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王》 第一章 风雪归程 明安五十八年年关,燕北飞雪。 入关的大道上覆了一层又一层冰雪,一匹颤颤巍巍的老马,几行不见来处的脚印,那牵着缰绳的老管家须发凝霜,小心翼翼地走向城关,不时回头查看马背上少年的状况,眼中难掩担忧。 马背上的少年神情恍惚,今年冬日的骤寒快折腾掉了他半条命,几度高烧到昏迷,若不是身旁的管家老何,他或许只能沦为这冰天雪地的一具冰雕,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再被野兽当作冬眠后的第一顿饱餐。 少年神情恍惚,眼神空洞迷离,已然分不清眼前的城关是真实还是梦境,于是本能地看向那手执缰绳的老何,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何叔,我们到家了吗?” 裹得严实的中年男人咳嗽了两声,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少爷,前面便是王府了。” 就知道老何会是这样的回答,一路上这句话听了不下数十次,少年也分不清真假,他的眼神不再如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那般期待,神情恍惚之间他低声呢喃道:“叔,我要是死了,你得去天香楼帮怜月赎身……” “一个青楼女人……”话刚说到一半,中年男人意识到不对,回过头时见到少年再一次昏迷过去,他明白这次昏迷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连忙将少年扶下马,取出腰间那羊皮酒囊,将那为数不多救命的烈酒倒入少年的嘴里,随即双手捧雪在少年的双颊处不停揉搓,试图给他带去温度。 北原的烈酒刚猛,这一路行来不知多少次都是靠着这一壶酒保住了少年的性命,好在没多久少年的脸色缓和许多,渐渐恢复了神智,苦笑两声。 突然远处传来铁骑踏冰之声,这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好似仙境天籁传来,少年瞪大眼,挣扎爬了起来,看着城关处一队玄甲铁骑奔袭而来,顿时红了眼眶,他肆无忌惮地大吼了一声,待情绪发泄之后转头兴奋地对中年男人说道:“叔!你没骗我,我们真的回到雪雁关了,再往东沿着仙澜河走一百多里就是落孤城,哈哈哈哈……小爷我终于回来了!” 管家老何轻声一笑,扯起滑落的围巾又将脸挡住,随即搓了搓手,也终于流露出些许高兴,“不错,这雪雁关都是王爷的部下,他们会送我们回落孤城,这燕北边塞……真是一辈子也不想再来了。” 老何的话音刚落,身旁却是没有回应,转头一看,少年已然倒下昏迷不醒,他连忙大声招呼前来接应的骑兵,随即扛起少年朝着他们跑去,那健步如飞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五十好几的人。 雪雁关位于燕州的西北地带,算是燕国抵御北原蛮夷的防线里最后一道关隘,驻守此地的二十万玄甲军乃是燕国血衣王麾下最骁勇的部队,若不是遇上国破家亡那样的危机关头,他们绝不会轻易离开这座城关,毕竟北原蛮夷的危险性也不比南楚王骑低多少。 少年乃是血衣王府的世子,文毅,字知泉,文知泉,燕州有条横跨南北的大河名作仙澜河,每年冰河融化前便是一股清泉自西北天山涌出,边境的将士见泉水便知春日将至,万物复苏,故此他的母亲起了知泉二字,意味着永远向往春时万物复苏。 文毅在大燕最北面的城关呆了四年,原是被判处流放苦役十年,一朝特赦,终是刑期未满提前释放,所以就算是顶着那最是严寒的气候,他也不愿再多待片刻。 从来只会顺从着少爷的管家老何也拗不过这小子的思乡之情,趟风冒雪踏上归程,当然他心里清楚咱们这位世子爷惦念的是那落孤城内的天香楼,是那倾国倾城的怜月姑娘。 少年人嘛,儿女情长总是躲不过,哪怕对方是位风尘女子,但也架不住世子爷心心念念。 入了城关主仆二人被安排到了戍边将军府中,那些将士或许不认识这位被流放了四年的世子爷,但总归是认得这位血衣王府的老人,江湖上总说这位何管家待人极为和善,是老王爷最信任的人,如今一看,能陪着世子爷来这苦寒之地,可想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确实在王府地位不低。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那燕州偌大的血衣王府中,怕是除了文毅的母妃,就只有这位老何是真心愿意陪着世子来遭这趟罪,当然王妃是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的,若不然那位于燕国举足轻重的血衣王估计要把王府给搬到这边城。 一夜风雪,文毅自昏迷中醒来,感受到身下柔软的卧榻,似是觉得有些不真实,随即伸手探了探床边火炉,连忙起身跑到桌边,对着那早早准备好的美酒佳肴大快朵颐起来。 老何不知从何处要了两身狐裘,在焚香沐浴之后自己穿上了一身,拾掇拾掇,又恢复了当年王府大管家那得体的模样,借他自己常说的那句话,男人可以模样生得不俊俏,但一定要穿的干净得体。 吃得正痛快的文毅并不意外老何的变化,而且轻声问了一句:“何叔,吃了没,坐下一起?” 捯饬得干干净净的老何站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一块写有“毅”字的令牌放到桌上,“进了雪雁关,您便是世子,主仆的规矩不能乱,还有……毅字营的亲卫早在此等候多时,待少爷您吃饱喝足,我们便启程回王府。” 突然听到王府二字的文毅愣了一下,放下手中咬了一般的鸡腿,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毅字营等在这儿是父王的意思?” 老何轻声回答道:“是王妃意思。” 文毅自嘲般冷笑一声,又继续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我就说……要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我还认为有什么猫腻呢,当年流放之时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最后若不是阿娘担忧让老何你跟着,恐怕他会当作从没有过我这个儿子吧?” 面无表情的老何从不多言有关王爷家中之事,所以听到这些也不接话,只是回了一句:“毅字营三百玄甲军皆是军中挑选出来的高手,若没有王爷点头,也不可能来到这儿。” 闻言文毅若有所思,在王府中,也就阿娘能左右那位独断专行的父王,回想那些年要不是母妃庇护,以自己那顽劣不堪的性情怕是早就被亲爹给活活打死,所以在听闻毅字营到此时,他还是蛮惊讶的,这可不像印象中那冷漠的父王。 主仆二人沉默了片刻,少年看着满桌佳肴,渐渐没了什么胃口,“何叔,我还是有些好奇,定案被判十年苦役怎么就突然来了个什么特赦呢?”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思索片刻,回答道:“老夫也不知道,但以王爷的地位,想弄到一个特赦应是不难。” 文毅苦笑两声,神情有些怪异,“父王?他要是愿意相信我,怕是也不至于让我被流放,又怎会帮我弄什么特赦呢?想想还真是憋屈,好歹小爷也是堂堂燕州血衣王府的世子爷,竟是就这么被判流放十年,说出去谁信啊?” 老何整了整手里拿着的狐裘,走到少年身前为其披上,“少爷,别想太多了,准备准备,回家吧。” 文毅裹好了狐裘大衣,随后跟着老何找了个沐浴的地方好生打理了一番,此地毕竟是在军营,也找不到个侍女服侍,好在这些年他也习惯了,恐怕就是突然回到王府也不见得能像曾经那样每次沐浴都找小婢女伺候。 雪雁城还是很冷的,简单清洗一下文毅便早早穿好衣物走了出来,迫不及待召集人马准备踏上回家的路程,对于那座王府,他其实没有什么眷恋,要说归宿,他倒觉得在天香楼怜月姑娘那儿待得舒心畅快得多。 毅字营三百玄甲铁骑早早等在城下,铁甲凝霜却依旧如大山巍峨不动,他们本是世子年少时便跟在身边的亲卫,只不过有几年这位小爷做了不少荒唐事儿,于是被王爷调回来了军营,当然还有一个理由是大燕的军人总不能跟着一位纨绔子弟前往边境受刑,哪怕王令所指他们不会犹豫。 雪雁关东去,沿着那孕育燕州百姓的仙澜河一直走上一百多里便能看到落孤城,一队三百铁甲,浩浩荡荡踏上归程。 按理说过了那北境防线中最内侧的雪雁关便入了镇北军的掌控,但血衣王就这么一个亲儿子,无论对他多么失望,总是不能真的置之不理,就这一个世子的身份,完全足够令那些胆大妄为之人舍生忘死,毕竟那血衣王有太多太多的仇家。 大洪王朝一千三百年,国泰民安不过百余载,诸侯割据,那些狼子野心之辈便分食了这个天下,经年血战,又不知多少王侯将相淹没在岁月中,血衣王跟随燕帝一路南征北战,刀下亡魂数不胜数,这样一个人自然是容易遭人嫉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章 落孤城 血衣王府坐落于燕州以北落孤城,这是中原北境最大的一座城池,千家万户,繁荣昌盛。 作为大燕王朝治下实力最强的一位异性藩王,这血衣王文晁不到三十便勒马封候,以血衣为名,领兵镇守燕州中枢之地,威震北原和西凉,令那些蛮子不敢轻易越国境一步。 王府建在落孤城的北城,北倚落孤山而建,囊括了小半个城北,要说气派,比之洛阳的皇宫城也差不到太多。 腊月十八,天寒地冻,燕北入了冬,王府难得热闹了起来,偌大的府中忙前忙后,除了在为迎接除夕时节做准备,还有一件事便是世子爷要回家了。 血衣王文晁有三女一子,三个女儿各有所长,颇得王爷心意,唯独那本该承袭王位的世子爷却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王公贵族的子女被宠坏的情况倒也常见,但如那文毅公子这般恶劣的却少有。 落孤城上上下下谁都知道血衣王生有一不成器的儿子,王爷一生纵横疆场,立下无数战功,文采武学兵法样样精通,不说举世无双却也是个令无数少女憧憬的大人物,可每每有人提起他那个儿子,也都是摇头晃脑,唉声叹气,直道一声“可惜王爷一世英名。” 就连血衣王每次想到自己那个儿子也是头疼不已,读书不用功也就罢了,修行还不是那个苗子,整日除了吃喝玩乐基本是啥也不会,年纪小的时候还好,也就是平庸无用罢了,可稍为大了一些之后,那小子便和城中一些年纪相仿的纨绔子弟整天鬼混在一起,青楼赌坊流连,街头小巷打架斗殴,活脱脱成了一个小恶霸。 城中百姓大多知道他是王府的世子,皆是敢怒不敢言,王爷一开始知道自己儿子的行径后只是愤怒,几番管教却又没什么用,那小子虽然做啥都不行,但那倔脾气和他老子学得简直一模一样,铁了心不学好,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无论王爷怎么打,终究是没能改变什么,于是一开始的不寄厚望变成了失望,失望渐渐变成绝望,直到后来完全不在意的冷漠,世子文毅终究成了血衣王府中那个可有可无之人。 王爷也曾想过将这儿子逐出家门好生历练历练,但他怕王妃也不是什么秘密,加上那最是懂事的长女文婉向来偏爱这位不成器的弟弟,于是整座王府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也成了文毅继续在这家中待下去的倚仗。 世子文毅是一位不学无术的公子爷,因为血衣王府世子的这个身份在这燕北落孤城的纨绔公子里混了个老大,落孤城十三太保中的其他人无一不对他唯命是从,当然这全是看着那座如巍峨大山般的王府份儿上。 四年前,年仅十四的文毅因为一次酒醉在风月场所打死了燕国一位侯爷的儿子,按理说一位王府世子打死个人是很常见的事儿,可当这件事闹到了明面上也绝不是王府这座大山就能调节得了的,朝中常有人说,文晁是燕州的王,亦是燕国的王,当然这是一句废话,燕州本就是燕国的土地,只不过恰好是这位王爷领兵镇守的封地,可就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成了悬在血衣王府头顶的一柄利刃,燕州的王可以是文家,但燕国的王却只能是慕容。 加上京都城庙堂中一些别有用心者的兴风作浪,就算是那位身经百战的王爷也没办法一手遮天护住这不成器的儿子,于是在那声势浩大的压力下,文毅被判处流放边境十年,无故不得入中原。 可今日那位被落孤城百姓厌恶的世子回来了,还是得了当今陛下的特赦,一行数百骑,皆是镇北军挑出来的好手,江湖上人尽皆知的燕北毅字营,那位世子骄横跋扈的帮凶。 也许是儿子那样的声名在外,血衣王文晁为了避免太过招摇,于是在那毅字营铁骑刚从西门进城的时候,便让王府的亲卫来接管了这三百精锐。 刚一入城,文毅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燕北边塞的流放之地对他而言是个囚笼,这偌大的王府又何尝不是呢? 熟悉的楠木牌匾,父王亲手写上的镇北王府四个大字潦草且难看,但这并不妨碍那些想巴结王府的人对这一副“好字”百般赞扬,进了王府,走过偌大的前院儿便是正堂客厅,一眼看去,除了有几位正在打扫的下人不太认识,一切都和原来没什么两样,越过正堂,便是前花园,依旧是那一层不变的风景,甚是无趣,行至交界处之后的才是内院,一般客人到此便不能再进,文毅跟在老何身后,一语不发,他知道现在第一件事是去祖祠焚香祭拜,然后再去拜见父王和母妃,多年没有回来,他心里还是极为忐忑不安。 记忆中动不动就发怒揍人的父王每次看到他就只会板着脸,从来也没有一句好话,不过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早就习惯了,最是让文毅不知如何去面对的是母妃的眼泪,以及大姐姐文婉那满是温柔的责骂。 好在父王母妃等在内厅,文毅很是熟悉的找到案台角落处火折子,点燃香烛,叩头祭拜,对于一个常年被罚跪祠堂的少年,这里远比家中任何一个角落都熟悉,做完一切,他很是失落地看向一旁安静等待的老何,摇头叹息一声,直接朝着内厅赶去。 行至内厅,两位面容清秀的奴婢守在门前,文毅不免感叹这离家四年,春昙和秋玉两个小丫头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若是在以往,免不了上前调戏一番,只不过今日他倒是没这心情,远远见到父王那阴沉的脸,平日里再如何荒唐也不敢再此时造次。 血衣王文晁是一位精瘦的中年男人,小黑个子站直了也才和王妃一般高,比起寻常成年男人得矮上半个脑袋,谁能想到这位曾经以血衣为名封侯的男人看起来竟然这么寻常,甚至还有几分儒将的气质。 坐在一旁的王妃见到离家多年的儿子,满眼泪光起身来到文毅身前,拥入怀中哽咽道:“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文毅顿时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和紧张,随后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父王,察觉他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这才将母妃扶到位置前坐下,随后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什么也没说,起身落座。 “可知错了!?”原本面无表情的文晁突然开口,眼里竟隐隐有一丝怒意。 文毅闻声站起,他知道父王在问什么,无非就是当年失手打死那位侯府世子的事儿,他早就想到今日回家免不了一顿教训,而此时身旁二姐姐文姝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瞪了他一眼,示意不要顶撞父王,但文毅此人,对外人且难以服软,更别说是在自己这位向来严厉的父王面前,这些年来不知多少次这样的情况发生,以往皆是沉默不言,不顶撞也不说话,任由打骂,可今日他并不想如从前那般沉默以对,因为这件事上他本就没错,“孩儿没错!谈何知错?” 文晁冷着脸,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只闻一声瓷碗落地碎裂之声后,这位王爷愤怒地说道:“混账羔子!还不知错!?看来这几年流放没让你真的醒悟!来人!请家法!” 此时一旁王妃愤怒地瞪了一眼文毅的父王,却是用很轻柔的语气说了一句:“毅儿刚回来,有什么话吃了完饭再说。” 王妃在这个家中向来温和,无论是对谁都没有她王妃该有的架子,这突如其来满是怒意的眼神,让王爷乖乖闭了嘴,但心下见到儿子总是一肚子火,于是连忙转头责问起身旁女使,“嫣儿呢?一家团聚怎么不来吃饭?” 一旁女使有些害怕,战战兢兢说道:“三姑娘说身体不舒服,就不吃了。” 文晁眉头一皱,言到:“她堂堂坤势境的修行者,整个王府上下谁有她修为更强?说什么身体不舒服?简直阴阳怪气,赶紧去把她给我叫来!” 此时文毅在母妃的示意下又坐了下去,他知道三姐姐文嫣是不想见到自己,说来也不奇怪,三位姐姐中他和这三姐姐关系最是不好。 文毅儿时顽劣,时常将三姐姐内院池塘中养的鱼儿弄来吃掉,那时的他不明白三姐姐文嫣对于那些鱼儿是怎样的感情,只图一时嘴馋,便偷了几条烤着吃了。 可王府三位郡主中要说脾气不好也就是以这三郡主为最,文嫣修行天赋极高,很小的时候便拜入了那位号称当世剑圣的霜雪城主门下,所以很小的时候这位三姐姐便已是王府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 于是这死不悔改的顽劣少年时常遭到三姐姐文嫣的毒打,可以他的性子又怎会服软?每次挨打挨得越狠,那三郡主内院的池塘就会被糟蹋得越惨,两姐弟的隔阂便由此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章 矛盾 而后的很多年,文毅总是能想方设法去招惹三姐姐文嫣,因为他知道三姐姐的性情最是直来直去,没什么心机,每次除了动手揍他也找不到其他办法来收拾这位最是顽劣的弟弟,而挨揍又是文毅打小最习以为常的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于是每次挨揍之后他便会立刻报复回去,三姐姐喜爱的小动物可没少惨遭他的毒手,如此往复循环,姐弟二人的积怨便越来越深。 当时年少不知家人之重,而今想想心头多少有些悔意,可这样的悔意他也不会表露出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三姐姐又怎会这么轻易原谅自己呢? 今日好不容易回到家中,他也很是收敛,在和三姐姐那已然僵化的关系上,他不愿意再雪上加霜,于是见到那喜怒形于色的青衣女子走进房门之时,连忙起身见礼,“弟弟见过三姐姐!” 很显然这样有礼数还会主动打招呼的弟弟让文嫣有些不习惯,她本是那种别人敬她一尺她还别人一丈的性情,不过一想到曾经这位混账弟弟做过的那些事儿,难免恨得牙痒痒,于是轻哼一声,也不理会,自顾自坐到了二姐姐文姝的身边。 王爷未叫开饭,谁也不敢先动筷子,直到管家老何姗姗来迟之际,文晁这才开口把那位老管家叫到饭桌前,“老何,来坐下一起吃!” 最是讲究规矩的管家老何连忙行礼谢绝,“尊卑有别,老夫就算是管家也只是一个下人……” 话还没说完,只见王爷冷着脸说道:“狗屁尊卑,你我之间还说这个?况且什么管家不管家的,老子让你回军中你也不去啊,赶紧来坐下!这么多年兄弟……” 王爷的话还没说完,老何摇了摇头打断道:“王爷,当年你说过不会逼老夫做不愿意做的事。” 文晁犹疑片刻,语气轻了许多,“不就吃个饭嘛,你个老顽固至于吗……” “这里是王府,王爷可以不必在意诸多规矩,可做下人的得懂规矩,这不单单是老夫不能僭越的事!”说着管家老何后退一步,郑重地行了一礼,此言说者有心,听者亦有意。 想当年这位老管家见到王爷收养的那位义子龙图与世子文毅同桌分食全羊时,那仗着王爷偏爱的龙图竟当着族中长辈面儿夺走了本该世子文毅才能取食得羊腿,顿时便勃然大怒,指着龙图就是一顿教训,这位王爷手下最得力的义子竟连声都不敢吭,乖乖地起身退到了门外。 谁都知道老管家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他的愤怒来自于王爷对那位义子龙图的偏爱,来自于下人们流言蜚语中提及那位诨号“红须儿”的龙图将军最像王爷,于是这位王府中最受王爷敬重的老管家自那一刻起便无比看重规矩二字,于是整个王府之内只要老何站着的地方,除了宗亲之外没有人敢坐下。 文晁似是想起了当年那件事,再想到他老何最是疼爱文毅,而且向来把这位不成器的小王八蛋视若己出,也便沉默起来,不再多言。 一旁王妃起身对着老何行礼,言道:“老何陪着毅儿远赴边关四年,多亏您一直悉心照顾,今日乃是家宴,您就卖嫂嫂一个面子,坐下用膳吧。” 老何犹豫了一下,王爷的面子好驳,王妃的面子可不好驳,思索片刻之后眉头一皱,也不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走到桌边坐下。 王爷见状本想开口调侃老何两句,结果王妃一个眼神便让他乖乖闭了嘴,苦笑两声直接说了一句:“行了,吃饭吧!” 突然,一直沉默不言的文毅轻声问了一句:“大姐姐呢?她不在家吗?” 此言一出,桌边几人一同沉默,王爷愣了一下,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婉儿如今在京都有要事,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文毅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不应该啊,大姐姐这是有什么要事耽搁了?” 王爷的脸色很是平静,开口言到:“问这么多作甚?赶紧吃饭,吃完了老子还有事儿与你说!” 一听此言,文毅有些不高兴了,在这个家中,除了母妃,最疼爱他的莫过于大姐姐文婉,今日好不容易回家了却没见到人,他连问都不能问?一想到此,他脸色难看的嘟囔了一句:“如今这个家中,我连问一问姐姐的消息都不行了吗?我看父王也别等着吃完饭再说事儿了,有什么吩咐还是趁着现在一并下令吧!” 一听此言,本就脾气不好的王爷一拍桌子,筷子落到地上,怒道:“放肆!少他娘的阴阳怪气的!能不能好好吃饭,不能吃就滚出去!” 见王爷动怒,王妃脸色又难看了下来,只不过这次没等她劝阻什么,文毅却是直接起身离桌,走到正前方对着二老跪下,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故意有气无力的说道:“孩儿有错,还请父亲责罚,哦?对了,要不再把落孤府尹叫来再给孩儿判几年流放?” 此时王爷眼中已不是怒意,而是隐隐之中带着几分杀气了,王妃见状连忙起身走到文毅的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随即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又是生气又是不忍,“放肆!怎么和你父王说话!?难道当年是你父王嫁祸你杀人!” 文毅皱了皱眉头,看着母妃的眼泪顿时心生愧疚,但此时话说到这儿了他也不愿就这么闭口不言,于是低下头喃喃道:“母妃……孩儿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杀人……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 此时场中一片安静,文晁没有继续动怒,因为王妃此时已然泣不成声,他皱了皱眉头,很是认真的看向这位早就快要让自己绝望的败家儿子,一时心头动摇,哪怕这小子前些年再如何混账行径,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而且当年那件事闹得如此之大,这小子也是咬死了说自己没有杀人,今日依旧如此说,若真是在说谎,可以想作是当年为了逃避刑责,而今再说谎似乎并没有什么必要,总不至于还为了什么名声吧? 王爷起身安慰了一下王妃,随即转头看向自己的二丫头,言到:“姝儿,扶你母妃回屋,再让后厨做点吃的,你们先吃吧。” 王妃摇了摇头,低语道:“我不走,一走你又得打他了……文晁!这是你亲儿子。” 这次王爷很是平静,抱了抱王妃安慰道:“凝儿放心,我不会揍他,他既然说没有杀人,我便听听他的解释。” 这时一旁坐着的三姐姐文嫣一脸不屑,冷哼一声言到:“母妃未免太袒护文毅了,他那些年可没少做恶事,还有脸问大姐为何没有回家?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换来的特赦吗?” 一听此言,全家人的脸色都变了,王爷皱了皱眉头,给二郡主文姝递去一个眼色,她连忙将母妃搀扶走,王妃尽管还想说些什么,但王爷连忙示意自己会把事情处理好,随即让两位女使跟着她们离去,只有管家老何,至始至终一语不发坐在桌边,自己斟上一杯酒。 文家三姑娘从来心直口快,心里总藏不住事儿,所以有些本该瞒着文毅的事儿会从她嘴里说出来那是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在这王府之中,和世子最是不和的也是她。 王爷见王妃叹息着离去之后,转头瞪了文嫣一眼,怒道:“你知道什么!?竟然还敢当众斥责你的母妃?你大姐的事儿不仅仅是为了替你弟弟讨一封特赦,为的更是燕国文武两大派系的联合!再看看你自己!整日除了守着那柄破剑还会做什么?早晓得当初就不该让你拜在江羽尘那老东西门下学剑,学了这么对年竟是连做人的礼数都忘了!” 三姑娘很是委屈,无论她如今修为如何强大,至少在自己父亲面前,终究只是个小姑娘,在这种自认为自己很占理的情况下反而被父王一通责骂,让她实在是难以接受,一气之下气冲冲的离开此地,留下一句:“哼!随您怎么说,但若不是因为他,大姐不会选择如此折磨自己!” 三郡主文嫣早年拜在霜月城城主门下修行剑道,霜月城主江羽尘乃是修行界公认的第一高手,当今天下于剑道一途无人能出其右,也就这位戎马半生的镇北王,世人眼里的小黑个子敢这般不把那位天下第一放在眼里。 不过此时的文毅倒是没有心思去想这么多,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三姐姐负气离开留下的那句话,大姐为了他而选择折磨自己,聪慧如文毅怎么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从先前父王训斥三姐姐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从那句为了燕国文武两大派系的联合就能猜出大姐是做出了怎么样的抉择,毕竟什么样的联合能比联姻更可靠呢?至少全天下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章 大姐姐的婚约 大郡主文婉一直都是一个很懂得为他人考虑的人,对待文毅更是出奇的溺爱,为了家族为了弟弟去做出一些牺牲的事儿,她是做得出来的,正是因为确信这一点,文毅的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于是走到父王面前跪下,开口问道:“父王,大姐姐到底怎么了?” 文晁脸色有些苍白,他盯着面前的儿子,冷冷说道:“你大姐要成婚了,你未来姐夫是当今相国的儿子林潭秋。” 一听到林潭秋三个字,文毅先是愣了一下,心中很是惊讶,随即直接愤怒地站了起来,怒道:“父王!那小子就是一个虚伪的软脚虾,从小就唯唯诺诺,明明哪儿都配不上大姐姐,还大言不惭说我们镇北王府的都是蛮夷莽夫!你怎么可以将大姐姐嫁给他!?” 本就脸色不好的文晁一见到文毅这般放肆,更加怒不可遏,言道:“你是在质问为父吗!?” 文毅心绪难宁,虽然他从来都不愿意听父王的话,但像今天这般多次顶撞这位一家之主的情况还是极为少有,于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毕竟早已不是当初少年,不会在明明知道反抗和顶撞只会更加激怒父王的情况下继续做那无用的抗争。 少年很是慌乱,甚至可以说是不知所措,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几分哭腔道:“父王!孩儿知错了……您不要逼姐姐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孩儿可以好好做人,也可以好好读书修行,从今往后不会再违抗您的意愿,这么多年孩儿没有求过您,请您一定要答应孩儿这次的请求!” 这么多年来,这是文晁第一次见这小子如此真心实意的服软,一时之间心有触动,但那也仅仅只是触动而已,沉默片刻之后他还是违背了之前答应了王妃的事,一脚朝着文毅踹去,此时他的眼里更多的是那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觉得下跪服软求饶便能救得了你姐姐?还是说你以为软弱便能保护你在意的人?” 文毅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又一次跪到父王身前,此刻他再没有心思去和眼前这个男人对着干,依旧开口苦苦哀求,“孩儿从未求过父王什么,您要是对孩儿不满,大可将我逐出家门,或者夺去世子的头衔,将来这王位给若风大哥也好,给三哥龙图也罢,总之只要您愿意,孩儿可以付出一切。” 没等王爷继续说话,一旁一直安静喝酒的老管家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其实以前王府中的家事他从来都不会插手,因为整个王府上下没有谁能比这位老管家更懂规矩,所以以往无论文毅在家中如何被对待,他都不会去管,最多是去安慰一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年。 只不过今日,他绝对不能就这般沉默不言,当然不是害怕王爷真的会对文毅做什么,只是没有意料到这臭小子竟然会说出那句愿意付出一切。 老管家心里何尝不明白,王爷对文毅越是严苛,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在那位王爷心中,文毅才是亲儿子,是继承这镇北王府的唯一人选。 但这世子之位若是王爷不愿意给文毅,尚有回旋的余地,若是文毅自己不要,定会有人来抢,以王爷的性格,盛怒之下说不好真的会将文毅逐出家门,甚至族谱除名。 于是刚才还能安稳坐着喝酒的老何再也坐不住,缓缓起身走到王爷面前,轻声说了一句:“世子边塞四年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故此更是珍惜亲人之情也属常理之中,今日刚回家却闻大小姐之事,难免心有自责,终是少年儿郎,做不到王爷这般看透大局,所以还请王爷莫要将世子的胡言乱语当真!” 王爷看了老何一眼,当然明白他是在担心什么,于是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但脸色总算好了许多,随即缓缓走到了文毅身前,“王府和林相府的联姻是你姐姐的意思,别以为仅仅是为了一封特赦便足以让你姐姐舍弃自己的幸福,她比你有担当,此举为的是燕国!懂吗!?” 听闻此言,文毅愣了许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林相国府于燕国举足轻重,比之镇北王府也不逞多让,这个国家一文一武两大派系之首向来不睦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年来明争暗斗朝局不稳,大燕风雨飘摇,联姻的确是一件于国有利的事。 但文毅从来不傻,他明白,联姻不仅仅是有利于燕国,更是有利于王府,于是他站起身来,目光冷厉的看向父王,冷声质问道:“难道这里面就没有父王的私心吗?家族、权力、地位……这些难道比你女儿还重要吗?您手握边塞七十万大军,国之重臣,难道您不愿意,谁还敢强娶你的女儿吗!?难道你不愿意姐姐就会为了家族牺牲自己嫁给一个她最看不起的人吗?” 此言一出,文晁的眼里满是愤怒,顿时气息冷到了极致,一步一步走向这位让他失望透顶的儿子,管家老何见势不对,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挡在了文毅身前。 王爷见状止步,随即摇了摇头,好似妥协一般无奈的叹息一声,开口言道:“儿啊……王道无情,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家族的荣辱岂是你一人能决断?你大姐是为父最喜欢的女儿,懂事乖巧,她若是男儿身,你根本没有半点继承王位的可能,可她是女儿身,终究是要嫁人的,这是她的决定,为父能做的,便是不让她到了婆家受欺负,可保证这一点的前提是咱们镇北王府这座大山屹立不倒,那这天下,便无人敢欺你姐姐,这才是亲情,亦是家族!” 文毅楞住了,他第一次听父王这般语气柔和的同自己说话,很显然,这样的父王所说出的话比那些一味只知道教训的话要更容易让人听进去。 父王的话里颇多无奈,似乎真实情况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是姐姐受了千万般委屈才被迫要嫁给那个她不喜欢的人,片刻后,文毅也轻声问了一句:“父王,当真是姐姐自己的决定?” 王爷很是平静的转过头,言道:“婚期在三月之后,你姐姐如今在京城府邸中,你要是赶去亲口问她,还来得及!” “我会去问!”文毅目光坚毅的说道。 王爷摇了摇头,背过身去,“随你!” 文毅抱拳行礼,“如此,孩儿便告退了!” 说完,少年便转身朝门外走去,没有片刻停留,只是刚走到门前的一刹那,身后传来父王的声音。 “当年你真的没有杀人?” 文毅驻足愣了片刻,冷笑一声,“没有!父王自小便认为孩儿一无是处,或许觉得孩儿定是一个敢做不敢当之辈吧?” 这样的质问没有得来王爷的回答,少年苦笑着摇了摇头,直接出门离去,不再停留片刻。 这个家,终究还是和他想得一样。 …… 离开内厅,文毅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一退开门,看这整洁干净的房间便知道这绝不是因为知晓自己要回来才匆匆打扫过,反而更像是一间时常有人居住定期整理的房间。 文毅没有太过在意,此时他的心里全是三姐姐和父王说的那些话,其实这四年在边塞他无数次的反思过自己以往的那些所作所为,也很多次问过老何自己那些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但老何永远也只有一句,无论做什么事,只要遵循本心便是对的。 他知道,老何说的话是不对的,遵循本心没错,可若是本心为恶呢?但圣人且不能一句话断言善恶,文毅却也不敢说老何的话是错的。 可是对或错从来不是由一个人的话来评判的,所以他越发疑惑,甚至是焦虑,连之前一路上心心念念回来之后要去找怜月姑娘的事儿都抛诸脑后。 不知坐了多久,老何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文毅眉头紧锁抬头看去,轻声问道:“老何,对不起啊……明明答应了你回家之后不会再胡作非为,结果却又惹父王生气了。” 老何笑呵呵的走上前来,拍了拍文毅的肩膀,“少爷,刚才您做错了,却也做对了,错是错在经此之后王爷会越发怀疑你作为世子的能力,可对却对在您终于不再是那肆意妄为的少年,而是一个懂得担当的男人了!” 文毅有些错愕,抬头疑惑问道:“我吗?” “当然,王爷虽然不满您把大小姐看得比家族还重要,但……想必在他心里不会再把你当做孩子看待了。” “为什么老何你会这么觉得?”文毅心不在焉的问道。 “刚才王爷说您若是不信可以去京城亲口问大小姐,您回答说一定会去,王爷没有动怒,也没有阻止,这便是承认了你在这个家中的地位,您也不再是一个只能听从安排的孩子,而是一个可以有自己主见的男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章 婚约的真相 文毅愣了许久,并没有因此感到欣喜,他从来都不是一位得到父亲认同便沾沾自喜的人,或许曾经有期待过父亲的认同,但现在不会期待了,也坚信将来不会期待。 因为他明白,父王从尸山血海中走来,注定了一生都只能做那位被人畏惧的屠夫,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少年心性总是如此,明明一个男人应有的品质大多数都是从那位名为父亲的男人身上学来,却还是一脸不屑的说着最不愿意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文毅自是从不觉得他和父王有什么相同之处,老何也从来都是笑而不语。 王府世子的房门前,文毅心不在焉,低声呢喃道:“其实我一直没想到,三姐姐心里会对我如此怨愤,我也没想到,大姐姐要嫁人的事儿他们会瞒着我……若是今天三姐姐不提,父王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 老何笑了笑,眯着眼说道:“这样的事儿以后不会了。” “可我的心中依旧还有很多疑问。”少年抬头看向这位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管家,似是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建议。 老何略显疲倦的说了一句:“少爷,记得这些年在北边你时常问老夫一些问题,可往往老夫的答案你却并不认同。” 文毅蹲坐在门前台阶上,很是平静地说道:“那是因为我明白,一个问题的答案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往往只是他人意愿,真真假假模棱两可,远不及自己去求证得来的真实。” 闻言老何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少爷真的长大了,那你该去问问那些看着你长大的人,二小姐聪慧过人,看待问题往往直切要害,三小姐性情豪爽,从来直言不讳,不愿作伪,而且她们是你的亲姐姐,自是不会因为忌讳你的身份而闭口不言。” 听到此,文毅似是明白了老何来此的目的,仔细思索一道,觉得有几分道理,随即行礼拜别,思索片刻,原本想着先去二姐姐那问问,但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直接被否决。 家中三个姐姐,大姐姐文婉实力强大,性格最是温柔,也是最好说话那位,自然文毅最喜欢的就是她。 二姐姐文姝性子清冷,却最有手段,纵然不曾修行,但文毅最害怕的就是她,记得有一年文毅因为一件事故意耍脾气打碎了二姐姐最心爱的砚台,没多久二姐姐就动用自己的力量将他当时在青楼里的那位相好给赎了出来,之后送到边塞的窑子里做了官妓。 文毅敢怒不敢言,毕竟二姐姐掌握着家族商号,乃是父王的钱袋子,她不高兴了就算是父王也得难堪,索性只能不了了之,但从这件事之后文毅就知道,二姐姐是个记仇之人,而且她很能利用别人的弱点进行打击报复,于是自那以后这位二姐姐就成了他在家中最害怕的人。 只有那位三姐姐文嫣是文毅最敢招惹之人,哪怕她自小天赋异禀,于修行一途上碾压同辈所有人,但她生气也只会动动拳脚,偏偏挨揍又是文毅最不在意的事儿,加上她对自己亲弟弟也不能下狠手,于是整个王府中只有他文毅敢屡屡去激怒这位实力强大的三郡主。 所以一想到此,文毅毫不犹豫去了三姐姐的院子,心里想着,最多又是挨揍罢了。 多年没回来,三姐姐的院落变得有些不一样,以往院中有一池子水用来豢养她最喜爱的那些鱼儿,墙角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收养的小猫小狗。 而今,除了文毅小时候时常攀爬的那棵槐树依旧健在,池子被填平了,小猫小狗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排兵器架,以及几座用于练功的铁桩,一眼看去,整个都院子显得格外冷清。 少年心有不安,这算他为数不多从正门而入的时刻,以往来抓鱼都是偷偷摸摸翻墙而入,如今日这般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行至屋檐下,文毅整了整衣衫,轻轻扣门。 屋子里传来三姐姐冰冷的声音:“滚!” 文毅愣了片刻,轻声道:“三姐姐,是我。” “就是因为知道是你才让你滚!怎么?还想来祸害我的鱼儿?池子都填平了,以前养的小猫小狗也都送人了,你满意了吗世子爷?”三姐姐的声音依旧冰冷。 少年楞在原地,神情复杂,他知道三姐姐不是在说鱼儿和小猫小狗的事,他也明白姐姐就算会因为以前的事儿生气,却不会将那些小事放在心上。 她如此愤怒是因为大姐姐的事,三姐姐就是这样,只要她认定一件事是她所想得那样,那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的。 以前之事纵然让她讨厌自己,但终究不至于怨恨,可大姐姐事儿不一样,三姐姐又何尝不是同样敬爱大姐姐呢? 这件事若是成为了姐弟二人的心结,绝不是让她揍一顿就能解决的。 想到此,文毅现在房门外行礼道:“嫣儿姐姐,能让弟弟进来说吗?” 屋中的女子沉默了片刻,没多久传来开门声,只见文嫣神情冰冷的盯着文毅,“不欢迎你,有话站这儿说吧!” 文毅见到她出来,连忙行礼道:“弟弟想知道,为何姐姐您会说大姐姐是为了我才选择嫁给林家那小混蛋的?” “你自己不清楚吗?有脸说人家混蛋,你不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蛋吗?这些年你做过多少坏事需要帮你挨个理出来吗?” 一听此言,文毅脸色有些难看,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做过很多错事,也没有底气去反驳,可他也不傻,三姐姐能说出这样的话定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什么事儿,若不然以三姐姐直来直去的性情,没理由如此动怒。 莫不然是积怨已深?可不至于啊,三姐姐所修乃是最纯粹的无上剑道,师承当今天下第一剑客江羽尘,早已剑心通明不染尘埃,更谈不上心中积怨之事。 可是话已至此,以文毅的性情无论如何也是要问出一个答案的,于是继续说道:“还请姐姐明示!” 向来和弟弟不和的三郡主愣了一下,见这小子没有和以往一样顶嘴,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但依旧神情冰冷的说道:“我之前问过她,婉儿姐姐和宗族的长老达成了某种共识,也可以说是交易,她为了家族的稳固和荣耀嫁入相国府,换他们扶保你登上王位,从今往后,无论是父王最信任的杨若风,还是外面传的最像父王的龙图,都没有资格再和你争这个王位,虽然从情理上而言他们本来就没有资格,但父王的性情你是明白的,多的我就不说了。” 三姐姐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响彻文毅的耳边,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说是大姐姐自愿要嫁往相国府,是啊,一国文臣武将之和,对于树大招风的文家利大于弊,大姐姐最是疼爱他,在知道联姻无可避免时,想到的只能是为她最疼爱的弟弟争取一点利益。 文毅不知如何言语,他很是自责,甚至痛恨于自己的无能,想当年为了对抗父王的意志,他幼稚的做过很多错事,以为这样就能对抗父王,就能获得胜利,但就一次次的结局来看,他得来的只是所有人的不认同,和一个无可救药的名声,最后竟还牵连了大姐姐。 少年顿时哽咽,摇了摇头说道:“大姐姐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想做什么世子,也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更不想继承这尸骨堆积起来的王位。” 三姐姐文嫣面若冰霜,冷声斥责道:“没有这世子位,你什么也不是!你以为外人敬你怕你是因为你这个人吗?那是因为你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将来的镇北王!大姐姐……这是在为你谋后路,行了,你要的答案我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文毅,没多久我也要回霜月城继续闭关了,从今往后你愿意为了自己重新做人也好,继续胡作非为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听着姐姐冰冷的语气,文毅的心弦紧绷,三姐姐虽然从来都是这般语气和自己说话,但这是第一次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语气中的失望。 少年愣了许久,随后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浸出的鲜血染上了面前的青石台阶,“三姐姐,以往弟弟少不经事,做下许多错事,今日在此向你致歉,从今往后,弟弟不会胡作非为了!” 青衣女子背过身负手而立,沉默着没有回头看少年一眼,纵然这是弟弟第一次跟她说这种话,但她却不认为一个人能想要学好就能真的便好,也许几年的苦役让他懂得珍惜眼前的安逸,可是一但人在安逸的环境下待久了,那就很容易原形毕露,变回以往的样子。 若不是对弟弟一次次的失望,身为亲姐姐的她如何会对弟弟决心浪子回头的举动视若无睹呢?只因她相信文毅终究改不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章 二姐姐的话(上) 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姐姐的背影,那摆动的青衣是她无动于衷的态度,他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缓缓离开了院子,失魂落魄,漫无目的。 青衣女子在他走后才缓缓回过身,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微微出神,随后低头看到了青石板上的血迹,眉头一皱,心头触动,她这才意识到刚刚文毅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只见她蹲下身子,伸手触及那一团血迹,眼里流露出一丝柔弱,和隐隐的愧疚。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重了,她想要追上去再和弟弟多聊两句,但刚走出两步她却是停下了脚步,楞在原地,神情豁然,楞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呢喃道:“傻毅儿……终是开窍了。” 没人知道文嫣此时是怎样的心情,明明以往她最是讨厌这位弟弟,此时心里生了一丝不一样的看法,一缕青衣独立院中,站了许久,她突然觉得自己这院子似乎比以往更清净了些,不自觉皱起了眉头,随即立刻吩咐下人赶紧找人将鱼池给修起来,再命人放了不少鱼骨头丢到房檐下的角落里,随后自己坐到到了青石台阶上的血迹旁。 如今的她已不再期待鱼池里有没有鱼,也不再期待偶尔跑进王府的小猫,已非当时年少,只望一切如初。 她一个人坐在青石台阶上呆了很久,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身旁那滩血迹上,随即立刻吩咐身边丫鬟道:“找人把这石阶卸下来放到王府库房中去,跟他们说是我的东西!” …… 从三姐姐房中出来的文毅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王府中,忙碌的下人们见到他皆有些害怕,就算一些新来的下人也听闻过这位世子爷的事迹,也生怕招惹了这位被流言蜚语传得不堪入目的世子爷,但其实文毅以前就算混蛋,却也没在家里对下人做过什么过分之事,他的声名有一部分来自年少无知无畏,有一部分却是以讹传讹。 既然他能做落孤城十三太保的老大,那自然也要为一些狐朋狗友担上一些骂名,不过他从来都不在乎,毕竟当年的他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着实也无力辩解什么。 不过此时的他却是不想去理会这些下人,大姐姐婚约的事儿就仿佛一块巨石一直悬在他的心中,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大姐姐不去嫁给那位她根本不喜欢的人,三姐姐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没有了这世子的身份,他文毅什么都不是,什么也做不到。 论才学不如二姐姐文姝,论修行不如三姐姐文嫣,论为人处世也不如大姐姐文婉,更别说和父王收的那四个义子去比,那四位长兄如今在文家皆是掌握着兵权,就只有身为世子的文毅,什么也没有,除了那父王一句话就能夺走的毅字营将士,所以思来想去,就是想要乱来都没有机会。 毕竟知子莫若父,王爷早就提防着呢,若是这臭小子真的领着玄甲军到京都强行把她姐姐带回来的话,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所以在他和老何刚进落孤城的时候就命人把毅字营给收走。 不知不觉间,文毅竟然来到了二姐姐的院子,院子里枯梅已然覆上细雪,少年在院中徘徊了许久都没能下定决心进去,只能站在梅花树前心不在焉的折断了几根梅花的枝桠。 没多久,出来一位丫鬟,见过礼之后轻声说道:“世子爷,二郡主说您要是有事就进去,没事别在院中转悠,若是您把她心爱的梅花树都给折光了,她可没有三郡主那样的心胸。” 文毅抬头一看,原来是二姐姐的婢女明香,多年不见以往那小丫头如今也是出落得水灵,但此时的他却是没有什么心思去调戏一番,更何况这还是二姐姐的贴身女使,他自然也不会去招惹,随即站在原地想了想,缓缓进了屋子。 女使明香跟在身后,待文毅进了屋便站在了门外,顺手将门带上。 二姐姐的房间从来都是家里最整洁的地方,那靠墙的书架上没一本书都是规规矩矩的摆着,墙上字画容不得半点歪斜,就连座椅板凳摆放的位置都必须是对称的,总之二姐姐是一个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要求极为严格的人,从女使明香的言行举动就能看出来一些严苛的规矩。 格外认真的二姐姐文姝坐在书桌前,左手拿着一本名为《纵横十九局》的棋谱,右手却是提笔在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文字,文毅规规矩矩的行过一礼,随即走上前去办了张椅子坐到了二姐姐的对面,低头一看,姐姐竟然在写着什么兵法策论的东西,顿时心头觉得很是稀奇,笑道:“二姐姐看着棋谱写兵法,倒是很新鲜!” 二姐姐头也没抬,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来找我也甚是新鲜,说吧,什么事?” 心事重重的文毅不知如何开口,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呃……母妃还在生气吗?” 二姐姐依旧专注,不是看看书,不时写写字,“当着我的面儿就不用母妃母妃的叫了,我这儿虽是规矩严,却也没严到不许儿子叫母亲一声娘的。” “知道了,姝儿姐姐……” 听到此言,二姐姐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和笔,看了文毅几眼之后,莞尔一笑道:“廋了,黑了,也没以前那么看着讨厌了。” 这位性情冷漠的二姐姐很少会有笑容挂在脸上,文毅一时有些不习惯,尴尬的伸手挠了挠头。 “你去见过嫣儿了?她没揍你?”文姝拿起一旁的茶具,端起茶壶,摆上两枚青花茶杯,便开始泡起茶来。 文毅自是不懂茶道的,瞥了一眼说道:“三姐姐似乎对我还是很有怨言,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弟弟……” 没等他说完,二姐姐抬手倒掉漱洗茶杯的水,开口打断道:“想必大姐的事你也知道来龙去脉了,毕竟嫣儿嘴里是藏不住秘密的,所以呢?你是想求我帮大姐还是想做什么?” 一听此言,文毅两眼放光,站起身来,“姝儿姐姐有办法!?” 文姝抬头看了文毅一眼,“坐下!一惊一乍的差点给我杯子吓掉。” 文毅乖乖坐下,直勾勾的盯着二姐姐,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别这么看我,那也是我姐,要是有办法需得着你来求我?” 原本一脸期待的文毅,顿时化作满脸失望,低下头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般,“二姐姐都没办法的话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二姐姐文姝向来冷静沉稳,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她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只见她倒好一杯茶放到文毅面前,轻声说道:“喝茶!” “不爱喝这个!”文毅摇头拒绝道。 “叫你喝就喝!”二姐姐不怒自威,让人不敢拒绝。 文毅将茶捧在手心,嘟囔道:“姐姐又想说教吗?我知道茶如人生,时而甘甜,时而苦涩,都听腻了。” 说完,少年端起就喝,结果直接被烫到跳了起来,杯子打翻在地。 而二姐姐文姝则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又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我是想说,知道烫嘴了就把杯子放下,知道错了就得好好悔改,大姐是事儿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她是不是喜欢那相府公子,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总有一天你二姐姐我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难道到时候你也要哭丧着脸?” 听完文毅沉思良久,可心下还是不安,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大姐姐心里是不愿的。” “你觉得大姐心里不愿谁能强迫她?若是她身为男儿,今日就算是逼着父王让位也没人敢说什么,就这么一个有手段有实力的大姐,你觉得父王能强迫她?还是宗门的长老能强迫她?我文见霜一生没服过几人,大姐是一个,既然她为你做出选择,你就不要辜负她,把世子这个位子坐稳了,才是对她最大的安慰!”说着二姐姐端起茶轻轻抿上一口,神情之中流露出些许满足。 心事重重的少年沉默良久,他知道二姐姐说的没错,想就算自己去见了大姐姐也是一样的答案,于是他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没过多久,他摇了摇头,没来由的从脑子里蹦出一句:“姝儿姐姐,我以前真的做了很多坏事吗?” 此话一出,二姐姐手里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后又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轻声说道:“你自己以为呢?” 少年想了想,轻声道:“我只是不想按父王的意愿活着,而且那些权贵子弟们不也是如我这般整日吃喝玩乐吗?” 三姐姐听闻此言脸色变得很是漠然,随即起身缓缓行至窗前,负手而立,看着外面飘零的,她无奈的叹息一声,“知道问,证明是在反思了……既如此,当姐姐的便好好跟你说说,你以前做过的那些混账事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章 二姐姐的话(下) 文毅很少像这样和二姐姐交心,毕竟以往二姐姐这个人都很是孤傲,和家里人都不爱怎么说话,更不会同文毅多说什么,或许是离家多年之后多少有了几分久别重逢的亲切,这向来冷漠的二姐姐竟也不再这般惜字如金。 “你可记得五年前你带着家仆当街打死的那个小混混?”白衣女子轻声问道。 少年思索了片刻,“记得,他偷了一位瞎眼老兵的养老钱,这种人该死!” “该不该死不是由你定的,咱燕国有律法,天下有道义,人心也有公道,你知不知道那偷钱的小混混是被当官的逼到走投无路了,家中老母亲等着钱救命?若不是没有办法谁愿意去做那损人利己之事呢?”文姝语气平静的讲到,毕竟这件事儿已经过去多年,何况之后她还拿出了一大笔钱将此事善后。 少年沉默了好久,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已不敢确定那偷钱的少年是不是真的有罪,或者罪该至死,可今天他却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做错了,正如二姐姐所言,燕国有律法,人心有公道,毕竟什么事会有绝对的对与错呢?他枉顾律法将人打死,才是真的有罪。 “姝儿姐姐,弟弟知错了!” 白衣女子苦笑两声,“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打架、酗酒、赌钱,甚至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流连青楼,还真是什么不好你就学什么,记得有一年你当街看到一个姑娘生得好看,便戏说了一句若这等姿色若是收入房中便好了,你可知后来发生了什么?” 听到此,文毅有些懵了,说起来他倒是经常看到好看的姑娘便喜欢多看两眼,但也没有做过强抢民女之事,最多也就是嘴上调戏两句,所以实在记不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我哪儿知道,这种话我说多了,可我没有真的这么做啊!” “哼!你不做自然有人会帮你做,什么落孤城十三太保,你那些狐朋狗友是什么货色你心里不清楚吗?当天你们十三太保中那位府衙主司的儿子为了讨好你便把人家父亲的摊儿给砸了,连夜将人送到王府门前,若不是被我撞见,就这件事父王能给你腿打断!”说着三姐姐气不打一处来,回过身带上了窗户,又坐回了桌前。 文毅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没多久,文姝叹息了一声,似是很也不愿意责骂眼前的弟弟,随后轻声开口说道:“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若是你有心悔改,便不要只是说说而已,但若你还是觉得像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好,那就自生自灭去吧。” 少年抬起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毅然决然,“姝儿姐姐,我会改的!” “行了,原本还想多责骂你几句,不过现在想想,世间一切皆是造化使然,好自为之!弟弟!”说完,她又拿起一个杯子,漱了漱,倒上一杯茶放在文毅的面前。 少年思索片刻,很是认真的端起茶杯来,抿上一口,已不及上一杯那般烫嘴,不过茶虽是好茶,但他却依旧觉得这并不好喝,故此只能连着几口喝完,笑着说道:“好茶!二姐姐果然好品味!” 二姑娘浅笑嫣然,她本是三位郡主中生得最好看的那位,肤白胜雪,眉目如画,这笑起来更是惊艳无比,这是她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也是最没有伪装自己的一天,她抬手一指头戳在少年额头,“你懂茶吗?别学外面那些人的阿谀奉承,做你自己,坚守本心才是正途!” 少年开心的笑了笑,起身行礼道:“姝儿姐姐说的是,弟弟这就告辞了。” “走吧!记得去母妃那儿请安,对了,这些日子别去天香楼,刚回来消停点儿!”文姝若有深意的看向少年,似乎话中有话。 一听此言文毅只能顺口答应下,但他心里却是想着那等了他四年怜月姑娘,而且当年也答应了要为其赎身,至于要不要收入王府倒是后话,但眼文毅却是等不及想要去把怜月接回家中。 眼中的为难和神情中的犹豫尽便被文姝收进眼底,他们瞒过所有人,却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玲珑心思的二姐姐。 眼见着二姐姐刚要开口说什么,少年赶紧打断道:“姝儿姐姐,我想为一人赎身。” 二姐姐文姝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微皱,脸色那看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赎身二字除了是青楼女子还能是什么,但她并没有立刻开口斥责弟弟,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赎身可以,但不能进王府,为妾为婢都不行。” 文毅早知道姐姐会说什么,连忙开口道:“姝儿姐姐!不能为妾为婢,那我可以娶她做世子妃,这四年我认真想过了,她是个好姑娘,定能让父王和娘亲接受的!” 堂堂王府世子说出要娶一青楼女子为妻,不用想也知道身为姐姐的文姝此时是什么心情,但她已经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脸色越发难看,“毅儿,你这是痴心妄想,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这些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算了,若是传到爹爹和娘亲耳朵里,那她会死!” 一听此言,文毅立马就怂了,他想起当年二姐姐将自己在青楼的那位相好送到燕北窑子里的事儿,这偌大的王府远不及表面那般光鲜亮丽,杀一个人都不用谁授意,但凡这件事传出去,自然有人会将一切处理成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当然这里的所有人不包括文毅。 王爷收的第一个义子杨若风是王府最锋利的一把刀,江湖人称“獒狼”,此人心狠手辣,性情阴狠,早年于军中领兵,近些年战事少便回了王府,他一人统领着燕北的谍报机构和刑讯机构,王爷文晁很是信任他,基本上王府上下所有见不得人的事儿都是由此人去做,而他也极为享受这样的差事,每次都会将犯人折磨到死。 天下各国谁人不知血衣王座下这条最会咬人的“獒狼”?于是不知从何年开始,江湖上就流传着一句话,宁可万箭穿心死,不愿獒狼剑下活。 文毅很清楚若是这件事传到父王耳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能想象那位平日里最是冷冰冰的若风大哥会对怜月做出怎样的事儿,一时心头不忍,连忙向二姐姐祈求道:“姝儿姐姐,我为她赎身,娶妻之事我不会再提,至于将来是不是有机会另说,还请您不要将刚才的话告诉父王。” 听闻此言文姝微微一笑,总算是放下心来,心想弟弟燕北遭这一趟罪总算是成熟不少,“行了,快走吧!缺钱找老何要。” 少年行过礼后退出门外,心事重重回到屋中,沐浴,洗漱,换上锦衣,裹上狐裘又去了王妃的房间,母子二人多年未见,嘘寒问暖聊了很久,这一次他安安生生待到了傍晚吃过晚膳才从王妃房中出来。 刚一出门便遇见了出门后归来的父王,文毅沉默不言,行了一礼后便直接离开,王爷站在门前驻足片刻,想叫住儿子却又迟迟没能开口,甚至没有回头看一言,只是紧紧攥着手中刚从府衙拿回来的文书叹息了一声。 直到王妃出来迎接,这位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的王爷这才流露出一丝笑意。 烛光下,王爷拿出文书摊在桌上,沉默了好久,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凝儿,当年那臭小子的案子好像还真的有些问题,你看看这份文书。” 王妃神情平静,坐到桌边仔细看了许久,随后眉头一皱,似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这结案文书没有什么问题,叙述清楚,证据充足,只是……” “只是太全面了对吧?当时是那臭小子在青楼因为一个女人和那侯府小子争执,两方人马混战,情急之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口供都是一致的呢?还恰好都是对方的人,而那臭小子的狐朋狗友们的口供却是多有出入,如此想来,对方的口供像是早就串通好的,而真正的情况是因为混乱谁也没看清楚行凶之人。”王爷很是认真的分析道,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王妃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性情再温和,在得知了自己儿子很有可能是被人故意设计陷害而导致多年流放之后,眼中的怒意再也按奈不住,于是伸手拽住了王爷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文晁,你得还你儿子一个公道!” 见到王妃这般愤怒,王爷也是连忙上前安慰,“凝儿别这般生气,已经让若风去查了,若当真是有人设计陷害,定杀不饶,就算那臭小子再不中用,那也是我文晁的儿子,怎能任由别人折辱?” 一听此言,王妃气到双手发抖,随即把头埋在了王爷胸口,颤抖着哭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儿子在那边受怎样的苦?刚才还藏着不让我看,浑身上下都是伤痕,以前我自己都舍不得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章 天香楼 王爷不停地安慰着王妃,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想王妃杨九凝曾经也曾是提剑纵马江湖的女中豪杰,出身道家正统太阴玄宫,从不输于人,自从有了文毅之后,她就便得柔弱,最是见不得儿子受欺负,对这个儿子说是偏爱都为过。 “好了好了,那也是本王的儿子,再说了男儿在世吃点苦又有什么?”王爷拍着王妃的后背,很是耐心的安慰道。 心中不忿的王妃起身一把推开了王爷,怒道:“你就知道打你儿子!你还知道他是你亲儿子啊?你知不知他的刚才来见我的时候还特意换了衣裳,裹得严严实实就是怕被看见身上的伤痕,那浑身上下除了冻伤还有被人打的,你堂堂镇北王的儿子被别人欺负成这样,你要不给他讨回公道我便自己去!” 一听此言,王爷立刻坐不住了,心想自己这夫人若真是亲自去找麻烦怕是谁也拦不住,到时候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麻烦,连忙坐直了身子很是认真的说道:“夫人!为夫这就答应你,一定认真严肃的处理这件事,再说了若风都去查了你还信不过他吗?这小子办事最是靠谱,想来没多久就会有结果的。” 听到王爷如此保证,王妃的脸色才好了些许,不再多说什么。 …… 入夜时,世子的房中灯火通明,独坐窗前,他很是认真的回想了父王对自己的态度,也越发感到自己和这个家的格格不入,记得不久前于老何聊起过这样的话题,那位其貌不扬却最是守规矩的老管家想了很久说了一段话。 少爷眼里的王府那就只是一座王府,可天下人眼里的王府是由一位巨人抬手托举着的宫殿,那位巨人的脚下是七十万誓死追随的燕北军和那千百万爱戴他的子民,少爷眼里看不到巨人脚下的众生,自然也不会懂巨人的意义,更是不会明白那座冰冷的王府是怎样的分量。 这简短几句话让文毅感触颇深,他这才如梦方醒般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看清王府,也没有真正看清过自己。 大姐姐的事对少年打击很大,但他也终于想通,毕竟姝儿姐姐说的没错,王府上下没人能强迫大姐姐嫁人,自然他也没办法左右心意已决的大姐姐,这一刻,少年第一次生发了对权利的渴望,他认为若是自己能有父王这般地位和实力,当不至于让姐姐做出如此牺牲。 窗外的雪大了几分,腊月的落孤城总是这般寒冷,少年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窗外飞进来的雪花落满到肩上,他的拳头越攥越紧,他知道自己一但决定要改变自己走向那条能掌控自己命运的道路,便是无穷无尽的艰难险阻。 要么,离开王府,学着父王年少时的模样,真刀真枪去建功立业,可这样真的很难。 要么,安安稳稳等着继承王位,但若是如此,首先要面对的便是这座王府中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那些人。 王爷有四个义子,风林火山,代表其疾如风的“獒狼”杨若风威胁最大,他是打小便被王爷捡回来养在府中的义子,四个义子中没有谁有资格被赐“文”姓,但杨若风却是随了王妃杨九凝的姓,可想他在二老心中的地位,而且此人生性阴狠,从不与谁交好,与文毅的关系也是不冷不热,甚至很多时候会直白的表露出对这位世子的不屑一顾,文毅对这位大哥向来敬而远之,能不接触便不接触,毕竟他的某些传说着实骇人听闻。 老二乃是代表着其徐如林的徐常山,此人性格沉稳,做事圆滑,亦深谙人情世故,一直和世子交好,最是喜爱豢养猛兽,文毅倒是不讨厌这个二哥,虽然接触不算多,但每次他从边塞回来总是会为世子爷带不少礼物。 老三则是代表侵略如火的“红须儿”龙图,此人性格霸道,打仗实力强悍,虽然做事大大咧咧,但却粗中有细,世人总说他最像王爷,也是最有机会和世子争一争王位的人,但文毅自小与之关系最好,这位三哥也总是护着文毅,四位义子里只有他最像文毅的亲哥哥。 至于老四便是那代表着不动如山的宋子义,此人性格懦弱,做什么都是谨小慎微,原本只是一位押送粮仓的副将,因为一次押送重要补给任务时,害怕被劫做了许久的功课,一次押送准备了十多种运送方案,被老王爷得知后赏识提拔,此人无论做什么都谨小慎微,后来一次战役,因为他小心谨慎的性格,避免了大军伤亡,老王爷将其收为义子,封为了戍卫将军。 四位义兄各有所长,老大沉稳狠毒,老二圆滑世故,老三性情霸道,老四谨小慎微,都不简单,至少文毅从来不会看轻他们任何一位,毕竟出生在王府,文毅也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无用,人心这东西,最是看不透,他也不敢确定几位义兄中谁是真心待他,谁又是表面虚情假意,实则浪子野心。 若想走上这条王途,首先便是不要被敌人给弄死,他很清楚这一点,这世子的身份会是最大的依仗,却也是最狠毒的催命符。 文毅想归想,却是很快便收住了心思,他心里极不愿意上演同室操戈的戏码,而且想要走上能主宰自己命运的这条路,也不一定就是要继承世子位,虽然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可却也是最难的办法。 多思无益,夜渐深。 少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思虑之后起身到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了几千两银票和两条黄金悄悄从后门出了王府。 四年来,文毅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那天香楼里的怜月姑娘,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虽是风尘女子,但这世道沦落风尘的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哪家女儿愿意到这种地方沦为男人的玩物呢? 怜月姑娘很有才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更是天香楼一绝,毕竟花魁二字可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这位可怜的女子早年是某位商贾人的大家闺秀,只不过后来家里人因为得罪了大官,所以被诬陷就抄了家,再后来就被卖到了这天香楼这种风尘之地。 文毅并不傻,这些年他在风月场所流连,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唯独这怜月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二人从诗词歌赋聊到天下大势,这姑娘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能看穿文毅心思的女子,只有她明白文毅其实并非世间传闻那般不学无术。 所以那些戏文中所讲的,权贵人家公子爷爱上风尘女子的桥段倒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文毅身上。 去往天香楼的路少年再熟悉不过,顺着王府正门旁的围墙翻出去,走上几步就能看到通往烟花柳巷的大道,路程不远不近,走上半个时辰便能到,毕竟是偷偷溜出来的文毅也不敢惊动家中下人备车,免得哪个嘴碎的又跑去父王那儿告状可就倒他娘的大霉了,可今日这般风雪,大街上也找不到车马,少年只得徒步前行。 风雪越发大了起来,直到少年来到天香楼门前之时雪覆满了双肩和头顶,站到门前抖了抖身上雪,直接进了天香楼,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来时模样太过狼狈,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再加上多年没有回来,以至于都没有人来招呼一下这位金主儿。 文毅站到大堂中央便大喊道:“花姐!花姐!!人到哪儿去了?” 这时阶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位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姿态婀娜的来到文毅面前,打了个哈欠,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谁啊,有钱吗就敢来天香楼……” 话还没说完,花姐的神情僵住了,从一开始的轻蔑和不屑渐渐转化成惊愕,随即很快便流露出的尴尬的笑容,“原来是世子爷您回来了,赶紧楼上请,花姐立刻给你安排两位上等货色来陪您。” 文毅摇了摇头,随手从怀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丢过去,“找什么姑娘,你不知道小爷是来找怜月的吗?” 此话一出,一脸殷勤的花姐表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怜月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回老家休息了,要不花姐给你把今年的花魁叫来陪您?” “老子说了来找怜月的,别跟我扯淡,让开!”言至于此,文毅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似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随即一把推开花姐,直接朝楼上怜月的花房走去。 行至那熟悉的门前,文毅突然止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房中传来的男女嬉笑之声,女人的声音正是多年未见的怜月。 在青楼这样的声音再正常不过,可这是怜月的房间啊,少年心心念念的姑娘,也一直坚信和她和其他风尘女子不一样,甚至临流放之前还给了花姐一笔钱叫她不许让怜月接客,等自己流放回来为其赎身,可是……为什么今日却会成这样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章 绝情 少年想到此愤怒的看向了花姐,双眼杀气腾腾,随即一把拽着那花枝招展的女人走到楼道口质问起来,“说!怎么回事!?” 花姐有些害怕,心知此时说瞎话也定是圆不过去的,连忙解释道:“世子爷,这不能怪我啊,您走之后自然会有人惦记着怜月,但我可是遵守了约定不让她接客,不过这妮儿最近不知如何勾搭上了一个白面书生,也是个有钱的主儿,甚至还想着要为怜月赎身呢。” 听到此,少年怒火中烧,可是没有亲眼看到他也不愿意相信,于是连忙又走向房间,刚想推门而入,却发现里面已然没了动静,至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萧郎,刚才门外什么动静?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世子爷的声音呢?” “世子爷?哪个世子?” “你说还有哪个世子啊?当然是我以前那位相好的的文家世子爷呀,听说他好像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呵,文家世子,一个废物二世祖罢了,就算回来了又怎样?就算他今天在这儿小爷也敢当着他的面玩他的女人!” 听到此,文毅再也忍不了了,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床上男女衣衫不整,少年上前将那男人拽下来就是一段揍,虽然文毅的武功并不高,但好歹是将门世家的子弟,加上燕北流放四年,身子骨远比一般人强大,揍一个书生倒是没什么问题。 刚才还大言不惭的男子一见到文毅立刻就怂了,连忙求饶道:“世子爷,我错了!我错了,别打……别打……” 正在气头上的文毅哪里会听他这些,拳脚相加没多久便将这男子揍得浑身是血昏迷倒地。 花姐惊慌失措想要报官,毕竟当初这位世子爷可真是在这天香楼打死了那位侯府的公子,可是没等她跑出去,却被文毅叫住,“没死!就是昏过去了!给他找大夫,钱老子出!” 一听此言,满脸惊慌失措的花姐这才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随即放下心来,拿着文毅给的银票便叫人把男子扶了出去。 关上门之后,原本满心欢喜来见心上人的少年在见证了先前一幕之后怒火中烧,此时他很是不能理解,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老子在燕北边塞每日每夜都想着要回来为你赎身,结果你就这般对我?” 衣衫不整的女子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胭脂便开始整理妆容,面对文毅的质问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道:“那可真是辜负世子爷对月儿的一番痴心呢,月儿本是风尘女子,今日陪陪张公子,明日陪陪李公子,若您愿意,现在月儿还可以陪陪文公子,这些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说完,女子回过头冲着文毅妩媚一笑,眼中尽是柔情。 少年依旧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认识的那位怜月嘴里说出,但此刻事实尽在眼前,他又如何说服自己?“为什么?难道当年你和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你说真心喜欢我,就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愿意和我远遁江湖,终老田园……” 没等少年话说完,风情万种的怜月开口打断道:“世子爷,您怕是误会什么了,这青楼的女子谁还没有点勾引男人的手段?不管您想要忠贞不渝,还是放浪形骸,亦或是风情万种,这些月儿都能演给您看,逢场作戏,何必当真呢?” 少年愣住了,苦笑两声,眼神暗淡无光,沉默了片刻之后呢喃道:“逢场作戏吗……你此时说的可是心里话?” 梳妆台前的女子沉默了起来,苦笑两声放下了胭脂盒,转过身来背靠着梳妆台,“世子爷,月儿从被卖到青楼来就很清楚,我不过是男人的玩物,运气好些攒够了钱给自己赎身,然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寻一老实人嫁了,终了此生便是最好的结局,哪怕再不济被某个富家公子看上带回府中做妾也行,多少余生无忧,可您是谁?镇北王府的世子爷,月儿喜欢谁也不敢喜欢你啊,我本红尘苦命之人,您还是放过我吧!” 听闻此言,少年不解,愤怒的质问道:“镇北王府世子怎么了?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既然当初你都能骗我,为何现在不接着骗下去!” 怜月很是轻蔑地冷笑了起来,“镇北王府怎么了?好啊,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是什么富商之女,月儿本是蜀国人,当年玄甲军入川,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蜀川大地伏尸百万,当年玄甲军杀我全家时用的便是你往年腰间常佩的断骨刀,我本寻常人家的女儿,没有那为国殉身的勇气,可月儿终究蜀国子民,灭国屠家之恨断不敢忘,又怎会对你这罪魁祸首之子动情呢?” 听到此,少年终是无话可说,他终是相信了眼前这位喜欢了多年的姑娘和他不过是虚情假意。 世人皆知,当年血衣王三十万铁骑入川,二十万蜀军在主将被擒之后依旧死战不休,川人多血性男儿,宁死不降,那一战燕国以多打少,主将血衣王领三十万军,十四岁的杨若风展现出了惊人的领兵天赋,领兵十万只去蜀中,一战成名。 蜀中乃中原西部要塞,易守难攻,若想辖制中原,燕国必然要夺取此地,俯瞰天下,可是那么多蜀人又该如何处理呢?他们皆是将血性活成了风骨,他们大多数都不愿做那亡国奴。 杀人,自然很能有效的解决问题。 文毅自是不懂那其中到底涉及了多少不得不行此下策的无奈,但灭国屠城之举确实发生了,那些不愿臣服的子民杀了一波又一波,尸横遍野,蜀中近一半的人口都被杀没了,史称“血染西川”,为此血衣王文晁又多了一个屠夫的称号。 言至于此,少年已然无话可说,他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女子,一瞬间恍然如梦,顷刻间又心死如灰。 “明白了……我不会再纠缠你,毕竟风花雪月之事怎能动情呢?江湖儿女,我却如此不懂江湖规矩,可笑!”说着少年缓缓背过身去,往出走了几步,却又停下。 终是忍不住回头问道:“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曾有一刻是放下了国仇家恨,真真切切对我动了情?” 怜月微微一笑,背过身去,又对着梳妆台拿起了胭脂盒,她没有去回答这个问题。 少年看着那胭脂盒,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大笑几声,很是潇洒的出门离去。 待文毅走后,女子看着镜中自己,停下了手里梳妆的动作,低头一看,这才想起自己珍藏了多年的梳妆盒竟是当年世子送的,顿时一股无名怒火生起,一把将其扔到角落。 可是没多久,她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失魂落魄走到房间的角落,小心翼翼捡起了那个梳妆盒抱在怀里,突然一个哽咽,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着还一边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梳妆盒,摔摔打打再如何心疼也不至于对一件死物致歉,所以那接连几声对不起,只能是说给那亏欠之人听。 这时,怜月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一位黑衣男人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万两银票,赏你的,还有这张边防通行令,时效到明年夏季,在那儿之前你想去哪儿去哪儿,但以后别出现在中原,不然会死的。” 话音刚落,黑衣男人缓缓走出门外,一只脚刚跨出门口,却停了下来,随即转头阴冷的笑了一声,“对了,我叫杨若风,疯狗的疯!” 怜月似是非常恐惧这个男人,她惊恐的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可怕的杀气仿若一把利剑悬在自己的头顶,特别是在那个男人报出自己的姓名之后,她更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杨若风三个字就像一道陈年烙印,自当年“血染西川”事件发生之后,它就像一道烙印深深的刻在了每一个蜀国人的心中。 他说的没错,他叫杨若风,疯狗的疯,全天下再也找不出像他这样的一条疯狗,一条镇北王府中最会咬人的疯狗。 直到那个男人走后很久,怜月这才止住了颤动,顷刻间心头所有的悔恨,愧疚,依旧委屈都化成泪水,伴随着嚎啕大哭自眼角滑落。 …… 夜深,王府二郡主的窗户外出现一个黑衣人,伸手轻叩窗户三声之后,里面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女声:“办好了?” “办好了,只是没想到世子今夜会去,不过好在没有坏了二郡主的事。” “有劳若风大哥了,此时还请您千万保密,无论是对父王还是毅儿。” “二郡主,依我之见,还是斩草除根更为妥当。” “不必……终究是毅儿真心喜欢过的女子,身在风尘不是她的错,她错在不该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滋生了不应有的念头,若是换成父王,想必不会如我这般心慈手软,唉,冤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章 心中的决议 腊月二十三,雪覆落孤城。 这是世子回到家的第六天,这几日文毅魂不守舍待在房门中半步未出,就连吃饭也都是命人将饭菜送到屋子,那天夜里回来少年一夜未眠,他知道自己可笑,也以为要不了多久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过去,曾经年少时的傻念头也会慢慢掩埋于岁月。 但第二天的清晨,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落孤城,当年天香楼那位名动落孤城的花魁死了,百尺红楼,一跃而下,血水染红了天香楼门前青石板上的积雪,女子一身红妆,凤冠霞帔,到死手里都紧紧捧着一个梳妆盒。 少年再蠢也该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没有去现场看,只是拜托了朋友厚葬怜月,当年落孤城十三太保中有两人和他关系极好,一位落孤城江湖老大的儿子古凌迪,人称迪哥,因为当年是参与世子青楼杀人事件所以被判了苦役,至今没有被释放。 另一位则是小胖子南门柏,他的父亲是血衣王文晁的结义兄弟,燕北军的参将南门魁,这小胖子和文毅也是从小相识,一直喜欢跟在文毅身后,这小子虽然胆小怕事,打架也靠不住,但文毅交代的事儿他还是会极为上心。 