她护在身后的情景,自小到大,这样对她的,他倒是第一个。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二十四) 夜风灌了一室,唯见窗外绿荫浓郁,簌簌作响。请用访问本站 四皇子呷酒观歌姬起舞,忽听门外一阵疾步声,五皇子哈哈大笑踏进室内,只将那歌姬赶的匆匆退出殿外,五皇子一屁股坐到椅上,自顾自斟了酒笑道:“四哥,你可听说了,东宫那位惹得父皇龙颜大怒,要禁足一月,我再篡夺几位大臣一起上弹劾的折子,这储便废定了。” 四皇子捏了酒杯默默把玩:“我看不一定能成,不过,让父皇存着这样的念头也好。” 五皇子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起身道:“我这就叫平日里要好的大臣们连夜写折子去。”一口气将酒盏残液喝尽了,拿了帕子拭嘴,又匆匆去了。 管家进来询问是否再传歌姬,他心情正好,点了点头,丝竹响起,满耳里都是愉悦,他竟禁不住随着轻哼起来。 夜深的厉害,无一点星光,乌沉沉只觉将那行走鬼魅都遮的严严实实,无端让人害怕,殊儿早早插了门,半夜却听极轻的叩门声,端着灯仗大胆子问了一声:“谁?” 那人却只是敲门。 宫内早已落了匙,深更半夜谁还敢乱在宫内走动,殊儿念及如若被望见了,只怕说不清,索性不再管,却见偏殿里房门轻声打开,上官漫一身翟衣踏出殿来,殊儿正诧异她为何半夜着装如此,只听她淡淡道:“太子妃来了,开门吧。” 殊儿将信将疑,打开院门,唯见一袭身着深色斗篷的身影,风帽落下来,端庄秀丽的一张脸,果是太子妃。她忙见礼,已被贴身宫女搀住手肘,并不说话,轻声带上门。 上官漫朝太子妃默默点头,侧身进了殿,太子妃便也跟了进去。 偏殿里静的厉害,殊儿上了茶,只听茶盏磕动的清响,太子妃一眼望见庭院开的繁茂的花树,改朝换代,时空转换,这花倒是无忧,总是开的这样好,忽而一叹气:“殿下被禁足,想来十二妹也已听说了。”她抬眼看她,只要看出她对此事的态度来,上官漫面无表情抿一口茶,便连说客气话的意思也无,本来笃定的一颗心,这会倒没有把握了。 她情急握住她捧茶盏的双手:“十二妹,如今我也顾不得了,太子被禁足事小,朝中大臣人心不稳却是天大的事,今夜家父递了话来,说是已有朝臣暗自列下殿下罪状,企图一举废储。”她平日稳重,如今声音都已战栗,可见事态已严重到什么程度:“可殿下他倒像是死了心,只说随他们去了。”她说着眼圈竟是红了,如若不是端着姿态,只怕早已哭出来,只听她道:“太子对你颇是看待,我今日来,只想你能去劝一劝,如若不成,我也便早做打算。” 太子妃默默垂眸,她粉黛淡施,灯光映着她苍白的颊,却见浓密发上极隐秘的一朵白花,幽幽只如人翻上的眼白。上官漫心中兀的一撞,如若太子被废,太子妃名位不再,她的家族还不知被作践成什么样子,若是她,早早死了也好过任人宰割,不由一叹。 太子妃又道:“十二妹放心,眼前殿下虽然失势,说句话太医院里还是有人听得,顾婕妤喉咙虽有清风仙人看过,到底远水难解尽渴。”她重重握住她的手腕:“十二妹,只要殿下无事,我保你顾婕妤宫中平安,有朝一日殿下荣登大宝,婕妤便是皇太后,你便是我天朝的长公主……” 未等她说完,上官漫已站起身来,什么皇太后长公主,在她眼里只如尘埃,可她只要她两个字——“平安” 她心心念念,也不过为了顾婕妤的平安。 终开口:“我随你去。” 太子妃喜形于色,却是欲言又止,她眸光一扫,缓缓蹙眉:“皇嫂还有话说。”太子妃幽幽一叹:“十二妹是个聪明人,即便你能劝殿下回心转意,可除了家父,还需一位有担当的臣子为其说话,此事才可平息。” 上官漫刹那已明白她话中意思,脸色顿白,唇齿只隐隐渗出寒意,又嘲又讽:“皇嫂的意思,让我对赫连瑜施美人计?” 太子妃听她说的直白,不由微微面红,仍旧道:“十二妹,我看得出,赫连大人看你的目光不同寻常。” 上官漫兀的扭头,只觉脖颈间都是那人极冷的香气,他极轻的一个动作,便会让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却是恨极了自己这样的软弱,如今,还要再去受辱不成?捏拳咬唇,一张脸只若冰霜,太子妃在身后步步紧逼:“十二妹,你也应清楚,如若殿下不在,我们再没有日后。” 窗下隐约的一个人影,无声穿廊而过,殊儿惊诧的声音随之响起:“婕妤,您怎出来了。”想来顾婕妤在她掌心写字,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夜风徐徐,吹得人心里都是等待的煎熬,许久殊儿才讪笑:“怎会有人来,殿下早睡下了。” 上官漫眼眶顿湿。 太子却是歇在书房,三更已过,书房里尚未灭灯,德子为他洗脚,他也不知想到什么,一个发狠,只将德子踹到地上,德子半声不吭,一个轱辘爬起来,只是抹泪:“殿下,奴才知道您心里不舒坦,您把气洒在奴才身上就行,千万别跟自己制气。” 太子神情有些木然,这德子跟他许多年,也从未当真把他当成奴才,一句不舒坦,倒让他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一般,他脑中极深刻的影子,端庄窈窕,目光温暖的笑看着他,他软软的一声“母后”她便伸出纤细柔软的手轻拍他的脸,弯起的眼睛都那般明媚好看:“渊儿乖。” 渊儿,渊儿,这世上,唯有她才可这样唤他。 夜风突急,窗扇乍开,一股清风袭来,房内烛火顿灭,德子惊了一下,摸索着去找火石,太子一动不动就那样坐到椅上,寂静的吓人,德子轻唤了声:“殿下。” 却听他道:“你退下。” 德子听他声音略略古怪,留心瞧了一眼,却见极暗的微光里,太子俊美脸上一行清泪缓缓滑下,惊得再不敢停留,默默抢了出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印象里隐隐记得这样一句,夜风灌了满室,吹得人都似飘起来,他思绪也不知飞到何处,只记得每次父皇到凤栖宫,唯见漠然的背影,母后殿里隐约的一句:“我哪里不及她?”父皇拂袖而出,他跌撞跑过去,口里清脆的童音:“父皇……” 皇帝蓦然回首,尚未收回眼中骇人的戾气,他一时呆呆怔在原地,“哇”的一声便哭出来。皇帝烦躁甩袖:“将他拉进去。”姆妈只在地上碰碰磕头请罪。 似有人远远朝这里行来,广袖轻帛,飘飘似仙,他一时分不清梦里梦外,道是见着了母亲,光着脚便跑出去,跪在她裙下,只扑上去抱住她双腿,哭出声来:“母后……”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二十五) 裙裾温湿一片,热泪滚滚,只似烫到心上,她该庆幸,她的母亲顾婕妤,尚还好好的在她身边。最新章节尽在想是这夜色太浓,她一时竟也满心惆怅。 不禁柔声唤道:“三哥,莫伤了身子。” 太子身躯猛然一震,抬脸只是震惊,惊疑之下,脸竟红了:“你……” 她竟也提裙跪在了地上,近观之下,那眼眸黑白分明,竟是难得温柔,她捏袖为他拭脸,柔声笑道:“三哥,夜晚风大,难免被风沙迷了眼睛。” 那袖中暖香扑鼻,指尖不经意拂在脸上温软细腻,他竟是呼吸一窒,半晌才回过神来:“是……我刚才风沙迷了眼睛。”他这样说,不自觉目光下垂,那粉纱罗裙之上,尚留一片泪渍,想起方才抱住的竟是她,身子蓦然一阵炙热。 上官漫这才搀他起身,唯见他赤脚立在那里,裤腿挽的一高一低,比着他一身金冠锦衣的行头,分外狼狈可笑,她终忍不住别过头去掩唇而笑。 那一笑,似是夜里唯独为他盛开的摇曳花枝,花雨纷飞,一刹竟觉万里晴空。 这样出丑,竟觉是值得的。 太子尚在这里发呆,她笑罢睨他,似嗔似怨:“三哥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他这才回神,极优雅的做了一个邀请姿势,上官漫看到,又是笑。 想是受了谁的吩咐,两人进了书房,也并无人来沏茶倒水,上官漫夜里来访,自是知情人越少越安全,太子到了屏风后换了一套干净衣裳,穿上鞋履,方才亲自为她泡茶,茶香袅袅,室内淡香氤氲,一时寂静无声,却觉格外舒畅温馨,太子眉眼不自觉带了几分笑意。茶水声声泄入茶盏,竟也觉分外悦耳。 突就猜到她深夜造访的目的,又是谁将他请了来,心里又是兀的一沉。 上官漫观他神色,知他已然猜到,开口道:“三哥,皇嫂是为了你好。” 他冷冷而笑:“孤知道,她自是为了孤好,孤登上宝座,她便是皇后,她整个家族都富贵不衰。”他只难压心中愤懑:“孤不是她操纵的玩偶,亦不是她家族的傀儡,他们都在逼孤,事事都逼着孤!”他说的激愤,捏的茶盏乱晃,滚烫茶水溅到指上,他竟未觉察。 上官漫拿了帕子上前轻轻为他拭去,他一时呆住,突就反手握住她的腕,嘶哑唤了声:“十二妹。”上官漫垂首轻声开口:“就算他们不逼你,你又该怎样,三哥,你可曾想过,如果孝纯皇后还在,她会如何做?”她抬头看他,眸子明亮,竟让人不敢直视。 太子唇瓣翕动,终道:“如若母后在,她自是与太子妃一般。” 上官漫这才撤身笑道:“三哥既然都明白,又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况且太子妃所为,也并非只为了那后位。” 他神情似有所动:“你这样想?” 上官漫道:“在妹妹看来,太子妃对三哥用情至深。”他眸光忽而明灭,竟一时让她看不懂,只听他认真问了一句:“你呢?” 我呢? 她心中竟是笑了,连自己都不知真假:“三哥对妹妹恩同再造,妹妹感激涕零,只要三哥不弃,愿跟随三哥左右。” 他只立在那里,一时神情变幻,让人难以捉摸,忽而垂眸弯唇,似是喜欢又似惆怅,终郑重一句:“十二妹放心,我定不辜负你。” 过了几日,有好消息传来,朝中大臣上了弹劾太子的折子,皇帝看罢,却是冷笑一声扔至案边,门下省也不见诏书下来,群臣惶惶几日,倒也安分守己起来,上官漫暗暗寻思,皇帝心里果真还是存着太子,太子既已醒悟,以后的事情便也顺畅多了。 偶日好梦,揽了薄衫倚在榻上浅睡,正缠绵梦中,忽觉有暗影逼近,灼热气息喷涌面上,隐有恶臭,她不禁蹙眉,突觉臂上一热,那人臭汗黏黏覆到肌肤上,只当梦魇了,忽又觉不对,一个激灵,她历时便醒了,睁眸只见一张麻子脸放大贴到脸前,离挺秀鼻尖仅有一指之隔,她兀的蹙眉,才觉不是梦,那人脏手正握在自己腕上…… 又惊又辱,猛的拂袖,拉了衣襟起身,面若寒霜斥道:“哪里奴才,胆敢……”她想起方才这人动作,呕的直说不出话来,这才看清,此人绿色官袍一梁笼巾貂蝉,乌角带,佩药玉,黄、绿织成鸂鶒二色花锦绶,下结青丝网,铜绶环……不过九品芝麻官,竟敢擅自进了内宫,警觉此事并不简单,眼前人惊慌过后竟是静下神来,嘿然一笑,一双贼眼只在她身上打转,双手做拱,朝她弯身一揖:“微臣见过殿下。” 上官漫蹙眉,若论君臣之礼,却是错了,正凝神,却见那芝麻官朝她垂涎走来,喘息唤道:“殿下脸虽毁了,身子却是一等一的好,殿下放心,今日若是从了微臣,我……我日后定好好待你。”他脚下不停,只逼得上官漫连连后退,眼前这情形,倒似是有人有意放他进来,何人……她脑中念头火电闪过,顿时咬齿冷笑,闪身停下,突回眸斥道:“站住!” 那外官倏地驻足,见她眸中发寒,只笑:“殿下头一次,害羞也是平常。” 她自知他指的什么,只气的面色涨红,极力稳下心神,问道:“我问你,是谁准你到这里来。” 那外官竟笑的暧昧不清:“谁叫我到这里来,难道殿下不清楚么。”他欲上前亲近,被上官漫眼神一盯,历时止步,似是得了天大的荣光,向侧拱手:“皇后娘娘将你许了我,特恩准我大婚前来看你一看。”他随即便眯了眼:“这一看,果真值得。”目光只溜溜往她胸前扫,她只气的浑身发颤,门外轻微的脚步声,她张口欲止,那人影已闪进来,口中奇怪问道:“殿下,你醒了?”却是殊儿。 那外官一眼见到殊儿,眸中顿时一亮,欢喜赞道:“宫里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个丫鬟也长得这般水灵,日后我将你收了偏房如何?” 殊儿不想上官漫房中竟有男人,自是吃了一惊,又听他后面说的,顿时面红耳赤,瞪目道:“你好大的胆子,谁叫你到这里来,还不滚出去!” 那外官笑的颇为得意:“我是殿下的驸马,堂堂正正,你敢撵我?” 殊儿杏目圆睁,不可置信看向上官漫,随即瞪那外官:“殿下的驸马,殿下都不知何时有了驸马,你从哪里窜出来,快滚,否则我叫了禁军,看你能囫囵着出去。” 外官笑道:“你叫就是,我等着。”说着握了双手,扬首看天。 殊儿傻了,无措看着上官漫。 上官漫面容一板,道:“没规没距,还不退下!” 殊儿领会让她前去搬救兵,却想退又不肯退,踌躇不定,那外官那里放她,听她要退,伸爪就抓她,吓得殊儿惊声尖叫,惹得殿里罗姑斥道:“这个殊儿,你鬼叫什么。”外官循声看过去。 上官漫心道糟糕,这人嘴里不干不净,若让母亲看见,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子,却是晚了,顾婕妤一身素色长裙随罗姑先后迈出,外官一看,竟呆住了。 看他那目光便知他想的什么,上官漫气的红唇直颤,语气便重了些:“姑姑,带母亲进去。” 罗姑看到外人在场,一惊,正欲问,闻言也顾不得礼数忙将顾婕妤拉近殿里,外官不自觉向前迈步,她一手横在他身前,淡道:“你方才说皇后将我许了你?” 外官盯着顾婕妤殿门连连点头:“是是。” 她闪身挡住他视线,缓缓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到别处一叙如何?” 外官依依不舍收回目光来,细细体会哈头点腰笑了:“好极好极。” 她厌恶的只不愿再看他一眼,道:“你去不远处杏林里等我,我自会前往。” 外官眼珠一转,笑道:“我看,还是殿下带我去才妥当。” 她泠泠一笑,也不言语,进殿换了连襟的常服出来,领他前往杏树林。 尚未进林,那外官便手脚不老实,她竭力隐忍,只加快步伐,不远处一颗杏树粗壮矗立,盘根错节,她兀的一笑,脚程愈快,那外官以为她要逃跑,跨步便要捉她,她眼疾手快闪到一旁,外官前脚落地,尚未站稳,忽觉脚踝一疼,天旋地转便被绳索挂到树梢,他身子悬在空中哇哇乱叫,上官漫懒得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外官双手乱抓:“殿……殿下,放微臣下来。” 那绳索是她平日实验所用,并不结实,怎会与他纠缠,只闻身后大树乱摇,想是挣得厉害,忽听“通”的一声,却是坠落下来,那外官痛的哇哇大叫,她心中暗想,当时竟未栓的再高些。 那外官竟快步追上来,只叫一声:“臭娘们。”探爪便抓过来,她惊慌之下本能躲闪,却听裂帛声响,锦衣自肩处撕裂,骤然暴露雪白肌肤,那外官眼睛都直了。 她辱恼到极处,竟是呆在原地。 外官一抹嘴,喘气猥亵直笑:“我让你跑。”便要扑上来。 她心中害怕的念头尚未转弯,猛见他身后似有蓝影闪过,下一刻,那外官惨叫出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 (二十六) 一拉,一拧,重重按下去,只闻骨头断裂之声,外官惨叫响彻天际,青瑞接过手来将他半脸都按在石砖之上,赫连宇蹙眉拂尘:“宫规森严,怎会有外臣跑进来。手机下载请到” 听到他的声音,她竟莫名心安,心里的弦“砰”的断裂,软软跌下去,他一手握住她手肘稳稳接住她,声音竟出奇温和:“可有受伤?” 她缓缓摇头,只觉被他托住的肌肤隐隐发烫,有风拂来,暴露与人前的一寸又觉得冷,无力推他,他竟是握的紧,俯下身来在她耳畔戏谑:“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漫儿倒是依旧矜持。” 她蓦然面红,似是瞬间便有了力气,奋力撤臂,他面带微笑,修长指尖牢牢捏住她纤细小臂不容她动弹一分。 那外官尚不知悔改:“大胆,下官是临官帝姬的驸马,夫妻亲热你敢管我!” 赫连瑜指上蓦然一重,蓝眸幽深,突就微笑:“倒不知殿下是何时下嫁。” 杏树林里枝叶繁茂,绿荫处处,突就觉得寒风袭来,她忍住痛,笑的百花齐放:“真是笑话,我何时下嫁与赫连大人有何关系。” 他只浅笑望着她。 那外官听到“赫连”二字,顿时惊诧:“赫……连大人,可是刑部尚书赫连大人?” 青瑞冷笑:“你道是哪个大人还姓赫连?” 外官一时默然,双腿颤抖,胯下顿时骚湿一片,竟吓得失禁,外官哭声求饶:“大……大人,小人当真是帝姬未来的驸马,有皇后替下官做主……”他急于攀亲,跌声道:“如若大人娶了昭阳公主,咱们便是兄弟,小人还得尊称大人一声姐夫……” 他话未说完,赫连瑜眸种阴魅倏的闪过,青瑞已一拳捶到那外官左颊:“下贱东西,你也敢与我们大人称兄道弟!” 外官只被打的口歪眼斜,也不敢喊痛,连连称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上官漫眼见这人何等窝囊,只呕的别过头去,墨色发丝盘绕颈间,露出领内些微间隙,香肩裸露肌肤若隐若现,皓白似雪,赫连瑜目光蓦然一沉。 这样的地方,竟被别人看了去。 忽的将她打横抱起,只惊的她美目圆睁,本能环住他脖颈,深深蹙眉:“你做什么?” 斑驳阴翳里,他并不答她,只勾着一抹血腥弧度,魔鬼一般扩散耳畔:“擅自入宫,调戏帝姬,凌——迟。” 青瑞冷漠的一声:“是。” 唯剩外官凄厉大叫:“大人,小人冤枉……” 姝璃殿里,三人焦急翘首而望,忽见赫连瑜抱着上官漫踏进门来,沉稳如罗姑,一时也懵了,顾婕妤目光又惊又疑,锥子般落到上官漫面上,上官漫脸色阵红阵白,竟不知如何开口,只不敢看她,赫连瑜对顾婕妤微微点头,破门入了偏殿。 三人欲要跟进去,追上来的青瑞伸臂将三人挡在门外,三人面面相觑,顾婕妤冷脸便要强行进入,青瑞语气中几分深意:“婕妤,请您少安毋躁。” 视野里被门楣挡住的一线天,朱墙碧瓦,唯能见的一方天地,她突就想起太子妃所言,太子未来的左膀右臂,非赫连瑜莫属。 她心里却有顾及,只怕引狼入室,一发不可收拾。 抬手却是箍紧了他的脖颈,仰首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救命之恩,临观该如何报答。”她顿了顿,蓦然想起那外官的话来,带了几分讽意,笑唤道:“姐夫?” 他身子微微一滞,只觉寒气瞬间从袍袖涨裂,冻的那飘舞幔帐都结满冰凌,他低眼看过来,突微微一笑:“漫儿若是喜欢,这样叫着也无妨。”却松了手,扔物件一般将她扔到床榻之上,双蝠如意帘楣下青色如罗烟的帐子颤颤巍巍,她墨黑如缎的发丝莲一般盛开床畔,衣襟松松,懒懒垂下她强自撑起的香肩,她眸中无波,只觉畅快,他竟动了气。 赫连瑜眸光一闪,唇角含了笑,语气不咸不淡:“方才殿下在说该如何报答微尘。”他目光突就深沉起来,盯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目光游弋,只似正一片片拔碎她的衣裳。她顿时红了脸,本能掩襟,才听他轻笑:“漫儿竟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霞色顿时漫到耳底,暗自切切咬齿,畜生。 他却突探身逼进,大半帐子淡影遮了他一张俊脸,唯见一双蓝眸幽深,她本能向后倾身,与他拉开距离,他眸光顿时一冷:“昨夜兄妹相见,殿下可还喜欢。”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却是缓缓笑了:“大人这是什么话,太子殿下正在禁足,私自见人便是抗旨,就算我想去探望,也没有大人的通天本领。”她眸光澄澈分明,竟似有几分小女儿娇态,这样的她,倒是第一次望见,他看她良久,终弯唇笑了:“没有便好。” 他目光不经意一扫,却见她雪白玉臂之上,一点殷虹如豆,嵌入肌肤纹理,上官漫觉察他目光所在,面红捂住,已是来不及,赫连瑜似笑非笑:“原来漫儿还有第二次贞操。”她五指顿扣,死死掐进皮肉里。 他竟这样辱她。 赫连瑜突凑下来,低低开口:“漫儿当真该好好想想如何报答我。” 语气含冷,让她笑意顿滞,他含笑在她颊上印上一吻,冰凉的唇,恰如她此时心境。怒极扬手便打过去,他冷冷握住,眸中却是阴霾:“记住了,我碰过的女人,宁愿毁掉,也容不得他人染指,就算是太子,也不例外!” 重重甩开她,拂袖而去。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满地残红宫锦污(二十七) 见赫连瑜跨步而出,青瑞这才跟上来,低低问:“殿下可曾发现什么?”唯见赫连瑜蹙眉不语,怔了一下,又道:“想来不在那里。最新章节尽在” 赫连瑜扫他一眼,竟是笑了,道:“让杜明继续寻着就是。” 顾婕妤提裙抢进来,便见上官漫衣衫不整斜于榻上,眼圈一红,神情竟是又气又恨,上官漫只来得及说一句:“不是您想的那样……”顾婕妤看了随后进殿的罗姑一眼,移步而去。 罗姑倒是一怔,看了看上官漫,似是自言自语:“现在合适么?” 顾婕妤背影却在那门廊处渐渐淡了。 罗姑一叹,折身出去,唯剩殊儿面红耳赤立在当地,上官漫蹙眉剜她:“让你去求救,你倒是找瘟神来。” 殊儿“噗通”便跪到地上,无措道:“殿下,奴婢实在是吓坏了,谁知正遇上赫连大人,奴婢一急,便求了他……” 她竟不想听她说下去,只道:“你也受了惊,下去吧。”殊儿呐呐一声:“是。” 罗姑进殿,上官漫已换好衣物,也不看她,只缓缓将凌乱的发丝抚平,罗姑叹一声,却将一张画像在她面前摆开来,她略扫一眼,似是赌气:“您天天与母亲呆在一处,就是琢磨这个?” 罗姑盯着那画像不语,画上男子相貌粗狂,身宽体庞,一眼看去便知是习武的粗人,两人在一处,便是云泥之别,她心里深深惋惜,却不得不开口:“殿下,此人是我远房亲戚的一个侄儿,尚算进取,在军中领得一个小职衔,他虽是个武生,可嫁了他总不用担惊受怕。”她一双粗糙老手握住她春葱一般的十指,别有深意看她,近似乞求:“有些话老奴不能说,可是不得不说,您与那位大人……还是断了的好……” 她未等她说完,猛就翻了脸,咬唇气道:“姑姑,你也不信我,我与他自那一次早就再无瓜葛。” 罗姑神色哀哀:“若是如此,他赶走了那外官,又送了殿下回来……”她想起她方才衣衫不整的样子,顿了顿才道:“殿下可解释的清,这是为何?” 她神色冷淡,若有所思:“定然是别有目的。” 罗姑却是不信,只将画像塞到她手里:“婕妤的心思,殿下总不能不顾。”再也不说,却是施礼下去了。 她偏过头去,指尖一握,纸身断然破裂,再也难辨画中人模样。犹记得及笄那年,园中海棠映红了满室,顾婕妤亲自为她簪发,通透无暇的碧玉簪映的发色如墨,镜中人顾盼生辉,面若桃花,顾婕妤在身后望着她笑:“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倒不知哪个对的人娶了我家漫儿去。” 她难免娇羞,亦嗔亦恼:“母亲!” 而如今,对错她已全然不在乎。 心中赌气,只随手将一只瓷瓶向墙上扔去,“硿”“啪”几声,瓷片如花迸开,唯那回声不绝,她不禁上了心,这声音倒是有些奇怪。 欺身过去,将手边物什频频砸过去,噼啪有声,听得在外倾耳的罗姑和殊儿一阵心惊肉跳。 就是这里了! 她心中一喜,欺身过去,果在墙身与地面结合处摸到小处难以察觉的凸起,用力一拧,墙身粉尘直落,只如天崩地裂,她迅速撤开身来,未听“轰隆”一声,墙身自床后幔帐处沉重滑开。 阴风自漆黑洞内袭来,吹得黑发狂舞,很快归于平寂,她心中骇然,居住十七载,居然才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折了截红烛,方才小心翼翼顺着台阶下去,墙面轰然一声又在身后合上。周围顿时陷入漫无天际的黑暗,唯剩掌中一点冉冉星火,她举臂一扫,砖砌无缝的狭窄走廊,斜斜几盏油灯,直直通向无边的黑暗尽头。只觉静极,未听自己不稳的呼吸声,中途几处岔路,间以石门,唯觉一处有气流涌动,便一路走下来。 曲径通幽,眼前再无去路,她回眸看去,一路火苗影影绰绰,转而不见,似是均被黑暗吞噬了去,竟觉几丝阴森可怖,她吸了口气,方才就着昏暗烛光一一摸索。 成了! 用力一拧,眼前豁然开朗。 白亮日光直直打下来,刺得眸中都溢出泪来,拾阶而上,青山蔓草,蛙声鸟鸣,空旷荒凉之处,不远处几个拱起土包,冥纸漫天,转身出来,才见那机关是设在土坟之上,因荒凉空旷,并不见人烟,隐隐几丝森然。 她却难压心头狂喜,她竟出了宫来。 土壤里几丝青草香,兀自淡淡微笑,这宫外的空气都这般清澈。 径自折身回到寝殿,室内依旧狼籍,窗纱之上偶尔投出女子侧影,像是罗姑与殊儿许久未听到声响,便到窗下听动静,她轻咳一声,那身影飞速散去,不由轻笑。 拭去铜镜灰尘,赫然映出一张碎瓷一般的面容,纵然心中有准备,还是吃了一惊,她指尖顺着伤疤蜿蜒滑下,蓦然深邃,有那出宫的暗道在,她何愁不能送顾婕妤安然出宫,想起来便是欣喜,等她在外面一切准备就绪,便早早的接了她们出去,自此,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指尖用力,颊上伤疤兀的便被揭下一层薄膜来,撕去那蜿蜒伤疤,原先疤痕已然变浅,远远看去,倒也辨不真切。拿薄粉细细遮了,镜中人光滑肌肤犹在,竟也可瞒天过海。 她蓦然立起身来,衣柜大开,纤指掠过女装,终停在早已扔到柜角的男装,她指尖颤抖难抑,眉目间唯有慑人光华闪过。 终可飞离这牢笼。 终可大干一场,终可……能做点什么! 唉,欠债欠大发了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一) 京城最是繁华地段名曰天阙街,酒楼商行青楼粉街,富人最爱踏足之处,穷人避之如蛇蝎,不知何时天阙街一隅开了一间小小棋社,幽静清雅,颇有几分众人皆醉唯独醒的味道。请用访问本站众人初闻,嗤之以鼻,纸醉金迷之处开这棋社,不知何时倒闭了去。 第二日,那棋社却挂出一副上联:天作棋盘星作子,日月争光。 流连此间的文人雅士颇多,看到此联顿时大怒,道此间棋社主人好生猖狂,有心对上下联,琢磨许久,竟无一联能有如此胸怀,时日渐长,对着棋社反倒增了敬佩之意。出入棋社的人却也多了。 有人想与棋社主人结交切磋一番,唯见社内软帘遮蔽,隐约一人坐定,旁边双髻小童告之:“主人一局千金。” 众人无不倒抽凉气,小童只怕一出口吓得众人退避三舍,倒不像竟激的众人摩拳擦掌,一书生起身掷下千金,只作揖而笑:“若我胜了,还请先生乖乖把那帘子扯下来。”其余人也颇好奇帘中人是何人物,纷纷叫好。 东墙壁上挂一二尺棋盘,帘中人每下一步,小童如一落子,书生手边小棋盘落子,又有小童如一落下,众人远远观的清楚,那帘中人十步之内,竟叫书生无路可退,书生面红耳赤,灰头土脸甩袖而去,众人哗然,纷纷与之对奕,小童又笑:“我们主人说了,一日仅十人。”众人惊愕,几日下来,竟无胜者。 消息迅速传遍京城,天阙街一隅无名棋社,神秘主人连胜千人。 天朝棋风日盛,好棋者纷至沓来,一时万人空巷。 牛车颠簸停下,佝偻车夫苍老一声:“到了。”才见一只素手撩起蓝印花布帘子,一个白衣少年下的车来,低头弹衣,犹自嘱咐:“回去路上小心点。”远远只见车夫拿了烟斗放烟草,含糊嘟囔:“真是想不通,年纪轻轻的几个娃儿,天天来这坟场。” 车内探出一男一女的小童,粉雕玉琢的金童玉玉一般,女童将上祭的篮子递给她,男童嘻嘻笑道:“主人放心。”少年顿了顿,又道:“一连几日黄金万两,眼红之人早已蠢蠢欲动,定要按我的嘱咐办,明白么。” 男童连连点头:“明白啦,明白啦,一定将放银两放到机关,我们也会一路小心。” 少年含笑看他,方道:“去吧。” 两小童笑嘻嘻一抄手,唤了老车夫,牛车悠悠,渐渐远去了。 暮色渐淡,堆积天边迤逦的霞色,照见少年秀美的半脸,隐隐可见微微闪着金光的淡淡疤痕,她抬指按了按半颊,得快些回去,妆已淡了,况连日不出门,她们定也担心。 正欲跨步,却听身后有人一喝:“谁。”立即便有兵刃碰撞之声,她蹙眉转身,却见打头的黑衣软甲,似是官府里的捕快,那捕快见一个年轻少年,神色放松了些,随即又质问道:“这么晚,不是清明,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平日这里都是荒无人烟,一向畅通无阻,今日竟出现了捕快,她微微含笑:“今日是家父忌日,小生瞒过母亲前来祭拜,顾来的晚些。”