直到今日午时,一身玄甲的小胖子一颤一颤小跑进了世子的院中,站在门前轻轻叩们,“毅哥儿,毅哥儿,我来了!” 文毅的房门打开,他一脸疲倦,眼中竟是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赶紧请小胖子进屋坐下之后才有气无力问了一句:“都办好了吗?” 小胖子南门柏整了整那并不是很合身的铁甲,坐到了椅子上,“毅哥儿您交代的事儿我哪儿敢怠慢?怜月……好好安葬了,她没有什么遗物,除了手里到死都捧着的梳妆盒随她下葬,其他的金银细软皆被花姐收走了。” 少年面无表情,只是眼神又几分阴冷,“我是问让你找的那为姓萧的书生找到了吗?” 文毅说的,自然是那天夜里和怜月相会,后被自己痛揍一顿的白面书生,他回来之后的这几天总觉得有些事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于是直觉敏锐的叫人小胖子去帮自己查了查。 “那人叫萧元中,现在估计已经死了,据说是因为所书文章里有讽刺慕容皇族的内容被抓进了杨将军所节制的巡查院。”小胖子喝了一口茶,一边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若风大哥所节制的巡查院不是负责情报和整肃军纪的吗?这种事儿也管?”少年此话刚一问出口,便楞在了原地,顿时苦笑了两声,原本他心中有所怀疑怜月的事儿会和二姐姐有关,毕竟他就只和二姐姐说过想要娶怜月为妻之事,但此时看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自己那位义兄,只不过没有证据也不敢断定事实真相真的如自己所想,可是身在这暗流涌动的王府,少年也难免会往复杂了想。 小胖子南门柏苦笑了两声,“毅哥儿,在落孤城巡查院无论想抓什么人都是可以先斩后奏的,这是王爷给杨将军的权利,不过我还是劝您别查这些事儿了,据我的消息来看,那怜月本是蜀国人,帮着您厚葬她已经有些不合规矩了,您好不容易从燕北边境回来,这种时节还是别给自己惹麻烦。” 心事重重的文毅沉默了许久,人死灯灭,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继续查下去了,不管相信与否,也不管心里怀疑什么,就算往最坏了说,怜月的死真的和若风大哥有着直接的关系他也什么都做不了,还是二姐姐那句话,没了这世子之位,他什么也不是。 实力,权利,地位,这些才是他所能依仗的东西,没有这些就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姐姐将要嫁给一个不爱之人,就像他无法去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甚至此时此刻,连追寻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不仅仅王府是一座大山,连如那四位义兄,或是三位姐姐,都是这座大山上参天的松柏,只有他自己是一株生张在山顶的草芥,若非身在此山中,向来也只能任人踩踏,甚至剪除。 想到此,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放声大笑起来,那肆意的笑声连王府大厅的人都能听见,片刻后,他恢复了往日模样,一切心中苦闷皆抛诸脑后,随即看着眼前变化极大的小胖子,笑道:“这才四年没见,你小子就当将军了?” 小胖子哭丧着脸,一脸委屈的说道:“毅哥儿,您和迪哥儿走后我就被老爹抓到了军中,整日在老爹眼皮子底下,现在青楼也不敢去,赌场更是想也别想,好在伙食还不错,要不然小胖子我今天就只能是小瘦子了!” 少年起身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小子知足吧!叔父这是有心培养你,以后少吃点多练练,免得每次打架都挨揍!” 一听此言,小胖子捏了捏拳头,“毅哥儿我跟你说,我现在已经是四段高手了,在军中怎么说也是千夫长级别呢,这以后要是谁敢欺负我毅哥儿,我铁定一拳一个!” “得了吧,你那胆子能揍谁啊?老子不过二段的实力,你敢跟我打吗?怂货,哪次打架不是你溜得最快?”文毅递去一个白眼,心知这小子以前身体就不错,一般人也绝对打不过他,可就是这胆子小得不行,这可不是练功就能改变的。 果不其然,一脸憨笑的小胖子挠了挠后脑勺,“我怎么可能跟毅哥儿您动手呢?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文毅调整了一下心情,站到门前盯着院中飞雪,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当年……是我连累你们了,你还好,有叔父护短,加上本就没有动手,倒也没被追责,只不过迪哥儿算是被我连累惨了,想他堂堂落孤城一代江湖大哥,竟是因为我被送去罚作苦役。” 小胖子虽说胆小怕事,但向来心思细腻,一看到文毅这幅神情,连忙开口安慰道:“毅哥儿您也别担心了,这些年我也托人找了不少关系,迪哥儿的父亲也花了不少钱,原本十三年苦役早就减到了六年,如今四年已过,还有两年便放出来了,而且迪哥儿只是在矿山挖矿,可比流放舒服多了,上下一打点,很多脏活累活都不用亲自去做。” “找个时间我们去探望探望迪哥儿!”少年回过头开心的笑了起来,也许只有想到这两位兄弟时,他的脸上才会久违的浮现出这般纯粹的笑容,毕竟也不是全像外人想的那样,所谓落孤城十三太保中,也还是有呢么两位并非狐朋狗友。 小胖子自是不用多说,从小一起长大,说是穿一条裤衩也不为过,而那位迪哥儿则是文毅年少时的难兄难弟,二人相识之初皆是看对方不顺眼,文毅还被他揍了一顿,迪哥儿全名古凌迪,家中本是经营赌场和黑市生意,所以此人打小便算得上是一位江湖人,三分侠肝义胆,七分市井之徒的习性,最大的愿望便是如戏文中的大侠那般,仗剑天涯匡扶正义,是一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一个活在自己心中江湖的江湖人。 哪怕他出身在江湖最黑暗的角落,但依旧相信着那些被说书人杜撰美化的江湖情怀,这也是文毅最喜欢此人的原因。 雪越下越大,两位少年于房中把酒言欢,畅谈往事,就和当初一样,一直到夜深时,南门柏才醉意熏熏离开了王府。 文毅的酒量一直很好,好到曾经小胖子加上迪哥儿轮番上阵都不是对手,更别说今日只有小胖子一人。 入夜时,微醺的少年关上房门,出了院子,离开内院,去到了官家老何的房间。 王府中地位甚高的官家住的只是一间并不算大的小院儿,院儿里稍显破旧,但很是整洁,一颗老松屹立院儿中,被枝桠上的积雪压弯了腰,房中灯火未熄灭,老何听到动静打开房门,他有些惊讶世子会大半夜来到此地,连忙请他进了屋中取暖。 只不过少年刚一进门,便直接跪到了老何身前,重重一个响头磕了下去,“何叔,请教我修行吧!” 年近花甲之年的老何眼中流露出一丝恍惚,虽然他的外貌看起来是一位不过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但他却是实打实有着近六十的年纪,和王爷的岁数也不相上下。 只见他伸手试图将世子扶起来,“少爷,起来吧,老夫哪里会什么修行,你今日这是喝了多少酒?” 少年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毅,“您要是不答应,我绝不起来!” “老夫也想答应你,可是老夫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啊,最多也就是曾经当过几年兵,误人子弟的事儿老夫可断然不能做,先起来说话!”老何试图想将世子扶起来,可根本拗不过这小子的倔脾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一章 少年非少年 向来固执的文毅倔脾气一上来根本不为所动,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何叔,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高手定然不会轻易收徒,可文毅想要变强之心也绝非嘴上说说,打小您就对我最好,文毅自然也相信您,若是需要什么考验之类的才能拜师您尽管开口,文毅一定竭尽全力去做到。” 刚才还一脸懵的老何顿时哭笑不得,“你小子这是听戏文听多了吧?老夫哪点像高手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若是想修行跟你三姐姐学也好,或是让你父王给你找个厉害的师父也罢,怎么就会找上老夫呢?” 见老何依旧如此说辞,文毅全然不信,和老何相处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察觉到这个老管家不简单,故此心中才有了些猜测,“您骗不了我,在燕北边境时遇到这么多危险,你我二人总是能有惊无险度过,我不信真的只是运气!” 老何眼见拗不过世子,也便随他跪着,“那是你我主仆二人有上天庇佑。” 少年早猜到他不会这般轻易承认,于是又说道:“父王不会在意我的生死安危就罢了,可为什么当年流放时母妃会特意指名道姓让你跟着我,我猜想一定是因为您是一位隐世高手,她才会这般放心!” 官家老何的眉头微皱,神情越发哭笑不得,“少爷啊,老夫好歹也或者这么大把岁数,无论是江湖阅历还是为人处世都值得王妃放心,老夫是跟去保护你的不假,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老夫年轻时也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但也都不入流,教不了你什么。” 跪在地上的少年依旧不死心,虽然老何的解释也说的过去,当时他总是感觉这位老管家不一般,于是紧接着追问道:“那为何父王如此敬重您?整个王府除了母妃无人敢违抗他的意愿,为何您就这般特殊?” “那是因为老夫当年救过你父王的命,好歹是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交情,王爷又是如此重情义,厚待老夫不是很正常吗?行了,少爷,都跟你说少去听那些戏文,你以为修行者高手是这般容易见到的呀?老夫若真是隐世高手,怎会愿意在王府做个管家?你小子今日这是怎么了?以前小时候你父王求着你修行你都只会偷奸耍滑,今天这是转性了?”说完,管家老何上前将少年扶起。 文毅这才将信将疑的起身,心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有说不出来时哪儿不对,于是依旧不死心的问了一句,“那何叔您总是会一些修行法门的吧?您要是当过兵,定是有些功夫的。” 见世子终于有些相信,老何才又微笑着说道:“那是自然,王爷一介武夫练到今天也有八段的实力,老夫不才,七段,可这些和你三姐姐比起来可就差得太多了。” 少年并不是太过了解这修行实力的划分,所以对于这位向来信任的老管家说的这些话也没什么概念,“嫣儿姐姐真的很厉害吗?” 终于松了口气的老管家坐到了桌子旁,倒上一杯茶放到文毅面前,“真正的修行其实也就是那九段之上的四大造化,寻常武夫也练气,分一到九段,能有九段的实力倒是也能在江湖上也能横着走,不过在九段之上还有四个大境界,被称为四大造化,依次往上是黄观境,玄幽静,坤势境,天道境,而三小姐的实力便是在坤势境,可以说算得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少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何叔,坤势境是什么概念呢?” 老何抿上一口茶,微笑着说道:“九段之下不提了,再厉害只能被称作是武夫,这么跟你说吧,修行至黄观境界方可御物,也就是御剑飞行,再往上到玄幽境界则能看懂天地之势,趋吉避凶,而坤势境界则是真正入道,能借天地之势为己用,直至天道境界方能不滞于物,彻底明悟天地之道。让他当今天下能有天道境修为的不过十来人,而这十来人里最强的那位便是三小姐的师父,霜月城城主江羽尘。” 文毅很是惊讶的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呢喃道:“原来嫣儿姐姐这么厉害……原来……姐姐也是一直让着我,若不然我何德何能竟可以让一位坤势境的高手拿我没办法呢?” “你小子啊……老夫以前都和你说过,三小姐嘴硬心软让你别总是去招惹她,现在知道后悔了?”老何抿了一口茶笑道。 听闻此言,文毅沉默了好久,片刻之后,目光越发坚毅,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也要拜一个天道境高手为师,倒不是为了和嫣儿姐姐比什么,总有一日,我希望我能凭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我爱的人,也许有一天,嫣儿姐姐也会遇到处理不了的麻烦吧,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做那可有可无之人,还是何叔你当年说得对,人得看过山顶的风景才可淡然说一句那也不过如此,以往的文毅只是在逃避在害怕罢了。” 听完少年意气风发好似宣誓一般话语之后,老何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老夫还常说不要与人争执,遇事能讲道理别动手呢,没见你真的放在心上。” “若是我认同何叔的话,自然会放在心上。” “可想好了?修行不易,绝不是心血来潮练两天,觉得累了就不练的事,以你贪玩的心性怕是受不了那些苦啊。” 少年毅然决然,“我可以!何叔你终于愿意教我了吗?” “老夫说了教不了你,不过你若真想找个厉害的师父,在王府后山的死牢最底层有个老不死的实力还不错,他最爱喝酒,你懂我的意思吧?”说着老何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文毅何等聪慧,当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拜谢老何,“我明白了!明天我就找几坛好酒去!” 说完,少年便准备告辞离开,但刚一转身便被叫住。 “对了少爷,今年除夕王爷的四位义子都会回来,大小姐也会回家一趟,你得做好准备。” 少年愣了一下,按理说往年除夕夜家里人也会团聚,只不过老何此时特意提起一句总让人觉得别有意味。 “每年不都这样吗?” “今年不一样,大小姐快要嫁人了,那她手里转交出来的权利得有人接手,老夫希望你能接手。” 少年楞在原地,心里下意识有些抵触,他明白老何想说什么。 家中大事向来是父王做主,可终究不能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于是父王之下便有一个可持王令行事之人,早年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小胖子南门柏的父亲南门魁。 而后便是大姐姐,虽然身为女儿身,可在处理王府内外大小事务的能力上她却是半点不输男儿,连父王的四位义子对她都是心服口服。 可如今大姐姐要嫁人了,按理说大姐姐嫁人手中的王令定要交还给父王,如此一来父王这块王令会再给谁就无从得知了。 老何想让文毅去争一争这块王令,哪怕不一定能争到,但再不济也不能让这东西落到王爷那四位义子手中。 古人云,养虎为患,那四头猛虎如今獠牙已然长全。 古人云,权力滋生欲望,老何这是怕那四头猛虎野心难藏。 可文毅并不这么想,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比不过四位义兄,真要虎口夺食是不智的行径,他的父王能驾驭这四人,他却还做不到。 于是少年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不会去争什么,毕竟何叔你也知道,我无心权力。” 话音刚落,少年背过身走向门前,眼神却变得异常阴冷。 “少爷,那可是血衣王令,一但拿到手中那你这王府便是一人之下!” 文毅听出来老何语气中隐隐夹杂的一丝失望,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难过,其实对于权利,他并非不想,只是很清楚如今不能去想。 这么多年来,他信任的人不多,老何总是一个,于是驻足门前,看着窗外飞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王令吗?我身为世子将来能得到的是那王位,一块王令拿在手中早早树敌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不学无术的好,至少活得安全。” 说完少年回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老何惊讶的楞在原地,沉默了好久。 原来,连他也看走了眼。 如今想想,文毅年少时荒唐无知造成了今日这般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局面也并非坏事。 至少现在的他若想要在那条路上走下去,不学无术,无可救药将是他最好的护身符。 管家老何看着院中离去的背影,雪地中两行清晰的脚印渐行渐远,不禁感叹,那个少年是真的长大了。 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一声长叹,其实他最大的心愿是文毅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平安长大,将来继承王位做个闲散王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二章地牢底层的男人 什么文家的家族荣誉,亦或是王爷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传承,在老何心里都不重要。 这位半生戎马之后选择窝在王府做一位管家的老人只希望文毅也能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哪怕将来家族在他手里没落也不重要,只要平平安安便是最大的幸福。 只道是今日他才终于确定,那少年已不是曾经少年,哪怕在外人看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和文毅朝夕相处多年的老何绝不会看错,他是已然决定要走上这条尸骸铺就的王道。 …… 第二日清晨,大雪封山。 文毅一早便准备了好酒好菜去往后山的王府死牢,他很好奇老何说的那位被关在死牢最底层的人是谁,故此他还特意找来了小胖子南门柏。 毕竟他这位世子爷没有什么实权,在这个家中哪怕就是想要去地牢看看囚犯也是必须要请示的,可小胖子有军职在身,加上又是南门大将军的儿子,想要进到地牢可比他这位世子爷容易多了。 “毅哥儿,咱们这样不妥吧,若是让我爹和王爷知道,恐怕……” 文毅冷着脸骂道:“你怕个屁!叫你去逛青楼没见你怕过?别废话,今天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到时候别乱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本就很不情愿跟去的小胖子试图想方设法说服文毅,于是开口说道:“地牢低层?我倒是听说王府的死牢有好几层,可是以王爷的性情那些罪大恶极之人早就杀掉喂狗了,这些年也根本没听说有被关到下面几层的人啊。” 大雪纷飞,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几次差点滑倒的文毅心情越发烦躁,“你懂个屁,要真是怕就先回去,东西给我。” 又害怕却又不想丢下毅哥儿的小胖子很是为难,直到文毅伸手打算将装酒菜的食盒夺过去他才咬了咬牙说道:“妈的!就当舍命陪君子了!毅哥儿我陪你去就是!” 见状,文毅轻声一笑,转头继续朝着后山走去。 一炷香后,二人行至后山别院前,说是别院,其实就是一座死牢,据说此地还是依照君主国大洪王都的天牢图纸修建。 后山常备一营兵马,差不多五百人,就实力而言绝对比隶属于文毅的毅字营强大得多,后山骑兵作用不大,所以五大队人马没有骑兵。 一百寻常步兵,一百弓弩手,一百轻甲死士,两百重甲防卫,这等规格若是放在京都城作为府中私兵都算违规,但这里是燕州,是节制七十万镇北军的镇北王府。 门前禁卫见到二人到来,冷着脸盘问道:“来者何人?” 小胖子久在军中,也很是熟悉这一套流程,拿出自己的令牌说道:“奉命给牢里的人送点东西,让我们进去。” 守卫仔细查看了令牌之后并没有立刻放行,而且再一次盘问道:“所探何人?” 此时小胖子回头看了文毅一眼,随后轻声说道:“地牢最底层的那个人!” 不料话音刚落,那位禁卫神情变得异常冰冷,“来人!列阵!” 随即只见院子里出来一大队人马,个个重甲披身,将二人围了起来,剑拔弩张。 小胖子明显被吓到,连忙后退一步躲到文毅身后,还不忘挑衅道:“放肆!知不知道这位乃是王府的世子爷文毅!你们胆敢跟世子动武!?” 领头的禁卫面不改色,“王爷口谕,任何不得打探地牢底层的那个人,若你们真是奉命前来,自然有通行令在手,若没有我们便只能将二位绑到王爷面前对质了!” 一听此言,文毅脸色难看了起来,昨日老何也没说地牢的那个人防卫这般森严啊,现在这般情况岂不是要闹到父王那儿去?一想到父王阴沉的脸,文毅不寒而栗,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狐裘。 但他相信老何总不会坑自己,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道:“大管家老何让我来的,不信你可以派人去问问。” 没成想此话一出,领头的禁卫竟然真的犹豫了起来,难道老何真的有接触地牢底层那个人的权限? 此地的守卫如此森严,没有父王之令连问一句都会被如此对待,结果报出老何的名号禁卫竟然犹豫了? 而且话说完没多久,只见院中出现一位黑衣谋面死士飞身下山回了王府之中,这等身轻如燕,踏雪无痕的轻.功,一看就知道绝对是高手。 没多久,等到那位死士再次回来的时候,领头的禁卫竟然对着文毅行了一礼,“大管家说,从今天是世子爷您随时可以去探望那个人。” 文毅愣了片刻,心中越发觉得老何不简单,但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想太多,在禁卫的带领下直接进了别院,不过小胖子倒是被拦在了外面,不允许通行。 别院较为空旷,一眼看去个个死角除了站岗的士兵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连一些装点的花草树木都没有,四面八方的围墙都修得出奇之高,没有多加停留,文毅在禁卫的带领之下进了地牢,此地防卫极其严格,就算是带着文毅前来的禁卫也免不了一通盘问,折腾了差不多小半炷香的时辰,才终于来到地牢最底层的入口。 少年站在精铁打造的牢们前,驻足片刻,“兄台,里面关的什么人?” 面无表情的禁卫对着世子行了一礼,“属下不知道,世子您若是想知道便回去问问大管家。” 文毅伸手想要开门,又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他很危险吗?” “属下不了解,只不过每次送饭的时候他都会道谢,看起来还挺好说话,像是个读书人,听上一代禁卫统领说此人在这人关了有二十年左右了,不过从来没有吵过闹过。”禁卫说着从牢房石壁上取下一火把。 听到此,文毅觉得越发好奇,随即推门而入。 走下台阶来到一处山洞,这儿湿冷的环境让人很是不舒服,三两盏烛火随着身后通风口吹进来的冷风摇摆,山洞也就房间这么大,铁栅栏外空间不大,立着一尊石雕,上前一看竟是文晁的雕像,文毅不解,驻足原地,观察其铁栅栏中被四条铁链分别束缚住手脚的男人。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虬髯遮面的男人,他很安静的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卷书,也许是因为铁索限制了行动,以至于这个男人只能一直以同样的姿势待在那仅有的活动范围之中。 少年好奇的伸手触碰了一下身旁雕像,“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座父王的雕像?” 禁卫如实答道:“属下不是特别清楚,但府里的老人曾提起过一两句,说是王爷特地命人打造放在此处的,具体什么作用无人知晓。” “这样啊……”文毅沉默了许久,随后对着牢里的那个男儿问了一句:“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牢中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很快又底下头看着手里的书,也不知道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仅靠着几盏灯火他是如何能看得下去书,文毅只能理解为他不愿意理会自己。 但他并不介意,戏文里常说的绝世高手谁还没有点怪脾气,心急是没有意义的,随即他叫人将铁栅栏的门打开,亲手将酒菜送了进去放在男人面前,行了一礼,“我叫文毅,文晁的亲儿子,今日算是和前辈打个照面,您不愿说话不要紧,咱们来日方长!” 那蓬头垢面的男人将手里的书放到腿上,伸手拨开挡住双眼的长发看了少年一眼,那平静似水的双眸令文毅相信此人是真的不凡,毕竟要是一个正常人关在这种地方二十年绝不可能还能有这种眼神。 难掩喜悦,少年大笑三声,抱拳行礼之后离开了牢房。 出来之后文毅的脸上始终挂着喜悦的神情,身旁小胖子很是好奇毅哥儿怎么突然心情变得如此好,连忙追问不停,但文毅只是说了一句“见到了高人”之后便再闭口不言。 二人行至山下回了王府,刚一进内院,文毅便被二姐姐的贴身女使明香拦下。 向来规规矩矩的女使明香行礼之后说道:“世子,二郡主有请。” 刚才还一脸笑意的文毅神情恢复了平静,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胖子。 “毅哥儿,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儿叫人通知我。” 少年礼貌性的一笑,“去吧,记得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们去看迪哥儿!” 小胖子抱拳告辞,孤身朝外院走去。 见到小胖子走后,文毅的眼神深邃了几分,心事重重的走在了前头,他猜不到这个时候二姐姐找他会有什么事。 怜月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据小胖子调查的讯息来看,就算真的别有隐情,那也一定是和义兄杨若风有关系。 难道二姐姐是知道什么隐情? 少年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二姐姐的院子,这次他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走进了房间。 进门便看见二姐姐站在窗边,手里拿着剪子正修剪着靠窗摆放的几株盆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三章 提醒 二姐姐文姝总是这般安静,静水流深说的便她这样的人,谁也猜不透她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正如昨夜悄无声息便笼罩了整座落孤城的大雪。 今天的文毅也很是沉得住气,进到屋中行至桌前,学着姐姐的模样拿了两个茶杯,用桌上常备的热水清洗完杯子之后放上几片茶叶,很是耐心的沏出了两杯清茶。 “姝儿姐姐今日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文毅说话,二郡主文姝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怜月逝世的消息你知道了?” 少年面无表情,好似根本不在意一般说道:“听说了,那天夜里我去见过她一面,第二天人就没了,姝儿姐姐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原本对于文毅这些日子足不出户就感到奇怪的文姝,此时心里更加猜不透弟弟的想法,以她对文毅的了解,这种时候不该如此平静才是。 心想这小子虽然打小就荒唐惯了,但却最是重情义,想当年自己把他前一个在青楼里的相好送去边塞之后,他可是吵着闹着折腾了许久,而今这般反应确实一点都不正常。 二郡主很是疑惑,她以为自己很了解文毅,此时却发现并没有那么了解,顿时觉得有趣,继续开口问道:“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少年捧着茶杯送到二姐姐面前,面不改色言道:“弟弟不明白姐姐想说什么,小胖子回来告诉我说她是自己从那百尺红楼跳下,那便怨不得别人,不过……若是有什么隐情,也该衙门去管,轮不到我来做什么。” 文姝结果茶杯,目光深邃的看了少年一眼,嘴角浮现些许笑意,“不错,成熟了也很稳重,你能想清楚就好,毕竟这年头,谁会在意一位娼妓的死活呢?” 说着她便伸手来接文毅手中的茶,只不过话音一落的瞬间,少年的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终于难忍心中悲愤,“所以姐姐眼里这是身份的事吗?不管怜月和我有过什么,她是一条人命啊,难道死了就白死了吗?” 文姝一把稳住少年的手,随即接过茶来捧在手心,微笑着盯着少年,“这就稳不住了?那你还想着能瞒住谁呢?譬如南门柏调查杨若风的事,你可知道这是让他在以下犯上?” 听闻此言,文毅立刻就不能冷静了,若风大哥身兼数职,在军中亦有威望,自己让南门柏去调查他的事儿本就是不敬,若是被人知晓,免不了问责,“小胖子真是的,以往做事那般谨慎,这次怎么就被姐姐你抓到小尾巴了。” 不料文姝只是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指头戳到文毅额头上,“你小子还嫩着呢,别说南门柏帮你做事满不了我的眼睛,就连你今日去地牢见那个被关了二十年的人我都知道!” 本就还在惊叹二姐姐消息如此灵通的少年,此时更是难掩心中惊讶,虽然是在王府中发生的事儿,但这才刚多久?难道自己身边也有二姐姐的奸细?或者老何给说出来的?于是立刻问道:“二姐姐怎会知道?” 一脸从容的文姝行至书桌前坐下,很是享受一般品了一口茶,“世人云,财可通神,不尽然,但财可通人心倒是真的,王府之中,上至父王母妃身边的亲随,下至打扫庭院的仆人,都有我的眼线,王府之外,文臣武将多少人不得盯着我的钱袋子?毕竟谁不爱钱呢?” “那姐姐知道那个被关了二十年的人是什么来历吗?”少年强做镇定,试图转移话题。 一眼便看穿了他心思的文姝摇了摇头,“这件事你得去问父王,或者老何,我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 “我?弟弟能有什么事情?”说着文毅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顺势端起茶杯,想要一次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给怜月厚葬倒也没什么,你去查探那萧元中的信息也无关紧要,这些我都能帮你压下来,可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没多久大姐姐会回来,在那之前你得做出一个选择。”说着文姝起身走到文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愣了许久,他有些疑惑,二姐姐素来和自己没什么交流,为什么此刻的话里总像别有意味一般?“姐姐说的是什么选择?” “行啊,不错,这么久还是一句心里话都不愿说,那我这么说吧,毅儿你顽劣归顽劣,但一直都很聪明,可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王府更不缺,不管是心思缜密的杨若风,还是大智若愚的徐常山,亦或是粗中有细的龙图,还是那位最是谨小慎微的宋子义,他们作为父王的义子若是没有过人之处绝对活不到今天,哪一个都不是现在的你能赢得了的,更别说连我也得忌惮三分的杨若风,我还是那句话,怜月之死到此为止,若不然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说着文姝用力捏了文毅肩膀一下,也许是想这样来告诫他这番话的重要性。 少年沉默了好久,怜月之事发生到现在他除了命人替那傻姑娘收尸以外再也没有做任何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怀疑终究是怀疑,没有证据就敢去针对义兄杨若风无疑自己找死,届时作为王府中本就最无用的那个人,定是得不到父王的认可吧? 终究,文毅还是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害了怜月,毕竟曾经这么了解的一个姑娘怎么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呢?就算那天夜里她说的都是真心话,身为蜀国遗孤的她不会爱上仇人之子,但萧元中的出现难免有些奇怪了,就好像是算好文毅会去找怜月,就刚好抢在前头上演了一出戏一般。 而且……萧元中落到了杨若风的手中,一个寂寂无名的书生竟然被堂堂杨大将军带走,用的还是一个职责管辖范围之外的罪名,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这件事和杨若风脱不了干系。 文毅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甚至对眼前这位最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二姐姐产生了怀疑,“姝儿姐姐,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呢?难道……怜月的死和你有关?” 此话一出,氛围顿时冷了下来,神情波澜不惊的文姝很是平静的看向少年,“若是我要她死,想必你一生都不会听到她的死讯,你我姐弟一场,不该如此猜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二姐姐不怒自威,文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随即神情一变,连忙起身行礼:“姝儿姐姐,弟弟失言了。” “罢了,你回去吧,记好我和你说的话!”说吧,文姝转头看向窗外,意思再明显不过。 少年行了告退,出了房门。 窗外飞雪始终不停,女子无心再修剪草木,也无心书本笔墨,而是久违的盯着窗外院落的梅花树发起了呆,直到文毅离开了院子,她才呢喃道:“傻毅儿,姐姐总是不能一直看着你的,未来的路还得靠自己走……” …… 三日后,腊月二十八,晨时。 王爷的几位义子陆陆续续的回到了王府之中,算算日子,远在京都的大女儿文婉想必也已经在归来的路上,王府上下热热闹闹准备着除夕年节,唯独身为一家之主的王爷文晁却是心事重重。 一大早便来到的杨若风手里拿着一叠文书,不紧不慢的将之前王爷吩咐调查的事儿如实汇报,说完没多久,文晁脸色变冷了下来,坐在王座上沉默了好久才终于说了一句:“你先把人给带到府中,还是当众还那臭小子一个清白吧!” 向来冷冰冰的杨若风领命直接走出了正厅,此时一直候在一旁的老何轻声一笑,开口说道:“那老夫先去集结府中人。” 本就因为儿子被冤枉之事而愤怒的文晁此时脸色并不好,看着眼前老何心里竟是气不打一处来,眼见此时只有他们二人独处,于是叫住了他:“站住!在那之前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王爷一开口,老何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想了想解释道:“王爷,那张云楼关着也是关着,这不恰好少爷想修行嘛,也让那老小子发挥发挥余热。” 原本还一脸怒意的王爷一听到是因为儿子想要修行,脸色缓和了许多,可随即便感到奇怪,“那小子要修行?以前干嘛了?小时候逼他练功就知道偷懒,你也不是好东西,就给他出一些偷懒的招儿!” 感觉自己不占理儿的老何嘿嘿一笑,“当初少爷不是喜欢吗?如今他既然愿意了,咱镇北王府世子的师父自然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听到此文晁脸色恢复了平静,思索片刻之后苦笑了两声,心里多少有些欣慰,“既然他有心用功也是好事,可为什么要让他找张云楼呢?你来教不好吗?” 笑脸盈盈的老何叹息一声,似是有些无奈,“王爷你忘记了,老夫家传绝学可是童子功啊,少爷曾经风流成性,早就不是童子身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四章 老何与王爷的决定 此话一出,王爷这才猛然想起,顿时眉头皱起,“那小兔崽子,年纪轻轻不学好,整日流连青楼痴迷女色,泄了元阳也怪不了谁,唉,越说老子越气!” 总是一心迁就着文毅的老何也不觉得有什么,连忙说道:“不至于,少年人嘛,若是不沾酒色财气也就不叫少年人了,好在如今浪子回头,让他跟着张云楼好好学学也行,毕竟这位曾经的蜀中摄政王文才武学惊天下,倒是不二人选。” 提起那位曾经的蜀中摄政王张云楼,文晁心里总是难安,此人家学渊源,早年也是个名动天下的才子,后来家道中落,还是少年的张云楼拜入上清派修行,半生行走世间求那无上大道,期间结识了当时还是皇子的刘宗瑞,二人结为异性兄弟。 蜀国王储之争,张云楼辅佐刘宗瑞登上了帝位,又是一段君臣佳话,世人总说,这个男人置于蜀国,正如血衣王置于燕国。 这样的名声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更易引人猜忌。 后来蜀帝体弱,英年早逝,张云楼临危受君命,封王摄政。 这个男人一生不输于人,却是唯独不该执念于一个有夫之妇,那个女人便是当年蜀国的明德皇后。 蜀帝夫妇和张云楼三人本就是江湖相逢,早年他们亲若兄妹,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同时爱上一位天真烂漫的少女,可后来少女成了明德皇后。 文采武功都属当世一流的张云楼纵横江湖数十载,喝酒,作诗,打架皆未尝一败,结果却在感情这件事上败给了刘宗瑞。 于是啊,当年渝州城见到的碧衣少女便成了他一生的执念。 张云楼摄政之后,清剿政敌,杀光异党,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名义上是摄政王,其实早就成了蜀国真正的皇帝。 后来,他将明德皇后据为己有,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心。 这个男人一生输了三次,第一次输给了渝州城里碧衣少女的嫣然一笑,那一年他输了道心。 第二次输给了刘宗瑞,输了少女的心,也输了自己的一生,蜀国兵败的那一年,爱而不得的他亲手杀掉了明德皇后,从此世上再无张云楼,只有蜀中一代枭雄摄政王。 第三次输给了文晁,输了自己也输了家国,亦输了二十年自由。 文晁敬重这个对手,他知道他们是一样的人,只是有着不同的人生和遭遇。 可他也忌惮这个人,因为今日的蜀州虽是燕国领土,可当年没杀绝的蜀人骨子还流血川渝的血,若张云楼真是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地方,天下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好在,这个男人重承诺,当年文晁和他打了一个赌,输的人只要见到对方所在之地,就只能退避三舍。 于是地牢中的一尊石像,便困了那位天道境大成高手二十年。 老何是跟在文晁身边的老人,对这些往事自然不会陌生,所以他能明白王爷的顾虑,可他却不觉得王爷所担忧的那些是什么值得在意的问题。 “王爷,文毅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就聪慧,也极有天赋,奈何为了对抗你这个做父亲的,竟是生生活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就是想要活成和你期待中完全相反的样子,因为儿子是儿子,不是您的影子,所以张云楼会是他最好的师父。” 听闻此言,文晁的表情先是愤怒,随即化作深思熟虑,最后又成了疑惑,“这些话……也就你敢说了,唉,要是这臭小子能像他四位义兄那般听话便好了。” 一听此言,老何无奈的摇头苦笑,“王爷还是不明白啊……前世冤家今生父子,义子终究不是亲儿子,而且……若少爷真的像您那四位义子一般,届时恐怕连老夫也会觉得他不配继承您的王位!” 听闻此言,原本疑惑的文晁不假思索,“诶!你个老东西说的什么话?儿子听话不好吗?感情不是你儿子……” 话刚说一半,文晁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止住话音,眉头微皱看向老何,随即致歉道:“对不住啊老何……你知道老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 老何一直都是很有精气神的一个人,哪怕年近花甲之岁却也看起来和三四十的中年人没什么两样,但此时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悲凉,像极了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他也只是微微出神,随即豁然一笑,“老夫早就将少爷视若己出,也算我半个儿子吧。” 此时的文晁再也没了平日身为王爷的威严,他依稀记得当年老何将还是婴儿的文毅带回来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一战中,老何那尚在腹中的孩子随着母亲一起死去,这个男人没救得了自己的妻儿,唯独把文毅给救了回来,所以这些年来无论老何多么偏爱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都不会多说什么,因为文晁心里清楚,文毅便是老何此生唯一念想了,这个男人早就将文毅当成了自己那胎死腹中的孩儿。 不过对于老何想让文毅拜师张云楼一事他终究还是难以心安,“老何啊,其实只要你开口,哪怕让我腆着老脸去求江羽尘收那臭小子为徒我也能接受,可张云楼是什么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你的妻儿皆被其害死,我真怕那混账羔子跟着他学坏啊!” “王爷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老何皱起了眉头,心里难免失落。 文晁神情一僵,“其实这四年我也想明白了,哪怕他就不学无术做个废物都没什么,大不了过些年老夫给那混账羔子找条退路,离开王府逍遥江湖也好,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也罢,只要别去为恶,终究不算丢了文家的颜面。” 言至于此,老何的脸色难看起来,“王爷,这么多年来老何没有求过你什么,让毅儿去跟张云楼学吧,当年蜀中一战上清派灭门,想那蜀中上清道的正统绝学已近失传,而且毅儿年少时荒废练功,若想后起而居上,当世就只有上清派宗门绝学最适合他。” 一听到此,文晁的神情立马严肃了起来,上清派本以丹药符箓为立身之本,可还有一门绝学是寻常弟子难以触及的,只有历代掌门亲传弟子才有机会学习的内修心法《方寸无间》,其实至今也没多少人知道这本内修功法到底有多神奇,可他们却是明白张云楼有多强,当年为了抓这个人,王府的四位坤势境高手加上一位天道境高手合围都没能将其拿下,若不是王爷和他赌了一场,想来那个男人不至于被关二十年之久。 但很快,文晁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算我愿意让那混账羔子去跟着张云楼修行,但那老东西也不见得愿意教啊。” 早已胸有成竹的老何笑道:“只要王爷您答应放了他,并让他立誓认真教毅儿,他一定会同意的!” 不料一听此言,文晁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什么!你要我放了他?不可能!他若是活着回到蜀中,将来想要再抓可就难了!” 老何意味深长的看向王爷,“说了放就一定要放吗?他张云楼重承诺不假,可王爷不需要对他重承诺,就算王爷抹不下脸来出尔反尔,那便放他离开又如何?在燕州,就算他是天道境的高手,能不能活不还是王爷说了算?” 想了想,此话的确有道理,任你修为通天,终抵不过人多势众,王府高手也有不少,蝼蚁围虎或不可行,可群狼狩虎也不见得不行。 但就算是这样,王爷还是认真思量了许久,最终下了决定点头答应。 似是仍有顾虑的老何欲言又止,最终觉得有必要提一句,于是开口说道:“王爷,这件事得瞒着毅儿,若是知道是和您有关,想来以他的倔脾气宁可不修行也不会拜张云楼为师。” 王爷默不作声,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明白儿子对自己的抵触,就像以往每一次想要安排他做什么,总是会遭到这小子绞尽脑汁的反抗,于是也就同意了老何的话。 其实他不知道的还有另外一个缘由,文毅之所以能见到张云楼之后便下定决心要向此人讨教修行之道,是因为清楚一个能被父王关二十年且不杀之人,一定是一个强大且不会认同父王的人,恰好,他也从来不认同自己的父王。 二人沉默以对,算是达成了共识,老何退下去通知王府众人大厅集合,今日之事乃是为了还世子一个公道。 就算当年这位世子爷做过很多恶事,可一码归一码,边境流放四年的苦楚和风霜也不能白白忍下这口恶去,终究他还是文家的世子,对于极爱颜面的王爷而言,自己的儿子被人陷害若是还能默不作声,岂不就等同于被人站在头上撒尿这么恶心? 更何况那混账羔子还有一个溺爱他的娘亲,一个宠爱他的大姐姐,就算是再无用的人,也容不得外人来欺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五章 重申当年旧案 差不多快到正午时,原本就热闹的王府内所有人皆齐聚一堂,神情严肃的王爷和脸色苍白的王妃坐于上座,左侧五个位置,依次是小胖子的父亲,镇北军的大参将南门魁,和四位刚刚回到王府的义子,右侧五个位子是大管家老何,以及三位郡主和世子。 还不知将要发生什么的文毅看了看那空出来本属于大姐姐文婉的位置,心中浮现一丝暖意,他已知晓今年除夕大姐姐会回家,虽然此时还未见人影,不过心里却想着终是能见到,喜笑颜开。 二姐姐文姝依旧是那副静水流深的模样,坐在堂中好似神游天外,三姐姐文嫣斜靠在椅子上,似是有些不耐烦,恐怕若不是父王母妃都在此,她定是想把脚踩到椅子上来,至于大管家老何在有外人是时候永远都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或许这就是他所言的规矩,但文毅却觉得这样的老何并不如私底下相处时可爱。 少年显得很是平静,看向对面一排坐着的几位义兄,老大杨若风冷冰冰的端坐,不时目光瞥向门外,似是在等待什么,老二徐常山的脸上总是挂着那虚伪的笑容,老三龙图吃着身侧桌上的水果,不时悄悄向文毅打着招呼,而老四宋子义捧着茶水,不时抿上一口。 直到父王的亲卫带上了几位被五花大绑的人来到大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少年一看,一位是当年主审自己杀人案的落孤城府尹,以及青楼老鸨花姐,甚至连文毅当年最好的那位哥们儿古凌迪也被带来,也就是那位因为此案被罚作苦役的迪哥儿,而此时门外被五花大绑候着的还有当年参与那件事的其他人,不过都是和那位被打死的侯府少爷一起的人。 文毅看着迪哥儿,想也没想直接上前将其扶了起来解开绳索,随即转身看向父王,行礼道:“父王,古凌迪是我的朋友,您不能这么对他。” 一脸严肃的王爷眉头微皱,原本他也没想着是让人把这小子绑来,顿时说道:“来人,给这位小兄弟赐座,还有,本王不是让你们请这位小兄弟过来的吗?怎么连他也绑了?好歹是因为我文家这混账羔子被牵连成这样?你们就这么对待文家的朋友?谁绑的人今日事之后自己去领板子!” 这番话很显然是给足了文毅的面子,他的朋友亦是文家的朋友,毫无疑问,这样的话在王爷以往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毕竟在他眼里,混账羔子的从来身边只有一些狐朋狗友。 不过此时堂上正襟危坐的男人话音刚落,那位从来不因权贵而折腰的江湖少年对着王爷抱拳行了一江湖礼,“草民古凌迪,拜见王爷!” 这位和文毅年纪差不多的黝黑少年行的江湖礼,按理说他该行大礼,但王爷没有介意,也就没有人多说什么,毕竟都知道他是世子的朋友,若是此时来较这个真,那可就是明着得罪世子爷,虽然在这个王府文毅并没有什么分量,但世子终究还是世子,只要没被族谱除名赶出家门,那就有可能会有翻身的一天。 王爷打量了那黝黑少年片刻,“请坐吧,今日是为了当年你们在青楼斗殴致侯府少爷身死的案子平反,且坐下听好吧。” 话音一落,王爷朝着老大杨若风递去一个眼神,这位从来脸色冷冰冰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起身来到那被五花大绑的二人身前,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一叠供状,“你们自己来说,还是我来帮你们念,想好哟,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说话,说多了累,累了就想杀个把人提提神。” 青楼老鸨花姐不见得认识这凶名赫赫的杨若风,但身为落孤城府尹的那位中年人却是知道这外号“獒狼”实际上却像一条疯狗的杨若风,顿时满眼惊恐,脸色苍白的磕头道:“我们自己说……自己说……” 二人看着眼前这等阵势,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时心中惊惧不已,争着抢着想要先说。 脸色冰冷的杨若风微怒道:“一个一个说,府尹先来!” 那本该护卫一方百姓的落孤城府尹此时神色慌张,结结巴巴说道:“当年下……下官接到报案,说是天香楼出了命案,于是连忙派人封锁了战场,据仵作验尸结果来看,是被人用重物殴打头部致死,下官勘查了现场,只……只有世子爷离死者位置最近,而且口供一致,皆说是亲眼看到世子爷行凶……” 话没说完,刚坐下不久的黝黑少年古凌迪站起身来怒骂道:“放你娘的屁!当年你听了我们的证词吗?你就听信对方的证词,也不长脑子想想,两边打架,怎能只听一方所言!?” 按理说这么多大人物都在场,迪哥儿这样的破口大骂是极其没有规矩的,而且就算要质问府尹也不该他来开口,不过迪哥儿就是这个性情,有什么就会说什么,心中有不平必定便忍不了,毕竟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子从来不记仇,因为有仇必定当场就报!这样的性情倒是和王府那三郡主很是相像。 记得那年判决结果下来时,府尹被一群江湖人给堵在了家门口一顿狠揍,说来至今也是一场悬案。 此时脸色冰冷的杨若风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府尹应声倒地,“你倒是把自己择得干净,来人,请霜华姑娘!” 话音刚落,一位红衫白裙的姑娘在护卫的跟随下走了进来,行至王爷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民女霜华,拜见王爷王妃。” 说完,王爷让她免礼平身之后,她又侧身看向一旁二郡主,郑重其事行了一个礼,“拜见二郡主殿下。” 二姐姐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只不过随后好似有意看了文毅一眼,嘴角浮现些许笑容。 一看到美女眼睛都直了的文毅原本打量着那位红衣白裙的姑娘,可刚好看到二姐姐看向自己,四目相对时竟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欠过不少风流债的少年心中担忧,很是仔细的又打量了那位霜华姑娘一眼,肤白貌美,气若幽兰,很是端庄典雅,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美色,但那娴静淡雅的气质却很是吸引人,总之就是一位极其耐看让人心生保护欲的女子。 少年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遍,最终才确信这个女子肯定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大堂上,那位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的女子转身看向堂下跪着的二人,开口说道:“民女霜华,乃是华通商会的会长,受二郡主殿下所托,调查过当年参与了世子爷杀人一案所有人的钱财流通,这位府尹大人一年的俸禄不过六十两,加上一些受贿所得一年最多一百两上下……” 女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堂下跪着的府尹打断,大喊冤枉道:“各位大人,下官从不敢中饱私囊啊……” 一旁冷脸的杨若风此时脸色铁青,上去就是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随即伸手一把捏碎了府尹的肩胛骨,“别打断!再有一次碎的可就是脑袋。” 府尹倒在地上痛苦哀嚎,但哀嚎两声之后竟是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惨叫声,随即脸色惨白的侧倒在地上。 此时一旁向来平易近人老二徐常山开口说道:“老大何必动怒,既是为了还世子一个公道岂能这般对待当年参与者?若是穿出去岂不叫人说我们王府屈打成招?” 向来冷傲的杨若风没有言语,甚至都懒得看那微胖的男人,倒是一旁性情火爆的老三龙图开口打抱不平道:“老二你能不这么虚伪吗?毅弟受了委屈,打一个狗屁府尹算啥,要我说把当年那些个参与此事的小杂碎都杀干净才好!” 被龙图这么一说,老二徐常年沉默了片刻,话锋一转道:“三弟此言有所激进,不过咱王府的世子爷被人设计冤枉的确不是一件小事,还是让父王做主吧?” 老二徐常山向来最是圆滑,既然老三龙图此时语态不对,他索性就顺着话锋将这件事交由王爷定夺,原本坐在堂上一语不发神情严肃的王爷瞪了二人一眼,随即言道:“让霜华姑娘继续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回到了那红衫白裙的女子身上,只见她不紧不慢的说道:“刚才说到府尹大人一年俸禄最多一百两,可是经我这短时间的调查,这位王青云大人竟在青州置有一座小山庄,估价怎么也得几万两白银吧?这位青楼的花姐当年也不过是带姑娘给人守场子的,天香楼老板另有其人,可前两年竟然有钱将天香楼盘了下来,落孤城这排的上号的青楼值多少钱?而且当年参与指证世子的那些人,或多或少在那件事后因为一些机遇改变人生,看来应是有贵人相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六章 王府的错综复杂 待霜华一五一十将自己的调查结果说出,所有人都神情都发生了变化,而身为受害者的文毅却是面无表情,因为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没有杀人,所以无论那姑娘说出了多么骇人听闻的发现,都无法让他的心再起波澜,毕竟四年流放已然结束,迟来的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最多就是让那些疼爱自己和关心自己的亲人愤怒罢了,也只是徒添烦恼,依照父王的性情,或许会将那些有罪者和有失者法办,可那些人的结局文毅也不感兴趣了,杀人不是他所喜之事,当年愤怒是因为无人相信他这样的人,不管是父王母妃,还是几位姐姐。 毕竟对于曾经那般无法无天的文毅而言,杀个人实在太有可能了,所以今天大堂正发生的一切,在文毅眼中和一场闹剧没有什么两样,毕竟家里人在意的只是王府的颜面吧? 想着想着,文毅便有些心不在焉,甚至不再关心当庭对峙的结果如何,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件案子平反之后,迪哥儿定然能提前结束苦役,恢复平民之身,原本文毅对当初牵连了迪哥儿就一直心有愧疚,如今多少算是弥补一些吧。 此时,神情从冰冷逐渐变成阴狠的杨若风好似意识了什么,一步一步走向跪在地上的二位,“大燕的刑律机构最多不过一百来种刑罚,可我的巡查院里却有不下一千种,天下人皆知我杨若风以折磨囚犯为乐,我想你们当中应该有人会乖乖把一切交代清楚,所以先从你开始吧,落孤府尹王青云!” 碎骨之痛令那本是书生的府尹难以忍受,他不敢再违背这位杨大人的意思,脸色惨白,毫无半点血色却依旧掩饰不了神情中的恐惧。“我……我说,当年的确有人给过下官一笔钱,让下官将世子爷的案子做成定案,一开始下官还是不敢的,但一看到这么多人指证,加上林相府那边发话要严查,下官一时财迷心窍,这才犯下如此大罪……” 杨若风眼神阴冷,“那个人是谁?” 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绝望的府尹挣扎着起身,开始对着杨若风和王爷不停的磕头,“下官真的不知道,那个人从来不曾露脸,我知道的都说了,还请王爷和杨大人放过下官的妻儿老小。” 这时,不远处的龙图冷笑一声,“放过妻儿老小?诬陷镇北王府的世子如此重罪是你一条命能抵的?以本将军看,该死之人一个不能活。” 说着,这位身披玄甲的魁梧大汉起身走到了杨若风的身旁,继续言到:“老大啊,你最擅长的就是刑讯,又怎会问出这个蠢问题?当年事发林家的人便立刻在朝中向皇帝老儿施压,除了他们还有谁希望毅弟出事呢?想来这府尹所说的那个人就是林府中人才是!” 向来冷傲的杨若风冷哼一声,似乎并不认同老三龙图的说法,不过没等他说什么,另一边王府三郡主却是脸色阴沉的说道:“除了林府,想要毅儿出事的人还有很多,比如某些觊觎着毅儿世子位的胆大妄为之徒!” 龙图生性霸道,于军中的威望极高,甚至可以说是仅次于王爷,世人总说这个很像王爷,虽然外貌特征是一点都不像,他从头到脚一身暗红色的须发甚至不是中原人能有的,但他的性格和做事方式却是和年轻时的王爷如出一辙,于是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三郡主文嫣的话很明显是在针对于他。 这种诛心之言,龙图自然不会承认,于是愤愤不平言道:“三郡主,您这话可是太挤兑人了!照您这么说我等兄弟四人都有嫌疑才是。” 三郡主文嫣向来性子直,才不管这是什么场合,脸色一冷立刻开口说道:“毅儿杀人罪被坐实得利者自然是你和杨若风,你们二人在军中威望甚高,若是毅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将来这王位……” 没等三郡主把话说完,早就脸色难看到极致的王爷拍桌而起,“老子还没死呢!这就敢当着本王的面儿讨论王位该由谁继承?干脆老子现在让位给你们算了!来!这把王座你们谁喜欢谁上来坐!” 王爷盛怒,脸上青筋暴起,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说话。 此时,一直沉默了许久的二郡主文姝突然开口冷不丁说了一句:“燕国有世代罔替的律法,王府有世子,不是谁在军中威望高就行的,我看嫣儿你是整日练剑练糊涂了,竟敢如此放肆!” 二郡主文姝此言看似责备妹妹的不懂规矩,实际上也是在开口提醒在座的所有人,燕国有亲族世代罔替的律法,王府也有只有世子文毅才是合法合理的王位继承人。 当然这话在王爷看来就是自己这位二女儿在为了弟弟打抱不平,毕竟他偏心于几个义子也不是什么秘密,可当众被这般点了出来,心中自然更加恼怒。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更加苍白,倒不是因为文姝言中之意,只是此时王爷正在气头上,文姝这般看似责备妹妹实则帮着文毅出头的言论很容易火上浇油,不过王爷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看着那稳若泰山面不改色的二女儿,眼神越发的深邃。 此时场内氛围冷到了极致,王爷怒不可遏一触即发,王妃坐在一旁伸出手握着王爷的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而二郡主文姝风轻云淡的端坐原位,好似根本没有看到父王那冰冷的眼神,三郡主文嫣不知从何时起,下意识握住了那从不离身的剑,看似走神,实则关注着场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而另一边,向来话少的杨若风沉默不语,其实他的话从来不少,之所以都认为他话少是因为此人从没有在这种逾矩的事儿上多言,也不知道是真的无心染指王府权利之争,还是他一直就隐藏得极深。 至于最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老二徐常山此时也收起了平日里最常挂在脸上的笑容,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老三龙图看似粗犷,其实心思也算细腻,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去多说什么,二郡主有胆子去火上浇油,他才不愿引火烧身。 至于想来小心谨慎的老四宋子义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一下,却又认为此时说话很是不妥。 于是场中最是轻松的也就只剩下四人,一个只顾着喝茶对一切充耳不闻的大管家老哥,一个置身事外的霜华姑娘。 自己向文毅递去一个同情眼神,并悄声在其耳边窃窃私语的迪哥儿。 “阿毅,你这家里可真是关系错综复杂,老哥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不愿回家了。” 的确,古凌迪都明白世子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家,这里在座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却一个也不清楚。 心中失望的文毅苦笑两声,起身走到正堂中央,对着王爷行了一礼,“父王母妃,孩儿近来频感疲累,这就先行告辞回去休息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少年身上,毕竟今日之事皆是为了他,结果现在世子竟然说累了要先行告辞,那这王府上下齐聚一堂为了什么? 冰冷的氛围被少年打破,王爷的脸色却始终没有缓和,冷着脸喝道:“站住!今日之事还未结束,本是为了还你一个清白,现在怎可离开!” 面无表情的文毅对着众人抱拳行礼道:“父王,母妃,各位长辈,以及各位哥哥姐姐,烦劳你们费心了,但清者自清,文毅的清白不是别人能污蔑的,所以更谈不上需要谁来还我一个清白,府尹既然违律,那就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其他和此案有关之人当如是!” 少年的声音很轻,但却是一字一句都被众人听清,有条不紊,很是简单却也最是规矩。 其实说来说去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既然身为受害者的文毅都不介意了,那就依律处置最好。 而且这一大家子在为了文毅这个世子位引出的问题而争执,但身为世子的文毅却是根本不在乎。 虽然他早已下定决心要走上那条铺满尸骨的王道,可少年真正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王位,而是王位带来的权利。 文毅一番话说完,众人的神情各个不一,只有他的神情越发凝重。 王爷的神情也恢复了平静,“既然毅儿不愿追究,那主谋夷三族吧,至于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件事,便交由若风去查,一旦查实,绝不姑息!” 一听到夷三族,府尹和花姐顿时脸色苍白,神情绝望着不停求饶,但在场的却是没一个会理会他们,更不会去思索这些人的父族,母族,妻族是不是无辜。 这样的处置并不算轻,文毅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明白此时的结果涉及王府颜面,而不是他一个受害者追不追究的事,父王这个人也绝不会因为自己而心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七章 团聚 少年已不会再去当众去顶撞他的父王,只是心里对那个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越发不认同,的确,他的父王一生坎坷,从尸山血海中走来,若是心慈手软绝不可能活到今天,只是,他不愿成为父王这样的人,更是不喜杀戮。 带着迪哥儿向众人告辞之后,少年心事重重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先前等在大堂外的小胖子南门柏笑逐颜开追了上来,“毅哥儿!迪哥儿!咱们喝酒去啊!” 文毅心不在焉的应下,随附吩咐了下人准备酒菜,一行三人回到房中,那最是洒脱的迪哥儿拍了拍文毅肩膀,“阿毅,当年一案也算是沉冤昭雪,何必这般神情?咱兄弟三人该高兴才是!” 愁眉苦脸的少年摇了摇头,“现在想想从前真是好,王府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有家人的地方,可这次回来……生生成了一个战场,我不知道是谁想弄死我,可我认为三姐姐说得没错,四位义兄定然是最大获益者,若风大哥性情冷傲,无论是权利还地位都是四位兄长中最强的一位,若论嫌疑自然是他最大,常山二哥往年最是包容我,可现在想想,何尝不是有心姑息养奸呢?三哥龙图被外人说是最像父王的人,也是除了我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人,可他从来对我最好啊,我心里是真的不愿意相信他会是策划当年那件事的人,四哥就不用说了,我认为以他谨小慎微的性格就算做了什么恶事业不会轻易让人抓住把柄,这些人可都是陪伴我长大的家人,可是……几位姐姐一同造势想让我压他们一头,我知道这是为了我好,可是如今这王府局势越发险峻,我是真的不想看到将来会发生同室操戈的局面,都是一家人……却猜忌来猜忌去,真叫人恶心,若是可以,我真想离开这个家。” 黝黑少年思索了许久,轻声说道:“阿毅你若真的不想面对这个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身为世子的资格,你我兄弟一场,我也算了解你,那些本就不是你心之所愿,你我去逍遥江湖岂不更加洒脱自在?” 原本心绪不宁的文毅再听此言时,神情更是为难,若是在这次回家之前迪哥儿说出这番话,那他不会有任何犹豫,可是怜月死了,他身为男人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好,这座王府为了所谓的门风逼死了一个都不得已沦落风尘的傻姑娘,他怎会没有怨言,可如今他又能如何呢?只要身上流着文家的血,那就永远逃不开这个旋涡,更别说母妃和姐姐们都还在家里,总有一天她们需要文毅来保护。 三人沉默了许久,以往文毅最是热爱自由,按理说迪哥儿的这个建议他就算不会立刻去做,但心里总是认同的,可此时他却是异常无奈的说了一句:“迪哥儿你当年总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如今我在王府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呢?” 另外二人沉默,迪哥儿本是江湖人,自然不能对文毅的顾虑感同身受,他所希望的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终究在文毅这儿是行不通的,少年可恣意妄为随心而行,但男人就得明白责任和担当。 这场历经四年的久别重逢,再没了当时年少时的无忧无虑,终究各有人生际遇…… 还是小胖子最先打破氛围,明明是三人里酒量最差的那位,但今日竟是豪爽的灌下一口酒:“不管二位哥哥的选择如何,反正毅哥儿永远是毅哥儿,迪哥儿也永远是迪哥儿,咱们落孤城十三太保虽然现在只剩下咱们三,但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三人一夜畅饮闲谈,时而欢笑,时而落寞,好似一瞬间回到了当年。 …… 腊月三十,除夕夜。 风雪连天,城中道路结冰,燕州各大城池的来往官道行进艰难。 天色将完之际,一袭红衣一手执缰一手持剑纵马入城,守城的将官认得那匹白马,更是认得那位对将士们最是关爱有加的大郡主,于是都没有盘查,直接开城门放她进了城。 王府大摆宴席,一家团圆共度除夕,一切早已准备就绪,但大郡主还没到家,王爷便一直迟迟等着不吩咐开席。 于此同时,刚沐浴完的文毅从房间走出准备赶去正厅赴宴,结果刚一出门,便见到了刚刚到来的三哥龙图,外号红须儿的魁梧大汉张开臂膀,大笑着走上前来给了文毅一个拥抱,“毅弟,为兄我这次从边塞回来给你带了一个礼物,来人啊,带上来!” 文毅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三哥龙图的亲卫带着两位衣衫褴褛的女人走上前来,看二人的衣着应是西域的女人,一位金发碧眼,容貌极佳,估计好好洗洗打扮一番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而另一位黑发黑眼珠,像是中原人,但鼻梁高挺却又像西域人,估计是个混血儿,仔细打量一番,两人的相貌身材皆是极品,身前几缕破旧的衣衫是在挡不住那胸前傲人的风光。 在女人这一块儿,少年也算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像这两位一样如此绝色的美人儿还是第一次见到,顿时有些心动,可他并没有立刻接受龙图的“好意”,轻声一笑道:“龙图哥,你这个可是害我犯错啊,若是父王知道我受了这两个美人儿估计又得收拾我了。” 魁梧大汉爽朗一笑,拍了拍文毅肩膀,“你怕啥?有没让你娶了或是收入房间为妾,留在身边做个丫鬟多好?有事丫鬟干,没事干丫鬟岂不人生快事?何况这两女子是前不久三哥征讨一个小部落时抓回来的,据说他们还是亲姐妹,这并蒂莲玩赏起来定是别有一番风味,难道毅弟一点也不心动?” 正常男人面对这样两位美色若说不心动是假的,文毅想了想问道:“这一个金发碧眼,一个黑发黑瞳,怎会是亲姐妹?” “父亲是西域人母亲是中原人呗,如何?三哥可是把进宫给皇帝老儿的那批女子中最好的两个给你留下了,你可别不领情啊!”魁梧的红须儿放生大笑道。 一听此言,文毅的心里可是苦不堪言,虽然这样的事儿在往年常有发生,但如今他刚回来,要是收了这两个女人怕是不妥当,于是当场拒绝道:“多谢龙图哥好意,但这两个女人我不会收,您要是真的为弟弟好,还是把这两个女子带回去吧!” 此时依旧以为少年是在欲拒还迎的龙图一把拽过文毅就往院子外走,“行了!你我还不知道吗?来人把这两小姑娘给洗干净送到世子爷房中,我兄弟二人先去参加年宴了!” 不料此时文毅却是异常坚定的站在了原地,神情严肃的说道:“龙图哥!弟弟没有开玩笑!” 魁梧大汉的脸上难掩惊讶,毕竟这可不符世子爷的性情,于是愣了片刻之后将信将疑问道:“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 龙图苦笑两声,很是无奈地说道:“既然毅弟不领三哥的情就算了,这两女子也算世间尤物,那就原谅三哥不恭,收入房中享用了,不过毕竟是敌人的余孽,加上这次进贡皇帝老儿的名单已定,她们自然是活不成了,不过能玩玩儿也好,终是没有白白生了这等容貌……” 少年不识傻子,他知道杀人对三哥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也很清楚这两位部族被灭的女子将会有什么下场,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而此刻那两位女子在知晓将要面临的结局之后,眼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黑发少女躲在金发女子身后瑟瑟发抖,那小模样我见犹怜。 文毅很清楚这是龙图的激将法,要的就是让他没办法拒绝,少年不是终究是少年,心中的仁义没有被磨灭自然也做不到如这些沙场征战多年的人一样心狠手辣,沉默片刻后他开口叫住龙图,好似妥协一般说道:“罢了,留下吧,找两个丫鬟带她们去洗洗,再找身像样的衣物,冬日苦寒别冻坏了身子。” 一听此言,龙图喜笑颜开,拉着文毅就往出走,“对嘛,男欢女爱才是人生真谛,堂堂镇北王府世子爷收两个国色天香的侍女怎么了?若是义父责骂,当哥哥的帮你顶着!” “龙图哥,也就是你……要是换个人送来我都不会收,毕竟你也知道弟弟在这家中的处境……” 二人说说笑笑赶往正厅,没几步路的功夫便行至正院。 刚一入院子,少年愣了一看,看到远处厅中红衣身影很是熟悉,顿时心中一阵欢喜,连忙跑了上去,一把抱起大姐姐温婉原地转了好几圈。 “哎呀!毅儿赶紧放姐姐下来,都快转晕了!” 少年应声放下大姐姐,此时所有的情绪都卸载了脸上,红衣女子看着多年未见的弟弟,眼里尽是温柔,隐隐泪花闪动,随即两手捧着少年的脸可劲儿的揉啊揉,“小毅儿终于回家了,这脸上怎么就一直不长肉呢,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八章 选择(上) “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都除夕夜了,我还以为今年你不回来了呢!”少年满脸欢喜和姐姐叙旧,姐弟二人完全不顾宴上其他人的目光,开心得像两个小孩子。 此时才缓缓走进正厅的龙图看着许久未见的大郡主,一改平日大大咧咧的性情,很是恭敬有礼的朝着面前这位红衣女子行了一礼,“见过大郡主。” 大郡主文婉算是王府三个女儿中最有气质的一位,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很是贴切,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在大家闺秀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不羁的心,眼中藏着三分凌厉,颇有几分英气。 红衣女子莞尔一笑,看向那魁梧的男人,轻声道:“原来是红须儿呀,许久不见了,向来可好?” 对谁都是那般不拘小节的龙图此时却显得格外内敛,张了张嘴,随即又思索了片刻才行礼道:“多谢大郡主关心,龙图尚好,只不过听闻您即将与林府长公子喜结连理,末将在此先行道贺了……” 大郡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片刻,随即点头以示回应,转过身向父王母妃见礼之后拽着文毅入了宴席。 最是了解大姐姐的文毅也察觉到了她神情中的不自然,心头暗暗责骂龙图说话不分时候,可这件事在文毅心头也一直是一个结。 于是在父王下令开席之后,少年接着敬酒的机会凑到大姐姐身旁问了一句:“姐姐你要嫁人的事儿姝儿姐姐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弟弟只想问一句,姐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姐姐文婉嘴角挂着笑意,对她而言看到弟弟平安无事就是最开心的事,可此时她却对文毅的问题避而不答,随即端起酒杯主动与文毅碰杯,一口灌下,“当年案子的冤情我知晓了,祝贺毅儿沉冤昭雪!” 文毅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姐姐是有些避开话题,于是干脆把位置挪到了姐姐身旁,“婉儿姐姐,我就想听你一句真心话,无关其他任何事,你可是真心愿意嫁给那林潭秋?” 没成想,文婉却是依旧对此避而不答,知弟莫若姐,她何尝不了解文毅的性子,若是在今日这种除夕年节的时候因为婚约之事闹起来,那她做的一切都等于白费了。 其实这个答案早就有了,若是大郡主文婉愿意嫁给那个林潭秋,那一定是出于真心喜欢,再无其他。 可既然和林家以及文家的宗族长老谈了条件,那这桩婚事从开始就不是为了情爱。 王府大郡主虽是对谁都温柔,可她骨子里却是傲着呢,寻常男人怎会看得上眼?若是没有那世俗的诸多考量,她甚至可以为了等一个真正值得的人而终生不嫁。 可也许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吧?于是这桩婚事定下之际,她就已然不再奢求什么,至少眼下的选择仅次于她内心第一的选择。 王府上下都在为了一家团聚推杯换盏,王爷并不是喜欢载歌载舞之人,可整个大厅之内却依旧热闹。 大郡主闭上眼微笑起来,似是很喜欢如此刻这般一家人阖家欢乐的模样,过了许久她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弟弟,“毅儿,那林潭秋虽是个书呆子,可这段时间在京城姐姐也去大致了解了一下,此人满腹诗书,人品相貌皆不错,待人真诚,颇有君子之风,谈不上多喜欢,但也觉得还不错,总归是勉强达到了你姐心中对相公的要求,所以你也别心有愧疚,想必他也会真心疼我爱我。” 一听此言,少年很是认真地观察起姐姐的神情,片刻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姐姐如此说,弟弟心里倒是好受许多。” 闻言,大姐姐端起酒又喝了杯,眼神中闪过一起落寞,但那样的情绪确实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随即只见她放下手中酒杯,立刻转移话题道:“姝儿应该给你说了吧,我这次回来是为了给你一个选择。” 此话一出,文毅懵了,仔细回想一下当时二姐姐说起大姐姐要回来时的确说过要他做一个选择。 可那时的他心中满是怜月之事,所以他只认为姝儿姐姐说的选择是要不要在那件事上和义兄杨若风撕破脸皮。 可眼下大姐姐突然说起,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姐不就是回来团聚吗?什么选择?” “团聚?青州京城到燕州落孤城来回一趟快马加鞭也得两月有余,定会耽误婚期,仅仅为了这个没必要如此折腾。”大姐姐文婉摇了摇头。 “如此说来,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姐姐不惜推迟婚约也要赶回来?”文毅的神情凝重了几分。 一直在不停给自己斟酒的文婉轻声一笑,“婚期之事你不必担忧,原本定在京城王府接亲改成了到落孤城王府来接亲,如此算来,差不多十日左右接亲的人便会到来,至于非得回来一趟的缘由嘛是因为我和你二姐姐在一件事儿上产生了分歧,这个分歧便是给你的选择!” 听闻此言,文毅的心中颇为不安,虽然大姐姐和二姐姐素来喜欢争论,也时常意见相左,可这件事既然和他有关,那自然不会是一件小事。 想到此,文毅虽然有所担忧,却也只能问道:“什么样的分歧?” 大姐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姝儿姐姐的位置,歪头靠近文毅道:“我想让你能稳稳当当继承王位,除了这次婚约和宗族长老们谈的那些条件之外,还在京城为了说和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当今陛下的小女儿慕容九公主,当然这件事陛下还没有拍板,也是想着让我来先问问父王的意思,毅儿,若是你娶了公主,那你这王位便是稳了,可若你不愿,这件事儿我便暂且不会禀告父王,但陛下已然知道这件事,我总是需要给出一个回复的,所以在接亲的人到来之前,你必须给我答复!” 少年一脸惊愕,愣了许久,心想大姐姐还真是厉害,京城一趟居然能给自己说和一个皇族的婚事,于是开口问道:“九公主?漂亮吗?漂亮我就娶!” 大姐姐文婉白了少年一眼,“你个小混球就知道以貌取人,九公主我见过,比你二姐姐还好看,这下可满意?” 一听比二姐姐还漂亮文毅顿时就愣住了,要说三位姐姐在外人眼里那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其中二姐姐为最,娴静优雅,心怀珠玉,当年二姐姐的画像流传出去还被一些江湖好事者拿去做过一个天下四绝的排名,当然这个“绝”乃是绝色美貌的绝。 大姐姐既然说那什么九公主竟然比二姐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定然一个大美人。 不过少年终究还是过了那个看到美女便走不动道的年纪,如今的他更懂女子之美绝不仅仅是身貌形色。 这也归功于那四年燕北边塞的流放,军队管制的流放不必在矿山作苦役,边境苦寒之地大多是一些因家中某人犯罪被连坐而罚没的奴隶,女眷更是数不胜数。 生得好看的便能拿身子去和监刑官换取一些特殊的优待,而生得不好看的就只能和男儿们一同下苦力。 那偏远的苦寒边塞便是一座小江湖,有的是曾经家境优越的达官显贵,也有诸多贫寒人家的子弟,令文毅最深刻的一个女子自称三娘,她从不愿提起自己的过往,所有人皆因害怕她那半张被烙刑毁掉的脸。 四年艰苦岁月,除了老何的照顾之外,也多亏了三娘的关心,因为文毅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她那半张脸吓到的人。 少年毕竟出生于王府,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而且那位三娘还有半张脸是好的,不难看出毁容之前定是一位美艳的妇人,以文毅的想法,三娘毁容前定是比大多数女人都好看,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她的面容? 只是少年没想到,就这么一个阴差阳错的平等对待,让三娘关照了他四年,一开始文毅以为三娘不过是因为发现监刑官不敢对自己用重刑,故而猜测他身份背景不凡,于是刻意接近。 可后来少年才明白,这苦命的妇人是将他当成了死去多年的儿子,以至于在一次外出搬运物资时,突遇雪崩,三娘拼了命护住少年,自己却丧命于那荒凉的雪原。 那一刻开始,少年便清楚人之美是人心之美,世间荒凉亦是那人心的荒凉。 酒席上,文毅沉默了很久,端起酒杯笑道:“慕容九公主岂是我这种人能高攀的?当今陛下的掌上明珠,想来不好伺候。” 大姐姐文婉想了想说道:“所以我是在给你选择,若是父王知道陛下有意促成这件婚事,定是想着为了家族稳固强迫你娶九公主吧?毕竟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少年知道姐姐说得没错,一但父王知晓这件事能促成,那是一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大姐姐此举也算是极为了解弟弟,所以给出选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九章 选择(下) 毕竟文毅在这个家,从来没有选择。 少年想了很久,灌下一杯酒继续嘀咕道:“娶与不娶这两个选择不至于让二位姐姐产生分歧,所以……二姐姐给了弟弟怎样的选择?” 大郡主文婉面色从容,好似不经意的提醒少年往二郡主那边看去,“看到你二姐姐身旁的那位女子了吗?虽说谈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算是恬静可人,很是乖巧懂事,这姑娘叫霜华,是华通商会的会长,算是你二姐姐的半个徒弟,若是你娶了她,将来你二姐姐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整个文氏商会交到你们夫妻手中,这就是给你的选择。” 一听此言文毅立刻明白了二位姐姐的良苦用心,想来是因为这次大姐姐将要嫁人之事让她们意识到终有一天弟弟是要独自面对这王府里的暗流汹涌,故此想着提前为文毅找好退路。 一想到此,少年心头一阵愧疚,明明自己这些年来这么不堪,这么的不受人待见,为什么二位姐姐还是要这般为了自己殚精竭虑。 他眼中微润,转头盯着大姐姐看了许久才低声说了一句,“姐姐……弟弟明明这般无可救药,为何你们要为我做这么多?” 红衣女子从不曾见这顽劣的弟弟如此模样,一时百感交集,随即伸手掐了掐少年的脸蛋儿,哭笑不得道:“傻小子……都这么大了可别哭鼻子啊!” “姐……你不要嫁人好不好,弟弟可以学好,也可以乖巧听话,待将来弟弟继承了王位你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去挑选夫君,若是有人敢多说什么弟弟就揍他!” 少年哽咽着说了好多话,只是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有底气,他明白自己说的这些话很幼稚,可他何尝不明白姐姐心里的苦楚呢? 姐弟二人自开席聊到现在,完全不顾宴上众人,好在这是家宴,也没那么多规矩,自父王下令开席的那一刻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只要不做出违矩的举动皆没有谁会说什么。 王爷和老将南门魁以及管家老何三人喝着酒,说说笑笑,王妃在侧与南门魁的夫人谈笑。 堂中两侧,四位王爷的义子你来我往敬着酒,二郡主和三郡主以及那位霜华姑娘窃窃私语,不时捂嘴偷笑。 只有文毅和大郡主文婉依旧坐在一旁安静的喝着酒。 好一副阖家团圆的景象,但少年的心情却无比沉重,不过几杯酒下肚,他也渐渐将心事藏了起来。 一旁大郡主倒着酒,提杯笑道:“傻小子,姐姐还有段时间才走呢,你可以慢慢考虑。” 少年举杯敬了大姐姐一杯酒,没来由的开起了玩笑,“九公主代表了地位和人脉,霜华姑娘代表了财富,所以弟弟可以两个都要吗?” 一听此言,文婉捂嘴笑出来声,随即笑骂道:“你个小混蛋还真是贪心呢?一位是本朝公主,地位尊崇,一位是华通商会的会长,颇有江湖威望,那你打算谁做正妃谁做侧妃呢?提醒你一句啊,公主是不可能做侧室的,可人家霜华姑娘会不会愿意给你做侧室我就不知道了。” 原本就是玩笑一句,少年也只能苦笑起来,“姐姐这么认真作甚?说得好像我愿意人家就会愿意似的,不过……弟弟还是想问一句,和皇族联姻之事若是想要拒绝,是不是只能以世子已有婚约在身为由?毕竟姐姐你也说了,公主不可能做妾,既然如此……弟弟要是想拒绝,就只能赶在姐姐还能瞒住父王之前和霜华姑娘定下婚约,娶其为世子妃对吗?” 大郡主文婉此时双颊微红,虽然她的流量一直不错,可今日也是的确喝得有些多了,之间她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不过你也可以选择九公主,毕竟那姑娘真的不错,行了,咱们先拉着姝儿和嫣儿去给长辈们敬酒吧,只要你三日内给我答复便好。” 少年微醺着端起酒杯跟上了大姐姐的脚步,行至二姐姐一行人的位置,三位姐姐相约去向父王母妃敬酒,以往文毅也会跟着去,但此刻他却留在了原地,端起酒杯朝着父王母妃的方向一拜。 那红衣白裙的女子安坐原地,对世子爷这样的举动很是好奇,“世子为何不随几位郡主前去敬酒?隔着这么远一拜王爷和王妃也不见得能看到。” 少年苦笑两声,喝下杯中酒,“心中的敬不需要有谁看到,往年随着姐姐们去敬酒是怕自己哪儿做得不对又惹父王生气,今年倒是不必了,做再多面上的功夫不如好好学做人。” 霜华抿嘴一笑,端起酒杯起身敬文毅,“原来镇北王府的世子爷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 听闻此言,少年不以为意,毕竟自己的名声早就烂透了,随即又斟上一杯酒,还了一礼道:“前几日的事,多谢姑娘了。” “世子若是为了搜寻证据一事而谢便大可不必,二郡主于我有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而且霜华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为了世子殿下,当不起这一谢。” 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很是礼貌地笑了笑,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她喝酒如此豪爽,文毅顿觉有趣,“姑娘是北方人?” 女子一怔,很快便微笑道:“民女本是南方人,自小长在北方。” 少年眉头一皱,“楚女?也是,咱们北方倒是很少见到你这般娇滴滴的姑娘。” 一听此话霜华有些不乐意了,按理常年行走于商道的女子最是懂得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可此时神情却是变得有些难看,“楚女又如何?世子不也没有北方大汉的魁梧吗?三位郡主亦是北方女子,难道不也是和南方女子体貌差不太多?” 文毅愣了一下,实在有些意想不到这位看似身材娇小的姑娘竟然这般烈性,一时心中更觉有趣,“霜华姑娘莫生气,在下没有贬低楚人的意思,虽然两国连年交战,但这对两国的商贸并没有影响,故此在下绝无轻蔑姑娘的意思。” 此时霜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奇怪,连忙恢复面容,“世子莫见怪,民女酒量不济,贪杯多喝了些,若有冒犯还请恕罪。” 文毅倒也不至于和一小姑娘较真,更何况她还是二姐姐的客人,而且前不久她也算帮了自己,只不过看着眼前这位二姐姐准备给自己说和亲事的姑娘,心里竟是没有太多心动的感觉。 哪怕她长得还不错,皮肤娇嫩欲滴,气质娴静可人,可光论长相,这样的女人以他的身份很容易便能找到。 一时心头越发为难,一边是大姐姐给的选择,促成和皇族联姻,一边是二姐姐给的选择,娶了眼前这位有能力打理文家商会的女子。 他突然怀念起曾经别无选择的时候,父王说什么他就只能做什么,而今想想,选择多了,便会让人为难。 少年心不在焉,对着那红衣白裙的女子行了一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夜推杯换盏,和几位前来敬酒的义兄喝到夜深,直到年宴结束,文毅才回了房间。 …… 今日的院落外多了两位站岗的护卫,少年醉醺醺来到其中一位护卫身前,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往日我的院前可没有护卫,你们是谁的人?” 两位护卫同事跪下行礼,“我等皆是毅字营将士,奉命守卫世子!” “哦?毅字营不是父王收回去了吗?怎么又到我这儿来了?” 前面醉醺醺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老何。 “少爷,这是老夫向王爷讨要的,回了王府便是世子,一个毅字营算什么,来收好了!”说完,管家老何拿出那块熟悉的毅字营玉牌。 少年醉醺醺地看向老何,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接过令牌沉思了片刻,“父王给的权利终究不是自己的权利,生灭予夺皆在父王手中,我要不要这毅字营又有什么意义?” 今夜喝了不少酒同样微醺的老何带着几分酒劲儿说道:“少爷,能拿在手中的权力,也可以成为你自己的权利,这取决于你的心,真正的王者不用主动去争取权力便会有人追随身后,毅字营三百将士从被选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心里就只有一个效忠对象,那就是世子爷,将来的镇北王,只可惜……少爷你从来没有让他们看到希望,所以……当你真正要走上王途之时,这些人会是你最忠心的追随者。” 老何一番话仿若醍醐灌顶,文毅的酒劲儿顿时消减了不少,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深邃,意味深长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位护卫,喃喃道:“既如此,文毅无能,不能害了他们,还请何叔替我掌管毅字营,至少现在我给不了他们希望,可这些人既因为而存在,那就得好好活着,也许总有一天会如您所言!” 说罢,少年双手捧着玉牌奉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章 两位少女(上) 这是少年第一感受到这块并不起眼的玉牌所蕴含的分量,以往为非作歹的筹码此刻成了将来保命的筹码,这样的利器绝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毕竟一直没有长大的猛虎不配拥有利爪和牙齿,强行掌握在手中,指不定反而害了这些从一开始便决定要追随世子的将士。 老何楞在原地迟疑了很久,他明白文毅的意思,三百玄甲军放在边境算不得什么,但是放在落孤城里那就是一柄利器,亦是世子爷的剑,如此权力能尽交托于他的手中可谓是天大的信任,虽然以他老何的地位想要掌权不是什么难事,可这是来自文毅的信任。 中年管家愣了许久,随即将玉牌好好收了起来,“既如此,这三百毅字营老夫便帮少爷保住,令牌在我手他们依旧听你凋零,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儿,王爷多少会给老夫一个面子。” 此言直接点出了文毅的小心机,但此时微醺的少年却装作什么也听懂一般,其实毅字营在老何手中再好不过,以他在王府的地位只要手里捏住毅字营,那就没人可以将这支属于文毅的力量拿走,此举至少保证了一件事,无论少年做错了什么,终不会牵连这些无辜的将士,最多,也就是让老何受到一些牵连。 少年明白父王不会拿老何怎样,既如此这么强力的挡箭牌为何不好好利用呢?这自小陪在少年身边的老管家对此心知肚明,二人更不会因此生发任何嫌隙。 文毅郑重其事得朝着老管家行了一礼,目送其离开之后才醉醺醺的回了屋子。 刚一推开门,顺手合上之际,一道黑影袭来,少年只觉一柄冰冷的利刃刺入肩头,闷哼一声,接着桌上的烛火才看清楚袭击自己的竟是先前三哥龙图送来的金发女子,而此时不远处黑发少女正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 门外护卫听到动静,连忙问询道:“世子爷,发生什么了?” 少年一手握着金发女子拿着匕首行刺的手,一手将其推开,强忍着痛楚:“没事,不小心磕到了,有事我会叫你们!” 文毅年少便在父王的监督下开始修行,虽然因为心性顽劣时常偷懒,但当年的底子还在,加上这四年边境的磨炼,身体素质也给常人能比,若按修行的实力划分来说他也有着二段的实力,这两个柔弱的女子又怎会是他的对手,三两下推开金发女子,捂着伤口说道:“不想死就安分点儿!又不是老子抓的你们,你拿刀捅我干啥,你有本事去捅龙图啊!” 金发女子自知不是文毅的对手,很是害怕的后退到妹妹身前,一个柔弱的女子在这种时候还能怎样呢?能鼓起勇气去反抗都已非寻常女子可比,姐妹二人依偎在角落,小心翼翼地盯着文毅。 少年脸色难看说道:“这王府森严,你们想要活命就别胡来,老子虽然喜欢女人,但也从不是个会用强的人,若是不愿待在王府,等过些日子我把你们送走,若是愿意留下,就安安分分做个丫鬟,但现在,都给老子安分一点!别再自己找死!” 说罢少年没有停留,再次推门而出,两位护卫见世子受伤也明白了什么,刚想进屋就被拦下,“别为难她们,不过是可怜人罢了,今夜之事不许声张,若有人来寻我,就说我出门了,记好了,特别是别让我大姐姐和二姐姐知道,若不然这两个小美人儿可就没命了!” 其中一个护卫见状连忙说道:“世子,末将这就去寻医官。” 少年抬手阻止,“不必,这大半夜找医官定会惹人生疑,我自己去找三姐姐!” …… 文毅没有让护卫随性,虽然肩头中了一刀,但以他的身体素质还是能撑到三姐姐的房间,他不愿将此时声张,也算是为了保全那两位女子一命,之所以会选择去找三姐姐,一时因为她本为江湖人,对外伤定是比别人有办法,而是这王府上下,也就只有那性情最是豪爽的三郡主有可能会答应文毅保密。 来到姐姐房间时,灯火尚未熄,少年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三姐姐文嫣见到弟弟受了伤,先是一愣,连忙吩咐身边丫鬟道:“之兰,去把药箱拿来,别让人看见!” 话音刚落,神情凝重的文嫣将少年扶到椅子上坐下,两指一点封住穴道,随即伸手一拔,便将少年肩头的匕首给拔了出来,“怎么弄的?为何不找医官竟跑到我这儿来了?” 少年疼的一声惨叫,三姐姐连忙捂住他的嘴,“你要死啊!这点小伤叫唤什么?” 脸色苍白的文毅苦笑了两声,随后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原委告诉了三姐姐,从三哥龙图送来那两个女人道先前被其中一位行刺,一字不落。 刚听完,文嫣的脸色冷了下来,“活该!你小子真是死性不改,枉我先前还错以为你是浪子回头,看来我想得没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文毅苦着脸,“姐姐你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什么狗改不了吃那什么就不能含蓄一点,你这样可没人敢娶你!” 此时,三姐姐的贴身女使之兰带着药箱走了进来,文嫣也算是江湖儿女,这种小伤难不倒她,三下五除二替文毅包扎好伤口之后,脸色很是难看,“包扎完赶紧滚吧,真是死不悔改,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别忘我这儿跑!” 少年捂着包好伤口的白布,想要解释什么,可想了想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带着几分祈求的目光说道:“姐姐不要把这件事声张,特别是不能让父王母妃以及另外两位姐姐知道,那两个女人毕竟是龙图哥哥送来的,我不手不合适!” 不提龙图还好,本就不喜欢那个人的三姐姐一听龙图二字,脸色越发难看,“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是非对错都不分吗?这私自扣下进贡给皇族贡品的罪名就够你被发回燕北边境继续服刑,怎么这么多年了就一点脑子都不长呢?还是说你当我那天是说着玩儿呢?你要是彻底无缘王爷,那受益的就只会是他们四个义子,徐常山和宋子义且不论,杨若风和龙图绝对是最巴不得见你遭殃的……” 三姐姐嘴上这般抱怨,眼神也越发冷厉,神情中的失望毫无掩饰,但文毅却是能听出姐姐话里的担忧,连忙打断道:“嫣儿姐姐,我怎会不知这样做的风险?从情义上而言,我倒是愿意相信龙图哥的为人,而且我根本没办法拒绝他……虽然你当心的情况也有可能发生,但实际上这种事并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真陛下知晓,也不会因为一两个西域女子而对我问罪。” 文嫣收拾好医药箱,越想越觉得生气,“真是要被有心人拿出来说事,父王定会斥责于你,我知道你不怕这些,但人心害怕,那冰冷的王座便是一叶扁舟,人心便是载舟的江河,这次你回来多少眼睛盯着你?就你现在这死性不改的模样哪里够资格做燕州的王?” 少年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弟弟也不想啊,人们总是希望看到自己愿意相信的,我可以一点点改变,但我不能一下子性情大变,该有的人情世故总是要有的,不管怎么说,他龙图还是我的义兄。” “都什么歪理邪说,改了就是改了,没改就是没改,我看你就是不想改,行了,就算是我自作多情了,说到底你是怎样的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滚吧!今日之事算我最后一次帮你,待年后我便会霜月城,你自己好自为之!”说着文嫣将医药箱递给了之兰,起身催促着文毅离开。 少年无可奈何,只能扔着疼痛回到自己院中,毕竟三姐姐向来有主意,若是她认定自己依旧是那烂泥扶不上墙,那说什么也没用,如此一想,刚才匆匆来此找三姐姐帮忙治伤还有些后悔,毕竟好不容易姐弟关系好了一些,如今又变得和原来差不多了。 一想到此,文毅便气不打一处来,回到屋中后,看着依旧躲在角落的两位女子,脸色难看的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别说这两位女子洗干净后还真有几分倾国倾城的意思,虽然穿着一身王府丫鬟的衣裳,可依旧挡不住那足以令大多数男人把持不住的绝色身段。 看着少年一步一步靠近,两位女子也很是害怕,靠着墙角退无可退,金发碧眼的少女挡在黑发少女身前,用一口并不是很流离的中原话说道:“不要伤害我妹妹,你想要做什么冲我来!” 如此姐妹情神的举动倒是令文毅有些惊讶,先前那一刀带来的愤恨顿时减轻了不少,只见他站到金发女子身前,故作放浪公子的模样说道:“冲你来?你可知道小爷想做什么?看你们这样子估计还是雏儿吧?真可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一章 两位少女(下) 说着,文毅伸手解开女子身前衣物的绳结,随即将脸凑到金发少女的耳边,“如果你把小爷伺候舒服了,我便放过你妹妹!” 金发女子双眼含泪,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她知道她们姐妹二人没办法对抗这位王府的少爷,若是再做无畏抵抗也没有什么意义,心里想着若是能保护妹妹,也算是值得的,于是闭上双眼,打算任由眼前男人摆布。 女子举动触动了文毅,少年虽是喜爱美色,但这样强迫的事儿却是干不出来,毕竟他一直相信人和畜生是有区别的,而男人和畜生的区别便是在于能不能管好自己的裤腰带,于是迟疑了片刻后摇头转身坐到了桌边,“把衣服穿好,老子说过了,强迫弱女子的事儿我做不出来,你们叫什么名字?” 金发女子睁开眼,一瞬间太多情绪写在眼里,她似是有些不相信这个男人会就这般放过她们,毕竟刚才还行刺了他,顿时心中不解,这个男人若不是为了姐妹二人的美色,又为何要留着她们呢? 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她没办法去思考太多,只能姑且相信这个人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言,不愿强迫弱女子,于是在沉默了片刻后,松懈了一些,“我叫阿米娜,妹妹叫阿依木。” 文毅拿起坐上的茶杯,想起了二姐姐泡茶的模样,于是拿出两个杯子,一番摆弄之后沏上了两杯茶,“你们该明白,我若是想要做什么你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先前刺伤我的事就足够令你们死无全尸,甚至没有为人的尊严。” 自称名为阿米娜的金发少女鼓起勇气说道:“部族被灭,族人为奴,我姐妹二人苟活已是丢了尊严,公子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您愿意放过我妹妹,阿米娜愿意真心示意服侍您,为奴为婢皆无怨言。” 少年抬手示意一指面前桌上的两杯茶,“别把我想得这么坏,这里有两倍茶,若是愿意留下,便再王府做我的贴身丫鬟,若是不愿意留下,我给你们一些钱,自己去寻一条活路,喝了这杯茶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草原上的男人对待身为战利品的女人可没有这么客气,为女为婢,沦为玩物,或是被打杀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黑发黑瞳的少女似是比姐姐要单纯许多,看了看姐姐,随即说道:“我们真的可以离开吗?” 文毅点了点头,“我以文氏男儿的尊严起誓,你们做出的选择,我都会同意,赶紧的,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妹妹很是看着眼前少年,刚想开口说想要选择离开,但却被金发碧眼的姐姐拦下,“公子,我们选择留下。” 少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妹妹好似想要离开,你却又为何会做出留下的选择呢?” 金发少女的眼里流露出些许哀伤和落寞,低声道:“家都没了还能去哪儿,我们皆是弱女子,留在公子身边兴许能有条活路,早年便听爹爹说过,草原的女儿在中原没有尊严,至少我们今日在公子这儿,感受到了尊严。” 妹妹原本惊讶姐姐做出的决定,但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姐姐的顾虑,她们是异族人,部落已然被屠戮殆尽,就算回到草原也只能依附于男人,若是留在中原,也不会被当做中原人对待的,若是运气好兴许能遇到一两个贪图姐妹美色的人将她们娶回家中做妾,若是运气不好,青楼为伎被男人当做玩物,或是权贵家中为奴,亦或者被当做间谍抓起来杀头,前途未可知。 姐姐相对理性,也明白眼前这位王府的世子并不像其他中原人对西域人存在种族偏见,于是做出决定留下,随即只见那金发少女端起两杯茶,一杯给了妹妹,二人对视一眼,一同跪在了文毅面前,“我姐妹二人想留在公子身边,还请公子收留。” 以茶代酒,一饮而尽,文毅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思索片刻后说道:“可以,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忠诚,这是唯一不能触碰的底线!” 姐妹二人一同跪拜行了大礼,并宣誓会忠于世子,文毅抬手示意她们起来,随即看着这两位如花似玉的西域美人,微微出神,他不是没有怀疑这二位会不会是龙图派到他身边的细作,但仔细想想这两人若是细作的话还真是不合格,美貌和身体是女子降服男人最厉害的武器,而这两位似乎连自己最强的利器都不懂得该如何利用,若是龙图哥有心派她们来当细作,想必会事先好好磨练一下。 于是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可这也不代表文毅会完全信任二人,“你们在王府就别用草原上的名字了,你们姐妹二人一个妩媚动人风情万种,一个平静如水内秀于心,灵鸾和渊清。” 姐妹二人一同跪下,“多谢公子赐名。” 鸾为凤凰一类的神兽,灵鸾二字自然是给的这位金发碧眼的姐姐,其实以她的容貌和身段,也算的上女子当中的极品,加上她那天生妩媚的眼眸,颇有灵气,故此为她起名灵鸾,而渊清二字,渊有一种解释为深水寒潭,正好符合这位妹妹的安静。 少年仔细思量一番,觉得起得还不错,心满意足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二人下去,“行了,我这个院子的院中还有两间偏房,本就是为了给贴身女使所居,只不过我从来没有用过侍女,所以一直空着,先去住着吧,我得休息了!” 说完,少年叫来侍卫将这二人安顿下,随后上了床到头便睡。 …… 随后的几日里,文毅天天和家里人待在一起,毕竟大姐姐快要嫁人,以后想见恐怕也少有机会,这也算是为了让姐姐安心吧,这几日大姐姐文婉时常催促自己给出选择的答案,但少年一直犹豫不决,他并非是在权衡两种选择带来的利弊,只是这联姻制度总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所以为的夫妻应是二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两心相通才为姻缘的真谛,和利益而捆绑的姻缘,就算是声色名动天下的公主也好?才学能力惊艳众人的商会会长也罢,都没办法让他坦然接受。 直到接亲的日子来临,文毅依旧没有给出答案。 这一日,王府张灯结彩,摆下酒席,整个落孤城的权贵皆来到王府参加喜宴,好不热闹。 文毅一直等在姐姐屋子前,心中百感交集,直到一则消息传入他的耳中,少年这才匆匆忙忙离开王府。 林府公子林潭秋来了,正在府门前叩门,一听这消息,身为弟弟的文毅自然要去看看这未来的姐夫是不是真的配得上姐姐,少年匆匆忙忙自内院出来,爬到王府的围墙上远远的看到了府外那一袭白衣的少年,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今日可是喜宴,他身为新郎竟是一身素衣来接亲,这显然是不合规矩,往小了说是没有教养,往大了说便是轻蔑王府,小看大郡主文婉。 可按理说出身书香门第的林潭秋不至于会这般无礼,既然不是不知道规矩,却还要这么做,那就和挑衅王府没什么两样,今日是大姐姐出嫁,文毅本想高高兴兴送姐姐出门,可此时见到那林潭秋如此无礼,心头火气顿时上来了,叫上几位毅字营的亲卫打开了王府大门走了出去。 文毅一脸冷漠的看着眼前书生,这位一身白衣的书生倒也的确生得有几分模样,但没有多少男儿的硬朗,看起极为秀气,这不明情况少年也不至于一上来就为难,于是冷着脸说道:“你就是林潭秋?今日接亲竟一身素衣前来,这是故意想要羞辱我镇北王府吗?” 书生极有礼数的对着文毅行了一礼,“在下林潭秋,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少年冷言看着他,语气冰冷的说道:“文毅,文知泉。” “原来是王府世子,在下今日前来接亲全因家父所命,不来是为不孝,至于穿什么衣物,我本书生,一介白衣加身亦是寻常,有何大惊小怪?还请世子前面带路,在下早些接郡主回家也好交差!”白衣书生不紧不慢的说道,申请中难免流露出些许轻蔑,他本不愿迎娶这位燕北王府的郡主,只不过两家的联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根本没有力量改变什么,于是心里的不情愿让他越发抵触那位素昧平生的王府大郡主。 一听此言,文毅也看出了这小子压根不情愿娶自己的姐姐,两家联姻出现男女双方不情愿的情况倒是常见,但今日嫁人的是他大姐姐,一看到这小子如此轻慢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大爷的!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轻慢我姐,老子告诉你,规规矩矩去把新郎服换上,若不然今日可就不是你能不能接把我姐姐接走的事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二章 世子揍姑爷 常年诗书为伴的林潭秋本是一介文人,遇上文毅这般蛮横无礼之人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被这等污言秽语骂了两句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但还是强行保持自己的读书人的姿态说道:“阁下归为王府世子,怎就如此无礼?” 文毅冷笑了两声,很是不屑的看着他,“你在落孤城打听打听,老子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无礼,去你娘的林相府,枉我姐姐还说你有君子之风,这接亲之日素衣前来,这就是你的君子之风?他娘的老子骂你是轻的!赶紧给老子把喜服换上,若不然今日给你小子腿打断!” 书生哪里受过这等屈辱,怒道:“王府世子如此无礼,看来这王府的郡主也不过如此,那这亲不接也罢!” 说完林潭秋负气准备离开,不过跟随他一起来的老管家却是凑上前来,悄声嘀咕道:“少爷,今日之事确实是您无礼在先,往常您可不是这样啊,老奴知道您对联姻有所不满,但这桩婚事上达天听,您切不能恣意妄为啊!” 一听此言,书生驻足原地,似乎也开始反省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没等他思量,突然后背感到一阵巨力,丝毫没有功夫傍身的他应声倒地,原来是文毅听到他刚才说了那句王府的郡主也不过如此之后,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怒火,一脚将其踹到在地,随即上前拳脚相加,“你他娘的敢骂我大姐,老子弄死你!” 来接亲的也有不少林府的亲卫,其中甚至暗藏着两位修为强大的修行者,这世子爷一动手,毅力字营的将士也丝毫没有犹豫,冲上前去就和林府的侍卫打成了一团,不过两房人马皆有分寸,没有动用刀兵只是拳脚相加混战,这一打可就热闹了,顿时王府上下甚至是落孤城都传遍了,那位王府小恶霸在姐姐嫁人的当天竟然带人和未来姐夫的人打了一架,这可是将王府的脸给丢大了。 此时的王府中,听闻儿子在外面和姑爷打起来的王爷顿时暴跳如雷,脸上青筋暴起,立刻冲了出来,叫停了两方混战,此时王府门前围观人数众多,王爷脸上也觉得挂不住,连忙命人驱散围观者,随即将文毅和林潭秋带到了内堂问话。 “打架?今天是你姐大喜的日子你带人闹事,打得还是你未来姐夫!?你他娘的这是让全天下看我王府的笑话!”王爷怒不可遏,抓起一个茶杯朝着文毅头上扔去。 少年跪在地上躲也没躲,额头被砸碎的茶杯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顿时血染了半边脸,被父王如此对待,他的心中同样怒火升腾,“孩儿没错!是这林潭秋辱我王府在先,言语辱我姐姐在后,不管父王您如何生气,他若是再敢这般轻慢我姐,我还得揍他,将来成婚若是听到他半点对不起我姐,我就带兵去相国府揍他,他要是敢欺负我姐,待我成王之日,便是他林氏灭门之时!” 此言一出,震惊满座,虽然此时的内堂皆是王府亲眷,唯一的外人是那林潭秋,这文毅最后那句若是知道林潭秋欺负她姐姐,那待他成王之日便是林府灭门之时的言论也太过张狂,其实以文毅的性情说出这些话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他以往就算顽劣不堪,却也没有如此狂妄,外人看来他是因为今日之事牵扯到了那位最疼爱他的大姐姐,故此一时怒上心头失了理智,可实际上这里面也藏了少年的小心机。 而此时一旁的林潭秋却是脸色苍白,毕竟他也意识到今日之时闹得有些大了,归根结底,一切还是他因不满这桩联姻而引起,今日也的确是他有错在先,素衣接亲,多少有些示威的意思,毕竟林府和镇北王府乃是朝中文武两大派系,他的心里从来都瞧不上这镇守燕北的武将世家。 可当文毅说出那句狂妄之言时,他原本心中因为自己有错在先而生出的悔意顿时荡然无存,开口讥讽道:“这镇北王府真是好大的权威啊,世子爷亦真是好大的气魄,灭我林氏满门?难道镇北王府真的以为这燕国是你们说了算吗?” 此话一出,王爷的脸色阴冷了起来,如此诛心之言对王府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没等他发话,一旁脾气最是暴躁的魁梧大汉龙图站了出来,“小兔崽子,这里是镇北王府可别狂啊!信不信今天本将军让你走不出落孤城!” 见到这龙图嘴里没一句好话,王爷更是怒不可遏,“放肆!轮到你说话了?退下!” 说着,王爷走到林潭秋面前,脸色阴冷地说道:“小子,我只问你一句,今日这事到此为止你可有异议?” 书生察觉到了这位镇北王强忍着为发作的愤怒,可心中依旧不服世子的行径和那张狂的言论,于是抱拳行礼道:“王爷,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没错,挨了世子爷一顿揍是我活该,联姻之事就算在下心中有所抵触,但归根结底这件事不该迁怒于大郡主,在此潭秋向王府依旧郡主致歉,可世子爷的狂妄之语在下绝不可能当做没有听见!” 听完这小子的话,王爷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心下甚至还有几分欣赏此人,毕竟一码归一码,能这般爱憎分明倒是和那位固执己见的林相国有所不同,“儿子我自然会管教,今日我只问你一句,若我女儿嫁过去,你可会真心待她?” 书生沉默了起来,似是很是认真的在思量,片刻后开口言道:“在下知道联姻之事势在必行,可一码归一码,我虽反感联姻,但也绝不会就此迁怒大郡主,若王爷能将郡主托付于我,在下一定尽夫婿之责,此为君子之诺,但今日世子爷口出狂言之事若不能妥善处置,在下亦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这时,跪在地上的文毅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仔细想想,有些时候拳头硬也还是能管用,毕竟今日若不打这一架,想来这小子不会态度转变这么快。 打架的目的不在于输赢,而且要让对方明白你敢打,如此对方便会有所忌惮,毕竟是两大家族的联姻,本是喜事,此事一出想来大姐姐到了林府也不会受欺负。 至少今天这件事传来,天下人都会知道,在镇北王府中,有一个能为了姐姐不管不顾的小混蛋。 王府立于此是外人不敢招惹的威严,而王府中人的态度则是做给别人看的威慑。 这是少年能为姐姐做到最大的努力了,再多他给不了,虽然这些也远不及这些年姐姐给过他的疼爱。 林潭秋的要求并不过分,王爷冷着脸思索了片刻,随即下令道:“世子文毅胆大妄为,违反家规,送入后山地牢禁闭,没有本王的口谕谁也不许放他出来,今日参与斗殴的毅字营将士,一人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林潭秋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王爷肯当面处置世子,也算是给足了他林家的面子,他思索了很久,下令让跟着他来的官家将喜服拿出来准备换上,随即跪在王爷面前,行大礼道:“小婿林潭秋,今日冒犯王府,还请岳丈大人看在小婿少不经事的份儿上莫要计较,在此给各位赔罪了!” 这一前一后的态度转变,或可说这小子识大体,亦可以说是终于对这威严的王府心生忌惮,不管是出于哪一种情况,在江湖上纵横多年的文晁都有些欣赏这位能在此时服软的少年,思绪敏捷,当机立断,比起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倒是看着顺眼许多。 王爷伸手扶起了林潭秋,随后来了一队将士,将文毅“请”到了后山地牢中,也不知是不是王爷有意安排,文毅一被押进地牢,便被关到了地牢底层,和那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同处一地。 一场世子带人和新姑爷斗殴的闹剧就这般风平浪静的结束,来往的宾客就算对此很感兴趣,却也不敢在王府谈论今日之事,在这燕州,自然是没有人敢去扫了镇北王的颜面,于是整个王府上下,甚至是落孤城都因为今日大郡主的喜事而热闹起来。 唯独文毅,被关进了那只有一个通风口的阴暗地牢中,好在牢中的将士已然知晓他王府世子爷的身份,多少还是留了些面子,总算文毅向他们讨要一些好酒好菜不是问题。 地牢内,少年一边吃着狱卒送来的好菜,一边喝着酒,嘴里还嘟囔道:“前辈,我这嘴都说干了,您就不能搭理搭理我?今天我姐姐出嫁,要不要我给你讨一杯喜酒?听王府的下人说,今日父王可是把埋了二十年的女儿红都拿出来了,您没喝过吧?” 那位批头散发的中年人依旧捧着一本书,借着身边微弱的烛光翻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文毅那一直不停啐啐念的嘴,让这位一直就很平静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自己手里的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三章 拜师 “文晁也算当世枭雄,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话多的儿子?”中年男人用那沙哑的喉咙说道。 一看终于得到了回应,文毅也坐直了身子,抱拳对着那位男人行了一礼,“前辈!您可算愿意说话了,我这就叫人给你拿酒来!” 中年男人抬手制止了他,随即小心翼翼将手中书合上放到了身边,挽起拿早就破旧的袖子,“不用了,把你的酒给我。” 少年看了一眼手中酒壶,笑着递了过去,“前辈若不嫌弃便拿去。” 中年男人结果酒壶,随后伸手撩了撩披散下来挡住眼睛的长发,“上次你走的时候说还会来看老夫?今日看来这是打算在此常住了?” 文毅苦笑了两声,“前辈说笑了,你看我这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是被关进来的,不过有一点没错,想必我的确是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了,诶!对了,还没请教前辈名号?” 中年男人坐于昏暗之地,借着身边烛火勉强能看到他那一张年纪并不算老的脸,之间他对着酒壶嘴儿便嘬了两口,随后轻声说道:“张云楼,听过吗?” 少年拿起扯下面前烧鸡的鸡腿儿递了过去,“在下不曾听过前辈大名,不过能被父王关在这儿,想必您也是位大人物。” 自称叫张云楼的中年男人脸色阴沉了几分,“大人物?你见过哪个大人物被关在这地地方的?” 少年瘪了瘪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随即转头看向铁栅栏外,“诶!这位大哥,再给我弄点酒呗!” 世子爷的要求,狱卒们倒也不会拒绝,很快便又拿了几坛好酒进来。 心系姐姐的文毅顺嘴问了一句,“狱卒大哥,大郡主出门了吗?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守卫的狱卒想了想,立刻回答道:“世子爷,小的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刚才从王府喝了喜酒回来的参将提了两句,大郡主应该是已经出门了,不过现在王府内的宴席还没散。” 少年沉默半晌,终于放下心来继续吃喝,虽然不能亲自去送姐姐上花轿,但有今天这一闹,想来多少能让京城那些对王府不满的人有所忌惮。 虽然这下父王指不定会如何处理自己,但那些在少年看来都没这么重要了。 一旁向来安静的张云楼看着文毅,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小子,你和文晁的关系很不好?” 少年愣了一下,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苦笑道:“前辈为何会这么问?” 中年男人双手一摊,“你觉得呢?能把自己儿子和我这种危险的囚徒关在一起,老夫都怀疑你是不是他亲儿子了?” 文毅不是傻子,听闻此言只当作是挑拨离间,不管这个叫张云楼的男人和父王是什么关系,但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在一个地方被关了二十年想必也是心怀怨恨的,索性没有去理会这话,反而顺口接茬道:“父王只是对我比较严苛,不过在下倒是很好奇前辈您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关在这儿二十年?” 中年男人眯了眯眼,随后换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在背后冰冷的石壁上,“你当真没有听过张云楼这个名字?” 少年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没听过!” “那你这般苦心积虑接近老夫作甚?”张云楼一副看穿一切的神情盯着文毅,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少年倒也毫不避讳,直言道:“我想修行,听闻家中长辈说起过王府地牢有一位很厉害的人物,所以想看看能不能在您这儿套出一两部学了就能天下无敌的功法!” 此话一出,多年郁结于心的中年男人大笑了起来,“小子,这世上没有什么功夫可以练了之后就能天下无敌,修行者的强大是在于人,而非外物!” 文毅又新开一坛酒,提起便喝,“我不管,有人说你厉害,我就要跟你学,反正从今天起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中年男人沉默了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前几天有个老朋友来见过我,让我教你修行,条件是还我自由。” 一听此言,少年立刻想到了老何,毕竟一开始也是老何建议他来地牢见这个男人,顿时心中生了许多疑惑,“是谁?那前辈您答应了吗?” 张云楼目光涣散地盯着铁栅栏在的那一尊镇北王的石像,石像的脑袋后便是通风口,通风口外是地牢底层,而地牢的底层里有一处小窗。 每日正午的时候,外界的光芒会通过那地牢底层的小窗照进地牢底层,有那么一个时辰,还会照进这间关押张云楼的密室。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这座屹立在此的石像挡住了这个地方唯一有机会接触到外界光源的通风口。 这个被关押了二十年之久的男人很久没有见过外界,自由于他而言是久违的希望,可外界于他而言却又是另一种绝望。 当年渝州城的碧衣少女成为明德皇后之时他的心便死了,后来蜀国山河破碎,他更是亲手杀死了自己一生挚爱,也许这个男人终其一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能够轻易拥有权力地位财富的蜀中摄政王,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 他想出去,可却漫无目的,但只要还活着,终有一天能想明白这个问题吧? 于是在文晁提出要给他自由作为条件时便欣然答应。 但这个男人纵横江湖多年,又怎会轻易相信那个将自己囚禁了二十年的男人,若不是终究冲不破自己的承诺,这破地牢怎能困得住他堂堂天道境巅峰的高手。 文晁的确答应了给他自由,可只要当年那个承诺还在,他张云楼只要见到文晁所在之地必然只能退不能进,那这所谓自由又有什么意义? 若不是还想看看那锦绣山河,他定是能做出自毁双目之举,可既然都已然为了那句承诺忍了二十年,又为何不能再多忍忍呢? 想到此,他回过神看向文毅,冷声道:“跪下磕头拜师,我便教你修行。” 文毅猜测那个和张云楼达成交易的人是老何,但此时这个男人不愿意多说,他也就没有细问,思索片刻,心下突然觉得拜师之事有些不妥,“前辈,您就不能直接教我吗?毕竟您可是父王关押的人,仔细想想不是仇人便是敌人,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这一拜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一听此言,张云楼冷笑一声,“拜师学艺这是规矩,你能说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想必也看重规矩。” 这张口闭口就是规矩,倒是让少年想起了老何,由此可见这个张云楼也是一位比较古板之人。 想了很久,少年似乎也觉得自己没有道理,毕竟拜师学艺,既想学真东西又不愿意付出代价怎么行?这和逛完青楼不给钱还自诩正人君子有什么区别? 于是果断来到张云楼面前磕头道,“弟子文毅,字知泉,拜见师父!” 中年男人松了松筋骨,随即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的镣铐,轻轻一捏,锁链应声落地,只见断口处留下了仿若被什么重物给轧断的痕迹。 徒手用手指捏断精铁,王府的锁链镣铐等一切刑讯相关的器械那可都是军方使用,绝对不会存在劣质品这么一说,此时文毅才越发确信自己没有选错,这个男人是真的有一身的神通。 而此时,张云楼伸手将手脚的锁链挨个卸下,来到文毅身前将其扶起,“老夫一生未收徒,你是第一个,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张云楼的徒弟,起来吧!” 少年无比惊愕,愣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师父您既然能这么轻易解开这束缚怎么会被关在此二十年呢?” 此话一出,张云楼愣了一下,他这才确信文毅并不知道他被囚于此的真正理由,一时心里留了个心眼,随即模棱两可说道:“为师想走,当今天下或许还没有什么人能拦得住,留在这儿自然是因为不想走。” 这话倒也没错,就算是现在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并不是能不能走,只是想不想走,不愿违背承诺并不代表不能违背,这是两回事。 不过文毅并不清楚,索性是认为这个男人有些寻常人没有的苦恼和心结,毕竟戏文中也常提到一些世外高人会因为心魔而选择隐世而居,于是心里顿时就对这个刚拜的师父充满了好奇。 看到张云楼挣开枷锁,狱卒大哥还有有些害怕的,但出于这些年对于这个囚犯的了解,并没有立刻产生过激的反应,“前……前辈……您要做什么?” 没等张云楼开口,文毅却是很坦然地说道:“狱卒大哥,别害怕呀,我师父要是想走你也拦不住不是?” 狱卒思索了片刻,觉得有些道理,也就没有叫帮手,虽然还是觉得有所不妥,但想到世子且这般说了,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王爷不可能真的把儿子置于险地,一时也松懈了几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四章 三件事 少年很快便坦然接受这位刚拜的师父,从小大大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拜一个被关押了二十年的罪人为师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当然这里面还有着对老何的信任,那个从小到大都会顺着他心意的老管家虽然有时候很啰嗦,但从来都会遵从他的决定,少年也打心底信任那个无比偏袒他的何叔,因为他明白,就算自己做错了什么,老何也会悄悄把一切处理好。 而且这次来寻这张云楼也是老何的主意,敢提这个主意就一定是把其中的利弊都想好了才会开口,故此文毅也是极为放心。 刚拜了师,张云楼却是没有立刻开始教他,只是给文毅说了一堆书名,让他想办法叫狱卒把这些书给弄进来,这对文毅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师徒二人喝着酒,偶有交流。 直至夜深时,一袭白衣掌灯来此,文毅这次想起了一见特别重要的事,先前答应大姐姐要在她走之前给出自己选择的答案,可今日之事一发生,他却是忘记了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姐姐,眼下二姐姐文姝来到地牢探视,他才冷不丁想了起来。 二郡主文姝向来不会把心事表现出来,可今日的她从走进牢房的那一刻开始神情便异常的凝重,支开了狱卒,来到铁栅栏前,面无表情说道:“有三件事,你得有心理准备。” 闻言少年愣了一下,心里猜到了其中一件事定和大姐姐说的婚约有关,可眼下见二姐姐这般神情,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姝儿姐姐亲自来,想必定是极为重要,对了,姝儿姐姐不必避讳,我已拜这位前辈为师,算是自己人。” 说完少年向二姐姐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师父,二姐从来不轻易相信人,但此时她却是没有心思去管文毅拜此人为师的事儿,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了牢房中那位中年男人一眼,随后直接说道:“第一件事,今日大姐上花轿之前见了我一次,她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你却没有给出答案,所以他替你做了选择,如今看来陛下有意和王府联姻之事是躲不掉了,因为在大姐看来,她为你找的这门亲事比我给你找的霜华姑娘靠谱,想想也是,当今九公主殿下,娶了他你再继承了王位,那就是当今燕国第一重臣。” 一听到此,文毅有些慌了,连忙说道:“今日我的确是忘记了,原本我打算和大姐姐说两个都不娶的,其实弟弟以往反抗父王的意思,不仅仅只是因为抵触父王啊,而是因为弟弟更讨厌被他安排好人生!可两位姐姐此举,不正是和父王没什么区别吗?” 二郡主文姝眯了眯眼,轻哼一声,“生在王府你本该没得选,但作为姐姐,我和大姐都希望你能过得更好,而且不是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忘记了做出选择,所以大姐替你选择了,这次我得提醒你,待大姐回到京都回禀当今圣上,赐婚的圣旨就会下来,你可千万不能抗旨,若不然,整个王府都会被你牵连。” 少年的神情越发凝重,其实就以往听过的那些传闻来看,九公主也是一个符合他心中妻子的人选,可是他更希望能自己寻得那一心人,“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当今陛下为何让大姐姐回来向父王转达他的意思?父王和陛下幼年相识,无论是出于君臣关系还是朋友关系,这次先来问父王的意思再下旨意已是给足了王府面子,若你敢在圣旨下了之后抗旨,该明白回头什么后果。”二姐姐的语气很重,因为本就是一见很严重的事。 文毅倒也没有太过抵触,毕竟怎么想他自己都是不亏的,虽然联姻之事让他失去了自己选择心爱之人的权利,但换个角度一想,无非就是娶了一个不能休的正妻,若是见了还算喜欢,皆大欢喜,若是见了之后不喜欢,也就只是置之不理的事,毕竟自古联姻从来都只是一场交易,当今天子想要燕国稳定,父王想要皇族放心,这从来都不是他文毅或是那位素昧平生的九公主两个人之事。 少年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弟弟明白了……”。 见弟弟意料之外的平静从容,文姝也算松了一口气,随即继续说道:“第二件事,你房中的两个西域女人被父王知道了,那可是进贡皇族的女人,龙图肆无忌惮也就罢了,你也不长脑子吗?” 一听此言,文毅的脸都要绿了,眉头紧皱,“这件事怎会被父王知道?难道是龙图哥?不应该啊……他不至于这般害我才是。” 文姝一脸失望的神情,“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是不是龙图故意设计坑你我不清楚,但他嫌疑最大,为了这件事父王又一次大发雷霆,若不是因为大姐走之前像父王提出了那桩与慕容皇族的联姻,今日你很有可能被剥夺姓氏逐出家门。” 少年很是诧异的问道:“有这么严重?” 作为姐姐,文姝把担忧写在了脸上,她这么一位最是波澜不惊的人,此时的状态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今日你动手打林潭秋的事往大了说是目无法纪,至于你收下进贡给宫里的女子则是蔑视皇权,虽然事情可大可小,但指不定父王会怎么想,而且今日姐姐出发回京都,就算消息回禀给陛下,父王也得去京城商议成婚的细节,具体日子,以及在何处摆宴尚未确定,万一……父王认为你没资格继承王府了,那这桩婚事也同样没了,毅儿,记得你最爱玩雀牌,可千万别明明一手好牌却被自己打烂了!” 听到此,少年没有太过失落,反而在某一瞬间竟然有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说来说去,他前半生所有的不快乐皆是因为世子这身份而起,若他不是父亲唯一的亲儿子,那也就不用从小被寄予如此多的期望,他也不用因为和父亲的观念相悖而心生抵触,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为了对抗父王所作出的蠢事。 但那也只是想想而已,如今的他在经历过怜月的事之后越发明白,只要王府还有他在意的人,只要他不能放下这一切,那就不可能去选择做一位闲散公子哥,唯一的能让他选择的不过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去抓住想要的一切。 安安生生继承世子自是最快的一种方法,若以大姐姐所安排那样,娶了九公主之后继承王位,那就一定能成为燕国第一权臣。 当然也还有一条前途未可知的路,那就是和年轻时候的父王一般,依靠自己打下这等基业。 此时少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迷惘,但他还是下意识说道:“放心吧姐姐,该是我的就注定是我的,弟弟会慎之又慎,而且……现在弟弟已被关在这儿了,想折腾也折腾不了什么。” 文姝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第三件事,父王下令囚你两年……” 话说一半,心细如发的二郡主眼神深邃的看了牢房里的张云楼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随即继续说道:“在外人看来你是因为刚回王府便犯下大错,但现在看来,是别有深意了,弟弟,好自为之!” 囚困两年这个消息倒是让文毅感到意外,但二姐姐这话里有话的模样让他顿时意识到自己拜师张云楼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 毕竟这里可是镇北王府,老何就算再如何深藏不露也不可能瞒着父王让自己拜这个被囚禁二十年的人为师,现在想想,应该是父王同意了才对,一想到此,少年豁然开朗,只不过还是难免感慨,只要身在这王府,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王。 二姐姐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表示从今天起会由红鸾和源清二人每日前来送饭,以及送来一些必要的物品。 看着那白衣身影离去,少年沉默了许久,结果被一旁的师父几声大笑给惊醒,顿时回过神来。 “你爹对你还真是不一样,话说文晁救你一个儿子吗?” 少年点了点头,“要是有个亲兄弟也就好了,至少父亲至少父亲,儿子也只是儿子,我不争气还有他还能寄希望于兄弟。” 张云楼冷笑一声,似乎对文毅这番话有所不满,“男儿在世怎可这般自甘堕落?既然你爹认为你不争气,那你就更得争气,更何况你小子现在是我的徒弟,男人这一生啊,不就是追求一个脸面吗?你得敢想敢争敢抢!” 听到必要,少年很是无奈地苦笑了两声,拿起身旁的酒坛灌下几口,“师父,我的天赋不行,读书没有慧根,修行资质也不太好,想让父王能认同我恐怕是很难,而且……我这个人吧虽然一身恶习,却又因心软做不了什么穷凶极恶之人,生在王府,平庸就是原罪,高不成低不就的人,虽然平凡却也最是无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五章 传道授业 “这世上最多的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平庸之人,可你真的努力了吗?努力不够就玩儿命,玩儿命不够那就不要命,只要欲望足够强大,付出地越多,你才有可能走得更远。” 少年似有所悟,沉默了起来。 此时,中年男人起身走到文毅身前,随即一指点在他的额头,少年只觉一阵温和的灵气顺着头顶流窜自周身大穴,就连额头上今日被父王砸伤的伤口似乎也开始愈合。 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少年开口问道:“师父?您这是做什么?” 张云楼没有说话,继续不停输送自己的灵气,片刻后收手坐到少年身旁,“刚才是给你治治伤,顺便看看你的资质如何。” 一听此言,少年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血痂,虽然还有些痛,但好像比刚才好了太多,心里顿时觉得神奇,立刻来了兴致,“那师父看了我的资质到底如何?” 眉头紧蹙的张云楼一副不假思索的模样,随即下意识开口便是蜀中的口音说道:“还行嘛,将个烂就。” 很少听过蜀中话的文毅懵了一会儿,“什么叫将个烂就?” 张云楼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随即收起了自己的口音,“也就是一般,还行,勉强过得去的意思,为师本是蜀中人,所以有时候说了两句蜀州话也很正常,别当回事!” 少年想了想继续说道:“既然师父觉得还行,那从哪儿开始修行呢?” 见到文毅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张云楼有些头疼,其实刚才用灵气查看他的身体状况就已然很是惊讶,像文毅这么差的资质都能练到二段的实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有天赋了。 那句“将个烂就”是他下意识的委婉之语,只是不像打击少年罢了,毕竟也答应了文晁要尽心尽力教这小子,总不能从这一开始就将文毅的信心击垮。 只要文毅能坚持不松懈,定也是能有不小的进步,到时候文晁那儿也算完成了约定。 可眼下的状况,张云楼有些犯难了,他自己当年修行之时可是上清派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要他教一个天赋极差的徒弟实在是不知该从何入手。 于是只能开口问道:“那你知晓修行是什么吗?” 听见师父这般发问,少年绞尽脑汁想了想,别说当年被父王逼着背下的那些东西多少还是有用,于是对答如流道:“天地有灵,是为灵气,人生于天地是为道之内,所谓修行便是个体探索天地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的基础便是将灵气吸纳入人体,要以我个人的理解便是和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都是吸收外物来补充自身。” 听闻此言,原本对这个徒弟有些失望的张云楼总算是有些欣慰,虽然说得笼统,但仔细想想也有几分道理,随即开口补充道:“修行之途分两种,一种是由外而内的,也就是你说的向天地探索大道滋养己身,此道主修对天地的感悟,需要极高的悟性,而还有一种是由内而外,探索自身以证大道,此道主修人体的极限,两者虽是天差地别,但殊途同归,皆是正道。” 此时的文毅像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修行于他而言虽不算陌生,但以往却是从没有真正踏足这个领域去认真理解,于是连忙又问道:“那师父所修为何道?徒儿又该如何修行呢?” 张云楼思索了半天,倒不是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只是想文毅这样的资质若想要修行自然是先经历一个洗髓的阶段最好,可又想起此地的条件有限,于是只能将洗髓的想法暂且搁置,“为师所修乃是由内而外探索之道,亦是对自身极限的探索之道,你若想学,随时可以教你。” 少年一听此言,立即兴致勃勃地坐正了身子,“师父您说,徒儿听着!” 此时张云楼抬手一挥,熄灭了这阴暗地牢中所有的光源,随即打坐运功起来,“寻常人的气海在于丹田之处,无论习武之人还是修行之人皆是靠着丹田这一口气而变得强大,修行和练武在前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习武之人若没有机缘便只能止步于九段,而修行者求的是九段之上的境界,简单来说气海中的气越强,你的实力便越强。” 黑暗中,文毅认真地聆听着师父的每一句话,此时正在打坐的张云楼小腹处突然亮起一道蓝色的光芒,少年一时看得入神,他知道这便是气海,人体储存灵气的地方,只不过师父的气海之中好似有一股可怕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少年看得认真之时,张云楼的心口处又亮起一团耀眼的红光,这让文毅顿时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一时无法理解,刚想开口发问,那个一本正经的男人继续开口说道:“看好了,这是蜀中上清派绝不外传的无上神通《方寸无间》,道之泉,江海始于源,众生皆现,阴阳有法方寸无间,此时你看到为师的心脉处那一团类似气海的力量了吗?这便是人体的第二气海,古往今来也就只有我上清派内门极少数的弟子才会有,你可想学?” “人体的第二气海?很厉害吗?”少年好奇地问道。 张云楼轻声一笑,看着眼前少年,心想当年你父王甚至不惜毁灭上清派也要让此功从世上消失,而关了自己这么对年也曾无数次想要将这本功法弄到手,这何止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 气海于人体而言,是灵气的储存之地,亦是衡量实力的标准,人人都只能拥有一个气海,偏偏这部功法能让人拥有第二个气海,这又怎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越是修行到最后,灵气的多少以及精纯程度往往可以决定一场生死较量。 就那张云楼来说,二十年前他不过天道境中期的修为却是能和那天道境巅峰天下第一剑客江羽尘齐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修行了半身的绝世功法《方寸无间》,虽然二人从未交过手,但张云楼却是从来不觉得那位号称第一剑客的霜月城城主乃是实至名归的天下无敌。 不过当年他们那一代的高手又有几人能入得了这位蜀中摄政王的眼呢?道家的佛门的老前辈?还是太阴宫的那位因为被男人伤了之后便对天下男人都充满敌意的老宫主?亦或者是那位一骑入西凉的银甲寒枪?更别说中原南部那些少在江湖上行走的老前辈。 张云楼纵横江湖半生,虽然也和几位高手打过,但这位无论是在蜀中的江湖还是庙堂都可以称王的男人倒也有嚣张的底气,当年和那位被世人称作一骑银甲绝凉州的枪神一战可谓是天下皆知,二人打了三天三夜未分胜负,就这份实力放在天下为数不多的绝顶高手中也算是位列前茅的存在。 虽然少年时败给了渝州城的那位碧衣少女,后来又因为碧衣少女在感情上败给了自己的结义兄弟,再后来更是在战场上败给了镇北王文晁,但这位威震天下的霸刀张云楼却是从未在单打独斗中真正败给过谁。 所以少年的这个问题很愚蠢,他甚至不太想回答,但冲着这短暂的接触了解来看,若是不回答这小子定会啐啐念个不停,于是只能说道:“此功法的确很厉害,但你学之前要好好专研一下道家的基础,不然就算我把功法给你通篇背出你也听不懂。” 少年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极为认真地说道:“师父你可以一边背一边给我解释呀!” 张云楼脸色一冷,顺手一巴掌就朝着文毅的后脑勺呼去,“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夫可不是你的书童!” 少年尴尬地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说道:“那我明天让他们多送点书来。” “还有,让他们给你带把刀,从今日起,白天三个时辰读书,读什么书我会给你书单,三个时辰挥刀,一个时辰吃饭休息拉屎放屁,晚上五个时辰,花一个时辰老夫给你讲点儿修行之外的学识,剩下四个时辰用打坐替换睡觉,同样是休息,打坐入定既能休息亦能修行。”张云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一天十二个时辰被排满,文毅顿时感觉回到了当年小时候被父王逼着学这儿学那儿的时光,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太过抵触。 师父张云楼说得对,既然欲望够大,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有可能实现, 二姐姐今天也说得对,明明一手好牌,不该被自己打烂。 回落孤城之前,老何说得也对,若不想将来再受那燕北边境四年受过的苦,就该改头换面,重头来过。 人生苦短,寻常人寿命不过百年,修行者通天道晓阴阳,可至今活得最久的也不过才只有四五百年,那都还是某些宗门和大势力中隐世不出的老鬼,所以得趁着还年轻,做该做的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六章 王与老夫 夜深时,王府宗祠。 数十块文家先贤的灵位以辈分由上自下排列,两侧近百盏油灯通明,灯火随着窗户透进来的凉风跳动,祠堂正上方的牌匾上金漆描绘的“千古流芳”乃是当今陛下御笔,据说是当年王爷封候前求着那时刚登基不久的陛下亲手题写,因为王爷曾说,千古流芳是他文家先辈几世传承下来的夙愿,终于到他这一辈时,文家成了燕国甚至是天下各国的史书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此刻参加喜宴的人群还未尽数散去,一身暗红色蟒袍的王爷站在文家宗亲的灵位前焚香拜祭,孤零零的身影在此站了许久,他很满意这座被翻修过好几次的祠堂,一次比一次更加的奢侈,也许这是他能想到告慰先父最好的方式。 今日是他的女儿嫁出门,本是大喜之日,可那不成器的儿子接连惹出的事儿让他实在是头疼不已,若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一直对文毅都是失望甚至绝望的心情,今日倒也不至于如此失落,可自从前不久这小子回到家中,总是和曾今那般无可救药的模样有课很多的改变,绝望从来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最可怕的就是滋生了还有希望的错觉。 终究是自己儿子,一线希望在存在和消失之间游离,文晁也无数次问过自己,那小子到底当不当得起自己托付这份家业,可直到今天他也没能真正下决定,若不是就这么一个亲儿子,哪里值得这般慎重思量,同样是自小养大的杨若风和龙图二人皆有能力接管王府,但他们不是自己的血脉,也就比文毅差了最重要的一点。 如今想想,当年若是风流一点,兴许今日也就不会这般为难了,不过这个念头刚滋生便想起了王妃愤怒的眼神,一个冷颤就不敢再想下去。 此时,领着酒壶找人喝酒的老何在王府找了一大圈终于来到了这儿,看见王爷一个人发呆,便走了进来,“王爷,一个人在此作甚?几位军中的老兄弟在等你喝酒呢!” 文晁回过神来,随即转头看了一眼,“是老何啊……没啥,喝不下去了来躲躲。” 一脸醉意的老何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的说道:“王爷是在想世子的事吧?” “是啊,这小子自燕北回来之后就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不出去胡作非为了,但这爱惹事的性情却是依旧没变。” 醉熏熏的老何走上前去,将手里的酒坛递给了王爷,“今日之事王爷当真没看明白?世子的性情虽是张狂,可也不至于狂到没边儿呀,动手是为了在大姑爷面前故意表现出他纨绔子弟的本性,一方面是不想姐姐嫁过去之后受欺负,另一方面也是让京都的那些人放心,此事一出,世人看到的就是这位将来会继承镇北王位之人是个动辄与人动粗的莽夫,这样的消息传进京城对世子有利无害,朝廷对王爷的忌惮不是一天两天,当今陛下尚且对您信任无间,可几位皇子呢?将来他们的任何一个人上位要做的第一件事都会是打压王府,世子曾经那些不好的名声放在今天就是他最好的武器,一个向来交横跋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打了自己姐夫并不奇怪,反而世子要是什么都不做才当真奇怪,镇北王世子越是看起来不堪大用对敌人而言才越是有用,对敌人而言,扶持一个没有威胁的镇北王何乐不为呢?” 王爷久在庙堂,他不是不明白今日文毅这些举动背后可能存在的深意,他只是不相信那个向来不成器的儿子能有如此细腻的心思,不过这些话从老何嘴里说出来,他倒是愿意相信一些。 “依你这么说,那两个女人也是那兔崽子刻意为之?” 此话一出,两位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了片刻,随后老何大笑两声,“知子莫若父,您还不了解他?虽然龙图将两位绝色女子送去的举动很可能是别有深意,但世子什么性情王爷又不是不知道,那两个西域小姑娘娇滴滴的模样我见犹怜,别说世子这等血气方刚的男儿,留在身边就算不是出于那些下流心思,那也定是出于对这种柔弱女子的同情心,唉,年轻真好啊……” 刚才还正经的老何说完就一副老不正经神情,大笑了起来,可王爷此时确实半点也笑不出来,“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臭小子才收下那两位女子不久,今天打架之事一出,若风便将这件事给查了出来,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听闻此言,老何的眼神冷厉了几分,随后说道:“女子是龙图送的,事情是杨若风向王爷禀告的,看起来他们二人倒是嫌疑很大,不过……若王爷真是怀疑他们二人恐怕也不会这般困惑了。” 王爷的神情很是漠然,眼神却是极为深邃,沉默时总给人一种难以看透的感觉,他盯着窗外渐渐变大的飞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小孩子小打小闹倒是正常,说来也怪本王这些年对毅儿太过严苛,当然他也不争气,也罢,还有两年臭小子便二十了,行过加冠之礼,这一声世子才算名正言顺。” 此言一出,老何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危险,王爷说的没错,只有过了弱冠之年加冠之后文毅才能算是真正的世子。 以往只是因为他为王爷唯一的亲儿子,所以大家也就默认他是世子唯一的人选。 可这些年来文毅做过的种种错事却是将他自己一步一步推向远离世子位,也给了王爷的义子们不还有的希望。 镇北王文晁本就是一个不拘一格之人,若是他真到了对文毅失望透顶的时候,是真的能做出立义子为世子之事,可现在老何不担心了。 或许是大郡主家人之前以自己的婚约作为条件换来了文家族老对文毅的支持。 或许是当今圣上有意和文家联姻换来了王爷更深远的考虑,毕竟总不能让义子代表文家和皇族联姻。 也或许是文毅的一些细微改变让王爷终于感到了一丝欣慰。 总之从王爷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来看,心里是已然下定决心要将自己半身打下的基业交托给儿子。 这让老是又惊又喜,记得今日王爷在知晓了世子收下了那本要进贡给皇家的两个女人之后,盛怒无比,以他这么多年对文晁的了解,今日就算是将文毅逐出家门也是有可能的,怎么此时就突然转变了注意? 醉意并没有影响老何的思绪,紧了紧肩上披的狐裘,意味深长的说道:“燕州七十万玄甲,王府和文氏宗族上千宗亲,只有少爷能服众,王爷的决定不会错的。” 听闻此言,文晁不知想到了什么,行至老何身前,伸手搭在他的肩上,“那些都不重要,本王说谁是世子,谁就能服众,今日想想,本王年少时也曾叛逆至极,先父毕生夙愿便是想要让我继承文氏风骨,做那王佐之才,可老爹越是这么要求,本王偏偏就不那么做,如今想想毅儿倒是和本王很像,要是文家还是当年燕州之地的士族,我可以不再逼他,但如今不一样了,这偌大的王府需要一个真正有资格的人来坐镇,好在老夫身体还算不错,思来想去就这么一个亲儿子,待他加冠之后,我便帮着他一点一点掌控王府,若是将来本王薨逝,还有王妃在,还有你在,终究乱不起来的。” “王爷说的什么话?你身体没病没痛的想什么早死呢?世人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您这样的老祸害定是要长命百岁的。”老何沉着脸,似有几分抱怨。 文晁却不这么以为,笑骂道:“你他娘的才祸害!不过说起来老子征战多年,身上的旧伤还没好利索就又添新疾,战场上退下来的能有几个安享晚年的?不过也没啥,你老何定是比老子要活得久的,若是真到了王府倾危的时刻,你就是本王留给毅儿最大的底牌!” 夜长,风起,飞雪入门来。 二人行至祠堂门前,已然年过半百却始终一副中年人模样的管家感到一阵寒意,和王爷并肩而立的他恍惚之间竟好似回到了曾经少年时,不免感叹道:“岁月如斯,你我也都这般年纪了,老夫陪世子这一趟燕北边塞之行,晃眼就是四年,老文你也变了很多啊。” 在外人面前威严的王爷也只有面对这位一起风风雨雨几十年的老兄弟时才会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老何,你才是变了很多……” 眼中写尽沧桑的老何苦笑了两声,接过酒坛灌下一口酒,“我好像没怎么变,自少年起,心之所喜,一素锦,二银枪,三嘛……就一口老酒,半生已过,不记多少春秋,唯留此残身,好在还有毅儿,还有你个老不死的,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他长大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七章 两度春秋 很想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王爷目光呆滞地盯着院中飞雪,今日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从老何的嘴里提起“素锦”二字,他以为老何早就放下了,从不敢提,生怕扰了逝者安生,亦怕惊了生者心神。 那年白衣银甲入西凉,一人一骑破千军带回了文晁唯一的儿子,可那位名为素锦的姑娘和她腹中的孩儿却永远埋在那荒芜之地,自那以后,老何魂不守舍了好几年,玄甲军少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而王府从此就多了一个老喜欢围在世子身边的老管家。 二人站在祠堂的正门前,谁也没有再先开口,坐看夜里霜飞雪,偶尔谈笑皆如梦中。 …… 岁月荏苒,若白驹过隙,一晃眼两度春秋。 已然在牢里生活了两年的少年如今已完全变了模样,再没有当年从燕北边塞回来时的瘦黑模样,每日规律的练功修行,加上还算不错的伙食将少年养得更加壮实,不过这样的地牢当中文毅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师父什么模样他就保持着什么模样,一身衣服破旧不堪,长发凌乱带着些许油光,活脱脱将自己弄成了犯人。 其实以他世子的身份当不至于如此,只不过身为师父的张云楼乃是犯人,并没有这么多便利,他也不好的太过安逸,毕竟名义上而言还是被父王囚禁于此。 文毅能理解父王将他囚在此地两年的用意,毕竟这些时日除了没有自由倒也是有吃有喝,红鸾和渊清两位丫头日复一日来给文毅和张云楼送饭,日子虽是枯燥了些,但还算充实。 按照师父张云楼的要求,少年每日花三个时辰练刀,三个时辰读书,一个时辰休息,一个时辰听这位曾经的摄政王讲一讲他的一些理念和见识,一入夜,四个时辰以打坐替换修行,两年下来也算效果显著。 今年冬至的一个傍晚,又到了文毅听张云楼讲那些过往江湖事的时辰,少年满心期待拿着今日红鸾姐妹二人送过来的酒菜坐到其身旁,“师父,今天打算给我说说啥故事?” 不过两年时光,那位在这个地方呆了二十二年的男人有了很大的变化,前二十年他没有这般笑过,至少两年朝夕相处的日子下来,他那沧桑的神情中多了几分时常出现的笑容。 张云楼拿起酒坛灌下一口酒,很是无奈地说道:“老夫已经没什么可说与你听的了,能教的都教了,那些本不愿说的也架不住你小子三两天一顿好酒,今日之后,你可以不用留在这儿,只要每日按我说的方法修行,片刻也别松懈,再有十年,你也会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听闻此言,文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师父,您确定我这般修行下去会成高手?两年前我就有了两段的实力,今天我也不过五段,难道修行真的这么难?以至于我如此用功都没有什么进境?” 放下酒坛的张云楼看向了文毅,恍惚之间眼神有些空洞,“当年我修《方寸无间》此功时已有黄观之境,你这般未入四大造化境界便开始修行此功的应是第一人,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说起来你不该进步如此慢才是,老夫猜想应是你打坐时原本该进到第一气海的灵气全被第二气给海凝练吸收,于是便成了现在这般情况,此时位于你心脉的第二气海灵气浑厚,无人交手时若是全力施为或可与九段高手一战。” 闻言少年沉默了起来,这本所谓上清派宗门秘传绝学的心法他修行了两年,的确有神奇之处,寻常人修行只能以体内的丹田作为气海去容纳吸收进体内的灵气,可此功简直是强行在人体开辟了第二个气海,也就是张云楼所言的心脉第二气海。 若以师父的话来说,这两年修行的灵气皆被第二气海所吸收,故此才导致了体内丹田气海中的灵气稀薄,顿时心里生了一个疑问,“照师父这么说,我要是刻意隐藏实力,动手时只展现第一气海的灵气,别人则会以为我只有五段修为?” 听到少年如此举一反三的言论,张云楼也有些惊讶,只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声说道:“最好如此,天下高手何其多,与人打交道还是得靠脑子。” 文毅轻声一笑,“如此……文毅明白了,还请师父为我保密,毕竟这王府内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您是什么人物想来不难查到,这两年断断续续有不少人来此打探我的情况,若是我这位世子真成了威胁,怕是有人会坐不住啊……” 这位在牢中被关了二十余年的男人虽然与世隔绝多年,但曾为蜀中摄政王的他很能理解文毅的担忧,“老夫一身本事十之八九便教你了,若是搞不定你曾提起过的那些个什么义兄,以后可别说是老夫的弟子,丢不起那人。” 少年愣了一下,恍惚之间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师父您应是见过杨若风的,当初蜀川之战十三岁的若风大哥一战成名,貌似连您都在他手里吃过亏。” 言至于此,张云楼的脸色有些难看,当年蜀中之战他之所以会败给文晁,那位名为杨若风的少年算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纵横半生的张云楼至今也难以相信,为何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能有如此气魄,敢在双方近百万大军对垒时领着几千人马只身杀去蜀州腹地,直取王都,那一战,算是吃了轻敌的亏,自古英雄出少年,当如是。 今时今日想起,也难免无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输了便是输了,想到此,张云楼只能无奈地苦笑起来,“那小子的确有些魄力,没想到你也听过此事,正好可以引以为戒,将来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最好莫要轻敌!” 少年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看向师父的目光竟有些不舍,他明白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也得认真去面对那属于自己的战场,“师父放心,你我师徒一场,纵然立场或有不同,但想来文毅不会令您失望,想想也算是缘分,以前听老何说起过,我出生那年恰逢燕蜀最后一战,应该就是您被抓到这儿的同一天。” 文毅的话音刚落,张云楼刚提起酒坛的动作停在了半空,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讶,“你说什么?你出生那年是燕蜀最后一战?可是在西凉的落木城?” 这两年来,文毅从不曾见师父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这个男人总是谈笑风生似是什么也无法扰乱其心境,可此时怎会如此明显表现出来一丝慌乱呢?“没错,的确是落木城一战,听老何说当年蜀中名将宋瞻领三万兵马据城而守,与我燕军僵持数月,当年还是我便是出生在落木城。” 张云楼眼里的惊愕渐渐消失,很快眼神变得深邃,也不知为何,此时的他没有再去看文毅,仿佛刻意挪开了自己的目光,神情恍惚喝下两口酒,“你走吧……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有师徒名分,若我不死,以后江湖相逢便是陌路人。” 少年楞了愣神,刚入喉的酒竟失了几分滋味,很是费解地问道:“师父此言何意啊?就算你和我父王为敌这也并不代表文毅要与您……” 神情暗淡的张云楼眼神冷厉地看向文毅,“你可知落木城之战因何而起?宋瞻乃我亲信部将,当年老夫栽到你父王手中之后,他趁着燕蜀两军交战的关头掳走了你父王以及玄甲军重要将领的亲眷,为的便是将我换出去,这样的行径本为天下人不耻,但他不了解你的父王,更不了解燕国,在你父王的眼中,亲眷的生死和家国安危比起来又算什么呢?于是便有了落木城一战,那一战中,宋瞻杀红了眼,心知无力回天便下令将所有女眷坑杀,据说只有文晁唯一的儿子活了下来,那个孩子就是你,而那些被杀害的女眷中,你娘也就是当年的王后柳青虞也在期中,所以……老夫算是你半个杀母仇人,真是可笑啊……文晁竟还将你送来做我徒弟,这是打算让我亲手调教出取我首级之人吗?” 说罢,张云楼的眼神越发迷离,若是他再年轻二十岁,今日文毅活不成,如他这样的男人定是不会让这个自己亲手教出来的仇人活下去,可二十年光景,改变的又何止一个人的心性?这世上最无奈的就是生老病死,岁月的打磨会让一个人逝去曾经的棱角,也会让一个人更加向往一些温暖的情结。 譬如师徒之情?也许张云楼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是怎样的心情,但他实在无法对文毅动杀心,也就在这一刻这个一生都不输陪谁的男人才明白,原来他心里除了当年渝州城那一抹嫣然浅笑,还有一些东西是不愿意就此抹灭的。 例如以师徒名义在这暗无天日的牢中待了两年的少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八章 疑云(上) 文毅看着眼前这位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般变化的男人,沉默了许久,他不该想不到以父王的身份地位会有其他女人,但他绝不相信自小疼他、爱他、将他捧在手心的母妃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一瞬间,他的脑海闪过很多念头,心中一阵无名怒火油然而生,随即强行破开铁栅栏,走到了父王的雕像下,他毕竟不是张云楼,没有那承诺的约束,贸然离开地牢不过只是违背父王的意愿罢了,这种事他从来没少做。 只不过他并没有走出地牢,只是抬手指着那一尊雕像,语气愤怒地说道:“师父,文毅不傻,就这破地牢怎么可能留得主您?是因为这尊父王的石像吧?害您被关在此地二十年有余,您若是想出去,我现在就可以毁了石像,但是您不能说我母妃半句坏话,没有必要!什么王后柳青虞!?什么我是她的儿子,你随口一句我就会相信吗!?”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片刻后起身走到栅栏前,沉默片刻之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若是不信就去问问你父王,或者那位将你从落木城带回来的何将军,至于这石像,没有必要毁掉,你父王答应了会放我走,若是他反悔,那便是不守承诺在先,当年一诺就算作废,我也不算是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心神紊乱的文毅此时已然很难冷静下来,就算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师父张云楼的话还是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难道父王曾经真的有过一位王后?其实想想这么多年来母妃一直是王妃之名,在这体制和规矩如此严明的地方,父王的正妻为何只是王妃呢? 再想想,师父提起那位将自己带回来的何将军?难道是老何?莫不是他们都知道着真相却唯独瞒着自己? 到底有没有柳青虞这个人?她又是不是自己的生母? 文毅没办法断定,就像此刻他才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位他叫了两年师父的人却是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地牢外传来了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混杂着铁甲的响动,不一会儿,两队玄甲军开道,文晁缓缓走了进来。 “张老贼,听闻响动本王就赶来了,看现在这个样子,这两年你的确是有尽心教导我儿,怎么?你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走了吗?” 见到文晁带着人马气势汹汹赶来,张云楼的脸色变得阴冷,“文小个子,你说过只要我把一身本事教给了文毅就会让我离开,今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 一听此言,文晁大笑起来,“本王了没说过让你走,答应你的是当年赌约作废,你大可不必因为本王或是这一尊雕像而顾忌什么了!” 话音刚落,张云楼的嘴脸扬起一抹阴狠的笑容,抬手一掌,一道起劲不轻不重打在那座石像上,顷刻之间灰飞烟灭且未伤及周边事物分毫。 这等对于灵气的掌控和把握足以看出他的手段非同寻常,王爷身边的护卫皆是剑拔弩张警惕起来。 随即之间张云楼肆意张狂的放声大笑,好似根本不把在场的任何一人放在眼睛里,“今日本王想走,谁能拦我?” 此时,一直站在文晁身后黑暗处的老何走上前来,“老夫如何呢?” 张云楼应声看去,愣了片刻,好似一时没有认出此人,不过没多久,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随即冷笑道:“姓何的,今日你若敢拦我,落孤城伏尸上万!” 一听此言,那位看起来最是平平无奇的老管家根本没有任何动摇,缓缓走上前去,将文毅揽到身后,示意少年赶紧离开此地,随即对着张云楼说道:“老夫一具残躯,亲人好友十不存一,王爷你杀不了,世子你不会杀,那其他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二人针锋相对,皆是气势凌厉,杀意昂然,已经没几人记得,当年落木城一战那位白马银枪入西凉的将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身死却无能为力,老何对张云楼的恨非同寻常,若不是王爷极力阻拦,张云楼早在当初被抓之时就该斩首示众了,只可惜王爷还并不想就这么杀掉这个男人,因为这位曾经燕国的大敌一日不死就总有人会睡不着觉,算是为了文家留下的后手,毕竟张云楼活着,蜀中永远是心腹之患。 先前泰然自若的王爷自是不愿意看着二人就这么打起来,连忙上前制止道:“本王可不想落孤城伏尸上万,张老贼,你要去要留我不拦你,但你得听我给你一件事,关于你从不曾见过的那个女儿。” 向来心思缜密的张云楼一听到这话也难免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他便申请冷漠地看向文晁,骂道:“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还想骗老子?本王从不曾有过子女……” 话还未说完,文晁声色俱厉说道:“明德皇后沈碧鸢当年为你诞下过一个女儿,记得蜀帝刘宗瑞死后没多久你便把持了蜀国的朝政,以摄政之名成了蜀国真正的王,沈碧鸢也屈于你的淫威不得不对你听之任之,当年燕蜀大战之后她曾书信与我,信里的内容你都知道,所以你以为她是为了年幼的皇子活命而选择了卖国求荣,蜀人多血性,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她的儿子就算再年幼也是蜀国的帝王,国破当殉之,她不过是想要让我留那个女婴一命,那是你的女儿,我自然会留着,你该明白本王的意思……” 原本还心有底气的张云楼顿时哑然无话,他沉默了许久,似是想要找出文晁话里存在的漏洞,或者一些其他的依据来说服自己不要相信文晁的话。 他说什么也不相信,蜀中皇城兵败时,那宁死也不愿跟自己远走天涯的女子会愿意为自己诞下一女,当年蜀帝驾崩之后他曾无数次想要带那个女人走,只不过都遭到了拒绝。 曾经渝州城中印在心里的一缕微笑仿若心魔一般驱使着他,于是张云楼为了心爱之人愿意力挽狂澜扶保她唯一的儿子登上皇位。 执念是心里的鬼,回忆和妄念勾起了鬼的欲望,于是他又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强行占有了已然是太后的沈碧鸢。 能当上皇后还能坐上太后之位的女人又怎会简单?柔弱是女人最可靠的武器,它能勾得男人忘却生死,一心一意,所以直到蜀国皇都城破之时张云楼才明白,她从不曾爱自己。 最后一刻之前,他也曾祈求那位深爱多年的女子随他一同远遁江湖,但得来的却是那最凉薄的话语。 愤怒,绝望,痛苦让他化作魔鬼,亲手结束了一生挚爱的性命。 他以为她曾爱过他,可后来却不信了,但感情一事又如何说得清楚呢?或许此时听见文晁提起当年之事时,这个男人心里也难免动摇。 他愿意相信沈碧鸢是爱过他的,也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有过一个女儿,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沈碧鸢一直瞒着他,他甚至愿意相信直至山河破碎的那一刻,那女子做那叛国投敌之事是为了保全他们的女儿。 一个人在黑暗与绝望中活了二十二年,突然一道光芒照进了心中,他当然愿意相信这是希望,而并非又一次的骗局。 于是他将信将疑地看向文晁,开口问道:“我如何信你?” 文晁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本王有沈碧鸢留下的绝笔信,她的字迹你定不会认错,不过在那之前,你还得做一个选择!” 