她眸子微闪,环顾林立的官兵,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不成?” 那捕快听她说得隐晦,一时也不便探听他人私事,道:“发生了杀人案,即日起,这坟场不可轻易靠近。” 上官漫眉心微蹙。 那捕快随即道:“引她去尚书大人那里。” 尚书大人?不会是…… 她脑中只嗡嗡作响,兀自捏拳,两个扈从已站在她身后,虽有些距离,却是毋庸置疑的威胁,不进捏紧了手中竹篮,淡道:“我去就是。” 远远可见小亭终立了几人,唯负手而立的蓝衣最是醒目,那捕快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大人,此人说是前来祭奠生父。”抬眼便见上官漫直直立在那里,低声皱眉:“还不见过大人。” 上官漫微微抿唇,她身体里到底是天眷血脉,若要她向他人屈膝,实在是屈辱。可若他认出她……一时手心里竟尽是细汗,只拱手道:“草民见过大人。” 赫连瑜才缓缓回首,蓝眸望到她身上,似是一怔,她屏声敛气,深深垂首。杜明已脱口喊出来:“这……这不是……” 赫连瑜缓缓扫他一眼,杜明竟浑身一个哆嗦,随即噤声。赫连瑜倒似来了兴趣,含笑道:“怎么,你认识她?” 杜明双膝打弯,咯咯叫个不停,额上冷汗直冒:“呃……呃,我看着颇是眼熟……”他抓耳挠腮,转脸看向胖子:“你觉不觉的她像极了我弟弟的远房亲戚的哥哥的……儿子?”胖子只被他说得迷糊,问道:“你何时有了……唔”下一刻被杜明捂了嘴拉到别处去了。 赫连瑜轻笑一声:“原来是认错了。” 那捕快偷偷抹汗:“大人,您看这人是放她回去,还是……” 赫连瑜看着她,眸中带着些微笑意:“正好我也要回去,我便送公子一程吧。”未等她拒绝,他已吩咐青瑞备好轿子,回过身来目光慵懒:“公子,请。” 她一时竟难揣他用意,只好硬着头皮随他上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 夕阳渐渐淡去,最后一抹光辉透过轿帘间隙,落到他面上,细细的一条金色,映的眸子都似成了剔透的金黄。请用访问本站 光影转移,轿内终恢复晦暗,他转眸,眯眼看她。 那目光,突又让她想起那晚初见,迷离慵懒,狐一样落到她身上,她惊鸿一瞥,再也难以忘却。 可惜……她无端弯唇,终苦涩转过脸去。 他唇角细微的一沉,缓缓开口:“不知小姐府上是哪里?” 她脊梁不经意的一僵……他唤她小姐,忽记得那年,临行前,他唤她“美人花”。不禁蹙眉,他难道果真没有认出她,抑或是……她抬起脸来,只是笑:“大人在说什么?” 他幽深蓝眸中明灭闪烁,只是微笑:“原来小姐已忘记。” 上官漫心中蓦然一动:“大人……记得我。” 他低低笑了:“怎能不记得,敢于向我挑战的人,不多。”这样愉悦的笑声,从他嘴里,倒是第一次听到,离得这样近,像是梦一般。 她怔了怔,垂眸只是微笑:“幼时鲁莽,让大人见笑了。”深睫如翼,晦暗的光线映着她瓷一般的雪色肌肤,让他一阵失神。他微微向那轿壁一靠,壁上繁杂的花纹竟觉他眼眸莫名深邃,轿帘卷舒,有什么情绪在他眸中泄出来,如流星闪过。 轿外轿夫极低的开口:“青大人,属下们该往哪里走。” 青瑞面无表情,只听轿内赫连瑜的不时愉悦笑声,有多久,他未曾这样笑过。半晌才低低开口:“回府吧。” 今晚,她无处可去。 掀帘看向外面,天色已暗,坟场有扈从把守,定是回不去,如若罗姑见她一天未出门,起疑闯进去,后果不堪设想,定要想个法子回去才是……不觉捏紧拳:“请去顾仁鸣顾大人府上。” 赫连瑜挑眉:“小姐是顾大人的千金?” 顾仁鸣,吏部左侍郎,当朝正三品,共有妻妾四人,正室乃是中书侍郎的嫡女,妾不详,膝下二子三女。 她知道他定会生疑,解释道:“生父死后,母亲带妾进的顾府,因此外人不知。” 倒是滴水不漏。 他意味深长的“唔”一声,含笑道:“都道一女不嫁而夫,顾夫人倒是好大的气魄。” 一女不嫁二夫,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却要这样苛求女人……她心里突就有了气,语气略略含讽:“想不到大人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依妾之见,只要母亲与顾大人心心相惜,倒顾这俗礼做社么?” 他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不知为何竟有了怒气:“若是小姐,便也会这样做不成?” 她缓缓扬起下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望他,似是淬了水的玉,冷的渗人,忽而轻笑:“有何不可。” 他骤然眯眸。 一时空气竟似凝固,似有冰凌噼啪作响,只觉整个轿子都如坠冰窟,竟觉似与阎罗殿的阎王对视,在外的轿夫也蓦然感到几丝寒意,正在僵持,忽听青瑞一声:“大人,到了。” 轿子这才稳稳落地。 赫连瑜冷脸起身,颀长身影只压的轿内阴阴一片暗影,青瑞为他挑开轿帘,他弯身出轿,方才微微回头:“顾公子,请吧。” 上官漫后背一片冷汗,被轿外凉风一吹,竟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定了定神,这才见朱门巍峨,扈从直立,灯笼高高挂在门楣,赫然“赫连府”三个大字,顿时便懵了,赫连瑜拾阶而上,头也不回的吩咐早已迎出的管家:“替公子收拾客房,明天一早送到顾府。” 管家连连称是,她快步追上去伸臂挡住他去路,抬眸逼视:“大人,请现在就送我回去。”惊得管家讶然捂嘴,敢挡他家大人路的,这人倒是头一个。 赫连瑜停下步伐转脸看她。 灯下半隐半现的面容甚是清晰,浓睫根根弯曲,掩着一双秋水翦眸,只在眼睑投下一片淡影,鼻子挺秀,浅唇温软暖香……他蓝瞳蓦然一缩,只在她唇上扫过,唇角不觉一弯:“不是要与我对弈么,屋里请吧。”转头再也不看她,径自进府,管家早已殷勤侯在她身后,笑眯眯开口:“公子,请。” 她气结,这人,怎与强盗一般行径。 轻烟吞吐如雾,室内只闻落字声响,他执黑子,自行让她四子,下的气定神闲,她指尖夹了白子,漫不经心的落下。不时焦灼四顾,她当真要在这里呆上一晚不成,满含警惕的睇他一眼,随即垂眸。 一只修长的手探过来,敲得棋盘闷声直响:“小姐该落子了。”这样近,只觉敲得心脏都“蹦蹦”直跳,抬眼只见他换了一件白色斓袍,闲闲靠在蓝底缠枝的毡枕之上,如缎黑发枕了一肩,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不觉按了按胸口,似是要将狂跳而出的心脏抚平,她“唔”一声,凝神略思,执子落下。 赫连瑜笑的慵懒:“真是失礼,竟还不知小姐芳名。”说着落子,黑子成势,将落单白子围得水泄不通,赫连瑜含笑连取了几颗白子,扔到棋篓里,“啪”的一声,在寂静夜色格外清脆。 上官漫笑道:“妾顾漫。”眸子眨也不眨的同样拾去几颗黑子。 赫连瑜闷声而笑,嗤道:“果然最毒妇人心。” 她轻轻抬眸,在他面上停留一瞬,旋即垂下,却也不自觉弯起唇角:“大人也不逊色,到底无毒不丈夫。”这样自然流露的笑嫣,当真是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流光溢彩,让人呼吸一窒。他笑意愈深,目光停在她面上,一时竟忘了移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三) 他从不委屈自己。请用访问本站 推案而起,黑白棋子哗然落了一地,她未来得及惊愕,他已握住她的下巴吻上来,肆意的吸吮舔舐,霸道撬开她唇齿长驱直入,他身上淡薄的薄荷香充斥鼻端,耳畔唯有急切的心跳声,她软软跌进他怀中,竟一时无力招架,不知何时,那吻已温柔缠绵,似是把玩一只精致的瓷盏,他修长的指游走她雪白肌肤,细致的吸吻,每一次碰触都是战栗,挑逗躁动,仿佛已跌进**的深渊,至此沉沦。 不知何时长衫已褪到肩下,微凉的气息在空气中氤氲生雾,她一个激灵,抬手便打上去,他堪堪握住,兽一般咬住她的唇,抬眸撞见深邃冷漠的眼神,让她骇然一个哆嗦。 猛就将他推开来,她被逼至角落,娇喘微微,半晌才狠狠挤出几个字来:“请大人自重。” 她脸上红晕未退,衣裳半褪,发怒都是风情,赫连瑜笑了:“小姐放心,我明日便去顾府提亲。” 她气的牙齿都似咬碎了,当初她求他娶她,他都不曾答应,何以会因为一个吻便娶了人去,分明已认出她,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奉陪就是。垂睫理好衣衫,修长粉颈完成一个柔弱弧度,她似恼似羞,竟似泫然欲泣:“妾已心有所属,请大人忘了就是。” 转脸便下了榻,便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夜色蓦然寂静的让人害怕,她心里竟是紧张,忽听他在身后一声轻笑:“是么,那真是让人伤心。” 她一口气只欲涨破胸腔,方才竟是当真以为……他会伤心,只怕鬼才信。举步欲走,身子却猛然一晃,顿觉脑中昏昏沉沉,方才便觉不对劲,难道是太过劳累所致? 赫连瑜看她身形摇摇欲坠,拧眉扫一眼二尺高的熏炉,白烟吞吐,映的眉目都觉不真实,抬指拭了些香烬,微微一捻,脸色已沉下来。 强行行至她身畔,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道:“我送你回去。”她顿时警醒,有心去抽,却是无力的难以动弹,只闻他在耳下低语:“小姐放心,小姐无意,我自不会强求。” 声音沉稳,气息酥拂,心里竟莫名一阵涟漪,却是随他去了。 穿过九曲回廊,果见瘦子杜明和胖子在院中乘凉,远远见了两人,杜明张牙舞爪的挥手:“老大!老大!”见赫连瑜转过脸来,只压低了声音,唯见他口形:“**一刻值千金,我在香里放了一点点**散,即便她有所察觉,也只以为是梦境……”说到最后却见赫连瑜眼神冷得骇人,一刹便呆在原地,回首抱住胖子大哭:“老大竟然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人家,人家也是为了老大好……”胖子肩膀一阵哆嗦,仍旧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赫连瑜身影已经远去了。 室内燃了苏和香,甜暖入理,青纱帐轻薄似烟,随风曼舞,隐约映着帐内玲珑妙曼的身姿,美人酥胸半露,鬓云欲度香腮雪,她强自睁了半眸,仍旧不放心睨他,薄纱乱舞,拂过他挺拔高大的身形,他侧脸望着别处,平静淡漠的神情,倒似是梦里见着一般。 体内燥热难堪,方才那一吻,竟似激起她满心的渴望,愈加压抑不住,她扯过锦衾紧紧裹住身体,竭力声平气和:“大人慢走。” 他戏谑看她:“漫儿当真要我回去?”暖光昏暗,唯见他肩宽腰束,她心里顿时又恨又羞,他竟以戏弄她为乐,不禁讽道:“大人还要留下不成。”也不再看,扯下帐子背身过去。 许久,身后竟是寂静,她讶异回眸,床畔已空。 原是走了。 身心竟顿觉空虚,兀自掐指,似要将那难堪欲念掐断,薄脆的指甲陷进肉里,丝丝猩红落榻,她蓦然想起亲生母亲,与她亲近的太子,只觉羞耻。 衣袖带风,正欲踏出门去,忽听帐内一声呓语:“三哥……” 他骤然止步。 眯目松了松领口,弯起的指节白皙冷凝,顿了顿,终大步折身回去,拉住她襟口就将她轻松拉到近前,他抬指拂上她微露的胸口,眸色阴霾嗜血,笑意只如罗刹:“漫儿记住了,这里,我绝不准你有别人。” 她媚眼如丝,面红如霞,皓白双臂攀至他宽肩,迷蒙光线映到她面上,似睡似醒的慵懒,他的指缓缓拂到她面上,眸子一深,重重吻下。 衣衫簌簌,纱幔依风狂舞,掩映两人纠缠身影。 是谁,炽烈唇齿纠缠,窒息似是将呼吸都已带走。 是谁,细细吸吮每一寸肌肤,却又狂烈如风,一次又一次牵引全身悸动。 灰暗光线迷离旖旎,呼吸错乱,意乱情迷,身体绷直战栗,十指cha进那人顺滑浓发,唯有躬身本能迎合,他有力臂弯将她牢牢圈住,肌肤厮磨,妖娆身体在他掌中如花绽放摇曳,无所顾忌释放自己的美丽。 她似哭似笑,泪湿满襟,冲至云端,终在他身下化作一池春水。 这样的欢愉,却是从来没有过。……………………………………………………………………………………………………………………………………………………嗯,字数有点少,但是俺牺牲也瞒大的,某人上班面红耳赤偷偷写的,那情景,尴尬尴尬还是尴尬……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四) 翌日醒来,头昏脑胀,手脚酥软,却是衣冠整齐卧于床榻。最新章节尽在帐薄如烟,锦衾遮掩,隐隐的**味道弥漫帐内,依稀梦得有人在她耳畔轻语:“乖漫儿,将这个喝了。”汁液浓稠,她不禁皱眉,那人却含了以口度过来…… 侍女徐徐而入,侍奉她洗盥,她无心再想,下的榻来,双脚却是无力,兀自张下去,惊得侍女忙上前扶住她,她深深蹙眉,只听门外赫连府的管家前来送她回去,侍女早为她准备了新衣,手忙脚乱在她身边折腾,一时便也将这事搁下了。 直到出府,竟再也未见赫连瑜。 找了个借口遣管家送到半路,管家未再坚持,到了坟场,警戒已撤,竟是出奇顺利。 那暗道中岔路颇多,一个不注意拐到别处,尽头处并无火光,黑压压的叫人无端烦躁,无意多做停留,寻了出口便往前走,却听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似是隔着很远从空中传过来。 她脊梁顿时一寒,步伐欲快,隐隐听得那女子还在笑,声音清脆,听着竟是耳熟,狐疑折回身去,在哪墙壁站定,隐约只听那女子笑道:“我才不信你,净来唬我。”又有男子笑道:“我怎敢唬你,分明句句是真。” 上官漫微微一怔,听这声音,倒像是华阳和七皇子,果听那女子嬉笑:“你当真觉得我比昭阳姐姐好看?” 七皇子爽朗笑开来:“十三妹明媚纯真,再我心里谁也比不得。”华阳跺脚,声音嗔羞:“谁要到你心里去。” 上官漫心笑,这话,倒是像极少女对心仪男子所说,如若不是知道他们是兄妹,当真能想岔了。凝神再听,那七皇子声音却沉下来:“你可记住了,定要把工部尚书空缺一职说给谢母妃。”华阳嗔笑不停:“我知道,让母妃举荐你就是……”七皇子似又说了什么,华阳只是笑。她突就没了心思听下去。回到殿中,正闻罗姑贴近了门扇雕花唤她:“殿下,老奴煮了甜粥,你可要吃上一碗。”自小到大都喜欢极了她的手艺,冷宫孤苦,难免何事都要亲力亲为,打点一些钗细去内务府换些剩下的食材,罗姑一双巧手化腐朽为神奇,这其中最是喜欢这甜粥。 那香气溢进殿里,带着暖暖的香甜,窗外蝉鸣鸟叫,日光温软润射下,她心里忽就静下来。笑声回道:“我这便去。” 听到她回声,罗姑似是吁了口气,脚步声渐渐远了。她微笑换下身上男装,铜镜里影幢映着纤背白皙柔美的轮廓,不经意回眸,猛然却见那雪白肌肤上隐隐的一点红,摸上去,竟像极了齿痕,似是不经意抹上去的胭脂,明目张胆的落在腰际暧昧之处。她不禁怔在原地,只觉似有数副画面在眼前闪过,紧紧相扣的十指,粗重交缠的呼吸,纠结缠绕的黑发充斥脑海,似是三九冰霜,兜头从脊梁一路浇下。 分明觉着是梦,却是这般真实,肩头处殷红的一粒,守宫砂仍在,难道昨夜真未破身。可她甚至犹记得那药汁的味道,便如那夜一般苦涩,可笑春梦一场,也还记得将那避孕的药喝下。 罗姑在门外去轻轻唤她:“殿下,婕妤等您许久了。” 她才应一声,缓缓换上宽松连襟罗裙,脚步一滞,又捡了围裳束带一一穿戴。 早膳吃的寂静,顾婕妤默然无声,迟疑半晌,终夹了小菜往她碗里,上官漫轻轻一咬唇,默默吃下,顾婕妤却放下玉箸进到屋里去了。上官漫欲言又止,终究无声,罗姑笑道:“这几日太子妃颇是照顾,咱们也殷实了许多,御医暗地里送了药来。” 上官漫笑着点头,便有些恍然,如若她们没有说定,她定也做不到这些,蓦然想起七皇子与华阳的对话,不禁晒然,她与太子,到底还是彼此利用。 罗姑神情颇是紧张:“殿下,今日我那亲戚的侄儿随兵部尚书办差,有幸能进宫来,你看……” 她缓缓将玉箸放下,叹气道:“就随姑姑吧。” 罗姑顿时笑了:“他半刻换值,这会应已武英阁树林处等候。” 武英阁本是入宫面圣的官员暂歇之所,后来因处地略偏,树木阴幽,皇帝偶一次莅临,嫌阴气太盛,便搁置了。六月的天,早已转热,高大梧桐碧叶深深,石砖之上光影斑驳,刚一踏入便觉凉风习习,衣带生风,忽一阵疾风,吹得碧叶簌簌直落,随风旋转飞舞,掠过她如云髻边,长裾曳地,只在碧叶铺就的砖面无声划过。 有目光注视面上,才见一虎背熊腰浓眉深目的男子呆呆立在远处,见她望过去,忽一阵面红,大步行至跟前重重单膝跪下:“卑职洪飞叩见殿下。” 她垂眸看他,听罗姑说应是第一次进宫,穿着却是稀松平常,虽然破旧却不失礼数,倒是一条耿直的汉子,淡声开口:“太尉愿意要娶我?” 女子多娇羞,听她说得直白,洪飞黝黑面上疑红浮现,却是斩钉截铁的一声:“卑职若能求得殿下,乃是卑职之福。” 上官漫语气略有好奇:“我面容被毁,你竟不嫌我丑陋么?”她深睫微垂,浅影淡淡落在眼底,白皙面上赫然一条狰狞疤痕,洪飞抬头又飞快垂下:“卑职……并不觉得殿下丑陋。” 她心中不由笑,这莽撞武官,原也这般油嘴滑舌,正自出神,却见洪飞抽出一支白羽羚箭,双手高高碰起:“殿下若是愿意委身下嫁,请收下卑职此箭,卑职定不负殿下所托,他日立下战功,风风光光迎娶殿下回府。”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堪称誓言,竟让她一时动容。 不禁想,若是嫁了他,虽不定果真如顾婕妤所说平安一生,他却是可以好好待她。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五) 风大了,吹得袍袖乱舞,枝叶簌簌摇晃。最新章节尽在 她问的平淡:“我若答应,太尉可会一生一世忠诚对我,永不背弃?” 洪飞欣喜若狂,理所当然答道:“仲驰愿一生忠于殿下。” “可会听命与我,事事以我为先?” 洪飞声音洪亮:“卑职唯殿下是从。!” 她眯眼含笑,黑发松松垂到半张白皙颊边,淡漠问道:“那么,太尉会为我去死么?” 洪飞怔了一下,抬眼便见她恬静立在跟前,浅粉罩纱菊纹上裳下流彩暗花的云锦红裙摇曳,泛着点点细碎迤逦光晕,便如那金色日光,美丽似是天边难以触及的霞色,为这样的人死,当真是值得,重重点头:“卑职愿意。” 她忽而叹息:“那便可惜了。” 他愕然。 一只素手轻轻接过他掌中羽箭,浅粉袍袖轻曼如烟,袖中暖香扑面,让人呼吸一滞,正自欣喜,却听“啪”的决绝一声,羽箭断为两截被抛掷地上,他骤然自云端跌至低谷,目瞪口呆,竟不知如何反应,唯听她轻声软语:“太尉若是娶我,只会受我连累,前途尽失。” 他颓然垂手:“是卑职配不上殿下。” 她微笑虚扶他起身:“太尉为人耿直,侠义非凡,临观佩服还来不及,太尉这样讲,是低瞧了自己。”洪飞受宠若惊,哪敢碰触她分毫,未等她白皙双手掺来,手忙脚乱独自起身,只呐呐:“殿下这般礼遇,卑职如何担当的起。” 上官漫淡笑:“太尉七尺男儿,本就该金戈铁马,征战疆场,雁塔题名,怎可被一个女子绊住手脚。”听她这样说,洪飞面露黯然,她微笑:“难道我不嫁太尉,太尉便不能尽忠与我了么?” 洪飞一时愕然,看她幽幽眉目,波光流转,竟有殷殷赏识,心中大悸,再看已是敬慕,一言不发跪地“砰砰”磕头:“卑职还是那句话,愿一生忠于殿下。” 她大喜,裣衽为礼还他一拜,语气柔凄:“我母女在宫中势单力薄,若有太尉相佐,定能平安度日。”他慌了手脚:“殿下高抬了卑职……这……如何使得。”她重重握到他护腕,纤细十指竟是有力:“请太尉千万记得今日所说。”他盯着腕上细嫩葱指,这般柔弱,似是一折便断,莫名几分酸楚,郑重道:“卑职铭记终生。” 洪飞重重一磕头,语气竟是敬重:“此处不宜久留,若被人看到,只怕对殿下不力,卑职先行告退。”他大步而去,终忍不住回眸过去,她尚立在那里,梧桐树下丽人影单,轻盈欲飞,欲觉纤弱可怜,一时怅然,都道凤凰非梧桐不栖,竟不知在这诸多梧桐里,哪颗才是她栖息依靠之所。 人影渐渐远去,她终笑了。 洪飞耿直衷心,稍加提点便可成为左膀右臂,权也好,财也罢,她只要变强,强大到不再仰人鼻息,强大到有足够力量支撑她和顾婕妤在宫外平安生活下去。 足矣。 天际乌云堆砌,疾风吹得袖摆乱飞,似是有了雨衣,她稍一驻足,雨滴已如豆点落下,磅礴冲刷宫阶,细流蜿蜒而下,汉白玉石栏之上并无遮掩之处,她长裾微行,不便疾步,只闻宫门大开,有乐声奏起,想是哪位皇子进宫,轻车上隐隐端坐的蓝色身影转过宫墙,在那宫道一闪而过, 身后却有人迭声唤她:“殿下,殿下。” 来人却是个姜黄衫子的圆脸内侍,神态从容,不急不缓递给她一把油伞,笑道:“雨大路远,殿下收下吧。” 她凝眉而立,雨水打湿发丝,柔柔贴在颊上,一双眉目淡漠看他,并不去接,内侍无法,揣道:“是太子妃让奴才送来。” 她虽是不信,心中揣测,太子禁足,能遣人送伞来的只怕也唯有她,尚在迟疑,那内侍也颇是大胆,径自往她手里一送,施了礼转身追那行远的轻车去了。 殊儿在濛濛雨幕中撑伞前来接她,看到她手中雨伞,只是笑:“殿下真是,有伞竟也不撑。”她将伞身斜到她一侧,只让雨水打了一肩,眸子神采飞扬,难掩好奇:“殿下可是应了。” 上官漫只淡淡瞧她,瞧得殊儿垂首局促捏住衣角,她方道:“走吧。” 雨水扑了一身,未来得及换下湿透衣裳,罗姑前来问道:“如何?”她轻轻点下头,雨水顺势滑落,一路溜到颈窝,只觉得凉,罗姑一个拍手:“我就说今日喜鹊在枝头叫个不停,原是喜事近了。”一阵风跑出去,只闻她笑声传遍庑廊:“婕妤,殿下应了。” 雨声灌耳,只觉下的越发大了。 大雨下了整日,在床榻缠绵许久,合着的窗扇“忽”的被风推开,灌了一室的雨意,她眼眸未睁,似睡非醒唤了声:“殊儿……” 许久不见动静,探手去帐边摸索,终拽到一根编就的丝绳,轻轻一拉,丝线紧绷,扯起连到窗边的小小机关,辗转几声,只闻“硼”一声,窗扇猛然合上,铜扣啪嗒落锁。 她闭目微笑,那清风仙人送的书实在是好用,等将自保的轻便利器琢磨出来,便再也不怕遇到赫连瑜那瘟神。 却觉地面微微震动,似有诸多人朝此行来,扰的耳边都不清净,殊儿一声:“殿下!”踉跄闯进殿来,疾风灌入,迎面一阵冷意,只闻殊儿惊慌道:“辛嬷嬷来了。” 她猛地便是一惊,顿时睡意全无,那辛嬷嬷是宫中老人,自从何皇后入主东宫,秀女身体检查皆是由她把持,后来宫女失贞被捉,何皇后下了懿旨,宫内帝姬皆要行检,这检查大权自也落到辛嬷嬷手中,得宠的帝姬自然不加计较,这失宠的自然百般刁难。她不禁抚上腰际,竟捏出汗来,这可如何是好。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六) 众位帝姬被聚到凤栖宫偏殿,个个蹙眉,却又不敢表露,谁若反抗,便是挑战何皇后凤威,这种险,却是谁也不敢冒的。最新章节尽在 帝姬如云立在两侧,分由宫内老嬷嬷引入帐内,因处子的dong体如未熟的青梅,粉嫩青涩,嗅得求而不得的清香,而已尝**的女子,确如已成熟的果子,咬一口都是浓甜的汁液,甜香沁鼻,妖娆诱人,每寸肌肤无不散发灼人光芒,必宽衣后由嬷嬷捏其**,检查肚脐的形态、深浅,其肩宽、腰围,臀部的弹性。为防错判,再令起没入水中,检查下身有无气泡,无气泡溢出者乃是处子,反之,则当场由老宫女擒住,送往凤栖宫主殿。 殿外只闻一个少女娇呼:“放开我!”环佩珰琅,惹得众帝姬纷纷侧目,才见两嬷嬷强行扶了一个浅绯宫装的帝姬进殿,脸如明月,皎皎美好,乌发只略略绾起,亦无绾簪,想来并未及笄。众帝姬不禁怯怯私语,此女乃是吴婕妤之女,赐名耀阳,因其天真活泼,颇受皇帝喜爱,圣驾去往玉宇殿的次数便也多了,不想尚未及笄就被强行拉了来。耀阳还在挣,气道:“我自己走。”两嬷嬷终不敢太过放肆,只得松开来。耀阳举目在殿内四顾,倏地眼中光芒大盛,提裙疾步跑过去,两手攥住上官漫衣袖,女声悦耳如黄莺,雀跃唤道:“临观姐姐!”因她一声,周围帝姬倒都发现了她,望到她面上伤疤,顿时轰然讥笑。 确定与这位耀阳帝姬并无交集,上官漫不禁轻蹙眉尖,冷冷撤出广袖,耀阳抓的紧,似是并未看到她面上漠然表情,双目灼灼,激动赞道:“临观姐姐,那日我见你一下刺死了那狸子,实在是太美了,姐姐也教教耀阳好不好!” 一句话,可谓激起千层浪,众帝姬愕然,上官漫眉头欲深,心道这帝姬当真不谙世事还是故作天真,她这一句话,便让自己同时得罪两个不能得罪的主。一人轻嗤:“你觉得她美,那簪子若是扎到你身上就不觉得美了!”果是华阳。 耀阳噘唇反击:“临观姐姐才不会扎我!”她竟对着华阳扮鬼脸:“她只教训那些坏人!”说着转脸对上官漫一笑,两颊梨涡浅浅,暖如春风拂面。华阳咬齿气道:“你这臭丫头,你说谁是坏人!” 耀阳嬉笑:“我是臭丫头,你是臭丫头的姐姐,是大臭丫头,当然大臭丫头是坏人喽。” 当着众姐妹的面竟被一个妹妹奚落,华阳怒不可歇,举手便要打,与她交好的几个帝姬忙劝:“你何必与小孩子过不去。”华阳气的跺脚:“松开我,让我教训教训这目无尊长的臭丫头!” 耀阳只躲在上官漫身后朝她扮鬼脸。 殿内光线突暗,只似有高山遮日,众人转脸看去,唯见一身穿蓝底四合云纹的常服的男子立在门口,轮廓深隽,却是赫连瑜。众帝姬顿时慌乱,今日行检,并未好好打扮,争相身侧帝姬身后藏,一时众帝姬纷纷后退,只剩上官漫、耀阳华阳在前。 一女声斥道:“没规矩,叫大人看了笑话。”众人这才看见赫连瑜身侧一袭娟纱金丝绣花绯色宫装的昭阳。 耀阳呆了呆,盯着赫连瑜喃喃:“你长得好好看。” 耀阳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试问哪个男子愿听人赞他好看,不禁屏息观察他神色。 赫连瑜略略挑眉,竟是微微弯唇:“殿下谬赞。”那笑容何等戏谑迷人,耀阳刹那面红,躲到上官漫身后,再也未露出头来。 众帝姬腹诽,这种时候,昭阳竟带了赫连瑜,不知是何目的。 昭阳却将目光投向上官漫,弯起的红唇些许奸黠:“我倒是好奇,众多妹妹之中有没有非完璧之人呢。”她似笑非笑的询问:“十二妹,是不是?” 上官漫心中微微一禀,莫非她知道些什么不成,不由自主扫了赫连瑜一眼,正见赫连瑜噙着笑,意味深长的看过来,顿时垂眸,淡道:“姐姐说笑了,我又不是辛嬷嬷,怎会知道这些。” 昭阳陡然沉脸:“你还敢狡辩,今日明明有人宫女看见你与男子私通!” 她讶然一怔,男子?洪飞! 昭阳也不等她分辨,喝道:“将那宫女带来。”立即便有两个内侍押了一个彩衣宫女,那宫女软软瘫倒地上,低低抽泣:“公主饶命。” 昭阳道:“你如实说来,我不但不会罚你,还会赏你。”她微扬了下巴:“说,你今日可看到临观帝姬与一男子在一起?” 宫女飞速看了上官漫一眼,道:“是,奴婢奉命打理武英阁后院树林,偶尔看到临观帝姬与……一个男人在一起。” 眼见赫连瑜微微蹙眉,昭阳面露微笑:“那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宫女面上一红:“奴婢看见……看见临观殿下握着那男人的手……” 众帝姬哗然。 赫连瑜陡然眯眸。 昭阳笑的得意,斜睨着上官漫:“十二妹怎么说。” 耀阳在身后轻轻拉了上官漫衣袖,小声问道:“临观姐姐,她说的是真的么,姆妈自小告诉我们,男女授受不亲……” 上官漫冷冷抽袖,盯着昭阳淡淡一笑:“姐姐这话说的好生无道理,仅是握住男人的手,便会失贞不成。”她眸子流转,似是夹着狭促:“那妹妹要试一试,若是握一下赫连大人的手,会怎样?”她作势便要走过去,昭阳红脸急道:“你敢!”倒是她那紧张的样子,惹得众帝姬一阵窃笑。 昭阳当众失态,恼羞成怒,轻蔑一句:“不知廉耻。” 上官漫笑了:“姐姐不是盼着妹妹出嫁么,妹妹亲自挑了夫婿,姐姐怎又怪妹妹不知廉耻起来。”昭阳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冷冷道:“任你伶牙俐齿,擅自接见外官也是有反宫规,大人说是不是?”她偷眼去看赫连瑜,只盼能看到鄙夷来,却见赫连瑜神色平淡,唇角却是微微沉着,饶有兴趣的扬眉:“若是殿下执意,微臣不妨让殿下一试。” 上官漫不想当众说出这等话,脑中嗡的一声,怎样叫作茧自缚,如是而已,脸色未免一白。倒是其他帝姬,红霞顿时漫过耳根,目光暧昧瞧着两人。 