原本将信将疑还算冷静的张云楼此时竟是心中慌乱不已,“把信给我!” 既然话说到这儿,心有谋算的王爷自是不会就这般遂了他的愿,“急什么?两个选择,第一,今日你从这儿出去,那你的女儿就死无全尸,相信本王,你一定找不到她,第二,此刻如当年那般立誓,一样的誓言,本王不说保你的女儿一生荣华富贵,但安然无恙过完此生总是没问题的,本王的儿子也是你的徒弟,将来他继承王位,一样能护你女儿平安。” 文晁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神情不一,只有被老何护在角落的少年很是惊愕地看向了自己的父王。 他无法理解堂堂一位镇北王怎会用上拿别人亲人威胁的手段,给师父张云楼的两个选择,一个结果是素昧谋面的女儿死在王府的刀下,一个结果便是立下和当年同样的誓言,见到镇北王文晁必须退避三舍,不可前行。 最是了解少年的老何一把按在文毅肩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多说什么。 文毅并不远就此妥协,但眼下也没有上前顶撞父王,因为他明白父王一但决定得事儿,谁也改变不了,倒不如静观其变,兴许此事会有转变呢? 牢里的张云楼出奇的平静,沉默了许久低声说了一句:“文小个子,把她的信给我。” 他的语气很轻,让人听来却是不敢拒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九章 疑云(下) 文晁没有任何犹豫,从怀里不紧不慢地拿出来一封陈年书信,既然今日提起,那就是早准备好了要给张云楼看。 随手一扔,张云楼接过信,小心翼翼拆开,随即转身从墙上的灯台拿起一秉烛火放到身旁桌上。 他看了多久,这间地牢便安静了多久。 这位在此地关了二十二年的男人,曾经威震天下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蜀中摄政王此时竟捧着一封书信泣不成声。 少年不知信里写的是什么,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能和自己谈笑风生,将天下比作棋局的男人流露出这般神态,一时之间仿佛又觉得有些陌生,好似从不曾真正认识过他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张云楼抬起头看向文晁,情绪竟是稳定了下来,“文晁,你赢了,本以为没了那道誓言约束这天下再无人可留住我,但我竟是低估了你的无耻,也是……你我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拿家人威胁这种事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一听此言,文晁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落木城之役,多少无辜女眷孩童死于非命你忘了?论没有底线谁比你张云楼更没有底线!?” “那不是我做的!”牢里的男人撑起来想要辩解什么,但话说出口便后悔了,毕竟这种话怎么能从他嘴里说出?他是不可一世的蜀中摄政王,无论是不是他做的又何须争辩? 果不其然,文晁的眼里流露出些许失望,随即背过身去,“你若不说出这句话本王还当你是个对手,看来二十年的光景的确能废掉一个人,张云楼啊……你我这样的人注定是要下无间地狱的,本王就从不会去辩解什么,恶便是恶,作了恶就得受着,终究是因你而起,罢了……你现在立下当年那个誓言,本王保你女儿一生平安!” 张云楼的视线停滞在文晁的背影上,沉默了好久,他已不再因绝望而失落,也不再期待生命中或许会出现的希望而悸动,其实早在当年被关进这里时这个男人便知道,以文晁的心性是绝不可能放他这么一个大敌再出去,两年前一场因为文毅而做出的交易,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他也想知道,若是没了那当年一诺,这个与他为敌了一生的男人会如何对付自己,现在他知道了,也输了。 信上的笔迹的确来自那位已故的人,加上张云楼也愿意相信这封信是真的,索性妥协,照着文晁的要求,再次立下了当年那个誓言,话音刚落,玄甲军没多久便又搬进来一尊文晁的石像,它就像一个噩梦,这么多年张云楼没有摆脱,那便是一辈子也难以摆脱,但其实谁都明白,他张云楼完全可以不用遵守这么一个承诺,文毅当初也好奇过这个问题,甚至问过他为何不愿违背自己的诺言。 得来的答案却是承诺乃是约束强者的规矩,无论一个人多么强大亦或者是如何没有底线,但必须要有一个能让别人能安心的理由,若不然真到虎落平阳之时,便没有再活下去的机会,这话也没错,要是张云楼没有这一诺千金之名,当年文晁便会杀了他。 文毅是无法感同身受,但他认同张云楼说的话,甚至还努力去思考过关于自己父王能让人安心的理由,两年里想了很多,最终得出一个答案,那便是父王忠义,无论他对敌人多么狠毒,多么的不留余地,但他对当今陛下忠心无二,对兄弟义薄云天,对燕州百姓仁爱有加,所以王府才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这样错综复杂的江湖不是文毅心中所喜,他更喜欢迪哥儿那样一人一剑走江湖的逍遥快意,饮酒高歌,策马江湖,似那游侠儿般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铲尽天下不平事,活得一心逍遥人。 只可惜,他生在了王府。 后山的地牢前,玄甲军纷纷撤去,师父张云楼又一次被那承诺挡在了地牢中,少年默不作声跟在父王和老何的身后,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很想质问父王,但又觉得没有意义,为难与不安围绕心头,他的心里还有太多的疑问,就像之前师父在地牢里提起的王后柳青虞,这些种种问题让他的心情越发低落。 文毅明白,在这个王府中,他还没有资格去知道更多,曾经没有人告诉他难道今日问了父王便会说吗?若王后柳青虞这个人真的存在,又真的是他的生母,那他将如何自处?终究这些东西只能藏在心里,待有机会自己去求证,此时他最不安的便是父王会如何处置他,当年是因为在大姐姐出嫁那天动手打了将会是姐夫的林潭秋,以及收了那不该收下的两个女人,就算明白被关在地牢两年是父王的别有深意,但这不代表那些事儿会就此尘埃落定。 管家老何自地牢出来后放松了不少,走在王爷的身旁,行至后山丘前二人停下。 “王爷,那封信当真是当年明德皇后留下的?”老何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一听此言,文晁轻声一笑,“假的,善于模仿笔迹的人并不算难找,他的确有个女儿,不过沈碧鸢这样精明的女人怎么会把她和张云楼的女儿交付于我呢?当年她选择投敌卖国和本王做交易不假,但也只是想要那风雨飘摇的蜀国江山能够延续罢了,所以本王才把她卖国投敌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此民心尽失的皇太后注定翻不起风浪了,今日之举为了留下张云楼不假,也算是圆了他一个夙愿,人呐……一但心里有了念想才不会疯掉,本王舍不得杀他,更不愿他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疯雕,这也是为了毅儿留下的一道考验,张云楼这个男人,用好了便是保存我王府基业的底牌,用不好亦是覆灭我大燕江山的祸害,但那些事还是留给后人去做吧……” 说着,文晁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这位戎马半身的藩王此时竟完全没了平日的威严,和官家老何站在一起就像是两位正在追忆往昔的老人,那般落寞,不知不觉间,竟让少年感受到了几分英雄迟暮的错觉。 其实更让少年在意的是,父王口中的自己,终于从“臭小子”、“兔崽子”、“龟儿子”等称谓变成了毅儿,不知多少年来他没有听到父王如此称谓,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没等他回过神来,文晁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毅儿,再有些时日便是你的冠礼,加冠之后你便是真正的世子,将来父王一死,你便有资格和为夫那几位义子争上一争,所以……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如此态度温和的父王是文毅不曾见过的,心下还没回过神,沉默了好久也没有回话。 老何在一旁示意文毅说话,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晁叹息一声,言到:“先去给你母妃请安吧,让我和老何再待上一会儿。” 刚回过神的少年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要说的话还是此时根本不愿再说什么,只见他对着二人行完一礼后便悄然退下,孤身一身回了王府。 文晁的岁数也不大,和老何差不了太多,倒是要比老何更显老一些,他目光呆滞的眺望远方,谁也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想着什么,老何沉默了很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脸色大变凑上前去问道:“王爷为何要当着世子的面儿说出骗张云楼的真相?他和张云楼朝夕相处两年,且有师徒之情,以他的性子指不定会为其不平啊。” 神情凝重的文晁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神恢复了几分锐利,“这是本王给他的考验,选对了他的世子位才算坐稳,若不然……只能为他寻一条安稳的路了。” 听完,老何若有所思,他终于明白了王爷的意图,但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或许在老何心中,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若是能安稳过完一生再好不过,所以心里甚至更希望少年选错,至少如此一来,王爷会为他安排一条最安逸的路,此生无忧也不必掺和到这人心诡谲的战场中来,“原来那桩和九公主的婚约便是给世子的后路,唉……大小姐一番苦心竟是被您这般用了,倒也不错,若是做不成镇北王,做个皇族的驸马也好,兴许将来您那几位义子中无论谁上位,还能惦念着这些年的兄弟之情,关键时候护世子一命。” 言至于此,文晁突然转过身来眼神深邃的看向老何,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谁最适合做下一位镇北王呢?” 这个问题若是王爷对别人问起,那这个人定然是活不长久了,此时就算是与王爷生死之交的老何也觉得自己不该去回答,但想到文毅,心下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自然是杨若风最合适,龙图其次,二人都还算不错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章 素寒 在人心和权利中浮沉多年的文晁此时倒也没有觉得什么奇怪的,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也就是你敢这么说了,若是毅儿真有能力作稳世子之位,他的几位兄长也是他必须要经历的问题,好在……有你,王府不会乱。” 心思敏捷的老何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其实说到底,王位给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只不过是多杀一些人和少杀一些人的区别,但他却不能动刀兵,只能想成是为儿子留下的考验,毕竟只要他不死,谁也不敢作乱,自然也不能轻易对哪一个下手,毕竟都是跟在身边戎马多年的老部下,主仆之情有,父子之情也有。 “王爷放心吧,老夫尽量多活些年头,别的不说,好歹算是给毅儿留一条活命之路。” 此时站在后山一眼看去,多多少少能囊括小半个落孤城,王爷的情绪越发低落,道最后竟是落寞的苦笑起来,“老何啊……你我都老了,回想起来也不明白这一生到底追逐个什么啊?真是无趣……” …… …… 山上下来之后,少年挨个拜访了母妃和两位姐姐心情低落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今年的王府有些冷清,除了早已在落孤城中领职的若风大哥,其余极为兄长竟是一人也没回来,他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吩咐红鸾和渊清二人烫好酒,自己靠在榻上,视线透过窗户看向王府后山的方向发呆。 听下人们说,王府内院范围中接近后山的位置有一座闲置多年的别院,常年有人打扫,却是无人居住,儿时顽皮的少年也曾到那儿去过,但空空荡荡的院子却是从不曾吸引他的注意,甚至都懒得进院中的房间去看看,而今想想,能在内院的范围有这么一间闲置多年却依旧有人时常打扫的院子,向来那里曾经的主人该是一位身份尊贵之人。 住在王府内又能称得上身份尊贵的人,必然和父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爷爷奶奶走得早,据说还没有这座王府之时便已然逝去,父王又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那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房间,少年猜不到,心下却是打算一定要找个机会瞒着家中的人去探查一遍,二姐姐曾经说过,王府内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是她的眼线,那么那些下人中必然也有其他人的眼线,文毅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倒也不会顾忌什么,只是害怕被母妃知道。 不管王后柳青虞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文毅去查这件事的行为若是被母妃知道,该有多伤她的心?整个王府上下,再也找不到比母妃更疼爱他的人了,所以少年的心情越发复杂,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想要求知真相的心情是不是正确。 这件事一开始便出自师父之口,那个男人真的可信吗?文毅这么问过自己,却还是打心底里愿意去相信这个教导过自己两年的恩师,毕竟他眼里曾流露出对自己的那些期待和满意是真心实意的。 少年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今日发生过的一切都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无法平静下来,他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理清思绪,做出选择。 金发少女红鸾见到世子从今日刚回来便魂不守舍,于是早早吩咐下人熬好了羹汤,此时呈了上来,不远处渊清焚香沏茶,没人做伴,好一副羡煞旁人的模样,可少年却是半点高兴不起来。 “公子……牢中湿寒,喝点羹汤养养身子吧。”红鸾捧着瓷碗递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文毅,这两年来她和渊清也曾无数次为少年送过饭菜,倒也习惯了这位带人随和的世子爷。 文毅接过羹汤,看着眼前两位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少女,比之两年前越发有女人味,心情倒是舒畅了许多,美人如玉,肌肤如雪,看在眼里,润在心头,多么美好的画面,但文毅却始终无法完全松懈心神, 结果羹汤喝了一口,却发现没什么胃口,顺手便放在了身旁的小台桌上,一抿嘴问道:“这两年可有人为难过你们?” 红鸾站直了身子,双手侧在腰间行了一礼,此时渊清奉茶上来,随即也学着姐姐的模样对着文毅行礼,“多谢公子关心,红鸾和妹妹流落中原,本该是身不由己,但您给了我们姐妹二人尊严,红鸾和妹妹不会再奢求更多。” 这话里有话文毅倒是能听出来,不会奢求什么那便是没有什么,既然如此定是也在王府中受到过一些欺负,其实再往深了想想,身为主子的文毅在王府一直便是比较人微言轻的存在,还奢求别人对他的女使有什么尊重可言呢? 镇北王府从王爷文晁开始便一直奉行实力为尊,王爷在外是名动天下的镇北血衣王,跟随在他身边的不是能人异士便是征战沙场的悍将,那在这个家中,地位亦和实力挂钩,从王爷往下,无论是备受宠爱的王妃,还是手握兵权的四位义子,还是掌管钱财的二郡主,又或者是修为实力强大的三郡主,皆是在这个家中说得上话的人,但他文毅却出了一个岌岌可危的世子位似乎也就再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尊敬。 这世道,尊重和敬畏都是得靠实力赢来的,也许加冠之后坐稳了世子位便能有所改观吧?这个念头在少年脑中一闪而过,很快便被否决,因为他知道这些都不是自己挣来的,那是父王给的,那是因为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脉,仅此而已。 但此时,少年不得不好好打量一下眼前这位金发少女,敢隐晦地点出这么一句话,倒还是有些水准,通过这两年的接触来看,姐姐红鸾识大体,懂规矩,也擅察人心,重要的是心思细腻,是个聪明人,若是好好培养一下,倒是能堪大用,至于妹妹渊清,秀外慧中,虽然很是寡言少语,但那谨慎的性格倒是像极了文毅的一位义兄。 不动如山宋子义,一位以谨小慎微出了名的“粮草将军”,从一个胆小怕事,畏手畏脚的粮草官到被文晁收为义子成为四大王将之一的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和他万事小心谨慎的性格有着直接关系。 如今的文毅身边没多少信得过的亲信,这二人倒是可以好好培养一下,一念及此,文毅也有些自嘲般笑了起来,用两个女人做自己的亲信怕这普天之下也就他这位荒诞的世子了吧? 很快他便没摇了摇头,端起茶抿上一口,随后问道:“之前让你们早王府打听一下有关我婚约之事可有什么进展了?” 红鸾想了想回答道:“回公子,王爷曾几次入京,传闻是为您的婚事,但具体什么情况我等没有探查到,不过有下人在传,说是那慕容九公主如今碧玉年华,才刚到燕国女子允许婚配的年纪。” 听闻此言文毅好似明白了为何自己会被关上两年,想来也是父王考量到那九公主年纪尚幼,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倒也不是非得十六才可嫁人,可那是当今陛下的掌上明珠,若是早早嫁人岂不是皇帝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毕竟这婚配年龄限制可是他老人家自己颁布的新政条例。 对于一位素昧平生的女子将要成为自己的妻子,文毅没什么感觉,除了害怕她的身份会给自己带来有些约束之外,其他倒也还好,不过好歹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多少还是关注一下的好,随口一问之后他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此时倒是红鸾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转身走到文毅卧室的卧榻之下翻出了一个长长的木箱子,随即拿出一柄刀走到文毅面前,“对了公子,大郡主走之前留下一柄刀说是要转交给您,先前向您提过一次,您也许是没注意,后来久而久之便忘记了。” “哦?还有此事?”文毅接过刀,顺手拔了出来,此刀刀鞘上素银镶凤纹,刀柄白玉裹红绳,再看刀身通体纤细,长二尺九寸,并两指宽,刀背不过粒米厚,刀锋更是薄如蝉翼,乍一看,寒光凛冽,好似天山冰潭中流出的一股寒流。 少年认得此刀,这是当今天下十二名刀之一的素寒,自幼跟随大姐姐身边,一柄女子刀,轻巧锋利,可分金断石,传闻此剑杀人 文毅情绪低落了起来,心知这是姐姐的心爱之物,转赠予他也是受之有愧,大姐姐不但没有责备自己动手打了他未来的夫婿,还在临行前心心念念着自己这位不成器的弟弟。 念及此,少年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大小就胡作非为惯了,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去善待身边的人,直到姐姐出嫁那天他才突然意识到,从那日之后,姐姐便要为人妇,再不能如曾经那般照顾这个不懂事的弟弟了。 四年流放,两年囚困依旧没有全然抹去他原本的性情,可如今的他却是坚定了要彻底改变的决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一章 身世 少年小心翼翼收好了姐姐赠送予他的素寒,和两位绝色女子嘘寒问暖半晌便带着困劲沉沉入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 冬日的暖阳很是少见,文毅向家中长者挨个请安之后孤身一人潜入了王府内院那座闲置多年的宅子中,这王府上下本无他不可去之处,但他并不想有人知晓他在探查那位王后柳青虞之事。 古老的别院,没有多么精致的装潢,以往听说这里是曾经文毅的父王还未功成名就时,文家的老宅,简约别致,古意盎然,内院房前四个大字“清风高节”尽显家学渊源,青石板上些许青苔,还有几块因岁月而留下的裂痕,院墙上爬着几许稀松的藤蔓,看起来倒是一处世外隐居的好住所,只可惜却是在这王府之中,倒是有几分格格不入。 可以看出这个地方虽然常年有人打扫,但没有人去破坏这里的自然改变,甚至没有翻修,也不知是因为没有住人还是刻意被父王所忽视。 推开正堂的房门,屋子很是简洁,除了一些常备的摆设,便只有那满墙的字画格外显眼,文毅好歹也是出身在王府,学识修为不行,但论起这古玩字画等倒也有几分眼力价,这里的字画虽然都还不错,但都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算起来只能是二流货色,环顾一周,一副女子的画像倒是吸引了他。 画中的女子一袭锦衣,低头细嗅手中蔷薇,此女眉目秀丽,眼神清澈,蕙质兰心,一看便是某位家学渊源的大家闺秀,初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少年却是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正是越看越有滋味。 世人常道,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在文毅看来所谓的美人在骨有两种含义,一是字面上的“骨相”之骨,颇有道理,毕竟皮肉皆附于骨上,二是“风骨”之骨,亦为品德和内在的美好,从而不自觉流露出的一种气质,而此时画中女子乃是两者皆占,着实美人如画,画却不尽其美。 少年看了很久,当然绝不是因为这位女子好看,而是恍惚只见他仿佛感觉到画像中的女子有几分熟悉,这种熟悉并非那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而是她的容貌很熟悉。 一个人能多熟悉自己的容貌呢?哪怕每日坐在铜镜前看着对面的人恐怕也不会觉得有多熟悉,但此时文毅看着画像上的女子,竟然和自己不远处梳妆台铜镜中倒映出来的自己有七分神似,聪慧如他也算是猜到了十之八九,一时心神不定越发慌乱。 没多久,他在这件房中几番查找,终是找到了一些细微的痕迹,再加上一枚刻着“青虞”二字的玉佩,他已然确信这间屋子的主人便是师父口中提到的柳青虞,种种的证据表明,师父没有说谎,王后柳青虞也许真的就是他的生母,可是为什么这二十多年来竟是没有一个人向他提起呢? 难道告诉他一个真相就这么难吗?少年心乱如麻,却是再也没办法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他拉开房门,刚想踏出门外却又停下了脚步,原地犹豫了很久,随后转头看了那副画像一眼,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最终他回到了画像之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不知您是不是我的生母,若不是就当晚辈给您行个礼,若真的是,孩儿给您致歉,这么多年才隔着这画像见您一面,是为不孝!” 说罢,少年起身出门,眼神越发坚毅,只不过刚一出门,便看到了不知何时起便等在门外的老何。 这位悄无声息出现的管家老何面无表情的站在院中,文毅有些看不透他,老何平日里对谁都是客客气气,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五一不说管家老何是个仁慈的长辈,除了在文毅的事上他几乎不会得罪任何人,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竟然能在燕北之地带着文毅一次又一次脱离险地。 少年心里不禁犯嘀咕,他不是说自己修为只有七段吗?为何昨日在地牢中竟能隐隐在气势上压制住师父那样的天道境高手?明明一个屡次遇见麻烦事儿就会劝自己和气生财不要动粗的啰嗦官家,又哪儿来的勇气去和那当今一流的高手张云楼对峙呢? 文毅曾无数次猜测老何的身份不简单,但屡屡被其糊弄过去,这位看着他长到的长辈为何却也好似有那么多事情瞒着他呢? 没等少年开口,老何神情平静地走上前来,“你都知道了?” 老何的话更加笃定了文毅心中的猜测,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问出口:“所以您一直都知道却还瞒着我?既然我的生母是王后为何府中谁也没有提过?还是说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呢?” 早料到少年会有如此反应的老何也不知该如何去劝慰他,想了很久也只能无奈的说了一句:“有些事知道了便是痛苦,更何况王妃将你养在膝下视若己出,其实……如此对你最好。” 少年勃然大怒,瞪着老何言到:“这是好与不好的事吗?我连自己亲身母亲是谁都没有资格知道吗?就算你们一早告诉了我又如何?我一样会将母妃视作亲娘看待,我就是想要一个真相!什么你们认为这样对我最好……就不问问我心里是不是觉得这样好!难道我出生王府就得像一个提线木偶般仍你们操控人生!?” 老何依旧平静,就算他明白少年此时有多愤怒,却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解释,王后柳青虞也就是文毅的生母临死之前还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快快乐乐长大,不要被仇恨侵蚀了那本该无忧无虑的心,这今日看来,少年长至如今似是没有经历过多少快乐的时光,因为那些快乐和安逸并不是他内心真正想要的。 “罪魁祸首宋瞻死了,被你义兄杨若风活活折磨至死,当年归降的三万蜀军因王爷一怒皆被屠戮殆尽,仇恨终要有个了结之时,你若知晓王后是你的生母除了徒添伤痛还能怎么样呢?”老何说着便伸手想要去拍拍少年的肩膀,但却被文毅下意识躲开了。 此时少年心乱如麻,楞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脸色阴沉得可怕,半晌后才嘶哑着开口问道:“我娘怎么死的?这件事和师父有没有关系?” 神情凝重的老何转头看向角落,眼神有些恍惚,“当年燕蜀决战,张云楼的心腹大将宋瞻在得知主帅被擒之后领兵北上,奔袭两月围了落孤城,由于玄甲军主力尽数陷入蜀地,落孤城城防空虚,加上宋瞻此人擅长奇袭,结果没等到北境防线的驻兵回援落孤城,便让蜀军将我玄甲军重要将领的亲眷抓走,而且赶在南北两路大军回援落孤城之前成功西撤至西凉的边城落木城,当时王后正怀着你,再后来……便是宋瞻提出以那些亲眷交换张云楼和蜀国的宗室,但王爷拒绝了,甚至发兵西凉,誓要屠尽宋瞻所领大军,兵临城下时宋瞻心知无力回天,便下令屠戮了掳回来的所有女眷和孩童,三百妇孺尽丧命于乱箭之下,王后不幸遇难,但却保住了刚出生不久的你……少爷,当年之事便是这样,张云楼虽然从始至终没有参与,但事情终究因他而起。” 战争中死人太正常不过了,生在王府的文毅自然也是打小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可真遇上这样和自己紧密相关的事情也实在难以接受,哪怕逝去的生母他从不曾见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重重地叹息一声,他心里依旧愤怒于家里人在这件事上对他的隐瞒,只不过在张云楼两年的教导下,他已经很懂得掩饰自己的心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喃喃道:“张云楼与我有师徒之名,可家母因他而死,纵然非他本意,这师徒却是做不成了,不过父王却是没必要如此对待他,二姐姐曾说过燕国有法律,人心有公道,这个人有罪便依法处置,若是父王还是忌惮他,大不了除掉便是,如此关着还是用家眷威胁,而且……父王根本找不到他的女儿,就这么一个寄托在谎言上的低劣手段,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先前还略有担忧的老何见到少年这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心里有些惊讶,但一想到这小子原本就聪慧,加上跟着张云楼学了两年,显现出一些城府倒也不奇怪,这样的变化是王爷乐于见到的,不过他却隐隐有些不安。 老何对文毅视若己出,这小子能变得成熟稳重他自然欣慰,可这也意味着文毅不再是当初那位顽劣随性的少年,离稚嫩和轻浮越远,那就离权谋诡谲越近。 他只想看着文毅平安快乐,所以也更希望他能安安分分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快意人生岂不快哉?哪怕再和曾经一样不学无术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二章 决定 但老何明白,文毅自小就有主见,无论做了什么决定那都和他父王是一个模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曾经还好,少年心思藏不住,如今却是藏得让人猜不透。 于是老何很是郑重其事地说道:“世子你该明白,这是王爷的考量,你万不可为张云楼出头,他这种人什么时候死都不冤枉,还有几日便是世子你加冠之日,届时昭告天下,燕州七十万玄甲军都会对你翘首以盼,这个关头,别选错了。” 少年沉默不言,深邃的眼神中藏着太多不可名状的东西,盯着老何看了很久,有失望,但更多的是失落。 终究,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从老何说出当年真相的那一刻,文毅的心里便做出了决定,他不敢说长辈选择隐瞒是有错,甚至设身处地想想兴许也会认同,但他不喜的是这座王府,是那永远不能违背的父王,是那仿若枷锁的世子之位,亦是那平静湖面下隐藏的暗流涌动。 迪哥儿有一句话说的对,人活着得追随自己的本心,文毅就算再渴望权力和地位,但此刻起他也不再打算依托这座王府。 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得去还了这两年的师徒情分。 老何回过身看向少年远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答应了王爷,无论文毅做出怎样的事,都不能阻拦,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给儿子最大的疼爱,那便是选择的权利。 …… 再次回到那熟悉的地牢,少年一袭白衣,腰横名刀素寒,畅通无阻走进了关押张云楼的地方。 这两年来,越是了解那个男人,他就越明白,这个破地方除了那座石像,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 于是一刀,石像斜断滑落在地,紧接着数刀,碎石散落。 少年于黑暗中盯着被惊醒的张云楼,冷声道:“师父,这两日我想了很多很多,若不是跟在您身边两载深谙你的为人处世之道,恐怕我会真的相信你就是在父王面前表现得这般模样,其实仔细想想,对于你而言,自由、情义、亦或者是那从未见过一面可能活在世上的女儿,其实都没那么重要才是,您肯答应父王教导我,应该是因为您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到我的处境,一个有手段有野心的世子想要获得权利和地位必定是要在文家掀起腥风血雨,您要的便是如此吧?可我终究是文家的人,也做不到为了一己私欲去让我的家族分崩离析,一个世子之位罢了,对我已没那么重要,其实说实话我喜欢您这样的人,若是没有您和家父的深仇大恨我想您会是我最尊敬的人,可现在,我能想到最好的方式便是,放您离开,就算文家真的有一天会大乱,文毅也绝不希望和你有任何关系。” 牢里的男人眼中闪过一缕惊讶,随即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似有被人看穿心事的尴尬,也有几分不甘心的落寞,“你之聪慧像极了文晁,唉……如果你不姓文该多好。” 话音落下,张云楼卸去束缚其身的锁链,掌心拍地腾起,这一刻他因为眼前这位少年,真正的卸下了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枷锁,例如一些因为仇恨而变得过激的执念。 少年莫不作声行了一礼。 行过文毅身旁,张云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夫曾想过,穷极一生,终有一日会让文晁付出血的代价,所以一切外物皆云烟尔,记得老夫同你说过的一句话吗?这天下我想走的地方谁也留不住,所以那所谓的承诺也好,女儿的性命也罢,都不足以真正让老夫囚禁于此,只道是不选择违背自己的底线和不能违背自己的底线是两回事……罢了,老夫器重你,也就给你个面子,今日离开也好,不过前路艰险,放走了老夫你可就彻底与镇北王府的王位无缘了,你真的想好了?” 少年苦笑了两声,那一声叹息似乎并没有多少惋惜之意,更多的反而是那如释重负的洒脱,“这天下王位遍地都是,镇北王也没那么值钱,父王故意当着我说过很多,便是在给我选择,思索万千,文毅不知道父王心中希望看到的选择是什么,于是做了一个在父王最不愿意看到的选择,如此……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对文家不错的选择,山前雪落,前来难行,就此一别,师父保重!” 说罢少年跪在张云楼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中年男人迟疑了片刻,拂袖离去,于山前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那一日,被困镇北王府的蜀中摄政王再一次踏入了江湖,这次他没有杀王府的任何一人,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落孤城,离开了燕州之地。 那一日,燕北的世子在临加冠没多久之际彻底失去了继承镇北王府的资格。 …… 王府的祠堂前,少年在雪地上跪了许久,出人意料的是这次王爷没有责备打骂,只是在得知张云楼被放走的消息之后轻轻点头示意表示知道了情况,随即象征性吩咐人去追缉,但对于世子该如何处理,他却是只字未提,以往眼里的失望甚至是绝望都已然化作漠不关心。 天降大雪,二姐姐文姝搀着王妃来到祠堂前,最是见不得儿子受苦的王妃今日也是强忍着心疼走上前去想要搀扶文毅,却被少年直接拒绝。 “母妃,毅儿长大了,自己做错的事情就得自己承担,放走师父张云楼是我的选择,不怪任何人,不管父王要如何处置我,毅儿都没有怨言。” 王妃虽是向来溺爱自己的儿子,但她也是一位明白是非之人,儿子做错了,她不能滋长和纵容,今日能从这小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也是感触极深,做娘的最是不容易,护着儿子吧,于理有亏,责罚儿子吧,于心不忍,到底也是曾策马江湖的烈女子,王妃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儿子那坚毅的眼神,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她不会去问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儿子不是那大奸大恶之人,今日之举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于是大雪中,在外人眼里地位比文晁还要尊贵的王妃跪在了儿子身旁,一语不发。 二姑娘文姝看着这一幕眼中光芒闪烁,犹豫了好久才决定上前去搀扶母妃,“娘,如此不妥,您此举只会让弟弟更加处境凶险。” 王妃则是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我越是求情毅儿便越是无缘王位,但只要我在此,你们的父王才不会要毅儿的命。” 心思缜密的文姝一听这话心惊不已,遂看了看弟弟那苍白的面容,心中顿时有些不敢相信,“父王会伤害弟弟吗?” 王妃沉默不言,只是盯着那清冷的文家祠堂看了许久,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抚了抚身旁儿子的头,低声道:“毅儿……为娘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这些年,我是真的把你当做亲儿子看待……只是你那父王的性子啊,我太了解了,人的心一但有了裂痕是真的很难弥补……” 少年楞在原地,眼里的惊讶早已掩饰不住,自从昨日知晓了自己的生母乃是那位早已不在人世的王后柳青虞,他的心里便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位养了自己多年的母妃,但此刻听她一席话,很明显母妃也是猜到自己已然知晓真相,可那隐晦的话语中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 什么叫父王的心里有了裂痕就很难弥补?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生母曾经做过什么让父王怨恨甚至仇恨的事儿吗?说实话他也不相信就因为放走张云楼一事父王就会伤害自己,可母妃如此说,那就一定是有一些可能性的,毕竟这世上再没有人更比她更了解哪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血衣王了。 少年颤抖这声线,“母妃……您能告诉我真相吗?” 王妃没有再说话,只是抚摸着儿子的后脑勺,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王爷,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之后也都明白了各自的心思,文晁叹息一声,背过身去,“姝儿,扶你娘回去!” 二郡主文姝心有不安,但还是照做搀扶起王妃,王妃似有犹豫,还想开口跟文晁说些什么,但却被文晁冰冷的声音打断,“凝儿,你我夫妻已然相疑到这种地步了吗?” 文晁还是第一次如此语气和王妃这般说话,这位从来都只会迁就着王妃的男人今日也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拉下脸来,这倒是让王菲有些不安,随即只得很温柔的说了一句:“我就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毅儿?” 面无表情的文晁回过身,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面无波澜地摇了摇头,“陛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毅儿和九公主的婚事既然已经定下,那就去京都吧,我的亲儿子留在京城,多少也能让将来的君主放心,娶了九公主,至少余生安然无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三章 父子 这样的决定其实算不错的,到京都去沦为质子,无论将来文家谁主导王府,只要王爷的亲生血脉留在京城,君王会放心,再加上文毅娶了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女儿,那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再不济也是能留得一命的,只不过这样窝囊的未来不是少年心之所愿。 但这样的处理能让王妃接受,也能让府中那些支持文毅的人接受,王妃思索了片刻,很是心疼的看了儿子一眼,随即在二女儿的搀扶下离开了此地。 不知过了多久,父子二人在这雪地中相顾无言。 少年终究没忍住心里的疑问,“柳青虞真的是我生母?” 文晁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嘴角不自觉地下弯,“你不是都自己查清楚了吗?” 少年抬头怒视眼前人,“孩儿想听您亲口说!” 也不知是不愿提起还是心中对那位故去的王后有些多么复杂的情绪,文晁沉默了好久,“她的确是你的生母,燕州士族领袖柳家的大小姐,记得你儿时教你读书写字的东方先生吗?真论起来他算是你的表舅,不过如今故人已矣,往事当如云烟,有些事你没必要知晓。” 其实从母妃的话中文毅多少能猜到父王和生母之间定是有一些嫌隙的,就像母妃会担心父王对自己狠心那般,若不是真的厌恶自己那便是因为一些其他缘由迁怒于自己,可仔细想想,一个出生王府的儿子若只是顽劣好似并不至于让父亲感到厌恶,所以他只能猜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生母。 少年没有继续追问有关生母的任何事,因为他察觉到父亲眼里的抵触,那种对自己提起这些往事的抵触,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但文毅清楚,若是继续追问,就算得到答案也不一定是真的。 过了片刻,他只能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父王真的要将我送到京城娶那什么九公主?然后成为皇族手中制约王府的棋子?” 文晁掸了掸肩头落雪,回头看了一眼早已浑身覆雪的少年,叹息了一声,随后走进祠堂寻来一火盆,“滚进来吧!” 风寒刺骨,少年确实没有半点为此屈服,若是以往为了心中的一股子傲气他甚至会在雪地中跪上一夜,来表达他心里最后一丝的不愿妥协,只道是今日,好似一切都不再有意义,他艰难起身,就算跟着师父修行两年早已经到达五段修为的他此时也难免感到双腿的僵硬,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雪地里爬起来,颤颤巍巍走进了祠堂,坐到火盆边儿。 父子二人隔着一盆炭火,没多久火光映得二人脸颊通红,今日的文晁不再是那威严的镇北血衣王,而是仿若一位寻常人家的父亲和儿子谈心时的模样,只是他二人的话都很少。 文毅很是疑惑,若是以往自己闯下这等大祸,父亲绝不会如此好脾气,可他也不敢问,只能呆呆坐在火堆前。 “你为何会选择放走张云楼?”文晁手里拿着一枚掏火棍,摆弄着火盆中的炭火,语气平静地问道。 少年僵硬着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轻声问了一句:“父王您一定很失望吧?他是咱们家的仇人,也是燕国的敌人,可是……人生于世终还有道理二字,我不知道他犯下了多大的罪,但您答应了会放他走,再以那些手段留下他没有道理可言,我明白,阴谋诡计也好,权衡利弊之后的无奈抉择也罢,若是您真想留下他,那就不会让我选择,既然您给了我选择的机会,而师父他也的的确确离开了王府,那您一定是认同了我的选择,只道是失望罢了。” 话说完,文晁沉默了很久,但手里拿着掏火棍摆弄炭火的动作没有停下,祠堂敞开的大门不时吹进来冷风,但他没有选择关上大门,只是一味的加着炭,许久之后才缓缓抬起头看先自己的儿子,“你为什么会觉得为父对你失望呢?” 文毅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愣了一下之后轻声一笑,“难道不是吗?父王对我的处置不就是失望的意思吗?其实……孩儿也不是那么在意您的王位,我更希望您能多听我说说话,就算您不认可,我也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此时,文晁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脸颊,“儿啊……你真的变化很大,也许是因为为父从来没有好好听过你的话,但其实从你自流放回来之后,所作所为为父皆看在眼中,虽然离我心中的王位继承人差了不少,但可以看出你已经有资格了,一个张云楼放了也就放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活着,我王府在燕国权贵的心中便不可或缺,如今的燕国没几个能挑大梁的人,你大姐夫的父亲虽不错,但终究不过文人而已,有些事儿也做不了,这么多年没杀张云楼也是为了将来能给文家留一条后路,其实你若不放张云楼,才是真的会让为父失望,成大事者,得有胸怀,这个选择若是给你几位义兄来做,想必他们为了以绝后患都会想办法杀掉张云楼,可你真的是让为父感到惊喜。” 少年的眼神越发惊愕,实在难以相信父王会说着这番话,这么想来他是认同自己了?可是……又为何会选择让自己去京都为质子呢?想到此忍不住开口问道:“父王这是在认同我吗?可是……您为何还要让我离开家去到京都沦为质子呢?” 此时文晁很是用力的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道:“质子?只要当今陛下还活着,你就不是质子,娶九公主不好吗?你以为婉儿替你寻促成这么一门亲事是为了帮你稳固地位而增加筹码吗?那是为你寻了一门好退路啊,这王府之内什么情况你自己感觉不到吗?为父越是想让你安稳坐上王位就越是要将你送走,不管去哪儿,好好活着,为父替你铺好路,待到将来一切安定,你便是燕州的王!” 少年愣了许久,看着父王那沧桑的面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父亲的疼爱,他也第一次明白了“父亲”二字的厚重,他也明白,四位义兄或多或少各自心怀鬼胎,就算是父王也不一定分得清谁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还是那句话,能在王府坐上他们那样的位子都不会简单,父王只要在一天,谁都是忠肝义胆的好儿子。 “父王,孩儿明白了……可襁褓之下,孩儿永远只是不成器的少年,就算您不作出这个决定我也打算离开王府,其实……您还可以做绝一点,将我赶出家门吧,母妃那儿我会去解释,将来的路孩儿要自己走,我不愿依附于谁,若是可以,我不一定比您差,至于婚事,将来再说吧。” 文晁坐直了身子,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他说什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说出一样的话,这算是放走张云楼之后文毅再一次带给他的惊喜。 那一天夜里,二人第一次像父子一般彻夜长谈,直到天亮之际,文晁才从祠堂中出来,没多久王府之内便传出了消息,世子文毅顽劣成性,私放敌国重囚,赶出文家族谱除名,从此和文氏一族再无干系,此消息一出,不仅仅是燕州震动,连整个燕国都仿佛炸了锅一般,毕竟事关镇北王位的传承,世子被族谱除名,那就意味着将来会是血衣王麾下的四个义子中的某一位来接受燕州的重担,如此,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至于文毅,从母妃那儿出来之后,便去了二姐姐的房中道别,将两位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托付之后,孤身一人离开了王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不舍的,只道是今后茫茫江湖,若是混不出个人样,对不起那些关心自己的亲人。 大雪纷飞,少年落寞离家,褪去锦绣华服成了江湖少年,已然冰封的护城河前,一人一马,一柄素寒加身,朝着城门方向走去,路上行人看到他难免指指点点,毕竟当年他在这落孤城也没留下什么好名声,一路行来,见了不少鄙夷的目光,好在还没有几人敢对他不敬,毕竟就算是被除名的王府世子,终究还是文晁的亲儿子。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老何常说的人心难测是什么意思,自从被族谱除名逐出家门的消息散出去之后,曾经那些朋友除了小胖子一个也没有来送他,什么落孤城十三太保,有权有势的时候便是真兄弟,落魄之时竟是连见也见不到。 家里也没有什么动静,临行前老何抓着少年的手交代了一句又一句,恨不得将自己那些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一口气教给少年,母妃自王府出来后目送了一程又一程,最终在二姐姐文姝的劝说下回了家中,少年不禁回眸之际,好似看到了高楼上父王举杯遥敬相送。 倒是那五位义兄,也不知此时是怎样的心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四章 一程又一程 老大杨若凡对他的态度向来不冷不热,这次的事儿没有什么反应也正常,老二徐常山性情温和,对他向来以讨好为主,今日没出现怕是也担心惹祸上身,至于老三龙图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应这倒是让文毅有些失落,毕竟他的心里可是真的将这个人当做了自己的哥哥,至于老四,倒是不提也罢,向来和文毅没什么交集。 暮色时,南城的城门下,大学漫天,少年牵马除了城,刚走出城门看到了远处那黝黑少年的声音,他知道迪哥儿回来见他,但看着古凌迪此时备好行囊准备远行的装扮还是未免有些惊讶。 “迪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那位向来洒脱的少年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酒葫芦丢了过来,放声笑道:“我来陪你去江湖,毕竟你小子得罪人太多,若是没老子陪着估计今后少不了挨揍!” 文毅接过酒,下意识打开葫芦嗅了嗅,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当初那么跟你说去玄甲军当兵你都不肯,今日我都落难至此你又何必来跟着我?” 古凌迪肩头覆雪,双颊冻得通红,只见他听完此话脸色一黑,一拳不轻不重的打在文毅肩膀,“老子拿你当朋友又不是看中你的身份,我明白若是当初听了你的话或许能在玄甲军中混个不错的差事,但你也知道,老子只想当一名浪迹天涯的侠客,不过今日兄弟落难了,且把那些事儿先放一放,来陪着你走一段儿!” 文毅感动不已,心知那些年也算没有白在落孤城混一场,总算还是有那么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兄弟,“迪哥儿你这是何苦呢?家大业大的跟我去闯个什么?现在文毅已然犹如丧家之犬……” 一听到此,古凌迪很是不耐烦的打断道:“行了行了,矫情!说说要去哪儿吧?我就不信离开王府你小子会不高兴?如今总算能自己做主人生,何不潇洒快意?” 文毅也了解自己这兄弟,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随即上马言到:“走吧,我们去蜀地,如今燕国也就只有蜀地既不是父王的势力范围,也不是父王仇人的势力范围,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建功立业,待到他日再会落孤城时,小爷定叫那些曾看不起我的人刮目相看!” 黝黑少年爽快上马,不再多言,兄弟二人一路南下,趟风冒雪去往远方。 只道是二人没有发现,此时的城门上,一青衫女子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微微出神,万千情绪尽藏眼中。 …… 入夜时,南关小城外,二人一路疲惫这才决定下马休息停顿,冬日的燕州就算是官道也极为难走,好在二人本是燕州本土人士,知道这一点才特地找了能在冰雪中跋涉的马儿,若是没点常识,估计他们连走出落孤城势力范围也是痴人说梦,大雪封山,道路艰险,纵然两位少年皆是怀着向往未知的激动心情,可现实还是给他们狠狠上了一课,这等时节燕州大部分地区的气候都差不了多少。 恍惚之间文毅似乎回到了当初在燕北边塞流放的时候,看着一旁丝毫没感觉到寒冷的迪哥儿一时有些羡慕,说来也不奇怪,迪哥儿从小就爱打架,所以在修行上也是极为刻苦,皆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心气高受不得委屈,若是被人揍了必须马上打回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都是屁话,毕竟有些恩怨搁久了的确容易忘,很想然迪哥儿就是这么一个人,所以今时今日他能有九段的实力也不奇怪。 反观文毅,跟着那大名鼎鼎的蜀中摄政王张云楼学了两年也才仅有五段的实力,就算这进度缓慢多少和修行的功法有关,就算张云楼也曾说文毅要是认证起来也能和八九段的高手一战,但毕竟也只是五段的实力,就此时天寒地冻的环境中还是高下立判。 二人走了许久,终于行至城关脚下,但向来小心谨慎的文毅没有选择立刻进城,跟着张云楼学了两年,也听了不少有关人心险恶的故事,就算不能感同身受,但多少还是会引以为戒,毕竟他世子的身份能带给他的不仅仅是权利和地位,如今被文家逐出家门,想必会有浪子野心之人对自己不利。 “阿毅,我们真的不进城了?虽说荒山野岭也能勉强过活,但这冬日怕是艰苦不已,我们若是选择走小道南下怕是既费时又费劲啊。”古凌迪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跟随者文毅的脚步,避开城关选择了小路。 少年神情坚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很是郑重其事地说道:“没办法啊,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怕就怕到时候有人冲我来还牵连了你。” 黝黑少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怕个屁,都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大不了就玩儿命呗,打架,老子还真不怕谁!” 文毅没有再多说什么,二人一路沿着小道,不时路过一些小村庄,总算没那么难走,事态也正如文毅所料,走小道要安全许多。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无论是官道还是小道其实都一样,早在几天前便有数批杀手从落孤城出发,在个个关键的地方埋伏好准备刺杀这位已然被逐出家门的“世子”,毕竟他只是被家谱除名,逐出了文家,想必还是有人不放心,想着将事情做绝,让文毅永不翻身。 就在前不久二人路过小道山林时,早就埋伏好的杀手就等着他们经过,然后一记绝杀夺命。 刺客三人一组,埋伏在此地的有两位黄观境的高手和一位玄幽境的高手,这等实力对付两个小鬼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也不知是幕后黑手小心谨慎还是说高估了文毅,但他们没等到出手,便只能眼睁睁看着目标悠闲的离开。 三位此刻打死也想不到,就在他们准备动手之际,从身后架在了他们脖子上的剑是来自一位天道境高手。 那个青衣女人二话不说杀掉了一位坤势境的高手和另一位黄观境的高手,幸存下来的那位看着眼前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女人,一时惊恐不已,他怎会没听过镇北王府三郡主的威名,那位自小跟在剑圣江羽尘身边修行的郡主本就天赋异禀,是一位不世出的剑道奇才。 而且早在三月前,霜月城剑气惊天,这位三郡主破关而出踏入天道境修为,成为年轻一辈最强的绝世剑客,甚至能同老一辈的前辈们相提并论,世人道,文晁那小黑个子修为平平,竟然生出了一位这般天资绝世的女儿,此后的镇北王府怕是如虎添翼。 每一位步入天道境的高手皆会被世人谈论,而文家的三郡主文嫣更是得了一个“小剑仙”之名,毕竟这茫茫中原,大洪王朝之下的诸国人口加起来不计其数,可是能步入天道境的修行者拢共也就那么十来位,面对这样的强者,此刻早已吓得不轻。 耳边一直回响着那个女人话:“他是我的弟弟,就算文家不认他我也会认他,不管你的主子是那四位中的哪一位,总之留你一命回去交差,告诉他们,文毅可以不要那镇北王位,但若是他受到半点伤害,我的剑一定会划破他们每一个人的喉咙,这句是我文若幽说的,至死且如此!” 那一天,刺客惶惶不安回到落孤城复命,而他的主子在听闻三郡主出手之事后确实没有责怪他们人物失败,甚至命人召回了所以派出的刺客,毕竟一位天道境的修行者,该有这等威慑力。 风雪中,那青衣剑客站在高处盯着远方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神情越发暗淡,文嫣向来面冷心热,世人皆知她最是与文毅不和,打小姐弟二人便不对付,她也向来不会关心这个弟弟的事儿,可终究是姐弟,又怎么真的做到视若无睹? 文嫣修行的本是出世之剑,无上剑道要的便是剑心通明不染尘埃,可这些日子她杀了太多的人,因为想杀她弟弟人很多,她每杀一人心境便乱一分,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杀了这么多年,于是当她知晓前来追杀弟弟的刺客皆撤了回去之后,如释重负。 大雪纷飞之下,那一袭青衫立在雪中,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握剑的手开始不停颤抖,但她的目光依旧坚决如斯,谁也不清楚她在心里下了多大的决定,知道大雪白了头,她才喃喃说道:“傻毅儿,姐姐也就只能送你至此了,千万别死了啊,母妃会心疼,大姐姐会难过,二姐姐大概也会难过,你三姐姐我虽是巴不得你滚得越远越好,可你也不许死……记好了……千万不许死!” 她在雪中站了很久,直到文毅的背影消失不见,才终于不舍地回过头,失魂落魄的朝着落孤城的方向返回,只是一想到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眼泪竟止不住的往下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五章 青州山匪 半月后的青州边塞,此地是距离燕国皇城最大的一个军营所在之处,早年燕国的国都实在燕州,但经历过一百多年前那次与北蛮王朝的大战之后,燕国的国都便迁到了青州城。 文毅想去蜀中那个父王势力渗透不到的混乱之地,原本一路南下朝着西南方向去便可,但他却还是选择了先到青州来。 一方面是为了避开一些人的眼线,而另一方面,他还是想着去见大姐姐一面,自当初姐姐嫁人之后便再未回过家,少年也担心姐姐会过得不好。 开春的青州依旧寒冷,依稀可见周围高山积雪未融,但总的来说还是比燕州要好太多,半月的奔波让两位少年感到疲惫,但一路风餐露宿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某处村落外的破旧古庙内,文毅生起火堆,接过古凌迪弄回来的野味便鼓捣起来。 火堆前古凌迪神情严肃地开口说道:“阿毅,咱们都走了半个多月,马儿也吃了一匹,这要真按你说的路线赶往蜀中,怕是得落魄成两个乞丐,我临行前也找老爷子拿了几千两银票,可我们老是在这荒山野岭转悠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呀!” 一脸疲惫的文毅皱起了眉头,他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此地属于燕州和青州的交界地,还不算完全脱离父王势力掌控的范围,心里也总担心会遇上什么麻烦,毕竟作为曾经的镇北王府世子,最大的矛盾冲突便是来自王府内部的人,哪怕事到如今他也根本没办法确定自己的敌人是谁,但小心谨慎终究没错,可是眼下的境况倒是让他不得不立刻做出一个决定,思索片刻后,他将手中串好的兔子放到自制的木架上烤着,随即言道:“迪哥儿,你的担心也没错,原本打算绕路青州去蜀州有一个原因便是想着去见我姐姐一面,这样吧,明日我们便赶往都城,但我得改个名字,随母妃姓杨吧,杨毅,杨知泉,想来如此不会太过招摇。” 黝黑的少年听闻此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顺手翻起了火堆架子上的兔肉,“也好,不过我倒是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非要去蜀州呢?” 言至于此,文毅便将张云楼的事儿给说了一遍,随即解释道:“我觉得我那师父张云楼很可能回到蜀州,再加上那个地方的势力本就错综复杂,而且蜀国归降燕国二十年有余,可叛乱是怎么也没法打消,若想建功立业去那儿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还有……怜月本是蜀国人,我也想去看看她心心念念的家乡是个怎样美丽的地方。” 一提起怜月,古凌迪愣了一下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只是有些意想不到,出身市井的古凌迪并不歧视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毕竟这世道若是真的有办法谁又愿意在那种地方谋生呢?只是他没想到怜月在文毅的心中会有如此分量,以前心想他是喜欢,或是非常喜欢,最多不过痴迷,可现在想想,自己这兄弟似乎动了真情,而怜月一死,自然成了最是无奈的意难平。 可作为兄弟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斯人已逝,何苦这般念念不忘呢?我老爷子常说,人与人之间的结局是从出生都是注定好了的,若真不能如意,那便是缘分不够,缘分不够啊……你又能怎样呢?” 听到此言,文毅的神情有些恍惚,其实这两年来他也想明白了许多,只道是人时间最无奈的事就是生离死别,明明还有好多话想找她当面问清楚,可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这笔账他只能记在杨若风的头上,敏感多疑的他打心底认定怜月的死和那位义兄脱不了干系,将来若是有机会能弄清楚,他一定会让杨若风和盘托出,但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叹息一二,让自己不要忘记。 “迪哥儿,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心里难免会想起啊,罢了不去提了,这两年我是真真切切想明白一个道理,就是男人啊,若是没有实力千万别去乱给承诺,若不然到头来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说着文毅垂头盯着面前火光,和那不是飞起的尘灰,目光越发的呆滞。 作为兄弟,古凌迪不愿见到文毅这般模样,可这种事谁又能安慰得了谁呢?于是也只能一语不发,专心翻烤起兔子。 突然,向来警觉的古凌迪察觉到破庙外传来响动,皱起了眉头,文毅也突然回过神来,与之对望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好像是兵戈交锋传出的打斗声,看看去?” 兄弟二人原本就是那种好事之徒,以往落孤城街边两只野狗打架都能围着看半天的主儿,今天遇上现成的热闹不看白不看,两人一拍即合,一同走到门外,爬上了破庙要摇摇欲坠的土围墙。 刚爬上就看到不远处一队商会的车马正在遭受山匪袭击,看样子是劫财,两拨人打得难舍难分,但总体看来还是山匪的实力要强一些,古凌迪向来古道热肠,见到这种事立马就忍不住准备上前帮忙,却被文毅一把按下,“干嘛?你打算去帮忙啊?这种麻烦事儿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呗,又没有女孩子被劫色,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古凌迪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女子男子的事儿,这是江湖道义,路见不平我辈侠士当拔刀相助。” 嘴上说着没有女孩子被劫色不过是文毅的戏谑之言,他在意的只是那一波山匪看起来都实力不俗,若是此时二人闯进去见义勇为,定是不理智的,说起来他们二人的实力也不错,可架不住对面人多啊,但一想到迪哥儿这个性格文毅也知道就这般视若无睹是不可能的了,这个总以侠客自居的男人总是坚守着自己心中的底线和道义,这种事他定是忍不了。 这也是文毅喜欢这个人的原因之一,于是也没有再犹豫,只是按着古凌迪,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按理说我是不愿意管这种闲事的,但你要去我也不能把你抛下,所以先看看再动手,对面那个领头的山匪一直没出手,看不出是什么实力,等会儿你去找他拼命,我去找其他人的麻烦,要是打不过你就跑,他不追你就挑衅,只管把他的注意力给吸引住,剩下的交给我!” 古凌迪想了想,点头答应:“好!” 话音刚落,迪哥儿一股脑冲了上去,文毅眉头一皱苦着脸说道:“大哥你慌什么!?” “救人要紧!”古凌迪回过头留下一句之后便冲向了第一战场。 眼见着迪哥儿冲出去,文毅也慌乱起来,他原本是想将之前从王府出来时老何给的那些宝贝带上,现在迪哥儿这么冲动的跑了出去,他也不敢再耽搁,查看了一下身上的金丝软甲,再从包裹中翻找出一些毒药,暗器,袖箭等等实用的东西带上,连忙跟了出去。 少年也从来都善良,但不会盲目的善良,就算是帮助被人也一定是要在不会伤害自己姓名的情况下,所以无论遇见什么事儿他都想的是如何先保护好自己,可此时兄弟上去拼命了,他也来不及思虑更多,抄上家伙就上。 二人的距离和山匪的距离还有一段,就这么横冲直闯的冲出去一下子便吸引了那些匪徒的目光,特别是迪哥儿,本来实力就强,这些年的刻苦修行更是让他有了九段的实力,这要是放在军中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他不要命的朝着匪首冲去的架势还真有点吓人,正在进行劫掠的山匪分出几人挡在了迪哥儿的身前,试图阻拦他接近匪首。 而文毅自然就没有那么吸引人的目光,加入战场之后利用袖箭为迪哥儿开道,清理了一些试图阻拦迪哥儿的山匪,不得不说,老何给的袖箭还是威力不俗,那些山匪最差的也有五段以上的实力,可在这袖箭的威力下很快便丧失了战斗力,倒也不是袖箭的杀伤力有多厉害,而是箭头上淬了强力的迷药,不伤人姓名却极其有效果。 可惜袖箭不多,没几发便用光,文毅只能抽出腰间素寒,与山匪近身搏战起来,这算得上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与人交手,以前在落孤城孩童打架毕竟都不敢真的伤着对方,但此时面对的都是一些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他也不敢有任何留手,拿起刀便全力施展。 不得不说这两年在师父张云楼的教导之下他还是进步很快,每日三个时辰挥刀,屡屡脱力到双手不停地颤抖,从一开始的一天一千次到后来一天能挥刀接近七八千次他也付出了无数辛勤和汗水,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手,竟是一刀将那马背上的山匪连人带马给斩成了两段,顿时便将周围正在混战之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六章 路见不平 毕竟是第一次出手,对于力道的把控和灵气的运用并没有那么精准,还有一点便是文毅的确有些高估了眼前的山匪,一个人的实力可以通过出手时一瞬间散发出的灵气来估算,除开一些懂得隐藏实力的高手,大部分人都可以在交手的同时感觉到对方的实力。 而文毅从动手之前便估计了敌人的实力,和他交手的这位少说六段的实力,而他自己却只有五段修为,但他却忘记了最开始修行《方寸无间》时师父说的那些话,方寸无间乃是开辟和修行人体第二气海“心海”的功法,由于功法的特殊性,只要文毅不主动暴露自己第二气海的灵气强度,那敌人就只能感受到他第一气海的灵力强度,他第一气海的灵力强度便是五段的实力,而他的第二气海同样是五段的强度,相当于这两年来修行积累的灵气已然被两个气海均分。 当初张云楼曾说过,文毅若是认真与人交手,打个八九段的高手不是什么难事,现在看看果不其然,一个六段高手,在文毅犹豫紧张遂全力出手的情况下竟然直接被秒杀,这等实力的确能够和八九段的高手打上一打,不过到底还是缺乏战斗经验,这刚出手便如此剧烈消耗灵气,倒是让他有些疲惫,意识到这个问题,文毅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面对一拥而上的山匪开始精打细算的使用灵气,倒也还算游刃有余。 此时商会的人已然没剩下多少,混乱之间文毅瞥见迪哥儿和对方匪首打得难舍难分,心下也意识到对方是个不好惹的狠角儿,但也并没有太过为迪哥儿担心,想想当年迪哥儿在落孤城的街上可是出了名的爱打架,就战斗经验而言倒是没什么问题,若论起战斗时的狠劲儿,恐怕该那位匪首为自己担心。 眼见迪哥儿没有吃亏,文毅提刀开始清理这些实力并不算太强的山匪,混乱中竟看到一个小白脸儿竟是像一个守财奴一般趴在一箱货物上,紧紧抱着不肯撒手,似乎在此时山匪的屠刀之下,财货竟是比性命还重要,眼见着一位山匪的刀便要落在那瘦弱的身躯上,文毅也没犹豫,上前几刀便解决了敌人。 小白脸瘦瘦弱弱,皮肤白皙,文毅眉头一皱,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啊,仔细一瞧,竟是还莫名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于是调侃了一句:“这么爱钱呢?命都不要了?” 那小白脸见到文毅也是一怔,神情明显有些惊讶,但一听到文毅的话,顿时没好气的回答道:“钱就是我的命!” 文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目光警惕地看向对面的山匪。 此时敌人也有些郁闷,看向文毅的眼神有忌惮也有疑惑,明明一个灵力这么强大的人打起架来却是毫无章法,特别是他的刀法让人实在琢磨不透,每一刀的刀势都是那般恐怖,却又跟本没有什么套路可言,劈,砍,刺,一点都不连贯不说,甚至像是根本没学过刀法一样,但有点眼力价的能看出他手中那柄“素寒”并不平凡,他们的兵器与之对拼基本要不了几招便会节节寸断,于是一时之间,也没了继续抢劫的心思,随着匪首一声口哨,一行人朝着匪首聚拢。 其实这也不怪文毅,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学过刀法,那两年跟着师父学的所谓刀法不过是一种“意”,因为师父曾言道:“刀是人所创造的工具,一件工具的用法自然是怎么顺手怎么用,不用什么特意去按部就班学习前辈高人的刀法,该学的是一颗敢于提着刀勇往无前之心。” 其实此时想想,师父的话不无道理,戏文里不也常说那些大侠们武学造诣到了某种境界之后便能无招胜有招吗?自己直接就没有招,岂不是已然到达高手境界? 当然这也是他心里想想而已,也并不完全认同,毕竟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人只有登上过山顶之后才能有资格说上一句,山顶的风光也不过如此。 此刻两方人马停下手来,迪哥儿却是意犹未尽,而对方匪首似是有些忌惮这两位刚刚加入的少年,连忙行礼问道:“两位兄台是那条道上的?” 一听对方盘道,文毅就知道对方这是生了忌惮,刚想开后诈唬两句,没想到迪哥儿的江湖豪气劲儿上来了,抱拳回礼道:“老子是燕州九帮十八会的少龙头!你哪条道上的?” 一听此言,匪首眉头微挑,“九帮十八会?听过一些,半黑半商,怎么?兄弟这是要截胡黑吃黑吗?如此可不守江湖规矩了!” 迪哥儿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啐上一口痰说道:“我呸!老子就黑吃黑怎么了?要么跟老子干一架,要么滚蛋!” 一看这架势文毅就知道要是任由迪哥儿这么聊下去还得干架,且不说现在这些人能不能打得过,要是再拖沓下去对方来了帮手可就不好办了,于是连忙走上前去问道:“敢问兄弟烧的哪炷香?” 匪首看向文毅,眉头一皱,漫不经心抱拳回答道:“拜的皇天后土,敬的是黄白二仙!雪虎山上刀马客!兄弟烧的哪炷香?” 文毅沉默片刻,思索起来,早年跟着老何时也在他那儿学过不少江湖黑话,所以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障碍,在江湖上走,懂些黑话别人就知道你是道上的人,或者说跟道上的人关系匪浅,文毅问他烧的哪烛香是问这匪首在哪个山头当土匪,烧几炷香代表了在山头的地位,而这位匪首回答拜的皇天后土是说他们乃是一群信奉天地神明的土匪,意思就是他们和那些只会打家劫舍的土匪不一样,是一群讲江湖道义的土匪,而黄白二仙指的就是黄皮子和白狐那样有灵性的山中灵兽,敬黄白二仙是说他们靠山吃山,绝不会对自己山头附近的居民动手。 雪虎山应该是他们山头的名字,而刀马客便是普通土匪,在山上没有话语权,只是听命行事,最多也只是一个带人行动的小头领。 其实想到这儿文毅心头有些反感,什么劫富济贫,什么江湖道义,这些土匪自诩讲道义不也还是做的强盗事儿吗?劫富济贫那是因为穷人没有什么财物值得劫,此时这一队商会的车马难道就是为富不仁的土财主?不还是因为觊觎财物看着他们有钱便动了抢劫的念头,若说是生活所迫不得已上山当了土匪,文毅倒还能同情他们一二,可这种做着混蛋事儿还标榜清高的虚伪着实让人恶心,一想到此脸色立马难看起来,随即灵机一动说道:“小爷拜的也是黄天厚土,敬的却是九五真龙,跟着家中长辈烧着七炷香!阁下若是识趣赶紧离去,若不然给你们雪虎山惹了祸可别怪兄弟我没有提醒你!” 文毅这话根本没有给对方半点可以回旋的余地,他所言的皇天后土意思大概相同,说自己是敬仰天地良心和道义的人,而那九五真龙指的便是当今圣上,意思是在官府的人,跟着家中长辈烧七炷香倒是随口一说,意思便是家中有长辈是在朝中当大官,虽然是随口一说,倒也不算说谎,毕竟他父亲可是堂堂镇北王,真用黑话说那烧的该是九炷香,可文毅也害怕说多了人家不信,加上不愿自己的消息走漏出去,这才故意说烧的是七炷香。 但就这七炷香那在朝中,文臣至少六部侍郎三品官,武将多少也是一个边军先锋骁骑将军,做贼的自然是害怕当官儿的,而且这青州边界还有山匪敢如此猖狂,多少也是和官府有些勾结才是,而越是和官府有勾结的土匪那就越是害怕当官儿的,所以在听完文毅的话之后,匪首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命手下人收起了兵器。 文毅知道他怀疑,心下灵机一动让他等上一等,随即跑回破庙,将那柄挂在马背上的断骨刀取下后又跑了回来,虽然已有了“素寒”傍身,但这柄断骨刀乃是小时候三哥龙图所赠,于是也就一直带在身边。 断骨刀乃是燕州玄甲军特制的长刀,比寻常佩刀要长上一尺,刀背也要厚重许多,材质更是用上等的精铁打造,寻常士兵不会配备此刀,除却一类特殊的兵种会配备此刀,其他人至少得是百夫长以上的职位才能拥有。 此刀的刀柄上会嵌入一些燕州特产的“血石”,血石的数量代表着在军中的职位,最低是一颗,最高是七颗,镶嵌有七颗血石的只有一柄在父王手中,而文毅这一柄断骨刀上镶嵌有六颗血石,能有这种资格的整个王府乃至玄甲军中最多不超过二十人。 看此时匪首的神情,很显然知道这断骨刀所代表的意义,心惊不已,毕竟玄甲军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七章 颇有见解的世子爷 燕国的军队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但那座威严的王府可怕,自那以血衣封候,百战成王的文晁往下,每一位将领几乎都是贯彻了这位王爷领兵的风格,铁血手腕,狠辣无情,而自大洪王朝衰败以来,诸侯割据,以至如今天下诸王纷纷称帝,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战役都有玄甲军的身影,而在世人的眼中,由于世人对血衣王文晁那些骂名纷纷也就加诸于玄甲军之上。 匪首看着手中那在玄甲军中代表地位的断骨刀,心里多少还有些怀疑,毕竟这小子的年纪看起来还这么轻,可一想到刚才他说随着家中长辈烧七炷香,顿时心中无法平静,的确,以这小子的年纪不太可能在玄甲军中身居高位,但这不代表他家中长辈不能,而且若是这小子受家里人喜爱,行走江湖时带上这柄刀也不是不可能。 越想匪首越发觉得不安,于是又打量了文毅许久,这才发现文毅手上的那柄刀更是珍贵,先前交手就能看出,与之刀兵相接时,大多数兵器都不堪一击断去,这等宝刀又怎是寻常人家能佩戴得起的,此刻,匪首也越发相信了文毅的身份,随即将断骨刀还给了文毅,抱拳行礼道:“还真是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今日看在您的面子上,这单生意不做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文毅抱拳回礼,却是松了一口气,他并不确定对方会因为自己有官家的身份便会撤退,一开始心里想的也只是让对方忌惮,着实也没想到这一柄根本用不上的刀却是能在这种时候起到关键作用,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又开始反省,虽然自己拿出的只是一柄代表地位的断骨刀,但若是遇到真正聪慧的人说不定就能联想到自己的身份,毕竟镶有六枚“血石”的断骨刀在整个燕州没多少人有。 迪哥儿见到对方一一退走,虽然还遗憾没有打过瘾,但他也不会憨到要追上去再打一场,此时商会的人马开始打理战场救援伤者,文毅和古凌迪二人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跑回了破庙,因为他们突然想起刚才烤得兔子还架在火堆之上,万一糊了今天这顿可就算是白费了半天功夫。 二人一番折腾也饿得够呛,回到破庙拿起那略有烧焦的兔肉狼吞虎咽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破庙门前缓缓行来刚才商队里那位小白脸儿的身影,行至文毅身前时,对着这两位救命恩人行了一礼,“多谢世子爷和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不如二位公子随小女子去京城华通商会做客?” 见她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文毅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男扮女装的小丫头竟是两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华通商会会长霜华,对于这个女子文毅印象还算深刻,毕竟两年前在那场为了还他清白的堂审上,是这位霜华姑娘拿出关键证据才让那位黑心府尹原形毕露,那件案子后来交给了杨若风处理,文毅没有过问,但霜华姑娘姑娘也算是帮过他,今日出手帮忙竟是阴差阳错还了这个人情,倒也是缘分。 少年一拍额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霜华,“我想起来了,我们见过,难怪觉得你眼熟呢!” 这时古凌迪凑上前来,靠在文毅身边说道:“我也觉得眼熟,好像是你二姐的人。” 男扮女装的霜华抿嘴一笑,“我可不是你们文家的人,不过王府于我有大恩,霜华能有今天全凭二郡主殿下一手栽培,说小女子是殿下的人也没错。” 少年若有所思,随即又开口问道:“你不是华通商会的会长吗?怎么还亲自押送货物,而且以华通商会的实力怎么会被区区山匪给截了?” 霜华双手交差垂于身前,不假思索道:“这次是为玄甲军运送军资,去时有玄甲军护送自然没人敢打主意,但折返时我看中一批不错的货,这才买下来准备送到京都卖,但这个时节镖局高手不多,江湖上的高手也不好找,所以随便雇了些护卫就上路了,可近来青州这一代乱得很,以往熟悉的山头都易了主,海外还有数以万计的浪人偷渡入了中原,在青州、滨州、以及棠州的沿海地带徘徊,官府是管不过来了,青州大营倒是时常有军队出来剿匪和抓捕东海浪人,可是有什么用呢?总是没办法彻底解决的,” 文毅思索片刻,觉得有些道理,此时发觉霜华姑娘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兔子,三人沉默之际只听见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这才反应过来,撕下一个兔子腿递了过去,“霜华姑娘,吃点吧。” 吃腻了干粮宁可饿着的小姑娘害羞地笑了笑,倒也不客气地接过了兔子腿,很是含蓄的吃了起来。 这时最是听不得那不平之事的迪哥儿突然看向霜华说道:“青州可是燕国皇权势力范围,代表着我大燕的颜面,为何闹了山匪和浪人都没人管呢?按理说那些个散兵游勇和正规军队比起来应是完全不够看才是。” 没等霜华开口回答,文毅把手中啃光了只剩下兔子腿的骨头随手一丢,直言道:“官匪勾结呗,这种事儿在我们燕州也很常见,只是没这边这么猖狂罢了,而且剿灭山匪和东海浪人要投入的军力和财力想来不会少,我大燕年年征战,南楚坐拥中原最富裕的四大州,无时无刻不想着吞并我燕国,而墙头草韩国见风使舵,指不定哪天就捅我燕国一刀,如今成为燕国国土的蜀州亦是混乱不堪,更别说西边还有西凉国那些域外游牧民族虎视眈眈,北边的北蛮子也是野心勃勃想着逐鹿中原,大燕经年战乱,国库早就空了,明明没有人家南楚那样厚实的家底儿却还是要这般穷兵黩武,如此下去,日月山河且在就是万幸了,你指望那些坐在高位的掌权者管你百姓死活?” 听闻此言古凌迪愁眉苦脸起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心里的不满,随后只能把自己的不爽发泄在了手中的兔子上,一口下去一整个完整的烤兔子被横腰咬下一大块儿。 倒是一旁的霜华忍不住多看了文毅两眼,在她的印象中这位镇北王府世子爷本该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才是,此时竟能对天下大势以及燕国的局势如此侃侃而谈,倒是令人刮目相看,转念一想毕竟出生在镇北王府,能有这些见识倒也不奇怪,于是不禁感叹道:“世人皆道镇北王府世子不学无术,现在看来流言确实不可尽信。” 一脸满不在乎的文毅摇了摇头,“流言蜚语本就是这世上最他娘混账的东西,不用负责,张嘴就来,其实根本就是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人说着一些充满恶意的混账话而已,小爷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所以霜华姑娘此言只是一句废话。” 好不容易一小口一小口吃完了手中兔子腿儿的“小白脸”瘪了瘪嘴,没有接话,只是看了一眼二人手中啃剩下的骨头,似乎意犹未尽,好在她的饭量并不大,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轻声言道:“对了,世子爷还没介绍一下你这朋友呢,二位是霜华的救命恩人,总得告知小女子名讳,以待他日回报。” 一旁的迪哥儿扔掉手中兔子骨头,抬手拿衣袖擦了擦嘴,“在下古姓,凌迪,姑娘倒也不必客气,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别看我只是一介女流,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江湖儿女,怎能知恩不报?还请世子爷和古公子随我去京都城,小女子做东聊表谢意!”刚才还举止含蓄的“小白脸”突然变得有了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气。 这时文毅起身看向霜华,劝道:“霜华姑娘不必客气了,咱们救人不是为你要你回报,况且我兄弟二人要事在身,就不去叨扰了。” 话刚说完古凌迪就凑了上来,“阿毅,你不是说过要去京都城看望大郡主吗?” 一听此言文毅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不愿与这霜华姑娘同行去往青州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刚才所言不过是客套两句,可这迪哥儿怎么就这么能拆台,一时觉得有些尴尬,看向霜华笑道:“我被逐出王府的事儿想必姑娘是已经听说了,如今的文毅可不再是什么世子,你也别一口一个世子爷这么叫,若是可以,文毅还是希望你能别把见过我的事儿说出去,至于去青州,还是不必了,虽然先前是有打算,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就此告辞!” 说完文毅拉着迪哥儿就想走,但霜华似乎不愿就此作罢,开口言道:“好,我可以答应世子您的要求,不把您的行踪透露出去,但可否问一句,二位公子打算去哪儿,霜华或许能帮上你们一些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八章 折返的山匪 文毅的心里有些反感,虽然在外人眼里他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他身在王府耳濡目染,加上本就聪慧,心思也是比寻常人细腻许多,霜华的邀请也许是出于真心,但换一个角度看何尝不是想让他们二人随行押镖呢?文毅倒也罢了,修为不高不低,但迪哥儿却是实实在在的九段高手,就算面对四大造化境界中黄观境的修行者也能周旋一二,易地而处,霜华有这样的心思很正常。 