昭阳重重咬唇,半晌才笑着嗔道:“大人与我玩笑惯了,这种话怎么能对妹妹们说。”她急笑看他:“咱们去殿里吃些茶点如何?” 赫连瑜眸光渐冷,昭阳目光瑟瑟捏了赫连瑜衣袖,他眯眸只慵懒扫过上官漫发白的面容,半晌轻笑一声:“也好。”径自转身,大步去了。 昭阳回头冷冷咬齿:“辛嬷嬷,好好替十二妹检查一番,可别冤枉了人家。”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七)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七) 嬷嬷们鱼贯而入,众帝姬的行检也已开始,帝姬们敢怒不敢言,推推攘攘,唯有耀阳挣扎的厉害,两个嬷嬷钳她不住,立即又有两个嬷嬷过来,耀阳动弹不得,红着眼睛委屈大叫:“我不去,听说要脱光衣服的,我不去!” 嬷嬷发狠开口:“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帝姬你若不从,可别怪老奴们伤了殿下的千金之躯。请用访问本站”耀阳哭出声来:“我要告诉父皇……”嬷嬷哪里还容她说下去,箍住她柔弱双臂便推到帐前。 这耀阳口无遮拦,如若进去还不知被怎样折辱。 上官漫不觉几分怜悯,随即却是自嘲,她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几位嬷嬷推攘耀阳与她擦肩而过,耀阳转脸看她,一双眼睛红的似是白兔,满眼祈求,她终忍不住开口:“等等。” 几位嬷嬷皱眉看她,却不想她突扬掌,“啪”一声重重打到耀阳面上,耀阳白皙左颊立即浮起清晰无痕,她竟似忘了疼,明亮眸中泪花乱转,目瞪口呆的瞪着上官漫。 上官漫上前一步,低低在她耳畔几声,耀阳神情大震,茫然瞧着她半张白皙美丽的脸孔,剔透若瓷,几丝黑发如藤蔓缠绕颈上,美得袭人。似是觉这美太过刺目,耀阳睫毛微颤,喉中呜咽的一声,身子只软下来,再无挣扎,几位嬷嬷才将她扶进帐内。 辛嬷嬷早已立在身后:“殿下请。” 她理了衣袖漠然进账。 身后帐帘落下,内里亮白的灯光倏然刺目,照的肌肤若雪,却让任何蛛丝马迹无处遁性。她不禁抬袖遮目,辛嬷嬷的声音在身后平平:“请殿下宽衣。” 呵,宽衣。 她神情从容,不急不缓卸去广袖深衣,大绶环佩,围赏画裙……被那亮光一打,白皙肌肤毫无遮掩的展露无余,肌理无不流露诱人的甘美色泽,玲珑妖娆,细致如玉,开到最美的光景,辛嬷嬷一双眼睛似是带着钩子,刺刺在她肌肤扫过,落到她腰际,猛然便是一顿。 那一处虽是白皙,却并不如周围莹透,似是用了什么遮住一般。 上官漫觉察她目光,蓦地捏指。 如若被她发现,唯有威逼利诱,将她拉拢到自己身边,她看的出,这辛嬷嬷虽是何皇后心腹,却颇是正直,与那见风使舵的嬷嬷略有不同,她还是有几分胜算。 正在出神,却听辛嬷嬷开口:“老奴一事不明,想请教殿下。” 她靠的近,语气一板一眼,听不出任何情绪,倒让她心中一颤,侧眸道:“嬷嬷请说。” 辛嬷嬷盯着她腰际:“那耀阳帝姬天真不通世故,殿下何必救她?” 她顿时一凛,随即笑了:“我并未救她,能救她的也只有她自己。” 辛嬷嬷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却撤回身子,站直立定,漠然道:“请殿下穿好衣服。”她愕然一惊,转头看向辛嬷嬷,她却背过身躯,直直立在帐门口,一言不发。 一刹便是了然,随即暗吸一口凉气,她竟也是他的人。 长发垂落,泄至腰下,发丝浮动,似有水光潋滟,轻轻披上薄透的中衣,**浑圆撑起,愈发衬得纤腰不盈一握,剔透白皙的肌肤隐隐透出来,影影幢幢的曼妙轮廓,红莲吐艳一般。她垂首,却禁不住一声轻笑,自不是为了她,他也应清楚,无路可走之际,她宁可玉石俱焚。 帐外蓦然一阵躁动,只闻有男子斥声,她不知发生何事,本能扯过宽袍遮住身体,辛嬷嬷也是蹙眉,正欲出帐去看,一男子身影如风闯至帐内,只将辛嬷嬷撞得一个趔趄,那男子口中仍唤:“十二妹!” 上官漫诧然看过去,顿时怔住了。 来人一眼望到她,蓦然睁大凤目,绛色迅速蔓至颈底,风一般又转回身去,他背对着身子口无论次:“孤……不……我……” 辛嬷嬷这才回神,沉脸道:“殿下,请您速速出去!” 太子身子猛然震颤,一声未吭,狼狈逃出帐内。 人生竟有这般境遇,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上官漫衣冠整齐步出,太子妃方才尾随太子而至,见到上官漫温婉笑道:“十二妹,可曾看到殿下?” 上官漫眸色无波,讶然:“三哥不是尚在禁足么。” “是,他也不知在哪里听得今日帝姬行检,只说了一句,又不知怎样折辱十二妹,便跑了出来,竟然不在这里么?” 上官漫笑道:“恐是回去了,皇嫂不必担心。” 太子妃略有讶异,上官漫只笑着裣衽告退,贴身宫女果然回来禀报,太子已回。 一时不知如何想的,太子妃只觉腔中暗流涌动,酸入骨髓,对着她徐徐远去的背影开口:“十二妹应该已无后顾之忧,曾经答应我的事也请不要食言。” 上官漫身子一顿,廊风吹得袍袖乱舞,如蝶一般,渐行渐远。 回到住处,罗姑明显暗松口气,殊儿和顾婕妤不知情,自是没有那般紧张,倒是罗姑,悄悄稍了话,外头悄悄准备了彩礼,就等着御前求亲,她恹恹,洪飞不像是愚笨之人,应该猜得透她是做做样子,如若他不懂,这臂膀宁可砍下。 拉了书桌铜环,立即有拇指大小的纸卷弹出来,纸面无字,唯画一颗拙劣兰草,她心中一惊,棋社必定有事发生。 马夫“吁”的一声,马车震动片刻,终究停下,洁白无瑕的白布袍在后门门扇处悄然不见,两个小童听到声响,“唔”一声扑入来人怀中,“哇”的大哭出来:“主人……” 两个小人粉团一般哭的嘶声裂肺,她温温笑语:“到底发生何事?” 声音刚落,便听一个男子低呼:“你便是这棋社的主人么?”她虽带遮纱斗笠,看不清面容,却可以辨认此人不过一个少年,难免吃惊。 上官漫抬起看过去,黑衣软甲,衙门捕快的行头,才发觉事情不小,怀中两人哭的抽噎连连,捕快无法,只得道:“贵社物什被抢劫一空,两个孩童倒是毫发无伤,公子放心,我等必全力将失物追回。” 纱帐之下唯见她眉头微蹙:“他们未受伤就好,其他的事就有劳官爷。”怀中的两人哭的倒是欲凶了。 捕快连连点头:“公子放心。”随即拱手而去。室内顿空,才见地面一片狼藉,桌椅尽毁,字画皆被撕碎扔至地上,就连摆在屋内的盆栽也无能幸免,偌大一个棋社,竟无可以坐下的地方。这两人若当时在这里,后果堪忧。 她沉了脸:“平日里答应的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女童只哇哇抓住她衣摆抽泣,男童吸吸鼻子,扬起花猫一样的小脸,破涕为笑:“主人,还好咱们的银子还在。” 她伸指戳他脑门:“要财不要命了不成。”旋即陷入沉思,定是眼红者所为不假,但此事必然没有这么简单,看来有必要去拜访此条街的幕后主人。透漏一下,赫连的真正情敌马上就要出来了,原谅俺吧,这么晚才让人家出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八) 传闻天阙街所有王孙贵族踏足的商铺皆由一人掌管,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见过此人的除却亲信寥寥无几,只知姓寒,人便称他寒爷。最新章节尽在 那寒爷似是无甚嗜好,只闻近来与风月楼一个头牌走的尚算亲近,说起这头牌,又似一个传奇样的人物,传闻貌美无双,一曲惊鸿舞迷煞京城王孙贵戚,且卖艺不卖身,也不理那王孙殷勤,来风月楼一睹芳容者依旧人满为患。 洪飞正在场子上练武,就有人来告诉他,有人前来寻他。报信得人嘻嘻哈哈:“洪哥,老实交代,你何时结交了这么一个精致人物。” 洪飞被说得一头雾水,光了膀子就冲出去,却见一白衣少年负手立于木兰花树之下,听到动静,漫然回首,清冽目光落到他身上,略略一怔。 洪飞出神了半晌,蓦然认出她是谁,缩了脖子一溜烟就跑回去。 再出来,已换好武生常穿的短打扮,弯腰就是一揖,利落干练,熠熠有神:“殿下。”张了张唇,却是欲言又止。 知道他疑惑她如何出了宫,好在洪飞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她唇角噙着几丝笑意,只道:“唤我公子便是。” 洪飞旋即改口:“公子。”他沉吟:“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她笑道:“咱们去别处说。” 碧叶沉浮,白瓷盖碗中溢起缕缕茶香,她喝的专注,垂睫轻轻啜一口,神情悠闲,似在回味唇齿茶香,那美好的弧度,让人心荡神驰,洪飞无措看着她,有些局促,这种文人喜欢的地方,不是他常涉足的场合,对着她,更加从容不起来。 她才开口:“听说太尉认识那位萱姑娘。” 洪飞怔了一刹,讶异她的消息灵通,回答的却不迟疑:“是,曾经与萱姑娘有过私交。” “太尉可清楚萱姑娘的身世来历?” 洪飞蹙眉:“只听说是自愿去的风月楼,之前的家世却是不清楚。” 她轻轻放下茶盅,漫然一笑:“可请太尉代为引荐?”洪飞却倏地站起身来,急道:“殿下金枝玉叶,何以放下身价去见一个……”他一时激动,差点粗话出口,被她凌厉一扫,终及时止住,顿了顿,面色疑红:“殿下将此事交给卑职就是,卑职曾经救她一命,这点薄面她还是给的。不知殿下要见这位姑娘是……” 她轻吐口气,将身子靠回椅背:“我要见那位寒爷。” 洪飞浓眉紧紧拧起:“寒爷!殿下何必要招惹这等危险人物,殿下若有难事,吩咐卑职就是,卑职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她愤然甩袖起身,脸色冷白:“洪飞,你是我什么人,敢对我指手画脚!” 洪飞顿时呆愣原地,回神重重跪下身去,头深深埋下:“卑职失言。” 她稍稍平息怒气,口气渐缓,却是冷凝:“洪飞,你欺我孤立无依,可是?” 洪飞惶惶:“卑职不敢。” 她叹气:“我告诉罗姑答应你的婚事,你也应明白为何。” 洪飞黯然:“卑职明白。”他静默半晌,方才道:“萱姑娘的事请交给卑职,卑职定让殿下见到寒爷。” 她神色淡淡,道:“放出风去,有人重金包下萱姑娘,你务必请萱姑娘配合。”她轻轻蹙眉,她偏不信,如若的自己女人被指染,那寒爷会不站出来,就算他无意,也不容自己威信被如此践踏。 洪飞面上一抹担忧闪过,语气执拗:“殿下吩咐,卑职誓死遵从,但请殿下允许卑职贴身跟随,那寒爷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卑职怕他对殿下不利。” 她也深知此事凶险,竟未拒绝:“也好。” 洪飞对棋社的事略有耳闻,知幕后主人竟是她,自然又惊又讶,神情却是越发恭敬。傍晚洪飞面带喜色回来,说那位萱姑娘已经答应,重金买下的南海东珠,若是女子,必定是喜欢的,她并不惊讶,眼看天色已晚,让洪飞送了两个娃娃,便独自回去了。 换上飞纱如烟的皂色罗裙,绾青丝成髻,她有一刹怔忪,这样两重天般的身份转换,倒是越发适应了。 罗姑正陪着顾婕妤在院内说话,殊儿侍立在旁,因有太子妃暗中相助,顾婕妤已能发出简单音节,见上官漫漫步出房,罗姑便笑:“这样才好,老是在屋里多闷得慌。” 上官漫含笑不语,却瞥见石桌之上喜色艳艳的糕点,诧道:“今日有什么喜事么?” 顾婕妤倒是看她一眼,似嗔似怪,罗姑道:“殿下忘了,今日是太子禁足结束,东宫里喜庆一番,送了糕点来。”她倒宁愿她出去走走,道:“殿下不去瞧瞧太子殿下?” 上官漫蹙眉,忆起那日尴尬情景,心中略有别扭,便道:“我不去了。”她转脸吩咐殊儿:“去拿纸笔来,我写了你帮我送到东宫去。”殊儿忙捧了文房四宝,她略略沉思,挥笔写下:“恢崇德度,恭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当年曹丕与曹植争夺帝位,曹植才华横溢,颇受曹操赏识,曹丕身边谋士贾诩如此告诫,最终使曹操改观,她并非贾诩,却希望太子放下儿女情长,大局为重。 翌日再去棋社,洪飞早已等在那里,室内焕然一新,桌椅字画恢复原貌,竟比先前还要多出来,两个娃娃兴高采烈迎上来,她脸色倒是沉了沉:“洪飞,我不喜欠人人情,你在我身边帮衬,我自不会亏待你,却不需为我做这些。”她睨了男娃一眼:“可给了太尉银两?” 男童小嘴一扁,到内室捧了银两出来,洪飞只得接下。 洪飞道:“殿下,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寒爷若要动作就在这几天,请殿下万事小心。” 唉唉……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九) 一日倒是无事。最新章节尽在 傍晚下起蒙蒙细雨,大街上行人疾走,匆匆而过,雨声细密打在窗上,越发显得室内寂静冷清,两个娃娃已经在榻上睡着,抬起脸来揉眼,口中含糊有声:“今天又没人来么?” 上官漫素手拍拍两人粉嫩脸蛋,笑道:“今日早些回去。”转眼看向洪飞:“又要劳烦你。” 洪飞面露难色,两个娃娃颇是懂事,忙从榻上坐起来:“我们自己回去。”上官漫绷了脸:“你们父母将你们交给我,我不能让你们出任何闪失。” 洪飞重重叹口气:“我送他们回去就是,但请殿下关好门窗等卑职回来。” 她笑着点头:“好。”那姿态恬静柔美,让洪飞竟是一呆。 天际浓云堆积,似是压在心头上,叫人无法喘息,门外传来嗒嗒马蹄声,急急一拉缰绳,烈马嘶吼,激起一片水花,贱到门板上,千军万马一般,似是要冲进来,有人在门外恭声开口:“公子,寒爷请您一见。” 终于来了。 她步下台阶,在门前立定,薄透的白纱窗纸,影幢映着窗外清新绿意,她一双眼睛清冽落到扶手之上。 腰上蓦然被钝屋抵住,竟是有人从后门悄无声息进来,她脊梁不自觉的僵直,笑道:“寒爷请人的礼数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门外人却斥道:“林平,放开她,寒爷交代过,不可伤了她。”身后人重重一哼,钝物撤离,却蒙住她双眼,将她拽出门外,塞进车厢之内。 马蹄疾步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簌簌。 廊前新竹被雨打的碧叶乱摇,玉珠纷纷而落,一滴激到脸上,竟是带着疼,终有人将眼前之物卸去,眼前豁然开朗,唯见不见尽头的九曲回廊在雨内蜿蜒,朱红的色泽愈加鲜艳欲滴,身后的人粗鲁推了她一下。 她皱眉理理衫子,甩袖道:“不敢劳烦小哥,我自己会走。” 才见身后那位叫林平的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生的眉清目秀,偏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听闻上官漫开口,哼一声不再说话。 庭院蓦然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尖锐刺破院内平静,凄厉嘶哑的求饶声听得人心中发颤,才见不远处几人围着一人乱打,那少年见她蹙眉,不由得意:“看到了吧,敢挑战寒爷的人,唯此下场!”有人推门而出,沉声斥道:“到一旁打去,别扰了寒爷清静。” 那人抬起脸来,年过中旬的年纪,目光却是深邃,见了上官漫竟是一怔:“便是这人么?” 林平撇嘴道:“不过生的好看些,哪里及得寒爷半分。”见那人沉脸,愤愤欲推她肩头,她却淡淡转眸过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涔涔凉意,竟让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唯听那人道:“公子请。” 室内开着窗,唯听雨声沙沙,带着湿气的风灌进来,吹得帘幔如烟飞舞,夹杂着淡淡清雨气息,窗外亦是幽幽绿竹,被那碧色一映,白衣之上都是碧水流光,沐浴在这样的光线里,只觉心瞬间都静下来。 三人走的极静,穿过花厅,方才进入主厅,厅内并未燃灯,清幽的光线转柔,影幢落地的窗边负手立了一人,亮白的光映进厅内,唯见他颀长的轮廓,雨风徐徐,吹得他衣角乱舞。 想来这人便是那位寒爷,果听身后那中年男子沉声道:“寒爷,人带到了。” 寒爷才缓缓转过脸来,窗外光线亮白,映着他清雅俊美的眉目,如点漆的双眸落到她面上,声音朗朗,笑若熏风:“公子请坐。” 渐渐适应室内光线,这才发现他亦穿了白色襕袍,如此简单纯净的衣袍,竟被他穿出一种极致的华丽,举手投足的贵气俨然,仿佛生来具有。 这种情景,倒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赫连瑜的情形。 她道一声多谢,从容落座,只是讶异,虽知这寒爷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却没想到会这么年轻。 侍从上了茶,寒爷闲闲端了,笑的漫不经心:“未想到棋社主人竟是这么年轻。” 她眼中并无笑意:“在下也未想到寒爷竟也这么年轻。” 抬眸对视,那眸漆黑如夜,深不见底。 他十指相扣,微倾身用下巴轻轻抵住,唇角缓缓划开一抹别样阴魅的弧度:“那么,公子要见我的原因,请开门见山。” 她脑中蓦然闪现棋社狼籍情景,不由略含了怒气,道:“在下为何而来,还用说明么?” 他挑眉:“公子擅自在天阙街开棋社,本就坏了规矩,又无罚金上交,手下略加小惩,亦不为过。” 她怒极反笑:“这是谁定的规矩!” 他不禁轻笑:“公子能到此地,难道不知这是谁的规矩么?” 是了,在这里,他寒爷便是规矩。 她深深蹙眉,即便出了宫,也要向强势低头么,真是受够了忍气吞声的日子,骤然起身,冷冷道:“我若不依呢?” 他眉宇间几丝讶然,面如冠玉,淡色唇角却不自觉沉了沉,胆敢这样公然违背他意思的,倒是第一个。只是刹那,林平几步上前,拧住她右臂狠狠别在背后,只闻骨骼咯吱一响,她臂上剧痛,已本能单膝跪到地上。 骨骼柔弱无骨,沁香拂面,手中的皓腕这样纤细,似是一下便能碎了,林平心中大震,手上力道禁不住一松。 她痛得脸色煞白,身形微倾,纤弱双肩却弯成倔强弧度,双腿用力,执拗不让自己膝盖着地,她抬起脸来,额上细汗淋漓,却是笑了:“难道寒爷只会用武力么,真是让人难以心服。” 林平脸色一沉,斥道:“竟敢这样说寒爷。”忽略心中那丝异样,用力便按下去,她额上细汗涔涔,却并不叫出声来,只是弯着唇笑。 寒爷相扣的骨节终有一丝活动,薄唇紧抿,低低一声:“退下。” 林平讶然看他,晦暗室内唯见他分明的五官,终道:“是。”无声退至一侧。 她捂住右肩,颤颤巍巍起身,雪白的衣摆随她身形摇曳,似是缓缓绽开的较弱花朵。 “那么……”他看着她饶有兴趣的开口:“公子希望以什么方式来解决呢?” 她苍白面容浮现笃定笑意,字句铿锵:“斗棋,我若赢了寒爷,请您取消对棋社一系列动作。” 他笑意浓浓:“若是我赢了呢?” 她轻轻一咬唇:“若我输了,棋社闭门。” “不”他微笑,眸中寒光深深,一字一句:“我要你滚出都城,此生不许回来。” “我答应。” 他深深看她一眼,轻轻笑了:“燃香。”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 白烟如雾吞吐,漫过两人眉目。手机下载请到 寒爷漫不经心的应对,颇有几分轻视之意。 手下去捣乱,虽不是他允许,却也未加干涉,其一,这人在他控制范围内擅自做生意,分明不将他放在眼里,其二,他自负棋艺精湛,鲜有对手,此人竟是开的棋社,有班门弄斧之嫌,便生了厌恶,由着手下去胡闹。 一炷香过去,他未胜她一子,观棋棋路,步步为营,布局精妙,才知遇上对手,倒有了必胜的兴趣,专注应对了。 一时,棋局如战场,狼烟四起,刀光剑影,撒血厮杀,皆在这小小的黑白棋子之中。 夜色渐深,三更已过,室内灯盏换过无数,两人专注棋盘之上,寂静只闻落子声。 深夜沉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寒爷突笑:“公子夜不归宿,知情人怕会误会你已死在这里。” 她却似没有听见,白皙的眉心浅浅的几道褶皱,浓睫颤动如翼,在眼下投下一片淡影,唯见紧紧抿起的淡唇,纤指拖了下巴,凝神沉思, 想是灯光太过柔和,白衣若雪,那班姬续史一般的姿态,竟让他有些失神。目光扫过她高高遮住的领口,先是一怔,随即便了悟笑了。 两个时辰过去。 又两个时辰过去。 天色破晓,晨曦已至,天地间银纱暗拢,朦胧的一片清润之色,渐渐有红云堆砌,一瞬便如血色染红半壁天际,也映红上官漫苍白脸颊。 最后一子清脆落定,似是终究揭开谜底,宣告成败。 上官漫眸色冷凝,盯住棋盘动也不动。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势均力敌。 厅内静的只闻她不甘的呼吸声。 寒爷不禁笑了:“和棋,可如何是好。” 她乌沉沉的眸子未见一丝波澜,淡淡道:“这有何难,重新来过便是”拎袖欲拾了棋子,一只手斜斜伸过来将她手腕握住,果真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她耳根蓦然一热,本能将他手掌打开,一双琉璃似地眸子,警惕瞧着他。 寒爷捏着自己被打的手心微笑:“既有了赌约,哪有重来之事。事已至此,往事不纠,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这些话,倒像是承诺不再为难她。 早已僵直的脊梁终究一松,她心中略喜,面上却是平静,拱手道:“多谢寒爷。” 寒爷眸光明灭,噙着笑意揶揄:“方才公子的反应,倒像是个姑娘家。” 她心中顿时一凛,含笑道:“寒爷说笑了,在下只是不喜人碰触。”天色已亮,若是顾婕妤她们发现她不在殿中,只不知如何解释,又徒惹她担心,匆匆起身告辞。 寒爷轻轻颔首,示意林平领她出去。 室内顿空,有清风掠过,熏炉里淡薄的残烟缕缕,似仍夹杂她身上香甜体香,弥漫鼻底。寒玉笙斜斜往那软榻一歪,兀自笑了: “好大胆的女人。” 顿了顿,忽而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浮现唇角:“有意思。” 鸡鸣啼过,朝阳刚起,艳丽霞色召见刑部郎中匆忙穿梭的身影,各种案件由刑部郎中传上来交至侍郎分类,发放各司,挑了重要案件才交至刑部尚书,青瑞搬了一叠公文刑部办公的主殿,便见杜明蹲在那朱色博古架下摆弄荷叶浅翁里的各色鱼儿,色彩斑斓,随着流水摇曳,更是眼花缭乱,那鱼均是从外域运来,生的艳丽无比,却是凶狠残暴,往往杀人于无形。青瑞见他玩的不亦乐乎,不禁嗤道:“小心被吞了手。”提脚迈过高高门槛,尚未走几步,果然传来杜明杀猪般的叫声,扯着嗓子骂骂咧咧:“青瑞,你这乌鸦嘴!” 青瑞面上无声息的笑意掠过,穿过室内层叠淡影,便见赫连瑜一身紫色官服沐浴在窗外渐渐变暖的日光里,铁梨缠枝牡丹纹卷书案上堆积如山,衬着他刀削一般的轮廓。 青瑞将公文一一验过,不禁皱起浓眉,道:“这左侍郎弄错了不成,竟将这种小案子拿了来。” 赫连瑜挑眉:“左侍行事严谨,鲜少出错,既然拿来自有他的道理。” 青瑞信手翻了一下:“天阙街一家棋社被抢……”他道:“定是寒玉笙的人做的,这家主人倒是倔,长此以往,只怕尸骨无存。” 赫连瑜只没有听见,眸光闪烁,低低重复了声:“棋社?” 青瑞不知他为何对此产生兴趣,道:“是,开的时日不久,被砸了一干二净。” 赫连瑜眯了眯蓝眸,忽而轻笑:“咱们去瞧瞧。” 在后门停下,刚下了马车,只闻一声:“殿……不,公子!”声音震得瓦楞乱颤,倒是让她惊了一下。 一个黑影飞速闪至她身前,她只来得及看见洪飞发红的双眼,他已将她护在身后,剑拔弩张的姿态瞪着不甘做车夫的林平,洪飞沉声道:“公子,请您离远些。” 林平一挑眉:“怎么着,想打架,我可早就手痒痒了。”他一双朗目扫过洪飞身上,笑道:“哟,还是位官爷,不怕被革了职么?” 洪飞面色阴沉,龇目道:“小子,你找死!”便要拔剑,只被人挡住,那声音清冷传到耳侧,却让他心里一松,上官漫道:“不要乱来,他没把我怎样。” 洪飞才缓缓收回兵刃,林平“嘁”一声,对着上官漫一呲牙,哈哈笑着驾马扬长而去。 “殿下您没事吧。” 洪飞惊魂未定,又不敢随意碰触,目光扫过她周身,只怕有一丝纰漏,待上官漫不悦沉脸,洪飞才觉失态,面红垂下头去。 上官漫弹弹衣袖:“去给我找那老丈来,我先回去。” 洪飞才想起来:“殿下,刑部尚书赫连大人在主厅等您。”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一) 她本能回绝:“就说我不在。手机下载请到”话音未落,只闻身后有人低笑:“原来公子也在这里。” 回眼只见赫连瑜带着青瑞杜明踱步而来,一品的紫缎官袍,仙鹤锦绣补子,衣摆浮动,似有流水潋滟,衬得他眉目倒生了几分魅惑。 上官漫身子一僵,只得笑道:“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 他深邃眸子凝到她面上,缓缓走过来,笑道:“我与公子之间,还在乎这虚礼做什么?”却亲昵环住她纤肩,绝对的占有姿势。她顿时寒毛倒立,身子猛然一滞,洪飞双眼瞪如铜铃,失声叫道:“大人!” 他顿住步子,掌心扣住她肩头,似才注意到他,一记眸光扫过来,寒如酷冬:“何事?” 洪飞额上青筋暴起,隐隐牙关暗咬,终在他注视下垂下头去:“卑职洪飞见过大人。” 他漫不经心的“唔”一声,揽了上官漫便走,她怎会没瞧见洪飞疑惑震惊的目光,不禁尴尬挣肩,被他修长指尖一箍,却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青瑞道:“大人要请公子回去协助办案,闲杂人等先行退下。”这话分明指向洪飞,洪飞狠狠一别头,拱手道:“卑职告退。”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她刚欲回头,只听他在她耳边低笑:“小姐遇难,却去找了旁人,实在是让我难过。”一旁白墙灰瓦,槟榔眼里碧树清幽,映的他眉目如画,哪里有半分难过的影子。 她不禁笑了:“能让大人难过,真是在下的荣幸。”本是调侃,话一出口,竟是怆然,赫连瑜不禁转脸瞧她,眸光明灭。 几乎被押送进了刑部,赫连瑜一路揽她进了室内,匆匆而过的郎中行完礼,目不斜视而过。 “上茶。” 刚踏入室内,赫连瑜才松了手,缓步在主座上做了,郎中捧了查来,旋即垂手退下,她环顾四周,琳琅满目的公文书架,布置的条理分明,满满的严谨肃穆味道。唯有右手边摆放的博古架旁,数十盏浅翁整齐摆放,她不禁就近探身看过去,水中色彩斑斓的五尾小鱼欢快游动,掀起细浪屡屡,煞是可爱,忍不住伸指逗弄,却蓦然被紧紧握住。 她诧然一惊,唯见赫连瑜严肃的神情,半晌唇边一抹笑意:“这样没有防备,可如何是好。”另一手抬起,青瑞立即送了鱼食过来,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扔进浅瓮,那鲜血淋淋的鱼食刹那被分食干净。 上官漫瞬间色变。 他手上仍未松开,只闻他声音响起:“这是外域的杀人鱼,若是被它钻入血液,顺游而上,不消片刻,内脏便被吃的一干二净。”他俯下身来,如兰气息酥酥喷到她秀挺鼻尖,语气醇暖暧昧:“你若喜欢,我倒可以送你。” 她冷不丁便一个寒颤,甩手撤离他身前,神色镇定,脸色却是苍白,他看着她,笑的如沐春风。 她自负读书百卷,这等鱼类却是闻所未闻,如若他未阻止她,只怕自己早已变成一具白骨,心中未免发凉,却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冷冷道:“大人不是要办案么,在下还要速速回去。” 他似是想起来:“唔,那就劳烦……再等等。” 她咬了齿,只得在椅上坐了,细细回味方才他说的话,中间那一顿,可是,漫儿?倏然心中一抽,一股难言滋味漫上心头,惶惶不知何处。衣摆却似被扯住,她微微宁神,才见一条白貂咬住自己袍角不放,通体雪白,无一杂色,与自己白袍连在一处,只分不出来。唯一双蓝色若琉璃的眸子,璀璨生辉,倒是像极了一人。 她“咦”一声,不自觉伸出手去,猛然想起方才遭遇,只怕又是什么古怪东西,弓杯蛇影的缩回来,赫连瑜在案边审阅公文,唇角不易察觉的一弯。 “送给你了。” 他将未翻一页的公文扔到桌上,十指相插靠在太师椅内,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她。 她笑着讥讽:“大人的东西,在下只怕无福消受。” 膝上扣紧的十指蓦然一紧,他不禁笑了:“小姐无福消受,那留着它也无用。”冷冷唤了声:“杜明!” 杜明迭声跑进来,一眼看见正猛力扯住上官漫衣角的白貂,刹那泪眼汪汪:“老大,这貂费了你多大的……”赫连瑜脸色一沉,他再不敢说,弯身抱住那貂,白貂竟似通人性,知道命不久矣,蓝眸波光暗涌,似有泪意,上官漫恻隐之心微动,只闻杜明带着哭腔:“老大是要将它扒皮还是分尸。” 赫连瑜嗤道:“既然死了,还留着皮做什么。” 想是错觉,上官漫只觉那白貂瑟瑟一抖。 杜明哭的泪水涟涟:“小貂儿,对不住你,老大喜欢干净利落,只得将你先剥皮,后剔骨,剔筋割肉,剁成肉酱喂鱼,可怜小小年纪,到后来尸骨无存……” 那白貂毛发一抖一抖,早已缩成一团。 她终听不下去,道:“你若将它杀了,倒不如由我养着。” 杜明立即泪止,飞速往上官漫怀中一塞,那白貂立即扒在上官漫怀中,再也不敢露出头来,上官漫倒是懵了,千方百计让她下东西,到底何意? 杜明不忘撺掇:“小貂堂堂男儿,公子不妨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 她啼笑皆非,心中到底含了气,讽道:“那便叫胡子吧。” 古夏人高鼻深目,眸色多变,天朝百姓觉其妖异,只称其野蛮无理,起了个极为难听的绰号,便是“胡子”,上官漫显然指桑骂槐,杜明闻言,顿时噤声。 赫连瑜竟是一声,轻声启音:“不错。” “咔吧”杜明下巴落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二) 她未想到他答得这样干脆,一时竟没了下文,自然也不想取这样的名字,被他一应,反倒骑虎难下,这人,今日怎这样好的脾气。最新章节尽在却见赫连瑜抱臂,似在沉思,半晌才道:“去找玉师傅刻个篆章来,做成金足环给它戴上。” 上官漫微微一怔,不知为何想起自己戴的那只来,想来还在他那里,后来竟忘了要回,来不及细想,脸上倒是一热。 杜明只觉自己陷入幻听,玉师傅是都城出了名篆刻大家,为一个畜生刻字,实在是闻所未闻,赫连瑜见他岿然不动,微沉了脸,杜明忙道:“我这就去。”意味深长看了上官漫一眼,却是一跃,跃窗而出。 门口日光普照,落入锃亮地砖之上,晃晃刺人眼,上官漫有些叹气,有门不走,唯杜明耳,禁不住看赫连瑜一眼,他身边的人和物,个个古怪。 他却也看过来,四目相对,只觉颊上一热,倏然别过头去,他笑的如春日拨云,暖光熠熠,灼灼不可逼视。 恰时,青瑞大步进来,对上官漫一礼,转首道:“大人。”他欲言又止,显然有话要说。 赫连瑜笑意尚未散去,挑眉道:“直说就是,顾小姐又不是外人。” 这一句,只让上官漫身子猛然一颤,青瑞面色古怪,顿了顿才面色如常,道:“门下省才颁了诏令,工部尚书一职,由七皇子上任。” 那声音平平无波,似是无关痛痒,上官漫坐在那里,只觉身子一僵,那日偷闻得对话不自觉响在耳畔:“工部尚书一职空缺,请十三妹务必说于谢贵妃……” 原来风平浪静之下早已风起云涌,谢贵妃拉拢七皇子,显然只盼皇帝废黜,有朝一日七皇子荣登大宝,太子禁足一事虽然未伤太子羽翼,可废黜的念头早已蠢蠢欲动,这些人中,哪个不是为自己以后铺了一条路,她又何尝不是。 有些好奇看向赫连瑜,何皇后这一宝,果真是压在他身上么?不禁笑了,他只怕利用何皇后更多一些,昭阳对他痴心一片,大局一直握在他手中,何皇后与他这一局,已是未战先输。可笑太子妃竟也动了他的念头,想为太子寻一有力臂膀,熟不知,此人才是真正危险,若当真把他安放太子身边,日后再难安寝。 赫连瑜本在轻笑:“他盯着那位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让他欢喜几天就是。”无意瞥见她看过来的目光……猛就沉了脸,湛蓝眸子再难找到方才暖意,唯剩漠然:“送顾小姐回去。” 日照三竿,新蝉嘶声力竭,两小儿拢袖靠在台阶上昏昏欲睡,忽听有人问:“主人可在社中?” 小三竭力抬起沉重眼皮,入目一张麻子老脸,唬的身子直直后跌,小五被他一带,便也醒了,伸出粉团小拳使劲肉眼:“主人回来了么?” 小三刚刚回过神来,规规矩矩的起身,拢袖一揖,奶声奶气的答:“回客观,主人未回,您里面请。”小五也机灵,蹬蹬入室沏茶,小三殷勤引他入社,问:“客官喜欢坐哪里。”室内冷清,并无他人,小三笑眯眯一指:“客观坐窗下吧,竹帘挡日,清凉一些。” 那麻脸男人忙摆手:“我并不是来下棋的。” 小三小脸一顿,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瞪着他,麻脸又笑:“小小二放心,我可不是来捣乱的。”他从提花丝锦袍袖中掏出镶金帖子,双手奉上:“在下是奉贤酒楼的掌柜,后日午时商会齐聚,请贵社主人务必前往。” 奉贤楼,天朝最大酒楼,达显贵族常常踏足之处,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无人敢撼,竟不想能让其掌柜持了帖子亲自拜会。 小三小五对视一眼,有些拿不定注意,小三一挺胸膛:“帖子我收下了,荣我禀报主人再答复。”麻脸忙笑:“请务必转告贵主人。”他一摆手,数名挑夫担着大红漆箱入室,只将室内堵得狭窄,麻脸随手打开一箱,刹那金光乍现,室内灼灼生辉,刺得两小儿忙举手遮目,听那麻脸道:“小小礼物,还请笑纳。” 小三便纳闷,前几日来人凶神恶煞,今日笑脸相迎,贵金相送,这天变得也太快,不禁皱起小眉头:“这些东西掌柜带回去吧,主人不在,我们可不敢收。”说着便要赶人,麻脸只当六岁小儿不知黄金好处,咧着嘴引诱:“这些东西,两位只要拿一点,可就够家人十年的花销。”小三翻脸,瞪眼道:“说不收就不收,罗嗦什么。” 麻脸充耳不闻,欲溜之大吉,小三嘿嘿直笑:“你若不抬走,我就不和主人说。”麻脸气结,都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真如此,只得命人抬出去,这才笑拉了小三:“还请贵主人在赫连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小三不明所以,笑眯眯弯眼:“好说好说。” 麻脸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细细竹帘光影斑驳,一只素手轻轻掀开一角,露出雪白男子长袍,两人弯眼,甜甜一声扑过去:“主人!” 上官漫方才听的真切,先前有人前来砸店,定是寒爷手下所为,今日竟邀她前去商会,作为实在大相径庭,莫非那寒爷耍什么花招不成? 小三仰起小脸来问:“主人去不去?” 她笑:“去,就是龙潭虎穴,也要去。”突闻“吱”的一声,一只白貂从她脚下窜出,蓝眸澄若琉璃,雪白足上小小金环纤细若须,小三“咦”一声,胖乎乎手指拨弄它足上,却见堪堪“胡子”两字。“噗嗤”便笑出来。小五早已将白貂抱的严严实实,一双大眼睛闪烁有光:“好漂亮!” 小三撇嘴道:“你就知道漂亮,听说蓝眼白貂可是貂中之王,前年难得一只。”小五崇敬看她:“你懂得真多。” 小三一昂头:“我叔叔是有名的猎户,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他还想再说下去,却见小五只顾摆弄怀中白貂,哪里还听得见,哼哼一声,抬起脸来却又是笑脸:“主人,这只貂要养在咱们这里么?” 她“嗯”一声,无意扫见白貂一双蓝眼,也不知哪来的气:“将它关到笼子里,不许喂它。” 小五“哇”一声便哭出来,白光流动,那貂一双蓝眼,竟也可怜巴巴的瞧着她。她不觉好笑,思及许久未回,不知宫内情形,暗忖,要早早将这棋社暗道打通了才是,嘱咐两人几声,便急急回宫去了。 殊不知她走后,林平亦带了几个人抬了数只漆箱前来,他凶神恶煞一般,重重在地上一扔,两小儿急急便躲了起来,林平见室内无人,扔下箱子扬长而去。 午后,又有诸多商家掌柜前来,亦是带了礼物,只将室内堆得水泄不通。这消息瞬间便在京都流传开来,诸多名士纷纷前来一探究竟,一日之内,棋社莫名其妙的名声大噪。 ………………………………………………………………………………………………………………………………总觉说啥也是借口,俺啥也不说了~~~~(_)~~~~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三) 似是梦里。请用访问本站 金殿朱柱,盘龙腾云,丝竹之声靡靡,光线氤氲生雾,透过薄薄烟纱帐,似有人轻歌曼舞。 裙摆飞旋如飞,腰肢纤细如蛇,隐约只见修长白皙的一双**,莹白足尖轻点,一下一下,似是踏在心上。魅惑妖娆的舞姿,似是从天而降的九天玄女染尽红尘**所跳,诱惑着他的双眼,挑逗着他的身心,欲将他拉入无边阿鼻地狱。 他霎时情动,只觉此人便是他今生的劫,坠落也好,毁灭也罢,即便是鸠毒,他也一并饮下。禁不住掀帐而入,那女子一双皓白如雪的双臂轻轻搭在他双肩,黑发如瀑散落,阵阵清香袭来,让他深深吸一口气,满目唯见她小巧白皙的下巴,颈上细嫩如玉的肌肤,他终将臂弯环到她腰肢,柔软纤细,让他心荡神驰。他情动吻到她柔软香酥,入鼻沁香,只觉每一次碰触都是亵渎……意乱情迷时,翻云覆雨后,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温声笑了:“你叫什么?” 女子“咯”的一声,抬起脸来,一双清冷无波的眸子映着他满是**的脸,顾盼生辉的开口:“三哥,你不认识我么?” 啊! 他悚然起身,惊起一身细汗,月光照着身畔缠枝金蔓的纱帐上,惨白似是死人面皮,他胸口犹起伏不定,探手拭额,淋淋一手冷汗。 太子妃似是醒了,嘤咛一声,慵懒呓语:“殿下。” 他惊魂未定,惶惶只怕被人看透心思,竭力压下语气,“嗯”一声,半晌才道:“没事,睡吧。” 二日早朝,皇帝问太子话,太子心不在焉,皇帝怒斥其不思正事,早朝不欢而散。国丈忧心忡忡入宫,望见太子妃,只是叹气。 “你与太子大婚两年,了无音信,为此你母亲为你求遍名医,吃遍名药,谁知你这肚子仍不争气。” 虽是自家父亲,太子妃仍旧面红,拨了拨发上赤凤垂下的衔珠,只闻在耳边泠泠作响。恰时太子妃贴身宫女蓝珠前来敬茶,青色提花短襦下同色丝绦大带束住纤腰,月白八幅宫裙,行若流水。 国丈若有所思看她一眼,待蓝珠躬身退下,才道:“你总要想些法子拴住太子的心。” 太子妃袖中指尖一颤,半晌垂眸笑道:“女儿省的。” 太子如常回到东宫,并不见太子妃,却是她身边蓝珠前来伺候,太子问道:“你家主子呢?”蓝珠含羞带怯,一张面容皎皎若明月,只答:“主子身子不适,着奴婢前来伺候殿下。” 太子“唔”一声,旋即一顿,不禁冷笑:“可真是时候。”再不看她,甩袖而去。 太子到了姝璃宫,上官漫正带了殊儿采那开遍满园的木槿花,浓翠枝叶间,簇簇压了满枝,她半张脸都隐在粉色花间,只觉颊上也映了一片浅浅驼色。 殊儿提着竹篮跟在她身后,她用食指掐了,甩袖便扔进篮里,只觉一道朱影风风火火闯进来,殊儿“呀”一声,忙规规矩矩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上官漫在花间转脸对他微笑,太子只觉刹那满园花朵都黯然失色。 “三哥怎么有空过来。” 她慢慢理了衣袖,遮住顺势露出的纤白手腕,请他在院中石桌上坐了,太子目光只投到殊儿篮中那一片霞色上,道:“这是在做什么?” 罗姑早已捧了茶来,笑道:“殿下新琢磨出的玩意,将木槿花瓣做成花泥,加上蜂蜜浸于冰中,可是甘甜好吃。”说话间,顾婕妤也出得殿来,太子忙起身遥遥对她施礼,顾婕妤微笑欠身,又径自回殿。太子这才又坐下,笑道:“十二妹好巧的心思。” 罗姑接口笑道:“太子殿下来了才好,赔我们殿下说说话,心思虽巧,老闷在屋里也不是事。” 上官漫淡笑不语,朝中传闻她已听闻一二,心道定是与太子妃闹了别扭,这种时候劝他,反倒惹他不悦,并不提及此事,只将茶盏推过去:“三哥还不尝尝殊儿的手艺。” 太子含笑长了一口,果觉口齿含香,清新宜人,不禁微笑:“殊儿的手艺越发精湛了。”殊儿红脸一啐:“殿下可别夸奴婢,都是我们殿下想出来的,奴婢也就动动手。”拎了竹篮,扭身便去了。殊儿在他面前自在惯了,太子只觉她真性情,也不计较,只是哈哈大笑。罗姑知他心中有事,自也远远躲开来,一时树荫下清风习习,也唯剩了两人。 姝璃殿前绿树成荫,风过,莎啦啦的一串响,刺眼的阳光自檐下照下来,落到太子绛色的袍脚上,映着那细密的金线,流光溢彩,迷离婆娑。太子凤目微垂,颓然一叹:“十二妹,到了你这里我耳根子才清净些。” 上官漫含了笑,并不说话,树叶随风摇动,那阴阴淡影在她面上浮动,只也看不出什么神情。太子察觉她的沉默,终吐了口气:“早朝时,我确实分了神。”她依旧不说话。太子霍然起身:“我这就去父皇那里请罪去。” 上官漫才“嗤”笑出声来,道:“你急什么,好歹喝了茶才走。” 太子惊喜回身,复又坐下道:“我只当你也怪我,这些个人里,也只你真心待我。” 真心? 上官漫微微一晒,唯有笑:“快些喝吧。”她鬓上并未戴钗,只拿簪子松松绾了,偶一缕散落颊边,耳上缀着的红珊瑚珠坠子,打得发丝沙沙作响,只觉那颈上雪白肌肤也隐隐透着一抹剔透的胭脂色。 太子头脑突地一热,忽忆起昨夜梦境,想起那颈上温软香甜,心脏顿时狂跳不止,一时便魇住了,只闻上官漫低呼:“三哥,撒了!” 襟上一凉,他尚未回神,上官漫已探身拿了帕子来拭,顿时清香扑面,她气息如兰在侧,发丝柔柔扫在颊边,低眼只见她耳上鲜艳欲滴的珊瑚珠坠子晃来晃去,沙沙打在她领口莹白肌肤。 不禁想,不知果真如梦里一般香甜。喉间滚动,手已不自觉探过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四)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四) 察觉异样,她倏然抬脸。请用访问本站太子探过来的手顿时将在半空,停在离她耳畔一指之处,她讶异盯住他,他亦是目瞪口呆,旋即顿如烫到一般缩回手来,尴尬道:“我……” 她却“嗤”笑出声来,歪头摘下耳上的珊瑚珠耳坠,殷红色泽衬得掌心如玉,她笑道:“三哥似是喜欢这坠子。” 太子古怪“唔”一声,慌乱道:“再几日是你皇嫂生辰,我看你戴着好看,就想若是她戴上,是否也如你一般” 她略略讶异:“是生辰么,这个坠子我闲来无事做着玩的,若是三哥喜欢,我便做个新的送给三哥。”太子忙从她手中接过去:“不必,这个就已经极好。”他缓缓握住,紧紧攥在手心,尖锐银针刺进肉里,已是极疼,他却犹觉得不够。 太子妃进殿,便见太子翻箱倒柜,周围侍奉噤若寒蝉,一个眼色,众人如蒙大赦退下去。太子觉察她进来,抬起脸来,额上尚带着细汗,开口问道:“你那个赤金的匣子呢?” 太子妃心中诧异,却问:“殿下送给臣妾的那个么?”思及他对她的好,面上柔情渐生,便在黑漆百宝嵌婴戏图立柜里捧出来,果是赤金做就,上雕栩栩如生的凤戏牡丹纹。太子一把抢在手里,欣喜若狂:“就是它!”一双凤目只顾打量那匣子,也不看她,只道:“这匣子孤拿来用用,改日送你一个更好的。” 匣子金光四射,映着他俊朗的眉目,只觉面如秋月,太子妃看的失神,却唯有苦笑,半晌才应道:“殿下送臣妾什么,臣妾都是喜欢的。”他却似将心思都放在那匣子上,怔怔立了半晌,默默退出去。 私下里寂静,唯剩了他一人,他终小心翼翼将那串珊瑚坠子藏进匣子里,似是藏着自己最深处的秘密。起身,将那匣子放到立柜的最底层。 到了午时,她仍旧闭门进殿,罗姑只当她午休,并不扰她。从暗道出来,唤了一辆牛车,行了数里路,果见洪飞在小亭处等她,牛车方停,他已踏到跟前,替她掀了帘子,唤了声:“公子。” 她轻轻点头,洪飞又将她引到早已备好的马车之上,亲自驾车送她到棋社。 车轮滚滚有声,时而闻鞭子抽打声,洪飞的声音也隔着帘子传过来:“殿下让卑职找的四个人,卑职找到了,身强力壮,孤身一人,爱财如命,本性邪恶,如今却是不难找。” 上官漫淡道:“将他们双眼蒙上,由后门入,莫让人瞧见,也别让他们觉察我们的意图,事后便交给你了。” 只闻风声鹤唳,半晌才听洪飞道:“卑职明白。” 她忽而笑了:“为一己私欲轻易断送四个人的性命,你是否觉得我太无情?” 洪飞声音低沉,随风而入:“殿下已经足够仁慈。” 是么? 她轻轻靠到车壁之上,浓密长睫遮住眼下一片黯淡,车内再无声息,洪飞竟也沉默,只闻马蹄奔腾,车轮碌碌,急急驶过,扬起大片飞尘。 半晌才听她一声:“我还需一个人。” 洪飞听不真切,不禁放慢速度,马车却已经驶进闹市,哄乱声不绝于耳,相处许久,也知她是个爱静的性子,只怕周围叫闹声让她生厌,便捡了条胡同,悠悠前行。 正到转弯处,忽冲过一个人来,惊得马匹嘶叫,双蹄腾空,那人身子也不利落,只被马蹄蹬到墙上,便如芦苇一般软软倒地,马匹还未平静,顿时车厢摇晃,四处碰壁,洪飞极力稳住车身,紧张转身:“殿下,您没事吧?” 车内上官漫声音尚算镇定,只道:“去看看那人怎样?” 洪飞将马匹安抚平静,才拿了鞭子走过去,欲要俯身查看他伤情,身后杂沓脚步声急乱响起,他忙闪身退后,却见是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拎弱鸡般提起地上那人领口,哈哈笑道:“老天有眼,让你跑也跑不了。” 洪飞才见那人一身青布衫子,披着满头乌发松松垮垮依着身形,再一看他面容,竟是倒吸口凉气。 此人,极美。 不似男子阳刚,却比女子还有阴柔美丽。 只见一双狭长美目缓缓睁开,刹那似有潋滟流光溢出来,略略扫过洪飞,红唇微启,吃吃含笑:“倒是该谢谢这位爷,又将我送回地狱去。” 洪飞被他目光一扫,险些失态,这人果真是男子不成,看人能有万般风情,思及他话中意思,想是坏了人家的事,便向那两个汉子拱手:“两位仁兄,有话好好说。” 那汉子闻言笑的意味深长:“莫非你也看上他了不成?” 洪飞面红:“你……你这是什么话!”汉子道:“你当他是什么清白身世,不过个用来消遣的玩物。”他打量他身上衣物,嘿然一笑:“你若想要也成,拿五十两来!” 男子分桃之癖他隐约听说过,向来不耻,对方才那男子再也无歉疚,闻言厌恶一皱眉,大步返回去。 上官漫微微挑了帘子,远远只见两个汉子捏住那男子白皙下巴,将其身子抵到墙上,笑容轻蔑猥亵,那男子倒似任人宰割,她看他许久,正欲放弃,却见他垂下眼来,一丝狠意倏地闪过。 不禁笑了:“洪飞,那人,咱们买了。” 洪飞讶然抬眼,失声叫道:“公子……” 她面容沉静,并不像玩笑:“去。” 洪飞无法,只得去了,两个汉子却改了主意:“五十两可少了。”他们捏着那男子白皙颈部笑的丑陋:“这尤物一般的人物,怎么也得一人五十。” 洪飞怒气上涌:“明抢不成!” 汉子哈哈大笑:“爷不要,咱们就自己消瘦。” 洪飞正在踌躇,忽听一清朗笑声:“要,怎么不要。”洪飞幡然回首:“公子,岂能涨了他们气焰。” 却见她负手立在车上,白衣胜雪,只如天人:“给他们,此人值一百两。” 那男子面上轻微的惊愕闪过,遥遥看着她,半晌好看的薄唇缓缓弯起一道妩媚弧度:“主子真是好眼光,奴才保证,主子会认识到何叫花钱花的物超所值。”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五) “主子~~” 那男子蛇一般钻入车厢,便被洪飞一手拎出来,洪飞声音响如洪钟:“公子,这人一身脏污,莫让他染脏您的袍子。请用访问本站”男子咯咯直笑,对着洪飞耳畔吐气如兰:“爷想让奴才陪您就早说,何必找这些借口。”他环顾四周,垂眸低笑:“在车上做,倒也是另一番情趣。” 洪飞面上真白真红,忍了许久才没把捏紧的拳头挥过去,唯闻车内上官漫一声轻笑,洪飞顿时面红耳赤,使劲甩甩缰绳:“坐稳了!” 马车弦一般冲出去,只将那男子摔了个跟头,半个脑袋载进车内,粗布印染的帘子,扫的眼睛直疼,有人缓缓将那帘子挑起来,唯见车内灰暗,一美貌少年略含笑意,问他:“你叫什么?” 他怔了怔,那种地方的名字,在这人面前提起突就觉得可耻,不待他答,上官漫略略蹙眉:“罢了,我要你将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名字自也要换新的。” 将过去……忘掉么?他倒是求之不得。却听她道:“名字由你自己定,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他不禁轻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是他,这样下贱廉价的一个人。上官漫微笑:“因为,我需要你一件东西。” “呵。”原来如此,他撑起身子,欲要靠上去,却被她闪身躲开,眸光冷凝:“我既已让你忘掉过去,自不会让你做与过去同样的事。”她顿了顿,缓缓开口:“我许你一生富贵,要你一世忠诚。” 室内一声清脆童音:“来了!” 帘幕一番,一青衣长袍男子徐徐步出,乌发束起,露出一张清爽好看的面容,在她面前站定,撩袍跪地叩首:“返影叩见公子。” 小五牵着胡子双目憧憬:“返影哥哥长得好好看。”小三哼道:“这有什么,我长大以后比他更好看。”小五转脸对着胡子捂唇偷笑:“哥哥就会说大话。” 小三正要发作,便听上官漫问道:“可识字?” 返影嗤笑:“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还是识得几个字的。” “下棋呢?” 返影怔了一下:“略懂一二。” 上官漫略略颔首,道:“不必拘谨,来到这里自是如到家里一般。”小三忙插嘴:“就是,你那样子,像是主人能吃了你一样。” 返影却笑眯了眼,爬到上官漫跟前一把攥住她纤手,妩媚笑道:“我倒是盼着主子吃了我。”上官漫还未有所反应,只觉一阵风过,洪飞大力将返影推开,龇目道:“你给我规矩点!”返影软软躺在地上,撑着下巴直笑:“小飞好生粗鲁。” 小飞……小三和小五捂住肚子直笑,洪飞沉了脸,瞥了返影一眼,有气无处发泄:“公子,这人当真能担当大任么?” 上官漫甚觉愉悦,亦撑了下巴,盯着返影的脸笑道:“他生得这么好看,自然当得。” 返影忙又爬过来:“谢主子夸奖。”还未挪动一步,洪飞大步挡于上官漫身前,略略担忧:“让他代替主子坐镇,卑职无异议,可若碰上对手,如何是好。” 上官漫抬眸看他,洪飞难当她目光,不自觉垂眼,她才道:“经此一事,我不能再遮面与人对弈,又不方便抛头露面,只能让返影替我,若遇上敌手……你将后面那墙凿空了,用插屏挡住,我在里面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到时予以指点,返影自然知道如何应对。” 洪飞尚有踌躇,上官漫不耐打断:“好了,此事已定,送我去奉贤楼。”举步欲走,突又想起来:“宅子的事怎样了?” 小三忙答:“听了主子的吩咐,尽量离得棋社远些,终找到一处,原来的主人曾是朝廷大户,后来没落了,便抵了房子,正好让爹爹寻见,他请了看风水的先生去看,今日便能有眉目。” 上官漫点头,这才去了,却闻小五一声惊呼:“胡子……”一团雪白闪电般尾随上官漫而去,哪里还看得见半分影子。 寒爷远远便亲自带着众人迎下来,十分亲昵牵了她的手,笑的亲和无害:“公子能来,实在是我等荣幸。”她不着痕迹抽出来,他却握的紧,顿时蹙眉,寒爷倒似没有察觉什么不妥之处,正欲引她进去,突觉有什么东西拽他下摆,不禁低头,却见一只蓝眸白貂恶狠狠咬住他的衫子,凶光大冒。 上官漫突就觉得赫连瑜送她这只畜生还有点用处,佯问洪飞:“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洪飞瞥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道:“跟了一路了,卑职不忍心,就将它放到车上,谁知它自己跑了出来。”上官漫顺势甩开寒爷,弯腰抱起白貂,笑道:“畜生无礼,还请寒爷海涵。” 寒爷若有所思盯着那白貂,只得笑:“无妨。”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楼,众商家只当上官漫是寒爷新宠,纷纷前来寒暄,进了雅间,却不自觉让出位子,众人坐定,唯剩了寒爷身边的一个位子,上官漫无奈,只得坐下,唯见寒爷身边的上座空空如也,不禁纳闷,竟还有什么要紧人物没来么。 正在沉思,忽听雅间外一阵喧哗,众人忙又起身相迎,寒爷率先走在前头,一人蓝底绣金的长袍闲闲入内,青瑞杜明随侍左右,室外浓浓烈日,驱不散他眸中浓浓疏冷,定定落在人群之中,掠起半抹慵懒笑意。 寒也亦是身长玉立,优雅有利,两人在那一处一立,只恍若进了蓬莱仙境,两人落座,众人才敢坐下。 赫连瑜并不看她,与寒爷详谈甚欢,时不时传来愉悦笑声,上官漫在一旁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众人望过去,三人皆是人中龙凤的样貌,不禁暗暗赞叹,时辰久了,唯有众人面面相觑,这……这氛围,总觉有些怪异呀!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六) 酒场之上,莫非敬与劝,觥筹交错中,潜移默化的协商已经无形达成,商会对她的友好,寒爷已经给她一个极为肯定的答复。手机下载请到 自此以后,她大可以安安稳稳在这里立足生根,待她羽翼丰满,任谁也挡不住她! 几个掌柜仗着胆子前来敬酒,她含笑端了酒,余光唯见被众星捧月一般的赫连宇瑜端着白玉酒盏斜斜瞧她,想是因为喝了酒,深睫之下,眸子湛蓝迷离,却带着戏谑,似是等着瞧她喝醉的样子。 她漠然转眸,只将目光专注落到面前敬酒的掌柜脸上,那抹蓝色却影子一般在眼前晃来晃去,只闻那掌柜笑道:“日后还请公子多多拂照。”她不记得是哪个掌柜,只是笑:“您客气了。”端住酒盏双耳欲饮,却一白袖隔挡开,寒爷温润声音近在咫尺:“顾公子体弱,只怕不胜酒力,我代她喝了就是。”歪了头只在她耳边低语:“姓李,是瑞金珠宝行的掌柜。”离得太近,只觉他气息喷吐到耳畔,拂的发丝微动,带着暖暖的湿热,她莫名觉得发烫,突又觉一道目光从她身后射来,颈上涔涔发凉,微微便是一怔,寒爷顺势从她手中接过酒盏,扬首喝尽,李掌柜受宠若惊,激动之下只将酒洒出许多来,那几个掌柜纷纷饮了,自此,便再也无人敢来敬她。 寒爷都亲自为她挡酒,谁敢! 心中不觉对寒爷有所改观,这人,倒也极是体贴,只是,她并不想受他护佑,两人虽已达成共识,可她再不想依靠任何人,这条路上,唯有她自己。所以,他的情,她不领。 独自斟了酒起身流连各大掌柜间,倒惹寒爷眉头一蹙。她天资聪颖,又极会察言观色,不消一刻,已于各大掌柜打成一片,赫连瑜歪着头瞧她,一身白衣无暇,少年笑语妍妍,从容如画,不过几年,那眉宇间的青涩,已经悄然不见。 当真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连饮几杯,脚步已经虚浮,她面色如常,旁人倒是瞧不出来,趁着众人又去敬赫连瑜和寒爷的空当这才推脱离席,洪飞在外抱着白貂只在她肘上一扶,语气担忧:“殿下……” 她摆摆手:“无妨,我去透透风。”连走几步,洪飞欲跟上,她频频挥袖,洪飞只得在原地等她。 开了窗,清风徐来,脑中才几分清明,只闻身后有人轻笑:“漫儿当真不胜酒力。” 回眸,赫连瑜提着酒杯立在身后,依着雕花廊壁慵懒瞧她,她蓦然有些恍惚,这情景,何等似曾相识。 到不知,现在的她,在他眼中,是那宫内华装逶迤的临观帝姬还是那年乔装少年的不谙少女,抑或,都不是。 不禁微笑:“都言大人铁面无私,竟不想与寒爷有所勾结,传言果真不可信。” “勾结?”他讶讶挑眉,似觉这个词语十分有趣,他目光似笑非笑瞧着她,倒似在轻轻咀嚼这两个字,她蓦然觉得他脑中想着些龌龊念头,面上顿红,大恼转过脸去。 只闻他笑道:“怎不知我实乃是为漫儿而来。” 却有风自窗外灌进来,吹得她顿然清醒,一直都知道,他对她有企图,可到底是什么,却是怎样也看不透。