当然也可能是文毅太过谨慎,但他实在不愿意就怎么被人利用,索性语气又重几分:“霜华姑娘,此地乃是青州边界,去往皇都最多不过半月的路程,以你华通商会的地位就算是找青州大营的人随行护卫想必也是有人会卖你这个面子,何必揪着我兄弟二人不放呢?” 一听此话,原本还感激二人出手相救的霜华脸色难看了起来,微嗔一声言道:“世子爷这是什么话!小女子真心邀请怎么在您眼里就成了别有用心呢?” 这时一旁古凌迪也凑上前来打圆场道:“阿毅,不如我们就随霜华姑娘走一趟吧?你也两年未见大郡主殿下,此行去看看也好,如今你被逐出文家,想来你姐姐是很担心的。” 少年向来执拗,但迪哥儿发话了他还是会给点面子,思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可那还在气头上的“小白脸”似乎有些怨愤文毅的态度,冷哼一声直接往破庙外走去,可刚走没几步便停了下来,此时才发觉,破庙外竟又一大队人马将此地团团围住,乍一看少说近百人,领头的是一位瘦黑的小光头,胡须邋遢,右耳垂上挂着一个差不多有手镯般大小的银环,而他的身边还有刚才来劫过霜华车队一次的山匪。 站在庙内的二人立马警惕起来,文毅虽然有些不喜欢霜华这个混迹于商海多年满身铜臭的女人,但也还是冲上前去将她拉到身后,而迪哥儿抽出佩剑站到了文毅身旁,随即还不忘调侃道:“阿毅,看来你这玄甲军中烧七炷香也没啥用啊,人家假意退走后叫上人来又杀咱们一个回马枪。” 少年眉头紧蹙,喃喃道:“不应该啊,我玄甲军威名就这么没有威慑力了?不……不对,那位匪首若是想稳住我们回去找救兵那刚才一定会留下一两人跟踪我等,可他们是一起走的,难道……” 文毅话还没说完,之间破庙之外又走进来一波山匪,一人手里拎着一颗人头,正是先前一战之后幸存下来的商会人马,一见此状,霜华脸色惨白,双眼泪光闪动,无意识地就往前走,好在文毅一把拽住了这个小丫头,“你疯了?进庙里躲好别出来,少添乱!” 不料此时霜华的神情越发激动,看着二人咬牙切齿地说道:“阿全跟了我四年,什么危险没遇到过?今天却死在了这一群土匪手里,我霜华在此立誓,定要他们雪虎山血债血偿!两位公子,你们能不能帮我杀光这些人,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少年愣了愣神,他或许不知道霜华口中的阿全是什么人,但想必应该是此刻被土匪丢在那里的众多人头中的某一个,回想起先前这霜华遭遇劫匪时那要钱不要命的架势,很难想象她会为了一个随从说出那句“多少钱都出得起”,在这一点上文毅是欣赏她的,但看到此时对面这么多人却也不会就此答应下,只能无奈的说道:“第一,小爷不缺钱,第二,我二人最多能保你活命,别的就不要指望了。” 这时,对面领头的山匪走上骑着马儿,肩扛大刀缓缓行来,“哟!这还有一个小丫头呢?看来我手底下还真是些废物,女扮男装都看不出来,瞧着俊俏模样,好好洗洗打扮一番也定是个小美人儿,不如跟着小爷回山里做压寨夫人吧?” 霜华面不改色,她当然知道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可她也绝不是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小丫头,能坐上华通商会会长之位的人,想必除了有王府二郡主的支持以外,也一定有一些过人之处,只见她捏了捏文毅的手臂,缓缓走上前去,“庙外的车马中最值钱的货物便是血石,至少三千枚,那东西什么价值想必你应该知道,这等财富足够保你一生衣食无忧,既然如此,何必跟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呢?” 站在霜华身旁的文毅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这女人把那一箱货物看得比命还重,血石乃是燕州独有的一种宝石,通体晶莹如血般红润,一枚品相不错的血石在燕州能到十两纹银,相当于一个七品地方官儿一年的俸禄,甚至都还有多的,而这样的血石送到京城那些地方,稍微有些手艺加工一下,平均一枚卖上一百两不是什么难事,三千枚血石折算下来那就是三十万两纹银,这些钱估摸着能付三万兵马一年的军饷,这等巨款就连身为镇北王府世子的文毅也从不曾见过。 此时那位土匪头子跳下马来,将肩上的大刀放下,轻声笑道:“小丫头有点胆识,我喜欢!只不过看样子还是个雏儿,没啥意思,干干巴巴一点不水润,算了,就放你一马,不过刚才我手下人回来说你们这儿有个玄甲军亲眷,站出来让老子瞧瞧!” 一听此言,文毅面不改色走上前去,“阁下高姓大名?” 光头首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仔细打量起文毅,片刻后冷声说道:“老子是雪虎山的大当家许洪,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抱拳行礼,气势上一点也不输于这个匪首,“在下杨毅字知泉,虽是初入江湖但也讲个江湖规矩,阁下既然为了劫财何必伤人性命,难不成你以为杀人灭口便无人能找到你们了?” 光头许洪凑上前来很是挑衅地伸手拍了拍文毅的脸,“小弟弟,老子是土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买卖,杀人劫财是常理,不过你既和玄甲军渊源深厚,老子今天就放过你们,快滚吧,兄弟们,搬东西回山!” 说着他扛起大刀转身就准备离开,按理说此时为了活命就连损失最大的霜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最多等回到京城再动用关系和力量来报仇,可是文毅却似乎并不愿意就此结束,只见他一声叫住那土匪头子,漫不经心地说道:“的确,身为土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买卖,但你是土匪吗?你左手掌有被南楚特制的九莲瓣箭头洞穿的伤痕,想来也是经历过国战级别的战争,你的言谈举止虽然刻意在演一个无恶不赦的土匪,但一个人的眼神和气息是不会骗人的,你当过兵,当过很多年的兵,打小我就是在军人堆里长大,这一点你瞒不了我,而且我能感觉到你的强大,至少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强大,如你这么一个人又何至于落草为寇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假山匪呢?” 那许洪驻足原地,背对着少年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他冰冷的杀意,“小子,不要得寸进尺,不杀你们本就坏了江湖规矩了,可别自寻死路啊!” 这是霜华扯了扯文毅的衣袖,悄声说道:“算了……眼下敌众我寡,千万别冲动!只要我回了青州城,一样有办法收拾他们!” 少年转偷看了霜华一眼,犹豫片刻,其实他此举并非为了什么侠义要替死去的人讨个公道,也不是因为想替霜华要回那价值不菲的“血石”,他只是对着个土匪头子生了兴趣,若仅仅只是土匪,那该杀该逃不过是利弊权衡之下瞬间就能做出的决定。 可是他很疑惑,那个光头怎么看也不想是一个寻常的山匪,想来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当兵多年退伍之后自甘堕落,要么就是奉命行事,文毅没有傻到在这件事儿上去刨根问底,无论这许洪是哪种情况,追问下去无疑会激怒他。 但文毅也不想就此放过这个男人,于是开口说了一句:“等等!你叫许洪是吧?雪虎山的大当家,敢和我赌一把吗?” 话音刚落,光头男人突然转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大刀架在了文毅的脖子上,此时再看文毅,手中“素寒”不知何时出鞘,勉强挡住了冲着斩首而来的一击,环首大刀嵌入了肩膀,一部分力被素寒卸去,看似伤不重,但文毅拿刀格挡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黄观境的高手!这是他脑海闪出的想法,他几乎可以确定,若真是和眼前这位许洪交手,自己的胜算不到一成。 “你也配?老子见过很多少年轻狂的人,但他们大多都不得好死,你也想落得这样的下场?”光头匪首冷声道,眼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好刀法,阁下这等身手,何苦作践自己落草为寇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九章 东海浪人 名为许洪的大光头没有再继续废话,环首大刀砍来,杀意十足,丝毫不留任何余地,说实话文毅也有些出乎意料,连忙抽刀抵抗。 一旁迪哥儿见势不对,也不愿见到文毅吃亏连忙上前帮忙,对面的山匪没有任何动作,可这二打一的局面也同样没占得半点上风。 毕竟文毅只有五段的实力,就算有师父所传上清秘传内修功法《方寸无间》护体,最多也就只能勉强和八段的高手过招。 而迪哥儿虽出生在江湖,却并未真正和亡命徒打过交道,于是本来实力就不如对方二人,没坚持多久便落了下风。 文毅实力稍弱,过了几招之后抽出身来给霜华使了一个眼色,“进去躲着!”。 霜华不会武功,但她却从来不是什么弱女子,可是眼见这此时场面混乱起来,她是没能力改变什么,毕竟对面这群山匪貌似并非寻常山匪,她在这儿只会成为二人的累赘,可这女人却还是拒绝了文毅,“此事因我而起,连累二位公子,若是今日二位公子因霜华而死,霜华必不会苟活!” 文毅冷声一笑,“赶紧躲着吧小丫头,打打杀杀的事儿还是交给男人为好。” 迪哥儿脸色阴沉,“阿毅,此人不好对付啊,你说你也是干嘛要招惹他呢?” 话刚说完,许洪大刀砍来,“和我交手还有心思闲聊,这是不打算要命了吗?” 感受到那强大的力量顺着大刀传来,文毅也极为难受,“迪哥儿,之后再说!先揍他!” 文毅和古凌迪的实力皆是不低,当年燕北落孤城街上这二人也是把同辈的公子爷们给揍得服服帖帖,兄弟二人联起手心里的狠劲儿一下子就起来了,文毅手中素寒刀刀要害,两年的日夜苦练让他的刀法已入一流境界,虽然招数不多,但其霸道的刀意可算是尽得张云楼真传。 三人混战做一团,文毅手握素寒,迪哥儿反握断骨刀,二人配合默契,两路出击,许洪的实力强劲,其一身修为不知流派,可很显然不管他如何想要掩饰自己的武学路数,但文毅都能在他的出招上看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此人的刀法有几分军武流,迪哥儿千万小心一些!”文毅开口对身边古凌迪说道。 迪哥儿倒是有些无奈,连连说道:“阿毅你说你何必呢,这光头土匪又不是女人,你说你招惹女人我倒是能理解一些。” 文毅白了迪哥儿一眼,眼下也没啥心思去理会他的玩笑话。 可此时,对面的大光头许洪似是不愿在和二人多纠缠,后腿三步一踏,凌空而起,手中环首大刀脱手,只见他并指头御物,操控大刀和二人交战。 文毅早就看出他拥有黄观境的实力,只不过此时亲眼看到只有达到黄观境的修行者才能做到的御物手段时还是不免惊讶,环首大刀悬浮半空,随许洪之意而动,来回穿梭,无论是力度还是灵力的冲撞都比之先前强大了许多。 少年这才想起曾经师父张云楼说过的一句话,修行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未入四大造化境的武夫,一种是入了四大造化境的修行者,就拿九段高手和黄观境修行者相比,虽然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但那一步之遥却是世间诸多人一生也无法迈出的鸿沟。 眼前此人,是真正的修行者,而文毅却仅仅只是武夫而已,因为修行了师父所传上清宫绝学《方寸无间》而能做到跨越本身境界勉强和八九段的高手一战,加上迪哥儿有九段的实力,二人联手却也根本不可能讨到好。 黄观境的修行者能用上御物手段,还能完美利用身体内的灵气,将其杀伤力最大化,但作为未至四大造化境的武夫,体力的灵力也只是强化身体,就算能利用刀剑斩出刀气剑气也着实有限。 所以在那光头土匪许洪全力出手的一刻,便注定了结局,文毅和古凌迪二人连一招都没能接下便被强大的灵力击飞,重重摔进了破庙中的石像上,二人从地上爬起对视一眼,询问各自伤势,而此时霜华也跑了进来查看二人的情况。 他们已经没有再战之力,可令人庆幸的是那土匪头子没有再继续出手的意思,只见他很是不屑地看向庙里失去战斗力的二人,冷冷说道:“今日老子发了财心情不错,饶你们一命,小的们,回山!” 文毅楞在原地,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哪儿不对,而一旁迪哥儿也庆幸阿毅这小子没有继续轴下去,顿时心里也对他刚才的行径产生了好奇,“还好,他没想要我们的命,阿毅,刚才你为何要故意挑衅他?这不像你的性格。” 少年接过霜华递来的手绢轻轻擦去嘴角鲜血,轻声笑道:“一开始我就看到了他脖子处被衣物挡了一半的刺青,那很像老一辈玄甲军的图腾,所以我才怀疑他的身份,至于后来当着他面儿说的那些不过是猜测,但看他的反应可以证实我的猜测没错。” 古凌迪向来沉稳,可听闻刚才的土匪头子很有可能是玄甲军中的军人也不免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是镇北王府的什么人特意派来的?” 少年神情恍惚,想了想说道:“怎么说呢?一开始我的确这么怀疑的,毕竟最初的那些山匪是的确退走了,而后来那位叫许洪的土匪头子又杀了回来,就像一开始就知道霜华的车队里有值钱的东西一样,所以我怀疑是玄甲军中自己人干的,但通过刚才的交手我看他的路数也不像是刻意在隐瞒自己懂得军武。” 古凌迪楞了一下,突然开口问道:“军武是什么?” 文毅有些惊讶,毕竟这位平日看来最是靠谱的迪哥儿本该是他们当中最见多识广的一位,但没想到他竟连军武都不明白,于是开口解释道:“江湖上的武学和修行功法被称作江湖流,多为问道切磋,就算是专注杀人的流派也基本是刺杀单挑等,可军武流不一样,军武流从产生的最初就是为了战场杀敌,相比起江湖流,军武要更规矩,因为要考虑配合阵法,以及战场上的诸多因素。” 迪哥儿思索片刻,幽幽问了一句:“谁更厉害?” 文毅摇了摇头,随即言到:“小时候我觉得江湖流厉害,毕竟戏文里老是听那些剑仙一指平川的桥段,可渐渐长大见多了军中高手之后我又觉得军武更加厉害,可自从拜师之后,师父告诉我说天下武学万千流派,没有最厉害的功夫,只有更厉害的人,所以我也不能断言回答你的问题。” 听到此,迪哥儿倒也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倒是这么个道理。” 此时,一旁的霜华听不下去了,开口说道:“两位公子能换个地方聊吗?而且你们都受了伤,怎么这么有闲心呢?” 二人看了霜华一眼,心想也是,连忙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响动,三人目光齐齐看去,只见尘土飞扬黄沙漫天,就好像成千上万人交战的战场,文毅一看这阵仗,当机立断拽上二人就躲到了破庙之后观察情况。 倒是霜华有些受不了这位世子爷爱凑热闹的性情,连忙说道:“世子爷,咱们能不能先走啊,你不会还想凑热闹吧?” 文毅转头白了她一眼,说道:“凑什么热闹?总得看看情况吧?万一是帮手呢?再说了我们不想办法抢弄两匹马再怎么跑也跑不了多久的。” 霜华微嗔一声,心知文毅说得没错,于是不再搭话。 突然,从刚才起就专心观察情况的迪哥儿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低声说道:“是东海浪人……只是……” 一听此言,文毅的神情也凝重了几分,“这阵仗少说数万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东海浪人?” 迪哥儿摇了摇头,“不清楚,但听家父提起过,往年闹东海贼人多是在滨州棠州之地,而且都是以数十数百的小队人马,怎么这次在青州会出现这么多?” 这是一旁的霜华突然开口打断了二人,毕竟她常年往返燕州和青州,对这儿的情况自然比他们要了解得多。“之前在青州大营交接货物时我听几位军官聊天时提起过一些,好像是因为东海那个岛上的国家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那里的人纷纷逃难至中原。” “逃难?”文毅有些不理解,紧接着开口问道:“这些人里倒是有女人,可是孩子和老人好像不多,而且人人都带着刀剑怎么会是逃难?” 霜华看向文毅,“他们国家的人皆崇尚武力,全民皆兵,没有孩子和老人自然是因为他们被遗弃了,而且世子爷您说得不对,他们不是没有老人和孩子,只是没有弱者而已,弱者很难远渡重洋来到中原,毕竟能沦落到逃难的人已经不能叫人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章 入青州城 听到此处,文毅似是想起来什么,记得很久之前在一本书上看见过有关东海瀛洲扶桑国的描述,这个国家的人学习能力很强大,崇尚武士精神,在面临生死抉择之际往往能做出很多让人不敢相信的抉择。 而且霜华说的没错,沦落到逃难的人以及不能被称作人,这无关种族,只是人在绝境时往往会展现出最真实的本性。 记得史书上也曾记载过因为饥荒活不下去的百姓们选择易子而食。 所以这群来自异族的浪人在远渡重洋之后到达中原,那么活下来的也应该是那些经历过一次次人性抉择的强者。 文毅皱了皱眉,他能猜想到这些浪人在登陆中原后下一个目标是哪里,一群无家可归之人,土地,粮食,财物都是他们的目标。 青州数十城便数青州城最是繁华,这数以万计的东海浪人若是朝着青州城去,必将又是一场浩劫。 先前的雪虎山群匪很显然和这些浪人打了照面,但文毅清楚,不管多么狂妄之人也不会傻到去和这么一支大部队交战。 于是远处的情况便成雪虎山的匪徒仓惶逃命,而那些个浪人眼里只有数里地在炊烟寥寥的小镇,傻子也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毕竟这么些年来游离沿海地带的浪人最喜做的一件事就是劫掠。 文毅此刻连劫两匹马儿逃命的心思都不再有,给身旁二人递去眼神,随后他和迪哥儿架着霜华便全力朝着青州方向奔袭。 耗费灵气提升奔跑速度是一件很蠢的事儿,但逃命之际了顾不得这么多,若真是带着不会武功的霜华慢悠悠的走,估计很快三人就会成为浪人的刀下鬼。 他们并非冷血,至少文毅想着若是到了青州还能给青州大营报个信儿,若是朝廷出兵速度够快兴许还能救下不少百姓。 于是一路上,三人再无话。 直到入了青州城时天都已经黑了,文毅三人一路前往青州服药报信,霜华因为华通商会会长的身份很是轻松便见到知府,将来时所见一一禀告之后才得知,青州大营的将士早在白天便出城作战了。 文毅这才想起,官府和军方的情报机构从来都不是吃素的,想想他父王的军队中不也有一个专门搜集和处理情报的信息?早年他也听老何说过,情报可以直接左右战争的结局,一场大战之前最要紧的事儿就是情报的收集和利用,其次才是整顿军备粮草等等硬性的条件。 如此想来青州大营也没有传闻中说的那么不堪,毕竟也是守卫燕国国度的军力,虽总兵力不过二十万,但其战力想要收拾一些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文毅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担忧那些浪人的事儿,毕竟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儿,父王曾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天塌下来自有个儿高的顶着。 而此时身在青州,文毅的心思更是早就飞到两年未见的姐姐那儿,于是先行拒绝了霜华的邀请,嘴上说着之后会去华通商会,可是霜华一句话便让他打消了念头。“如今已是被逐出家门的世子爷要用怎样的身份去见自己姐姐呢?你或许连相国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一听此言,文毅倒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相国府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相的府邸,怎么会让来历不明的人轻易进去见少夫人?而文毅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说在燕州的时候,就算很多人想他死,那也有很多人可以为他而死。 这在青州,基本上就是父王敌人的势力,就算也会有人不愿看到那位世子爷出现什么状况,但这毕竟不是自己人的地盘,若横竖都是一死,文毅宁可死在燕州,那样或许还有尊严。 跟着师父张云楼学习两年,他越发能看清局势和人心,所以此时这样的情况他也沉默了起来。 霜华满身风尘未去,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污垢,“世子爷不如先随我去华通商会休息两日,我为您安排和大郡主见面?” “你能帮我?”文毅有些诧异。 “世子爷可别小看了霜华,在青州城华通商会的实力甚至可以追上二郡主殿下所掌管的文氏商会。”霜华微微一笑,似有几分自豪。 文毅点了点头,不再推辞,至于迪哥儿,老早就在说想要到繁华地带好好放松一下,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 青州地处腹地,于燕州之南,东临东海,而地属青州的数十城中也就只有青州城最是繁华,自从当年燕州一场大战波及到当时的燕京城后,燕国的王都便迁移到了青州城,文臣士族便随着朝廷搬到此地。 青州城千年古城,早在大洪王朝创建之前便已然存在,只不过大洪的皇室还没好好领略过自己国土的风貌,诸侯的纷争便开始了,青州自那时起,就成了燕王的封地,再到后来燕王自立称帝,更是没了他们什么事儿。 古老的城墙上爬满诉说历史沧桑的刀斧印,青石板铺筑的大街坏了修,修不好换,虽是缝缝补补多年,但还是遵照原本的风格,街道两旁叫卖的商户,城中天南地北的商队,穿城而过的淮水上泛舟游城的文人骚客,石桥上讨生活的江湖五花八门,比起燕州的落孤城也热闹了太多。 文毅和迪哥儿跟着霜华回了商会休息,刚安置好他们,霜华便去洗沐,可是这二人难得到了青州城怎么会消停?转个身就没了人影儿,拿起钱就直奔那风花雪月之地而去。 别看迪哥儿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说到喝花酒他绝对是二话不说,倒是文毅这两年经历了这么多,特别是在怜月身死之后他对这种事儿的兴致就小了许多,可架不住迪哥儿要去,索性半推半就二人便来到了青州有名的风月街。 一身风尘还未去,好在二人都还有钱,找了家喝花酒的百花楼,在阁楼中开了间上方先行沐浴。 一人一个木桶,二人泡在水中便聊起了天。 迪哥儿满是享受的模样,“这他娘的真舒服,还真是不想走了,也不知道咱们要去的蜀州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突然,文毅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咱们暂时不去蜀州了,等见过我大姐之后去青州大营参军!” “诶?你不是说蜀中混乱才有机会成就一番大业吗?”迪哥儿不解的问道。 文毅想了想,回答道:“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眼下青州不也混乱吗?那数万东海浪人若是处理好了倒也不足为虑,可万一处理不好呢?” “阿毅,你多虑了吧?青州兵最是血性,战力也是极为强悍,对付一些散兵游勇不会有问题,更谈不上什么混乱,说到底那些东海浪人根本不足为虑。”古凌迪很是认真的分析道。 “迪哥儿你说的没错,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如今青州大营的根本不是原本的青州兵,当年的青州兵如今应该在东北奉凉候麾下,一方面是为了牵制我父王在燕州的势力,一方面也是为了太行北关,如今青州大营的二十万大军,估计也就只有一两万是曾经留下的老兵,其余的无论是招新还是其他什么渠道而来,战力都肯定不是那么强,而且来时我观察过雪虎山一带的山体,那里之所以匪患猖獗,就是因为占了地利,若我是那些东瀛浪人的老大,我就先抢那些土匪的山头,你想想,青州城外群山若被占据,等同于将燕州和青州的联络、商道等命脉握在了手中。”文毅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沉思,至少在他看来,但凡那些东海浪人有点脑子,就能把青州大营弄得很狼狈。 听完文毅的分析,古凌迪脸色凝重了起来,当时他想的却是自己国家的军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心里难安,“阿毅,既然你都明白青州大营这次围剿东海浪人讨不到好,为何还能如此安然?咱们应该向青州大营示警。” “迪哥儿,我们倒是有办法把这些话说给这次组织围剿的人听,但人家会不会听是一回事,听了能不能做到解决问题又是一回事儿,这是你我的机会,青州大营去一展宏图!”说着文毅的神情越发认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古凌迪往木桶里缩了缩,将全身泡进水中,只留脑袋在外面,“这次不知多少百姓会家破人亡,我一直想的是仗剑行侠,没曾想眼下尽是这般无能为力。” 听闻此言,文毅大笑两声,从木桶中站了起来,“迪哥儿,我从离开王府那一刻就知道,我将来该是左右天下之人,手中若无实力,谈何保护别人?” 迪哥儿黝黑的脸上流露出些许低落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他知道自己和文毅不同,只是心里也害怕将来会走上不同的道路,可是片刻后他又觉得坦然,毕竟不管怎样,二人始终是兄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一章 林相府的近况 文毅知道迪哥儿羡慕戏文中仗剑江湖的侠客,一生所愿不过一人一剑一马行走天下,作为兄弟他当然希望能和迪哥儿一直相互扶持走下去,所以也尊重迪哥儿的观念,于是再次开口说道:“迪哥儿,所以我才会提议加入青州大营,咱们一起去保家卫国岂不畅快,虽然我是为了闯出一番成就,但我们的目标也并不冲突。” 古凌迪轻声一笑,“你小子解释作甚?我还不了解你吗?再说哪次你说了要去我反对过?” 二人相识一笑,片刻后,迪哥儿突然没来由说道:“诶,我听说那霜华好像是二郡主殿下给你说的媳妇儿呀?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喜欢呢?” 男人在一起聊到女人很正常,只不过文毅此时却是没什么心情,而且那霜华丫头真的很普通,长得一般不算好看,只能算清秀,论身材不如灵鸾,论容貌不如渊清,虽说也有几分灵动的美,但太聪明的女人他也不喜欢。 索性也半开玩笑似地笑道:“连大姐姐为我说的那门与九公主的亲事我都没乐意,更别说这满身铜臭的丫头了,诶,你别是看上人家了?要不我帮你撮合撮合?” 言至于此,迪哥儿脸色一愣,“别胡说!哪怕你给我介绍几个王府的美人呢?这和你关系不清不楚的,回头你要是后悔了呢?那我不成了抢兄弟女人的败类了?” “且,说得好像我撮合你们就能成似的,说着玩玩,干嘛当真!”说着文毅舀起一瓢水往自己头上倒去。 不料迪哥儿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阿毅,这样的玩笑不许再开了,咱江湖人最讲规矩,哪怕你敢肯定地说你绝不会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但毕竟你们有二郡主殿下牵线在前,将来的事情咱也说不好,万一你们缘分天成呢?所以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做对不起兄弟之事。” “得得得,是我失言了,赶紧洗吧,洗完我做东请迪哥儿你好好放肆一下!”说着文毅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迪哥儿若有所思,想到此时他们身在的位置,心领神会的流露出一丝笑容。 …… 青州城相国府。 这是镇北王府大郡主嫁过来的第二个年头,文婉是个性情特别好的姑娘,虽然出身王府却是没有半点娇贵气,公公婆婆对她很是满意,虽然公公作为当朝相国是文家的政敌,但这桩婚事他可是极力赞成的,毕竟镇北王府大郡主的声名就算是在京都也是极好,真正的才貌双全,不知多少士族风流公子想要娶她为妻。 可这林府的少爷林潭秋却是从一开始就极力反对这门亲事,成婚至今从未曾拿正眼瞧过文婉,夫妻二人当着外人面装作恩爱,私底下都还是分房而睡。 王府的郡主自小也是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般屈辱,于是能力出众的文婉通过自己的努力打理林相府以及相国府名下的产业,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便在林家站稳了脚跟,公婆对这个儿媳简直不能再满意,于是这也导致林潭秋在家中的地位骤然直降。 今时今日,相府大小事务皆由儿媳打理,就连林潭秋在家中很多事情上也不得不向自己这位妻子低头,可是他依旧对文婉没有什么好脸色,也不知心里傲气不愿向这个女人低头还是他的心里始终无法接受这样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安排促成的婚约。 好在林潭秋一介文人,也是家学渊源,虽然一身臭脾气但好在人品不坏,果不其然文婉看人的眼力还是很准的,虽然林潭秋一时无法接受这段姻缘,也处处和文婉作对,但就他那脑袋能想到最歹毒的招数也无非是趁着无人之时对着自己发妻晾好的衣物一顿猛揍发泄自己心里的情绪。 而这些文婉心知肚明,也从不在意,连人情势力那般错综复杂的镇北王府她都能打理好,别说收拾你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事,那书呆子还真是脾气硬,文婉想方设法收拾他,甚至让整个林府站到了自己身边,却以及没能见到林潭秋服软。 而最近,文毅被逐出王府甚至除名的消息传到了京都,她也没了心思驯化自己这位书呆子丈夫,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打探弟弟消息上,于是也渐渐忽略了那位书呆子丈夫。 要不说人的骨子都总有一些贱贱的心思呢?这每天被自己媳妇儿欺负的林潭秋突然安生了几日,没人限制他的钱财,也没人再故意想些损招儿欺负他,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每日上朝之前总是忍不住文婉的院子眺望,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一天都没办法安生,下了朝回到家中也总是有意无意“不小心”走错去到温婉的院子。 而这几日,他更是很难在家中看到文婉,虽然知道家里有些产业需要打理,可也不至于忙到压根看不见人影吧? 终于在今天他终于忍不住向文婉身边的丫鬟打探起她的行踪,“小蝶……那……那个你们家小姐这几天在干嘛呢?” 小蝶乃是打小就跟在温婉身边的丫鬟,这么些年从燕州王府到青州林府她都跟着自家小姐形影不离,看到这位向来对小姐冷脸相待的姑爷她也没什么好脸色,毕竟这丫头也是出身王府,又是那么护着自己的主子,心气儿自然高,只见她冷哼一声,侧过头故意不搭理林潭秋。 一看这模样林潭秋也愣住了,一时尴尬,强做镇定刻意咳嗽了两声,“咳咳……我不是关心她,只是我这儿手头银子不够花了……” “小姐说了,若是姑爷要用钱便给你拿,敢问姑爷要多少?”小蝶直勾勾看着林潭秋,面无表情。 说没钱只不过是说辞,林潭秋皱了皱眉头,又说道:“咳咳……我突然想起之前还有钱没有花完,诶,为什么是你帮我拿钱?难道你家小姐出去了?” 小蝶想了想,反问道:“姑爷不是从不关心小姐做什么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潭秋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哪儿关心她了?我巴不得她不在家里我才舒服呢!我就随口问问,你要非得说我就听听。” “哦,姑爷不关心那我就不说了。”小蝶面无表情,自己走到一旁浇花。 “诶诶诶!别走啊,我突然想起有事找她,你跟我说说!”林潭秋突然叫住小蝶。 “那姑爷有什么事儿让小蝶代为转告吧!”小蝶有放下手里的水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说起来也就是因为她是郡主身边的亲随,而林潭秋又不计较这些,若是放在其他的府邸,下人敢这么跟主家说话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林潭秋无可奈何,脸上也有些不悦,随即叹息一声,“算了算了,不问了还不行吗,管她去哪儿呢!” 他刚一转身,身后小蝶噗嗤笑出了声,连忙叫住了他,“行了姑爷,不逗你了,小姐说是燕北来了一位朋友,这些日子小姐每日都会去华通商会看望他。” “朋友?还是燕北的?男的女的?”林潭秋眉头一皱问道。 小蝶想了想说道:“小姐没说是谁,但是个男的!” “你家小姐没说是谁你怎么知道是男的?” “因为小姐把之前做好的一件男子衣物带了出去,没有带回来!”小蝶回答道。 一听此言林潭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家小姐没事做男子衣物作甚?给我做的?” “姑爷你就美吧,那是给咱世子爷做的,本想着差人送回燕北,没想到世子爷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一听世子爷,林潭秋想起了之前在燕北揍他的那位小舅子,顿时没了好脸色,不过人家姐弟情深他也不能说啥,可一想到此,他立刻有些不安,“那你家小姐见的是谁?” 小蝶一听这话,想了想回答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小姐说是在燕州的一位旧友,大概就是青梅竹马那样的吧!” “青梅竹马?”林潭秋的神情突然有些慌乱,眉头简直快要拧到一块儿去了,他想了想又继续问道:“你不是从小跟在你家小姐身边吗?那她燕北的青梅竹马是谁?” “姑爷你要这么问那可就多了去了,毕竟小姐当年可是燕北孩子王呢!当今天下什么獒狼杨若风,红须儿将军龙图这些燕北的大人物都得叫小姐一声大姐大呢!” 若不是听小蝶说起,林潭秋怕是很难想象那位温婉娴静的文婉姑娘小时候还是一个孩子王,不过此时他也没有心思再和小蝶聊下去,一听见是自己结发妻子的青梅竹马来了,就算很可能是那几位威震燕北的大人物他也必须去见上一见。 于是那弱不禁风的文人连忙回到房间拿起自己那柄作为装饰的配剑,火急火燎出门朝着华通商会奔去,而小蝶见势不对连忙想要上前阻拦,“姑爷!你拿剑做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二章 姐弟相见 青州华通商会位处京都城最繁华的大街之上,此地乃是青州城最大的一个商贸之地,和街边的小商小户买进卖出有一些不同,来这儿的人基本都是一些比较有实力的商贾,所达成的买卖数额一般都较大。 不得不说霜华的头脑是真的厉害,这华通商会的经营模式就连文毅也是闻所未闻,华通商会其实自身也在和商贾们交易,他们提供大数额的商品交易也提供大数额商品交易的场地。 也就是这里可以批量收售货物,卖家带着各地指定货仓存货的凭票就可以代替数量较大的商品直接进行交易,当然指定的货仓在入库之前会检查货物,并在给出的凭票上标注了货物的详细信息,如此一来货物的运输和分销就能节省很多的人力物力,卖家也可以拿着银票买凭票,然后拿着凭票去各地指定货仓提货,不过若是遇上仍然要货物运输的情况华通商会也会根据市价降低五成帮忙运输,商会也不会亏钱,毕竟交易的手续费收得并不低。 可就算如此还是有很多商贾愿意信任华通商会,毕竟华通商会在各地都有分会,也有指定货仓,其实力雄厚程度不可估量,有钱自然就得人心,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因为谁都知道这生意做得越大便越是看中诚信,而且最主要的是散户不会担心华通商行会倒闭。 这样的经营模式推出后倒是垄断了全国各地的商贸,就威势而言甚至远远胜过了文氏商会一头。 文毅在这儿住了许多天,也看了许多新奇事物,心里对霜华那个小姑娘也是越来越佩服。 今日在参观完商会之后一行人在商会名下的酒楼用膳,文毅不停打量着今日一身白衣端坐于桌边的霜华,他突然发现这个女子比之前看起来要好看了许多,心想原来聪明的女子也有令人无法抗拒的独特魅力,此时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霜华姑娘,看你我年纪也差不多,为何你这般厉害能把华通商会发展得如此壮大?” 霜华浅笑嫣然,一边拿起茶具煮茶一边回答道:“世子……不对,应该是杨公子,您谬赞了,这都是二郡主殿下教得好。” 听到这谦逊说辞,文毅有些不相信,立刻追问道:“别谦虚了,文氏商会也没华通商会厉害吧?话说你那小脑袋怎么长的?竟然能想出凭票换银票这种交易方式?” 听到被夸霜华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轻声笑道:“这可不是我想的,这都是二郡主殿下想的,还有……杨公子似乎误会了什么,华通商会可比不上文氏商会。” “这是为何?”文毅不解地问道。 “因为华通商会每年六成的盈利都会送到二郡主殿下手里,毕竟若没有当年二郡主殿下出钱相助,霜华也不可能将华通商会做到这么大。” 一听六成,文毅直接傻眼了,直勾勾看向霜华,下意识说道:“二姐姐也太黑心了吧,原来她才是那个最厉害的商人!” 霜华轻声笑了笑,洗净茶杯,挨个倒茶,“杨公子真是说笑了,这不是二郡主殿下黑心,你可知多少人想要每年向二郡主殿下交纳这六成的盈利都没有机会呢。” “这又是为什么?” 霜华将沏好的花茶送到文毅和古凌迪面前,“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华通商会没有文氏商会厉害的原因,文氏商会之所以厉害那是因为文氏商会背后的靠山是镇北王府,而华通商会背后的靠山便是二郡主殿下,六成的盈利又如何?且不说二郡主殿下于我有大恩,就换个方式想,华通商会也需要二郡主殿下这样的靠山。” 言至于此,文毅顿时就明白了,在大燕有官府背景的商人才可能挣到钱,而又镇北王府做靠山的华通商会自然能将生意做大,若不然在这势力错综复杂的京城,华通商会这么大一块儿香饽饽怎会无人敢动? 文毅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在王府长大又在张云楼那学了两年,他对于这种事已然不会感到惊讶,而此时,不远处门被推开,大姐姐文婉一袭红衣缓缓走了进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前两天不才见过吗?”文毅起身上前迎接,身旁迪哥儿也是起身行礼。 端庄贵气的红衣女子示意几人免礼,随后在少年的搀扶下落座,刚坐下又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份信放到了文毅面前,“呐!这是好不容易给你造的假身份菡,在官府是有留档的,另外里面还有我写给青州大营的推荐信,你们上次不是说要去青州大营吗,这东西带上定能方便不少。” 看见面前桌上的信封,文毅思索了片刻,随即把写着杨毅之名的身份菡好生收了起来,随后将推荐信还给了文婉,“姐姐,我不愿靠您的关系,弟弟不是想要证明什么,我只想自己去争取心中想要的东西。” 知弟莫若姐,看到文毅坚毅的神情,文婉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将推荐信收了起来,弟弟被逐出家门她比谁都担心,可她还是想要尊重文毅的想法,索性不会去强求什么。 “姐姐也是想着多见你一面,毕竟你要是去了青州大营姐姐就不方便来看你了,毅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文婉伸手轻轻抚了抚少年的脸颊,眼中尽是温柔。 明明已过不惑之年的文毅听到姐姐那一句“你一定要好好的”顿时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湿润,随即强忍着泪花笑道:“哎呀,姐姐你别这样,赶紧吃饭吃饭,弟弟一定会好好出人头地,不会让再你失望的。” 文婉轻轻点头,无奈地笑道:“傻毅儿,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姐姐都不会对你失望的!” 这一下少年再也忍不住,抬起手臂拿衣袖擦了一下眼中泪花,不敢再转头看自己姐姐一眼,只是很用力的捧起茶杯,装作没事一般喝了起来。 文婉见状捂嘴笑了起来,随即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哎呀呀,咱们家的小毅儿还哭鼻子呢!要不要姐姐抱抱安慰一下呀?” 一听这话,文毅突然笑出声,差点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随即伸手轻轻推了姐姐肩膀一下,故作没好气地说道:“姐姐你够了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姐弟二人仿佛回到了当年王府之内,那般其乐融融,迪哥儿在一旁苦笑,也不敢说话打断,而霜华则是痴痴地看着姐弟二人,流露出些许羡慕之色。 没多久菜上齐后一桌人说说笑笑吃完这一顿,只不过在快要结束之时,门外传来喧闹声,以及文婉贴身侍女劝阻的声音。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只见一男子拿着剑死皮赖脸闯了进来,嘴里还念叨着,“我又不是来找你家小姐的你拦我作甚,本姑爷就不能来这儿吃饭了!?” 可话还未说完,当他转头看见一桌子人直勾勾看着他时,顿时愣住了。 一看见林潭秋,文毅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在燕北时这小子的行径,但想了想他毕竟已是自己的姐夫,姐姐都还坐在身边呢他也不好说什么,这向来没什么礼数的少年此时犹豫了一下,起身对林潭秋行了一礼,“文毅拜见大姐夫,初来青州未去府上见礼是弟弟失礼了。” “啊!?是……是世子爷文毅呀……”反应过来的林潭秋觉得有些尴尬,连忙回礼之后就想开溜,“那……那啥,你们姐弟好好聚聚,我就先不打扰了。” 此时文婉站起身来,向侍女小蝶递去一个眼神,“站住!” 林潭秋闻声便真的下意识站住了,只见他回过身看向文婉,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微红,开口解释道:“那个……夫人……我就是听小蝶说你来了一个朋友,这不带着礼物就来看看嘛!”说着他还举了举手中的剑。 不料文婉面无表情的看了小蝶一眼,轻哼一声,随即冷声说道:“林潭秋,你不是最想和我划清界限吗?那是不是我的朋友来了又关你何事?” 当着外人面儿叫夫人,这是二人之间的默契,林潭秋也没有想到今日文婉会看起来如此生气,他也收起了笑脸,轻声说道:“夫人连连几日外出,身为夫君我来看看情况并不过分吧?” “你我算是夫妻吗?何况持剑前来还不过分?怎么!?要带人前来捉奸才算过分?”文婉的眼里闪过一丝怒火,她这般聪明如何不明白林潭秋此时闯到这儿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其实她也不在意这个男人如何看她,只是她不愿弟弟知道自己嫁到林府后过得不开心,而且一开始没有跟任何人提弟弟来到青州的消息也是出于保护,可这些在林潭秋那里就被误会成了其他龌龊的心思,她又如何不生气呢? “捉奸”二字一出众人皆是惊愕不已,毕竟谁能想象一向温柔得体的大郡主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三章 募兵处 文毅惊讶的是姐姐竟会这般发怒,能从她口中说出那两个字,可想其愤怒程度,而林潭秋惊讶的是这位过门两年的妻子是第一次对他发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在张云楼那儿学了两年,文毅倒也成熟了许多,他当然明白姐姐会这么生气是因为自己,因为姐姐想要隐瞒自己的行踪,可若是今天的事情闹出去那定会有人能猜到姐姐是来见了自己,可如今的文毅已不再是当初那位只顾自己高兴就肆意妄为的少年。 加上同为男人,这林潭秋因为得知姐姐来见别的男人就找借口前来查看,足以看出他心里还是在意姐姐的,这倒是让文毅很是欣慰,于是她看了姐姐一眼,开口劝慰道:“姐姐,别生气,我猜想姐夫一介文生定不会有那种龌龊想法,呐,他不是来送礼物的吗?” 说着文毅走到林潭秋身前,接过那柄剑看了看,“的确是好剑,我很喜欢,不过还是谢谢姐夫一番好意,文毅学的刀法,剑拿来没什么用,不如你把此剑送给我的结义兄弟?” 讲到文毅帮腔,林潭秋松了一口气,心知自己今日的确有些冒昧和失礼,所以走到文婉面前行了一礼,“夫人,今日的确是我错了,不管怎样都请让我将此剑送予弟弟的朋友,聊表歉意!” 说着他就将手中剑递到了古凌迪面前,迪哥儿本想拒绝,但看到文毅的眼神之后也就不再推辞,接过剑之后道谢一声。 文婉并不在意他是什么心思,其实二人之间毕竟朝夕相处了两年,虽是聚少离多,但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而且此刻林潭秋的话里称呼文毅为弟弟,这倒是让这位疼爱弟弟的郡主殿下心里舒服了些许,索性不再那般生气,只是冷冷说了一句,“罢了,你先回去吧,但毅儿来到青州的消息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若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 看着自己夫人这般认真的神情,林潭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呆但不傻,文毅是因为私放重犯被逐出了文家,就这一条罪状足够别人拿来做太多文章。 虽然这两年在家中他总是在各种事情上和文婉作对,但那些小事文婉不会在意,可若是牵扯到到家人那就不是小事了。 林潭秋心里多少还是喜欢文婉的,大是大非上他也看得明白。 此时文毅跟姐姐打了声招呼,搭着林潭秋肩膀就往外出走,出了房间绕到走廊的角落,文毅悄悄说道:“姓林的,如今你和我姐姐已是夫妻,有些话我不能当着姐姐的面儿说,但私底下还是得提醒你几句。” 看着这位先前还一口一个姐夫,此时却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少年,林潭秋才确认这是他印象中那个纨绔霸道的王府世子,他不畏惧什么世子爷的身份,只道是看在文婉的面儿上他还是没有生发出抵触情绪,“你且说说!” “先前我听姐姐的语气似乎在林府过得并不开心,我只一句话,但凡你是个男人,就别让自己的妻子受委屈。”文毅很是严肃,态度也十分强硬。 林潭秋愣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管自己是否满意父亲安排与镇北王府的这桩婚事,文婉和他都已是结发夫妻。 自己心里不乐意难道她心里就乐意吗? 林潭秋思索片刻,第一次收起来自己骨子里的傲气,低声回答道:“我都明白。” 文毅想了想,有些意外,别看林潭秋只是个文人,骨子里傲着呢,此时这般反应倒是和以前在王府门前接亲时判若两人,“我只说一句,大姐姐在我心中地位非同寻常,她若受半点委屈,我和你拼命。” “我相信你做得出来。” “你们成婚前姐姐曾说你虽性情执拗但人品不坏,且有君子之风,她嫁你也并非违心。” 听闻此言,林潭秋更是惊讶,愣了许久没有说话,他本以为那心高气傲的郡主只是迫于家族联姻而选择下嫁。 毕竟王府和相府历来不合,两边的人也皆是对对方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此时想想,如她那般万丈光芒于一身的人,又怎会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看不上的人。 一想到此,林潭秋心里也很是高兴,至少这两年相处之下他发现,这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文婉这般的女子。 所以面对眼前文毅的警告,他也能欣然接受。 可此时,文毅做出来了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这位生来傲气的世子爷郑重其事地朝着他鞠躬行了一礼,“姐夫,弟弟在这儿为当年与你动手之事真心致歉,若你还心存怨念就冲我来,别迁怒我姐姐,还有……如果……如果将来你们实在无法走下去,不管因为什么别欺负她,书信与我,我来接姐姐回家!” 向来在心里看不上这位世子爷的林潭秋曾一度认为镇北王府之人皆是莽夫,可今日见文毅,心里却有了很大的改观,他赶紧扶住眼前少年,很是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欺辱你姐姐,而且只要我在一天,也不会让别人欺辱她,就算相府和王府互为政敌,就算将来有可能两家会翻脸,但我林潭秋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夫人。” 文毅长舒了一口气,曾经的他不愿向任何人服软,但他明白,威胁警告那些手段只能吓唬吓唬胆小怕事之人,若真为姐姐好,就不该让那些外在的恩怨成为她们夫妻之间的隔阂。 二人相视一笑,当年恩怨皆是俱往矣。 不久之后二人回到房间,一行人相谈甚欢,而林潭秋刚一进门便拉着文婉说了许久的悄悄话,这算是夫妻二人之间第一次真诚相待。 自此,这位书生对夫人的态度急剧转变,当初因为对王府的偏见导致不满这段姻缘的想法逐渐烟消云散。 …… 第二天,文毅和迪哥儿离开了华通商会,二人满怀雄心壮志朝青州大营方向寻去。 青州大营的前身是青州护城军,经历过几次与南楚的大战,将士生死更替,整编之后,原本战斗力强悍淮水军北调去了燕州,而今的青州大营早没有当初青州护城军的战斗力。 大燕朝廷的腐败算是人尽皆知的事儿,青州大营名义上是二十万大军,可至少三成都是吃的空饷,还有五成的新兵,一成混吃等死的权贵子弟,只有不足一成是在青州护城军中被筛选留下的老兵。 文毅二人没有要文婉写的推荐信,趁着天色未晚来到了募兵处,此地只有平南军招兵处还有点模样,青州大营招兵处连登记的军官都看起来是那么懒散。 见到文毅二人主动前来报名参军,那小胡子军官也有些惊讶,连忙问道:“二位是要参军?可有推荐?” 文毅和古凌迪报上自己的姓名,并表示没有推荐。 “看二位穿得也不像没钱,干嘛想着当兵呢?” 文毅愣了一下,有些不满地回答道:“当兵又不是为了挣钱,我有钱没钱又如何?” 小胡子军官冷笑两声,“行吧,这年头总有两个不怕死的愣头青,得,一人二两银子,交钱造册!” 二两银子对文毅二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也不一定能挣到十两银子,这样的费用毫无疑问是黑心钱。 文毅不满地看向他,“报名参军都要收二两?你们青州大营的人想钱想疯了?” 不料那军官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兄弟没听过一句话吗?战鼓一响金万两,铁剑银枪坐高堂,甲兵亦为千秋业,富贵高墙美娇娘,来青州大营当兵,就算你出身贫寒,只要带上甲胄腰携刀剑,那你就能挣钱,这年头大家都知道当兵有搞头,但凡你不傻,将来金银财物揽入怀,高墙大院砌起来,美艳娇娘屁股抬,所以老子现在收你二两银子算啥?赶紧的,有钱给钱,没钱混蛋!” 一见这模样,向来耿直的迪哥儿有些不爽,正想上前与那官兵理论,但文毅赶紧拉住了他。 对于迪哥儿的性情他太了解不过,明明嘴不利索却偏偏喜欢和人讲道理,说不过的时候就跟人动手。 这要是在燕州也就罢了,可在青州城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儿,跟当官的作对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而是文毅对军官说的那些也并不意外,因为本来人家说的也是事实,这年头当兵的确挣钱,利用职务之便能带来很多收益,毕竟这年头兵甲加身腰杆硬,平民百姓谁敢不看当兵的脸色? 文毅什么话也没说,乖乖把钱给了造册登记,待弄完一切后,在跟随押送队去往青州大营报道的路上劝慰道:“将来若我为将,定会改变这样的情况。” 迪哥儿没有说话,他只是整了整衣衫,拿着领取的甲胄和兵器沉默了许久。 二人跟随着押送新兵前往大营的队伍一路前行至城外大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四章 青州悍骑营 青州大营在青州城西,刚到这儿的两人直接被领到了大营登记处,这还算较为规矩,虽然青州大营远不及当年纵横南北的淮水军强大,但这里的规矩却是始终没变,有能者不一定非要是权贵子弟才有机会出头。 二十万兵的大营一望无际,二人作为新兵原本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才能投入编制,但安排他们的军官试探了一下二人的身手,感到很是惊讶。 文毅藏着掖着,只表现出了自己五段的实力,但迪哥儿就不一样了,他九段的实力根本藏也藏不住。 在军营里,九段的高手已然可以为将,虽然为将者不一定要多能打,但是带头冲锋陷阵的一定是需要能打的,那位姓杨的军官思索再三,派了个高手与二人交手,才发现文毅和古凌迪二人就连与人交手的经验也很是丰富,索性直接取消了他们的新兵训练,随后又引荐到了负责节制悍骑营的李将军那儿。 李将军名李原,官拜骁骑将军,此人的职位在军中不算高也不算低,依照燕律一位骁骑将军麾下至少也能领兵两三千人。 刚入军中没有找任何关系引荐就能被直接带着这等军官身前也还是不错了。 悍骑营的将军大帐内,一大胡子军官手拿二人的身份册,似有些许不屑,“你们二人何时来的?” 文毅直言道:“今日刚报名参军便被带到将军面前。” 大胡子军官李原冷哼一声,“老杨昨日就说今天会有两个人送来,你们今天才报名参军?看来背景不错啊,说说吧买通老杨花了多少钱?” 一听此言,文毅纳闷了,他好像记得刚刚将他们二人领到这儿来的军官是姓杨,只不过面对眼前这位将军的质问,他是在无法理解,“在下不明白将军此言何意?” 不料此话一出,军官脸色难看,“走吧,老子这儿不养废人,老杨做什么勾当的你我心里都清楚,也别绕弯子了,老子不知道你们是哪家的公子哥,但悍骑营可不是什么人花钱就能进来的!” “将军所言实在是莫名其妙,我兄弟二人一心想着报效家国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花钱换官的?”文毅有些不理解,但听这位将军的意思,那位老杨应该不是第一次收钱替别人办事,可就算二人是老杨送过来的也不能说明就是花钱来的呀? 此时的文毅就好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种事情不管做没做过都不会有人承认,所以解释是无用的。 那将军李原又打量了二人一番,随后笑道:“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哥还真是不怕死,知道我悍骑营做什么的吗?平叛、剿匪、镇恶,就你们这小身板也不怕死在马背上?” 虽然文毅对于被人误解有些不爽,但心知自己还是来对了地方,要的就是能参与到大事件里去,若不然想要出头根本没有可能,这不是什么假话,毫不夸张的说,大洪年间各诸侯国纷争不断,可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当了一辈子兵却连一场仗都没打过的人,文毅来此也绝不想做那样的人。 调整了一下情绪,文毅很是有礼数地朝军官行了一礼,“将军若怀疑我二人是花钱换官来混吃等死之徒,不如给个机会证明一下我二人的实力!” “有钱人家的娃是不一样哈!生于太平之人总是会小看苦难和绝望,因为你们根本没有经历过,回去吧!”将军李原挥了挥手,示意守卫带二人下去。 这时,等在大帐外的杨军官走了进来,朝李原行礼之后开口解释道:“老李,这次给您送来的两人可是真的有实力呀,先前我让一位九段高手和他们二人交手,半刻钟便分出了胜负……” 没等他话说完,李原有些惊讶地开口打断道:“半刻钟?你确定这二人能在九段高手手中坚持半刻钟?若是真的……那实力还算不错,虽败犹荣。” “老李啊……是他们赢了,二人联手半刻钟不到战胜九段高手,这等实力若不送来给你悍骑营,到时候你又说当兄弟的没帮你留意人才!” “什么!”李原拍桌而起,很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二人,他也才八段的实力,虽然统兵之人并非实力为重,但如他这样职位的骁骑将军至少也得是能领兵冲锋陷阵之人,而在青州大营当中,能有九段实力的人至少也能混到骁骑将军,一想到此李原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老杨你可别骗我!实话告诉老子,你有没有收人家钱!?” 老杨想了想,尴尬地笑了笑,“收钱倒是不假,但这二人有实力也是真!” “当真!?”李原其实并不在意这二人是否花了钱进来的,若老杨说的是真的,那这二人的实力其实花不花钱也有资格进来。 但老杨的回答却是让文毅懵了圈,连忙问道:“这位杨……杨将军,我们何时向你行贿了?” 此时,老杨一副“都懂”的神情凑到文毅身前,悄声言道:“杨公子,霜华姑娘把一切都打点好了,您放心,李将军对我们收钱办事的情况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出去乱说的。” 听到这儿,文毅才明白了,原来是霜华帮忙打点了一下,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但也能明白她是怎样的想法,或许是想着报答之前救了她的情分这才自作主张吧?不过来都来到了青州大营,文毅也便既来之则安之,不再多说什么,更犯不着解释,毕竟解释是最无用的东西。 于此同时,将军李由走到二人面前,双拳出手袭向二人,文毅和古凌迪下意识抬手一掌回击,顿时只见杨将军不敌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在自己桌案上。 他很是惊讶,毕竟他可是八段高手,竟是一招就落了下风,心下这才确定二人的实力非同寻常,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大笑了起来,随后问道:“你们可曾当过兵?” 文毅想了想,“父辈当过,从小耳濡目染。” 迪哥儿则是冷冷回答道:“没有!” “修为不错,师从何派?”李原再次开口问道。 文毅想了想,心知不能报出师父名号,索性随口瞎编道:“家师乃江湖散人无门无派,我这位兄弟和我也差不多,不过他的天赋比我更好。” 听完李原仔细打量了向来冷傲的迪哥儿一眼,“的确,他比你强……”说着,他又回过头看向文毅,一副若头所思的模样,随即继续说道:“你的实力也不错,八段还是九段?” 文毅如实回答道:“五段!” “不可能吧?才五段能和我交手?” 文毅想了想继续说道:“功法特殊不便相告,您可以将在下当做八段,不过若是遇上九段高手兴许能打上一打。” 李原思索片刻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即目光瞟了文毅腰间的“素寒”一眼,随即说道:“你的刀不错,一般人可用不起这样的刀。” 一听到这位李将军突然说起自己的刀,文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素寒实在是太惹眼了,兴许这将军还不认识此刀,可若是遇见认识的呢?岂不就是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文毅还是庆幸,之前将把柄象征权利和地位的断骨刀寄存在了华通商会,若不然今时今日恐怕自己是文毅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为了不多生事端,文毅连忙开口胡诌道:“此刀乃家师所赠,不提也罢,在下现在只想问您一句,将军打算如何安排我兄弟二人?” 李原思索许久,“以你们的实力倒是可以做个千夫长,不过在军中无论是地位还是官职都得靠军功来换,你们二人初来乍到最多只能给你们个兵长做做,这样吧!想来你们也听说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东海浪人之事,咱们大营不久便会有行动,你二人跟着我出城,倒时候给你们点儿人试试水准!” 文毅和古凌迪二人抱拳行礼谢过,随即跟着那位杨将军一同回到了兵营中,毕竟现在还没有给什么官阶,他也不能给二人安排独立的大营。 刚踏进兵营,一眼看去,这不大点营帐至少十来人住,刚进门就看到几位围着桌子在喝酒赌钱,杨将军看了一眼之后咳嗽两声,赌钱的小兵们立刻将东西收了起来。 “咳咳……你们这些龟儿子大白天的还是注意点,军纪明令禁止喝酒赌博,这要被李将军抓到有你们好受的!” 这时,一位当兵嬉皮笑脸凑上前来说道:“嗨呀老杨,兄弟几个就是玩玩儿而已,都有分寸,这点钱您老拿着喝酒去。”说完他拿着些散碎银子就往杨将军怀里塞,而这位杨将军也是笑眯眯地收下之后看着众人说道:“这新来两个兄弟,你们照应一下,别找麻烦啊,不是你们惹得起的人!” 说完文毅和仇四二人缓缓走了进来,挨个跟这里的人打了招呼,这些人倒也还算好相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五章 出城 文毅自小喝酒赌钱逛青楼,对于吃喝玩乐怕是少有人有他在行,而迪哥儿也是出身江湖人家,加上以前也没少和文毅一起出去寻欢作乐,所以很快二人就和这些当兵的混作一团。 这些当兵的也愿意和这二人结交,毕竟在青州大营里,权贵子弟花钱进来镀金的事情并不少见,加上二人是杨军官送来的,而且还特意说了一句是他们惹不起的人,所以不管有没有巴结的心思在,这些当兵的也不会有人傻到无缘无故招惹文毅他们。 没几天,文毅二人和这些个青州的将士也打成了一片,直到三天后,一群残兵败将跑回大营,战略指挥营紧急召集了众将,随后没多久,悍骑营的将军李原领了军令便召集麾下准备出城。 还没来得及问清来龙去脉的文毅二人跟着大部队直接出了城,马背上,少年腰挂素寒,一身铁甲加身,跟随在李原将军身旁。 “李将军,我们这次要去哪儿?” 满脸络腮胡的李原眼神锐利,起码走在悍骑营三千将士的最前方,“小子,没看到今天这么多吃了败仗兵跑回来吗?那些个东瀛贼子一个个鬼精得很,带着人马荡平了青州城外的群山,几十上百个山头,每个山头藏几百人,咱正规军队的战阵在山里根本发挥不出太大的实力,完全被人家单方面收拾。” 马背上神情坚毅看向远方的少年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我就知道,领军剿匪之人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去追击那些山匪,可我们此战为了什么呢?悍骑营最擅长的应是平原草原的游骑战,入了山中我们只能下马当步兵,沉重的盔甲反而会成累赘。” 听到仇四的话,将军李原点了点头,“你小子还有点见识,放心吧,我们不会进山的,这次的任务是营救青羽营,前军大败,也就战力强大青羽营没有输,反而一路直入敌军腹地,这不,那些浪人没能进得了城全靠青羽营的将士浴血奋战,而昨日退回来的军队传来消息,青羽营打算撤退了,所以需要我们接应一下。” 一听此言文毅有些疑惑,连忙问道:“青羽营?能将几万东海浪人部队击退的部队还需要我们去迎接?” “青羽营的实力虽强,但从传回来的消息看这次也是损失巨大,若无接应怕是很难回来了。” 文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无奈地叹息一声,“也没办法,这样的战况敢带着青羽营追击之人想来也是英雄豪杰,看来青州大营并非传闻那般只是一群混吃等死的杂牌军。” 听闻此,满脸络腮胡的将军冷眼看向文毅,“你小子别口无遮拦,现在你自己就是青州大营的一员,这些话要是让上面的人听见有你小子好受的,以后别胡说八道了。” 文毅笑了笑,其实就算和这位李原将军接触不多,但他也知道此人是一位爱重部下之人,所以才会没么顾忌,几日的接触也算熟络了许多,有人说是一支军队厉不厉害得看他们的将领,李原此人,外表粗犷,说话做事豪放不羁,但却是粗中有细的将才。 所以文毅对他没有太多顾虑,有什么说什么,毕竟此人也能听得进去,“将军,其实面对那几万浪人我们根本没必要追击的,青羽营深陷敌军腹地的确英武非凡,但并不明智,实际上对付那些连温饱都不一定能解决的东海浪人,只要将他们赶到山里,围而不剿,那着急的该是他们,您想想那些个浪人远渡重洋而来,能带多少物资?入了中原要么抢,要么花钱买,只要我们派大军围住城外群山的来往要道,那些个浪人要么投降,要么孤军北上,他们但凡走投无路北上,等着他们的就是我大燕最强悍的玄甲军和东北军,区区几万的散兵游勇,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听完文毅的见解,大胡子将军眼里放光,“你小子读过兵法?也是,看你们那天来时的穿着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子弟,而且你说你家中长辈当过兵,恐怕不仅仅只是当兵吧?而且还能劳驾那华通商会会长亲自为你打通关系,你小子背景很深啊!” “将军说笑了,在下自幼熟读兵法全是家父逼的,我爹那人啊没什么学识,所以希望自己的儿子满腹经纶,于是从小就逼着我看各种各样的书籍,希望将在下培养出人中龙凤,至于霜华姑娘,那只是那天我们兄弟二人路见不平帮了她一把这才认识,她不过是不想欠我们人情而已。”文毅的话一半真一半假,但也暂时打消了将军的怀疑。 虽然这李将军最多是猜到他家里有人在军中为将,但是有些东西经不起细想,一但暴露自己王府世子的身份,接踵而至的危险也并非如今的文毅能招架。 “行了,小子,你和你兄弟就跟在老子身边好好干,这次的行动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这么跟你们说吧,咱们这次去接应的是一位大人物,可别出什么岔子,成了自然是重重有赏,若是出了差错,你我人头落地!”满脸络腮胡的将军有些无奈。 这时文毅听到有什么大人物,心里生了几分好奇,“大人物?多大的人物?” 李将军轻声一下,抬手指了指头顶,“天大的人物,行了!别瞎打听,就属你小子话多,学学你那兄弟,一路过来愣是一句话没说,还真是够冷傲。” 文毅看了一眼身旁迪哥儿,随即苦笑道:“将军,我兄弟牙疼……” …… 青州城外有山有水,说是一年四季常青也不为过,那条发源自燕州的仙澜河流过青州,便成了青州人口中的淮水,就这么一条河,流过中原大地,便养活了燕国的百姓。 悍骑营三千骑浩浩荡荡越过淮水,朝着青州北部的群山赶去,一路上见了不少尸体,大多都穿着青州军的军服,仔细一看,大多也是一些年轻的娃娃,毕竟战场之上,最容易死的也是这些没什么经验的新兵,反而是那些见势不对懂得开溜的老兵油子能在一次次战争中活下来。 仇四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画面,遍地横尸无人处理,可想青州是真的没什么兵力了,按理说战争当中处理尸体是很重要的一环,这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引发瘟疫,任何国家的军队都不会小看这个问题。 大部队越往后走,文毅的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心想这青州大营领军之人怎会如此没用,就算号称的二十万兵并非实际数量,但就这些天的了解来看,整个青州大营能立刻调往战场且有战斗能力的至少十万,可是仅仅面对几万散兵游勇就被打成了这样,完全没有办法和燕州的玄甲军相提并论。 “将军,这场仗死了多少人?” 将军李原的眼里也有几分黯然,“战争还没结束,战报也没出来,不过……当日出城的五万青州兵基本上不剩多少了。” “五万正规军打不过几万流民?这是什么道理?”文毅不禁感到无奈。 “你还记得昨天给你们发的兵器吗?”李原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么一提,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当然记得,那破玩意儿估计连寻常江湖人的武器都比不上,原本我为了不想招摇打算将自己这把刀收起来,看了军中发的武器我最后还决定把自己刀带上。” 大胡子将军也很是无奈,“其实军队中新兵居多并不是最致命的问题,指挥不当也不会太过影响军队战力,毕竟对方也并不是什么正规军队,但是军备物资成了青州兵最致命的问题,正如你所言,连他娘江湖人的武器都比咱们的好!” 文毅皱了皱眉头,“不至于吧?天子脚下皇城边儿,何人敢这般私吞军费?” “私吞军费的现象或许存在,但也并不是最主要的,主要是青州大营本就没什么军费可言,咱燕国北边玄甲军和东北雁门军每年的军费就不少,更别说南边还得投入更多去抵抗南楚,说白了青州大营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没听城里的百姓们经常调侃吗?二十万青州兵打不过城中五万禁军,人家禁军一个小兵的装备都能赶上我这骁骑将军的装备,你看看这能比吗?” 听到此,文毅好似明白了,一个国家经年战争所耗费的财力物力是不可想象的,整个燕国的军队差不多两百余万,就算平均下来一人一年的军饷是五两,那就是一千万两,整个燕国一年的赋税才多少?这都还没算军队的粮草,更别说军中还有那些吃空饷贪腐的存在。 而且青州大营如今也不能完全算作是军队,很多时候青州大营的任务是为了配合治安,说得难听一点,燕国国境之内要是没那么多混乱之地,这个大营也就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六章 进山 其实这也是文毅会选择青州大营的一个关键因素,越是这样没有多少人看中的地方,越是能够混出头,而且他能确定的是这青州大营没有父王的势力渗透,如此更容易放开手脚。 青州大营的兵虽然普遍水准不高,但这不代表青州大营没有强大的战斗力,这里的各营实力分布极为不均,战斗力最强的应是青羽营,青羽营近万人,装备精良,兵种以骑兵和弓兵为主,其次就是其他的八大主营,包括悍骑营在内,这八大营基本就是三千人马的编制,共计约有三万人。 文毅二人还算幸运,一来便加入了实力较强的悍骑营,还直接参与了这次青州浪人事件,可谓是运气不错,虽然有些危险,但当兵打仗,有战争才有机遇。 所以跟在悍骑营出城的路上,文毅一直跃跃欲试,想着能一战成名,只不过战场上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他想象那般容易。 天色傍晚时,一行人马入了野原,一直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大胡子将军李原吩咐队伍停下,而文毅也似乎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儿,连忙看向了作为指挥者的将军。 满脸络腮胡神情凝重的李原目光深邃地看向情形,心里生发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此地名为野原,实际上平原之地到眼前也就差不多了,再往前走就是山林,面前这座大山之后皆是山地,最适合埋伏,来人,派两个探子去看看情况。” 身旁副将领命吩咐人行动。 文毅和迪哥儿坐在马背上眺望过去,只见此地无数的残肢断臂,从痕迹可以看出这里发生过极为惨烈的战斗,少年的眼神很好,环视一周之后骑马凑到将军身前,“李将军,这儿不对啊,看起来像是伏击的战场。” 大胡子将军神情凝重说道:“那里还有青羽营的旗帜,看这战场的模样,怕是他们在这儿就折了一两千呐……” “那我们更不能冒进了,若是还有敌人再次伏击咱们岂不是……” 没等文毅把话说完,将军李原转头瞪了他一眼,“小子,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想法,在军中一切以服从命令为先,现在老夫才是悍骑营的统帅!” 文毅愣了一下,他着实没有想到李将军会这般反应,毕竟他只是担忧弟兄们此去会白白送命,但将军这一路过来似是一直忧心忡忡,也不明白到底在担心什么,文毅就算好奇却也不能直接追问什么,于是轻声说道:“将军,我明白了。” 李原看了文毅一眼,若有所思,随即继续下令道:“杨毅!古凌迪!现在开始本将任命你们为左右先锋官,各自领二百人,你们的任务是找到青羽营的踪迹,随后烟花传讯!” 文毅和迪哥儿当场领命,随后领了将令一人点了二百兵马原地待命,此时外出查探情况的一个探子已经回来。 “报!将军,前方没有任何任何状况,只是……只是属下发现了很多青羽营将士的尸首!” 将军李原脸色难看起来,眉头紧蹙。 没多久,另一个探子来报,“报!将军,前方发现了行辕,看旗帜是青羽营的霸刀卫。” 一听此言,李原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立刻下令前行,整个大军不再休整,直接往那山脚下走去,明明先前李将军自己都还在说那个地方适合伏击,可此时的他却是没有打算再耽搁的意思。 大军浩浩荡荡前行,没多久便到了探子口中行辕所在地,此地一片狼藉,在确定此地是霸刀卫的营地之后,李原将军连忙吩咐所有人做备战状态,随后又招来文毅和古凌迪二人,“你们两个听好了,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我大军就在此地驻扎,隔断山林和平原,你们一人带两百人进山,记好,若是遇到青羽营的弟兄就问他们将军在哪儿,无论如何,一但有所线索便烟花传讯!” 文毅领命,随即问道:“将军,我们到底是来接应谁的?总感觉您一直很紧张!” 大胡子将军一脸为难,但想了想这二人已经被自己安排任务进山,若是到时候连要接应什么人都弄不清楚也确实不妥,“青羽营的统帅,乃是当今九殿下,天子血脉,你们可明白我为何着急了?” 一听此言,文毅若有所思,但又想不起那老皇帝的九殿下是哪个儿子,能做出带领青羽营大战敌寇这等英勇事迹也算皇族中难能有血性的人,但想了想却发现根本没什么印象,毕竟文毅也没见过几位皇子,再说了当今老皇帝这么多的妃子,怕是儿子就有十几个,哪能都认得过来,想到此,文毅沉默了起来。 多思无益,文毅和迪哥儿一人带着一队人马直接进了山,二人没有一起行动,在分道前文毅看了迪哥儿一眼,喊道:“迪哥儿!千万小心啊!” 古凌迪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顾好你自己吧!走了!” …… 天色渐晚,文毅带了两百人轻装摸进了山里,此山上有不少追敢厮杀的痕迹,这一路过来残肢断臂什么的看了太多,文毅已习以为常。 身旁副官走到文毅身旁,“杨毅大人,这山头已经找遍了,没有什么痕迹,前方是个断崖,估计已经没路了。” 少年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来两三个身手好的兄弟跟我去看看,其余的原地待命,还有,将火把都给灭了,别太惹眼。” 文毅带着三两人一路摸上断崖后看到了一条很险却能过下山的小路,而小路前还有一些被抛弃的甲胄,经过身边老兵的辨认,这些的确是青羽营将士的甲胄。 “杨毅大人,这些甲胄还不是寻常兵士,看起来这甲胄的制式官位不低,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文毅看了他一眼。 “这甲胄主人的身材太小了,感觉就像女人一样。” “女人?军中哪儿来的女人,青州大营有女兵?”文毅很是疑惑的问道。 “大人说的什么话?这女子怎能当兵打仗呢?”副将调侃道。 文毅皱了皱眉,“你确定青羽营中没有女子?” 副将想了想,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青羽营从九殿下往下皆是男儿,按理说是不会有女子的。” “军中可否携带家眷?”文毅接着问道。 “能倒是能,但总不会带着上战场吧?还有这盔甲乃制式,若非军中将领,怎么可能特意打造?” 少年越发疑惑,“那可能是身材娇小的男子吧,毕竟为将者需要的是头脑,而且若这盔甲主人是修行者,那身材矮小些也不见得就实力弱。” “杨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是听闻军中兄弟们传九殿下模样俊美,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 文毅一愣,有些嫌弃地看了副官一眼,说道:“咦!都什么爱好还去关心人家男的好不好看!” “诶!诶!杨大人你别胡思乱想啊,我可没那爱好啊。” 好在文毅也只是随口一说,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甲胄说不好就是九殿下的,先前营地的炊火都还没有完全冷却,想必在那儿行辕的战斗没有发生太久,迪哥儿带人去了另一边,我们这边看似悬崖峭壁山势险峻,但若你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会不会选择相对安全一点的路线呢?” “我肯定选好跑的路线啊!” “教你学个乖啊,被很多人追杀的时候,别人越是不会认为你往哪跑你就偏要往哪儿跑!” 副官愣了一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但他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随即发问道:“我有一个疑问,九殿下他们一路追浪人至此,然后在山下扎营,若是真的遇到了危险为什么要往山里跑呢?” “一路过来你也看了许多青州大营将士的尸体吧?”文毅问道。 副官点了点头。 “那你看到很多马儿的尸体吗?” 副官摇了摇头。 “青羽营的将士都是一人一马,人的尸体多了马儿的尸体却不够,你说马儿哪儿去了?” 副官想了想,“被贼寇抓去了!” “对了嘛!跑?往平原里跑?跑不跑得掉另说,你想想多日鏖战的青羽营将士还有多少体力能在平原与浪人交手,我看之前行辕的情况,应是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追到这儿因为轻敌被埋伏了,盛怒之下还派人进了山试图决战,最后吃瘪才退了出来扎营休整,结果人家杀了个回马枪反而把行辕给一锅端了。” 副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杨毅大人你是如何推断出战况的呢?” 文毅想了想,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其实从小在王府他就听过无数关于战场上的事儿,别说后来为了跟师父张云楼多学点东西还特地去补习了一下当年的燕蜀国战的军报,真说起来,文毅也学了无数前辈留下的战场经验,唯独只是没有带兵的战绩而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七章 抓几个舌头 直到夜深之际,一行两百人轻装前行,顺着断崖发现的小道一路进到山中的峡谷之内,果不其然,刚一到底下文毅就发现了泥泞地中的一些脚印,随即下令众人谨慎朝前摸了过去,此地夜里异常寂静,这样的环境本就不自然。 想当年在那大雪山之中,那样恶劣的环境都还是能看到不少生命迹象,但这个山谷中却是无比安静,他倒也不信鬼神,只不过一想到曾经师父张云楼曾提起过,强大的修行者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身上流转的气息就能不自觉吓退动物,而一些强大的野兽亦是如此。 出于谨慎他还是让手底下的弟兄们不要分散得太开。 微弱的月光,一行两百余人,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前行,甚至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压力,行过峡谷,出了这山头,再往前是淮水分出的支流,呈现在眼前的还有一片湖泊。 从地形看这个地方不应该出现湖泊,文毅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从一些凿痕迹中断定这是一座人工修建的蓄水湖泊。 只不过这么一个地方会有人工修建的湖泊的确令人匪夷所思,毕竟一眼看去并没有村落,肉眼可见之处的远方山顶只有一坐形似庙宇的建筑,若不是月光洒在那建筑之上,文毅还没办法发现那儿有这么个东西,只不过到底是个什么却是很难看清。 文毅刚想下去探查情况,身后的副官拽住了他,“杨大人,快看!” 少年随着副官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湖泊便有着六七位东瀛装束的浪人正在湖边喝水休息,一见有了活人,文毅双眼放光,“走,来几个兄弟跟我一起把人给抓了,其余的慢慢摸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同伙!” 话刚说完,少年首当其冲悄悄跟了过去,身后的人马直接黑压压一片跟着文毅的脚步而去,对面的几位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似乎没有发觉一行人的接近,没等文毅出手,身后的官兵们三两下就把那几人制服,少年回头一看,自己身后跟了好几十个人,眉头一皱,“干嘛呢干嘛呢!让你们去周围看情况怎么跟这么多人过来!?” 副官凑上前来说道:“杨大人,这不好久没动手了兄弟们一个个手痒得很,放心吧,咱们悍骑营的兄弟们都眼尖着呢,探查情况不用去太多人!” 文毅想了想,也没当回事儿,随即连忙让他们把抓住的几人带过来,“说!你们哪儿来的!?” 被绑住的几位浪人叽哩哇啦说了许多,文毅愣是没听懂,“诶!咱们营里有没有能听懂东瀛话的?” 副官想了想说道:“东瀛话?不会,学那玩意儿作甚?兄弟们又没有东瀛来的。” 少年有些头疼,心想抓几个舌头,结果连交流都做不到的,那还有什么用? “杨大人,反正也套不出什么话来,杀了吧!”副官也意识到这几人白抓了,索性直接给出了建议。 少年想了想,心知这些人抓也没什么用,放又是放不得的,从立场而言,这些都是敌人,杀了也没什么,可毕竟还是少年,看着几位浪人中还有女人,一时也没能下决断。 不过就在他看向几位被绑着的浪人时准备思考一下该如何处置时,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随后凑到那个浪人女子身前,开口朝身边副官问道:“刚才你说要杀了他们的时候这女的是不是害怕地颤抖了一下?” “大人,我没注意!” 文毅冷笑一声,随即拔出素寒,一刀杀掉了一位浪人,随后问道:“谁会中原话?” 见没人答应,又是一刀,又问了一遍。 直到杀得只剩下那个女人时,文毅刚抬起刀,只听见一声蹩脚又生涩的声音响起:“我会!” 其实文毅就是故意将这个女人留到最后,因为刚才他看见了这女人因为听见他和副官的对话而恐惧,既然恐惧那就说明能听懂中原话,而且也胆小。 “说!你们什么人!” “我……我们是东海来的,奉首领的命令追捕中原兵!” 文毅想了想,继续问道:“就你们这点实力还追捕?在追谁!说!” 那女人长发覆面,却也挡不出头发下恐惧的眼神,“我们在追捕中原兵的首领,我……我们只是留在这儿的岗哨,大部队已经追去了!” “你们有多少人?” 女子犹豫了片刻,但由于害怕文毅的刀,还是如实回答道:“我们二十人一个小队,一共有二十多个小队进山追踪!” “有没有高手!?都是什么境界!?”文毅继续问道。 “有,三位大队长,都是神仙!” 文毅听完眉头一皱,“大队长?神仙?什么玩意儿?” 这时副官开口解释道:“杨大人,这个我知道,他们东瀛浪人向来喜欢小队行动,所以都是以队长来对应官阶,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再往上就是直接是将军什么的,不过也没有什么标准,他们的将军可能最多也就是咱们骁骑将军的职位,手下一两千人那种,至于神仙,他们东海浪人把所有入了四大造化境的修行者都称作神仙。” 少年一听有入了四大造化境界的高手,顿时神情凝重起来,“难搞啊,有四大造化境界之上的高手,也就是说至少是黄观境的修行者,我打不过,诶!兄弟们最厉害的什么实力?” “杨大人,兄弟们普遍三到四段,我厉害些,五段!不过别怕,我们两百人呢!弓箭弩箭一起招呼,弄死一两个黄观境可能问题不大!”副官很是自信地说道。 文毅想了想,心中担忧更甚,“把兄弟们都叫回来,咱们得小心一些了,而且我觉得前面被追的可能是什么大人物,所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副官连忙依令行事,“对了,大人,这女人杀不杀,我看生得还不错,要不大人带回去享用?” 一听这话,少年很是惊愕地看了副官一眼,“我像那种好色之徒吗?” “那就杀了?倒是有点可惜。”副官一边认真思量一边喃喃自语。 少年摇了摇头,“别杀,带上,人家都招了还杀太不道义了,再说了她会中原话和东瀛话,你会吗?留着还有用!” 副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看了文毅一眼,心领神会一笑,随后吩咐人将女子带上。 一看那笑容文毅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你笑什么?” 副官此时直接笑出声来,“回大人,我是觉得您远谋深虑……心中窃喜跟对了人。” 少年没好气冷哼一声,没再多言,带着众人就朝着那浪人女子指的方向赶去。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行人这才赶到一处山脚之下,在这儿文毅才近距离看到了之前在湖泊前看到的寺庙,不过却是在山上。 他只是有些想不到昨夜依凭着月光观察时没觉得有这么远,怎么这竟然走了一夜才接近?不过他也没去在意这个问题,心想兴许是一行人在夜里行军本就缓慢。 眼前还有不少浪人的尸体,以及一些卸了甲的中原人尸体,看样子这里也发生过一场大战,少年检查过战场之后察觉这里倒是浪人的尸体居多,看来被追杀的队伍中也有高手,想到此文毅越发确信自己探寻的这个方向应该是找对了,连忙吩咐人隐蔽休整,吃饱肚子再上山探查。 可是刚一休整没多久,山中便响起了一声鸟鸣声,随后紧接着又是无数的鸟鸣声,仿佛在交流一般,文毅顿时察觉到不对,赶忙找来之前抓的那个女人,一看到她的脖子处挂着一个竹哨,心里顿时明白了,连忙问道:“那声音什么意思?” 女人有些,或许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军官会如此警惕,不过此时身在敌人刀下,她也很是痛快地说道:“那是我们的传讯工具,刚才几声哨声是指发现敌情,戒备的意思!” 