她转过脸去瞧他,笑得百媚横生:“那么大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她推窗而起,双袖如翅,似是一个扑入他怀中的姿势,他挑眉瞧着她,她已双臂已攀上他双肩,乌发带着珍珠色泽流淌肩头,鼻底皆是她如兰甜香,他瞳孔蓦然转深,捏着酒盏的指微微一收,只觉她气息拂在耳畔,含着笑低语:“只怕大人什么也得不到。”唇瓣柔软,暖暖贴在耳上,他指节微顿,下一刻,耳垂剧痛,他身子蓦然一震,她已抽身离他几步,头也不回离去,这光景,也不过片刻,确如梦境一般。 他依旧立在那里,抬指轻轻一捻耳垂,笑了。 再次入席,众人微醺,端着酒杯笑言:“顾公子出去以后,赫连大人也离了席,还以为二位到别处聚了去。”上官漫笑道:“在下不过一介草民,那来那天大的颜面。”众人哄笑,须臾,赫连瑜也从容入室,众人忙涌上前去,有眼尖的瞧见他耳上齿痕,拍马笑道:“大人艳福无边,不过片刻,便有女子投怀送抱哇。” 赫连瑜听着倒十分受用,有意无意扫过上官漫,笑道:“内子野蛮,叫诸位见笑了。” 众人一时有些呆愣,从未听他娶妻,怎会称之为“内子”,然在所诸位都是商场老手,自知不该问,见赫连瑜心情似是不错,便哈哈大笑,却不见席上官漫陡然面红。 他暗笑她野蛮,竟还称她内子?! 不禁蹙眉冷冷瞪过去,赫连瑜遥遥立在人群之中,似是并未瞧见。 她垂眸,竟有一丝失落一闪而逝。 寒爷目光深邃,笑的意味深长为她布菜:“公子这样瘦弱,该多吃些。” 她只觉他那目光似能将她看个透彻,却温雅回笑,亦是夹了菜:“寒爷日理万机,更应多吃才是。” 寒爷笑意欲深,问的漫不经心:“看公子举止,应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读书求官,反倒从了商?” 她轻笑:“在下倒也想知道,寒爷气度非凡,又何以与在下一般?” 这话,回的八面玲珑,抬高了对方,又避重就轻的把问题踢回去。 寒爷笑的颇是愉悦。不经意扫见赫连瑜朝这边漠然扫过来,眉心隐隐一动,寒爷垂了眸子抿一口酒,再抬眼,有蓝影缓缓朝这边行来,他笑道:“公子哪里话,公子似于赫连大人关系不浅,以后倒要仰仗公子。” 她微微一诧,寒爷此话不合常理,难道有什么陷阱引她?谨慎答道:“寒爷抬举在下了,在下与那位大人素不相识,还要请寒爷引荐才是。” 重重一声,只觉桌面微微颤动,蓝底绣金的袖子蓦然撑在她身侧,露出指节修长有力,她身子微微一僵,周身只闻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赫连瑜俯下身来凑在她耳边,声声冷如魔音,只闻他低笑:“公子想要与我亲近,哪里还需寒爷引荐。”重重握了她的手腕,也不理房内众人,只将她踉跄拉出去。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七) 他的指强劲有力,铁钳一般钳在腕上,身后洪飞快步跟上来,杜明快步如飞,最先挡在洪飞前头,青瑞晚一步上前,双手背握,跨步与杜明站在同列。请用访问本站 洪飞瞪眼如铜铃,却是无可奈何。 以他的官衔武功,不足以与刑部尚书的近侍对抗。 两人已出了酒楼,她拧腕蹙眉,只是笑:“大人这般,不怕有**份么?”他猛将甩到墙上,力道之大,一时让她头晕目眩,尚未喘息一口,薄荷清香袭来,他撑臂将她圈在臂弯,嗓音在她耳畔低低如醇:“原来我与漫儿素不相识。” 他的唇离得极近,似是稍一动弹便会贴到她耳上,她僵着脊梁垂眸微笑:“在下与大人不过见过几面,算不得熟识。” “唔,是么?”他恶意凑近了些,气息炙热喷到颊边,只觉他声音低柔,却震得耳膜嗡嗡直响:“那是谁,在我府里过夜,第二日连个谢字都没有。” 不知是否是她多想,只觉他重重咬住“过夜”二字,蓦然燥热,情不自禁捂住腰后,那抹齿痕早已消失,这会却似仍在那里,脑中纷乱,似是看到一人修长食指滑过腰线,缓缓俯下身来,顺滑黑发散落肌肤,带着些微凉意,芙蓉帐映着那人低头的俊美侧影,唯见他低头光裸肌肤上重重一咬……她身子猛地一颤。步子凌乱撤身远离,恭敬弯腰施礼,遮住她瞬间变热的脸颊:“多谢哪日大人收留之恩……” 他闲闲挑眉,只是笑:“现在才道谢,怕是晚了。” 她气结,抬起眼来瞪他,洪飞远远瞧不真切,想来极是担忧,便问:“公子,可要卑职送您回去。”这一句,只如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清醒,她身穿男装,光天化日之下,他自不会对她怎样,她自也应做现在这个身份所做的事,终究镇定下来,笑的极是诚挚客气:“实在是在下的疏忽,改日必当登门谢罪,以后还请大人多多拂照才是。” 这样疏冷有礼的客套语气,最是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上官漫微噙了唇角,心中莫名畅快,气死他! 赫连瑜低哼一声,眼神果真冷得可怕,只觉两人之间氛围似能让人窒息,他深深瞧着她,忽而竟笑了:“对待漫儿,我自然会好好拂照。” 好好的一句话,在他薄唇里吐出来,总是有让人面红耳赤的本事。上官漫莫名面热,冷冷别头:“大人若是无事,容在下先行告退。”甩袖便走,赫连瑜却也没有拦她。 “咦,这不是子清身边的扈从么?” 五皇子嗓门极大,远远便传了来,上官漫步子一顿,只不敢回头,却闻步伐杂错,想来并不只他一人,五皇子早已看到赫连瑜,哈哈大笑:“子清果然在这里!” 赫连瑜负手而立,唯见诸位皇子拥簇太子踱步而来,微一颔首:“太子殿下。”遂笑道:“诸位殿下怎凑到了一处?” 太子似是极不耐烦,并不答话,五皇子道:“七弟被任工部尚书,兄弟几个为他庆贺一下。”他一眼瞧见背对众人欲要疾步而去的上官漫,目光扫过赫连瑜,蹙眉道:“那是谁,此人好生无礼。”大步向前迈了一步,对着她纤细背影一指:“喂,你,过来!” 猛然驻足,一时心中大急,若是被人认出来,事情再没有那么简单,他们自会问她,她是如何出来,那暗道是万万说不得,退一步说,即便塞搪过去,帝姬私自出宫,亦不是小事,倒时若是牵连顾婕妤……竟生生急出一身细汗来。 却闻太子不耐开口:“五弟,你和一个不相干的人计较什么。” 五皇子嚷道:“对我们视而不见,这是蔑视皇族。”七皇子笑道:“五哥,咱们便装出行,不知者不怪。”五皇子来了劲:“现在知道了吧。”见上官漫动也不动,火气大盛,冷笑道:“反了你了!”说着便大步走过去扳她肩膀。 四合云纹的绣金袍袖近在咫尺,五指鹰爪般探来,一旦被他认出来……情境之下,折身竟扑向离她最近的赫连瑜。 薄荷香满怀。 他竟张开双臂接住了她。 众人大愕。 赫连瑜只在她耳边轻笑:“漫儿能够投怀送抱,我心甚慰。”上官漫气的暗地在他胸前一拧,他面色不改抬起脸来,环住她纤腰笑的颠倒众生:“府中婢子淘气,让诸位殿下见笑了。” 众皇子恍然大悟,原是府里的姬妾女扮男装跟出来,赫连瑜不悦,这姬妾便闹了脾气。五皇子笑的意味深长:“子清,你可要小心些,最近昭阳脾气可是不好。”太子冷笑:“她脾气什么时候好过。” 众位皇子知道他与何皇后母女二人素来不合,不便插话,四皇子笑道:“子清有美女在怀,只怕是不能与我们同去了。” 赫连瑜笑问:“殿下们这是要去哪里?” 五皇子笑的颇是暧昧不明:“听说风月楼有位萱姑娘,素有艳名,咱们便去瞧瞧。” 上官漫听得蹙眉,太子也去么?不自觉捏紧了赫连瑜衣衫,他微微眯眸,却蓦然箍紧了她,一时只让她难以喘息。 太子面上微微有些挂不住,斥道:“不是说去去就来么,还不快走!” 五皇子嘻嘻笑道:“是是,决不让皇嫂察觉。”说的众皇子“嗤”的一笑,太子凤目冷冷一扫,五皇子顿时讪讪:“三哥莫气,臣弟我一时口快。” 太子冷哼一声,不经意往赫连瑜怀中一扫,那女子面容被赫连瑜遮了大半,隐隐只见白皙小巧的耳廓,腰上绣带勾勒纤细腰际,古人云,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当如是。男字袍服不比女子华服繁复,倒多了一些兴味俏皮,分外可爱诱人,太子一时有些恍惚,不知她扮上,会是何种样子。 不免多看了几眼,却越发觉得眼熟起来,心中突就觉得空空如也,越发不安,一时猜疑烦躁塞了满腔,不禁开口:“子清身边的女子定然也是艳丽非常,何不让孤也见一见。” 五皇子讶然:“三哥,你怎打起子清女人的主意来!”太子深深一蹙眉,四皇子低喝一声:“五弟!”五皇子微晒。 却听赫连瑜轻笑:“只怕要让殿下失望了,我的女人,自然只能由我看。”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八) 她心中竟是微微一颤。最新章节尽在 很快又闭目,只将心中丁零的火花生生掐灭,越是这样亲近,她越不敢放任自己。 太子见他不应,不便勉强,深深看她一眼,终和诸位皇子们去了。 待一行人走远,她忙抽出身子在几步处站定,他微微有些愕然,旋即平静,一双蓝眸落到她面上,幽深无底。 “洪飞。”她不去看赫连瑜,太子定是察觉什么,她要尽快回去:“咱们回棋社。”举步便走,洪飞一时有些茫然,放下白貂对赫连瑜恭敬的一礼,快步追了上去,白貂扭扭头看看赫连瑜,“吱”一声,尾随而去。 “十二妹!” 太子快步闯进来,让罗姑拦不住,她本坐在石凳上绣花,见状往簸箩里一塞,上去拦他:“太子殿下,殿下在歇息。” 太子陡然生疑:“她这阵子都这样么?” 罗姑道:“自从毁了脸可不是这样……”她絮絮叨叨欲说什么,太子大步跨上宫阶,心中沉了又沉,似被在油上滚过的痛楚,只闻“砰”的一声,想来用了极大地力,偏殿房门大开,门扇乱晃,磕的嗡嗡直响。 太子一脚踏进高高门槛,却是不禁愣住了。 上官漫一身素衣端坐书桌前,一手持袖,一手执笔,她纸下轻若鸿毛的宣纸,被灌进来的风一吹,刹那乱舞落地,她面容恬静转过脸来,微愕看他:“三哥?” “唔。”太子竟是尴尬的僵在那里,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孤……孤来看看你。”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弯眸笑起来,起身道:“那三哥屋里坐吧。” 室内满是她身上极淡的清香,方才未察觉,这会才觉甜香扑面,上官漫喜素,虽不及其他女子闺房那般粉艳,可到底也是未出阁姑娘家的房间,那是男子说进就进的,即使是她未来夫婿……太子疑红拂面,支吾道:“不了。” 转头就退了出来,走了几步,复又驻足,缓缓捏了拳头,语气有些暗哑:“十二妹,在我登基之前,你可……不要下嫁。” 这话说得突兀,她竟是一怔:“三哥这是什么话?” 太子笑的涩然,转过脸来,语气已成调侃:“倒时,孤自会为你找个好夫婿。” 她并不放在心上,笑道:“好。” 他眸中顿时一亮,郑重道:“你可应了,不许反悔!” 她觉得好笑:“恩,我应了。” 太子顿时一笑,刹那晴空普照,万里无云。 罗姑却“噗嗤”笑出声来:“太子这么护短,以后殿下嫁人了可怎么办好。”太子身子僵了一僵,面容顿又沉了下来:“做孤的妹夫,先过了孤这关才行。”罗姑微晒,本要和他提洪飞的事,这下却是不敢开口了。太子忽又想起来:“对了,离赫连瑜这个人远点。” 罗姑和上官漫对视一眼,罗姑笑了:“殿下说的什么话,赫连大人是个外臣,我们天天呆在深宫里,能有什么机遇见着他。” 太子心中复杂,只道:“这就好。”德子刚刚追到院里,犹还在那里气喘吁吁,太子唇角一扬,笑道:“我像父皇上了折子,求他在外赐我府邸,等搬出宫外,你便可到我那里去,比这里却是自在了。”说罢朝她摆手,大步流星的带着德子去了。 罗姑啧啧咂嘴:“这个太子,来也快去也快。” 上官漫微笑,垂眸却不经意瞥见一角缕金挑线纱裙,在那粗壮数后露出了,方才注意力都在太子这里,没提放什么人浑水摸鱼跟了进来,转身就漠然进殿。 一个清脆声音急切响起:“临……临观姐姐……” 罗姑吓了一跳:“哎呦,这是谁?” 簌簌一声,一个亮黄身影从树后小心翼翼移出来,脸如明月,皎皎生辉,一双眼睛却如小鹿,怯怯盯着上官漫。 罗姑到底是老人,宫中帝姬虽没有全见过,一看年龄相貌便能猜出究竟,施礼笑道:“这不是耀阳殿下么,快来坐。” 耀阳小心翼翼瞄了上官漫一眼,罗姑看得好笑,将她拉到石凳上坐下,见上官漫并不睬她,小声道:“上次是我错怪临观姐姐啦,母亲说姐姐那么说,是为了我好。是我不对,那次还讨厌姐姐了。”罗姑听得一愣一愣:“殿下这是说什么呢?” 耀阳眸中隐隐有泪:“就是那次行检,我不愿意,姐姐就和我说,若想要吴婕妤死的快些,你尽情闹就是。”她竟然嘿嘿一声,颇是羞赧:“我当时还想,临观姐姐这么恶毒,以后再不睬她了。”她仰起脸来,笑意大绽:“原来姐姐是为了我好!” 再看,上官漫不知何时已经进殿去了。 耀阳嘟嘟嘴,眼泪又溢出来:“临观姐姐是不是讨厌我啦!” 罗姑忙安慰:“她若厌了你,就不留你在这里了,殿下就是面冷心热。”耀阳破涕为笑:“那我以后就常来啦,姑姑可别烦我。” 罗姑笑道:“老奴怎么敢。”心里暗疑,这耀阳帝姬天真可爱,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谢贵妃与七皇子结成同盟,何皇后只怕早已猜到,近日两人明争暗斗,一时顾不上这边,倒让她们过了几天的清净日子。 可这个吴婕妤允了帝姬前来,不是示好是什么,可她实在不想再将顾婕妤拉进宫斗的漩涡中去,况外头已经渐入佳境,只需等些时日,她便可将她们接出宫去,实在不好再与任何人有什么瓜葛。 上官漫轻轻关掉窗上缝隙,一拉,一按,立即有纸卷弹出来: 寒爷相邀游湖,去与不去? 字迹清雅,想来是返影所写。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十九) 一个字,去。最新章节尽在 扔了笔,她懒懒闭目,这寒爷,现在却还不能得罪。 窗外静的厉害,想来耀阳已经走了,不比方才恬燥,倒是静的有些寂寥,越过窗去,只见罗姑坐在凳子上低头刺绣的剪影,殊儿不知何时蹲在她身边,专注在簸箩里捡线,那线细细的,几乎看不见,被日光一照,只见一缕细细的银光在她手中闪过。 这样安逸寂静,让人觉得不真实。 顾婕妤睡在主殿里,除了罗姑陪着她,她并不常出来,上官漫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许久未和她说话,心中愧疚难当,殿门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一缕日光落在殿内矮榻上,将顾婕妤一身银丝月白常服照的透亮,那螓首微低的姿态只如一朵白玉兰,静静沐浴在阳光里。 她唤了声:“母亲。” 顾婕妤咬断手中丝线,抬头对她微笑。却轻轻将手里物件塞在一侧。上官漫轻轻一扫,那是极好的娟纱,虽不名贵,却比姝璃宫常用的好出许多,此娟轻软细薄,隐隐半透,风吹来,妙曼如烟……未来得及多想,顾婕妤微笑拉了她走到梨花木雕花立柜旁,她走路无声,似是整个人都笼在寂静的浓雾里,唯那美丽犹存的倩影,让上官漫找到几丝昔日的影子。 “咯”的一声,立柜打开,啥时艳丽霞色刺目射来,灼的人闭上眼都看到那一抹红在簇簇跳跃,她眼里含着泪,半晌才缓缓睁开,只见顾婕妤抚着那大红的嫁衣安静微笑。 方才贮的那一汪泪,顺势从眼尾滑下来。 罗姑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只是笑:“这嫁衣,可是婕妤熬了许久才做成的,连老奴都不让碰。”上官漫微微掩面,罗姑并没有看见,她自是知道,依上官漫的性子,决计不会自己去做嫁衣,她也知道,那洪飞,自是配不上她。笑着开口:“殿下不穿上试试?” 顾婕妤笑着看她,那目光,温柔期许的让她难以拒绝。 轻轻一点头,罗姑殊儿便过来张罗,七手八脚,艳丽如织锦的颜色,衬得双颊酡红,眉眼间似也沾了喜气,映着她一双明亮的眸子,罗姑赞不绝口,殊儿捧着嫁衣,亦是羞赧含笑。 她也只得笑着。 说是去游湖,两个娃娃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洪飞面色紧张肃穆,返影一身青衣衫子含笑跟着。棋社内垂下已久的竹帘拉起的那日,棋社门庭若市,众人唯见他笑如清风,温文儒雅的一人,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自也符合他们的猜想,有这样一个养眼好脾气的人物在,棋社竟也多了女眷,并不如其他文士一般约了社里的人对弈,只带了风帽,由丫鬟陪着,轻轻一声:“请公子赐教。”小三接着一袋金子嘿嘿直笑。 女眷是来看人的,自然不将下棋放在心上,一日十次的机会多被女眷占了,难得碰上对手,倒也没有捅娄子。 上官漫本有些反感,返影却是甘之若饴,思及并未招上什么品级高的棋手,若是碰上厉害的,她若不在,实在不好解决,由女子占着,倒也省了许多麻烦,便由他去了。呃,呃,表打俺,明天补上……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 还是上个朝代的时候,先主为联系南北,特命千人开挖一条浦江运河,到了当今,圣上特下旨加以修缮,通航、灌溉、供水导流更加方便,都城人口云集,百姓安居乐业,可谓盛世已至。手机下载请到 这个季节正是游湖的好时节,河畔荷花铺了粉艳的一片,迤逦数里,只如天空倒影水中的霞色绿堤上垂柳扶风,岸上人来人往,前来赏荷的聚在一处,笑语声声,勾勒着远处白墙灰瓦的农家小院,画卷一般,铺列眼底。 夏季水势高涨,河面宽阔,水上泛舟无数,唯见重楼高阁的华丽画舫朝这边行来,朱漆红阁,雕花窗扇,颇是醒目。小五紧紧拽住上官漫衣袖:“主人,这船好漂亮,是来接我们的么?”不待她答,小三嗤之以鼻:“吵什么,没见过世面。”眼睛却时不时瞟过去。一行人从楼内走出,为首的一身白衣依风而立,亮白日光照见他磊落的眉目,负手立在船头远远对她微笑。 画舫停泊在岸,有人引了他们上船,寒爷笑若熏风迎上来,两人寒暄几句入庐,船身缓缓起行,却听身后脚步踉跄,讶然回眸,只见洪飞痛苦捂住鼻口,脸上青白参半,未忍半晌,爬到船边哇哇大吐。 返影在一旁幸灾乐祸:“看你生的虎背熊腰,原来是个旱鸭子。” 洪飞只顾呕吐,哪里还有力气与他拌嘴,倒是小五,闪着一双大眼睛凑过来,抬起藕一般的胖胖小手,在他背上轻轻捋抚。 寒爷道:“道之,领这位壮士到里面歇息。”上官漫一瞧,却是先前见过的那位中年人,他掺了洪飞经过上官漫身畔,洪飞羞愧难当,她只笑:“下去歇息吧。” 余了返影和两个看这看那的娃娃在外,寒爷引她上了二楼,在窗边坐了,绡纱帘幕束起,眼前豁然开朗。轻轻靠住围栏,有风自窗外灌进来,吹得衣衫沙沙,转脸望见窗外,岸边绿色如女子衣带拂过,河面水流如缕万马奔腾而去,冲出视野,再也不见。 上官漫不禁笑:“寒爷好雅兴。” 有侍女端了茶具来,寒爷亲自布茶,温壶烫盏,乌龙入宫……唯见他动作轻缓优雅,风拂白袖如舞,茶水涓涓如注,划出优美弧度,紫砂烧就的茶洗,衬着他修长白皙的指,窗外水声汩汩,恰有筝声悠远传来,舱内寂静,只闻轻浅筝声,清风拂面,碧水光晕里,他白衣胜雪,丰神如玉的面容上,神情安静含笑,恍若陷入某种回忆,茶香缓缓漫出,清新沁鼻,只觉一颗心登时沉静下来,陷进这安详舒适的氛围里,仿佛身置一缕香甜好梦,不愿醒来,她看着他,一时竟是失神。 玉液回壶。 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杯中清茶一色,水量不多一滴,不少一点,此为上着。 白袖翩飞,优雅一个弧度,修长双手落定,他双手奉于她跟前,黑眸璀璨如星,浅唇掠起一个弧度:“请。” 茶盏如玉雕琢,衬着他白皙指尖,似是尚带着绿茶染上的清香,随着茶香氤氲鼻端,她终回过神来,一笑掩饰自己失态,拇指与食指捏住品茗杯,中指托住杯底,分三口轻啜慢饮。 抬眼只见寒爷将品茗杯放置闻香杯中,轻嗅闻香杯中余香。 这是前朝旧制,前朝茶风盛行,贵族名士以闻茶为雅,到了当朝,圣上喜棋,并不注重茶道,闻茶一节便也慢慢被人忽略,上官漫心中一动,瞧他器宇轩昂,这骨子里的清傲贵气天生所就,又对茶道如此精通,难道是前朝遗孤么? 怪不得此人身世难查。 似是觉察她瞧得目不转睛,寒爷双眸笑如弯月,上官漫面上一红,忙收回目光垂眸:“失礼了。” 寒爷笑的戏谑:“无妨。” 上官漫一怔,随即尴尬饮茶,这一声无妨是何意,倒似是撺掇着她一直瞧下去。 这时却闻船下一阵混乱,有人大呼:“有人落水了!” 诧异探头看去,碧水清波里一粉衣小儿拼命挣扎,河面这样大,那点粉色似是空荡黑夜里丁零的一点星火,一捻就灭。 她骇然站起身来:“小五!”拔腿便向下跑去,寒爷也早已起身,见她神情激动,一双手轻轻按压她肩头:“别急,这船上回水的不少。”被他一说,她心里竟瞬间镇定下来,只闻寒爷转头叫道:“林平。”话音未落,只见一抹黑影跃水而下,朝那点挣扎粉色游去。 上官漫忙下了楼。 小五已被救了上来,平放甲板之上,周围围了个透彻,只见小五面色苍白,闭目蹙眉,并未清醒,返影亦不懂水,急的在一旁叹气,小三“哇”一声哭出来。洪飞被扶着摇摇晃晃走出来,焦急之色言之于表。 寒爷蹙眉:“都让开。”众人不自觉为他们让出一条路外,上官漫半抱了小五,寒爷撩了下摆蹲在小五身侧,掀起她肚上粉色小袄,微微曲指,在她腹上轻轻一按,一压,小五顿时吐出一口浊水,睫毛轻动,众人大喜:“醒了!” 小五泪眼朦胧,睁眼看到满面担忧的上官漫,扑在她怀中呜呜哭出声来。 众人才松了口气。 只见林平坐在一旁拧湿透的衣裳,水淋漓了一片,上官漫对他微微颔首:“多谢。”林平动作滞了滞,转瞬又怒哼哼道:“我又不是为了帮你!” 寒爷笑道:“抱她到舱内把湿衣裳换了,别着了凉。”见她抱着吃力,却是不由分说接了过去。上官漫方才被小五一抱,胸前也是湿答答一片,寒爷不自觉将目光扫过,道:“公子也去吧。” 上官漫一禀,竟不自觉的只手挡住胸前,如临大敌:“不必。” 寒爷轻声笑了,转身抱了小五进舱。 返影眸光隐动,一双美目瞧她许久,却脱下外衫往她肩头一搭,只着了雪白里衣立在船头伸展双臂,清风吹动绸衣如白浪波动,隐现他修长纤瘦身形,只闻他低笑:“天气真好。” 船上众人大笑:“这人疯了不成。”上官漫只是蹙眉,莫非……他瞧出了什么。 小五裹着薄衾瑟瑟发抖,寒爷倒了杯茶,语气温柔:“来,暖暖身子。”小五一双眼睛盯着他面容发亮,伸出肉手捧住,尚哆嗦着憧憬开口:“我长长大了,一定定嫁嫁你这样的。”寒爷轻轻笑了:“是么?” “嗯。”小五重重点了下头。 小三在一旁倒是老老实实做着,神情沮丧,听她一说,才嘟囔道:“姑娘家家,不害臊。” 小五立马翻了脸,撅嘴道:“都是你,让你给我摘荷花,你不去……”一时委屈抽噎着又哭起来,小三一拉脸,却不说话了。 “你就没错,这么危险的事,别说小五,就是返影也不一定给你摘了来。” 上官漫沉着脸漫步进来,小五登时打焉一般,眼睛亮亮讨好瞧着她,上官漫最见不得这种神情,撇过头去:“小三,你没看好妹妹,罚你半月不许吃糖。” 小三虽是沮丧,眉头却是舒展开来,小五落水,他心里当然自责,受了罚,倒是舒服些了。上官漫转过脸来看向小五,小五忙一缩脑袋。 只闻楼梯上蹬蹬数声,一人黑落汤鸡一般冲进来,众人辨认许久,才认出是林平,只见他手里握了一捧开的正好的荷花,往小五面前一松:“给!” 荷瓣粉嫩鲜艳,衬着小五欣喜若狂的小脸,上官漫不禁看他一眼,林平却别扭的朝她狠狠一瞪,朝寒爷施了礼,径自退下去了。 小五先前落水的恐惧一扫而光:“这个哥哥也好,我长大了要嫁他!” 小三差点一个跟头从凳子上栽下来:“好女不嫁二夫,你没听说过么。” “要你管!” “我是你哥哥,自然得管……” 倒是吵起来了。 上官漫不禁笑,自家兄长对妹妹的婚事都是极紧张的,那日她还嫌太子反映过激,看着这对兄妹,倒是了悟许多。 转过脸来对寒爷道谢:“多谢寒爷出手相助。”心中有些隐忧,这个人情,算是结结实实欠下了。 寒爷笑的和煦:“公子这样称呼倒是生疏了,鄙人姓寒,名谨,自玉笙,公子叫我玉笙就是。”他神情朗朗,带着几分春日的温香味道。 寒爷对外人来说,可谓极是神秘,知道他名讳的极少,上官漫与他不过数面,自没有熟到主动问及名讳,他倒自己一一说了。 拿人手短,更不用说欠着人家的大人请,她只得笑道:“寒……不,玉笙兄客气了,在下姓顾,单名一个漫字,字,临阳……”寒爷已经极快接口:“那便称你漫弟吧。”上官漫怔了怔,女子无字,后面是她随口所说,按理他也该称她的字,谁想他自己擅自决定了。 漫弟,漫弟……真是怪异的称呼。 他却熟捻将手护在她身后,笑道:“那日与漫弟对弈,在下一直耿耿于怀,衬着天气大好,不如再杀上一盘。”他的手隔空停留在她腰际,上官漫感官都在那里,只觉他手未触到,却已觉出他手心温热,周身只闻他白袍间拢着的清香,此人亲近有度,并不觉得失礼,却……总觉哪里不对。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一) “嘭”的一声,水浪滔天。最新章节尽在 似是受到剧烈撞击,船身剧烈摇晃,窗扇开合乱拍,桌椅倒地,瓷器碎落,顿时一片狼藉,上官漫脚下不稳,踉跄后退,眼看便要磕到身后摔碎的瓷片之上,寒爷眼疾手快,捉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扯,恰时船身又一歪,她身形不受控制,直直撞上去,寒爷也始料未及,力道收势不住,蹬蹬后退,混乱之中也不知碰到他哪里,他“唔”的闷哼一声,幸好撞到船壁之上,免了摔倒之苦,两人身体却是结结实实贴在了一处。 只闻呼吸凌乱,身畔之人心脏跳动稳健有力,他半臂牢牢箍住她后腰,似是袖间拢了香,沁到全身细密炙热,一时竟渗出汗来,船身却是缓缓停下了。 却听一个极好听的男子声音轻斥:“怎么回事?”便闻有人回禀:“大人受惊了,舵手一个不注意,竟与旁的船撞在了一处。” 离得极近,仿佛就在隔壁,不由转过头去,越过大开的窗扇,只见另一楼船的雕花窗近在咫尺,一人蓝底绣金的常服负手立在窗前,神色沉郁。 几乎同时,楼梯直上传来蹬蹬脚步声,林平与返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寒爷(公子)您没事吧?”声音戛然而止,见到舱内情形,顿时都愣在原地。 对面船舱的听到动静,蓦然转过脸来,望见两人相拥的一处,蓝眸倏的一深。这时对面亦有官员来询问赫连瑜,想来是为了旁的事,邀了他来游湖,诸位官员这一掺和,倒把赫连瑜的注意力分去不少。 上官漫才尴尬退出身来,寒爷似是松了口气,按住胸口微微一咳,戏谑含笑:“漫弟撞得为兄可是不轻。” 他神情从容磊落,不见丝毫难堪,上官漫面上却是微微一红,尴尬道:“方才多亏了玉笙兄。” 对面赫连瑜本在与诸位官员说话,神情一顿,转过脸来。 寒爷笑着做无谓状,隔窗忙笑着朝赫连瑜拱手:“原来大人也来游湖,真是巧了。” 赫连瑜面上不见一分暖色,淡淡点了个头:“唔。”扫过上官漫一眼,不经意拉了拉领口,道:“下去说话。” 寒爷微微一笑:“请。”等他转身,才带着诸人一起下楼。上官漫心有芥蒂,道:“我便不下去了。”寒爷一怔,倒也不为难她。 楼船双方都已上了甲板商量对策,船身缓缓移动,并未毁损多少,寒爷一楼为基的漆红大柱被蹭了漆去,狰狞的几道口子,摔坏诸多茶碗桌椅,对方的船却并未有所损失,听说此船亦是位朝廷大员所购,特邀了赫连瑜前来游湖,倒不想出了这等事。 皆是看在赫连瑜的情面,双方很快说清了,楼船复又启行,赫连瑜扫过寒爷一行人,并不见某人身影,却笑了:“寒爷不请我等上去坐坐?” 寒爷忙揖手:“早有此意,只怕唐突了大人。” 赫连宇瑜一声不吭,径自踏上船来,船上诸人早已后在甲板之上,齐齐跪地行礼:“参见大人。”赫连瑜微微点头,由寒爷领他入了主舱,赫连瑜却直直奔着二楼去了,寒爷眸中闪了闪:“舱内狼藉,只怕上大人见笑。” 赫连瑜冷笑:“不该见的都见着了,还怕别的不成?” 寒爷脸上闪过几丝兴味,却又悄然不见,无奈,只得领他上了二楼。 谁想,早已人去楼空。 寒爷也是讶异:“顾公子呢?” 那称为道之德中年人道:“回大人寒爷,顾公子留了口信,说是社里有事,先行乘舟走了。” 赫连瑜面上霎时阴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只惊的道之语气一顿,赫连瑜略有觉察,神色缓缓敛起,那阴郁之色却仍未散去。 寒爷笑的从容:“在下这里新置购的龙井,大人不妨坐下饮些茶水。” 赫连瑜语气透着漫不经心:“寒爷的茶自是好的。” 几人下的船来,洪飞扶着一棵垂柳吐的脸色煞白,返影在一旁掩着鼻子,蹙眉递上帕子,道:“也没见你吃多少,怎就这么能吐。” 小五捧着荷花眼泪汪汪,显然心疼的紧:“洪飞哥哥,你好受些了没。” 洪飞接过帕子往嘴上一抹,呸呸几口又塞给他,返影吓得只将他手拍开,帕子落地,他看也不看,只竖眉道:“你擦了还塞给我!”洪飞气道:“一个大男人,把自己弄得这么香做什么?”为 返影气的脸都绿了:“这还叫香,文人以熏香为雅,你个莽汉浑身臭汗,我还没嫌你臭,你倒嫌起我来了!” 洪飞身子发虚,脑子也慢了一拍,竟与他争论起这等无聊话题,道:“男人有味才叫大丈夫,哪像你!” 返影不慌不忙列出铁证:“公子身上也香,你那意思公子不是男人!” 洪飞猛就涨红了脸,一急之下语无伦次:“我……我哪里有……” 返影截住他话头:“我们都香,只有你臭,还是你不正常。”洪飞支支吾吾气的狠狠踹了那柳树一脚,柳叶簌簌,拂过返影意味深长的笑意。 上官漫本等着洪飞舒服些了再走,不想两人吵起架来,心里好笑,只望着远处出神,送他们过来的老翁又拉了客人过来,却是两个灰布衣裳短打扮的中年男人,看着像是做生意的小贩,肩头搭着脏兮兮的麻布搭子,腰上别着包袱,鼓鼓的撑在腰上。两人付了银两,却是朝街里去了。 上官漫不经意扫过,心中诧异,那搭子看着脏旧,却并无磨损痕迹。 待两人走的远了,才叫了众人启行,却是巧,那两人正好与他们顺路,一路上返影等人拌嘴吵闹,前面那两人却是谨慎沉默,上官漫心中愈疑,却见其中一人拉了一个路人,问:“请问四皇子府怎么走?” 路人边指路边劝:“你们这是要到皇子府上做生意不成,我劝你们别费心思了……” 那中年人忙笑:“小的是外地人,听说四皇子喜欢些旧玩意,就带了些过来。” 那路人摇头去了。 上官漫不觉跟着两人走了许久,洪飞觉察有异,几人便有些沉默,那两人左拐右拐,半晌不往正路上走,只怕已经察觉有人跟踪,正见两人拐弯,上官漫心中一警,喊道:“站住!” 两人拔腿就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二) 洪飞已经追上去,虽是虚脱无力,到底比他们三个强些,那两人与洪飞斗在一处,洪飞一把扯下一人腰间包袱扔过来,那人上前来抢,却被洪飞拦住。最新章节尽在返影弯腰捡起来,将包袱捧给上官漫,里面却是大大小小的盒子,一一打开来,倒也没有什么,都是些时兴的古玩,听说四皇子是极喜欢这个,因此许多人慕名而去献宝,偶一个被四皇子挑中便能鸡犬升天。正在疑惑,目光撞到一个黑漆盒子,在这林林总总中并不显眼,她却心跳如鼓。 打开铜阀,只见依稀的一点玉色晕出,指尖未触便觉清凉润意,依稀可辨雕的是龙鱼凤鸟……她心中狂跳,却“啪”一声将盒子盖上了,重又将包袱包起来,打结时指尖微微颤抖,想来她脸色也极是不好,返影情不自禁唤了声:“公子。” 她才惶惶回神。 绝不会认错,她生在皇宫,金玉宝器自小便见,平常东西,却也不能将她瞒过去。 这世上,雕刻龙鱼凤鸟的又有哪个,那玉色堪比天物,不是寻常所见的古玉,那是……用来雕刻传国玉玺的和氏璧,天下唯此一块。 传闻传国玉玺世代流传,到了先帝攻城,前朝皇帝被弑身亡,其大臣携幼帝冲下悬崖,玉玺便也失踪了。 当今圣上一直慨叹“少传国玉玺”。 仔细想来,皇帝的大寿似是快要到了……若是到了四皇子手中,他紧紧是献礼这么简单么?这玉玺若是被人知道,不知掀起多少血雨腥风……上官漫双手捧住,只觉是烫手山芋。突觉眼前黑影一闪,洪飞紧张声音灌耳:“公子小心!”她尚未来得及惊慌,手中盒子已被抢了过去,她深知此物分量,死死扣住,那人抢夺不得,一脚便踹到她腹上,她痛得痉挛,双手不自觉松开,洪飞被另一人缠住,气的哇哇大叫:“你这混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眼看那人跃上墙头,消失视野。 返影领着小五小三忙上前来扶她:“公子!”那人是用了十分力的,只觉四肢都是痉挛,她额上渗出豆大汗珠,却是动也不敢动。 却听嘿嘿数声见笑,回声一般回荡狭窄胡同,确如暗夜食人蝙蝠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小三猛就打了一个寒颤,又听树枝乱晃,有人凄厉一声“啊!”“咚”一道黑影自墙的另一侧摔过来,霎时血肉模糊,众人仔细辨认,可不是方才逃走的那一人。惊得返影忙捂了小三小五的眼。 另一人见其惨状,吓得越过墙面消失不见。 有人从转弯处踱步过来,蓝底常服湛蓝如深海,精致细密的金线如流水潋滟,灼灼生辉。他身畔一黑衣瘦子,尖嘴猴腮,当真一只夜蝙蝠,果是杜明。 低沉的声音想在耳畔:“能站起来么?”痛楚就像带着刀子的虫子,在血液骨骼里尖细的游走,她几乎难以言语,他圈过手臂环住她的肩头,顺势将她半身都靠在自己怀中,返影仿佛被他气势所逼,情不自禁让开来。 她轻轻吁了口气,撑地欲要站起来,他手上蓦然一重,眸光锐利:“疼成这样,你逞什么能。”上官漫不动了,若再推辞,倒显矫情,方才吐了口气:“多谢大人,我歇息片刻就无事了。” 那声大人,让他目光变了又变。 杜明托着包着包袱的漆盒扔到半空,又轻轻接住,仿佛觉得扔的不够高,又扔起来,接住……上官漫只觉那包袱上细密的斜纹晃得她眼睛刺痛,若是他知道里面是流传千年的传国玉玺,是否还能扔的这么自在。 赫连瑜开口了:“你在抢这东西。” 若是玉玺落到他手里……直觉危险至极。她脑中顿时铃声大作,脊梁都不自觉僵直,一时竟忘了疼,却只怕欲盖弥彰,更引起他的兴趣,道:“看着可疑,便跟过来瞧瞧。” “唔。”他唇边含笑:“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笑道:“却也没来得及看。” 他却眯了眸,目光深远,悠悠说了一句:“想来是要紧的东西。”她心中蓦然一紧,自然要紧,可以说是事关江山社稷,决定数人命运的东西,她嗓子发干,只怕他一时兴起会开口,打开来瞧瞧,那东西在杜明手上,要打开,轻而易举。 况且最后是他抢得,虽是她察觉在先,狭路相逢强者胜,她心服口服,他的身边,自然是藏龙卧虎的。可那东西却不能落到他手里。 他却再也没有开口,握住她肩头将她扶起来,道:“好些了么?” 她心思全在那玉玺上,腹上倒是不觉那么痛楚,想是歇了会,已经缓解许多,他却勾下头来,气息暖暖拂在耳侧:“为什么躲着我。” 她腔中一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返影洪飞都瞪眼看着两人,她不便多说,微微挣了挣肩头,余光只见他男子特有的浓睫眼影,在蓝眸上投下暗暗的一层暗影,那目光,却让人瞧不真切,她忙别开头,笑了:“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轻笑,嗓音低低的:“叫声子清来听听。” 她僵在原地,猛转头瞧他,这是什么状况,顾左右而言他? 他笑意愈深,倒似威逼利诱哄一个小孩子:“若是叫了,我将那盒子给你。” 上官漫啼笑皆非:“大人这是和在下说笑么?”那传国玉玺就这点分量,叫他一声“子清”便拱手让人。 赫连瑜神情并不像玩笑:“机会可只有一次。”洪飞伸臂过来,上官漫顺势脱离他双手扶住,赫连瑜眸光冷凝:“咱们走。” 她身子一僵,蓦然回首:“等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三) 他回眸。最新章节尽在 唯见她松了洪飞独自立于前,墙外枝叶浓郁如掌,衬着她无暇白衣,浓墨重彩的写意画一般,她垂着眸子,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淡淡的一点暗影,却难掩微红赧意,她别过头去:“子……子清。” 赫连瑜一诧,却是笑了,只觉天地万物失色。洪飞与返影正摸不着头绪,杜明抬手,那包袱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洪飞稳稳接住。 瞥见他眸中笑意,她一咬唇,头也不回的大步去了, 赫连瑜笑看她离去背影,一时竟是立了许久。 恰逢宫内小宴,皇帝命人设在乾坤殿的偏殿垂拱殿,有特旨而不拘常制,本无需两人出席,不知说提了一句:“冷宫的那位也叫上吧。”两人却被安排在一个微妙的位置。 众皇子王妃已至,见面只是寒暄,只听内侍颂号,众人分立殿厅两侧,才见皇上与皇后并肩入殿,身后妃嫔数名,众人拜,皇帝喊起,众人再拜,方才落座。 皇帝身着紫云白鹤的明黄底窄袍,却是燕居常服,面色和善,目光犀利洞察,在众人中一扫,看到赫连瑜,方才显露几丝父亲般的慈祥来:“子清,坐到朕身边来。” 此时众人早已落座,何皇后在皇帝身侧,太子皇子和众嫔妃分作左右两侧,其次才是众王妃帝姬,皇帝出此一言,众皇子均是一刹,纷纷看向太子,到底是幸灾乐祸来得多,太子俊朗的面上微微一白,却并没有动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何皇后巧笑焉兮:“还不给尚书大人加个座子,愣着做什么。” 曹德亲自给他加了位子,赫连瑜面色如常,道:“谢圣恩。” 帝姬们原本坐在一处,唯见一艳丽女子频频往皇帝那方瞧去,浓密如缎的云髻簪了一朵黄色芍药,衬得一张俏脸姣如明月,四合如意洒线罗做成的短襦,下着红色石榴裙,腰间垂着双鱼吐珠的汉白玉,轻轻压住裙摆,甚是高贵艳丽。正是昭阳。 忽闻一阵异香萦绕,月阳艳羡问道:“昭阳姐姐熏得什么香,可真是好闻!”华阳语气发酸:“可是西域的香吧,听说父皇只赏了皇后娘娘和昭阳姐姐呢。”其它帝姬自是又妒又羡,昭阳只是抿唇而笑。 不知赫连瑜说了什么,帝后二人脸上均是笑意,何皇后在皇帝耳前低语几句,皇帝颔首,笑道:“昭儿,到朕身边来,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拘礼,朕还想听你逗几个乐子呢。” 昭阳面露喜色,抿着唇娇俏俏的谢恩:“谢父皇母后。” 昭阳坐过去,与三人有说有笑,一家人倒是其乐融融,其他人倒像是成了外人,太子面色尴尬,一声不吭的坐在赫连瑜和皇上中间,终于忍无可忍,低声向皇帝过后,中途离席,太子妃欲言又止,眼巴巴看他离席而去。 左右两侧的男女,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一般,众人见怪不怪,眼神却是暧昧至极,帝姬私下里都言,平日昭阳虽与赫连瑜来往密切,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公然将两人唤到一处,却还是头一次,看来两人好事将近。上官漫突就觉得烦躁,瞧见吴婕妤正拉着顾婕妤说话,便也出去了。 垂拱殿前载了数棵老银杏树,风过,莎啦啦的一串响,刺眼的阳光自檐下照下来,落到绛色的袍脚上,映着那细密的金线,流光溢彩,迷离婆娑,那人的身形却只见孤寂。 她立在他身后,看他许久,半晌才唤了声:“三哥。” 太子回头,见到她扯出一个璀然微笑:“十二妹,是你。”又道:“不在里面陪婕妤,出来做什么。” 她道:“呆的闷了,出来透透气。” 接着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有光照进殿里,沉沉的落到殿内金砖上,艳艳的泛着金光,风穿过,轻微的一声,太子低头,笑道:“你也看见了,父皇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儿子。” 她蹙眉道:“三哥糊涂了,父皇再疼爱赫连瑜,你身上才留着父皇的血,这却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他不由冷笑:“留着他的血又怎样,太子这个位子不过是空有其名,一只空壳罢了。”她蓦然怔住,未想他竟然说出这等丧气话来,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 太子一时口快,说完已有些后悔,见她婷婷立在那里,繁重的华服似能将她瘦弱的身体压垮,便欲觉愧疚,道:“十二妹,我……我只是……” 她抬头看他,他一双凤眼微挑,黑亮焦急,竟似孩子般局促,不禁柔声道:“三哥总要记得,祸从口出。” 太子才松了口气,笑道:“孤省的。” 上官漫心心念念都记挂着那玉玺,倒不知怎样交给他才好,这玉玺是个烫手山芋,却也是个极好的筹码,若是太子将玉玺献上去,名正言顺解决了这一心头大患,还可缓和父子关系,倒是一举两得。 心道,找个机会给了他才是。 宴后皇帝带着众皇子游湖,赫连瑜自也在其中,太子心里有赌,遂找了个借口回了府,何皇后叫上诸位嫔妃拉家常,顾婕妤也不好推脱,到了最后倒剩了她自己。 宫里新植来了的海棠花冒了尖,一捧捧得花枝粉嫩娇艳,远远看去,齐丽丽的一片霞色,她想起小时候也爱极了花,每到这种时候就吵着要出去摘,宫里的花树她却是碰不得,被发现了便是一阵毒打,娘亲手巧,敛了平常不用的绢做成花瓣,找了些细香撒在上面,插在发上娟瓣微动,暗香袭来,像是真的一样。 突觉身后似是来了人,她身子一紧,正要回头,嘴却突被人从后面捂住,那人身上熏了香,极浓烈的低劣味道,她一阵耳鸣,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那人使了多大的力道,沉沉的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却听满室的嘈杂,似有人在捆绑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那手脚没有轻重,狠狠的一掐,她立即皱了眉,这下子,却是真醒了,眼睛却是被蒙住的,忍不住挣扎,手腕上的力道又是一重,面前似是来了人,极细致的香气,幽幽的飘在鼻端,却是上好的香,宫外人必然用不到,她不觉舒了口气,幸好她还在宫内,虽不知是被何人绑了来,可有一点,既在宫内,她还是圣上帝姬,她们起码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也不知那人是何动作,只听一阵衣袖簌簌,便有一个略老的声音劝道:“主子,莫打脸,给人留下口实。” 她知是为了遮掩身份方才这样叫,这宫里,那里来的“主子”,那女子似是愤愤的甩了甩袖子,带起的风掠过她的面颊,引得发丝一阵乱舞。 有婢女上前拔她的领口,脆冷的指甲碰到颈上,引得她一阵轻颤,那奴才却顺势在她颈上挖了一下,痛得皱眉,她厌恶蹙眉:“滚开。” 只听方才那声音笑着响起来:“倒是倔得很,看看过会你还倔不倔。”遂扬声道:“准备好了没有。”接着便听几个宫女齐声答道:“好了。” 她的心突就瞬间凉透了,如此浩大声势,只怕背后的主人并不简单,说不定涉及宫内那些妃嫔们,她脑中心思飞转,思虑着是否娘亲不知情得罪了什么人,逮着机会给她下绊子,一时便急出一身冷汗来,头上一轻,发饰便被生生从发根上拽下来,痛得眼中不觉泛泪,身上衣服突被七手八脚的撕扯着扒至腰下,整个上身雪白的肌肤便裸露在外,带着针刺的凉意,她心中早已明白这份屈辱必不可免,羞辱至此,身体早已战栗不停。 她仰起头,咬齿出声:“我不知你们是谁,但请你记住了,今日动我一分,他日必定十倍偿还!” 话刚落地,脸上便“啪”的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只听那声音接连劝道:“主子息怒。”转过脸来怒道:“给我扎!” 御花园一片花海,皇帝似是心情极好,领着众皇子漫步其中,不时愉悦大笑,有内侍悄悄到了赫连瑜跟前,在他耳边低语,他微微蹙了眉,转头只见与皇子们笑语风声的皇帝低语几声,那内侍才悄悄下去。 肩上猛地一阵刺痛,似是磨的极尖的锥针硬生生的扎进肉里,又硬生生的拔了出来,她额上渗汗,极力咬齿,身子已失了力气,跌在地上,似有又针扎下来,她几乎可清晰听到那针尖扎进肉里,冷硬的针身和血肉摩擦发出刺耳的呲呲声。 那是宫内用惯了的惩罚宫女的私刑,这种方法不易被人察觉,也不易引发事端,却最是残忍疼痛,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心里猛地一痛,那痛似是导火索,牵连的身上的骨架都在痛,似是马上就能坍塌,支撑不住她这幅身子,她不由恍惚的想,不是要死了吧。 似是看她要晕过去,那声音远远的又响起来:“够了,可别弄出人命来。”接着细碎的脚步声在她身边穿梭,手腕被松开,无力垂到地上,脚步渐行渐远。她鼻端似是仍旧缭绕那香味,脑中突倏的一闪,她怒火直逼眉心,心中顿凉:“竟是她!” 意识渐渐模糊,终于支撑不住,晕过去之前,竟还不忘挣扎着扯回自己的衣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下里静悄悄的,恍惚的似是十几岁的年纪,自己在屋里午睡,外面的光透过窗棱照到薄薄的幔帐上,光怪陆离,树叶投下的影子在那帐上一跳一跳,像是晚上点起的烛苗。屋子里飘着暖粥的香气,知是要用午膳了,接着就听那竹帘子磕的一声响,顾婕妤迈进屋来,笑骂:“快起来,这样懒,看以后谁敢娶你。” 心里突就划过酸楚,她几欲要哭出来,才觉脸下冰凉,似是要冻僵了,她艰难挣开眼睛,见自己置身一座废弃的殿宇,殿内阴晦暗冷,自己躺倒在地上,已是四肢皆麻。 才觉动一跟手指都是困难,只一下,便牵扯着全身都痛起来,身体更是不敢动弹,她在地上趴了一会,终于勉强坐起了身来。 殿门却突然开了,一刹强光投射,刺得眼睛生疼,她不自觉的侧头,却牵动的又是一阵生痛,从门口射过来的光将地上的青砖照的明暗可辨,金灿灿的似是镀了金,那片光影里立了一个暗色人影,被拉得颀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边。 她抬起脸看过去,竟是他。 他着了一身紫色朝服,被身后的光一照,周身竟成了橘色,光影落在他腰上的玉扳带上,只觉薄如蝉翼,剔透的灼目。他负手立在门口看她,深邃幽深的眼眸里明灭难测。 如此高贵耀眼的身影,遥远的似是触手不可及。 他疾步前来扶她,她突就生了厌恶,宽袖冷冷拂过他修长指尖,遂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映着那照落殿宇的余晖,与他擦肩而过。 未走几步,终是眼前一暗。 醒来时纱帐曼曼,暖香徐徐,昏黄的灯光映了一地斑驳,垂下的纱帐掩映半张脸,朦胧只见模糊的房间摆设,她俯卧在丝滑的锦被上,背上肌肤却是一丝丝凉意沁来,这才觉自己身上不着寸缕,猛然便惊出一身冷汗来,挣扎着去寻用以遮挡的物件,肩头却被一人豪不怜香惜玉的按回去。 那人的手带着淡淡的凉意,似是夏日里摇曳的清荷,偶有极清淡的暗香袭来,她的身子渐渐绷紧,却低头整个脸都埋在锦被里,几乎停滞了呼吸,便觉那人凉凉的指按在肌肤上,然后用指腹将药膏慢慢的揉开来,比温柔少一分,却比粗暴多一分。想来屋子里除了他并无他人,四下里一片寂静,偶听铜漏“叮”的一声脆响,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床边放了一盏莲花灯,那灯光透过薄透的帐子落到脸上,想来便是疏影横斜的斑驳。 虽不知在哪里,赫赫有名的尚书大人亲自为她上药,如此顾及她的颜面,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抬眼看他,似在猜测他的真正用意,惊觉他的指顺着脊梁一路向下,凉凉的却似有火焰烧了一路,终究红了脸,转回脸道:“我自己来。”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四) 他的手并不就此停下,却缓缓俯下身来,发丝垂到肩上,他身上紫色官服乃是纻丝织就,触手生凉,细密繁复的针脚连着发丝硌在肌肤上,只觉涔涔的渗着寒意。手机下载请到她不由蹙眉,光晕映着他寒如冰山的俊脸,果真是生气了。 真是好笑,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受此等侮辱,他倒生气起来。她微晒,旋即蹙眉,依今日情形,皇帝必不会做无打算的事情,他果真想为何皇后找个靠山,两家联姻,即使太子登基,也会护的何皇后母女周全。 她齿冷忍笑,真是好打算。 同是子女,他何时为她打算过。 这样想着,看着眼前人都觉生了厌,揪了衣襟豁然下榻,寒脸道:“不牢大人费心。”赫连瑜动作轻微的一刹,蹙眉深深瞧她,她强自转过脸,垂眸盯着帐下缀着的细细流苏。 为何是他,每次都是他。 她紧紧揪住领口,似是要揪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心,忍不住想靠近,忍不住去思念……殿外隐隐传来女子唤声:“殿下——”声音熟悉,竟是殊儿,似是当头一棒,心中那股疯狂充斥的涌动倏然散去,她怎还能可笑的以为他是在帮她,再不看他,提裙疾步出殿,衣带当风,拂过阵阵凉意,只留余香萦绕。 阳光大盛,直直刺向眼底,只觉刹那有湿意涌出来。 殊儿神色焦急:“殿下,您去了哪里,让奴婢担心死了!”她身旁竟还有耀阳,怯怯瞧她,欲言又止,额上渗有细汗,想来找了她许久。殊儿见她从殿内出来,不自觉向那里看去,隐隐只觉似是一人立在那里,殿内光线隐晦,只见深邃轮廓,紫色衣衫浮动如水,划过亮银色灼目弧度,殿门“砰”一声关上,再也看不见。 殊儿怔在哪里出神,上官漫淡淡一声:“走吧。” 月色如练,照见殿内纤细身影。 上官漫微微敛了衣,道:“去吧。” 殊儿抱紧了怀中锦地松鹤山水的锦盒,小心翼翼道:“是。”身形未动,只见上官漫浅浅蹙眉:“等等。”殿中并未掌灯,月色拢了一团,映着她鲜少凝重神情,殊儿心中惴惴,上官漫道:“你可记住了,莫让太子妃瞧见。” 殊儿直觉锦盒分量不轻,恭谨道:“是。” “若是殿下问,你要怎么说。” “奴婢就说,是圣上的寿礼。” 上官漫点头:“一定要亲自交给太子殿下,明白么?” 殊儿忙答:“奴婢明白。” 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以入睡,披衣而起,未涂药膏的地处肌肤肿了一路,隐隐发着疼,殊儿尚未回来,一颗心七上八下,半分静不下来。 殿门笃笃数声,在寂静夜里分外清晰,她心中诧异,深更半夜能是谁,门“咯”的一声打开,殿外遍地如银,唯见一个铂体小盒静静立于玉阶之上,夜风习习,花枝簌簌,吹不散那盒中所散温香。 “殿下?” 殊儿刚刚回来,便见上官漫一身白纱素衣立在门口,夜色沉静,她的脸白皙如瓷,上官漫似是惊了一下,折身入殿。 殊儿这才望见宫阶上的铂体小盒,弯身捡了,讶道:“殿下,您落了东西。”殿门开合,只闻上官漫冷漠声音:“扔了吧。” 扔了? 那小盒精致小巧,十分讨喜,殊儿颠了又颠,终忍不住私藏到袖里。 “铮——” 锃亮箭头携寒风掠过,深深陷入树干之中,枝叶簌簌作响,落了一地残叶,小三小五在一旁拍手叫好,洪飞将犹带寒意的利箭拔出来,箭尾坠了细细锁链,轻轻一拉,箭头如电缩回掌中。 洪飞面上惊愕未散,赞道:“当真天物,有了此物,公子安危无忧。”他略略迟疑,问道:“卑职冒昧,公子怎想起要造防身之物来。” 那箭缩回掌中,也不过一个掌心长的黑匣子,上官漫放进袖中,面色阴郁,她未开口,返影斜斜倚在门栏上轻嗤:“你这话说的,公子一个文弱书生,不找些防身的物件怎么能行。” 洪飞懒得理他,对上官漫笑道:“也是,殿下身边有了此物,卑职也就放心许多。” 返影却咯咯直笑,笑声意味深长,洪飞猛涨红了脸,心虚瞪他一眼,返影手里拿着一柄蒲扇,挑眼望着上官漫微笑不语。 远远见着一个灰布衫子的中年男人过来,小五本牵着白貂,望见他嘻嘻扑上去:“爹爹!”那人姓周,是小三与小五的父亲,上官漫买了现在的院落,便请了夫妻二人一起住了进来,周伯平日里管理院落,周氏便将洒扫女红等一并包揽了。 周伯笑意不减,轻斥:“公子在这里,别这样没大没小。” 小五吐吐舌头:“公子才不会介意。” 上官漫含笑点头:“周伯,有什么事么?” 周伯忙拱手道:“公子,有位姓寒的公子求见。” 姓寒? 上官漫一诧,她认识的姓寒的能有谁,忙道:“快请。” 只闻男子爽朗笑声:“不必了,愚兄已不请自来。”树荫里寒爷一身白衣,带着林平依风而来。 上官漫忙迎上去:“玉笙兄造访寒舍,怎也不同我说一声,我等好出门相迎。”寒爷浅笑:“便是怕你这样客气,才不敢知会你。”一一看过去,洪飞立在树下朝他略略颔首,返影懒懒倚着门栏,垂眸也不知想些什么? 寒爷笑道:“不见你在棋社,极不容易才打听到你住在这里。” 上官漫心下好奇:“玉笙兄前来,可是有要紧事?” 寒爷挑眉道:“没事便不能来了?”上官漫微微尴尬,寒爷似是想起来:“倒是有一件,听说四皇子私藏玉玺,被人揭发,龙颜大怒,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最近不太平,你的棋社……”眼见上官漫脸色煞白如纸,他眸光微动:“漫弟,你没事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五)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四) 送走寒爷,上官漫匆匆回宫。手机下载请到 门下省已下了诏令,将四皇子关押天牢,命刑部严查玉玺之事,夏末一场大雨,宫内阴云密布,皇帝受了寒,几日来缠绵病榻,御医齐聚乾坤殿,何皇后与昭阳公主躬身侍奉。 宫内唯见内侍宫娥行色匆匆,言辞小心,行事愈加谨慎细微,似是夏末将尽,那满满压抑也随秋季踱步而来,每到一处,无不见其踪影。 东宫一片寂然,本是定了日子迁居出宫,因了此事便也推迟了,太子数日都将自己关进殿里,并不见旁人,太子妃相劝未果,反倒糟了训斥。 倒是有人云,太子担忧龙体,饭不食夜不寐,痛思四皇子忤逆一事,到底父子连心,兄弟血缘,朝中上下竟是交口称赞。皇帝龙体欠安,大臣们上了折子请求太子监国,数日以后,皇帝竟也允了。 四皇子私藏玉玺一事最是受人瞩目,四皇子一口咬定那玉玺乃是为皇帝准备的寿礼,刑部闪电神速,却从四皇子府中又搜出玉玺一枚,经人辨认,那才是真正的玉玺。 朝中哗然,这四皇子竟想将假玉玺献上,自己私藏真品么? 四皇子却并不认罪。 隔了几日,刑部上了折子,又找到两个为四皇子私运玉玺的小贩,皇帝气息虚弱,摆手只称全权交与刑部处理。 说起被抓到的这两人,倒是与她有些关联。 她拭了手,金盆之中水波潋滟,素手如玉,交相辉映,果真美不胜收。 燃气的香亦燃落一半,殊儿僵直跪立在殿门口,已经大汗涔涔。 罗姑鲜少见她这般生气,颇是惴惴,却也不敢求情,只好避开来,眼不见为净。 殊儿身形已经摇摇欲坠,依旧不肯吭一声,她略看她,当初不也是因为喜欢她这倔强性子,遂开口:“起来吧。” 殊儿仰脸,恸哭不已:“殿下,奴婢当真只让一个宫女通禀一下,再无旁人知道奴婢去东宫了。” 她微微一叹:“东宫里哪个不是太子妃的眼线,你若不露出马脚,她怎就知道你手里捧得是重要东西。”她兀自转头,怕也怪不得殊儿,太子身边的哪个物件不是太子妃所熟悉的,要发现那玉玺并不奇怪。 依赫连瑜的手段,查出是太子妃家族所为并不难,难猜的,却是他的态度。 四皇子的安危以及太子的前途全部握在他手里。 本是三足鼎立,若是四皇子失势,太子与七皇子成水火之势,只怕越发不太平。 初秋时分,叶已渐渐枯竭,乍一望去,满园金黄,四皇子的案子终有了结果,那两人供出,确是为四皇子贩来玉玺,并已签字画押,奏折呈上来,皇帝沉默许久,终下了批文。 剥去爵位,贬为庶民,流放边疆。 自己亲生儿子忤逆,想来给皇帝极大触动,自那一场病变,皇子的身子大不如往日。如此看来,得利最大的却是太子,不知何时流言乱飞,说是太子栽赃陷害,四皇子含冤远走,太子也不知在哪里听到了,发了一顿脾气,当下上了折子,要求迁府出宫。 