听完文毅脸色大变,“把这个女人看好!兄弟们抄家伙赶紧上山!他娘的别让他们反应过来,拿剑的冲前面,弓弩手殿后支援!” 话音一落,两百悍骑营的兵士连忙动身往山上冲去,个个都像打了见到猎物的狼崽子一般,毕竟作为青州大营的战斗力第二梯队,平日里维护治安的任务远不及这样在战场上拼杀来得痛快,毕竟能进悍骑营的也都是些血性男儿,谁人不是当兵一场想着建功立业呢? 下令之后,文毅也提刀冲了上去,跑到队伍的最前头,其实下令攻山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儿,山上情况未知,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文毅只能想着趁对方还没来得及准备能以快打快,若是此时后退,那之后再杀回来时敌人很可能就有了准备。 文毅自小就反应快,他一定能做出最好的决定,但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根据眼下情况来看最适合的决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八章 攻山 山上的浪人看起来并不多,但他们的反应很快,实力也强劲,在察觉到有人攻山之后连忙做出了应对,他们的装备武器并不如文毅带来的悍骑营将士,但也许是这些日子来与青州军的几次大战让他们也捡了不少好东西,文毅所率人马的冲锋并没有那么容易。 少年很是懂得判断时机,其实眼下是士气正旺之际,以低冲高的战斗虽然很是吃亏,但好在这些悍骑营的将士个个有很有血性,于是文毅一马当先冲上前去,素寒在手,以霸道的刀气开道,勇往直前看得手底下人一阵热血沸腾,那些个将士看着文毅冲了上去,也一股脑围了过来,跟随文毅的脚步冲了上去。 一时之间竟是让那些占尽了地利优势的浪人小队节节败退。 于此同时山顶之上的古庙内,被围困的几人听见了山下传来的嘶吼声,顿时生出了希望。 他们当中领头的是一位受了重伤的小少年,眉清目秀英气十足,就是个子有些矮,一身白袍已然被鲜血侵染,身边四位强大的修行者将他围在其中,誓死守护。 而进古庙的各个关口处还有未披甲胄的青羽营将士,这些天来皆是杀红了眼,听到山下打杀声响起,一个个也都知道这是救兵来了,士气顿时激昂,原本的防守变成了进攻。 一场混战,战况极为激烈,浪人的小队面对里外合围的状况一时方寸大乱,毕竟不是正规军,面对紧急情况的应变能力自然没有这些训练有素的青州兵厉害,被围的青羽将士眼见反攻的机会到了都不用将军指挥自己就知道该怎么打。 可这些浪人完全乱了方寸,除却几位实力高强的队长强行控制住了身边的人,大多数皆是在山林中乱跑。 文毅带领的队伍分成了两股,都没有指挥什么,只是他们跟随着文毅的脚步,十几位握剑的弟兄跟着文毅开道,身后的拿着弓弩的弟兄源源不断涌了上来。 少年心里明白,士气正旺适合冲锋,但心里想到对方还有三位入了四大造化境的修行者,于是特地命人将那两人操作才能发射的神机弩给带了几架,这玩意儿虽然笨重,但杀伤力足以让一般的九段高手难以招架。 冲至半山腰,文毅也生了血性,大喊道:“旗手!赶紧把悍骑营的大旗给老子扛起来!” 此时山顶的庙宇中,眉清目秀的少年强忍着伤痛站起身来,“把我的剑拿来!” 一旁护卫连忙劝慰道:“殿下,您有伤在身!” “别废话!把剑拿来!杀出去才有活路,不知道咱们来了多少人,但刚才敌人已经放出传讯烟花,若是我们不能早些突围出去,恐怕还会连累前来救援的弟兄们!” 白袍俊美少年怒声呵斥,随即接过了护卫递来的剑,他身边的四位高手形影不离,两人搀扶,两人开道一并杀出一条血路,这是他们被追杀围剿这么久以来最痛快的一次,因为这次他们开始了反击。 对方的三位黄观境巅峰的统帅早就收到了消息目标在庙宇中,顾不得山下的战况,直接疯了一般冲到庙宇的方向,说什么今天也要拿下那位领头少年的首级。 白袍少年身边的四位高手皆是九段巅峰的修为,甚至还有一位是玄幽境初期的修行者坐镇,虽然和对方比起来实力还略强一些,但也架不住人家轮流上阵,对方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耗死这边实力最强的布衣老人,毕竟黄观境巅峰和玄幽境初期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已。 此时,三位浪人头领御物而来,各占一方将俊美少年的去路堵住,他们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以指为剑,无数剑气自四面八方飞向白袍少年的位置。 而此时那位负责保护俊美少年的玄幽境老人以气御剑,纷纷挡下了那纵横交错的剑气,他的灵气远远强于敌方几位,所行灵气更是比他们浑厚许多。 只见老者脚踏流星,飞身而起,原本所御之剑飞回手中,握剑的那一瞬间,这个老人的眼神变得无比冷厉,剑光交错,其身所到之处,便是可怕剑势压去。 对方三人显然有些低估了老人的实力,原本他们还想着多耗些时日,由他们自行将这老者耗死拿下头功,但今天文毅他们的突然杀来倒是让这些人意想不到,一下子大乱了计划也不得不发信号求援兵。 可眼下这样的状况真的极有可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三人哪里会就此善罢甘休,只见三人联手杀向老者,一刀一斧一剑,合围成阵,威力大增,顿时灵气产生的威压让寺庙周边的围墙轰然倒塌,高手交锋也引起了文毅这边人马的注意,一下子就有了方向。 而此时文毅一鼓作气已然冲到了山顶,陆陆续续的兄弟们冲上来二十人一队分散开去,近战剑兵,机动性极强的弩手,配合身后的弓箭手远程狙杀,配合无间,对此地的浪人展开了猎杀,而那些浪人皆是些散兵游勇,面对这样有组织有阵型的敌人还是缺乏诸多经验,顿时被打得节节败退。 不过不得不说他们能将青州大营最是强大的青羽营给打成这样,还是有着不俗的实力,他们之间虽然没有配合,但普遍个人战斗力强,一时之间虽然看上去文毅这边的人马占尽上风,但还是损伤比较惨重。 文毅心知这种战局不能恋战,叫上二十位弓弩手,加上一早准备的二十位神机弩手直接为围了庙宇,随即下令道:“把那三个飞在天上的浪人给弄下来!” 话音刚落,少年手提素寒,刀意纵横,只身杀了进去,寺庙中的浪人眼见这一人一刀竟是如入无人之境渐渐不敢再阻拦。 而此时,天上正和那布衣老人交手的三位东瀛修行者渐渐落了下风,一是因为场下那些弓弩手的干扰,二是那些神机弩本就是针对战车才而研究出的小型重弩,杀伤力足够强,就算是黄观境的修行者也不见得能挨上那么两下。 有了这些外在因素,这三人不得不分神防御,可是眼前还有那位玄幽境的老人在与他们搏命。 老者也是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眼见有人来帮忙,气势更加凌厉,手中剑每每挥出之际,仿若神助,那抬头可见的剑气劈天盖地,如此神通可不是那些黄观境的人能使得出来的,于修行界,小境界之间或有一步之遥的说法,但大境界之间是有着质的不同。 黄观境的修行者能做到养本命之物为灵源,以道入道,也能感受天地灵气之势,而到了玄幽境才能在感受天地之势上顺应天地,趋吉避凶。 身在玄幽的布衣老人懂得顺势出剑,时而有天地大道之势附和,其威势已然远超凡人,三位东瀛修行者被一剑重伤,被击飞至山脚,而那布衣老人似是因为全力出手引发了之前的伤势,一口鲜血喷出,随即坠落。 而此时寺庙内的浪人看见几位首领被击败心里也是慌了神,再也没有继续战斗的勇气,纷纷逃命,恰好此刻,周边清扫浪人的将士合围了进来,这些浪人眼见人数不占优势,准备破釜沉舟殊死一搏。 此时,对面浪人的一个小头领眼见这被围死地,大声用中原话喊道:“久闻中原人剑法厉害,不如你们派出一些人与我等剑术搏杀?” 没等文毅说什么,此时身后不远处被极为高手保护起来的俊美少年站了出来说道:“我中原之剑专斩贼人,霸刀营的兄弟们,谁愿应战?” 一听此言,文毅脸都绿了,眉头一皱,随即挥手下令道:“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其实文毅之前在兄弟们口中了解过这些东海浪人,知道他们奉行武士之道,就算死也不会投降,所以为了避免增加自己弟兄们的伤亡,他根本不可能会答应这种要求,毕竟战争就是战争,不是江湖人意气风发争勇斗狠,所以根本没留任何余地。 不过此时那些被营救的青羽营之人都愣住了,但是文毅的军令已下,悍骑营的将士也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放箭射杀了那些个东海浪人。 但此刻那身上带伤的俊美少年似是感觉面子上挂不住,走到文毅身前怒道:“你这是作甚!?就这般射杀他们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青州大营的将士没有血性呢?” 文毅没有一皱,看这位肤白貌美的小郎君一副天真稚嫩的模样,差点还以为这是个女人,顿时也没什么好脸色,开口说道:“兄弟,这是战争!讲什么道理?少死点自己人多杀点敌人才是真的。” 俊美少年轻哼一声,怒道:“你是何人?我怎么之前没见过?” 文毅不傻,看这些青羽营的将士这般护着这少年,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而且身边能有玄幽境高手保护的也定不会是普通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九章 撤退 “在下杨毅,悍骑营新兵。”文毅归刀入鞘,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个小少年。 此时小少年看着眼前文毅沉默了片刻,“你叫杨毅,你可知我是谁?” 自小在燕北骄横惯了的文毅从来不是什么善茬,面对这俊俏少年那不自觉流露出的高傲,顿时心里有些厌恶,但他并没有想着给自己惹麻烦。 眼前这俊美少年身穿的绸缎,以及身上的佩剑都不是寻常人物能用得起的,而且青羽营的将士唯他马首是瞻,再加上身形体貌和先前副官描绘的九殿下又是如此的相像,所以文毅试探性地问道:“莫非是青羽营统帅九殿下?” “你知道是我还敢顶撞?不想活了!?”俊美少年拔剑指向文毅,从他的气息判断实力应该不弱,但文毅看着他身上的绷带开始渗血,心知这小子也是一直在强撑而已,于是连忙对着青羽营的将士呼喊到:“来人!没看见殿下伤势复发了吗?赶紧扶着点。” 说着文毅有看向眼前正怒气冲冲的少年,迅捷地将其手中剑夺下,“殿下!在下接到的任务只是找到你然后护送你出去,你若认为在下有什么过错,回去之后再任你处置,但现在,我是小队的统领,你只是被援救目标,在这儿该听我的!” 一听此话那白袍俊美少年气得不轻,但或许是因为得救而松了一口气,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晕死过去,文毅连忙吩咐人照看好他,又赶紧吩咐手底下人打扫战场,安排好一切之后他又到了先前与三位黄观境高手交锋的布衣老人面前。 “前辈可有大碍?”少年看向经过军医救治苏醒过来的老人,随手递去一壶水。 背靠墙而坐的布衣老人抬头看了文毅一眼,刚才的战斗加剧了他原本的伤势,此时连说话都没有多大的力气,“老夫怕是时日无多了,小兄弟来得及时,可要好好将殿下送回青州!” “前辈这等修为何至于轻言生死,我们这就准备退走,您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回青州!”少年学着老者的模样,坐到了台阶上。 “修为?老夫快一百岁了,也不过玄幽境初期,这辈子是没希望看到再上层的风景,而起这几月连连与高手交锋,老夫已然是油尽灯枯,走不出这鬼地方了。” 文毅没有看他,自顾自喝下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尸横遍地的前方,“老前辈,我带您回去,无论生死。” “小兄弟不必了,海寇的大军快来了,老夫既然走不掉,那就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多杀几位贼人。”老者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双眼之中竟然那般的淡然。 文毅这个年纪自然是无法理解眼前老人对生死的淡然,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您若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结局,在下不再多言了。” “小兄弟,我刚才看你的刀意霸道无匹,应是有名师指点,可否告知老夫师承何人?” 文毅想了想说道:“家师名讳不便告知,前辈见谅。” 老者愣了一下,笑道:“无妨,老夫就是觉得有些眼熟而已,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位刀客,年纪轻轻便已天道境大成,在刀法上登临绝巅,你的刀虽然没什么章法,但刀意和他很像。” 身披甲胄手握素寒的文毅转头看了一眼,“前辈说的是谁?” “霸刀张云楼,自创一刀,自行一道,霸为王途霸业,以此为刀。” 听老人说起自己师父的名号,文毅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只是装作未曾听闻的模样摇了摇头,说道:“不曾听过。” 老人喝下一口水,轻声感叹:“没听过也不奇怪,他后来做了蜀中的摄政王,世人只知摄政王之名而忘记了那名极一时的霸刀。” 文毅心不在焉的随口敷衍道:“哦,蜀中摄政王我听过。” 此时,文毅身边的副官突然从寺庙外闯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杨大人,统计了一下,我们战死二十一人,重伤七人,其余的都还能行动。” 文毅皱了皱眉头,虽然很多人他连名字都不知道,但从进入军中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离别,毕竟打仗死人再正常不过,“把死去的兄弟们就地掩埋!” 副官眉头一皱,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我们不带他们回家吗?” 此时只见少年站起身来,看向远方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这里是青州,葬在这儿不算流落他乡,而且……终有一天,我们会杀回来,到时候那数万贼寇的人头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慰藉。” 此时在场的听见文毅所言的人都为之动容,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位少年的张狂之言,但他们一点也不反感,因为此地的所有人都对那些阴险狡诈的浪人充满了恨意,这不仅仅是因为这次他们大举入侵中原,而是古来有之的恨意。 自大洪建国到诸侯割据以来,大燕的沿海地带总是免不了被那些来自东海的流寇骚扰,他们烧杀抢掠手段残忍,沿海地带的官兵一次次镇压都没办法将那些人赶尽杀绝,青州大营也多次执行任务到沿海地带剿贼,只不过效果都不是很显著。 一次次的战争自然会死不少人,仇恨这东西,只会是越来越深。 布衣老人看了看少年的背影,不免感叹了道:“有血性,小兄弟!老夫在这儿为你们断后,记得一定要把九殿下送回青州。” 文毅转身对着布衣行了一礼,大喊道:“兄弟们,准备出发了!” …… 埋葬了死者,损伤并不大的悍骑营兵马带上青羽营的残部下了山,一些伤重无法医治的将士都陪着那位玄幽境的老人留在了寺庙之中,并非文毅无情,只是这样的选择利大于弊。 此时天空飘起了雨,周围群山已有无数的浪人小队朝着此地围了过来,临行前文毅放了传讯烟花,这是之前和将军李原的约定,一但找到九殿下便发出讯号,外面的大军也好及时接应。 而那传讯烟花无疑也是将浪人大部队的目光吸引到了寺庙方向,不过想必等他们围过来时那些等候他们的将士们足以拖延一些时间。 文毅命令大部队按来时的方向急行军,速度也快了许多。 只不过文毅还是低估了那些浪人的反应能力,队伍刚下山不久,穿过峡谷,行至那条下山小路的途中,遭受了无数准备往寺庙赶去的浪人小队袭击,好在悍骑营的弟兄们都没有半点慌乱,说是逃命,但实际上也只是撤退而已,也就不到一天的路程,只要感赶到悍骑营大部队驻扎的营地,那这次的行动便是成功了。 唯一让文毅担忧的是那条他们来时从山上下来的小路,山路很窄,甚至无法两人并肩而行,一个一个上那就必然耗费时间,而且上山不比下山,回时伤兵居多也不比来时,若没有人殿后,被浪人部队追上的话,那正在上山的人就是活靶子。 所谓兵贵神速,文毅在考虑到这个问题时便挑了四十人轻装急速前行,由他自己带着伤员和一部分兄弟在后,只要等到大队人马行至山脚时,先行之人能上到山上架好神机弩,那么才有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午后,被贴身护卫背着的俊美少年醒了过来,只是身体的状态极差,身上有伤的他再也禁不起那样急速的行军,文毅念在他身份尊贵,一番考虑之后让大部队继续前行去准备撤退的布置,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带着十位身手好的兄弟留下,陪着九殿下和那几位护卫。 脸色苍白的九殿下被护卫平放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他气息微弱,但还不忘喃喃道:“不必顾虑我,咱们停下只会让兄弟们陷入险境,我还死不了……” 文毅神情凝重凑上前去,对着他身边护卫问道:“你们让军医官看了吗?这脸色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那俊美少年身边的几个护卫皆是摇头,一直背着俊美少年的护卫开口说道:“杨兄弟,我们殿下情况特殊,寻常军医医不了。” 文毅皱了皱眉,“为何医不了?伤势很诡异吗?难道是中毒?” 没想到听文毅这么一问,那护卫露出了一种很是为难的神情,欲言又止。 眼见这位殿下的状况如此之差,文毅见这几个护卫也说不出个一二三,索性直接走上前去就准备查看伤势,只不过文毅刚一靠近便被护卫拦下,“不许接近殿下!” 文毅更是疑惑,“干嘛呢!?你想看着你们殿下死?看见没,都已经说上胡话了,赶紧弄点清水来,找张干净的布打湿了盖在额头上!” 那两位拦着文毅的护卫犹豫了片刻,交头接耳不知嘀咕了什么,随后其中一位问道:“杨兄弟懂医术?” 一听这话文毅感到很是不可思议,立刻开口反问道:“难道你们真的没有给九殿下找个医官?”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章 九公主 “不准哭!”面具人冷声呵斥道。 听见那银面具人的话,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也不知道此刻李凤岐面具之下是怎样的神情,自从他将这小丫头掳回来之后简直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你别得寸进尺啊小丫头,本座从未对人这般忍让过,已经让你见到你爹了还要怎样!?再哭以后都不给你买糖葫芦了!” 没想到这话说完小丫头越发收不住,哭得声嘶力竭起来。 李凤岐很是生气,却又无可奈何,他总不能真的对这小丫头做什么,随即冷哼一声,“好吧!本座再妥协一次,最多让你再远远看一眼!” 话音刚落,小丫头立刻就收起了哭声,大眼汪汪看着银甲蒙面人,“真的?” “真的!” “那……那我的糖葫芦呢?”说着心儿眨巴着眼,一脸期待地看着眼前这个故作凶狠实际上连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的男人。 “买!” …… 此时刚走出屋子没多久的仇四行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了首领君逸的房间,只不过他还是没有察觉到已然带着心儿躲起来的李凤岐,只见他缓缓走向首领的床边一通翻找,终于在枕边找到了一块墨玉令牌。 他没有去看君逸,甚至没有发觉他已然没了呼吸,只是再一次走出房间。 鬼窟林外,公孙流萤和杨曦蔓见到仇四回来皆是好奇地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仇四拿起手中墨玉令牌,“这是天渊王令,按天渊的规矩,若是天阶刺客身死,便由最强的地阶刺客补上,若是王刺身死,便由最强的天阶刺客补上,若是首领身死,便由最强的王刺补上,只要天渊的人不死光,那天渊就不会散,可若是没有这天渊王令,谁也无法真正服众再次将天渊旧部召集起来。” 一听此言公孙流萤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也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袭击了天渊总坛,但实际上总坛的高手并不多,在外执行任务的人数不胜数,若是再次聚集起来推选首领,没多久天渊又会死灰复燃。” 一听二人这么说,白衣女子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仇大哥,难道你准备做天渊的首领?” 这话一说出,仇四和公孙流萤皆是一愣,随后仇四笑道:“想什么呢?我早就不做刺客了,天渊王令在我手,那就没有人有资格召集天渊旧部,而这也是能让天渊消失的最好方法。” “这是为何?” 仇四想了想解释道:“刺客这个职业,只要世人还有需求,那么就会有人愿意做,毕竟挣钱快,在天渊没有成立之前,基本上不存在刺客组织一说,有的只是那些厉害的散人,散人接任务不会被信任,容易遭人灭口,所以干这行一直都是高风险,因为要提防的可不仅仅只是官府,还有仇家和雇主,于是当年君逸便看准时机,用那西域奇珍墨玉石打造了一块天渊王令,随后将所有江湖上跑单帮的高手拉拢起来成立了刺客组织天渊,告诉他们见令如见刺客之王,所以这王令也就成了刺客中类似于权柄一样的东西,后来培养的刺客也都以见王令如见王的理念从小灌输,江湖上那些中途选择加入这行的也都默认此物的权威。” “所以没了这代表权柄的王令刺客组织就会消失?他们不会从新弄一个东西代替吗?”杨曦蔓不解地问道。 仇四挥手示意二人边走边聊,继续说道:“天渊从属的天阶刺客皆是服从于王令持有者,而且天渊还有一笔钱,没有王令也拿不到,而且当一个理念在人们脑海中成为信仰时,就很在短时间内被人们改变,就像从古至今的传国玉玺一般,朝代更替讲究一个名正言顺,若是有传国玉玺,那么总能得到更多视传国玉玺为信仰之人的支持。” “那这和覆灭天渊有什么关系呢?” “天渊存在这么多年,枝繁叶茂难以根除,首领死了之后必然有人会想着将这一盘散沙聚拢,这是权利和江湖地位,可刺客姐的王位只有一个,谁都没办法名正言顺的话那就意味着谁都可以坐上那个位置,届时为了那地位和权利,自然又是一场厮杀内耗。” 白衣女子若有所思,但想了想又觉得仇四的心思有些让人畏惧,“虽然那些刺客死有余辜,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当中很多是和你们一样,一开始就无法选择自己命运的?” 仇四摇了摇头,“人并非没有选择,当天渊开始分崩离析之际,那愿意离开之人自然会离开,首领死了他们也不必再畏惧什么,至于要留下的,那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歹徒,什么时候死都不冤枉。” 杨曦蔓闻言沉默了起来,心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想到此,三人加快脚步离开了鬼窟林。 赶了半天路,再次回到京都时天色已经暗下,三人找了间客栈休息,吃过饭后公孙流萤再次替杨曦蔓查看了伤势,随后吩咐人去买了些药,而仇四则是早早睡下。 一直到第二日中午,三人这才起来。 房间内,仇四整理好这段时间得到的线索,将另外二人拉到一起。 “现在我们有了这么多信息,我整理了几条我认为值得求证的信息,第一,杨姑娘的师父云归道人以及太阴宫都和瑶宫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云归道人曾经是瑶宫之人这点已然确定,而当初太阴宫主说她们不会和瑶宫为敌也是着实耐人寻味,所以瑶宫到底在当年那件事中起到怎样的作用实在值得查证,第二,相国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也值得判断,虽然证据确凿,可牵扯出了大太监苏喜和当今天子,那么这桩灭门之案没这么简单,第三,君逸最后说杨姑娘的二叔还活着,而且活下来的原因同样耐人寻味,所以根据我们一路过来查到的信息我有了一些猜想。” 杨曦蔓很是认真的听着仇四分析,“仇大哥你说!” 仇四捋了捋思绪,继续说道:“我想杨公的为人和性情应该不会做出卖国之事,最开始我以为相国会是那个害死杨家满门的幕后之人,但见过他之后你们也都说那个张衍值得信任,所以我就暂且排除他是幕后元凶的可能性,既然是分析,那么作为关键的青州十三城割让之事一定逃不了关系,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当今天子忌惮于青州刺史对兵权的把控!” 听到此,杨曦蔓打断道:“仇大哥,你这话说得我不认同,当年家父作为青州刺史,二叔作为青州节度使,就算青州的军政大权皆握在手中,可那是受命于天,当年陛下对我家若不信任,也不可能让一门两兄弟同时掌权,作为帝王,当今陛下的制衡手段一点也不弱,你想想朝堂之上的两派林立,相国为首的文人士族一派,太尉为首的军党一派,甚至还有宦官苏喜代表天子之意掺和其中,三方制衡,拿捏有度,若他真的猜忌,可以派一个杨家的政敌来掌握大权,相互节制,而且天子要杀人,也不至于用上天渊之人。” 仇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想没想过,令尊这样的人,把清高活进了风骨,我不用求证就知道他一定没少顶撞皇帝,我不是那么懂朝堂的制衡之道,可我懂人心,我知道人心难测,当位高权重者对手底下人又爱又怕时,最想做的就一定是摆脱他,而且你说的那些虽然有理,但当年毕竟还有一个青州十三城割让之事,兵败求和、割地赔款,这些罪责难道你要天子来背骂名?” 听到此,杨曦蔓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你的意思是,杨家是为了替天子背骂名才落得如此下场?” 仇四想了想,回答道:“我想当年皇帝还是信任令尊的,虽然不喜令尊的脾性但也认可他的能力,但青州战败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在皇帝,这样的骂名皇帝不能背,会动摇民心,这时候背骂名最好的人选就一定是这场战争的主帅,以及在青州十三城割让盟书上签字的那个人,但其实群臣们心里都清楚,那些不能怪令尊,所以呢皇帝会为难,皇帝为难,自然就有人会出主意,那这种时候最懂皇帝心的苏喜太监,以及令尊的那些政敌,自然会谏言,皇帝只需要惺惺作态的拒绝,实际上隐晦的表露自己内心真实想法,那么自然会有人想办法把事情做得密不透风,那么那些确凿罪证,以及刺客灭门,自然而然就成立了。” 听完仇四这么一说,杨曦蔓也有些相信了,毕竟从推断的方式来看,还是能说得通的,而且无论是动机还是理由都找不出什么大问题,但这些无论多么合理也仅仅只是在推测而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一章 回到大营 他父王文晁当年忌惮此功所以让铁骑踏平了上清宫也不是没有道理。 少年依稀记得师父张云楼曾说过,他入天道境初期便能在天下绝顶高手行列中位列前茅,若是真的修行到顶峰,或当世无人能敌。 不过文毅终究只有五段的修为,面对这么多四大造化境界的高手根本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此时的他虽然还能站在原地,但手抖得已经快握不住刀,先前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手臂的骨头可能伤到了。 再撑下去没有太大的意义,只道是前无胜算后无退路,生在王府那与生俱来的傲骨也不会允许他向这些东海贼寇投降。 难道就这么要死了?少年不禁感叹,心里很不是滋味,早知道当初就别逞强好了,死皮赖脸留在王府继承王位,有父王和几位姐姐的帮助兴许能坐稳那个位置。 又何需像今日这般可笑?堂堂镇北王府世子,意气风发离开家门,说着要自己闯出一条路,结果在青州第一次参战就英勇殉国,说出去父王的脸面一定挂不住吧? 少年的神情有些恍惚了起来,其实都不用敌人再次出手,他已然没有再战之力,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喧闹,打杀声,刀剑碰撞之声,也不知响彻了多久,因为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 …… 再次苏醒时,他已然身在军营,但并不是在之前的营地,这里明显是青州大营的帐篷,不远处迪哥儿坐在桌边打盹儿。 文毅坐起身看了一眼床边的火盆,顿时感觉脑袋特别沉重,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又躺了下去。 “迪哥儿……迪哥儿……我……我好饿啊……” 桌边休息的古凌迪突然惊醒,看见文毅醒来之后连忙叫人去传军医。 “他娘的你小子命还真大!老子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迪哥儿的眼眶微润。 少年有些惊讶,迪哥儿是什么人,从来都最是稳得住,何时流露过这样的神情,这下搞得他也有些不自在。 “至于吗迪哥儿……快点,弄点东西,我感觉不行了,好……好饿……” “别急,熬得有粥,已经叫人去盛了,还有你说什么不至于,你小子都昏睡半个月了,人皇宫来的御医都说你要是再不醒就离死不远了!” 文毅很是惊讶,他能感觉到自己睡了很久,却没想到会有半个月,不过眼下他也没有精神再去和迪哥儿多说什么。 眼见着护卫将粥送来,他很是虚弱地伸手去端碗,但却发现还是抖得厉害,倒也不是因为伤痛,仅仅是因为饿。 迪哥儿看他这模样,端起碗就喂他。 吃了两口之后文毅缓了一口劲儿,“靠!迪哥儿,你一个大男人喂我吃饭怕是有点不妥!” “别他娘废话!你一个伤员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不是男男有别嘛!咱两兄弟从来形影不离,同吃同睡的,别回头叫人误会我两龙阳之好!” 一听这话,迪哥儿脸都黑了,伸手掐着文毅腮帮子就直接将粥往嘴里倒,一边还冷冷地说:“看你挺有精神不像端不起碗的样子,小爷我先让你吃个够!” 文毅被呛了两口随即一把推开迪哥儿,“你大爷的!老子可是伤员!” 说罢,少年起身自己抓起送来的其他食物吃了起来,古凌迪轻声一笑,“你活该!老子真以为你没劲儿端碗呢,吓老子一跳!” “这有啥吓一跳的?”文毅咬着馒头含糊不清地问道。 迪哥儿眉头微皱,上前捏了捏文毅的手臂,检查之后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先前御医来看说你很可能一辈子不能拿刀了,我还以为……不过好在你的手现在竟然自己恢复了。” 文毅活动了一下手臂,又运转灵力凭空打了两拳,随后说道:“并没什么问题啊!还有你一直说御医什么的,我这么一个悍骑营的小兵怎么还能劳驾御医呢?” 说着古凌迪突然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看向文毅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还装呢?你救了九公主殿下立下大功,她不得感谢你?可以呀阿毅,合着走哪儿都是救你媳妇儿呗?之前一个霜华,现在一个慕容雪。” “瞎说什么呢?什么媳妇儿!赶紧闭嘴吧你。” “霜华也就算了,但那九公主殿下可是和你有婚约在身呢!”迪哥儿依旧不依不饶调侃道。 “那婚约从我被逐出王府就应该已经不作数了吧?”文毅一边吃一边说道。 古凌迪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可知青州人怎么传王府世子和九公主殿下的婚事的?说的是因为你父王故意不想和皇族结亲才假意将你赶出王府,百姓们说,什么燕州的王怎么可能看得上青州的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一听这话,文毅脸色都变了,立刻坐直了身子,“迪哥儿你何时也开始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了,我父王一生树敌太多遭人嫉恨是肯定的,不去理会就好了。” “人言可畏,阿毅,你可别小看这流言蜚语。” 听到这儿,文毅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从不小看流言蜚语,毕竟世间最歹毒的利刃便是人心,只是在意有什么用呢?父王做到那个位置上,说自己清白?说自己没有野心?都是虚的,最好的方式就是让那些人继续怕下去,我文家要的,是无坚不摧!” 听到此,古凌迪愣住了,神情中流露出片刻的恍惚,但他很快便摇头走开,像是在说服自己打消什么念头一般,随后只见他走到桌边拿起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枚玉佩,一颗虎印,以及一套军装,“呐,这是青羽营送过来的,从今天起你就是青羽营参军将领,位同武卫将军,真论起来现在连悍骑营的李原将军都得向你行礼!” “啥?位同武卫将军的参将?还是青羽营!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文毅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有些惊讶地看向迪哥儿。 “据说这可是九殿下亲自点的将,在青羽营做参将,相当于出谋划策的指挥者,看来她还真的很器重你呀!”说着迪哥儿的语气又变得那般意味深长,那眼神一看就不端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烂俗剧情。 文毅连忙打断道:“参将说白了就是她的小跟班嘛,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位同武卫将军什么的都是虚的,说是这么说,可她会让我领上万的兵马吗?我看那小丫头就是嫉恨我在谷底扒了她衣服又打晕了她,想把小爷拉到身边折磨呢!” 此话一出文毅立刻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迪哥儿的神情。 只见古凌迪很是惊讶地愣了片刻,开始眼里的戏谑变成了崇拜,随后走到文毅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可是公主殿下啊……扒了衣服还给打晕了,你胆子真大!果真人不风流枉少年,果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虽然你们有婚约在身,可你就这么用强把正事给办了,实在有些那啥了……唉罢了罢了,准备啥时候和弟妹把婚事办了提前说一声,我好先回燕州筹备礼物了!” 文毅眉头直接皱成了一条线,“哥!哥!哥!赶紧闭嘴吧求求你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迪哥儿愣了一下,“莫非你想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阿毅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文毅此时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想解释一下又被迪哥儿打断道:“行了行了,我见着也不丑啊,再说你都把人家那啥了得负责任!” “我……” “你什么你,不是当哥的说你,以前烟花柳巷的姑娘你都能负责人家九殿下怎么了?和你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配你完全够了!” 文毅再也忍不了,连忙上前伸手按住了迪哥儿的嘴,生怕他惹出什么祸事儿来,毕竟这里是青州大营,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见在这儿开玩笑说着和公主殿下有染的话那还真是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可此时文毅也越发纳闷儿,原来的迪哥儿不是这样的呀,以前在燕北的时候他话很少,永远都是那么孤高冷傲的模样,怎么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没等文毅问个究竟,突然两人便闯了进来,文毅一看就认出了这是之前九殿下身边的两个护卫,顿时心里庆幸,还好及时将迪哥儿的嘴给捂住了,若不然被听了去还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 护卫也算很有礼数,看着二人行了一礼,“杨参军,殿下听闻您醒过来了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么急?我还想休息一下呢!”说着文毅又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 “杨参军!见过殿下之后你想怎么吃怎么吃,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护卫强忍着怒意说道,那眼神简直就是毫不遮掩的威胁。 文毅想了想,也只能先答应下,随即换上衣物随她们而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二章 点将 跟着两位护卫来到青羽营的大营,刚一进营帐,就看见九殿下一身银甲坐于正堂之上,两侧坐着各营各队的将领,文毅在护卫的指引下坐到了左侧第一个空位之上,所有将领的目光都被他吸引,毕竟那个空位留了这么久大家都好奇会是谁坐上去。 其实文毅心里清楚,严格来说“参将”都不能算是青州大营军中的职业,而之前迪哥儿说的位同武卫将军也不过是因为青羽营有着近两万的兵力,所以参将的地位才会高。 毕竟在军中官职得拿战功换取,所以很多权贵提拔自己的人都是先给个名头,再弄到自己身边。 文毅朝着九殿下见礼,随后坐到了位置上,此时正堂之上的九殿下眉头微皱,说道:“今天叫各位将军过来主要是三件事,第一件,便是封将,这次和东瀛贼子一战我军惨败,牺牲了很多将士,而在座的诸位都是最近提拔上来的,你们的座位前便是对你们各自的任命。” 话音一落,在座的将军们这才开始翻看眼前的将令,文毅有些错愕,明明自己不是才领了一个参军的虚职吗?怎么这儿还有一个? 打开一看,文毅有些不解,眼前的帛绢上写着霸刀营武卫将军的任命,霸刀营属于卫队营,原本只有三到五千人的编制,将领最多一个骁骑将军就够了,文毅不禁猜想,难道是因为霸刀营在青羽营麾的四个卫队营中最重要? 不过眼见此时帐中的人神情不一,仇四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堂上那英气十足的九殿下拿起一册战报,眼神突然暗淡了几分说道:“青羽营一万八千人,此战身死一万三千六百九十七人,重伤二千三百六十一人,活着回来的残兵整合下来不足两千人,但青羽营还要重建,这便是今日要说的第二件事。” 此时,九殿下的护卫和手下送来了四大卫队营的战旗,当霸道营的战旗送到文毅面前时,他看到眼前被血水染红的气质,干涸的血迹和那些刀剑留下的伤痕便是它见证一场场战争的痕迹,少年有些触动。 场内很是安静,没有人多说什么。 那一身虎纹银甲的少女将战报放在桌上,随后站起身来,“第三件事,朝廷下了旨意,三个月荡平青州群山的东瀛贼寇,不管用什么办法,这一仗我们必须胜!当今陛下在听闻战报后龙颜大怒,想我青州大营二十万兵,竟然连一群东海来的贼子都搞不定,若是这次我们再输,青州大营将会面临整军改编,所以从今天起,各卫队营扩编为主力营,万人编制,主要人员你们在其他七大主营去挑!明白了就散了吧!杨毅留下!” 少女神情冷厉地看向少年,许久没有说话,直到其他的将领们挨个离去之后,她才轻声问了一句:“伤好了?” 文毅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还好!” “回来的时候我就让悍骑营把你的身份册掉到了青羽营,不知道你能不能醒过来,所以想给你安了个参将的虚职。” 文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听这话的意思并不像是要找麻烦,顿时不再那般警惕。 神情冷漠的少女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低沉了几分:“我的伤你治的?” “算不上,只是看了看,你的护卫动手治的。” 少女若有所思,但很快脸色冷了几分,“所以……你都看到了?” “是,九公主殿下。” 少女沉默了片刻,并没有文毅想象之中那么生气,只见她思索片刻之后继续说道:“后来你打了我?” “是!”文毅有些紧张,因为他知道此时九殿下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好了。 不过她并没有发作,只是仿若自嘲一般的笑了两声,“从小到大连父王都不曾动手打过我,你胆子很大!” 少年皱了皱眉头,立刻行礼致歉道:“情况紧急,不得已之举,公主殿下若是要问罪,在下受着!”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算了,好歹你救了我……我叫慕容雪,你可以叫我雪殿下,九殿下,甚至阿雪或者九姑娘,就是别叫我公主殿下,听起来就那么弱不禁风。”少女说着,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随后放在手中把玩。 文毅有些意外,这位公主殿下似乎和寻常女子不同,除了长得粉嫩一些,其他的无一不是像个男儿,“末将知道了,九殿下。” 此时,少女突然又问道:“你叫杨毅对吧?你那天拿给我身边护卫的药哪儿来的?” 一听此言,文毅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些好药都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寻常人可能不认识那是燕北药商只为玄甲军将领专供的上好外伤药,但眼前这位出身皇族的九殿下是一定认得,文毅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这位与自己有婚约的女子面前。 于是张口胡诌道:“从药贩子手里买的。” 这九殿下明显有些不相信,这种药产在燕州,还是玄甲军专供,而且文毅也是张口就来,明明那药瓶就是玄甲军中常用的那种,就算真的有人偷军用物资倒卖也不会包装也不换吧?所以少女直接就质问道:“这东西是玄甲军专供的,哪儿的药贩子胆子敢这么大?” 少年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胡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各大主城的黑市都有江湖人能搞到这东西,死贵死贵的,您要是不用了不如还给我。” “哼,算了,英雄不问出处,东西还你,只是……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少女突起身走到文毅身前。 “殿下请问!” “把你的刀卖给我可好?” 一听这话,文毅这才意识到醒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自己的“素寒”并没在身边,他突然有些不安,不过九殿下一看他这个模样,“别担心,刀捡回来了的,主要是他们不相信一个小统领能用得起这么好的刀,所以都认为是我的刀,于是便送了过来。” 文毅眉头紧皱,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那是他大姐姐的心爱之物,于是想也没想说道:“殿下,那是在下心爱之物,还请您归还!” 少女愣了一下,她贵为一国公主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不能得到?而且当今天下多少人想方设法讨她欢心她都不屑一顾,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竟是不愿讨好自己呢? 难道此人和那些一心奉承讨好之人不一样?少女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随后走到自己的位置处,从桌案底下拿出了素寒,“这把刀很漂亮也很锋利,若我没看走眼,它应可媲美十二名刀,不过这是一把女子刀,你一个大男儿用起来也不合适,不如卖给我,多少钱都好说,你还能讨一个人情,你可愿意?” 少年摇了摇头,心想这本就是十二名刀之一,不过也庆幸好在这九殿下不认识这把刀就是素寒,毕竟素寒之名是在太过响亮,天下但凡懂点刀的人谁还不知道十二名刀呢?谁又不知道那柄女子刀是在镇北王府大郡主手中呢? “殿下,这把刀对我意义非凡,乃是家中姐姐所赠,在下绝不会卖!” 少女楞了片刻,看着文毅那坚定的眼神,也不再强求,随后将刀递给了文毅,随后说道:“若你想换刀了跟我说,大燕的武库中不缺好刀。” 这九殿下的意思他很明白,文毅也只能点头答应下。 这九公主殿下也是性情中人,不愿强人所难,但不难看出她真的很喜欢这把刀,哪怕她自己只会剑法不会刀法,很多年前在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也是因为看到一把极其喜欢的剑,所以哭着喊着要她父皇为她寻来名师学剑,只可惜练可多年也没能以剑道破境入四大造化。 当然她的目标也不在修行之上,自小修行也只是因为不想输给男儿罢了,所以在他的父王为其引荐拜入那天下第一剑客江羽尘门下后,她便没日没夜的修行。 只可惜天赋这个东西真的能决定很多事情,无论她怎么努力,到了一定境界之后都难以在剑道一途中再精进半分。 毕竟不是谁都有那镇北王府三郡主的天赋,年纪不过二十二便入天道境,更是在江湖上被人称作小剑仙,慕容雪苦笑两声,打消了心里可笑的攀比念头,毕竟她学武为的并不是想证明自己多厉害,她只是想要所有人都看到,就算身为女儿身也绝不输给她的那些身为皇子的兄弟。 少女转身看向身后杨毅,“霸刀营给你,有问题吗?我听闻你还刚参军没多久。” 文毅想了想回答道:“尽我所能。” 九殿下若头所思,她依稀记得当时初见文毅的情形,从他那是领两百人攻山到后来撤退,虽然战绩不多,但从诸多细节上就能看出这个男人不简单,沉稳冷静,勇敢果决,很是有领兵的天赋,“罢了,你先去挑几个将领吧,带新兵没有老将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三章 接手霸刀营 文毅握着素寒,欲言又止,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行了一礼准备告退。 身着银甲的少女点示意,眼看着文毅离去,突然小声呢喃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杨毅……” …… 离开九殿下的大营,文毅跟着那两位护卫去到了霸刀营的营地,一番交流之后才总算认识,从她们口中得知,九殿下身边的几位护卫皆是女儿身,以春夏秋冬为名,眼前两位正是阿春和阿冬,她们二人一直都是负责护卫殿下的安全。 阿春性情可爱开朗,阿冬冰冷寡言,一路上话最多的就是阿春,正如她以“春”为名一般,朝气和活力。 “杨将军,你可得小心,霸刀营不比其他几个大营,那几个大营是将军战死,但霸刀营的将领是被殿下裁撤掉的,所以有两个人对你的认命可不服气。” 文毅想了想,心里也清楚军营当中定是少不了派系之争,“你说的是哪两个人?” “原霸刀统领柳风河,以及原霸刀副统领秦川,这两人原是殿下最器重的人,只可惜这次在战场上抗命被撤了职。” “战场抗命?”仇四愣了一下,心想这可不是小罪名。 “原本霸刀营该掩护其他三营撤退,但由于柳风河的好战,延误战机,导致我青羽营陷入险地,以至于之后大军只能一直追击,虽然总得说来吃了败仗不能全怪他,但战场抗命也不是小罪。”阿春想了想说道。 闻言少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不远处霸刀营前被吊着被鞭刑的两个男子,“就是他们两?” “没错。” “现在我是霸刀营统领对吧?” 阿春白了他一眼,说道:“虎印你都拿到了还问我?” “那他们现在是被撤职了?我高兴用就用,不高兴就可以撤是吧?”文毅说着嘴里流露出些许笑意。 护卫阿春久在九殿下身边,对营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很是了解,她见文毅的神情似是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随后轻声劝道:“我劝你最好还是留用他们二人,此二人在霸刀营多年,实力根深蒂固,也深得人心,这次活下来的三百多原霸刀营的人都会唯他们二人马首是瞻。” 文毅摇了摇头,对着一旁护卫阿冬说道:“阿冬将军,可否帮我到悍骑营调一人来。” 护卫阿冬性情冷漠,不过既然九殿下吩咐二人跟在文毅身边帮忙,那她也不会有任何犹疑,“可以,什么人?” “古凌迪,我想让他做霸刀营的副统领,还有,之前和我一起入山脉执行任务的二百兄弟,不管还剩下多少,统统要过来,然后悍骑营不是有三千人马吗?我也想把悍骑营直接并入霸刀营……还有……” 没等文毅继续说下去,阿春直接打断了他:“古凌迪或许没什么,但是悍骑营那三千人马你是别想了,殿下的意思是,你们到其他七大主营挑选将领,但兵源只能从新兵中挑选,再说了,那韩骑营三千人你想就这么给调走,李原将军会跟你拼命的!” 文毅想了想似乎觉得也不太合适,随后继续说道:“那这样吧,你把古凌迪给我弄过来,然后那天跟我一起进山的兄弟,可行?” 护卫阿冬面无表情,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我去试试!” 听闻她答应,文毅也放下心来,或许越是这样沉默寡言的人越是能给人信任感,在阿冬离开的时候,文毅走向那处刑台附近,看了一眼不远处观刑的霸刀营残兵,随后拿出了自己的虎印,“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放下来!” 执行的士兵上前阻拦,“这位将军,对柳风河与秦川的处刑是九殿下的命令,二百鞭,一鞭也不能少。” 没等他们继续说话,那位相对要壮实许多的男人开口笑道:“来!老子不承任何人的情,接着打!” 另一位没有说话,看他血肉模糊的后背,想必也快坚持不住。 文毅想了想,将阿春招呼过来,“来,你可认得这位九殿下的贴身侍卫?” 执行官看了阿春一眼,轻声说道:“认得!” 阿春皱了皱没有,九殿下的军令她怎敢违抗,不过看在文毅也算救过她们性命的情分上,委婉地说了一句:“这位杨大人是霸刀营新任的统领,从今天开始霸刀营的大小事宜皆由他说了算!” 执行人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表示已然清楚,“那好,尊杨将军之命,放人!” 两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放下来,文毅走上前去看了那位还能说话的人一眼,“叫什么名字?” “你他娘谁啊?”男子一脸不屑地看了文毅一眼。 这时阿春走上前来,“这位就是柳风河,那位昏过去的是秦川,这二人便是原霸刀营的正副统领。”说着她又看向柳风河,“这位杨毅是霸刀营的新统领,从今天起这霸刀营上下他说了算。” 身材魁梧的男子卸下双手上的缰绳,随后往一旁啐了一口带血的痰,“就凭他?这么弱不禁风的小个子做我霸刀营的统领,也配?这小娃娃,毛长齐了吗?” 文毅冷笑一声,心想这是个刺头啊,而且眼下那霸刀营原来的三百弟兄都还看着,此时若是不能杀杀这个男人的威风,那这霸刀营是铁定管不好的。 不过文毅也没有生气,只是轻声问了一句,“那是不及柳将军,在下可没您那带着兄弟去送死的本事。” 一听此言,那柳风河大怒,“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同我这般说话!?本将军驰骋沙场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撒尿和稀泥呢!赶紧滚吧,这霸刀营你待不住!” 文毅无意与他口舌之争,索性只问了一句,“看样子你对我这位新统领很是不服呢?” 不料此时那两三百霸刀营的将士一同围了上来,帮着柳风河助长气势,这架势,文毅顿时明白为什么此人要被九殿下裁撤了,战场上抗命不遵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此人得人心呐,那些个霸刀营将士能跟着这位已经被裁撤的统领对付新来的统领,可想此人是多么的得人心,往好听了说只是兵骄将横,说难听点那就是这柳风河拥兵自重啊。 这才手上有多少人?原来霸刀营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五千人马,这要是让柳风河这样的人领兵上万岂不是都敢谋反了?当然这只是文毅的想法,也不能完全说九殿下就是因为这样就会裁撤身边多年的亲信。 此时,没等文毅说话,护卫阿春倒是站了出来,“放肆!你等都是霸刀营的将士,胆敢在此造次,九殿下定不会饶恕你们,柳风河,让他们退下!” 柳风河歪了歪脖子,一副活动筋骨的模样,随后结果身后霸刀营兄弟递来的衣物穿上,“我可没让他们闹事啊,再说了兄弟们在此聚集就算违背军纪了吗?不过咱们新来的统领还真是软脚虾呢,竟还要女人来帮忙出头,行了赶紧滚回去吧,别到时候被吓哭了弟弟!” 文毅一把拉开阿春,将手中的虎印揣到怀中,“得,我看着虎印也是没什么用了,来,咱两打一架试试!” 一听这话,对方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哦?这可正合我意,老子要是输了,从今天起对你鞍前马后,可你要是输了,前面掉头滚!” 文毅轻声一笑,“我这有将命在此,就算滚了你也做不了霸刀营的统领。” “只要老子还在霸刀营,老子就是霸刀营的统领,行了开打吧!兄弟们都让开!”柳风河结果一旁兄弟递过来的佩刀,眼神冷厉地看向文毅。 此时阿春连忙拽了拽文毅的衣服,“你别和他打,此人在九段巅峰,你不是对手的!” 一听这话,文毅愣住了,轻声问道:“这霸刀营什么水准?怎么一个统领就有九段巅峰的实力?你怎么不早说!” 阿春白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你要和他打架?别说霸刀营,整个青州大营但凡没入四大造化境的都不是他对手,此人在青州大营那就是四大造化境界之下无敌!” 此时柳风河已经有些不耐烦,“要是不敢打就滚蛋!” 文毅此时心知骑虎难下,这对方要是八段的修为他还可以勉强一战,赢得机会都还很大,可对方九段巅峰的实力那就没办法了,不过他也算能屈能伸,倒也不在乎输赢,只是找不到更合的办法抽身而已,而且今天这一场要是怂了,那就更不可能在霸道营立威了。 就在文毅硬着头皮想要打一架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我替他打!”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文毅就知道自己的救星来了,连忙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迪哥儿身披重甲走在护卫阿冬的前头。 文毅也没有犹豫,直接把自己的素寒丢了过去,“迪哥儿,好好打!揍他娘的!” 身材魁梧气势汹汹的柳风河一脸不屑看向迪哥儿,“你他娘又是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四章 接手霸刀营(二) 柳风河身材魁梧,比起迪哥儿也是要健壮许多,二人相较之下,迪哥儿似乎也就比文毅强上那么一点儿。 可文毅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迪哥儿什么实力他是知道的,就算是在九段当中那也是拔尖儿的高手,他的家族乃是燕州江湖世家中顶尖的古武流派,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无一不精,而迪哥也就是差点仙缘,若是他能像文毅这般有名师教导,那恐怕早就入了四大造化境。 毕竟他身在江湖世家,不是修行世家,其父亲也不希望他踏上修行者这条路。 此时面对柳风河的挑衅,他没有半点示弱,毕竟迪哥儿年轻的时候可是落孤城十三太保中唯一一个揍过文毅的,就胆子和实力而言也不是一般人能有,敢在落孤城这么横,实力自然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与眼前这位号称青州大营里四大造化境下无敌的柳风河比起来有多少差距? 迪哥儿看了看手中素寒,刀鞘上素银镶凤纹,刀柄白玉裹红绳,手感轻盈,入手一道冰凉之意传入手臂,这等宝刀在手,迪哥儿的底气也十足起来,“小子,记好你爷爷的名字,古凌迪!” 柳风河冷哼一声,手中刀已是灵力大作,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动作,柳风河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提刀起手由上自下劈砍,迪哥气势汹涌横刀斩去,一个照面灵气大作,周边帐篷都掀翻了好几座,就连不少士兵也没能站稳摔倒在地。 刀气纵横,柳风河神情凝重地看向眼前黝黑少年,“好身手,你小子不错,可愿来我霸刀营!?” 二人说话之际,不远处文毅瞥了柳风河一眼,“柳风河,现在我才是霸刀营的统领,而他是我霸刀营的副统领,你要是不服就先打赢他再说!” “哼!也不过如此而已……”柳风河加重了手中力道,狠狠压下,迪哥儿没有选择硬碰硬,转身卸去力道后退三步,归刀入鞘,轻声问道:“你若现在认输,还能留点儿脸面。” 魁梧大汉提刀再次袭击来,“大言不惭!” 迪哥儿眯起了双眼,左手紧握刀鞘,右手紧握刀柄,作拔刀状,“君子藏器于身,天下百般兵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藏,善藏者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话音一落,拔刀斩出,一道寒光闪过,古凌迪已然出现在柳风河的身后,归刀入鞘。 再看那魁梧大汉,此时手中刀已断去,身上衣衫被刀气斩开,他看了看手中的断刀,好似明白了什么,随后说道:“好刀!也是好刀法。” 古凌迪有些庆幸,真论实力二人不相上下,他赢就赢在手中的刀,素寒乃当世十二名刀之一,分金断石无往不利,自然不是寻常兵器能抗衡,于是开口冷声问道:“你可服气?” “不服!” “都输了还不服?”不远处文毅走上前来站到了迪哥儿身边。 柳风河咬了咬牙,冷哼一声丢下手中断刀随后又从一旁兵器架上拿起来一柄铁枪,顿时整个人气势变得凌厉起来,看那阵势,根本就是还想再战上一战,迪哥儿自小也是打架打惯了,谁不服就打到服,眼见此人还想继续,迪哥儿也丝毫不示弱。 就在二人准备继续交手之际,突然远处一身着虎纹银甲少女骑马而来,英姿飒爽的模样,和那随风飞起的马尾顿时看呆了不少人,她好似这虎狼窝中的一缕清流,带起清爽的风,满身灵动的气息。 文毅也有些惊讶,对着马背上的少女行上一礼。 少女横眉怒目,冷声说道:“你们霸刀营好热闹啊,打架?在青州大营?” 此时那手握银枪的魁梧大汉朝着九殿下跪了下去,“殿下,我等只是切磋武艺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此时古凌迪也对着九殿下行了一礼什么话也没说。 文毅看向马背上的少女,也没有说话,似是想要看看九殿下会如何处理这种事。 “既然这么喜欢打,那就去战场上好好打,今日起,古凌迪,柳风河,秦川三人为霸刀营副统领,全力协助杨将军,若再有惹是生非和不尊将令者,杀无赦!听懂了吗?柳风河!?” 柳风河抬头看了九殿下一眼,眉头紧皱,随后起身看向文毅行了一个军礼,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借口刚受完刑身体难受便去休息了。 文毅看向马背上的少女,上前为其牵住马儿,“多谢九殿下前来解围!” 少女翻身一跃从马背上挑了下来,随后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回程,随后一甩头发说道:“我以为你第一句会质问我为什么将这最难掌握的霸刀营给你。” 文毅牵着马儿走在少女的身后,虽然不知道此时九殿下要去哪儿,但他也只能乖乖跟着,“若是搞不定霸刀营那也该怪属下自己没能力,又怎么有脸质问殿下呢?” 前方不远处是霸刀营的主帅营帐,少女在前方停下脚步,随后看了文毅身边阿春一眼,示意她将马儿牵走,然后便示意文毅跟着他进大帐。 营帐的桌案前,文毅和九殿下席地对坐,眼前的少女很有将帅的气势,虽是女儿身却不输于世间大多男儿,少年心里也有些钦佩,毕竟他家中的几位姐姐也是这般极有个性的女子,所以他对眼前这位慕容九殿下倒是有着些许莫名的亲近感。 “杨将军,霸刀营会如此桀骜不驯也怪我,前两年是我对霸刀营过于纵容,这才导致他们如此乖张跋扈,只不过现在我还是希望你别在霸刀营大动干戈,我得留着他们的血性,毕竟接下来还有大战!” 文毅能理解她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反驳,只是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那柳风河二人是什么来头,怎么敢在军营如此嚣张?” “他们二人你最好还是别招惹,这么说吧,要不是我身为九公主,就一个青羽营将军的身份还压不住他们二人。”九殿下眉头微皱,眼神中写满了无奈。 “哦?看来应是朝中权臣的亲眷了,难怪霸刀营的弟兄们都愿意死心塌地跟随,有后台之人的确值得别人信任。”文毅想了想喃喃道。 慕容雪看向文毅,神情似是有些为难,她应是误会了什么,或许在她看来此时文毅是在思量该不该接手霸刀营,毕竟这样会得罪两位权贵,“我其实看中你的战场上的决断,那天在山谷中,虽然你指挥的不过两百人,但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临战反应都像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想来你也对军队之事并不陌生,所以我才想着要用你,毕竟如今青州大营没有多少人可用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柳风河他们,有我在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出格之事,所以……” 少年皱了皱眉头,眼前少女的眼神是那般清澈,看起来是也是那般真诚,“如此说来殿下是想用我来改变霸刀营,但从刚才看来,霸刀营比悍骑营还要强悍,他们对将领忠诚也有血性,那眼中的凶狠劲儿也绝不是一般军队能拥有的,所以我猜这霸刀营应该是你一手创建的对吧?只不过现在你已经控制不住了,毕竟他们并非直接听命于您,而是听命于柳风河于秦川。” 慕容雪的神情凝重,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可我为什么要来当做这个冤大头呢?做不好被柳风河干掉,做好了整顿完霸刀营之后被您干掉?”少年直勾勾盯着九殿下,四目相对之际竟然锋芒毕露。 “哦?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慕容雪轻声问道。 少年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目光移开,又端起了茶杯,“这是帝王制衡的权术,我虽非生在王公贵族家,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想我一个出身平凡的少年,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您为什么要扶持我呢?仅仅因为我救了您一命?什么不小心救了权贵便从此飞黄腾达的桥段大多只出现在戏文之中,您想将我留在霸刀营,只是因为我有那么一些小能力,却又没有根深蒂固的势力,既能成为您的手中刀,又能随时舍弃,可如此我岂不是很吃亏?” 话音刚落,少女端着茶杯抿上一口,目光却是落在别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的疑心很重,不过……在青州大营你有得选吗?” 闻言少年轻声笑了笑,放下茶杯握紧了素寒,“我当然有得选,您把柳风河与秦川当做豺狼,又怎知我与迪哥儿不是虎豹呢?” 慕容雪笑而不语,眨眼之间眼神从柔和转变到冷厉,那俊美的容颜之下,也不知藏着怎样一颗让人无法琢磨的心,“你们若是虎豹,又怎知我非蛟龙呢?” 文毅看着此时眼前的少女,那眼中暗藏的锋芒让他感到有几分熟悉,就好像他二姐姐时不时给人的那种感觉,只不过慕容雪这个只能算是心机深沉,而二姐姐的那叫城府深厚,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五章 接手霸刀营(三) 二人对望良久,片刻之后相视一笑,虽然什么也不说,但竟是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 慕容雪整了整甲胄起身,行至文毅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你一句,这世上最不缺聪明人,看看你那兄弟就很不错,要么沉默,要么装傻。” 文毅目不转睛盯着先前她坐的位置,轻声说了一句:“聪明人也分类,在殿下面前,沉默和装傻没有意义,求我所求,争我所欲,天性而已。” “霸刀营交给你了,坐稳再来同我说!”留下这句话,慕容雪出了大帐,头也未回,紧接着文毅就把迪哥儿叫了进来,两兄弟坐在营帐之中,商量起接下来的对策。 文毅看着才经历一场战斗的迪哥儿,一时有些佩服,毕竟若是他自己亲自面对这样的战斗,恐怕不能如迪哥儿这般冷静,柳风河的实力是青州大营里有目共睹的,说实话一开始他也很为迪哥儿担心,不过在看到最后迪哥儿竟然赢得这么轻松,顿时不敢小看了这位一起长大的兄弟。 “迪哥儿,还真是看不出,你的实力这么厉害,竟然能那般轻易打赢了九段巅峰。” 古凌迪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目光落到了文毅的刀上,“先前我见你用这柄女子刀,心里还有些奇怪,现在想来如此宝刀难怪你会爱不释手,那柳风河实力其实很强,就是太急躁了一些,加上有伤在身,且兵器不如我,输了不冤枉。” 此时文毅偷偷拿出了自己私藏的一小瓶酒,随即放到了桌上,顺手拿起茶杯就倒上了两杯,“迪哥儿辛苦了,来喝上两杯,今日这一战也是没有办法,对方来者不善嘛。” 迪哥儿端起茶杯喝上一口,轻声说道:“真算起来咱们才是来者。” “这不重要,九殿下给了霸刀营万人编制,可现在原本霸刀营的三百弟兄都是柳风河的人,信不过啊。” 古凌迪继续喝着酒,随即递来一个白眼,“你小子一肚子坏心思,就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 一听这话,文毅露出了微笑,随即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不是万人编制吗?我从悍骑营弄来两百兄弟,加上他们那三百原霸刀营的弟兄,全部打散,让他们做卫队长,一人手下给个二十人,如此一来,都升了官掌了权,各自也就不会如此齐心了,分化他们的势力,虽然那样不一定能让我们快速收服霸刀营的人心,但至少柳风河他们不再一手遮天,而我,好歹名正言顺,届时自然会有人掂量该如何选择。” 古凌迪神情严肃,看了看已然空了的酒杯,似有几分意犹未尽,“阿肆,你这办法是不错,可万一那些人是一心效忠柳风河的呢?我不敢说绝对,但这样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真是那样你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到时候整个霸刀营拱手让人。” 文毅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军中之人虽然皆有傲气,但同样是什么人都有,若是在这龙蛇混杂之地站稳脚跟,人心是一定要抓住的,那三百人也并非铁板一块。” “万一是呢?你可不就自己打自己脸了吗?” 看到迪哥儿异常认真的眼神,文毅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说实话他不愿拿那一肚子的损招往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身上使用,可如今既然踏上了这条路,他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追寻王途霸业,那么异己是能招抚就招抚,不能招抚是一定不能留的。 不过眼下的情况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于是他看向迪哥儿,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觉得呢?” 古凌迪双目微眯,轻哼一声:“孤立他们,三百人是吧?让他们就跟着柳风河行动,把新兵交给你从悍骑营带来的将士们练,架空权利自然就构不成威胁了。” 一听此言,文毅若有所思,“也行,其实可以更好,将那三百人分散到自己人手下,听话则罢了,若有异动,想办法处理了。” 说着文毅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那半玩笑话似的举动倒是让迪哥儿有些不安,其实迪哥儿能感觉到自己和文毅是两种人,可出于兄弟情义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打心底不愿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 “你其实自己就有答案的,不必与我商议。”迪哥儿转头挪开目光,似有些心不在焉。 文毅很了解迪哥儿,在这个男人心里,若是兄弟有难他定不会退缩,只是他一直都坚守这心中的一些的理念,于是在面对一些违心之事他不会多发表自己的想法。 “迪哥儿,其实我明白,这些不是你心头想要的,我今日只说一句,你可以先行离开,去做你想做的事儿。” 迪哥儿摇了摇头,“我现在走了你身边就没有可以相信之人了。” “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不想让你做违心之事。”文毅很是严肃的说道。 一听此言,古凌迪的神情严肃起来,认真的讲道:“行了,你我兄弟一场,当年一碗黄酒三个头,这辈子就是兄弟了,我不帮你谁帮你?而且也不算违心,记得之前你答应过,要让将那东瀛贼寇驱逐,要为那些死难的无辜人报仇雪恨,这同样是侠义心肠。” 听到此,文毅大笑了几声,点头应下,随后很是严肃地保证道:“我说过的就一定会去做!” …… 霸道营的另一处营帐之内,两位被因鞭刑重伤的男人趴在床上,身后两位兄弟帮忙涂药,整个帐篷内围了不下十几人,而帐篷外则是围着更多的人。 “统领副统领,殿下这是怎么了非得裁撤掉你们,我看那新来的什么狗屁统领根本没什么本事,会不会是九殿下的姘头?”一小军官一边涂药一边说着。 身材魁梧的柳风河没有因为鞭刑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今日和古凌迪一战的画面倒是在他脑海久久不能消散,不过此时一听到手下人这般口无遮拦把坏话说到了九殿下头上,顿时脸色大变,反手一耳光扇到小军官脸上,“放肆!九殿下的坏话也敢说?在我这儿只是挨个巴掌,被别人听去你就等人头落地吧!” 小军官本是为了私底下拍拍这位原统领的马屁,只不过脑子太蠢拍到了马腿上而已。 这时一旁刚苏醒过不久的原副统领秦川看了大帐之内围这么多人,咳嗽了几声:“做什么呢?这么多人围这儿干嘛,赶紧散了!” 柳风河看了一旁的俊俏少年,轻声调侃道:“哟!小公爷醒了?您这一觉睡得可还舒坦?” “柳兄可别阴阳怪气了,这被撤职的又不是只有你,我还被你连累着挨打了呢!”说着,身体单薄的秦川从床上坐了起来,很是担忧地看了看用在自己身上的伤药,似乎有些嫌弃。 “你也别说了,赶紧想想办法吧,这次九殿下是铁了心要动我俩了,若不然怎会弄这么两个人来接手霸刀营?这可不就是想要敲打我俩的意思吗?”说着柳风河也坐了起来,随即下床到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瓶上好的外伤药,随即递给了身后的小官兵。 “拿这个给小公爷上药!” 秦川闻言拿过药品看了看,随即又瞥了柳风河一眼,“这好东西给我了,那你呢?” “老子可没你这般娇贵,要说你爷爷秦国公也是横刀跨马纵横疆场数十载的人物,怎么你小子的身体就这么差?”柳风河说着又趴回了床上。 一提起这个,那文文弱弱的俊俏少年秦川很是无奈地笑了笑,“我爹也是文人啊,而且我从小身子骨也弱,老是生病,不过也没什么了,这些年在军中还算锻炼了起来,至少没以前那般差了,这要是搁从前,我挨十鞭子就得一命呜呼。” 魁梧一些的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唉,罢了,先不说这些,还是得想想办法将那新来的两人弄走才是,若真是九殿下要帮着他们,咱俩可用不了多久就得滚回京城做那世人嘴里的纨绔公子哥了。” “柳兄可让人去调查了他们什么来头?”秦川将那瓶好药递给身后的官兵,随后也趴到了床上。 这时,身边人突然开口说道:“一个叫杨毅,一个叫古凌迪,据说是华通商会会长亲自介绍进来的,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主儿。” 一听这话,柳风河不屑地说道:“怕个屁,老子侯府嫡子,你们副统领还是秦国公的嫡孙,一个狗屁商会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心知柳风河性情狂放,相对沉稳冷静得多的秦川连忙劝慰道:“柳兄,别急,我叫京城的人帮忙去华通商会探探,若这两小子真的来头不小,那我们大可想办法拉拢,若是并不值得一提,倒是收拾起来也较为容易,重要的是您得收敛一些了,若是九殿下依旧忌惮你,你就算扳倒那新来的两人也没有意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六章 计划 柳风河抬起双臂任由身后军官包扎伤口,随后轻声说道:“小公爷,你错了,她九殿下不是忌惮我俩,她是想要培植自己的人,如今霸刀营只剩下了这么点儿弟兄,若是想收拾我们太容易了,大不了让原霸刀营改为卫队,另外再从新组建一个战斗营就行,若真是这样你我想翻身都没机会,只能乖乖领着二三百人做个卫队将军。” 秦川一点就通,一下子就明白了柳风河的意思,“釜底抽薪定是能将我二人架空,但仔细想想,我们也不能算九殿下的敌人,所以她这才没有做那般决绝,只是我想不通她一介女流,又争不得皇储,拿这青州大营的兵权又有何用?” 此时柳风河穿起衣物,原地活动活动了筋骨,随即走向瘦弱的小公爷,来到床边接过外伤药,代替将士帮忙上药。 秦川有些不自在,“柳风河你……” “咱两一起当兵这么久,帮你上药又怎么了?忍着点儿。” 话音刚落,只听见“啪!”的一声,柳风河掌心涂着药直接拍到了秦川的后背上,这一巴掌差点没给秦川拍得背过气去。 “柳风河!!你大爷!诶!诶!疼疼疼!” “懂个屁,上药就得这般才能活血化瘀,来,老子亲自给你包扎!”说着柳风河扯了扯绷带,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他想勒死秦川。 柔弱的小少年自然不乐意,“放屁!活血化瘀那是跌打损伤,老子这是外伤!滚滚滚,不要你来包扎!” 柳风河才不管这么多,直接上手包扎,秦川也拗不过他。 二人折腾好一会儿才穿好了衣物坐到桌前,手底下士兵端来食物和茶水,二人对坐心事重重。 柳风河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主意之人,在九殿下麾下做了这么些年霸刀营的统领自然还是有些手段的,“九殿下忌惮的不是你我,可她想要完全掌握青州大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儿,既然如此,那就让老辈们出面找点麻烦吧?” 秦川向来心思细腻,眼看这柳风河又想折腾他也有些头疼,若按他自己的性格,绝不至于在青州大营走到如今这地步。 柳风河表面粗狂,做事不拘一格,但也有自己聪慧的一面,让老辈出面施压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好听,但的确是个有效的办法。 “柳兄,不如先等等,说到底我们二人不站队只是家里老辈的意思,当今朝局扑朔迷离,早晚我们是要选择的,多观望一下总是没有坏处。” 柳风河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神情中写满了冷傲,只见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坛酒,他本是好酒之人,大帐中总是随处可见的好酒,碍于其身份,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选择?慕容雪一介女流而已,陛下再宠爱她也最多不过是让她有权利自己选择夫婿,这都还是要寄予她和那位燕州的世子不再有希望的前提之下,所以就算她掌握了青州大营又如何?只可惜太子殿下英年早逝,剩下的几位皇子无一位能及先太子一二,秦川兄弟,你我能做的不是站队,而是强大自己的势力,只有这样以后才能在关键时候能不被权利洪流淹没。” 向来看得通透的小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似是觉着以往有些小看了眼前这位侯府的嫡子,“柳兄说得没错,这也是我为何要来军营的原因之一,如今天下唯有掌握兵权才能站稳脚跟,不过那杨毅二人看起来并不寻常,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还是要慎重!” “慎重?”柳风河摇了摇头,随即冷笑两声,“慕容雪不是要让他接管霸刀营吗?这次一仗也算是将青州大营的势力重新打散了,那杨毅若真有手段,咱们便把手伸到其他几个大营,若他只是个被九殿下推出来棋子,咱们就办了他,毕竟霸刀营的历史悠久,将士虽是换了又换,可在我大燕军中诸多老兵的眼里,那面霸刀旗才是青州军的信仰。” 秦川双眼眯成一条缝,招手叫来一位士兵,随后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后,士兵便出帐挑了一匹快马赶赴青州城。 “柳兄,我让人去青州调查一下,总之在那杨毅的底细调查清楚前,还是不要乱来的好,表面给他点面子又何妨?这次城外的浪人部队始终是个隐患,现在的情况还是先行一致对外,等拿下战功在收拾二人也来得及。” 柳风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小子倒还头脑清晰,诶,之前和你说过我那个妹妹的事儿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别别别!柳兄,我哪儿配得上侯府的嫡女?”秦川很是无奈的苦笑两声。 “你爷爷可是秦国公,咱们也算是门当户对,主要是我喜欢你小子的性情,而且你这般温和的性子正好能多包容我那妹妹,若不然就那野丫头的性子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嫁出去呢!”柳风河说着神情呈现担忧之色,就像一位急迫想着嫁女儿的老父亲一样。 秦川早就听过侯府二姑娘的传闻,心想自己这就算参军也顶多是个能打一点的书生,和侯府出身的女儿比起来定是要弱势许多,这要是招惹了将来定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索性从一开始柳风河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就一直避之不谈。 眼下他也一如既往再次转移话题,“柳兄,这些事儿还是有机会再说吧,咱们还是继续聊聊接下来的计划吧。” 柳风河一愣,心说这在军中是不比在京城,就算能有心促成一段良缘,可眼下战事吃紧,也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但一想到如今二人连官职都被革除了,心里又是无比烦躁,“四大卫队营,就咱霸刀营的统领活了下来,其他几位弟兄皆战死,也怪不得九殿下要重新整顿青羽营的势力,还是准备些钱,去拉拢一下风铃、赤龙、灵羽三营的统领,听说他们也是从下面提上来的,估计还会卖我们几分面子。” 秦川盯着眼前英武的少年,当即摇头否决,“不用想我也知道,那些人是九殿下的亲信,我倒是觉得可以结交拉拢杨毅和他那兄弟古凌迪。” 此话一出,仿若醍醐灌顶,就柳风河对秦川的了解,深知他从不提无意义的建议,仔细一掂量他话里的意思,好像真的别有几分意味,“你的意思我大概能明白,的确他们二人虽然是九殿下安排来对付我们的,可他们也不见得就信任九殿下,只是……这两人值得我们结交吗?” 瘦弱的俊美少年提起酒坛倒酒,随即轻声笑了笑,“等消息吧,不急,好酒总是存得越久才越醇香浓厚的。” 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 霸刀营的大帐中,文毅看着阿春和阿冬送来的新兵档案和诸多霸道营重建编制需要的档案,堆了满满一桌,原本准备大展宏图的少年此时却为难了起来,于是连忙吩咐人叫来了迪哥儿。 精瘦的黝黑少年刚一走进大帐,看到了桌上的档案顿时眉头一皱就准备开溜,古凌迪这个人,实力强大,做事也靠谱,可对于这些文字相关的东西却是没有半点好感,文毅自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也并不是想着要他帮忙,于是连忙开口叫主了准备开溜的迪哥儿,“诶诶诶!我不是让你帮忙整理这个呀,你跑什么!” 一听不用帮忙,迪哥儿的眉头才舒缓了许多,“那叫我来做什么?” “今日从悍骑营调来的两百弟兄应该来了吧?加上陆续从其他各营掉过来的新兵,想必今天霸刀营就能完成重建,可现在就算人都到了也只是一盘散沙而已,所以我想迪哥儿你能辛苦一下,从那两百悍骑营的兄弟里挑十个厉害的人做千夫长,再挑一百个做百夫长,剩下的也安排一些官位,这些是我在悍骑营有过生死交情的弟兄,而且他们本身也都是老兵,实力自然比新兵们可靠,当然你也可以挑选一些拔尖的新兵提拔起来,这样能更快收拢人心。”说着文毅搬了张凳子坐到一边来,似是不愿和那一堆的档案挨得太近。 不过这样的决定似是让迪哥儿很是不能理解,“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按九殿下的意思,千夫长必须从各大营中挑选,而且千夫长的官阶仅次于骁骑将军,没有一定的战功可没资格胜任。” 文毅盯着迪哥儿,很是认真地问道:“九殿下是不是说霸刀营可以让我自己做主。” “是说过,其他的倒也还好,当时千夫长的人选上是不是再慎重一点?” 文毅连忙制止了迪哥儿继续说下去,随即凑到他面前,“你看,我们不也是没什么战功就做了武卫将军?只要九殿下没有反感,我们就疯狂试探,成了自然是能得人心的,从悍骑营跟着我们来的兄弟自然是没得说,肯定站我们这边儿,而那些提拔起来的新兵更是会支持我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七章 再次出征 古凌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的文毅的话,而且文毅从来都是一个很有主见之人,他就算不同意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索性点头答应下。 文毅不再多说什么,看先那满桌的档案叹息了一声,他知道就算再觉得麻烦也得仔细去整理,索性坐到回了桌子旁,这条路本就是他自己选择的,就算当初按计划去蜀中参军,去拉拢自己的势力成就一番丰功伟业,这些东西都是必须要面对的。 打理军队档案这些事儿其实并不能难倒文毅,从小在他父王的逼迫下,整个燕北玄甲军的重要档案他都学习整理过,而且早年王府有一位先生叫做东方子虞,按他父王的说法这个人算是他的表舅,此人满腹经纶,才学无双,虽然一开始并不愿意教文毅那些有关军队的事情。 但后来在东方子虞将要离开王府的前一年,他突然变得很是焦躁,似是想要把自己一身学过的所有东西都教给文毅,那段岁月对少年而言虽是不那么好过,但也着实学会了很多东西。 那个男人和文毅的父王不一样,他的教学方法不是强迫文毅必须学什么,准确说来是那些枯燥的知识和学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能让文毅很感兴趣。 东方先生常说的一句话是:“这世上没有绝对无趣之事,你觉得无趣只是因为你观察的方式不对,时间万物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迪哥儿没有继续打扰文毅,自行告退留下文毅独自处理面对这些枯燥的档案,一夜未眠,直到第二日清晨文毅好不容易弄完档案之后睡下,迪哥儿好巧不巧就闯了进来。 “阿毅,人到齐了,出来看看?” 文毅迷迷糊糊,“暂时不看了……先操练着吧。” 古凌迪皱了皱眉头,“九殿下有任务给我们霸刀营,咱们必须得去。” 一听这话,原本被吵醒还有些不乐意的文毅一下子来了精神,愣了片刻之后,连忙穿衣戴甲出了营帐。 骑马赶至校场,好家伙,霸刀营的将士已然干劲儿十足操练了起来,虽然其中不乏许多年轻面孔,但好在都人强马壮,想必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支强力的铁军。 整个青州大营有八大主营,青羽营是其中之一,而青羽营之中也分为四个卫队营,分别是风铃、赤龙、灵羽、霸刀四营,也许是因为九殿下身份的缘故,所以青羽营能如此特殊扩编到四万兵马,其余的七大主营平均每个大营也才不过两万多人马,如此算下来,文毅所统领的霸刀营已经快赶得上青州主力营的规模。 见到霸刀营统领到来,所有的士兵停下了操练,规规矩矩站好队形等待检阅,这是文毅第一次领兵如此之多,他的神情有些恍惚,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不过眼下很快他就恢复平静,毕竟九殿下还等在不远处。 