乔迁那日,前来庆贺之人,唯独少了五皇子与四皇子,想起原来兄弟喜欢几个聚到一处,经此事变,诸皇子黯然,最终不欢而散,与太子却越发疏远了。 风高气爽,天空明朗无云,那日光却怎样也找不到心里。 表面看太子得利,可在这风中,却嗅出丝危险味道。上官漫倚在榻上,只是出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总觉有人一手操纵全局,起初以为是皇帝,现在看来,却又不像,若当真不是皇帝,那这幕后黑手,实在是可怕。 殊儿在窗下清脆的一声:“殿下,太子妃来了。”她并不惊讶,淡道:“知道了。” 太子妃一袭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青缘四垂云、黄罗五色嵌金云肩璀璨若华,隐隐已有威仪,上官漫裣衽为礼,太子妃忙亲昵将她拉住,微笑道:“都是自家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上官漫淡笑不语。 太子妃笑道:“我来可是专门道谢的。”上官漫微微一诧,不动声色开口:“皇嫂这是说的什么话,临观何德何能能当皇嫂一个谢字。” 太子妃眉目含笑,并不急着开口,却捡了不要紧的说:“说起来还是占了十二妹的光,若不是你,赫连大人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她说的云里雾里,上官漫却是明白的,太子妃只以为看在她的面子,赫连瑜将所有指向太子的矛头统统掠过,这样快结案,让他们舒了口气。 上官漫不语,太子妃却也并未问她玉玺的来源,只重重握了她的手,道:“十二妹,我信你,你放心,我日后必不会亏待了你去。” 她只当赫连瑜这一靠山已经得着了么? 上官漫忧虑重重,望着太子妃眸子里愉悦神采,终是没有开口。 若能功成身退,事情少一桩是一桩,想起太子似是阳光一般的笑容,她心中莫名几分愧疚。 四皇子锒铛入狱的阴霾尚未散去,皇帝大寿悄然而至,何皇后有意热闹一番,特意命人找来最有名的戏班子、下面内侍竭力讨好,各种花样轮番上阵,宫内瞬间又喜气洋洋起来,红锦披树,彩灯高挂,无不见宫女内侍唇角含笑,四皇子的隐没便如过往云烟,悄然而逝。 耀阳风风火火闯进来,兴高采烈拉着上官漫试新衣,勾勒宝相花纹服、云雁细锦衣,累累堆于榻上,灼灼如盛开芍药,耀阳噘唇只吐郁气:“可是憋死我了,前几日人人绷着个脸,母亲也是,不见笑模样,吓得我连新衣裳也不敢穿。”她一双眸子清澈洋溢,拿着衣裳喜滋滋在镜前比划。 上官漫淡淡瞧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别人的生死,她自不会放在心上。 总觉得山雨欲来……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六) 皇帝大寿那日,夜晚亮如白昼,璀璨烟火照亮整个皇宫上空,百官齐聚,娥冠巍巍,环遥玉佩趋金殿,万岁呼声响彻云霄。手机下载请到 宫阙中歌舞升平,彩衣斑斓飞舞,诸位帝姬妃嫔隔着珠帘观望,不时拿了玉柄流苏的纨扇遮面,发髻之上金簪累累、步摇颤颤,细香拂来,忽如一夜春风重至,当真姹紫嫣红的别样妖娆。 上官漫坐于末端,并不见顾婕妤,回眸过去,只见殊儿侍奉在侧,遂压低了声音:“婕妤呢?” 殊儿低声道:“回殿下,罗姑说婕妤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 顾婕妤一向谨慎甚微,从不做这等中途离席的事情,上官漫蹙眉,欲要起身,丝竹声响,下一轮歌舞已经开始,上官漫身子一滞,只得又坐回去。 烛火俱灭,本是亮如白昼的殿宇刹那黑寂,只余了金銮宝座旁的几盏,远远映着皇帝明黄的龙袍,双龙戏珠的黄格伞垂着的流苏晃动,只将皇帝的面容照的晦暗不明。 唯见暗夜幽深,星辰璀璨,银河坠落九重天,宝石一般扑满视野,众人不觉呼吸一滞。有琴声隔着人海传来,缓慢婉转,听得人心中蓦然一柔,皇帝“咦”一声,饶有兴趣微倾了身子,神色欣然向往之,他身畔的何皇后唇角却是不经意一沉。 声乐渐起,似有水声拍击岸边,触目楼阁宫阙的剪影倚在天际,蓦地一束银光落于众人视野,有剪影在那团光晕中起舞,柳腰轻,莺舌啭,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只似凌波仙子月下翩然而舞,众人看得呆了,纷纷引颈观望,奈何只见那团光晕中女子起舞剪影,窥不得半丝容貌。 渐渐那束光晕淡去,女子身影不在,众人怅然若失之时,唯见一行粉衣女子徐徐入殿,踏着节拍轻灵舞来。 丝竹催急,女子们广袖乱旋,便如落花绕树,飞速急转,乍然扬袖,昙花绽放一般,一白衣女子如花中初蕊优雅开放,众人认出便是影中女子,瞧得目不转睛,唯见那女子白纱遮面,唯露一双翦眸,却是沉静如水,便如暗夜里幽幽开放的白玉兰。 裙身如烟随她身形飞舞,轻软细薄而半透明的罗纱之上,只觉有百花随她裙身旋转乍然绽放,众人叹为观止,那女子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只欲如飞仙逐惊鸿而去,众人惊呼一声,伸手欲捉,却见皇帝踏下玉阶,疾步朝那女子走过去,女子罗袖漫舞,已牢牢被他握在手中。 也只一声:“澜儿。” 上官漫身形一晃,再也立不住,殊儿忙去扶她,她反手死死握住殊儿手腕,光线晦暗,唯见她脸色如纸苍白。 顾婕妤闺中小名,原就是澜儿。 皇帝已揭下女子面纱,眼横秋水,如月殿姮娥,深深俯首,声音亦是轻灵好听,只如天籁:“官家……”上官漫别过头去,唯闻殊儿一声低呼:“婕妤!”她眼前一黑,踉跄离席。 身后罗姑匆匆赶来:“殿下,殿下……”袖摆被捉,她愤然甩开,罗姑在身后苦口婆心:“殿下,婕妤这也是为了你好,她若不出头,你的婚事便要一直搁着。” “婕妤说了,她倒没什么,只怕你如她一般,在这深宫把精气神都耗尽了,殿下你还年轻,不该这样蹉跎下去,若是嫁了洪飞,便让他带着你走,走的远远的……这也是婕妤一片苦心……”罗姑重重一声:“殿下!” 她双膝一软,直直跌在石板之上,罗姑过来扶她,她终忍不住恸哭出声:“姑姑……”大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她肩头剧烈颤抖,也只反复的一句:“不该是这样。”她碾碎自己的自尊,终又回到那个曾赐她一杯鹫酒的男人身边。她竭力捶打胸口:“姑姑,不该是这样。” 罗姑轻轻拍打她后背,亦是抹泪:“这有什么法子,宫里的女人,最终便是这样的命运。” 她狠狠拭泪,豁然起身:“我偏不信!”惊得罗姑身子一颤,欲要捉她,不想上官漫起的猛了,膝上一麻,直直又跌下去,唯见一个人影疾步过来拖住她,罗姑唬了一跳:“太子殿下!” 太子只顾打量上官漫神色,语气担忧:“十二妹,你怎么了?”空中烟火乍开,明灭光晕映着她面上未干的泪痕,他心中大恸,不禁握的紧了:“你……” 上官漫冷冷别头,打开他的手疾步而去。 太子快步追上来:“十二妹,你别冲动,婕妤所为定也有她的道理。” “她有什么道理!”她泪眼朦胧蓦然回眸,全身都在战栗:“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委曲求全,强颜欢笑,与一干女人争风吃醋,我不要。”她几欲尖声喊出来:“我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太子惊愕瞧她,发髻散乱,神情崩溃,这般孱弱可怜,太子只觉自己的心痛到极处,似有万兽在胸腔嘶吼,猛将她拉进怀中,死死拥住。 万籁俱寂。 罗姑瞠目结舌立在两人身后,一时忘了反应,上官漫瞪眸伏在他肩头,刹那茫然, 唯听太子极快的心跳声,远处烟火腾空,一切渐渐远离。 “殿……殿下!”罗姑在身后低声惊叫,上官漫瞬间被拉回原地,惊愕推开他,踉跄退出几步,宫檐之上曲折斑驳的暗影,重叠落在他绯色朝服的繁杂兽纹,扭曲了太子的惊慌神情。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太子不敢看她眼睛,心虚开口:“十……十二妹……” 上官漫脑中纷乱难理,提裙便走,迎面撞上一人,只闻隐隐的薄荷香,那人拖住她手肘免她跌倒,她匆匆一眼,掩面而去。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七) “殿下……” 罗姑向赫连瑜匆匆一福,尾随上官漫而去。手机下载请到 四下里静极,深夜里烟花璀璨,宴席处人声鼎沸,只衬得此处更加黑寂,两人立在一处,竟是沉默,太子尴尬清咳一声,甩手欲走,却闻赫连瑜淡淡开口:“微臣劝一句,兄妹相恋,有悖人伦,殿下自毁前程,却也别拉了别人。” 太子猛然面色涨红,只觉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处被人窥见,那难堪羞耻难以言表,只气的额上青筋暴起,冷冷咬齿:“赫连瑜,你胆敢这样对孤说话。” 赫连瑜缓缓抬眸,晦暗光线照见他白皙俊美的轮廓,唯见眸色幽深,湛蓝色泽在暗夜冷酷如兽:“上官渊,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杀气如寒刃袭来,嗖嗖掠过肌肤,太子一时手足冰凉,惊愕到极处,瞪着他许久未说出话来,待回神,夜色沉寂,层层宫墙廊檐,只望见他渐行渐远的颀长背影,忽有夜风吹过,脊梁一片凉意,太子探手一拭,竟是涔涔冷汗。 这一夜,皇帝十七年后第一次踏足姝璃宫,五步一隔得落地纱罩宫灯如扈从侍立,宫阶之上一路铺就大红锦毯,皇帝一脸笑意携了顾婕妤回宫,姝璃宫亮如白昼,这般亮,竟不知扰了宫内多少人的好梦。 次日便下了旨来,“……顾氏赋性柔嘉,秉性淑慎,以册宝晋封尔为充媛。永怀淑慎。辉翟服以垂型。弥凛谦冲。绵鸿禧而迓福。钦哉。” 皇帝怜其咽喉受损,特命了御用的太医前来诊治,在姝璃宫用过早膳方才早朝。 何皇后彰显宽厚,拨了数十名宫女内侍过来,内务府送来新衣匹缎,花草用具,妃嫔簇拥拜访,各送了薄礼,姝璃宫一时热闹到极处。 “铮——” 琴弦颤颤,只余尾音。 寒爷双手抚定琴弦,眸中若有所思:“漫弟似是有心事。” 上官漫本在拨弄盏沿,闻言指尖一抖,茶盏倾斜,滚烫茶水泼溅出来,历时红肿一片,她傻了一般握住茶盏不放,寒爷眼疾手快从她手中抢出来掷到一旁,盏碎,他急急捉了袖子擦拭,语气中隐含怒意:“你这手不想要了不成!” 她才觉出疼,火辣辣的燎着肌肤,仿佛大火蔓延,几乎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好在冲泡茶水只需七分烫,她手上肌肤才幸免于难。 十指相扣,他手上力道极大,却又极暖,似是盖过烫伤,一直灼到骨髓,她忙抽出来,轻轻按住额头蹙眉道:“今日小弟精神不佳,只怕不能陪玉笙兄了。” 侍从端了冷水来,她轻轻拭过,那丝灼热犹在哪里挥之不去,寒爷定睛瞧她,娥眉轻蹙,西子捧心一般的媚态流露,别眼自嘲:“原来寒某还不能让漫弟推心置腹。” 这是哪里话,上官漫强打精神道:“小弟若是哪里唐突了玉笙兄,还请见谅。”寒爷脸色微沉,狭长双眸一睨,几丝寒冷掠过,半晌向前逼近一步,却是笑了:“我最见不得你这样客气。” 离得这样近,他身上兰香沁鼻,上官漫禁不住后退,他却捉住她手肘,让她动弹不得,寒爷眯眼微笑:“漫弟似是怕与我亲近。” 他一双眼睛犀利逼视她面容,只让她无处遁形,她暗暗吐一口气,方才笑了:“玉笙兄这是哪里话,若是不嫌弃,不如我们义结金兰……”未等她说完,寒爷冷冷转身:“漫弟只怕是真累了,还是回去歇息吧。” 她不觉惊愕在地,原来他不愿意,倒是自己唐突了。 被林平送出寒府,又闻琴声响起,节奏激越,波澜起伏,听的人心里突突直跳,她不禁想,这寒爷的心思,却也是极难琢磨的。 “寒爷!” 道之蓦然一声,琴声戛然而止,寒爷眼帘未抬,只道:“什么事?” 道之讶然:“寒爷竟因那人一句话动了情绪。”遂压低了声音:“寒爷,此人留不得,不如……”他话未说出,却见寒爷抬起眼来,目光冷如寒冬,道之顿时噤声,寒爷只抚着琴弦问的漫不经心:“查的怎样?” 道之这才敛眉道:“却是未查出什么来,只知前段日子她一直流连郊外的坟场,其背景身份一无所得,卑职就奇了,难不成她是个孤魂野鬼不成?” 寒爷闻言不由笑了,懒懒往榻上一倚,眉宇间几分兴味:“即便是鬼,也是只艳鬼。”忽又想起来:“对了,她要的那东西找到了?” 道之笑道:“说起来倒是巧,属下有个朋友最是喜欢研制怪药,终让属下寻了来,服用后呈现病态,脉象错乱,又对身体无害,足以以假乱真,寒爷放心就是。” 寒爷点头:“给她送到府上去吧。” 姝璃宫内俨然另一番天地,花草簇簇,被修剪的整齐摆于廊下,远远便闻花香袭来,檐下雕廊画栋重新粉饰,漆色殷红刺亮,听闻姝璃宫原是一位得宠郡主在宫内居所,装点得本就奢华,后来郡主远嫁,这宫殿便冷落了,铅华卸去,渐渐颓废,顾婕妤被贬弃之姝璃宫,才有了冷宫的名头,今日容光焕发,仿佛恢复昔日华丽,嫣然立于众人前。 华灯初上,院内点点烛火如星,上官漫踱出门来,便见清一色宫娥锦装齐齐一福:“奴婢见过临观殿下,殿下金安。” 她走到哪里,宫女们殷勤跟随,绕了大半个殿宇,尾巴一般,甩都甩不掉,贴身伺候,果真是个好由头,在人群中一扫,殊儿倒是躲得远远的,低头敛眉藏在人后。 是了,此中宫女大多来自皇后的凤栖宫,自是自命不凡,瞧不起无名帝姬的小小侍女,只怕连她这个帝姬也不会放在眼里。 漫不经心笑道:“姝璃宫不比其他主子的宫殿,各位被指派到这里来,倒是委屈了。” 果有人不经意的一撇唇,她淡淡一笑:“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来到姝璃宫,就得懂我姝璃宫的规矩,殊儿是我的贴身侍女,日后无一巨细,向她询问就是。” 众宫女似未想到她全然不顾皇后颜面,脸色均是一变,上官漫的话显然为殊儿涨了气焰,想来殊儿一口气憋了许久,扬了下巴俨然一副大宫女做派:“诸位姐妹初来乍到,不谙殿下习性,殿下喜静,她身边的一切事物由我伺候足以,委屈诸位姐妹负责殿外洒扫就是。” 上官漫悠悠踱步,听闻她所说,不禁笑了,这殊儿,倒有几分架势。 众人中当真有不服气的,低低讽道:“不过一个下贱宫女,在这里呈什么威风。” 上官漫倏然止步,转脸望过来,殿宇幽深,她一双眸子清澈如寒潭,看着都觉有凉意渗出来,她却并不说话,只微晒望着。 殊儿笑道:“姐姐说得对,奴婢不过一个九品宫女,不比姐姐尊贵,可这里是姝璃宫,殿下既然给了我指派诸位的权利,我若不做便是,玩忽职守。”她蓦然加重语气:“姐姐倒是说,出口秽语,顶撞上级,倒是要受什么责罚!” 那宫女倏地面白,转脸望向上官漫,她心里定是不信,上官漫胆敢不顾皇后颜面惩罚了她,可那位帝姬只管立在廊下微笑,一半脸肌肤皓白,吹弹可破,另一半却被狰狞疤痕遮住,隐在黑暗里,只觉可怖。 殊儿的声音传的深远:“皇后娘娘向来门规森严,怎会纵容此等目无尊长的婢女,奴婢不才,便替皇后娘娘和殿下责罚此婢。”她笑容甜美,笑吟吟道:“殿下夜里无人当值,便劳烦姐姐在跪在门前守一夜吧……” 上官漫已立直了身子,缓缓回殿去了。 殿里并未燃灯,被窗外零星的晕黄一映,只见的着隐隐轮廓,这般寂静,唯闻自己心跳,引袖端了茶盏倚在窗边,窗下桌案之上雪白宣纸清丽一行小楷:“**自从分散后,人间无路到仙家。”笔锋到“家”字,墨迹水光盈盈,尚未干去,映着窗外,看的竟是真切。 指尖不自觉一凝,抬眸直直看向室内。 她记得清楚,一时兴起,提了这一句,写到“家”字最后一捺再无法写下去,往事已成追忆,她又何必紧抓不放,遂甩了笔。 原来出门不过半刻钟,这里已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冷冷扫视室内,能藏人的也就是那绡纱屏风,殿外的内侍都是别宫的心腹,蓦然发现,到头来,能够保护她的终还是自己。袖中藏着铸就的利箭,自此那日被欺辱,时常藏在身边。 跨步,转身,眸子决绝狠戾,袖中利箭快如闪电,横贯暗室,直刺屏风。 一道亮白寒光闪过,映亮屏风内隐约身形,只觉熟悉,她呼吸一滞,惊呼滞在喉间,已然来不及,屏风中人影似也才觉察,猛一闪,却是晚了。 只闻一声闷哼,血漫雪白绡纱。 手上一痛,那人攥住细链,顺势一牵,身子不由自主被拽到近前,下巴被一双冰凉的手扣住,因是受了伤,声音粗哑响在耳畔:“漫儿好手段。”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八) 声音虽已粗哑,气息却还沉稳,想是方才那一闪,躲过了要害,可她那利箭求的便是一个“快”字,讲究狠准,瞬间毙命,他竟能躲闪,已然不俗。请用访问本站 屋内静极,只闻血水从袖沿滴滴跌落,凝到足边,鼻端些微的腥气,夹杂着他身上薄荷香,她既惊且慌,觉他伤得不重,竟觉安心,万种念头涌上心头,却成了反唇相讥:“谬赞,若论手段,临观怎及大人一分。” 他修长的指尚扣在咽喉处,并不觉逼迫,触在肌肤上,却是凉。 赫连瑜低“哼”一声,颈上的手撤离,肩头被轻轻一推,她踉跄几步,蓦然回首,才见箭头深深扎进他左肩,蓝底的常服大半肩头已被染成暗色,只似缭乱锦纹,顺着袖口滴滴答答淌下来。 一时傻了:“你……你受伤了。” 赫连瑜怔了下,迅速掉箭头掷到地上,顿时鲜血喷涌,半身浴血,他抬起眼来竟笑了:“殿下以为这是谁的手笔。” 猛然觉察失态,语气太过慌乱太过呆愣,她面有疑红,别过头去道:“大人私闯闺房,我未将你交与禁军,已是手下留情。”虽是这样说着,终是一句:“我……扶你到床上。”浅色素净的鲛纱帐,枕上满是她淡淡体香,肌肤慰贴十几个年头,只觉颊上烧的厉害,却他从容在床沿坐了,不急不缓抬手扯开领口,露出小片麦色肌肤……她倏地背过身去,背身将白娟伤药放在一旁:“我去收拾一下。” 他戏谑一声轻笑,听得她霞铺满面,忍不住狠狠想,早知就扎深一些。 可他不是鲁莽之人,定不会做这等鲁莽之事,只身到此,莫非是有所图,她心中暗疑,她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他注目的,莫非……陡惊出一身冷汗来,若是那里被他发现,此生她再无后路。 不能让他久留此地。 将那染血的低处拭静销毁,门上打开一条缝隙来,夜色里歪了一人,觉察有人,忙又跪直了,上官漫斜斜倚在旮旯里,随手捡了物件扔在地上,“啪”的一声,立即有人贴在门外问:“殿下有何吩咐?” 她蹙眉,到处都是耳目,将他送出去只怕不易,况已经宫禁,若想出宫,难比登天。曼声道:“没事,不小心打了东西。”那宫女微微迟疑,唯听她呼吸轻微,踌躇许久,才闻渐远脚步声。 顾婕妤刚刚得宠,众多妃嫔虎视眈眈,她不能这种时候冒险,转身进殿。 正撞上他裸着上身独自疗伤,衣裳褪了大半堆砌在腰间,他微微低头,浓密黑发遮住幽蓝眼眸,唯见侧面刀削轮廓,他露齿撕咬臂上缠就的白娟,想是动作极为别扭,身上渗出汗来,汗水顺着精壮劲瘦肌肉蜿蜒流淌迂回腹上,极是野性……曾经的耳鬓厮磨蓦然闯进脑海,她周身发烫,狼狈欲躲,只听他眼也不抬的低声开口:“过来帮忙。” 语气毋庸置疑。 她微微迟疑,暗吐了口气才在床盘杌凳坐了,他一只手极是不便,白娟缠的肥瘦不均,颇是凌乱。她掩住笑意重新给他缠了,边问:“大人打算怎样出宫?” 他低眼瞅着她,离得这样近,深睫浓密,翩翩若蝶,几乎根根看得分明,不禁有些心马意辕:“漫儿倒是盼着我早早离去。” 她用力在伤口上一拍,赫连瑜顿时眉头都拧在了一块,她站起身来用白绢绕过他上臂,广绣层叠拂在他肌肤上,酥酥痒痒,她声音平平:“大人是刑部尚书,请问朝臣与帝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判个什么罪?” 她指尖柔软,袖中拢香,只觉温香暖甜,他眼中含笑,答得一本正经:“唔,若是已私定终身,罪加一等,朝臣重则丢命,帝姬么,却要听皇后的决断。” 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上官漫斜斜睨他,重重系上一个死扣:“临观不想被大人连累,还请大人速速离开。” 只要他想,定是有法子的。 赫连瑜淡淡开口:“若是以前,我的人进入姝璃宫并不是难事,如今姝璃宫人多眼杂,宫外的人一接近,随时都会给殿下和充媛招来杀身之祸。”他缓缓抬眸:“殿下若是执意让微臣离开,微臣也只好强行……” 她翻了脸:“不必!” 赫连瑜慵懒弯唇,笑容倾城:“微臣这几日只怕要叨扰殿下了。” 她气结,旋即红了脸:“你我均未婚配,如此同居一室,像什么样子!” 他只挑眉笑望他,眸中意味分明,两人更为亲密的事情都已做过,却还在乎这个么。她读懂他是何意,只恼羞成怒,暗自压了半晌才冷静下来,依现在情形,只能将他藏在这里,殿外不知多少人等着捏姝璃宫的错处,她怎能将这样的纰漏置于人前。 夜色渐深,困意袭来。 转身倒了盏茶过来,置于床榻中间,瞥见他眸中意味深长,只别开眼自己径自和衣朝里睡去,夫妻同床,常是女子在里,夫婿在外,她并未多想,却习性将在外的位置留给了他。 床盘一柄纱罩宫灯,灯光柔和落在他面上,照见眼中溢出的淡略笑意,低头灭灯,拉了纱帐在她身后卧下,床身本就是一人所睡,躺了两人顿觉狭窄,他气息若有若无拂到后颈上,暗夜里枕畔另一人的心跳声。她心烦意乱,僵着身子动也不动,许久却闻身后呼吸渐沉,竟是睡着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九)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二十九) 懒懒翻身,只觉有人呼吸在侧,惺忪睁开眼来,清幽光线透过纱帐柔柔落在榻上,光线晦暗照见另一人侧影,正在疑惑,蓦地对上一双幽蓝眸子,深邃无波,灼亮如宝石,便那样看着她,她惊得身子一颤,这才想起来,昨夜她将他刺伤留宿,两人同塌而眠,想起前因后果,清晨空气清凉,她却莫名热了双颊。请用访问本站 他低低的一声,嗓音尚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唔,醒了?” 她忙转过脸去,只以为有这人在侧,定是一夜无眠,竟想不到睡的极沉。 突想起那碗茶来,转眸去找,四下里锦帐掩映,哪里还有茶水的影子,唯见床畔手边的茶几上空空如也的茶盏,不禁愣了。 赫连瑜的面容在纱帐下俊朗无双:“昨夜渴得很,顺手拈来喝了,该谢谢漫儿的好茶。” 她一口气呛在胸口,咳都咳不出来,冷冷撇脸,却见他斜斜倚在靠枕上,衣摆下修长双腿叠加在一处,并没有起的意思,她倚在床榻内侧,一时进退两难,躺下去不是,坐起来也不是。侧眼去看铜漏,她一向喜欢懒床,殊儿便在巳时唤她用早膳,时辰未到,自然无人前来扰她。 难不成便这样相顾无言,当真是十分难堪的境地。 忽闻殿门外一阵环佩叮当,宫娥内侍多穿软鞋,走路无声,却佩玉环绶压住裙幅,越发显得女子婀娜多姿,皇帝多爱此,宫内一时盛行。 有人轻叩殿门:“殿下。” 因姝璃宫曾是冷宫,无人约束,十几年来,哪些个规矩早已名存实亡,顾婕妤恩宠再现,姝璃宫也褪去冷宫面具,露出华丽面容,却比不得旁日自在了。 她隐约记起来,这个时辰,需去凤栖宫请安的。 宫里规矩,帝姬请安的时辰,使女叩门三声,不起,便可堂皇入室,三声已过,况门外多是皇后的人,只怕下一刻便会破门而入。 她含着怒意瞪向床边好整以暇闭目的那人,他莫不是想让皇后的人捉奸在床么? 却听殊儿声音适时响起:“殿下洗漱由我来伺候,姐姐们先行下去吧。” 回答的宫女语气高傲:“我看你并不懂得伺候主子洗漱的规矩,卯时已过,殿下未起,你倒是怎样伺候的。”立即有人接口轻笑:“姐姐与她计较什么,不过是个执灯宫女,你还指望她懂得大宫女的规矩。” 后面宫女掩口偷笑,声音极小,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你看她穿的那身衣裳,红衫子配个杏黄裙子,村妇似的。” 殊儿定是急了,一时竟未说话,上官漫听得也奇,殊儿向来穿的素净,今日怎穿着的这样浓重,虽是这样,却也不能让旁人欺负了自家人去。 忽听身畔一声轻笑,赫连瑜缓缓起身下床,让开路来,踱步走至窗下,他一手包了白娟吊在颈上,另一手背在身后,晨曦光线弥漫淡淡青色,只将他背影衬得柔和。 锦褥之上,他睡过的地方微微塌陷。 上官漫轻轻别眼,径自取了翟衣穿套在外,殿门打开一个巧妙宽度,让外人难窥室内,宫女们见上官漫穿戴整齐踏出殿来,一时皆愣,她微微抬眉:“还不带路。” 宫女捧着金盆湿帕尴尬忙答:“是。”狼狈撤了,上官漫往一侧轻轻一扫,果见殊儿一声不吭立在一侧,面色微红,想是方才恼羞成怒。 她略略打量,浅色紫红的右衽小裳,宫女不能穿绯穿红,唯贵人不喜的紫红可穿戴,殊儿穿在身上,倒是衬得肌肤莹白,腰间同色绶带,下着淡黄长裙,因是极淡,两个配在一处,并不觉突兀,倒是那宫女夸大了,即便如此,殊儿穿这种鲜艳衣裳还真是少见。 未至凤栖殿,那边已经传过话来,何皇后身体不适,便免了见礼,让帝姬妃嫔们自行散去,路遇吴婕妤,见了她便笑问:“顾充媛可是安好?” 上官漫客套答着:“婕妤挂心,母亲进来恢复的不错。” 吴婕妤有着同耀阳一般皎如明月的脸庞,笑起来颊边梨涡浅浅,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上官漫倒也不反感,闲聊几句,吴婕妤一双眸子温柔瞧她:“正好闲着,不知能否去顾姐姐那里坐坐。”还未等她婉拒,耀阳兴高采烈:“好极好极,我最喜欢去临观姐姐那里。”笑容雀跃灿烂,让她一时硬不起心肠拒绝。 顾充媛对吴婕妤似也是喜欢,吩咐了罗姑在那树下搬了躺椅,两人便在那里闲聊,上官漫与耀阳陪在一侧,时不时便说上几句,倒也融洽。 说起今日何皇后身子不适,吴婕妤突笑了:“姐姐真当是那位身子不好。”她轻轻往四周一扫,宫女都被上官漫遣到远处,这才压低了声音笑道:“听说那位大人病了,昭阳要出宫探病,将那人搅得头痛,哪里还顾得上咱们这些个去请安的。” 罗姑不自觉扫了上官漫一眼:“婕妤说得可是那位赫连大人。” 吴婕妤捂唇笑道:“可不是,大张旗鼓的去探病,却被人不冷不热的挡回来。” 罗姑讶异:“昭……她的性子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挡回来的。” 吴婕妤笑道:“你知人家怎说得,只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请回吧。她再硬闯,就失了矜持,不得不回来。”说完,众人均笑。 罗姑笑罢感慨:“奴婢只当那位大人对她有几分真心,如此看来,也算不得真。”话音落地,竟是沉默了,吴婕妤朝耀阳看了一眼,低低叹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给耀儿寻一门好亲事,转年她便及笄了,帝姬的婚事均有皇后把持,也不知……”她顿了顿,不再说下去,众人却已意会,何皇后对她母女二人颇是忌惮,又怎会好心的让她嫁个好人家。 顾充媛却也是轻轻一叹。 叹息携着愁绪如缕漫入心房,上官漫身子一僵,转身便走,耀阳笑嘻嘻跟上来,只听身后吴婕妤又道:“听说,谢贵妃也在替华阳张罗,似是已经挑好了,反而华阳不愿意,天天闹呢……” 耀儿的声音清脆甜美:“临观姐姐,听说室如其人,耀儿好想看看姐姐的屋子是什么样子的。”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三十) 这怎么行,若是被耀阳知道她室内藏了赫连瑜,宫内便都知道了。手机下载请到正欲拒绝,忽就恶意冒出来,他一直所向披靡,倘若放耀阳进去,她倒要看看他如何躲得。似是看到他东藏西躲的狼狈样子,眉宇眼角都掩不住笑意,道:“好。” 耀阳见她神情愉悦应了,竟是受宠若惊,对她越发亲近,仗大胆子笑嘻嘻揽了她臂弯,她倒也没有拒绝。 推门之前,音量略高:“进来吧。”耀阳左顾右盼,自然察觉不出她的故意提醒。 因是偏殿,内外室并未隔开,只安装了雕花月洞门将殿内分成三段,正对殿门的一张条案,其上一对青花瓷瓶,两侧放置玫瑰椅,殿中央一鼎镂空的金猊熏炉,袅袅有余烟溢处,北面是放置床榻的歇息去处,之前放置一张屏风用以遮掩内室,伤赫连瑜那次连带毁坏了,便只余了骨架,内室的青纱帐架子床一览无余,定是藏不住人的。 南面便是小书房,窗下安置桌案、文房四宝,南墙的博古架上塞满书籍,似能随时跌落下来,下侧一张罗汉床,中间摆了小小茶几以及未下完的棋局。 这里也是藏不住人的。 她蹙眉,他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心突就一空,莫不是……走了不成。 耀阳似是看到什么好东西,提裙就往内室跑去,她再也无心跟随,兀自在哪里发起呆来。 腰身蓦然被人握住,又一拽,她踉跄退到雕花月洞门狭窄内侧,幔帐垂下的金色流苏在光可鉴人的砖面晃得光怪陆离,身后人气息灼热,隔着衣裳,相贴的身子亦是热的,他只侧头重重咬在她修长颈上,身体兀的悸动,仰头几乎惊叫出声来,余光只见耀阳鲜艳的翟衣在内室晃来晃去,模糊似是欢愉的花蝶,咬唇死死将那声音压下去。 他顺着她秀颈轻轻咬吮,濡湿炙热的气息激起轻微战栗,她身体绷紧如弓弦,犹在反抗,他却往花壁上重重一压,两人之间再无空隙。冷凉的薄唇移到耳上,他的指探进里衣,划过纤细腰线,停留在她胸前最敏感之处,笑意亦是低低的:“原来漫儿早已设计好了。” 他掌心蓦然加重,只觉她身子倏地一颤,在她掌中颤抖如蕊,又低笑起来,她恼羞成怒,极力压低了声音:“我没有。”呼吸已乱,倒似惊喘,他含笑揶揄:“唔,是么。”唇齿探进颈窝,轻轻wen咬,她呼吸几欲涨满胸腔,只顾压抑齿间溢出的细微shen吟,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临观姐姐!” 蓦然一声,耀阳清脆欢快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她身子猛一颤,慌乱意欲挣脱,他将她身子死死抵至壁上,大掌褪下她肩头层叠衣裳,一路吻下,肌肤粉红颤栗,只见波光流转,满是春意,她身体悸动,早已说不出话来,发了狠,重重扣住他臂上伤口,顿时有鲜血染红白娟,他闷哼一声,却是变本加厉。 **叫嚣,如洪水破闸而来,她颤抖不停,耀阳见她许久未有反应,便要举步过来,她忙竭力压平声线:“什么事?”他恶意咬住她耳珠,惊得她猛一声低呼。 耀阳声音中带着疑惑:“姐姐你怎么了?” “无妨,被畜生咬着了……”他指尖挑逗,只让她低低吐一口气:“你有什么事?” 耀阳闻言一惊,便要过来:“没事么?” 她答得咬牙切齿:“无妨。”只闻那人低低一声笑。 耀阳“哦”一声,语气重新又欢快起来:“姐姐你这香囊好漂亮。” 她答得艰难:“那便送给你了。”指尖用力,恨得死死掐进他伤口。 耀阳一刻沉默,似是下了决心,道:“那怎么行,君子不夺人所好。”拍拍手,笑嘻嘻道:“姐姐的屋子好素静呢,相比之下,耀儿的太过俗气了,回去我便也改成这样。”她举步踏出内室:“姐姐,咱们走吧。” 上官漫忙答“好。”用力一挣,他却扳过她的脸,低头吻下,她蓦然杏目圆睁,只觉万籁俱寂,余光里耀阳绯红的翟衣鲜艳灼亮,轻巧向她行来,却觉离得这样远。 他终于松开她,抽身一侧,她顿觉抽空了所有力气,无力靠在花壁之上,耀阳已快行至跟前,她这才理了衣裳出去。 耀阳一双眼睛纯真无暇:“姐姐,你的脸怎这么红?”抬手欲要覆上她额头:“莫不是病了?” 她尴尬撤身,别脸道:“没事。” 耀阳失望“哦”了声。 罗姑邀了吴婕妤一同用早膳,吴婕妤称有事便携了耀阳离开。清晨空气尚凉,驱散了体内燥热,方才那幕却似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挥之不去,越想便越恼恨,正巧罗姑端了早膳来:“殿下,今日也去殿内吃么?” 她一板脸:“不。” 罗姑诧异看她一眼,她一向嗜睡,受不得闲人扰她,便端了早散搁在房里,睡醒才吃,今日竟是转了性子,罗姑笑道:“也好,殿下许久为何婕妤同桌用膳了,咱们便在院里用吧。”遂张罗了人在那园中石桌上一一摆开来。 因赫连瑜在那里,一时无法出宫,径自陪着顾充媛在廊下坐了,顾充媛挑了黑黄丝线打着络子,明黄的颜色,天下至尊所用,那丝线在顾充媛白皙指尖流光四溢,那样美,看着却生厌,上官漫冷冷别过头去。日影已斜斜过半,那人两顿饭未用,倒不知饿成什么样子。 只闻顾充媛道:“过几日,我便,求你父皇,给你赐婚。”她喉咙恢复的极快,只需月半,已能说简单的几个字,正因简洁,更觉有力,上官漫不可置信看她:“母亲!” 顾充媛只顾低头挑线:“你不小了,该嫁人了,那洪飞……” 未等她说完,上官漫豁然起身,飞步向前几步,忽又停下,回眸,她字字见血:“母亲,你可还爱着父皇?” 顾充媛指尖一颤,讶然抬眸:“漫儿!” 神情震惊,还有几丝尚未掩去的错乱。 她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果真……转回脸道:“母亲,若是……若是女儿能让您出宫,您会随着女儿走么。”她不敢回头,疾步前行,身后却唯有沉默。 猛然闯进殿去,撞见殿内情形,面色倏地一红,忙又转过身去。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三十一) 日影斜斜遮了半室,明暗参半,唯见他背着身换下衣裳,强劲有力的chi裸轮廓撞进眼底,她顿时红霞铺面,转过身去。请用访问本站 室内寂静,轻风徐徐吹袖,她面上红热渐渐褪去,心中只余了震惊。 若没看错,他后背伤痕累累,无一块完整肌肤,倒似烧伤,黑漆漆似是大火燎原留下的痕迹,一路延至股间,平日若被热水烫到,尚是疼痛难忍,若是被别的火物烧灼了整个背部,只怕是生不如死,高高在上如他,何以会有这样酷刑的痕迹。若他是一颗明珠,那伤便是明珠上唯一一点瑕疵,又是谁,忍心将瑕疵烙在这颗璀璨明珠之上。 不禁轻声开口:“你那伤……” “唔,幼时烧的。”他从容穿回衣裳,日光明亮,映着他磊落俊朗的面容,她不禁回身看他,竟是出了神。 他不急不缓扣好腰上玉勾,方才抬头,蓝眸幽深,挑眉含笑:“看够了么?” 她忙转过脸去,髻边发簪垂下的玉坠沙沙打着滚烫的面颊,这样凉。脑中只余了方才撞见他伤痕的震惊,心中那口气早已消了,思及自己用饿他来消气,越发觉得自己可笑起来,微扬了下巴,问道:“饿了没有?” 他眸中有丝暧昧不明的笑意:“倒真是饿了。”那笑意太过直白,心中顿觉羞赧,转身便往殿外走,忽又止步,瞅着条案上一个蝶耳小口瓷瓶问:“木兰酥饼,可以么?” 赫连瑜闻言灼灼瞧她,朱色锃亮的漆壁雕着繁花似锦,映的他双眸分外明朗:“漫儿倒是知道我的喜好。” 她蓦然自知失口,那年见他,早将他的喜好熟记于心,喜喝菊茶,最爱木兰酥饼,洗净,爱穿蓝底的常服,喜欢木兰花,爱喝酿制的辣酒,酒量亦是无人能敌……每个寂寞日夜,不知在心中描摹多少遍,今日若让他知道,只怕越发看低了她,别脸道:“赫连大人的喜好,只怕连傻子都知道。”宫中女子爱慕赫连,自然连他的喜好也千方百计打听来,就像曾经的她一般。 忽又冷了脸,径自出了门去。 罗姑听闻她要吃木兰酥饼,有些惊诧,然她只面色平淡的吩咐下来,倒将她话头堵了下来,只按吩咐去做了。 暮色降至,天空已有了几分阴郁,高高宫宇,勾翘的檐角,抬眼望空,只如井底的娃,这井却这样华丽幽深。 太子大步流星跨进院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笑声朗朗:“十二妹!” 她转过头去,太子一身绛色常服已行至跟前,许是走的急,眼睑下方浅浅的一抹微红,凤眼微挑,透出别样的妩媚来。不禁笑了:“三哥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这样高兴。” 殊儿斟了茶来,太子笑意盈盈扫她一眼,赞笑道:“殊儿今日穿的好生别致,孤差点没有认出来。” 殊儿白皙颊上霎时满上酡红,啐道:“太子殿下只管与殿下说话,怎就说起奴婢来。” 太子哈哈大笑:“这就不对了,孤夸你,你倒还埋怨上孤了。” 殊儿轻轻甩袖掷了茶盅,面红跺脚:“殿下也是一国储君,竟这样油嘴滑舌。”再也不看他,扭身便走了。 上官漫看着她离去背影,忽就微微一笑。 太子道:“十二妹,我近日受了许多门客,你可觉得好。” 她回过神来:“那自是好的,只是三哥,集思广益虽好,还需要有自己的主意,能够辨明精髓糟粕,识得人才,才是一个君王应备的才德,莫被人轻易左右了去。” 太子笑着打断她:“诺诺,许久未见,你又对我说教起来。” 上官漫也笑了:“确是,有皇嫂在侧,自不用我多嘴。” 太子脸上笑意微微一敛,随即又笑了:“在这门客里面倒是有个有趣的。”“是么?”她轻轻托了下巴,乌发散落颊边,无限慵懒:“三哥讲来听听吧。” 太子灼灼瞧她,道:“倒也没有什么,只是那门客与我讲了一个故事,听着倒是有趣。”他飞速扫他一眼,才道:“听说西方有个国度,极是注重血脉,为了不使血脉杂污,规定皇室兄妹可以成婚,我倒不知这样的奇闻,细细想来,还是极说得通的。”他呼吸蓦然急促,目光犀利,不放过她一丝表情:“十二妹可有什么感触?” 上官漫眉心顿蹙,已然翻脸:“三哥广招良士,妹妹极是赞同,可怎能听这等佞人的胡言乱语,兄妹成婚败坏伦常,这是自古的道理,三哥难道不知么?” 太子面色如死人般灰败,方才似是百花争艳的春日,霎时冬雪飘飞,万物枯竭,他双目无神,坐在那里只似摇摇欲坠。上官漫未想他反应如此剧烈,懊悔话说的太重,他只说个趣事与她听,她倒讽他一番,忙唤了声:“三哥,我一时口快……” 他倏地抬掌打断,勾头坐在对面,暗影遮在他眼底,阴郁的一片,只看不清他神情,上官漫不知哪句言论触动他如此,无措而担忧:“三哥,你……你怎么了?” 太子重重吐一口气,低着头不看她,只管灌茶:“孤没事。” 一时寂籁。 罗姑笑着从庖厨探出头来:“太子殿下,老奴做了木兰酥饼,可是一块用么?” 木兰酥饼……太子只觉额上血管一瞬肿胀起来,他漠然握了拳,声音微微颤抖:“那个,不是赫连瑜喜欢吃的么?”却是问她。 上官漫顿有些不自然,只似心事被戳穿,尴尬而羞赧,竭力平静笑了:“三哥这话说得,木兰酥饼只容他一人吃的不成?” 太子应一声,深深蹙眉:“我厌恶死了木兰酥饼。” 上官漫愕然,随后便有些难堪,罗姑见太子不应声,早已钻进了庖厨里去,院内唯余了两人,风吹梧桐枝叶,沙沙作响,当真静的诡异,上官漫放柔声音笑道:“不喜欢不吃就是,我让罗姑坐了杏仁酥来,咱们一起吃可好。” 太子神色这才缓和了些,道:“不必了,既然做了,总不能扔掉,再说孤也不饿。”依旧沉着个脸。 上官漫第一次拿捏不住他的情绪,思前想后,方才他提及血脉,太子妃家世显赫,两人成婚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会污了皇室血脉,他这样介意血脉之事,莫非是……不禁微笑:“三哥觉得殊儿怎样?” 太子一愣,抬眼瞧她,面色依旧阴郁:“极好,你提她做什么?” 看他神色,莫不是猜错了。上官漫心中无底,她对男女情感尚当局者迷,又不曾给人做过媒,越发显得生涩,迟疑半晌方道:“三哥若是喜欢,不如纳了她,我定是为你们高兴地。”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三十二) 看他神色,莫不是猜错了。请用访问本站上官漫心中无底,她对男女情感尚当局者迷,又不曾给人做过媒,越发显得生涩,迟疑半晌方道:“三哥若是喜欢,不如纳了她,我定是为你们高兴地。” 磕的一声,太子猛地撩了手中茶盏,一张俊脸煞白,站起身来震惊看她,他双眸血红,额上青筋暴起,咬牙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上官漫被他神情惊得僵在原地,心中犹自懊悔,果真猜错了么,挽救笑道:“是我冒昧了,若是三哥喜欢上我身边的哪个,我定不会拦着……” “啪!”太子气急败坏将那茶盏重重摔到地上,茶水泼溅,晕到他袍角深沉地褐色,因着动作剧烈,发上梁冠剧烈颤抖,刺亮光晕明灭,他眼眸深沉伤痛,面容几欲扭曲到一处:“你竟可以这样待我!” 她不明所以,唯有震惊瞧他,太子狠狠一甩袖,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罗姑急匆匆擦手出来,讶道:“这是怎么了?” 她静静站起身来,素色裙角亦是茶水泼溅的褐色,也不去瞧,只望着太子离去的方向叹气:“近来才发现,我越发不懂他了。”微微蹙眉,也罢,他还要在这深宫继续挣扎,而她,已经等不及。 遂从袖中捏出一个纸包塞到罗姑手中:“给母亲服下。” 罗姑诧道:“这是……” 她却徐徐远去了。 懒懒在罗汉床的靠枕上倚了,乌发落了满枕,窗外晚霞烧了半边天,映的室内镀上一层金色,她心中却是烦躁,她只以为不过相互利用,时日久了才发现,已不知不觉认了他这个兄长,那满目的伤痛,似是数根银针狠狠扎到心上,这样痛,可却不知该如何治愈。 为何生气,为何如此,他临走哪句“你竟这样待我”让她莫名酸楚。 耳畔兀的一热,有人撑在她肩头一侧俯下身来,刺绣的前襟摩挲脸上,轻微的薄荷香袭来,声音低低的,似是呢喃:“心情不好?” 她闭着眼淡淡别过头去:“与你何干。” 只闻他在耳畔低笑:“漫儿情绪不好,自然与我有极大地关系。”气息拂在耳边,酥酥痒痒,她承受不住,微微躲闪,只觉他薄唇若有若无拂在颊边,细致温柔,让她心里倏地一动,面热抬手推他,恼道:“我虽留大人在这里,可不是允你任意冒犯我……”手被重重握住掌中,他极其认真的语气:“殿下秀色可餐,我若还能临危不乱,岂不是与那宦官无异。” 她气结反笑,道:“你还有理了……”睁开眼来蓦然撞见一双幽蓝眸子,灼灼瞧着她。 离得这样近,彼此呼吸都辨的真切,那目光投到她面上,逐渐灼热,她心口跳的极快,似要随时从胸口迸出来,窗外明亮的金色光晕,打在她侧脸轮廓,那疤痕似也消融了去,白皙肌肤莹透似玉盏,透出胭脂色的红来,乌发如莲在她颊边绽开,丝丝幽香,她长睫微颤,眸光游移不定,鲜少的无措模样,他一时情动,缓缓探下身来低低一声:“漫儿。” 霎时心跳如鼓,不自觉闭上眼,他握着她的手,掌心这样烫,室内静的不闻一丝声响,她脑中思绪乱飞,忽如梦一般,那一年相见,他白衣若雪,深深印在脑海之中,再也拂之不去,可惜造化弄人……面色忽就一冷,猛就别过脸去:“大人只怕累了,请先行歇息吧。” 他眸中难掩愕然,也只一瞬,重又恢复从容,唇边丝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难为漫儿这般为我着想”。 她索性翻过身去,闭眼只是出神,这样对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于是便在罗汉床上睡了一夜,床板冷硬,咯的骨骼酸疼,夜间似有人将她拥到怀里,袖间极暖的气息,拂在面上似是母亲温柔的笑意,想起母亲,又独自觉得酸楚,那些个不如意压在心上,只觉有口浊气堵在腔中,一时也不知醒着还是睡着,又哭又笑,有人俯下身来吻干她颊上泪水,那唇温软,让她心里蓦然静了下来。 次日醒来,却是睡到床上的,撩了被子疾步下榻,趿了鞋跑到小书房,果见赫连瑜一手撑着下巴在那罗汉床上睡了,清晨光晕暧昧不明,落在他眉宇间甚是柔和,他睡着的样子似个孩子,这般干净澄澈。 她腔中一口气便落下来,立在那里,纷乱不知所想。 轻叩门扉,声音在寂静院落这样清脆,周伯开了门来,见了眼前人不禁笑了:“寒公子,公子尚未回来。” 寒爷一身白衣立在门前,金黄叶片探过墙头映着他寂寞眉眼,他微微笑了:“是么。” 周伯笑道:“您不必每日都来,若是公子回来,在下一定第一个通知寒公子。” 寒爷含笑点头,转身欲走,又想起来,问道:“她可嘱咐何时回来。” 周伯嗤嗤笑道:“这话您可问过许多遍了,我们公子远游去了,近几日恐不能回来。”寒爷失神“唔”一声,嘱咐道:“请务必转告她,我曾来找她。”周伯觉得好笑:“这话您也嘱咐过许多次了。” 这样无礼,林平低斥:“你说话注意点。”唬的周伯头一缩,见他是个尚未弱冠的少年,呵呵笑了:“年纪不小,这样大的脾气。” 林平正欲和他吵,周伯“嘭”的一关门,气的林平一脚踹到门板上,才见寒爷已经走远,不满道:“寒爷这是怎么了,天天往这里跑。”道之在一旁垂手而立,低低叹道:“不妙啊。”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三十三) 探进手去,药箱已空,不禁蹙眉:“没有药了么?”药材已尽,他臂上伤口虽已渐渐结疤,可这个时候停了药,保不住流脓,若是病情加重,她这小小殿宇再也藏不住,况连日来白娟渐少,罗姑是否察觉,也是难说。最新章节尽在 脑中飞快的一个念头,如若将他从暗道……兀的摇头,不。 赫连瑜见她出神,了然相问:“没有药了么?” 她点头,语中含着揶揄:“大人在这里呆的太久,老天爷也要撵你走。” 赫连瑜不禁笑了:“恰恰相反,我却觉是在成全。” 他的伤一日不好,自然不能早早离开,仍要藏在她这里,上官漫面红轻啐,扭身在梳妆台上坐了,拿着象牙梳一下一下梳发:“那大人便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临川仁至义尽,再无能为力。” 赫连瑜只是笑:“只怕到时有人心疼。”她闻言只将手中象牙梳往他身上一掷,他扬手堪堪握住,镶金无暇的象牙色,衬得他手指莹白,她回过头去,铜镜里映出她略略弯起的双眸:“倒不知是谁?” 赫连瑜抬起眼来望向镜中的她,一侧灯火昏黄,光影参差,铜镜如雾中望花,那双眼眸却这般深沉灼热。她颊上倏地一热,轻轻别过头去道:“呐,你那伤无药可如何是好?” 赫连瑜低笑道:“宫中万物俱全,还缺这药材不成。”她略一沉思,蓦然睁大眼眸:“你是说……”她啼笑皆非:“堂堂刑部尚书,知法犯法,竟要做梁上君子的勾当。” 他突逼过来,让她禁不住身子后仰,唯听他低笑:“可不是我一个。”她面色愈红:“愿去你一人去,我才不去。”虽是这样说,心里竟有几分雀跃。他低低笑着站起身来,握了她的手:“可由不得你。”她亦是笑,身上素净的雪白罗衣,夜色寂静,想来颇是惹人注目,她倒显出几分小女儿家的慌手慌脚来:“我这衣裳,怕是不行。”他强行揽了她:“你只需将院里的宫婢引开,管这衣裳作甚。”她觉得好笑,近日情绪不好,两人时不时闹着别扭,难得轻松,便也由着性子胡闹。 宫内禁军半个时辰一巡,倒不知他对地形颇是熟悉,走走停停,畅通进了御医馆,馆内仍有人当值,薄透的窗纸透出一点氲黄来,抱厦黄瓦红檐,悬着一对宫灯,映着雕廊画栋颇是葱翠,那旮旯里窝了一个内侍,一下一下打着瞌睡,听见动静,猛站起身来,唯见夜色里一人白衣疾行,匆匆往这赶来,夜晚无月,伸手不见五指,睡眼惺忪的时候猛见着一人白衣飘来,唬的一跳,吓声大喝:“谁!” 那人忽的笑了,声音柔柔软软,十分甜美:“哎呀,你连我也认不出来了么?” 听着像是人生,那内侍心里一松,看她身形,一时认不出来,正在竭力想,颈后一痛,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内侍软软倒下,唯见一人蓝衣而立,赫连瑜微微拍掌,上官漫只在那里抿唇微笑,夜色里灯光柔暖,映着她瓷一般的面容,他眸中亦含了笑意,伸出手来,牵她入室。 馆内只余了一个御医当值,两人放轻脚步藏在门后,上官漫向里一瞧,当值御医看着脸生,也不知是谁的人,正欲开口,赫连瑜抬食指轻轻放在薄唇上一放,馆外悬着的椭圆宫灯,照见他深邃的眉眼轮廓,她转头看向别处,遮掩已热的脸颊。 赫连瑜捡了一颗石子往地上一贯,“啪”的一声,惊得室内御医身子猛一哆嗦,抬起脸来唤道:“德子?德子!” 私下里无声,他离了座椅踏出门来,忽被人捏住咽喉,惊得历时一身冷汗。上官漫撕了白娟蒙着他两眼,将那御医推推攘攘进了馆内,御医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是谁,不要命了,敢在皇宫为非作歹!” 赫连瑜找了钝物抵在他腰上,他顿时不敢再言语,吓得膝盖打颤,颤抖不停,上官漫打眼一瞧,那钝物不是旁的,正是平日里用的镇纸,罔那御医吓的魂不附体,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 赫连瑜含笑瞧她,将那御医手脚绑在椅上,堵了口舌,进了内室,才是药材放置之处,上官漫犹自提裙进去,满墙的格子抽屉,看着都觉头大,不由抱怨:“你帮了他作甚,刀斧损伤需何药材,咱们如何得知?”赫连瑜声音低低响在耳后:“跌打损伤的我还是记得一些,你只管听着就是。雄猪油一杯、松香半盏、面粉半杯、麝香一盏、黄蜡一盏、研极细樟脑一杯、冰片一盏、血竭半盏、儿茶半盏、去油**一盏、去油没药一盅。”她边听边取了小称,室内展架重重隐约映着她窈窕身姿,笑声揶揄:“取药的内侍被你打晕了,我便替你称了吧。” 听得外室御医身子又一哆嗦,赫连瑜端坐椅上低低微笑:“能得殿下躬身称药,实乃微臣荣幸。” 她不禁轻轻啐一声。 她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听他念过一边,竟是记得一字不漏,待所有药材抓尽,夜已三更,御医只听内室时有笑声传来,细语低低,竟是自在悠闲,哪里像平常匪类,况有谁有这样大的胆子进宫来偷药,那心思在腹中转了又转也猜不出是谁来,倒连累的自己一身热汗,闻脚步纷沓,有女子在他耳边低语:“不过是些寻常药物,大人若不想被人咎责,忘了就是。”等了许久,手上束缚似被人去了,他忙拉下眼前障物,两人早已远去,哪里还有人影,细细盘点一番,却是一些治愈刀伤药物,在案前坐了许久,终是一叹。 回到住处,她抚着胸口笑的无力,只歪倒在他肩头,夜里寂静,唯听她愉悦笑声,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这一番几欲,想起来越发觉得开怀,他正侧头看着她,灯晕里顾盼生辉,双眸含情,肌肤透着胭脂色的白,似是夜色里一盏白玉兰,叫人无限怜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听安万善吹筚篥歌(三十四) 发觉太亲近,她倏地撤回身子。请用访问本站 室内本只有两人,她突就觉的不自在起来,徐徐行至榻上,垂眸淡淡道:“我先睡了。”未等他应声,径自背身撒了帐子睡去,身后寂静无声,灯火柔和的照亮一隅,她睁眸只见素净纱帐上清晰的纹路,细细密密织成一处,又用金线引了,绣出一路繁花。 身后微微的一颤,想是他也上了榻,她蓦地闭眼,忽而灯灭,室内唯见清寂的夜色,那人呼吸拂在静后,半晌却探起身子,纵使她闭着双眸,依旧能觉出面颊上灼热的视线。她身子亦是一僵,指尖都不敢动弹,许久,他俯下身来,在她颊上深深印上一吻,她呼吸骤然不稳,却闻他一声闷笑,遂也睡去。 她不禁弯眸抿唇。 一夜好梦。 次日早起,听闻先前载下的万寿菊堪堪开了满园,远远望去,殿宇似是黄金铺就,难得顾充媛心情甚佳,便拉了她同去,也凑个热闹。自从顾充媛一舞,皇帝对姝璃宫颇是照顾,虽不及吴婕妤,后来却免了起早之苦,连同帝姬不必到凤栖宫请安,何皇后也彰显宽厚,特意命人送了润喉的凤梨来。 十里万寿菊,映的皇宫如金堆银砌。 前来赏菊的宫人不在少数,上官漫等故意找了清闲的地界,不愿与那些个妃嫔碰在一处,远远却见一人朱衣金冠,凤目玉面,被一行人拥簇过了汉白玉石桥,罗姑遥遥翘望,在身侧啧啧有声:“看咱们的太子爷,人堆里一扎,极是出挑。” 殊儿在一旁咯咯直笑:“瞧姑姑您说的,像是夸自己姑爷似地。”上官漫淡淡挑眉,殊儿忙打脸:“奴婢该打,一时忘了避讳。” 再看,那金格黄伞、长龙仪仗却朝这里行来,罗姑笑道:“老奴就说,太子殿下哪能和殿下真生气,这不是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行来,沿途宫人皆行跪礼,谁知太子往人群里一望,蓦然色变,銮车与上官漫只离了一步,冷脸开口:“折回去。” 德子万万不想生出这样的变故,惊慌央求:“好殿下,折回去咱们怎么走?” 太子声音愈冷:“反正不走这里。” 德子仗着胆子问了一句:“这是为何,殿下不也说沿途赏菊,别有风情么。” 金黄菊海里清清丽丽的窈窕身姿,宫内嫣红姹紫,放在一处,只觉十里澄黄也黯然失了颜色,太子一眼扫过,又狠狠别过头去,重重一句:“看着碍眼!” 德子委委屈屈偷瞧了上官漫一眼,无奈吩咐仪仗择路。 方才太子那声音颇大,听得众多宫人均是引袖偷笑,那目光在几人颈后乱戳,好不幸灾乐祸,罗姑在一旁气的咬牙切齿,使劲发着狠:“我瞧他还敢往姝璃宫踏进一步。” 上官漫神色淡漠,略略蹙眉:“姑姑,殊儿忘了避讳,您老也忘了不成。”罗姑深深叹气,唯顾充媛轻轻一句:“既是无缘,早断了也好。” 手侧一只开得正好的黄菊,菊瓣舒卷如云,累累饱满,如此华丽似锦,虽是珍惜,终不是她想要的,这才轻吐了口气,低低道:“母亲说的极是。”遂拂袖,携了顾充媛回殿。 不到下午,顾充媛婕妤便说乏了,又过了几个时辰,面色虚黄,手脚无力,隐有枯竭之态,吓得罗姑慌忙唤了御医来,御医也诊不出旁的病,只说心中郁结已久,好生调理才是。 几日下来,仍不见好转。 众妃嫔闻风皆来探望,上官漫一直在榻前侍奉,待殿内唯剩了两人,浓重药味弥漫,顾充媛散发从帐中伸出手来:“漫儿,你来。” 她一双手本是根根如玉,这会子看去,却似枯萎的花枝,瘦骨嶙峋,上官漫无言立了许久,重重跪了在榻前,垂眸流下泪来:“是女儿不好,让母亲受这样一遭罪。” 顾充媛缠绵病榻兀自微笑:“傻儿,那药是我自愿服下,你可说说,咱们出去以后要到哪里去?” 她猛然抬起脸来,清泪未干尚挂在颊边,终破涕为笑,软软将脸贴在她手心,轻轻摩挲:“母亲想去哪里?” 顾充媛满目憧憬,枯槁面容耀目光滑闪过,噙了笑道:“为娘生在北方,自小就憧憬南边的婉约精致,可惜无缘出去走走,便被送进宫来。” 她连连道好:“那我们就去那里,咱们和罗姑相依为命,定居下来。” 顾充媛眼波流转,抬指在她雪白额上重重一戳:“傻囡,你竟不要嫁人了么?” 上官漫面透微红,眼前蓦然浮现那人幽蓝眼眸,他是重权大握朝臣,她是急于出宫的帝姬,两人再多交集,也不过归于陌路,离愁别绪悄然漫上心头,似有千斤重,一时只喘不过起来,她觉得累,缓缓往在顾充媛袖上靠了,轻声道:“不要了。” 顾充媛虽不是真病,少不得日夜伺候做做样子,待回偏殿,正见房内燃着一只宫灯,赫连瑜端坐罗汉床上自斟自饮,不禁问了句:“你怎还未睡?” 他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瞧她,答案再明显不过,她颊上不免一红,道:“你自己喝有什么意思。”亦烫了个酒盏便斟,他一手挡住,抬起眼来,明灭烛火下,他俊朗面容慵懒不羁,幽深蓝眸溢出几分暧昧风流,别样的妩媚妖娆:“漫儿这是想酒后乱性么?”他眯眸微笑:“我倒是不介意。” 上官漫哪防的他提起这茬,霎时面红耳赤,一只素手捏着酒盏斟也不是,不斟也不是,好在他难得好心,给她顺了台阶:“对月独酌,有琴声相伴才不失雅兴。”他唇边微微含着笑意:“不知殿下琴技如何?” 上官漫微微一晒,随即笑道:“大人不怕伤了耳朵,听着就是。”赫连瑜闷笑:“微臣洗耳恭听。” 房里原是有把五弦琴,顾充媛歌舞琴技俱佳,幼时少不得强制她练,然她自小懂得母亲的苦处,对这无甚用处的技艺嗤之以鼻,顾充媛在时才好好坐在一处,幸她天资聪颖,悟性极好,顾充媛又是一等一的师傅,稍一调教,倒还听得过去。 后来顾充媛知道她志不在此,再没有勉强她,算起来,也有十年未练了。 稍稍调了音,她抬眸看他一眼。正巧腔中情绪无处宣泄,扰扰他的耳朵也算对的起他在这里住了一遭。 赫连瑜好整以暇的在罗汉床上倚了,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突然想起来,今天14号哇,貌似才接到一个通知,说是14号加V。某人把日子过糊涂了,要是加了,那就加了,要是没加……就当没看见……俺这么点收藏还能加V~~编辑们真是照顾某人的老脸~~~~(_)~~~~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