缓缓走去,文毅老远就看到了柳风河与秦川二人,“那小子怎么来了?” 古凌迪看了一眼后回答道:“他们两个现在都是霸刀营副统领,与我平级,你该明白九殿下这么安排的意思。” 文毅没有说话,朝着九殿下走了过去。 慕容雪一身银甲英气十足,一手牵白马一手扶着腰间宝剑,凤眼一撇,看向文毅,“来了,准备准备,即刻出战吧。” 文毅连忙打断了她,“等等……霸刀营刚组建就出战?会不会草率了一些,这是在拿那些新兵去送死啊!” 慕容雪面不改色,俊美的容颜下是那冷厉的眼神,“当兵就是要上战场的,若是你带着他们出去送死,只能说明你的能力不行,如今城外战事吃紧,不能给那些贼寇太多喘息的机会,他们已然攻占北边的群山,阻拦了南北通行要道,若不能早日结束这场战争,死的人会更多。” 道理文毅都懂,只是这刚组建的军队还没有经历磨合,而且大多是新兵,上了战场不一定能做到令行禁止,说送死已经是很委婉的,若是稍有不慎,就是以卵击石。 “非得这么急?哪怕你给我几天时间呢?”文毅神情凝重。 不料一听这话,慕容雪冷笑了两声,“你不是将那些老兵都封将了吗?既如此,老兵带新兵,总还是有战斗力的。” 此话一出文毅可算明白了,这是这丫头不满自己如此明目张胆培植势力啊,可就算如此又何必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想到这儿,文毅很是不满地问了一句:“可以不去吗?” “我像是在跟你商量?”慕容雪的脸色越发阴冷。 军令如山,这是文毅从小就懂得的道理,他从小在王府听过很多因为战场抗命被杀头的故事,也深深明白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既然如今在慕容雪麾下,那就算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但只要将令一出,文毅就必须无条件服从。 思索片刻后,文毅行礼说道:“末将接令,只不过殿下总得告诉我这次霸刀营的行动是什么?” 少女看了身边的护卫阿秋一眼,“告诉他!”说完便转身开始检阅霸刀营。 护卫阿秋走上前来,拿出令旗交到文毅手上,“霸刀营全体将士,入青州北群山死战,青羽令下,敌寇不生,祝杨将军武运昌隆!” 文毅接过令旗,心知这又是一场将兄弟们送往死地的战斗,他不怕领兵打仗,但是打这种只能拿人命堆的仗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于是追上慕容雪的步伐,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 牵着白马的少女却是直接打断了他:“我知道此战艰难万千,但有什么办法呢?风铃营擅战场情报和牵制、赤龙营主攻阵战和攻城守城战、灵羽营行动迅捷主要用来支援、唯独霸刀营擅长山地丛林战,身体素质好的新兵都给了霸刀营,总是要你们做些什么的!” 文毅欲言又止,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反驳,“可是……” 这时二人已然走到校验台之下,慕容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文毅,“杨将军,风铃营已经出发,分成十个小队探查情报,赤龙营必须留守青州,待霸刀营出发之后灵羽营会在霸刀营身后远程支援,先前山谷之战我见识过你的能力,所以……这次有劳杨将军将胜利带给我青州军!” 说着,银甲少女站直了身子,拔出捡来插在面前的地上,随即右手握剑柄,将剑提到胸口,行了一个军礼。“请吧,霸刀营的将士等着你呢!” 文毅看着眼前九殿下那标准的军礼,这才知道她并非刻意想要打压自己,她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打赢这场战争,人家堂堂一国公主,愿意向比自己身份低的人行礼,可见她的真诚。 或许是当时文毅在山谷中展现出来的领兵能力和谨慎态度让九殿下相信文毅适合领兵前往那青州北群山,为此,少年也不再犹豫,缓缓走上检阅台。 他看向台下的将士,感受到他们翘首以盼,期待着自己将要说出的每一个字,少年沉默了,他感到惭愧,自己也才不过不惑之年,和场下大多数新兵一样,凭什么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去向和生死。 所以文毅犹疑了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只是想到了刚才九殿下的那个军礼,于是也学着那般模样,抽出素寒插到地面,随后手握刀柄提刀胸口前。 “兄弟们,我要带你们去赴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我不敢保证能带你们回来,但那天东瀛贼寇流窜到青州城外时我亲眼看到了,他们屠戮村庄,杀害我大燕的无辜百姓,几场战争下来,也死了太多的兄弟,今日……霸刀营重建,我们再次出征,就一句话,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场下将士在那些文毅的追随者们煽动下开始呐喊助威,“将军威武!燕军威武!……” 一万人同时呐喊的声音激荡这文毅的内心,他也想不到将士们为何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但如此士气也是正和他意,于是赶紧又下令道:“出发!” 说罢,文毅下台骑上马儿来到九殿下身边,二人对望一眼,慕容雪只是说了一句:“青州大营的其他主力营会配合我青羽营的行动在外围剿杀逃走的浪人,此战已是决战,祝杨将军首战告捷!” 文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随即骑马走向此时和柳风河二人待在一块儿的迪哥儿,“走了!” 古凌迪上马跟上文毅,而身后柳风河与秦川也缓缓上马。 “好一句杀光他们一个不留,看样子这小子不是个善茬啊!”柳风河对身边秦川说道。 那瘦弱的少年轻声一笑,“倒是很有血性,我不讨厌他,走吧柳兄!出征了!” “但愿他不是个草包,若不然又不知多少兄弟有去无归了。” 秦川驾马赶紧跟了上去,“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八章 战前计划 霸刀营的全军出击,让文毅始终心怀忐忑,从战略上看,青州北群上坐拥南北交通要道,若是被东海贼人夺了去,对于燕国来说一根钢针插到了肋骨上,但这也怪不得别人。 青州北群山的确重要,可以往谁也不认为会有人能打这儿,毕竟一直以来燕国就没有将东海的浪人当一回事儿,北边的北蛮人和北原各部族有玄甲军和东北军在抵抗,南边的南楚有晋王慕容克己所领的平南军提防,至于在燕楚两国夹缝中求存的韩国更是不值一提。 在燕国人心里,这青州的北群山若是真有一天被攻破,那一定是北蛮或南楚这两位大敌的任中一位,若真到了这一天,那燕国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谁能想到一直以小队人马浪迹于棠州、滨州边界的东海浪人这次会疯了一般从青州沿海地带登陆,且有这般规模? 其实真到了这些浪人据青州北群山俯瞰中原的那一刻,燕国一定会让南北兵力合围,不顾一切代价灭了这些来到大燕卧榻之侧酣睡的浪人,只不过眼下,燕帝不愿耗费军力和人力去折腾,毕竟青州还有二十万兵,若这都拿不下几万人马的东海流寇,那这支军队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打是难打了些,文毅却也并不感到为难,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认真思考了作战计划,大军都已经出来了,现在能想的只有怎么能赢,以及如何以最小的伤亡去赢。 行军三日,霸刀营穿越平原再一次来到当初那临近北群山脉的地方驻扎,只不过这次文毅没有选择太过靠近。 行军大帐内,文毅和三位副统领看着地形图商讨对策,十位千夫长坐在两侧。 文毅问询了一下时间,心里大概有了安排,“身后的灵羽营跟上来吗?先前探路的风铃营可有消息回来?” 古凌迪站在身后地图的位置专心致志,听闻文毅的问话,这才低声回答道:“灵羽营有九殿下坐镇,若是时机合适,他们定然会出手,现在我们应该拿一个作战方案出来。” 文毅当然知道现在需要一个作战方案,但敌人的情况还没摸清楚,此时匆忙制定方案和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柳风河突然站了出来,“需要作战方案?霸刀营的兄弟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而那些东海贼寇也不过就是一些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游勇罢了,既然九殿下的命令是霸刀营死战,我等就该轻装上阵直击敌人腹地。” 此话一次众人皆是沉默,因为谁都能感觉到这位原霸刀营统领与文毅的不和,不过文毅倒是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他还蛮赞同这柳风河的部分建议,“柳统领说的不错,的确是要轻装上阵,但还是要风铃营给出的探查信息才行,那些东海浪人虽是散兵游勇,但前一次的大战青羽营之所以吃亏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轻敌,咱们认为对方是散兵游勇,可真的是吗?从前两次的交锋来看,他们的确在大规模的调度上很是凌乱,但小队的纪律还是有的,若是今日之战在平原上,想也不用想,咱们正规军队一股脑平了他们就行,可在山地和丛林之中作战,队伍之间的联动本就不够强,我猜想对方一定是赋予了每个小队将领极大的权力,让他们可以根据战场情况自由安排行动。” 柳风河没有说话,但看他的神情似是还想找点什么来反驳文毅,不过此时他身边的瘦弱少年却是有些惊讶地看向文毅,“哦?赋予小队将领极大的权利?杨将军此话怎讲?” 文毅看了那秦川一眼,之前也算了解了一下,对这个瘦弱的少年他并不反感,或许是以前经常和读书人接触的缘故,他打心里比较喜欢这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其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人表面上很好相处。 哪怕事实上这秦川要比柳风河的心思深沉和缜密许多,但文毅就是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想到此文毅走到地形图前,抬手比划了几下,“秦将军请看,这青州北群山的地形复杂,深入山脉之内根本没有能容纳大军扎营的地方,所有他们的人一定是极其分散的,如此一来若小队将领没有绝对的权力,那根本就做不到如此强大的战斗能力,如此形容吧,他么就是一群由诸多小部队组建的联合军。” 秦川若有所思,随即发问道:“可若真如你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的沟通根本来不及,但从之前的几场战斗来看,这些浪人虽然调动凌乱可基本上都能在第一时间联动起来。” 说道此,文毅轻声一笑,开口解释道:“早年我读过一些有关东海浪人国的书籍,他们奉行一种武士的精神,这种精神怎么说呢,基于一些美德如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的精神信仰,听起来倒还不错,但重点强调的理念却是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顾忌的死,毫不犹豫的死,在他们心中,为了完成任务而死亡,是无比高尚的。” 听到此,秦川有些不解,他心里有些疑惑这个男人怎么会说他早年读过一些东海浪人国的书籍,毕竟就连读书在寻常百姓家都是比较奢侈的事儿,而这种有关他国的读物寻常学堂也不会教,顿时心下更是怀疑起文毅的身份。 不过此时他更介意的是文毅说的这些并没有说道重点上,“杨将军,你说的这些好像和我们讨论的没有半点关系。” 文毅想了想,连忙说道:“有关系!了解敌人的行事方式和信仰是打败他们的第一步,好了,回到刚才的问题吧,他们之所以能及时相互配合联动是因为烟花传讯。” 这时,神情凝重的柳风河也开口说道:“烟花传讯我们也有,可真如你所言他们之间的联动仅靠着烟花传讯,那是绝对不可能传达得了太多信息的。” 听闻此言,文毅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厉,“不用太多信息,简单的传达危险和有情况的信息就行了,再用颜色或者声响次数来划分情况的紧要程度,一但任何一处发生了状况,周边所有的小队都会主动前往支援,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战力均衡起来就行,然后给所有人制定一个固定规则,一但听见求援或者响动,立刻前往猎杀。” 聊到这儿,在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只有秦川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如你这么一说,他们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杀人?” 文毅想了想也不敢断言,沉默起来,的确秦川一句话说道点子上,他们那些人如果真的只是从东海逃难而来,那来到中原大可向燕国求援,或者说找一个富饶之地占山为王,成立自己的族群,可他们的战斗意志未免太明确了,“按理说,我要是他们的首领想要在中原立足不会如此高调,抢了青州北群山蛰伏起来积蓄力量才能有更远大的图谋,可是……他们怎会如此好战?” 此时,那位坐在凳子上翻看先前战报的原霸刀营统领柳风河开口说道:“既然杨将军先前才解释了一遍他们奉行武士精神,答案不就是这个吗?他们想要我们害怕,想要我们不敢对他们出手,最开始那仗打下来,我们也的确损失严重,只是他们低估了那青州北群山在我燕国眼中的重要性。” 柳风河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文毅却并不认同,他看向不远处正在发呆沉思的一位千夫长,没好气地的说道:“唐副官!发什么呆!?先前抓的那些浪人还活着吗?拉来问问他们东海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些浪人如此大规模迁徙?” 那位发呆走神的千夫长正是最近被文毅提拔起来的唐衍,这个人也是之前在悍骑营的副官,原本他只是一个百夫长,当兵多年终于是熬出了头,跟着文毅升了官,本想着这几天回一趟青州完婚的他又赶上这次出征,顿时没了好心情,所以一路上有些魂不守舍。 听见文毅的话,他立刻站了起来,“回杨将军,大多数都斩首了,只有给您留着的那个女人……”话说到一半,唐副官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改口说道:“那个会中原话的女人我们留下了,一是看她毕竟是女子,二是她也的确有些作用,我这就去把人带过来!” 话音刚落,柳风河与秦川对视一眼,随即朝着文毅递去了一个鄙夷的目光,或许在此时他们心里已然断定,这小子不是个什么好鸟。 文毅感受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迪哥儿在内,毕竟身为他最好的兄弟,古凌迪也是了解文毅的风流性情,但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凑到文毅身边轻声提醒了一句:“阿毅,这东洋女人可要不得,逢场作戏可以,别真的动情啊,切勿玩火自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九章 东海浪人的真正目的 文毅没有理会迪哥儿,只是又认真地研究起地形图来。 不一会儿之前那位在山谷中抓到的东瀛女子被带了上来,干净整洁的衣裳,清澈的双眼中是那未被世俗侵染的无邪,虽然没有打扮,但这小模样却是生得极为好看。 文毅看呆了,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道:谁说东瀛娘们儿要不得? 其实也怪不得文毅,不止是他,另外柳风河与秦川二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公子哥,可在见到这女人的一瞬间也怔住了。 她带着些许恐惧的眼神环顾四周,柔弱一词仿如就是因她而生,叫人不自觉生出保护的欲望,只见随后慢慢跪下,用那蹩脚的中原话说道:“拜见各位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文毅开口问道。 “回大人,小女子叫本乡绫,来自东海瀛洲。” 文毅抬手示意她起身回话,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就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柔弱,毕竟之前初见时,这女子可是带着刀在跟随小队执行任务,“聪明的女人懂得利用自己的柔弱作为武器,你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你能给我们想要的信息,我等也不会为难你一介女流。” 少女听闻此言微微一怔,随后又对着文毅行了一礼,“大人,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小女子便是最识时务,可是……小女子要是把一切都说了,岂不是就没了利用价值?届时要杀要剐还不是你们一句话的事儿。” 文毅想了想,冷笑一声:“现在要杀要剐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但本将军也不至于为难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力所能及之内,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我想留在中原,需要一个身份!” 文毅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会让我们放你回去。” 少女很是庄重地学着中原女子的礼仪,两手放到腰间,双腿微屈,“中原大国林立,我们那些人成不了事的,被剿灭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我被抓来这么久,若还能活着回去也是不会被容忍的,你要是不给我中原的身份,我便只能选择玉碎。” “玉碎?”文毅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在他们瀛洲文化当中玉碎就是自杀,而他们瀛洲的心里最看重的便是这玉碎的仪式,有这么一种说法,不过你犯了多大罪,只要你有勇气切腹自裁,那就能得到原谅。 想到此,文毅也觉得她提的要求并不为过,贪生不是错,不过人性的本能而已,索性答应下,“可以!我现在答应你,无论如何,给你弄个中原的身份,信或不信都随你,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回到我的问题,第一个问题,你们为何如此大规模来到中原?” 少女点了点头,轻声言到:“我们这些都是曾经天皇一脉的近臣亲卫,瀛洲闹了叛乱,曾经的大将军谋反做了天皇,我们被逼到走投无路,所以天皇陛下带我们来到了中原。” 没等文毅说话,沉默了许久的柳风河冷厉地看向少女说道:“你们有多少人?” “天皇护卫护卫一万人,剩下的都是这一脉的亲眷以及一些愿意追随天皇陛下的流民,总共加起来也就三万多人,和大将军的数十万大军比起来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坐在将位的文毅眉头轻挑,轻声感叹了一句:“我青州大营二十万兵马竟然被这三万多人打成这般模样。” 此话一出,大帐内又安静了几分,柳风河的脸色无比难看,他认为这句话就是文毅在点他,顿时冷哼一声:“我青羽营浴血奋战,输了便是输了,没什么可解释的,但杨将军也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 文毅愣了一下,其实他并没有半点讽刺的意思,只是有些感慨而已,索性没有去接柳风河的话,只是继续追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拿下青州北群山?或者我换个说法,滨州、棠州这些地方山林居多,好地方多得是,为什么你们要绕道来这北边的沿海地带?” 少女愣了一下,很是认真地打量起文毅,似是没想到他能问出这个问题,随后轻声回答道:“因为青州北群山有一处传闻中的圣地,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要拿下这个地方,然后休整、积蓄力量,等到有朝一日再次打回瀛洲!” “圣地?什么圣地?”不止是文毅,此时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了那位瀛洲来的少女。 “佛门圣地,九华灵心寺。”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很疑惑,唯独文毅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连忙发问道:“什么!?你在说笑吧?那九华灵心寺不过是佛经中记载的传闻而已……” 话未说完,文毅看到少女无比坚定的目光,顿时觉得她没有说谎,只是那九华灵心寺不过是传说而已,就和那些缥缈虚无的仙人差不多,都是听过传闻却从不曾有人真正见过的东西。 此时,不远处的秦川看向文毅,问道:“杨将军知道那什么九华灵心寺?” 文毅愣了一愣,他只是在师父张云楼口中听到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对此也不是很了解,但既然此时说到了这个,他索性开口向众将解释道:“我也是听家师提过一些,传闻大洪朝建立之前我们在生活的这片土地之上还存在很多神魔精怪,只是大洪王朝建立之后并未将之前的事载入史册,现在的修行界把大洪王朝建立之前的岁月统称为荒古时代,修行者你们知道吧?如今我们看到的修行者都是凭借着那荒古时代留下的传承才能继续修行,而那九华灵心寺应该是荒古时代中的一门修真大派,其中或许有通往长生的功法。” 听完文毅的说法,不远处柳风河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地说道:“怪力乱神之谈!什么仙魔鬼怪不过是用来哄骗小孩子的玩意儿,如今这些修行者厉害的也最多不过活了三五百年,若求仙问道真的有用,那为何世间不见仙人?” 文毅并不想去反驳柳风河,毕竟当世修行者也的确如他所言,真正厉害的也就那么几位,只是此时他更在意的是那些东海浪人的目的,于是连忙问道:“且不论九华灵心寺是否存在,我就想知道你们找这个地方作甚?” 少女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们瀛洲有一脉阴阳道术的神仙,能通过星辰卦象推算古往今来之事,据说九华灵心寺的位置便是一位阴阳道术的大师拼着被天道反噬推算出来的,以性命作为代价,换我瀛洲部族一个未来,九华灵心寺作为上古世代的大派,若能得到其中传承,那我们瀛洲部族来的这些人或许都能踏入四大造化境界,如此一来,打回瀛洲便不是说说而已。” “增强实力又有何用?不管再厉害的修行者,难道真能在战场上以实力无视人数差距?”柳风河依旧不屑。 这次,文毅完全不认同他的说法,哪怕他也没见过多少厉害的修行者,可他总还是听过不少传闻,于是开口反驳道:“柳将军此言差矣,你可听闻过天下十三绝之首的剑神江羽尘?传闻他当年登临绝顶之际,一剑斩断了那剑宗的极云山?你又可知韩国之所以还能在这大争之世苟活,也正是因为这位天下第一的剑客?我父……父亲曾说,江羽尘一剑之力可破千军万马,当今天下无人可阻拦其脚步。” “哼!杨将军自己不也说这是传闻吗?既是传闻,必然有夸大之嫌,天道境的修行者虽不常见,但谁又真正见过他们出手呢?不过也都是那些自诩高手之人的互相吹捧罢了?若那些高手真能左右天下大势,为何那第一剑客江羽尘只是韩国一城城主呢?为何那道家诸多高手也只能窝在山上求仙问道呢?我就真不相信当一个人有了实力之后甘心什么也不做。”柳风河一本正经地说道。 文毅不想和他争论什么,其实柳风河说得也对,他没有亲眼见过那些高手出招,很多话也不能断言,“算了,不要争执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若是九华灵心寺真的存在,那绝不能让那些东瀛的贼寇得手,就算柳将军不认为厉害的修行传承能造就绝对可怕的战力,但若是那些东海浪人因为这九华灵心寺而变得强大,也会是一股可怕的势力,武者大军和修行者大军不是一回事,这点你总能认同吧?” 柳风河冷哼一声,走到那少女面前,冰冷地言到:“不管他们目的为何,我大燕卧榻之侧岂能容忍他人安睡,杀光他们,是你我之间唯一能达成的共识。” 这句话倒是没说错,文毅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人将少女带下去好生安置,随后起身写下一封书信将有关九华灵心寺的消息秘密送往了九殿下的大营,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若是真的,定会在江湖和修行界上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所以他会如此慎重对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章 计划 做完一切后,恰好风铃营的近卫送来了这两天他们搜索来的情报。 青州北群山本是山匪的领地,那些山匪头子有单帮的也有和朝廷互通有无的,不管是哪一种,他们能在这种地方存活下来都有着自己的门道。 要么实力强横,要么就是和官家利益勾连,这种事屡见不鲜,就连华通商会那样背景强硬的生意人大多时候也是选择花钱买路。 可这东瀛贼寇的事儿一出,他们比青州大营的任何人都还要不好受,大多数的山头皆是易主,被贼寇霸占,没有骨气的便投降,毕竟当山贼和国贼都是贼,稍有骨气的不是被杀便是流落山间,整日逃亡,如今恐怕在这些人心里,落在官府手中都好过落在那些瀛洲人手中强。 风铃营的兄弟在侦查的途中也见过不少落单逃亡的山贼,也便将这些情况写到了汇报中一并呈上。 此时,原本心绪不宁的文毅看着呈上来的情报图,脸色总算好了些许,“这风铃卫还真是厉害,这才多久就把敌人的大致势力分布给弄了回来,这般强大的情报能力怎么会在上一战中吃了这么大的亏?” 不远处的柳风河与秦川二人走上来围在地形沙盘上,魁梧的彪形大汉脸色难看地瞪了文毅一眼,“先前是追击战,敌人的位置一直在变动,如今他们在青州北群山驻扎下,短时间内变动自然不会太大。” 这时,古凌迪拿出那些代表敌我双方的小旗帜,按照风铃营收集回来的情报将敌人的分布挨个呈现上沙盘,“行了,可以制定计划了!” 此时无论是不满文毅统领霸刀营的柳风河,还是那与之穿同一条裤子的秦川,亦或是等待出战计划的将领们皆是神情严肃围着沙盘探讨起来,文毅倒也送了一口气,他知道那两位公子哥定不会对自己服气,但这两天待在一起也能感觉到,他们的心思一直在这场战役之上,顿时心里对二人有了几分好感。 公是公,私是私,不管他们二人准备在这霸刀营的掌控之权上如何对付自己,他都不会有半点畏惧,可这面对敌人时,必须能做到一致对外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见到各位将军眼中都燃起了熊熊战意,文毅整了整盔甲,在仔细观察过沙盘上的情况之后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建议,所有人卸甲带刀,弓箭换成弩箭,马匹留营,挑四千能打的兄弟分作百人小队轻装入山,这北群山脉的地形复杂,小队人马铺排进山,以快打快潜伏刺杀,尽量不要给敌人能够相互报信的机会,山中还有一条较为好走的大道,剩下的六千人穿重甲携带重武器和粮草辎重,缓慢前行故作疑兵。” 文毅的话说完,那瘦弱少年秦川立刻就生了疑问,“轻装潜伏刺杀?那岂不是和大军失了联系?” “制定暗号,行动之前发布给每一小队的将军,求援补给物资运送伤员皆需要来大军处核对暗号!” 秦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就等同于让重甲军带着中军大营前行,若是敌人偷袭我部重甲军当如何?” 文毅想也没想直接说道:“重甲军虽行动缓慢但防御能力强,而且重弩和火炮皆在,敌人若没有重型阵战军械几乎是不可能将我们的重甲军攻破,而且他们能以烟花传讯作为优势,我们也可以,一但缓慢行进的重甲军出现了重大危机,烟花传讯,所有的百人小队必须极速救援合围。” 秦川又是一愣,眼中闪过几分精光,“我懂杨将军的意思了,六千重甲军其实就是明摆着的诱饵,而那四千人分作的百人小队便是刺入敌人心脉的尖刀,可如此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百人小队的战斗必须足够强大才行,而且,这样的作战行动若是展开,身后远程支援的灵羽营便成了摆设,这是要拿霸刀营的命去拼啊!” 听闻此言,文毅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会向九殿下上报作战计划,若需要灵羽营支援,我们便发讯号让所有百人小分队朝大军回拢,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说罢,一行人针对这个方案讨论了起来,几番制定行动细节之后皆是拍板认同,只不过此时那位身材魁梧的柳风河意味深长地看了文毅一眼,随后轻声问了一句,“杨将军,你这百人小分队轻装潜伏刺杀的风格让我想起了一桩著名的战役。” “哦?”文毅看向这位曾经的霸刀营统领,流露出几分好奇。 柳风河眉头微皱,想了想说道:“燕蜀之战,十四岁的獒狼杨若风趁着玄甲军和蜀军主力对峙之际,领兵三万,皆卸甲穿布衣,一路疾行入蜀中,日行七八十里,没到十天便从蜀国边境赶到蜀国王都,一鼓作气破城擒王。” 身为王府世子的文毅自然是听过长兄杨若风的事迹,只是刚才柳风河提起是他没想起来而已,不过如今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曾经父王逼着他看过学过的那些东西,无论他是否喜欢,但只要看过,总会在脑海中留下印象,就像今日他记不起那样的作战方法是从什么地方看来的,但却下意识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那是燕北玄甲军中由杨若风亲手创建的玄影狼骑兵,虽然号称骑兵但他们却是步兵,最擅长轻装疾行和近身搏杀,兵贵神速,毕竟那位杨将军可是号称“其疾如风”,更是以疾风为名封将。” 柳风河的眉头越皱越紧,继续说道:“疾风将军杨若风我们当然知道,可杨将军你好像很了解玄甲军的事情?你也姓杨,莫非……” 呼应刚落,文毅连忙尴尬地笑了起来,“柳将军误会了,我只是生在燕北而已,玄甲军的事迹咱们那儿家家户户都知道,而且我哪儿能高攀得上人家堂堂疾风将军,更何况我要是真的和那位杨将军有什么关系,何至于来着青州大营卖命?安安生生求着他给安排个不错的差事岂不痛快?” 柳风河一听,也有几分道理,也没有继续在意这个问题。 此时说到这儿,文毅也不再继续闲聊,清了清嗓子言到:“诸将听令,按计划行事,古副统领和柳副统领,你们二人去霸刀营挑选身手好的人,随后即刻领着兄弟们进山,秦副统领随我坐镇中军。” 一听这安排,迪哥儿眉头微皱,凑到文毅身前问道:“让我和那柳风河一起?那到时候我两谁说了算?” 文毅想了想,小声嘀咕道:“谁拳头硬听谁的,要不是打不过他我宁可选择把他带在身边了!” 迪哥儿若有所思,随即看了那瘦弱的秦川将军,苦笑了两声,“也是,这秦将军鬼精鬼精的,真要让他跟我一起行动我还不放心,还是让你们两个鬼心眼儿多的待在一起吧。” 古凌迪没有去问文毅为何这样安排,因为他清楚这次出战是九殿下的意思,或许还有几分试探文毅的意思,若是这次大战出了什么乱子,那么很可能会危及到九殿下对文毅的信任,毕竟他们也不清楚柳风河二人是不是会在这种时候搞什么幺蛾子,索性将二人分开,一人盯着一个。 柳风河与秦川也能明白文毅的意思,对望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文毅再次开口道:“我们已经输过一次了,这次不能再输!在下在此祝诸君武运昌隆,诛灭贼寇,不留活口!” 几位将军回礼道:“诛灭贼寇,不留活口!” 说完,文毅示意众人各自下去安排,迪哥儿和柳风河对望一眼,领着那些将军出了营帐,唯独那瘦弱的小少年秦川留在了大帐之中。 “秦将军不回去休息休息吗?” 瘦弱的少年很是不见外地坐在了文毅的桌案旁,端过火盘烤起了火,这冬春交替的时节,天气还没暖和起来,虽然山中已难见积雪,但这平原中的大营还是有些寒冷。 “杨将军既然特意将我留在身边,我总得多和您聊聊。” 文毅愣了一下,找来茶杯放了一个在瘦弱少年面前,可刚准备倒茶之际,秦川抬手拦住了,“杨将军这儿可有好酒?” 文毅面不改色,“军中严禁饮酒。” 秦川轻声一笑,“行了杨将军,你腰间的羊皮袋子可是好东西,我还就真不信里面装的是水!” 一听此言,文毅也笑了起来,随即取下羊皮酒袋给他倒上了一杯燕州的酒。 别看秦川那瘦弱模样,这喝起酒来倒是豪爽至极,如此烈酒一口便灌下,连眉头也没皱。 “好烈的酒,杨将军果真英雄豪杰,这等酒寻常人可不敢喝!” 文毅轻声一笑,也提杯喝下一口,“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秦川微微笑道:“都有都有!” 文毅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但心里总是本能的感觉眼前这个少年要远比那位柳风河厉害许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一章 试探 若是可以,文毅并不想和这个人为敌,而这次出战特意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盯着此人,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可以拉拢的可能。 于是几杯酒下肚,文毅开始套起了近乎:“秦将军是青州人士?” 瘦弱的少年打了个酒嗝儿,微微笑道:“在下青州人士,家就在青州城内,对了,之前听闻杨将军你是燕州人,可曾去过落孤城?” 一听这话,文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端起酒杯,“落孤城自然是去过的,毕竟那可是燕州的核心地域。” “哦?那杨将军可曾听闻文婉,文初云之名?”说着,秦川的视线转移到了文毅腰间的素寒上,那眼神就好像看穿了什么一般。 文毅顿时心绪不宁起来,心中暗暗猜测这小子莫不是看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面上他也不能表现出什么,“文婉,字初云,这名字自然是听说过的,那不是镇北王府的长郡主吗?当今血衣王的亲女儿,秦将军突然提起她作甚?” 文毅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破绽,但秦川的双眼却是眯了起来,“哈哈哈,随口一提罢了,咱们喝酒谈笑自然无非就是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和倾城绝色,若不然何谓谈笑风生?” 看着秦川那俊美容颜下藏着的狡黠,文毅有些不安,连忙转移话题道:“秦将军慎言,大战在即饮酒已是犯禁。” 秦川若有所思,随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杨将军,我有一言不知您可有兴趣听一听?” “你说来听听!” “这次的作战计划听起来似是没什么问题,但咱们霸刀营的人马编制可是存在很大的问题!毕竟如今大多数人都是些青州大营的新兵,他们真的能做到您想象中那般骁勇善战吗?北群山地形复杂,轻装潜伏进军虽是奇招,但这些人能胜任吗?要知道玄甲军中隶属杨若风将军的玄影狼骑个个都是实力强悍的高手,这可没办法比!”秦川说着,又端起酒杯抿上一口。 一听此言,文毅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秦川这话说得没错,如今这东拼西凑起来的霸刀营就战斗力而言甚至远不及寻常正规军队,说不好在行动中就会出现什么难以把控的变数。 “那秦将军有何高见呢?” 此话一次秦川楞了一下,但很快他却故作高深地笑了起来,“见你人还可以,提醒一句而已,我没什么高见,将军身为一军统帅,自然要比我们这些人思虑周全得多。” 文毅沉默了,他不知道秦川是真的有真才实学还是故作高深在和自己摆谱,但冷静下来想想,这个人本就和柳风河穿的一条裤子,就算真有什么更加可靠的建议,也没必要告诉自己。 这场仗,打输了不过是霸刀营损失惨重,从而导致文毅被九殿下问责,从利益层面来看,他们更希望文毅因为无能而被剥夺统帅的权利,如此一来,霸刀营的统领权自然而然落在柳风河的头上。 虽然此战战败很可能会让这刚刚重新组建的霸刀营再次被打回原形,更是很可能会搭上诸多将士的性命。 可人命在这些人眼中真的很不值钱,若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或许他们还会心疼,在军中,新兵从来都是被老兵忽悠冲在前头的,活下来成了老兵自然命就金贵,若是活不成,那便是十两买命钱送到家中。 文毅倒也不奢望这秦川能向着自己,只期望他别再这种时候下绊子才是。 二人借着酒劲儿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许久,这小子的酒量是真不错,但比起文毅还是差了许多,几轮之后,他被灌得伶仃大醉,文毅便派人将他送回了大帐。 …… 入夜时,秦川的酒醒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早就等待多时的柳风河,看着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顿时尴尬地笑了起来,“来了多久?” “听闻你回来我就到了,结果就看见你倒头就睡,这是喝了多少酒?” 秦川起身找到茶壶倒上两杯水灌下,随后有气无力说道:“这不是想着让他酒后吐真言嘛,没想到这小子是真能喝,足足五坛酒啊,我半路还偷摸着去吐了一次,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一手提酒坛一手拿着鸡腿的柳风河白了秦川一眼,“你不知道燕州人都普遍能喝吗?罢了,你那酒量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可有试探出什么?” 秦川摇摇晃晃走到柳风河桌前坐下,看见桌上的酒顿时一阵反胃,可很快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个小狐狸啊,问不出什么。” 一听此言,柳风河思索了片刻,“会不会是你的人消息有误?你确定杨毅那小子和文家的长郡主有关系?” “我有朋友在华通商会做事,原本只是想要打探一下他和霜华姑娘的关系,可没想到把文毅的信息拿过去之后他们竟然说之前好像见到过此人与镇北王府长郡主以及相国府公子林潭秋在一间房吃饭。” 一听此言,柳风河放下了手中的鸡腿,“杨毅这小子说不定真的和镇北王府有什么关系,华通商会背后的靠山是镇北王府也不是什么秘密,可如果他和长郡主都能同桌用膳,想来绝不是寻常人,而且他也燕州人,还这般了解玄甲军的事儿……” 说到这儿,秦川似是想起了什么,“看来之后我得找个机会看看他的那把刀是不是十二名刀之一的素寒。” “素寒?你说他的刀是素寒?那不是文婉的刀吗?那天我和古凌迪那小子交手时他就是用的这把刀,刀是一把好刀,可我没见过素寒啊……”柳风河皱起了眉头,他也生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此时秦川也想起了之前他们的那次交手,虽然当时因为昏迷没有亲眼见到,但后来也听到部下绘声绘色讲述过,“你见过那柄刀?刀鞘上可是素银凤纹?素寒通体纤细,长二尺九寸,并两指宽,刀很薄,看起来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的那种。” 听闻秦川的描述,柳风河努力想了想,眉头越皱越紧,“没错,那把刀是女子刀,当时我有留意。” “当真是素寒……如此名刀,镇北王府的长郡主怎会轻易送人?等等……杨毅……毅!他不会是那被逐出王府的镇北王世子吧?”秦川脸色很是苍白,虽然他的皮肤本就很白。 柳风河的神情也很是凝重:“十二名刀价值连城,若他不是文毅,文郡主怎会舍得将自己的爱刀割舍?” 秦川神情中一开始的惊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人捉摸不透的凝重,眼神也深邃了起来,“柳兄,你想夺回霸刀营吗?” 柳风河想也没想,“当然!”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收拾他!” 魁梧的少年单手提起酒坛,这次他没有直接喝,而是将面前的碗倒满,随即端起酒碗喝下一口,随后目光落在大帐的门口方向,眼神深邃了起来,“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九殿下若是知道这小子就是那个与她有婚约在身的文毅,想来会将其逐出青州大营。” 秦川摇了摇头,“他们二人的婚约本就是一场权利的联姻,只不过随着文毅被逐出王府而搁置下,当今陛下和那位血衣王皆是没有再提起这事,可九殿下也因此而被耽误,毕竟那桩和镇北血衣王府的联姻若没能妥善处理,谁敢娶九殿下?可我认为若真的要对付文毅,那就别让他翻身,想要那位世子爷死的人这么多,既然我们将他看做敌人,那就不要手软!想办法借刀杀人!” 一听此言,魁梧少年犹豫了起来,因为他始终认为,敌人和仇人是两回事,根本没必要一定置人于死地,可军中历练多年,这位原本满腔热血想着报效家国的少年也不再是当初那般天真,就算身为侯府的嫡子,他也经历过诸多明枪暗箭,更是深切体会到心软只会害了自己。 不过秦川此时又开了口:“刚才说的那些只是一个建议,其实我们还可以拉拢他,虽然镇北王府将文毅除名,但他毕竟是那血衣王的亲儿子,就身份而言,将来他若想成事,必定会有不少人愿意帮他,我们从军,为的是将来能建功立业,选对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想我臣服于他?那不可能!镇北王府世子是个什么德行你没听过?这样的人能成大事?反正我是不信的,还是弄死他吧,不过得等到这次仗打完再说,临阵换将不是什么好事,先专心对敌,仗打完之前务必将此事保密!” 听完柳风河的话,秦川沉默了起来,虽然从内心来讲,他更愿意去亲近文毅,而且以他的直觉来看,追随文毅并不见得就是一件不靠谱的事儿,可柳风河不愿他也没有办法,兄弟多年,自然是无论如何也要和柳风河站在同一战线上才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二章 月下为盟 一个王府的世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就是命生得金贵了些,柳风河这般想着,提起酒坛又满上一碗酒。 …… 第二日清晨,大帐的前四千先行入山的将士早早集结好,文毅为了鼓舞士气,特地想办法弄来了一些好酒。 今日的天空灰蒙蒙,抬头便是散不去的阴霾,四千将士黑衣蒙面,为了区分敌我,他们将霸刀营的徽记挂在了肩头上,整个大帐无比安静。 文毅站在大军前,神情凝重:“将士们,原谅我还没来得及记住你们的名字就要将你们送上那凶险万分的战场,可那些小东瀛冒犯了我燕国的领土,他们狼子野心,想要来到我们的地盘上抢我们的女人,杀我们的孩子,我不答应!霸刀营也不答应!我燕国更是不答应!青羽令下!敌寇不生!我还是那句话,杀光他们!” 听完文毅的话,将士们一个个眼里露出了精光,呼喊道:“大燕威武,将军威武!” 文毅端起面前的酒碗,“前路漫漫,诸君共勉,唯有此酒壮行!” 说罢文毅一口干下后把碗摔了,随后将士们也跟着把酒喝掉把碗摔了。 “出发!” 一声令下,四千先行队伍迅速出发,出发的前一刻,领队的迪哥儿走到文毅面前,“阿毅,你自己小心呐,我不在身边万事多留个心眼!” “放心吧,六千大军在手呢?谁敢撒野神机弩招呼!”文毅轻声一笑,拍了拍迪哥儿的肩膀,示意他放心去。 古凌迪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轻声提醒道:“对了酒碗也是从九殿下那儿借的,记得赔啊!” 说罢,黝黑少年头也不回,文毅没有一皱,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银票,有些心疼。 大军开拔速度很快,文毅带领的中军缓慢进山,速度定是要比先行的队伍慢上许多,这也是一开始计划的那样,大军绕开了上次悍骑营驻扎地前的那座大山,选择从大道进了群山之中,装备精良的大军虽不过六千人马,但此时在山地中仿若一条伏地龙,虽是缓慢,但同样无坚不摧。 不时遇见一二流窜的浪人小队,大军皆是能清剿则清剿,追不上便不追,任由他们通风报信,有此来吸引更多敌人的注意力。 队伍的中央,文毅骑着马儿慢慢悠悠地前行,秦川则是寸步不离跟在身旁,倒也不是他有多想和文毅待在一起,只是因为之前二人的那次谈话,让文毅对这位深藏不露的少年将军生了许多警惕,特意让他不许离开自己太远。 原霸刀营效忠于他和柳风河二人的三百将士被柳风河带走了二百人,只剩下一百跟在秦川的身边,而之前效忠于文毅的那二百人悍骑营将士除了几位得力的将领之外全部被迪哥儿带走。 因为文毅放心不下迪哥儿和柳风河一起行动,不管怎么说,文毅身为全军统帅,多少还是占了不少优势的,所以也没那么担心秦川能搞出什么名堂。 直到入夜时,大军才停下,在一处相对宽阔的山谷扎营。 夜风下,文毅出了营帐去了一座山头,随后吩咐了唐副官去叫秦川过来。 今夜,月明星稀。 小山头一颗松树下,文毅背靠大树而坐,手里拿着羊皮酒袋,不时喝上两口。 瘦弱的小少年没有带护卫,来到文毅身边坐下,“杨将军深夜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文毅将羊皮酒袋子丢给他,轻声调侃道:“来见我不带护卫,不怕我找机会弄死你?” 此话一出,在加上文毅那阴狠的眼神着实吓到了秦川,只见他强做镇定笑了笑,“杨将军此言何意啊?你我同营为将,就算做不成兄弟也该是一条战线上的同袍,这样的玩笑可一点不好笑!” 左手握着素寒的文毅漫不经心转过头,看向那一轮圆月,轻声道:“你小子眼中藏了太多东西,我捉摸不透,其实此地这么僻静,你又打不过我,将你推下悬崖再说一句失足跌落,想必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眉头紧蹙的瘦弱少年额头还是冒出冷汗,他知道文毅的实力,也能感受到此时那真切的杀气,“杨毅……你认真的?” 话音刚落,树下的文毅缓缓转头,深邃的眼神中夹杂了太多不可名状的东西,二人对视片刻,文毅的脸色突然缓和了许多,随即又大笑起来,“瞧把你吓得,我是那么不守规矩的人?” 秦川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已经对文毅警惕不已,此时他也没用半点心情再和文毅待在此地,于是脸色阴沉的说道:“杨将军若是没什么要事我就先行回去了!” “急什么?继续聊聊?” “我和杨将军怕是没什么可聊天的?”说着秦川起身便要准备离去。 可刚迈出脚,文毅便漫不经心地开口了,“老子在燕州时天不怕地不怕,若论纨绔,你们一个侯府嫡子和一个公府的小公爷怎能与我比?是吧小公爷?” 秦川背对着文毅,眉头皱了起来,“你调查我?” “彼此彼此……小公爷,你在华通商会的朋友应该被霜华逐出商会了吧?我不知道霜华为何这般帮着我,但想必一定和我那爱瞎操心的姐姐脱不了干系,不过既然你认出了我的素寒,为何不开口拆穿呢?”说着文毅从怀里拿出一包油纸包好的肉干,悠然自得的吃了起来。 此话一出,秦川的脸色变得煞白,刚迈出的腿再也迈不动,因为他知道文毅敢此时摊牌,想必是做好了准备,若是他不让自己离开,恐怕今日是没那容易回得去的,索性壮了壮胆子,又坐回到文毅身边,心神慌乱的他低声问了一句:“世子爷您到底想做什么?” “在军中我叫杨毅,别叫我世子爷……”说着文毅伸手去拿已经被秦川攥得变形的羊皮酒袋。 秦川松开手,此时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位世子爷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无用,甚至城府令人感到恐惧,“我和柳兄并不想与世子为敌,所以就算知道您的身份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文毅连忙开口打断了他,“首先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儿,昨夜我将统军将印给了古凌迪,也就是说虽然名义上他们二人平级,可若关键时候那些兵马还是会听命于手中有将令的古凌迪。” 此话中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意思就是只要手拿将印的迪哥儿想要对付柳风河,那不过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毕竟打仗太容易死人了,死个副统领也很正常。 一听此话,秦川愣了片刻,心中惊愕更是难以言语,“你把将印给了他如何统兵?就不怕我借着手里的兵马作乱,直接接手霸刀营?” 文毅喝下一口酒笑道:“你不敢!凭你区区一百人也配作乱?再说我是主将,统帅的是将领而不是兵,有唐副官在,就算我没有将印也能让手下人听话。” “原来你一早就打算好了要对付我们二人?”秦川脸色异常难看,这般完全把控不了局势的感觉让他难以心安。 “这不叫对付,加以防范而已,明明知道你们二人不会服我,难道我不提防着点儿?好了,现在情况你也清楚了,谈谈条件吧!” 脸色苍白的手弱少年调整了一下情绪,片刻后说道:“杨将军您既然愿意和我聊证明我们还算不得什么敌人,说说您想要什么吧?” “痛快!第一我要你们二人保守有关我身份的秘密,可能做到?” 秦川不假思索点头应下,“就这么答应想必你不会信,所以世子打算要我起一个天道誓言还是血誓?” 还在不停喝着酒的文毅摇了摇头,“外力强迫带来的誓言都不会长久,什么天道誓言和血誓,只要想破也是一定有办法的,不可靠!” “那什么可靠?” “利益可靠,我想和你们二人联手,这世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服我?”文毅很是认真地看向秦川。 那瘦弱少年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文毅,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和文毅联手,但由于柳风河的原因加上之前他并不了解文毅,所以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要对付文毅的想法。 可如今,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如此不声不响就拿捏了二人的生死,而且此时还能有如此气魄要求联手,这等心性手段也绝非池中之物,一想到此,秦川倒觉得并不亏,于是点了点头,“没什么服不服的,你既说利益最可靠,何不说说与你联手对我二人又有什么好处?” 文毅拿出自己的肉干,递给了秦川,“那便是我有好吃的能分你们一份!” 一听这话,瘦弱少年先是一愣,看着他半开玩笑似的语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想了想,又好似明白了什么,“那在杨将军心中,何为美味佳肴?” 言至于此,文毅缓缓起身,拔出素寒只想天空那一轮圆月,“那一轮皎月之下,何不是人间美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三章 月下为盟(二) 那一瞬间,秦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激动,他不知道那样的感觉来自何处,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着实有几分能让人心甘情愿追随的魅力。 好一句豪言壮语,那一轮皎月之下,何不是人间美味?是啊,其实从当初他和柳风河相识之际,这个男人心里也多少抱着几分追随的心思,只可惜柳风河虽有王霸之气,却少了几分为王的气度和头脑,很多时候喜欢率性而为,不去顾及大局。 但他的优点也很明显,一腔热忱,真诚率性,能力超群,若是遇上明主,将来说不定也是一位威震天下的大将军,这样的人做朋友不错,做君主便差了一些。 秦川出身秦国公府,论学识气度也并非寻常人,很多年前在他还是一位柔弱小书生之时,最大愿望便是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家国,虽是书生意气了些,可他毕竟只是少年人。 “杨将军想要什么呢?” 文毅没有回头看他,大笑三声道:“权利、财富、地位、女人、名声,人间这般多值得眷念的东西,什么不能想呢?” 瘦弱少年轻声一笑,“好!我答应你,替你保守身份的秘密,我也会想办法说服柳风河。” 文毅转过身,看向秦川,“第二,我要你把那天没说完的话说完!” “什么话?” “就之前提起关于这次行动你是否有什么好的建议,你欲言又止,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文毅斩钉截铁说道。 秦川愣了片刻,看向文毅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为难,但他也只是稍有犹豫,随即直言道:“这次行动我没有什么建议,之前我本想提醒你,若是这次行动九殿下将我们霸刀营当做弃子那你一定是满盘皆输了!” 此言一出,文毅的神情上多了几分凝重,“她会这么做吗?” “不好说!” “你们一直这般勾心斗角?” 秦川叹息了一声:“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女人,皇帝陛下宠爱又如何?难道她能做女皇帝?没有这个道理,这么说吧,现在不仅仅是青州大营,可以说是整个大燕的武将中没有几人能忍受她的做派!” “什么做派?”文毅追问道。 “她对于权力无比痴迷,就像一个饿疯了的乞丐,无所不用其极的争夺权力,甚至不惜任何代价的守护自己手中的权利,所以……这次的仗能打赢则罢了,若是打不赢,你一定是弃子,若是战况表露出要输的迹象,想必她便会开始着手准备让你顶罪的事情,若不然你以为我大燕军队如此严苛的晋升条件,凭什么你那么一点的战功就能直接坐到武卫将军的位置?”秦川一本正经地说道。 文毅心里也犯了嘀咕,他不是没想过慕容雪别有用心,只是一开始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而已,不过此时战事已起,他也顾不得去想那些事情。 “罢了,说说第三,我有一个计划,具体做什么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只有一点,明日你挑十人跟我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杨将军的意思是要离开中军?”秦川惊愕地看向文毅,说一出口便被他捂住了嘴巴。 “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秦川瞪大了眼睛,深觉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随即起身道:“杨将军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去了就知道了,现在别问这么多,现在,你该说说你的答案了。” 秦川若有所思,他知道文毅问的是什么,于是片刻后神情严肃地说道:“追随世子不是不可,但我有条件!” “你且说说!” “第一,我不会与柳风河为敌,他是我兄弟。” 文毅点了点头:“可以。” “第二,我这个人也就读了几天书,最多给您出谋划策,打打杀杀我可不在行!” “没问题,你这小身板我也不需要你帮我打打杀杀。” “第三,我怕死,若您哪天翻不了身了,我一定会和你划清界限。” 一听这话,文毅不自觉笑出了声,看向秦川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怪异。 “杨将军莫笑,我是认真说的这话。”秦川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也可以,总比表面上说着同生共死背地里却背叛兄弟来得坦荡。”说着,文毅手握素寒往回走去,秦川跟在身后神情恍惚,他似是还没从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中回过神来,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阴差阳错选择了眼前这个男人? 一路无言,回到军营后二人各自回了大帐。 …… 入夜时,一黑衣人出现在文毅帐中,手里拿着一块文家宗族的玉牌。 “大姐姐叫你来的?”文毅打量了眼前这个黑衣蒙面人一番。 “拜见世子!” “把面罩摘了!” 黑衣人皱了皱眉头,行礼道:“世子见谅,做我们这行的脸被看见就是死!” “我不见你面容你也得死!”文毅不紧不慢地说着,随后拿出羊皮酒袋喝上一口,似是先前在山上还未尽兴。 黑衣人手里捧着文婉给的信物一时有些不安,随即上前两步,“世子爷不看看这信物?” “不看信物,我姐姐最了解我,他若是派人来,一定是我见过的,你若不是之前在镇北王府出现过的熟面孔,今日就只能死在这儿!”文毅风轻云淡般讲道,那模样好似真的一眼不和就要动手杀人。 当然他也又这样的底气,毕竟这里是军营,他一句话便能叫来值守的将士。 黑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小心翼翼取下面罩,“属下是明安五十一年的兵,曾在长郡主殿下麾下担任护卫,世子应该不记得了……” 文毅看了他一眼,这才放下心来,当即打断道:“我记得你,当年我被父亲的鞭子打到血肉模糊,你给我送过几次药,虽然你从来不说话。” “世子好记性!” “姐姐让你来做什么?” “郡主殿下命我带上二十位弟兄保护世子殿下!” 文毅一听这话连忙摇头拒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何尝不明白那位从来都溺爱自己的大姐姐定是把身边最信任的人都给送了过来,“你们是姐姐的人,走了姐姐怎么办?” “这个殿下不必担心,郡主殿下身边还有高手。” “你……叫什么名字?”文毅眯了眯眼看向眼前的黑衣人,从气息判断,此人绝对是个实力不俗的高手。 “属下没有名字,追随郡主殿下时兄弟七人排行老七,世子殿下可以叫我老七,郡主殿下也是这般唤属下。” “老七……倒是好记,那你其他六位兄弟呢?” 那黑衣人神情微怔,“已尽忠而死!” 听闻此言,文毅的神情有些恍惚,其实他并不意外,以姐姐的身份,身边有死士随性保护那是很寻常之事,整个镇北王府,怕是不知多少如此人这般无名无姓的死士,从小到大文毅在燕州横行霸道还能安然无恙也多亏有这些人默默躲在暗处守护。 “我想起来了,以前好像听三哥龙图说过,王府有一支名作渊龙的死士军队,把你的上衣脱下我看看!”文毅直勾勾看着眼前这个黑衣人。 自称老七的黑衣人掀开肩头衣物,露出臂膀上那不过巴掌大的黑龙印记,“属下老七,誓死追随殿下!” 见到老七如此认真,文毅连忙起身将他扶起,“起来吧,我只问一句,是不是就算我让你回姐姐身边你也不会走?” 老七犹豫片刻,“郡主殿下说,若世子殿下不愿留下我等,那便暗中跟随保护!” “我就知道,行了,把你的兄弟们都叫出来,从今天起你们不用躲在暗处,穿上甲胄做我的随行护卫吧,对了,你们都什么实力?” 呼应刚落,老七一吹口哨,大帐外四面八方传来了响动,顿时惊动了大帐前的护卫,守在文毅大帐前的禁卫一下子闯了进来,“保护杨将军!” “诶诶诶!别打!自己人!” 这话是文毅说给这些黑衣人听的,因为从这些黑衣人进来到禁卫进来不过也片刻的功夫,剑拔弩张各自亮出了兵器,而且就在文毅刚开口的一瞬间,那些黑衣死士已然把刀剑架到了禁卫的脖子上。 一听是自己人,黑衣人们松开了闯进来的禁卫,而禁卫们也在确认文毅没有收到威胁之后行礼退了出去。 领头的老七带着二十位弟兄行礼道:“回禀殿下,属下黄观境巅峰修为,手下弟兄们最差的九段,最厉害的九段巅峰,皆是渊龙卫中挑选出来的好手!” 听完老七的话,文毅也知道大姐姐这次是下了本钱了,这等战力不管是放在哪儿都是很厉害的,如今正大战在即,若有这么些人在身边他也能安心不少。 “对了,你今日既来见我,应该不止是打个照面这么简单吧?”文毅继续问道。 老七挥了挥手,身后的二十位兄弟瞬间散去,随即只见他拿出了一封封书信递到了文毅手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四章 九殿下到来 文毅接过信来查看,神情顿时凝重了许多,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吩咐老七退下之后将书信放到烛台前焚烧殆尽。 …… 第二日天一亮,中军大营继续开拔进军,此时已有不少迪哥儿他们的信息传来,先行的四千人马还算顺利,一路披荆斩棘端掉了不少的山头,战绩颇为可观,可文毅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了一些不安。 一夜没睡好的秦川一大早带着十位亲信找上了文毅,看到他的身边突然多出了许多从没见过的生面孔心里也有些诧异,一番打听才知道了昨夜有不少黑衣人前来寻找文毅的事儿,顿时觉得越发坚定了心中没有跟错人的想法。 “哟,老秦起这么早?” 瘦弱的少年整了整盔甲,直接凑到了文毅身前,“这不你说的要去什么地方嘛,总不能耽误你的事儿。” 不料此时文毅却摇起了头,“不急了,我得到消息,九华灵心寺的信息是真的,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走漏了风声,现在江湖上一些大派来了不少高手想要寻一寻这荒古岁月留下的传承,我已经修书与九殿下,想来很快她就要来到此山中,这次……已经不再是我青羽营和瀛洲浪人的战争。” “你哪儿来的消息?又是华通商会的会长霜华给的?”秦川似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若愿意怎么想,那就算是吧,联系一下柳将军和古将军,让他们别再前行了,带着人往湖泊的第方向靠拢!” “湖泊?哪儿来的湖泊?” “这北群山中有一处人为开凿的湖泊,我猜测九华灵心寺的遗址可能就在那儿,让兄弟们小心些,那里很可能成为第一战场。”说着文毅开始吩咐身边的副将各自行事,此去那湖泊之地并不算太远,虽然文毅没有按照上次的小路行军,但大致方向也都差不多。 若是此时即刻行军,想必出不了半天定是能到的。 数千将士整装待发,文毅身边随行的禁卫变成了昨夜来到这儿的渊龙卫众人,老七顺理成章成了护卫队长。 文毅还是很放心这位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他应该是从事护卫很多年,就往文毅身边一站,那锐利的目光里藏着些许不易被人察觉的杀意,应是刻意收敛,毕竟也是四大造化境之上的修行者,还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气势当然和寻常人不一样。 正午时,白马自南边来,以慕容雪为首,清一水的银甲白袍小队足足百人奔赴霸道营的驻地,刚一到她就去了文毅的大帐中。 慕容雪风尘仆仆直接坐到中军统帅的位置上,文毅上前行礼,她清冷的容颜下尽是疲惫,“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文毅想也没想,“先说坏消息吧!” “传闻九华灵心寺中有一天道灵台,其中灵力充沛,此时天下各路高手不知从何地闻风赶来,想要找到此地抢夺那天大的造化!” “这算什么坏消息?”文毅不解地的问道。 “对于不想分一杯羹的人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坏消息,可对于想夺一夺那大造化的人而言自然是个坏消息。”慕容雪将佩剑放到座上,随即目光也落在剑上,那眼神好似对此次的造化势在必得。 文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不悦,毕竟此时还在打仗,可这位三军统帅竟然来这儿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战局和将士们的情况,而是为了一己之私。 “九殿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雪这才将目光落在文毅身上,“昨夜收到你的消息我连夜进宫求见父皇请旨从青州大营里再调了五万兵马,全部配备了火炮和神机弩,届时合围北群山不留活口,现在起赶紧发消息把你的人马全调回来!” 一听这话,文毅整个人都傻了,心想五万兵马配备火炮和神机弩这样的操作无疑是能左右战场胜负的,但是早干嘛去了?此时迪哥儿他们带着四千兄弟分散在北群山之中,若是撤退不及时可不很容易被自己人误伤吗? “那五万人什么时候到?”文毅脸色难看地问道。 “强行军,大概明天!” “你知不知道我们还有兄弟在里面,一天的时间他们哪儿能来得及撤回来?” 慕容雪眯了眯眼,似乎对于文毅的态度有些反感,随即语气冰冷地说道:“那就能撤多少撤多少!” “你到底想做什么?既然打算炮火封山为何不早下决断?”文毅越说越急。 “注意你的态度!杨毅,我才是青羽营的统帅!” 一听这话,文毅脸色冷到极致,“不管你打算做什么,若是打算炮火攻山我不答应!秦川!先去发信号叫兄弟们回来!” 不远处看着二人火药味十足一直没有发话的秦川犹疑片刻,连忙出了大帐。 慕容雪脸色阴冷,只见她强压着怒火说道:“这才做了几天霸刀营的统领你就敢跟我叫板!杨毅你想死吗?” 文毅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即说道:“我和你不一样,虽然同样爱权利,爱利益,可我有一个分寸,九殿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以为你是谁?你又可知那九华灵心寺意味着什么?里面的东西落到谁的手里都行就是不能落到瀛洲人手里!”慕容雪拍桌而起,大帐外的银甲护卫军应声闯入。 慕容雪拿起桌上的书卷一把扔了出去,“滚!” 文毅回头看了一眼,这次九殿下来带的人个个实力不俗,看样子是特地为了这次九华灵心寺而挑选的好手。 “难道殿下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至少不全是!” “那好!我就一句话,外围的火炮和神机弩部队延迟进攻,待到里面的兄弟全部回来再说你可答应?”文毅一副质问的模样看向慕容雪。 身披银甲的少女很生气,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竟然没有和文毅翻脸,按理说文毅在他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她脸色铁青着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咬咬牙说道:“来人!赶紧拿我手令去后军部队传令,延迟三天进攻!” 说着,她走到文毅面前,“三天!我就给你三天!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一看九殿下妥协,文毅立刻变脸,刚才还面红耳赤顿时就露出了笑容,连忙奉承道:“九公主殿下宅心仁厚,末将在这儿替兄弟谢谢您了。” 见银甲少女不理会他,文毅连忙又转移话题道:“殿下,您刚才不是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吗?” “哼!江湖上几大知名高手都来了,这对我们也算有利,就算那些向来我行我素的江湖人不爱和朝廷打交道,但他们同样愤恨瀛洲人,所以接下来的战斗对我们而言要好许多,至少瀛洲军队中的高手不用我们太过担心了。”慕容雪依旧板着脸,只是明显不再像之前那般生气了。 此时文毅也知道不该去惹怒她,索性又提起刚才的话题,“殿下刚才说那九华灵心寺的宝贝落在谁手里都行就是不能落在瀛洲人手里这是怎么一回事?” “九华灵心寺还是你给我报的信,难道你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少女白了他一眼。 “我也就听过一个传闻,说什么荒古时代佛门的修真大派,连修真这种事儿都不一定是真的,我自然也没把那佛门九华灵心寺当回事儿,不过看殿下先前的反应,我想……” 话没说完,少女请哼一声,“至今已被发现的荒古时代的遗迹是浮尘剑谷和万国古战场,其中浮尘剑谷便是荒古时代的第一剑派,据说当今三大剑客都曾在那个地方得到了一些东西,从而让自己剑道大成,而且在被岁月尘封多年的遗迹中或许还能找到很多断了传承的功法,这些东西皆是我中原人之物,怎么被瀛洲贼寇偷去?” “那倒也是,不过三大剑客是哪三个,我就听过一个江羽尘。” “剑神江羽尘、剑痴剑十三、剑魔沈龙城,不过现在应该叫四大剑客了,燕北出了一位小剑仙文若幽。”慕容雪漫不经心说道,微微出神,似是有几分向往。 文毅有些惊讶,若幽是他三姐姐的字,他们四姐弟分别是初云、见霜、若幽、知泉。连起来便是云霜幽泉,初见若知,据说这是父王那位大老粗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名字,只是文毅不知道这其中真正的含义,曾经好像听老何提起过那后半句初见若知说的是父王和母妃的相见之时。 三姐姐的剑法厉害他是知道的,也曾听闻过小剑仙这个名号,只是说什么也想不到姐姐的实力竟是已然能达到于天下名列前茅的程度。 此时,身着银甲的少女走到大帐前,示意文毅跟着她,随后一边说道:“行了别走神了,命令大军开拔,我们现行朝那湖泊进发。” “诶,话说昨天我才给你的信息,你怎么就知道湖泊便是九华灵心寺的遗迹所在呢?”文毅不解的问道,毕竟他也是靠着大姐姐的来信才确定了位置。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五章 黑夜突袭 慕容雪站在大帐前思索片刻,随即故作高深说道:“大燕的情报机构还比不上你的消息来源?” 少年若有所思,也就不再继续追问,想想连镇北王府都有一个由大哥杨若风组建来服务于玄甲军的情报机构,更别说燕国了,这年头,一但有战争,那情报必须是无比强大才能不被敌人占据先机。 二人带上护卫骑马赶往了上次的那个湖泊,大军交到了秦川的手中,文毅没有太信任那个少年,不过信任这种东西要建立,总是需要有一个人先冒风险的。 天色渐晚之际,大军入了山谷,除却九殿下带的小队和文毅的贴身护卫,也就随后赶来的秦川领着一行护卫驻扎在了湖边,整个霸刀营的将士则是在湖的四周找寻了高点架设重型神机弩以及火炮。 剩下的重甲兵则是沿着湖面往后退了数里驻扎,若是九华灵心寺的遗迹真的在这湖泊里,那这个地方一定就是之后的主战场,所以先行对战场进行把控是极为重要的。 文毅派出了斥候探查战场情况,这才发现北边离湖不远的山头已然有浪人部队开始往此地集结,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想想迪哥儿他们带领着四千兄弟深入群山之中,实在危险至极。 虽然已经发出了撤退的消息,可敌人的动作也很快,不知何时会来到此地驻扎。 这一天很是安静,没有任何战事发生,驻扎于湖边的都是高手,也没能感受到任何风吹草动。 夜深,简陋的行军大帐内文毅睡得正香,却被一阵响动吵醒。 摸黑起床点起油灯,看见了老七满身是血闯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 “少主,有敌人夜袭大营,赶紧跟我走!” 文毅眉头一皱,连忙找了件衣服穿上随后拿起素寒,连甲胄都没来得及穿,跟着老七出了大帐。 “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来了不少高手,九殿下那边已经死伤大半,少主快随我离开!”黑暗中老七喘着粗气,文毅顿时察觉到事态的不寻常。 “九殿下如何了?” “太乱了,属下实在不清楚情况,但想必她身边的那些高手已然护送她离开了吧!” “秦川呢?” 老七摇了摇头,“少主还是别关心别人了,对方有坤势境的高手坐镇,我们再不逃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文毅脸色难看了起来,“对方是什么人?” 见多识广的老七神情凝重地回答道:“瀛洲血月忍众,其中还有懂阴阳术的术士,极其难缠,若是杨若风大人在此,或有办法对付他们,但现在我们不能选择和他们硬碰硬。” 文毅若有所思,看向身边渐渐向自己靠拢的弟兄,心里突然下了决定,“九殿下身边高手众多倒不用太过担心,你们跟着我去救秦川。” 老七的脸色有些为难,他的使命是保护世子殿下,可为了一个外人让世子殿下犯险他是不愿意的,“少主当真要去救那个少年?可现在的情况如此危机,属下建议……” 文毅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不怕死,我也知道你们是怕我死,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别废话了,赶紧跟上!” 说罢,文毅提着刀就往大帐外走去,老七刚跟着文毅不久,也摸不准这少年的性情,但既然已经宣誓效忠文毅,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大帐外无处不在皆是打斗之声,不少帐篷已然烧了起来,混乱之中,文毅带着老七众人一路浑水摸鱼来到秦川的营帐前。 此地的已然变得很是安静,破碎的营帐,遍地的尸体,还有重伤哀嚎的将士,文毅没有去管那些还一息尚存的将士,因为此时来救秦川已经是很冒险了,他不能再那还活着的兄弟们冒险,此时能做的也就是在那些还没死透的敌人身上再补上几刀,算作对战死将士的一些安慰。 他不敢大声呼喊,只能沿着秦川带领的队伍营地周围找寻那瘦弱的身影,混乱中,文毅看到了几位打扮明显和之前见过的那些浪人不一样的瀛洲武士,但他没有选择上前交战。 眼下的情况,先行救人,然后等待周边中军大营的军队前来支援。 此地的战事起,必定是会惊动身后山崖上的远程守备军队,但这黑暗中火炮和神机弩容易误伤自己人,所以只能期望在湖泊周边驻扎的大军能及时察觉到不对领兵来救。 虽然对方有坤势境高手坐镇,但面对人数众多的军队,就算实力再如何强大,一般也不会选择硬碰硬。 趁着黑夜摸到湖边,文毅终于看到了秦川的身影。 此时那瘦弱少年被一群瀛洲忍者围困,身边护卫死守拼杀可奈何双方实力悬殊,已然是困兽之斗。 老七凑上前来,“少主,对方至少三位黄观境,一位玄幽境,我们打不过的。” 少年思索片刻,一时也有些为难,但眼见这秦川身陷险境他也知道此时不能再多耽搁。 “渊龙卫还有多少兄弟?” “不算我十七人!” “那就你留下,再留五位弟兄准备跟我救人,其余的十二位兄弟赶紧去库营区找到战鼓,然后找好方位擂鼓,造成大军合围此地的假象!”说着文毅已然握紧了手中素寒,时刻准备动手。 老七虽然知道这个方法很冒险,但这种情况下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连忙吩咐下去。 而秦川那边,此时身边护卫所剩寥寥无几,不得不说,原霸刀营的兄弟们是真的有血性,如此实力悬殊的情况下,竟是没有一个孬种。 一位实力不过七段的霸刀营参将,手握长刀挡在秦川面前,嘴角的鲜血止不住的流,“小公爷,咱对不住您,老陈先走一步了!” 说罢,参将握刀冲上前和瀛洲忍者拼杀起来,不过三招,被人一击毙命,对方好歹是一位黄观境的修行者,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秦川也很有血性,别看他柔柔弱弱的模样,但好歹也当了几年兵,身上的书生气早就被磨去了大半,眼见这兄弟死在自己面前,他无能为力,此时能想到最好的方式就是自行了断。 因为他明白这些人没有将他们一并杀光的真正原因是想活捉他这位统帅。 他举起剑放在自己肩膀,打不过,总得选个体面点儿的死法,这是他读书人的气节。 只不过此时就在不远处看着的文毅是不会看着他做出这等傻事的,连忙提刀赶了上去,素寒出鞘,于那黑夜中划过一道寒光。 文毅并不敢托大,出刀的目标并不是那为玄幽境的首领,而是其中一位黄观境的忍者,毕竟如今的他最多也就能和九段高手一战,黄观境已是勉强,再厉害的或许连打个照面之后全身而退都做不到。 双刀交锋,火光四溅,少年被对方强大的灵气震退,此时老七带着几位兄弟也出来帮忙,身在黄观境段峰的他对付那三位黄观境的血月忍者还不算太过吃力,只不过对方那位真正的高手一直没有出手。 文毅顺势退到秦川身边,“你小子是不是傻?怎么来不来就准备提剑自刎?” 秦川惊魂未定,“打不过又不想当俘虏只好如此了……倒是没想到你能来救我。” 一听秦川说这话,文毅轻声一笑:“我们不是联手了吗?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还做不来出卖自己兄弟的事儿,小秦川,赶紧往中军大营跑!这里交给我们!” 一听此言,瘦弱的少年眉头一皱,随即轻声说道:“老杨,我们之前有言在先啊,我打不了架,可真的跑了啊!” “赶紧的,留下也只是拖累!”文毅轻声连忙说道,随即吩咐了两位渊龙卫的兄弟护送他。 此时对方一位玄幽境高手三位黄观境高手,而文毅这边他最多只能和九段交锋,老七实力强悍些,身在黄观境巅峰,所以对付那位玄幽境血月忍者自然由他来对付最为稳妥,不过好在那位玄幽境的高手似是一直没有出手的打算。 剩下的三位渊龙卫护卫围在了文毅身前,想要说服他离开。 不过文毅根本没有走的打算,不是不想,是不能,先前老七劝过他不要再来涉险,但他非要来救秦川,既然此时来了,他又怎么能丢下老七自己离开,那可不久太他娘孙子了。 不过文毅也不是那傻到面对绝境就只会死磕的人,眼见老七面对三位黄观境高手围攻不落下风,他也飞快思索起应对之法。 周边的浪人不少,但那些杂兵根本没办法拦住在两位九段高手保护下突围的秦川,眼见秦川顺利突围出去,文毅也算放心了许多。 先前安排渊龙卫兄弟们去擂战鼓只能是作为疑兵之计,真正要左右战局还是需要等到中军前来救援,所以此时文毅更不能走。 随即只见他提着刀伸手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走到最前头,“兄弟们和他们打!我已让人从中军调兵去了,离此地不过数里,就算是重甲军奔袭也不过小半炷香的时间,坚持住我们就不会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六章 邋遢的刀客 虽然只是虚张声势,但文毅的话还是让那几位血月忍者有所忌惮,至少一直观战的那位玄幽境界高手终于出手了,没有半点犹豫,长刀出手便是冲着他们实力最强的老七而来。 那几位打扮特殊的瀛洲浪人皆是一身红带黑的和服,腰配三尺二的瀛洲刀,眼神阴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和那三位黄观境浪人打得不可开交的老七遭到那位首领的突袭,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左臂被划开一条口子,顿时鲜血直流,老七退到文毅身边,“少主,赶紧走!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不料文毅坚定地摇了摇头,轻声嘀咕道:“不行!这个时候走,气势就输了一半,他们不会放弃追杀我们的,若是我先走,你一个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与其逐个被击破,不如一起奋力一搏。” “少主……” “别说了,认真点儿,我们还有援军怕个啥?你若真怕失职,那就死在我前头!”说罢,文毅手握素寒,运转方寸无间的心法,调动心脉中的灵气和灵海之内的灵气,顿时整个人的气息强大了数倍。 只见少年横刀于身前,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所谓霸刀,便是那一往无前的气势,这也是他没有选择逃走的原因之一,师父张云楼曾经说过,若要凝练霸刀的刀意,便不可心生畏惧,一次次与人的生死交锋中方可真正进步。 刀势已成,下一秒文毅出现在敌人面前,挥刀横腰斩去,纤细的素寒之上灵气化作寒流,若云卷云舒。 他一出刀便是冲着浪人首领而去,对方好歹是玄幽境的高手,哪怕文毅的突袭是如此迅速,但在这位白发老武士的眼里却是不值一提,一连十三刀,刀刀皆被轻而易举接下。 “中原小子,你挑错了对手!”白发老武士的眼神突然冷厉起来,在文毅练练攻势停顿的一刹那找准机会双手握刀刺来,文毅心惊胆战,下意识侧步倾斜了身子,这才躲过要害,但肋间也被留下一条刀口。 他能感觉到,这一刀伤到了肋骨,连连后腿之际,老七和几位护卫也冲上前来掩护。 文毅看向白发老武士,“挑错了对手?我不觉得,你是首领,我也是将军,理应我做你的对手。” 白发老武士归刀入鞘,做拔刀斩的姿势,“小子,眼神不错,刀也很厉害,就是修为差了些,报上你的名字!” 少年紧握素寒,脚边下青草因他的刀气而倒向两侧,之前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尔等贼人入我中原,该是你向本将军报上名讳才是。” 白发老武士没有半点生气,冷声说道:“老夫崎三郎,这一刀将取你性命,这是你的荣誉。” 此时,周边的战鼓声起,不过这根本不能影响老者拔刀的气势,少年神情恍惚了片刻,他突然感到了一丝恐惧,仿佛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诫自己,这老人的刀必须躲开,若不然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 而此时老七和两位护卫被另外三人缠上,根本无暇顾及文毅,很显然老七也轻敌了,一开始那三人的确只能和他打个不相上下,可此时战鼓声起,他们或许意识到有援兵到来,所以更加急迫的想要结束战斗。 文毅紧握素寒,脑海中已经闪过许多方法来应对老者这一刀,但却好像都不太可行。 难道真要死在这儿?他心里这般想着,有些不甘心。 师父张云楼曾经说过,真正的生死一线中,救生的本能才是他强大自己的契机,手中刀要先能保护自己才能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才有资格去杀掉自己的敌人。 面临死亡,恐惧是必然的,心里可以恐惧,但手上的刀不能恐惧。 少年咬了咬牙,骂了两句脏话,气势又浑厚了几分,灵海和心脉第二灵海此刻仿佛感受到少年的决心,也变得异常活跃,体内的灵气疯狂流转之际也在歇斯底里般吸收天地的灵气。 忽然,少年破境了,他原本五段的修为迈入六段,灵海和心脉第二灵海同时拥有了六段修为,那此时他已然拥有了可以和九段高手一战的实力,或许现在和柳风河打一架他也有了赢的机会,但面对这位玄幽境界的老人,还是差了许多。 白发老武士的气息由一开始的澎湃化作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寂静,周边的环境随着他的眼神变化而变得死寂,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唤。 文毅心中惊惧,但也只能拼了命将所有灵气汇聚到自己这一刀之上,毕竟避无可避,只能提刀硬接了。 白发武者出刀,那一瞬间天地仿佛没有声音,少年的速度好像也慢了下来,顷刻之间文毅的脑海闪过诸多念头,他知道这一刀自己挡不下,也躲不开。 好像真的只能这般结束了。 文毅好似自嘲一般苦笑了起来,随即无可奈何的松开手中素寒,停下了出刀的动作,挺直了腰杆准备受死,文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就算死得窝囊,那他也要选择挺直腰杆儿,昂首挺胸的去死。 可就在白发武士的刀快要斩杀文毅之际,刀却停住了,当然并非白发老武士手下留情,而是他那柄原本可以夺命之刀被另一柄刀给挡住,那是一柄立起来快赶上文毅个头的长刀,刀身恐怕就有四五尺,仔细一看加上刀柄接近七尺。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一位邋遢的中年男人左手握长刀挡住了白发老武士,而他的右手不知何时接住了文毅松手放开的素寒。 那突然出现的邋遢中年转头露出一个微笑:“小兄弟,刀客的刀就是命,轻易松手那就是在送命啊。” 说罢,反手将素寒仍了回来。 文毅下意识接住扔回来的刀,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心头顿时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前辈小心!” 此时对面的白发老武士再次出刀,只不过这次的目标由文毅变成了这位突然出现的中年刀客。 “诶诶诶!老前辈,你不讲武德啊!没看见我在教人小兄弟人生道理吗?打断别人耍帅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儿你知不知道?” 白发老武士没有理会那突然出现的中年刀客,手中的刀没有片刻停歇,出刀的速度已是肉眼难见,那可怕的刀意席卷湖岸边,顿时帐篷倒塌,不少修为差的被掀翻在地。 中年刀客的应对显得很是游刃有余,根本没有半点压力。 不过数十息的时间二人便过了差不多十多招,竟是没能分出胜负。 中年刀客突然抬手制止,“不打了不打了,阁下这一刀流应是出自伊藤道场吧?而瀛洲能有这等刀法的恐怕只有崎三郎老前辈了。” “小子有点眼力,你的刀我倒是没有看出来路,莫非……你竟在刀法上比老夫还要厉害?”老者归刀入鞘,手握刀柄没有松懈半分。 “哈哈哈,小子这点微末伎俩不足为道,呐!战鼓声起,阁下还是赶紧离开吧,若真等到大军到来,说不定我就有底气将您留下了。” 一听此言,白发老武士犹豫片刻,看着眼前中年刀客手中的刀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名刀仙落,你就是中原天下十三绝的九空真人,是老夫狂妄了!告辞!” 白发老武士松开刀柄,看了那三位手下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文毅看了看这位突然到来的中年刀客,有听到那老武士说此人是什么天下十三绝之一,顿时凑上前去,“前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这位邋遢的中年刀客苦笑一声,“这崎三郎在中原的名号也很响亮,他是血月忍众的首领之一,别看他只有玄幽境的修为,真打起来就算是坤势境的高手也可能栽到他手里,他是一位心中只有刀的刀客。” “前辈位列天下十三绝之一难道打不过他吗?我记得天下十三绝每一位都是天道境的高手才对吧?”文毅追问道。 中年刀客摇了摇头,随即归刀入鞘扛到了肩膀上,“小小年纪杀心别这么重,我是江湖人,不是当兵的,杀人非我所擅长之事。” 文毅不解,可此时他也看出了这位前辈无心再追击,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幸运,“在下文毅,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叫我九空就好了,不必谢我什么,刚刚就是见你刀法眼熟顺便帮了一下忙,对了,你的霸刀跟张云楼学的吧?”自称九空的中年邋遢刀客微笑道。 一听此言文毅暗暗心惊,连忙开口道:“还请前辈替我保密……” “怕什么?你学都学了还不敢承认自己是张云楼的徒弟?你的刀法在高手面前哪儿能藏得住?除非能一直不用刀。” 此话一出,文毅这才意识到,尽管自己费尽心思想要隐藏身份,隐藏和师父张云楼相关的信息,可还是依旧会在某些细节上出纰漏,一时之间也反思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七章 九空真人 看着眼前这位邋遢的中年男人,文毅心中闪过几分好奇,此人一条黑绳束发,面部轮廓也很是精悍,就像一位常年漂泊江湖的侠客,只是很看看出他竟是天下十三绝之一的九空真人,倒是和文毅曾经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天下有十三位修为绝世的天道境高手,被称作天下十三绝,自从三姐姐文嫣踏入天道境界之后,应该叫做天下十四绝,世人言天道境修行仿如登天,所以他们能被称作绝世高手。 凉州有一座映月湖,映月湖边有太阴宫,太阴宫有太阴双绝,其中之一便是这位九空真人,早年在太阴宫修道,后来还俗做了一位江湖侠客,只是这些年江湖上没有多少有关他的传闻。 文毅也好奇此时这个男人出现在这儿是为了什么,“前辈乃是江湖名士,今日出现在此所谓何事呢?” 肩上扛着长刀的邋遢男人看向那清澈的湖水,轻声说道:“这九华灵心寺也是荒古遗迹,我这个人吧就爱凑热闹,不管里面有什么,总是忍不住要来看看的。” 一听此言,文毅连忙动了小心思,“前辈不如于我同行,青州大营奉命在此与瀛洲浪人部队作战,您若是跟着我们一起定能亲眼看到这次最大的热闹。” 九空真人轻声一笑,看穿了文毅的小心思,“这不是让我给你白当保镖吗?小娃娃想得倒是很美,有好酒吗?” “自然是有的,燕州的酒可还喝得惯?”说着文毅取下腰间的羊皮酒囊,将身边那为数不多的酒送了出去。 九空真人接过酒袋,打开塞子嗅了嗅,“恩!不错,燕酒虽烈,但也醇香浓厚,你这酒在燕州也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呀,你小子有点门路!” 文毅笑而不语,随后在护卫的搀扶下坐到了身后的巨石上,老七的伤也不轻,两位渊龙卫的弟兄开始为他们二人处理伤口。 此时前来偷袭的血月忍众慢慢退去,没多久,不远处一队轻骑奔袭而来,领队的正是那上气不接下气的秦川,他看到文毅没有事儿也是松了一口气,身后数十位原霸刀营弟兄们下马清理战场,救助伤员。 再仔细一看,霸刀营大部队紧随一行人之后,赶来救援。 文毅看向秦川的第一句话,“看到九殿下了吗?” 气喘吁吁的少年眉头一皱,“还有心思担心她呢?人家早跑去中军大营搬救兵了,若不然你以为我这点儿时间就能跑一个来回?那是我在赶去搬救兵的途中遇上了刚好领兵回来的九殿下!” 文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时夜色已深,周边哀嚎遍地,不知道这次又死了多少兄弟,文毅的心里开始担心起来,从之前的情报来看,瀛洲人对这次九华灵心寺遗迹是志在必得,迪哥儿远在山林之中,和柳风河二人各自领着弟兄消息全无,更是生死未可知。 今夜经历过生死的文毅已然不敢小瞧此地的战况,毕竟若不是这位突然出现的九空真人,他已然是那老武士的刀下鬼,可迪哥儿呢?他是否能如自己这般好运气? 文毅想着想着,脸色越发苍白,肋间的失血让他的状态变得很差,也许是看到援兵到来,他的心弦一下子松了几分,忽然就昏迷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文毅躺在了自己的大帐之内,营帐中那位身上绑着绷带却还依旧不愿擅离职守的老七昏昏沉沉地坐在桌边,手握刀柄片刻不曾松懈。 “老七!你去休息吧,明明自己也受了伤还这么拼命干嘛?” 一看见文毅醒了过来,老七连忙起身来到床边,“守护少主是我等职责,而且昨夜少主曾说要死也得属下死在您前头。” “随口一句你还当真了?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文毅起身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肋间还在隐隐作痛,只不过已经被包扎好了,他缓缓走到桌边倒上一杯茶,看向了老七。 “先行进山的兄弟已然有很大一部分回来了,现在外面九殿下在主持大局。” “九空真人呢?” 老七想了想,“那位大人还在营中,据说是想和九殿下一起进到湖底遗址中去,九殿下也答应了。” “这个九空真人有点意思啊,说什么顺手救人,恐怕一开始就是想着和我们一起去寻那九华灵心寺的遗址吧?”文毅抿了一口说道,眼神深邃了起来。 “少主,这九空真人您可以信任,他和王府还算有些渊源。” “渊源?什么渊源?”文毅有些惊讶地问道。 “具体什么渊源属下不知道,但属下知道他认识王爷,而且很多年前还到王府拜见过王爷,想必关系还是不错的。” 文毅若有所思,突然有些惊慌,“他没有把我的事儿说出去吧?” “少主放心,他没有提起过您的事儿。” 少年沉默了起来,此时大帐前走进来一位垂头丧气的少年,他很是不见外地坐到了桌边,“醒了?伤得不重吧?” “还好!没伤到内脏。” 瘦弱的少年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敢看文毅,沉默片刻后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昨夜的事儿谢谢了。” “特地来我这儿就为了说这个?”文毅轻声笑了起来。 不料秦川很是认真地说道:“我这个人很少跟人说谢字的,其实之前我以为你只是想要利用我的关系来牵制柳风河,但现在想想,你之前说的那些那我当自己人的话应该是认真的,毕竟昨天夜里那种情况,若你我易地而处,我是绝对不会冒险去救你的。” “我都明白,可我好不容易得了你这般人才,若是就这么让你死了总觉得有些可惜。”文毅一本正经地说道。 秦川想了想,神情很是凝重,“我这人也不是不知好歹,你真心拿我当自己人,我也就不跟你藏着掖着了,其实一开始我答应和你联手也是有私心的,一方面是因为你的威胁,另一方面是因为知道的的身份,心想在将来或许能带给我利益,但今日起,我秦川只一句话,你是我兄弟,但凡你用得着我一定不余遗力!” “诶诶诶,别这么正经,有些肉麻了。”文毅笑着制止到,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顿时伸手摸了摸自己肋下的伤口处,心想挨这一刀还是值得。 这时,神情严肃的秦川站起身来,对着文毅行了一个青州兵的军礼,“我秦川自今日起宣誓效忠文毅,只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能力有限,打打杀杀的做不了,若哪天你真的翻不起身了,我一定选择明哲保身。” 文毅倒也不在意,笑道:“行了,可以了,赶紧坐下吧。” 闻言秦川又坐了下来,随即言到:“昨夜瀛洲浪人对我们发起突袭意图很是明确,他们也要来争夺这个地方,血月忍者尽出,连岐三郎那样的首领级人物都来了,他们很急迫,应该是消息走漏的原因,所以他们很是忌惮中原高手来此凑热闹。” 此时文毅没有多少心思去分析敌人的目的,他更关心的是兄弟们的状况,于是抬手制止了秦川说下去,随即问道:“我们死了多少兄弟?” 秦川愣了一下,随后回到道:“九殿下的亲卫死得差不多了,昨夜我带来的人也都无一人活下来,至于你的那些护卫,老七应该知道。”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老七面无表情地回到道:“少主,不算我还有十四人。” 文毅点了点头,神情恍惚,“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想,平日里随时能见到的人突然就没了,实在有些不应该,这场仗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吩咐下去,让兄弟们都机灵着点,咱不怕为了国家舍生忘死,但咱不能成为别人为了谋私利而牺牲的棋子。” 一听文毅此言,秦川的脸色中闪过一丝惊喜,“您能这么想再好不过,其实之前我就想提醒你,九殿下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举世无双,和她打交道若是不能慎之又慎,很容易就被卖了。” “老秦慎言啊,那可是当今九殿下。” 秦川愣了片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不合适,随即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为上,九殿下已经找到了进入九华灵心寺的方法,这次估计您会一同前去。” “我知道,既然消息说着九华灵心寺是在湖泊这儿,那十之八九应该是在水底,可我并不是很想去,瀛洲的浪人虎视眈眈,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这一仗是必然要打的,古统领和柳统领可有消息了?” “还没有消息,不过我还是觉得您可以去一下,第一,这是九空真人向九殿下提出要你随行的,第二,九华灵心寺的遗迹中或许会有什么机缘。” 文毅若有所思,“九空真人提出要我随行?有点古怪啊……” “你可以放心,这九宫真人虽然有些神神叨叨,但他是个正道人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八章 湖底的遗址(一) 没等秦川把话说完,文毅忍不住笑了一声,“正道人士?人心的正邪善恶谁能真正看得清呢?” 不了秦川倒是异常坚定的继续说道:“此人是真正的侠士,并非我一家之言,江湖上也都这么说,不过我也不否认人心的复杂,可你也不能否认这世上有真正纯粹之士。” 文毅不愿和他争执,摇了摇头起身找寻衣物穿上,一边穿一边说道:“老秦,你就留在这儿吧,这个地方一定会是我们和瀛洲人的第一战场,你也领兵多年,霸刀营交在你手里我多少放心一些,等会儿我向九殿下建议让你统军!” 一听此言,秦川的神情凝重起来,他知道文毅这话包含了多少信任在其中,顿时心里有些感慨。 此时少年拿起素寒走到老七身边,低声道:“保护好小公爷,他是我器重之人,我若不在你大可带着兄弟们跟随在他身边。” 老七的神情有些惊愕,“少主不带我们去?” “你有伤在身,多养养,有九空真人在想必不会出什么乱子,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谁都能拿捏的主儿,安心吧,我会随机应变的。”文毅拍了拍老七的肩膀,示意让他放心。 老七没有说话,他也渐渐有些了解这位世子殿下的性情了,知道多说无用也就不再废话。 很显然,此时秦川对于文毅将亲随托付给自己的行为很是感动,这样的信任证明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兄弟,虽然这些效忠文毅的死士只会在心里尊重文毅,但秦川也不会去多加猜测什么。 …… 主帅大营之内,九殿下安排着接下来的战略布局,昨夜被突袭的确是有些轻敌了,这让慕容雪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些瀛洲浪人的实力。 从今日斥候探查的情况来看,瀛洲大部队人马已然围困了这个地方,对方两万多人的兵力,其中高手众多,对付这仅剩六千余人马的霸刀营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慕容雪想要安稳进到九华灵灵心寺的遗迹中只能把这场仗打赢,她最开始的想法是让文毅来统帅全军,自己带着人下道湖底,可是那位突然的到来的九空真人却是不知为何执意要带上文毅。 她虽不理解,倒也没有拒绝,正如文毅能信任秦川那般,她也认为那位做了几年霸刀营的副统领有这个能力指挥这场战争。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文毅刚好到来,慕容雪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命令道:“准备一下,待我的人打开湖面禁制之后,你跟我下湖底!” 文毅看着那迫不及待准备去寻那荒古遗迹的少女,心中担忧更甚,“这里的战事安排好了吗?” “杨将军,这里的战局不用你操心了,我会让得力的亲卫留下来协助秦将军,此刻外围将士已经将这青州北群山围困,前有霸刀营将士死战,后又青州大营火炮支援,这场仗已经没什么担心的。” 文毅很是犹豫,他看向少女那轻蔑的态度,好似明白了之前的几场为什么会输,其实胜败本是兵家常事,九殿下本身的能力没有什么问题,领兵作战也算头脑清晰,可就是有些不拿人命当回事儿了。 慕容雪这般漠视人命的打仗方式其实难以长久,控制军队,要么靠信仰,要么靠权位利益,要么就靠绝对的统治。 慕容雪便是靠的统治,她以自己皇族的身份让将士们不得不为之卖命,这是大燕皇权的统治,可偏偏她又只是公主,一切的威严全是来自她的父皇,也就是当今天子,所以她便是那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若她是太子,这般领兵非但不会有什么问题,反而将士们也都会为之献上生命并引以为豪,可她只是女子,将士们只会想,就算这位九殿下是那么有能力又如何?却也终究是连自己婚姻都做不得主的女子,这样注定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把控的主子,几人愿意追随呢? 其实文毅也并不觉得九殿下的安排就有什么问题,只是对这位殿下的态度有些不满,战争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的确秦川的能力的有目共睹,可若是身为主帅的慕容雪一心只为争夺九华灵心寺中的造化,那在这里战死的弟兄们不久跟傻子一样? 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文毅也不能说什么,毕竟青州大营还是以这位九殿下为尊。 而他自己,就算留下来也不见得就能比秦川做得更好,所以天命有道,顺其自然。 九殿下的麾下有不少奇人异事,而发现这湖底内有乾坤的也是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道士,据说从昨天夜里那一战结束之后,这些人便研究起这湖泊周围的禁制。 阵法之道上至领军,下至设坛祭祀,符箓运用皆有所相关,可想将这一门道给学精,那绝不是朝夕之功,从此时在湖边那些中年道士的年纪就可以看出。 不过文毅对这个是一窍不通,就看着那些道士仿佛神棍一般拿着符箓到处张贴,他也不敢多问。 邋遢的刀客九空似乎很喜欢亲近文毅,一行十数人来到湖边之后他就一直跟在文毅身边,也许是因为知道此人乃天道境高手,文毅也对他有些信服。 “九空前辈,你说这些老道弄这些符箓真的有用吗?又不是捉鬼怎么跟江湖骗子似的。九殿下不是被人骗了吧?” 中年刀客放下抗在肩头的长刀,笑道:“以前我也这么问过我师父,不过事有因果,江湖上那些道士也不全是骗人的,至少人家真的道士的确也都是这么干,符箓一道我不是很懂,但你别小瞧,这东西就算是有天赋也不一定能学会的,好好看着吧!” “前辈也有师父?” 九空也不恼怒,只是没好气地笑了起来,“你可不尽问些废话吗?没师父我能有今天这实力?” 文毅想了想,很是认真的说道:“戏文中不是总说绝世高手都是掉下山崖学得神功然后变得天下无敌吗?” “小子想什么呢?修行一道本非一日之功,江湖散人若没有名师指导绝对很难看到高处风景,千万别信什么无师自通的鬼话,无师自通说的是天赋极好能自行入门罢了,可之后的路没有人指引无疑等同于摸黑赶路!永远别小瞧前人的智慧,如今我们修行的功法代代流传下来,那都是经过历代高人的修改和完善才能有今天。” 文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为什么以前父王总说若是想要修行一定得找名师的缘由,就像三姐姐一心求剑道,父王便舔着脸去找那位霜月城主江羽尘收姐姐为徒,便是因为这个道理。 而他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师父张云楼要给他留下一本心得感悟,说什么将要入黄观境时才可观看,向来也一定是一些关于修行的经验之谈。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文毅也没有太过当真,而此时那些不停以符箓布阵的道士突然一同停了下来,看向九殿下。 而慕容雪则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几位道士得到首肯一同出手,文毅这才察觉到这几位道士的实力竟然都是玄幽境界,惊讶了片刻,但又想到毕竟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人,也理应如此。 六位黄袍道士一同出手,周边早已布置好的符箓之阵一同流转起来,顿时天地灵力混乱不堪,乌云蔽日,狂风呼啸不止,原本平静的湖面竟是突然变得如浪潮汹涌,这里可是湖泊并非海面,怎会这般大的动静? 文毅仔细一看,才发现此时湍急的水流不知流往何处,水面也在不停的下降。 不过小半炷香的功夫,这座明显人工开凿出的湖泊便下降了许多,将士们皆是围这湖泊两边看起了热闹。 突然,一座屋檐顶盖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皆是感叹此地神奇。 文毅眉头微皱,惊呼道:“这难道是个湖底古墓吗?” 一边的九宫真人脸色一白:“臭小子别瞎说,这是佛门圣地,可不是墓地!” 突然有人惊呼:“快看啊,湖底有座庙!” 所有人皆是目不转睛地看向了那神奇的湖泊,盯着湖水一点点下降,没多久,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文毅暗暗称奇,这寺庙泡在水里竟是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仿佛刚修建不久。 只不过,那湖水还没有流干,已然下降百尺高度,但还在往下,而呈现在眼前的也绝不是只有一座寺庙这么简单,而是因为那寺庙的高度最高而已,再往下又陆陆续续出现了诸多建筑物,甚至还有一尊黄金打造的巨佛足有两层阁楼这般高,这等奇观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慕容雪的神情有些复杂,这里的奇观很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这原本巨大的湖泊仿佛就好像是一处巨大的山谷被人位修建成了湖泊,可这样庞大的工程又怎是寻常人力可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九章 湖底遗址(二) 眼前景象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了吧? 偌大的深谷深不见底,一眼看去,无数房屋建筑,随着湖水从地下暗河处流尽,一方乾坤赫然现世。 湖泊中的水没了,这南北两岸便被这巨大的渊谷隔绝开来,战场也划分得如此明确。 对面瀛洲人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他们的统帅也纷纷来到湖泊对岸,看见这惊天动地的奇观无人不是惊叹不已。 突然一道金光从湖底而生,划过众人眼前,直入天际,驱散乌云,突然阳光洒向大地, 眼前奇景,好似一处天外灵山,只不过是被埋藏在了湖泊底下,造型奇特却金碧辉煌的寺庙,数不胜数的佛门建筑,无数奇形怪状的金色佛像,俨然一副佛门圣地的景象。 文毅也是对此止不住称奇,只不过此时让他在意的不仅仅是眼前这突然现世的九华灵心寺遗迹,还有此刻站在对岸的敌人们。 站在正中央那位红衣白发少年应该就是瀛洲人的老大,身后数十位血月忍众皆是黑衣红袍,腰配长刀,无一不是四大造化境的高手,昨夜里差点杀掉文毅的老武士岐三郎也在其中。 双方人马遥遥相望,眼前的一道鸿沟成了各自没有出手的理由,虽然两岸距离并不算远,修行者只要御剑便能轻松渡过,只是此刻,谁也不愿先去打破这短暂的和平。 而此时见到对方虎视眈眈,九殿下也打消了立刻进到这荒古时代遗迹中的念头,她站在这已然干涸的湖边沉默了许久,转头叫来文毅:“此地本就四面环山,在加上这湖泊干涸之后竟成了一道峡谷,如此地形杨将军认为如何作战最好?” 文毅知道她并非有意试探自己的水准,其实傻子都能想到,如此地形最好的便是让出九华灵心寺的遗址,然后趁着他们的人下到遗址中再占着地利的优势以高打低。 可若是真的如此,那九华灵心寺遗址定是无法留存,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情况,瀛洲人的目的很明确,从他们在瀛洲吃了败仗举族闯入中原开始,为的就是那位大阴阳师以命为代价换来的一个希望,一个能让他们有可能重新杀回瀛洲的希望。 不过谁也无法确定里面会有什么,九华灵心寺在传闻中是佛门的修真大派,和修真这样的词汇扯上关系,那么灵丹妙药,无上法器和秘传功法皆是有可能存在的。 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的,问题只是怎么打和什么时候打而已。 文毅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慕容雪的问题,于是托词先想想便将话题带了过去。 没等慕容雪做出决定,对面瀛洲浪人的人马已经安排好人马借着此地天险开始架设战场,他们没有多少重型器械,可还是在对岸架满了之前从青州军这儿夺取的神机弩,紧接着无数的弓弩手埋伏在对岸,时刻准备决战。 文毅知晓,这一仗若是不能先打,那一定没有人能够安生下到那湖泊底下,于是连忙吩咐人将霸刀营仅有的二十门神威大炮给调了过来,火药昂贵,二十门神威炮更是价值不菲,原本霸刀营是没有资格拥有这些的。 这都是出征之前文毅舔着脸向九殿下索要而来,没想到此时竟还真的起到了作用,至少当这二十门神威大炮拉出来的时候,对岸的弓弩手也好,神机弩也罢,皆是输了几分气势。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六千霸刀营的将士皆是从之前几里之外的驻地转移至此,布置好一切,文毅神情凝重走到慕容雪身前,看着此时心绪难宁的少女,文毅纵然知道自己将要说的话不好听,却也依旧开口提醒道:“殿下,咱们打不过的,除非您将那从青州大营其他主营借来的人马全部调配进山,不然这一仗我们只能等死,更别说去争夺这九华灵心寺中的造化!” “不行的,光是炮火支援父皇便已是有些不愿,若是再让外围的人马折损过多,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慕容雪神情凝重,看那模样也是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了。 文毅若有所思,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片刻后,他轻声问道:“我一直想问殿下的目的是什么?这九华灵心寺里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这般在意的?” “我记得我说过一次,里面的天道灵台内本就是一场大造化,虽然这九华灵心寺中很可能有什么无上功法亦或是奇珍异宝,可我感兴趣的就只有那天道灵台中纯粹的天地灵气,若能完全吸收,破境入四大造化绝对不是问题。” 一听此言文毅倒也还算松了一口气,慕容雪的目的不算难,而且也并不过分,“若仅仅只是如此,这佛门圣地的遗址是好是坏与我们也没什么影响对吧?” 此话一出,二人对望一眼,好似达成某种共识。 片刻后,文毅突然开口说道:“我有一冒险之法,兴许能打赢这场仗,但这遗迹也许会被破坏。” “什么办法?”少女眉头微皱,虽然有些好奇的方法,可同时也担心他说的会毁坏遗迹之事。 文毅想了想,凑到慕容雪神情,附耳贴首说了片刻,慕容雪脸色逐渐苍白了起来。 “不行!” “为何不行?” “太冒险了!” “不冒险一点机会都没有,霸刀营的任务是全歼瀛洲军队,九殿下的目的是那天道灵台中的灵气,这并不矛盾。” 慕容雪神情凝重看向文毅,他突然想起之前也是在此山之中初遇这个少年的场景,这个少年似乎总是藏着一些让人难以看透的想法,就像此时这般。 “那你打算怎么做?” 文毅想了想说道:“具体怎么做我们可以在商量,前提是刚才我说的那个方案你是否同意?” 慕容雪犹豫了起来,他看了看对岸的光景,随即拉着文毅回到了大帐之中,而这次,她屏退了所有清醒,只剩她自己面对这个男人。“你说的方案当真可行?” “对方的目的一直很明确,那就是九华灵心寺,我们六千人马,加上那些渐渐返回营地的兄弟们,再怎么也有七八千,那些个浪人不是喜欢偷偷摸摸吗?我们趁着夜色所有人潜下去,他们不愿意破坏九华灵心寺的遗址就只能跟着我们下去,再之后的战事那就等同于直接禁止了火炮重弩,甚至还克制住了强大的修行者!” 慕容雪的神情凝重,“你就这么确信他们不会在我们下到底下之后以高打低?无论是纵火还是落石,皆可很轻易收拾掉我们。” “所以这就是博弈呗,要么我们等他们下去,可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毁掉下面遗迹的,那么就我们下去,他们十之八九也舍不得,倒是候在下面争抢什么不久全凭本是了?”说着文毅的双眼闪烁起精光,好似心里已然拿定了主意。 “你有多少把握?”少女思索许久之后轻声问道。 “把握?话不敢言尽,只能说尽力而为!”文毅想了想点头说道。 二人沉默了片刻,少女的脸色越发凝重,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声言到:“昨夜的袭击,我身边高手死了不少,我已经没有多少人能支撑你的计划,刚才我大致看了看下面的地形,像一个世外小镇,若是巷战,狭路相逢全靠一个勇字,这对我们并不算有利,毕竟论起小规模作战或者单打独斗,那可是他们瀛洲人才擅长的事儿。” “多说无益,打过才知道,毕竟我们已经无法退兵了,要么打要死撤退,您说呢?”文毅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看向慕容雪。 “当然不能退,这场战争上达天听,退了等同于逃兵,活不成!” “既然如此,那可不就只能打吗?” 听到此,慕容雪起身吩咐身边的初夏秋冬四位护卫连忙去召集了各位将军,商量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把作战计划定了下来。 天色还未黑,在场的六七千人以百人一个小队分别换上轻装整军待发,此时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吸引对岸留守士兵的契机。 这样事对文毅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从慕容雪的大帐中走出来,他走到火炮营前吩咐了几句,于是趁着天色黑下来之时,二十门神威大炮一同开火,这场战争直接拉开了帷幕。 对方的弓弩手,步兵,以及血月忍众同时反应过来,行至岸边查探情况,这才搞明白了燕军的意图。 瀛洲浪人的反应也极其迅速,从发现燕军偷偷往湖底下行动之际,也才过了不过一刻钟,便立刻拿出了应对方式,也派出高手朝着渊谷底下进发,为的便是要和燕军抢一抢先机。 而燕军大营这边,九殿下已然先行带着人马下去,文毅和秦川私底下交流许久之后才各自分配了人手,一边掩护先行一步的九殿下,一边还得想办法阻拦对方追击的脚步,这次文毅选择了亲自来殿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章 混战 火炮在手,文毅的底气也足了许多,二十门神威大炮说强也并不算不强,可也绝对足够令敌人难受许久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为大军争取时间。 夜色降临,周边场面乱了起来,对面的敌人发射无数火箭和神机弩箭,朝着燕军火炮营袭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毁坏这些能杀伤力可怕的火炮。 毕竟就算是四大造化境的高手,若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近距离被这玩意儿轰到,那估计不死也得重伤,当然,天道境的修行者除外,能入天道境的基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文毅带着一个卫队的兵马,差不多二百人一同守护着这二十门神威火炮,除却先行朝着渊谷进发的九殿下众人,霸刀营大部分的将士都还在悬崖上靠着那百十来根绳索往下落。 那好几十丈高的湖底渊谷说深不深可说浅也不浅,几千人近百条绳索往下放实在是缓慢,可此时的场面已然混乱不堪。 少年站在高处,对身前的火炮营下令,让他们将所有的炮弹打光,不过文毅心里明白,这样也只能够拖延时间而已。 瀛洲浪人大多不怕死,打起仗来更是不要命,他们心中把武士的信仰看得比命重要,所以在战上才能如此强悍。 炮火连天,在士兵手上随着部队移动的火光,不时随着士兵倒下,脱手的火把点燃周边的易燃物,被炮火炸掉手脚的战士们奄奄一息,那些画面出现在文毅的眼前,但他没有丝毫动容,因为他始终坚信,战争本该如此。 好在,这里有湖泊的两岸将战场隔开,两边人马没办法近距离交锋。 说实话,这算文毅打过得较为窝囊的一仗,哪怕他拢共就没打过几仗,可当他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血月忍众之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娘,这可真是憋屈,昨天才在他们手里吃了亏,今天又被这些人盯上了,这叫他如何能痛快? 突然一整懊悔,他拍了拍大腿感叹之前就该死皮赖脸让那九空真人留下陪自己一起断后。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在察觉到血月忍众开始往这便靠拢之际文毅赶紧下令让操作火炮的将士退出了战场。 神威火炮金贵,能把神威火炮用得熟练的将士更金贵,所以这场仗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能让这些人再参与,他们若是有什么损伤再次一旁这么多能将神威火炮用得驾轻就熟的老手可并非朝夕之功。 文毅看着将士撤退之后,随手点燃了剩下的火药,好东西自然不能留给敌人。 血月忍众这次来了四人,看起来并没有昨天夜里那几个厉害,皆是黄观境初期的高手,若是一对一文毅倒还有几分信心能安然逃离。 可这些人行动向来配合无间,根本不会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二十门神威大炮舍了也就舍了,文毅连忙跑向崖边找帮手。 四位血月忍众在身后穷追不舍,暗器,弩箭,文毅慌忙逃窜也难免中招。 打不过自然是要跑的,只要到了湖泊底下的遗迹之内,那这场战争的胜负还未可知。 他一早便吩咐了下去,下到遗迹之内所有人都可以不遵军令,只管杀敌,没有战术,也没有多余的命令,唯一的命令就是杀掉目之所及的所有敌人。 这是文毅在和慕容雪商量之后下的决定,这也唯一有可能将这场仗打下去的战术,在某些情况下,最好的战术那便是没有战术。 霸刀营的老兵多是出身绿林,而新兵也多是山野猎户和穷苦百姓,阵战大战他们或许并不太过擅长,可街边打架斗殴,山林追猎对他们这样的组成结构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军中的规矩对他们而言更像是某种枷锁,没了约束,打起仗来这些人的手脚自然要放得开许多。 文毅逃至悬崖边,看着那不过几十丈的高度,心里隐隐有了一丝跳下去的冲动,以他的实力,从个几丈高的地方跳下去倒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修行者随着体内的灵气增强,身体也会或多或少变得厉害起来,直到步入四大造化境界,身体开始发生质的变化。 文毅虽然才突破的六段实力,可由于修行功法的特殊,如今体内灵气强度可以无限接近九段,所以他才有底气看着这样的高度跃跃欲试。 身后四位高手穷追不舍,弄得文毅很是狼狈,先前的伤还没好却又添新伤。 断崖前,走投无路的文毅看着突然杀到的四位血月忍众,握紧了素寒。 四位血月忍者提刀行至文毅身前,那些护卫完全不是这四人的对手,这四人如入无人之境,知道文毅下令身边的将士不许再出手,杀戮才停止。 “这就是崎三郎统领要抓的人?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其中一位血月忍者取下面罩,那是一个面容惨白的小少年,目光阴冷神情孤傲,甚至没有正眼看文毅,语气中很是不屑。 “小五郎,别这么多废话,搞砸了拿你是问!” “就这么一个弱者,还能搞砸?”说着那面容惨白的少年走到文毅身前,“小子,跪下束手就擒,我便让你完完整整跟我们走,若不然我会将你的手脚筋挑断。” 文毅眉头一皱,素寒出鞘,根本没给这少年太多反应的时间,霸刀刀气铺面而去,可怕的刀势叫人不敢小觑,被称作小五郎的少年反应也是极为迅速,下意识躲闪这才仅仅只是伤到了侧脸。 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留在了小五郎的脸上,他的眼中充满了转瞬即逝的惊愕和那可怕的怒火,“你找死!” 话音一落,小五郎拔刀出鞘,也许是对自己黄观境修为的自信,他没有丝毫的警惕,而是毫无掩饰地猛烈出刀杀向文毅,在他眼里,文毅不过是个六段的武者,根本不值得他亲自出手,甚至绝不可能在自己黄观境的修为之下走过一招,这是他的自行。 果不其然,黄光境修行者盛怒之下的出手还是有那么几分恐怖的,不过文毅也不是什么善茬,以往就不说了,从小就是个小恶霸,特别是在这段时间的经历之后,他的性情也比以往更加凉薄。 对方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很高兴,也很庆幸,文毅甚至希望他在所有人眼中都只是一位微不足道的小爬虫,毕竟只有这样,当他踩到别人头上之时或许才能有更痛快的感觉。 霸刀的刀意他凝练了两年,两年来在后山的囚牢中按照师父的要求每天都在挥刀,横刀竖刀,没什么招法,就是简单的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动作而已。 所以眼看着这位被称作小五郎的少年这么不加掩饰的杀向自己,文毅仿佛已然看到了他的死状,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修为不等同于实力,爬虫只要够毒,也可以弄死飞禽猛兽。 不过文毅没有把自己当做爬虫,只可怜这位血月忍者将自己当成了猛兽,眼见这位少年杀至身前,文毅侧身躲过,体内灵气大作,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正实力,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刀,斩断了少年的手臂,可这样也还没完,借着出刀的瞬间,文毅再次上前,左手化掌刀,直接探向敌人的喉咙。 二人交锋不过瞬息之间,那位血月忍者少年捂着断臂节节后退,嘴里不停的溢出鲜血,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只不过踉跄倒退之际却是一个没站稳摔倒,至此再也没有爬起来。 那探喉的一掌几乎耗尽了文毅所有的灵气,对方的三位血月忍众也不得不正视这位看起来这么不起眼的小个子。 既然首战得胜,文毅自然嘴上不会饶人,连忙故作轻松道:“琦三郎呢?他不来就凭你们也配和我交手?你们没听过霸刀之名吗?” 这时血月忍众里那位相对理智一些的中年人看向文毅,也犹疑了起来,似乎还真就在思量文毅信口开河说的那些话,“霸刀张云楼之名天下皆知,可阁下这般年纪怎么可能是霸刀本尊?” “呵!修行到一定境界可青春常驻,别看老夫这般容颜,却也能让霸刀张云楼叫老夫一声师兄,老夫霸王刀杨毅可曾听闻?” 血月忍者面面相觑,心里很是怀疑文毅,毕竟就算文毅刚才能瞬间出手杀掉他们其中一位同伴,可这并不能说明文毅就是高手,但这也更不能说明文毅就不是高手。 而且从文毅的刀势来看,的确有些像是传闻中描述的霸刀。 不过谁也不是傻子,虽然文毅的话的确能让他们感到犹疑,但很快领头的那位便看穿了文毅的谎言,冷着脸杀到文毅面前,“小子,不必再次巧舌如簧,我们的血月忍者任务未完绝不收手,哪怕是死也一定会死在任务之中!” 文毅下意识抬刀抵抗,但压根挡不住三位黄观境高手的夹击,不过三招,便身中数刀,周身的鲜血溢出加上之前崎三郎留下的刀口,文毅再也支撑不住,索性选择飞身跳下了悬崖,毕竟到了底下,谁赢谁输也说不定,注定这次要誓死一搏,那便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一章 金身 下落的过程很慢,却也没有太慢,毕竟高度并不算太高,文毅跳之前也留了一个心眼,找准了高的地方跳,他的实力本就不错,这一跳没能给他照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那几位血月忍者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们本是入了黄观境的修行者,看着文毅跳下去练忙御剑追去。 文毅这才想起他们能够御剑飞行,顿时脸色一黑,下落的过程还算快,没多久文毅惯性落下踩踏了最高的那座古庙的房檐,重重摔倒了寺庙的青石板地上。 少年起身观察了一下四周,心里有些惊讶,毕竟这个地方之前可是泡在水里的,但此时一看这些建筑物,哪里有半点泡在水里过的痕迹,难道这就是结界的力量?少年这般想着却也没有半点松懈心神。 就在刚在落地的瞬间便开始一边观察一边找地方躲藏,那些个血月忍者没有立刻追来,文毅透过那被自己踩踏的骷髅看去,只见三人停留在半空迟迟不肯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片刻后他们竟然选择了离去。 文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靠在寺庙的顶梁柱上休息了起来,周围不时传来响声,打斗声,嘶吼声,其实这个遗迹的地方很大,也很广阔,就像一个有着几千户人家的世外小镇,所以这里真的很适合混战,至少文毅是这般认为的。 他还算运气不错,落点是这个地方里最高的寺庙之中,虽然很不友好的将此地破坏了,可总算不是落在了第一战场,还能喘息片刻。 月光透过寺庙顶部的窟窿洒在了不远处的佛像上,文毅不经意瞅了一眼,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他这才注意到先前一位是佛像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佛像,而是一具金色的骸骨。 少年倒也不害怕尸体什么的,只不过这金色的骸骨还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他走上前去查看,那具金色的骸骨端坐在莲花台上,手里捧着一朵雪白色的莲花,这样的环境下莲花竟能存活?抱着这样的疑问文毅伸手触摸了那朵莲花。 可就在手指触碰的瞬间,那朵莲花化作一缕白烟,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而文毅知觉到一阵冰凉的感觉自手指出传来,好似世间最干净的一缕清泉流入血脉之中,他先前受的那些伤势顿时好了个七七八八。 少年很是惊讶,摸了摸之前被崎三郎砍伤的肋下,竟然感觉不到疼痛,这倒是奇了怪了,文毅深感不可思议地查看了一下刚才受的那些伤,却发现伤口竟是奇迹般的愈合了。 难道是那朵白色莲花? 文毅又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句金色的骸骨,这才发现这并非什么认为制造的雕塑,更像是什么得道高僧坐化之后留下的不灭金身。 仔细观察了好大一拳,少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是最后再那句金身前找到可一本经书。 《法华经》,少年看着经书名愣了片刻,总觉得有些耳熟,可很快他的双眼瞪大,翻了翻手中经书,脱口而出道:“他娘的,这是传说中的妙法莲花经啊……发财了!他大爷的,这可是不世出的宝贝啊!” 文毅激动得差点叫出声,却很快又意识到什么,连忙将经书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妙法莲华经是佛门三大修行秘法之一,当世佛门大派多是修行《金刚经》和《无量寿经》,而法华经早就只剩下一些残章断句,文毅刚才看了看,自己收起来的那本绝对是正儿八经的妙法莲华经,顿时心中窃喜。 这被人追杀掉落山崖,竟然还真地能见到绝世功法,这简直就是戏文中才会有的桥段。 文毅仔细打量一圈,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宝贝,可找了几圈下来的确没有好东西了,唯一的收获就是一张帛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我道非道,众生皆魔,万般执念,向死而活。”文毅不解其意,继续读下去,这才看懂,这上面写的应是眼前这位和尚的生平。 大概是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位少年大德的僧人,曾立志修行佛法,终生不离山门,可后来天下大乱,妖族与人族之间的战争把人世间化作了地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僧人不忍见那世间疾苦,决定下山度化人间。 从未出过山门的僧人其实也不过是一位不经世事的少年,纵然佛法精深的他在见到那已然化作人间地狱的场景时,多少在心中产生动摇,一路行来,见惯人间丑恶,世态炎凉,连他这般早已出世之人也不禁感叹:何为道?何为法,何为众生? 直到他遇见一位女子,身而为妖却心存仁慈,时常消耗自身妖力去救治伤者,她说爱那美丽的人间,爱那众生。僧人觉得这女妖佛缘深厚,故与其同行数载,走遍那苍茫人间。 江湖相伴数载,二人互相暗生情愫,但僧人乃是出家人,曾发愿此生要钻研佛法,长伴青灯古佛,所以这一刻,他害怕了。 那女妖是一位敢爱敢恨的姑娘,见僧人不敢面对这份感情,甚至屡屡回避她的示好,于是更加的穷追不舍,定要去问个究竟。 对于一个内心本不果决之人,女妖的穷追不舍,成了一种负累,一边是毕生理想,一边是心头所喜,难以抉择,此时对僧人而言,她的追问,就成了一种逼迫,所以僧人逃了,独自一人逃回了山门。 没多久,两族的战争结束,女妖却是再找不到她心爱之人,于是发了疯地打听多年,终是没能再见到僧人,她不懂为什么这个人要躲着她,妖族人最是遵循本能,所以心头喜欢就是喜欢,毫不隐晦,果断又勇敢。 后来也不知找了多少年,女妖终于找到了僧人的山门,二人再次见面时,她只问了一句:“你跟不跟我走?” 僧人沉默了许久,哪怕表现得再平静,却依旧掩饰不了他早已慌乱无比的内心,两难之中,他捏碎了手中佛珠,随后缓缓说道:“小僧已立誓永伴青灯古佛,施主请回吧。” 女妖不死心,继续上前追问道:“你心里可曾有过我……你又……到底喜不喜欢我?” 僧人这次没有迟疑,闭上眼平静地低语了一句。“我爱你,正如我爱世间众生……别无二致。” 女妖明白了,转身离去,心死如灰。 只不过这次女妖走后没多久,僧人突然得到消息,她在山下被人类抓住,将要处刑。僧人不能视若无睹,于是下山寻她。 再次相见,她已被绑在了处刑台上,在人族的地方,她生而为妖便是原罪。所以当僧人质问人们为何抓她时,只得到一个回答:“她是妖”。 僧人不管不顾地走上处刑台,人们皆知其身份,不敢妄动,任由他将女妖放下。 “你不是说爱我和爱世间众生别无二致吗?今日你若放开我,这里的人都得死在我手里。你是爱我?还是爱众生?”女妖一如既往的步步紧逼,为了一个答案,硬是又给他安排了一个选择的局面,只是她依旧不懂,那年僧人为何离她而去。 此刻,僧人已然明白,这都是女妖的安排,他开始试图说服人们放弃处刑,毕竟这个女妖曾救过很多人的性命,毕竟……她若真想杀人,不会束手就擒。 人群漠然,听到女妖的话后更是说什么也要诛杀妖邪,此时女妖想要答案,但僧人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只能歇斯底里地劝说人群,但人们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握紧了手中屠刀,随后一涌而上。 女妖没有反抗,或许在她看来,得不到僧人的答案,不如死在他怀里,令其愧疚终身,所以她死了,僧人也不必再选择了。 僧人抱着怀里的女妖,看着她的生命气息缓缓消失,变回本体。周围冷漠的人群没有任何言语,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僧人。 此刻,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甚至心生后悔,这一刻,内心替他做出了选择,只道是为时已晚,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于是他起身带走了女妖的尸首。 回到山门后,僧人将她安葬在后山,之后于坟前打坐数日,后来在一个夜里,僧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睁开双眼,瞳孔化作赤红,仰天长笑,再次闭眼,低声说道:“我道非道,众生皆魔。”随后,两行血泪落下,就此坐化,身死道消。 僧人终究舍弃了正道,踏入魔道,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妄杀一人,他只是把一切的惩罚都用到了自己身上,他也终于明白,执念于佛道,终究难入佛道,因为执念本生就是心魔的源头。 僧人死后,肉身渐渐腐烂,但他的骸骨却是因为其常年修行的缘故,成就了不灭金身,所以之后的很多年,那具散发着金光的骸骨一直守在女妖坟前,无人能靠近。 百年之后,一位少年来到僧人的遗骸之前,见到那具金色的骸骨安详打坐,身前双掌之中竟是生出了一朵曼殊沙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二章 造化 读到此,文毅的神情恍惚了起来,恍惚之间他好像感觉眼前这具金身很是熟悉,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神智,他有些不相信这绢帛中写的故事,甚至不相信传闻中的妖真的存在,至少他是不相信的。 思索片刻之后,文毅将这东西当成了佛门神话,如此一想心里倒能接受了许多,对于佛门的文化他并不感兴趣,只是刚才都到这个故事一时有些好奇。 不过此时少年有些恍惚起来,心想是之前伤势没能好全的缘故,他走到金身后的台上找了个比较宽阔的地方打坐疗伤。 可是刚坐下不久,文毅的气息便忽然急促了起来,好似内心深处有一个无比强大的生命气息在涌现,原本体内浑厚的霸道灵气突然变得温柔,仿佛初春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少年的灵海之中,一缕生命气息生发。 坐定内观,少年屏气凝神之际仿佛看了了自己的丹田灵海之内开满了白色的莲花,气息庞大生命力勃然。 文毅有些心惊,但他能感受自己逐渐强大的气息,那是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就好像有一道无比精纯的灵气突然被他吸收。 丹田灵海之内的灵气再逐渐强大,七段、八段、九段、直到九段巅峰也没有停下,只是因为文毅没能突破进入四大造化境,所以修为无法再继续增长。 此时文毅才意识到,莫非一切是因为刚才触碰了那朵白色的莲花才造成? 可他体内的造化还没有停下,因为修行道家上清派绝学《方寸无间》,所以文毅的体内拥有一个第二灵海,那是基于心脉凝聚灵气的灵海。 上清派的理念中曾说,灵海为人体丹田中枢之位,主导筋脉血脉中的灵气流动,往复循环,是为修行之根本,可心脉是为人之根本,传送血液到身体的每一处,往复循环,若聚灵于心脉,或可强于灵海。 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所以上清派创建出了《方寸无间》这本绝世的功法,而且从理论上来说,心脉的灵海是远远胜过丹田灵海的,至于到底胜过多少谁也没有真正衡量过。 那随着莲花今日文毅体内的灵气没能被他的第一灵海完全吸收,剩下的便尽数被吸纳进了第二灵海,依旧重复这先前的过程,七段、八段、九段、九段巅峰、可这次第二灵海中的灵力还在增强,可圣洁而极具生命力的灵气一次次强化着文毅的心脏。 伴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他体内的灵气就越发浑厚几分,直到最后,他的心脉隐隐散发出金光,文毅这才停下。 他感觉到自己的第一灵海中已是九段巅峰的修为了,可第二灵海中却不敢断言,总之是要抢过第一灵海的,但此时的他也不敢轻易动用其中灵气,文毅总觉得这些东西或许会给自己带来不利。 少年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已然尽数恢复,惊讶之余他还是能猜到这些多半来自于那金身的主人,于是走到金身面前,拜了一拜,“前辈,今日谢谢你啊,想来我吸收的应是你的灵气吧,没什么好报答你的,我这种人贪财好色又不能出家,所以给你行个礼,咱们江湖再见!” 话音刚落,文毅行了一礼,可抬头起身的一刻他的神情又有些恍惚了起来,看向那具金身沉默了好久,直到他先前点上的蜡烛燃尽,文毅突然开始是背诵起经文,那种下意识和无意识的状态让人感到可怕,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通篇背诵了一部经书,落音时喃喃道:“南无妙法莲华经……” 做完这一切,文毅回过神来自己也惊讶到说不出话来,这已经不能算是惊讶了,只能说是惊吓,刚才的某一瞬间他仿佛不是自己了,可回过神来时他又能清楚记得自己刚才朗诵的是什么,于是又从怀里拿出了那本法华经翻看起来,这才清楚意识到一件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明明他连一便法华经都没有看完过为什么能做到背诵呢?而此时他试着去回想一下法华经中的内容竟然发觉那些经文仿佛是长在他记忆中一般,是那般的熟悉也是那般记忆犹新。 难道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文毅连忙摇了摇头,看向那一具枯骨金身,顿时觉得有些渗人,于是连忙选择出离开了这座寺庙,头也没回。 走出寺庙他才开始检查自己身体状况,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若是不用第二灵海中的灵气就已经有拥有了九段巅峰的实力,若是用上那心脉处第二灵海中那连他自己也无法估量的灵气,想必就算是和四大造化境的高手一战也不会是什么难事,至于到底能有多强他没有试过也不知道。 修行的体系原本就很简单,只道是文毅的运气很是不错,那朵枯骨金身上凝结了和尚一生修为的白色莲花无疑是便宜了这个突然闯入的少年,而此时的文毅还根本不自知,也不明白这是一场多大的机缘。 一段到三段的修行者,体魄远远强于常人,而四段到六段的修行者才能做到将体内的灵力外放,入七段方可凝气化刃,以及使用术法,入八段才能凝聚罡气护体。 只有入了九段才是真正的人灵合一,方可有资格一参天地之道,而今日的文毅算是直接跳过了那么多的境界,直接达到了九段巅峰。 山崖之上,寒风吹乱少年的长发,却挡不住那锐利的眼神,文毅捏了捏拳头,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气内敛之际仿若世外高人,隐隐有几分返璞归真的意味。 此时若是再遇上那皆为血月忍众,文毅已经有了强大的底气能收拾掉他们。 …… 于此同时,远处渊谷底部的一个祭坛之内,几波人趁着夜深已然打得不可开交。 原本最先来到此地的慕容雪众人带着兵马和那些紧随而至的瀛洲浪人打得不可开交,可很快便有另外一波人闯了进来,他们皆是山匪流寇的穿着的打扮,见到外人便杀,见到燕军没有丝毫留手,只能说他们对待中原人要比对待瀛洲人要稍微好上一点点。 而另一边,又一波不知从何而来的和尚也加入了战场,他们的手脚要轻很多,绝不轻易杀人,也很少伤人,他们仿佛就只是想要路过此地。 慕容雪站在那一座庙宇前,神情无比凝重,她知道这就是那座天道灵台,传闻中所有修行者达到九段巅峰之后就可以再此地凝聚天地灵气一举破境入四大造化。 传说是因为此地的庙宇之下有一处灵眼,灵眼通俗可以理解为灵气十足的泉眼,庙宇本身是一座大阵,封锁灵气不会轻易泄露,外面也有人将灵眼称作是风水之地或者龙脉。 按说一处灵眼并不算难找,可被一座大阵从荒古时代封印下来的灵眼绝对不是寻常之物,灵气充沛不说,还更有可能生出灵气十足的宝物。 慕容雪身份地位已非常人,权利地位财富或是什么天材地宝都无法吸引她,她看中的就是能增强修为的灵眼而已,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多加耽搁,可眼下的混战让谁也没办法安心去获取那巨大的造化。 当然,此时她的内心也生发了一丝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无论如何,就算是直接毁掉这座封印灵眼的庙宇,毁掉这所谓的天道灵台她也觉得没什么,至少这样也有机会能抢夺那造化,说不来灵眼多年的沉寂还练就了什么灵气充裕的宝物也能值得一抢。 而瀛洲人那边,他们的目的从来不仅仅只是这天道灵台,当然此刻慕容雪在此他们也不敢轻易松懈,至少这个女人在他们看来还算有些疯狂,万一一个不爽想那天第一次交锋时那般不管不顾的作战,岂不是要将此地的遗迹尽数化作虚无。 九华灵心寺乃是荒古时代留下的修真大派遗迹,此间必然有什么大造化能够改变有缘之人的一生。 当然他么谁都不知道此时在那座最高的寺庙之中,文毅已经得到一件不属于此地任何灵宝的造化。 瀛洲人的首脑人物大多都出现在了天道灵台附近,他们最在意的不是此地,但也绝不想身为敌人的慕容雪拿走什么,在他们心里这个地方的信息是家乡伟大的阴阳术士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那么这里的东西就理所应当属于他们。 而这里是中原,中原的东西又怎能属于瀛洲人呢?慕容雪心想,宁可那些贼头将东西抢走,也宁可那些虚伪的和尚借着正道之名将东西霸占,至少都还是落在中原人的手中。 就在所有人都僵持不下之际,此时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这里的僵局。 那是一柄比人还高重剑从天而降,落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可怕的剑气和煞气席卷此地,不少高手都扛不住那可怕煞气,纷纷倒退。 那柄重剑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用得了的,剑身起码高七八尺,剑宽估计一个成年男人刚好能从剑锋处将其把住,如此笨重的一把剑也不知是怎样的人才能将其挥动,慕容雪看着那柄剑微微出神。 身后的侍卫忽然凑上前来将她护在了身后,她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问道:“慌什么,让开!” 突然,一直跟在慕容雪身后不远的九空走了上来,“小丫头,我还是劝你放弃这天道灵台的灵眼吧,你难道不认识那把剑吗?” “剑?什么剑?” 九空轻声一笑,“重剑千秋龙城,乃是南楚剑魔沈龙城之剑,这个男人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二剑客,那什么剑十三,文若幽这些和他比起来可差了太多,这个男人是唯一有望能和江羽尘一较高下的,只可惜疯疯癫癫,若不然那天下第一剑之名该是他的。”九空很是认真地为慕容雪解释道。 少女脸色难看地皱了皱没有,她有些不爽,或者说是不甘心,随后轻声问了一句:“你能打得过他吗?” 九空要了摇头,“没打过,但我有些不敢和这疯子打,所以我想应该是打不过他的,不过……若是师姐当年巅峰之时,活能于此人在剑术上一较高下!” 听闻此言,慕容雪若有所思,随即喃喃道:“太阴双绝的另一位吗?罢了……不提了,既然你都说打不过了,那也没办法。” 九空若有所思,随即沉默了片刻,“也不急,可以先等等,沈龙城从南楚不愿千里来到这儿,想必有人是知道的,当今剑道高手中,剑十三一位,文若幽一位,这二人皆是燕国人世,若是他们二人其中一位能来此,我想今日说不好有机会杀掉沈龙城。” “听你的意思,这是想要联手除掉他?” 九空神情凝重,随即轻声笑道:“我也是燕国人,虽然我并不敌视别国的高手,可这沈龙城可是一位危险人物,若能杀掉他,不管是对于燕国还是对于天下,都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三章 无题番外 秋雨突降,寒风自山中吹来。带着夜色笼罩了整个南河城,空气中弥漫着的寒意让人感觉到些许凄凉。 今日,南河城闭城,全城店铺不再营业,街上寥寥几人还大多都身戴白绫,想来是为悼念那位死去的大人物。不过纵然闭城却还是有些许人进了城来,他们有的是来悼念,但有的却是来确定一些事情。 比如,她是否真的死了。 那个人名作凡灵心的传奇女子,南河三大世家之一凡家的家主。其家族同辈九子中唯一的女子。 同样也是一位才绝古今的奇女子,内功高深莫测不说,智慧和才学更是博古通今。 莫不然,曾经南河城不入流的凡家又怎么可能站到南河三大世家的位置? 况且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环境影响下,她能做到凡家的家主。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 如今,有消息传出说她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且头三便要下葬,这便让不少人生起了疑心。 今日,便是她的头三。 偌大的凡府挂起了白事,灵柩孤零零的摆放在大堂之内。只有灵柩前跪着一位少年为她披麻戴孝。 跪在地上那个少年人清秀的脸上略显苍白,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悲伤。 三天里一直跪在这里,他却一滴眼泪也未曾流过。不知道的人一定认为此子性情凉薄,是个不孝之徒。 不过,他心里很明白,母亲极其讨厌他哭,一直告诫他那是弱小的表现。所以自小他便没有在母亲面前哭过。如今,更加的不会哭。 况且哪里就这般容易哭得出来,真正的痛苦,往往都是在人心里。他不愿意为了别人的目光而去强迫自己哭出来。 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反正他真正在意的…… 已经不在了…… “我只要安安静静的送母亲下葬便好了。”?他心里这般想着。 低着头,麻木的看着灵柩前地上摆放着的香火。 砰!…… 少年身后的门被人推开,几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人走了了进来。 “哟,老九这个废物还在这儿哭丧着脸呢?”那个走在最前推门而入的少年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一行人中一个长相比较憨厚的少年有些看不惯这个人的言行,厉声喝道:“老八,你闭嘴,莫不是以为跟大哥关系好,就可以这般放肆?” 那个被称作老八的少年有些不屑的回答道“哼!老二,你少对着我嚷,他本就是废物,她娘不知道跑哪儿去跟野男人生的野种而已,你何必处处维护他。” 啪!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你他妈的放肆,九姨的事你也敢乱说。” “你……你……敢打我?”老八惊恐的看着他二哥,心中怒火油然而生。却也不敢再有何动作,毕竟他这个二哥,是他们这一辈实力最强劲的人。 “再他妈废话,就算八叔来了,老子一样揍你。” 听到这话,老八顿时安分了不少。捂着挨了打的脸,不再说话。 二哥这才没有继续发怒,转头看着灵柩前跪着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难过。轻轻的走到他身后:“九弟,九姨生前交代,头三必葬。你……你……” 那个跪着的少年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家母是女子,哪怕身为家主,也不得七日之祭。况且这也是母亲自己交代的。” “九弟,二哥不是那个意思……”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气氛顿时变得沉默。 灵柩前的少年叫做凡情,凡灵心的独子,自小便被她悉心培养,教导。 于是,很多人都以为他便是凡灵心培养的凡家下一任家主。 所以,这才让凡家的有些人暗中生起了不爽的念头。 毕竟,没人知道凡情的父亲是谁,在这样一个名节大于天的年代,一个如此不干不净,不明不白的孩子。 若不是因凡灵心地位不一般,恐怕凡情早就已经被扼杀了千百次。 如今,凡灵心死了,那些人也就变得肆无忌惮,以他们的手段,是决计不会让凡情坐上家主之位。 虽然,从来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做这个家主之位。反正在他们的眼里,这么一个小屁孩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哪怕是凡灵心的儿子,一个没有功夫傍身的少年,哪里会让他们在意。 寂静的灵堂内依旧坐落着凡情的孤寂身影,模样有些凄凉。 等到午时,下葬仪式开始后,将母亲埋入后山祖坟。如此……他才可以安心的离去,毕竟……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愿意再多待。 “九弟,时辰差不多了。为九姨送行吧。各位叔伯都在正堂等着呢。”二哥凡魁说道。 凡情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凝望着身前灵柩,伸手轻轻抚着。随即叹息了一声,轻轻说道:“母亲,您一生为凡家做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只有孩儿送您……” 一旁的凡魁闻言有些难受:“九弟,并非你想的这样,叔伯们……” 凡魁话未说完,只见凡情转过头目光冷厉的看着自己,那般眼神中只有空洞和冷漠,仿佛再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温文尔雅的九弟。 一声阴冷的声音响起:“二哥,你本善良。当不明白他们其实就是一群豺狼虎豹。恐怕早已巴不得我娘亲去死。又怎会来送我娘下葬,什么正堂等着,不过是想等我娘下葬后问我要寻道剑法罢了。” 凡魁断然不会想到自己九弟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情绪变得复杂。 “九弟……你……” 一声冷笑:“呵,罢了。二哥可愿随我去送娘亲最后一程。” 凡魁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凡情的肩膀。略有安慰之意。 偌大的凡府,送葬之人除了抬棺的下人,就只有凡魁陪着凡情一道。场面甚是凄凉。 凡情心中有些难受,但终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很安静的走在队伍的前头。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母亲和他们还是亲兄妹,而他们却只是巴不得母亲去死。继而好重新掌握凡家所谓权利。 可笑,凡家的家主又怎会这般好当。随你们争吧。 …… 日近黄昏 天,此刻下起了小雨。淅淅零零的笼罩了整个南河城。 凡灵心的墓前。 一位执伞独立的青衣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凡情的身后。盯着墓碑微微走神。 “你也是来抢寻道剑法的么?”凡情头也没回的问道。 青衣女子没有理会凡情,轻轻的走到了墓前,伸出手去抚摸着石碑。神情些许暗淡。 一声叹息:“九儿……我真不相信,你竟……就这般去了……” “你……认得家母?”凡情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沉默片刻,青衣女子回过头,看着眼前少年。 “你……便是凡情?” 凡情点了点头,随即打量了一下眼前女子。发觉她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气质不像是寻常人。似乎有那么一丝眼熟,却也实在想不起。于是又试探的性的问道:“前辈您可是前来吊唁家母?” “不全是,更重要的,我要确定一位故人是否安全。” “什么人?” 青衣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凡情,沉重的说出两个字:“阿灵。” 凡情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很细微的往后倾了倾,眼中一抹谨慎之意一闪而过,随即却又回复了平静。 “我不认识。” “你在说谎!”一声冷厉的呵斥,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内息压迫扑面而来,差点让凡情喘不过气。 高手!功力起码与自己母亲在世的时候不相上下。凡情顿时便已经察觉。 “你……到底是谁?” “我姓百里,单名盈。小娃娃,你隐藏的很好,若不是我所习内功不同寻常的缘故,恐怕当真以为你就如传闻中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那个自称百里盈的青衣女子这时收起了对凡情的气息压迫,来回走了脚步,微微一笑:“不过也是,九儿的儿子,怎么能只是一个普通人。” 听着百里盈说话,凡情不觉间握紧了袖中所藏的匕首。眼中尽是不信之意。 “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脑中又回想起母亲临终前的交代。 心中杀意顿起,哪怕知道,自己断然不是眼前女子的对手。 不料此时百里盈嘴角轻轻扬了扬,一副将他看透的表情:“你杀不了我,况且我若是对你有敌意,你根本还不了手。” 凡情很是震惊,自己那么细微的动作居然也会被察觉,心中更加确信,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我只想知道,阿灵是否安好。她又去了哪里?” 见她一再逼问,凡情知道自己不回答也不行了,索性应付一下。 开口假做诚挚的说道:“她还活着,但是母亲去世后她便离去了,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百里盈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随即一声轻笑:“小兔崽子,狡猾起来真和九儿一个模样。你的前半句我信,后半句真假我也不在乎。只要……她活着就好。” 说罢,百里盈鬼魅般的离去,就仿佛从未来过这里,只有空气中还残留一丝微弱的牡丹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四章 番外二 天色渐晚,凡情拍了拍双腿上的泥土站起身来。母亲后事已了,还有一些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 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夜。 凡家正堂之内,微弱的烛火迎着忽如其来的一阵阴风跳动。 堂内两旁坐着八位中年男子,上堂空着两个空位。一群人相互喋喋不休,看似在争执着什么。 先行回来的凡魁以及一干后辈皆站立在堂下不敢插嘴。 “大哥,那小兔崽子不会是跑了吧?”凡家八爷问道。 “放心,我派得有人暗中跟着他。” 凡家老大说完转头试探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弟,看似有些警惕。 “二弟,你可是于心不忍?” 凡家二爷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伸手端起了身旁的茶杯,揭开杯盖拂着杯中浮起的茶叶。 “老大,他……毕竟也是九妹的儿子呀。” “哼,九妹不知廉耻,在外面不知和谁生的野种而已。二弟你何必心存仁慈。” “大哥此言很是没有格调呀。”凡家二爷眯起双眼说道。 “老二,你的意思就是你比我坦荡磊落咯?” “九妹在的时候,你也未敢说这话,如今九妹都已逝世,你再来这般评说岂非小人?至少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凡凌宇,你当真好生虚伪。无非是想与我争家主之位,说的自己这般有情有义,也不见你去送九妹一程。” “哼!懒得跟你吵……” 一声冷哼,二弟人没再继续争吵。堂内另外几人亦是开始和稀泥,免得二人再打起来。 一阵寒风起,凡府大门打开。 夜色中,走来凡情孤独的身影。 从府门到正堂的距离并不远,但他走了许久,堂中很是安静,都在等着他缓慢的走到堂内。 陌生的眼神,厌恶的眼神。 早就习惯了,今日还回来,便是为了让你们明白一些事情。 伴随沉稳的脚步走到堂中,环视了周围一圈,他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的事情。 上堂两方空椅,左尊右辅。毫不犹豫的坐到了左边那张空椅之上,家主之位。 在场一群老辈纷纷惊讶得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凡情怎敢做出这般事情,实在放肆之极。 凡家老大哥倒是比其他人沉得住气得多,但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侄子这般,是想做凡家之主?” 此时的凡情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眼中尽是不屑与冷傲。过往十五年,他在这个家里给人的印象便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无论受到何种屈辱也不会表现出半分。 如今却变得让人这般捉摸不透,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母亲的死对他的刺激还是说他本就是一个极其会掩藏自己的人。 “我对这个什么破家主可没什么兴趣。”凡情轻笑着说道。 “那你坐到那里又是何意?”凡家老大哥的眉头皱得越发紧蹙。 “呵呵呵……还不明显么?”说着他两手一摊,目光冷厉的盯着众人:“我在挑衅你们。” 语气平静中却内敛霸道 “黄口小儿,真是放肆,看来老夫当初真不该让你活下来!”凡家老大哥站起身来怒喝道。 “我活不活下来跟你没又半分关系,那是因为家母舐犊情深,拼了命才让我活下来。”凡情不屑的说道。 在一旁坐了许久一直看戏的凡家二爷终于开口:“贤侄呀,你今日这般所为可曾想过后果,毕竟……九妹已经不在了,那可没人能护得了你了。” “哈哈哈……”凡情听言立马开始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蠢。” “你就这么跟二叔说话么?二叔可是一直在帮着你说话呀。” 眼中流过一丝厌恶:“行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 “我自小在凡家中规中矩,凡事忍让,不争不抢。只不过是害怕母亲难做,毕竟冒天下不韪护我性命已经需要承受太多的压力。况且,我自命不寻常,非寻常之人当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说着随手端起一旁茶杯喝了起来,接着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微笑:“自小家母悉心培养,学得越多,心中越是明白。若是让你们感到威胁,我定活不下去。” “你的意思我们还会加害你不成?” “在这个世间,太过强大的人活不下去,因为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一直坚信这句话,更何况我的身份这般特殊。所以一直隐忍,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这些年做错了。” “哦?莫不是知道自己早该死,愧于活在世上。”凡家八爷突然插嘴说道。 凡情瞪了八爷一眼:“呵,我只明白了一半,今天又明白了另一半。便是太过弱小的人便会无休止的任人踩踏。” “所以呢?”凡家老大开口问道。 “所以……只有成为和你们差不多的人,我才可以在你们当中好好的活着。” 凡家老大有些不屑:“没了九妹护着你,你能做什么?” “你错了,大舅。” “哦?哪儿错了” “凡事都有两面性,母亲于我而言除了是后盾以外,更多的是一副枷锁。母亲逝世,我便再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照你所言,你便是有能力面对我整个凡家而不败咯?” “唉,你们这些人当真是愚蠢。”凡情嘲笑般的说着。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凡家老八正欲发作却被老大一把拦下。 凡情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说了,成为和你们差不多的人,才可以在你们当中很好的活下去。” “若你只是凡家普通的一员,你这话倒是没错。可如果我们都要你死呢?” “南河三大家难道只有凡家不成?”凡情以为深长的笑了笑。 凡老大一个冷颤:“你……你居然勾结外人?” “呵,说得好像你们把我当过自己人一样。” 这时凡老二开口:“就算南河两大家族联手,也不一定能赢我凡家。” “可我母亲已然不在。” “凡家几十年的底蕴又岂是你个小毛孩儿能懂的?” “哦……这么说,我倒是失算了。” “哼,二哥你跟他废什么话,让我杀了他。”老八大喝道。 老二所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凡情,总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小子。从他隐忍多年,到今天的所为,想来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不出所料,凡情这时又开口说道:“还好留了一手。” “什么意思?” “大舅,年少之时,做过我楚国逃兵。后来在老太爷的运作之下得以保全性命。安分了没几年又与敌对的燕国地下势力联手贩卖火药……二舅年少做过朝廷户部账房,中饱私囊想来也挣过不少银两。呵……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三舅,四舅……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你……” “你……” “小混蛋!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不料他一脸无辜的模样,说道:“这可不能怪我,谁叫已故的老太爷是个爱记载生平事迹的人……” “胡说八道,老太爷七年前过世,你又是从哪里得来?” “当然是他过世的时候去他房间里找的。” 沉默,场中一片寂静。 凡家人皆是暗中惊叹,这个小子难道从七年前便开始计划这今天么? 那时候他也最多莫过八九岁的年纪,何况这么多年的隐忍。真的是这么一个孩子能够做到的么? 心中惊醒,定然都小看了他,毕竟九妹那般才计绝伦的女子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又怎会是以往看到那般一副是人都可揉捏的模样。 凡家众人倒也是久经风雨,很快便平静下来。 这时老二凡凌宇变了一副嘴脸说道:“贤侄呀,你不会把那东西给了外人吧,毕竟我们可是你亲舅舅呀。” 旁边众人也开始附和。 这样的嘴脸让凡情很厌恶,皱了皱眉,开口不屑的说道:“别废话了,我今日的目的有三。第一,我要安全离开凡家,若是我出了半分差错。那些东西尽会落入另外两大家族的手中。可有问题。” 凡家人心想,你要走我们还巴不得呢。于是开口应下:“没问题。第二件呢?” “让二哥凡魁做家主!” 场下一直未发言的凡魁一脸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凡情要推他去做家主之位。 “你这是何意?”凡家老大有些不爽的问道。 “你们这些老家伙该退出江湖了。况且二哥凡魁,能力心性都可以担任家主之位,他也是凡家正统血脉。为人公允厚道大家总所周知。如此一个公正的人选想来你们都不会极力反对。总好过你们争个你死我活的。” 老大老二相互对望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堂下凡魁。些许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一同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答应。” 老二此时开口说道:“审时度势,慧眼断章。哪怕你不与两大家族联手,他们一样会对我凡家有所图谋,如果这时我和大哥争,凡家就毁了。不过能想到这点,足以说明你的确很有智慧。” “我可没说过我与他们联手,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而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五章 番外三 “唉,真是老了……说吧,第三个条件。” 此时凡情眯起了双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缓缓开口:“第一个条件,是因我惜命,此为人之本分。是为理所应当。” 凡情看了一眼凡凌宇,又说到:“第二个条件,是因家母重情义,哪怕这样没有人情味儿的一个家,她依旧沥尽心血。我让二哥做家主,是想凡家不会继而没落。此为我仁之义尽。”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还没报仇呢……” “你想怎么报仇?” “杀人偿命。我要两条命。” “谁的命?” “凡凌哙和他儿子老八凡烈的命。” 老大老二这时一同转头看着后面的老八,心中思虑犹疑。 凡凌哙终究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曾害过谁的命?” “你没有,可你儿子有,你包庇你儿子。同罪。” “你放肆,老夫杀了你。” 说罢凡凌哙便作势要对凡情出手,当然老大老二不会让他伤害凡情,毕竟凡情手里还有他们见不得人的那些东西。 此时,凡情又开口说:“我从前身边有个小侍女,叫做兰儿。你儿子害死了她。我要还她一个公道。” 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哈哈哈,一个奴婢女子,你要我偿命?你这个废物,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没命。” “呵……”一声冷笑。 随即转头看着凡家老大老二,似是询问他们能否答应。 老二眼珠有些为难,眼珠转了转,阴冷的笑着说道:“答应你可以,但你除了要将你掌握的那些秘密的证据还给我们,还得加上九妹的寻道剑谱作为筹码。” “老二,你……!”老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二哥。 不过,凡情想也没想:“不可能,寻道剑谱我不会给你们。况且你们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那你要报仇也可以,但是我们可就不管了。你若非要鱼死网破,大不了一起死了。”老二一副吃定你小子没功夫,看你怎么办。 “这可是你说的。我便不要你们出手。”说着放下手中茶杯。 “阿灵,杀人!” 话语刚落,一声惨叫响起。老八当场重伤。他儿子直接毙命。 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目空一切的小女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这般年纪既然能瞬息之间杀自己儿子重伤自己。 “你……你是谁?” “她是母亲身边的人……” “你……”凡家众人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六章 结局 文毅走了很多年,去往江湖,去往朝堂,迪哥一直守在身边,后来战死沙场,这是他命运崩溃的伊始。 这刀光剑影的江湖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的容易,那乱局纷争的朝廷更是让他感到恶心,后来父亲病重离世,他承袭王位,挑起了一家之主的胆子。 林潭秋终是没有负了大姐,他可以很自傲的说自己是个君子,明明这个男人一开始是这么厌恶这桩婚事,就连成婚之后的三年,都和大姐分房而睡,可是渐渐二人却因为彼此的才华相互吸引,终是修得正果。 文毅后来蜀中和师父张云楼屡次交手,迪哥儿也是死在了蜀中,这个将他教得顶天立地的师父,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蜀中乱局,文毅差点成了蜀中的王,而这一点就是他被朝廷不满的根源,这个桀骜不驯的血衣王,最终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就在朝廷准备对文家下手之际,也是林潭秋,赌上满门的性命,保住了大姐,他是个男人,至少对自己的妻子,从不曾背叛,夫妻二人虽然不能再留在京都生活,但好歹也算有个圆满的结局。 可是二姐便不一样了。 她一直都是那个心思阴沉,手段狠辣的文姝。 纵然没有习武天赋,也绝对不输世间男儿。 尽管她最喜欢对弟弟冷嘲热讽,可实际上也最是偏爱弟弟。 那年,她看上了本不受宠的三皇子,并以一己之力于乱世将这位皇子推上了帝位,成为燕国皇后,后在燕国于楚国的大战中,弟弟领兵深入楚地生死未知,朝中忌惮镇北王府的势力蛊惑陛下舍弃镇北军意图求和楚国。 文姝以雷霆手段囚禁皇帝,夺权排除异己,并放言:“我镇北王府要是想要这皇权,当年父王在时便能做到,今日本宫便做与你们看!”,此时朝中主战派也选择支持了这位皇后,誓要与楚国决一死战,她调集兵马全力驰援弟弟,后来战火平息,两国暂时议和。 她没有选择做那不忠不义之人,放出了皇帝,移交皇权“当年父王没有做的事,我也不会做,我爱的那个人是一位经天纬地的大英雄,不是一位懦夫。” 后来皇帝下诏书赐死文姝,文毅领兵剑指宫城让皇帝将他姐姐救回去,皇帝妥协,文姝回到镇北王府,早已经物是人非,看着大难不死的弟弟,心疼不已,后听闻皇帝新立皇后,心如死灰,日渐憔悴,文姝最后留下绝命诗,撒手人寰,凄凉而死,临时前还握着弟弟的手,不准他做出违背家国大义之事,“可以不忠君,但不能不忠于子民。” 文毅听了二姐的话,但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种下。 再后来,举世征讨这位年轻的血衣王,造成这样的局面,有师父张云楼的手段,也有那些文毅曾得罪过诸多人的手段。 明明文毅都能预想到冲动会带来的后果,但还是因为二姐当年的死,举兵讨伐朝廷。 可镇北军就算纵横天下无敌,但终究没办法和物资富饶的中原相比,一场大战,时经半年,文毅被围困于九灵山下。 三姐文嫣为了阻止她的师父对弟弟出手。 文嫣只身入天剑城挑战教了她多年的师父,败后自断右臂,出了天剑城被楚国游荡军人抓住,凌辱至死,文毅得知消息,吐血昏迷,心里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倒,兵败如山。 镇北军败了,跟着文毅作乱之人,无一活口。 若不是成婚多年的妻子,当朝九公主的斡旋,文毅捡不回这条命。 最后一战的时候,文毅孤身入皇城,举刀指向当今圣上,这个懦弱无能的男人,这个曾经的姐夫,他恨意涌上心头,他多想杀掉这个男人,但耳边却是回想起二姐的话。 最终,他没能动手,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公义,杀掉一个皇帝,于事无补。 他孤身出城,找到了三姐的师父,死战,终是因为对方放水,得以亲手斩杀掉这个间接害死三姐之人。 他是三姐的师父,也是天下第一的剑圣,最终却以不仁不义之名,被文毅斩杀于城楼。 人已故,无人再言其对错,文毅更是明白,无论自己再做什么,死去的人不会回来,那些镇北军的人,还有自己的家人,这一切的一切,明明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最终,心灰意冷的文毅躲了起来,躲得远远的,流落江湖,疯疯癫癫,或许无疾而终,或许横死街头,亦或许在酒醉中回到了多年前的燕北,那里还有着他深爱的人。 文毅走后,慕容九公主诞下龙凤胎,终老此生,被圈经至死。 这一段江湖,本不该如此,只是人心善恶,诸如世事难料。 愿你我心中挚爱的江湖人,能如朝露与晚风,从生到死只为自由而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