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电流太强》 楔子 地蓝星,蓝海之滨,ALIEN科研研究所。 最近,基地关于仿生机器人的研究取得了重要成果。首例仿真智能机器人成功进入了一个失独家庭。 因字而异,仿生是和人类达到90%相似的机器人,仿真则能和人类达到60%相似。仿生机器人无论从人文学还是生物学角度,都更能实现无痕迹进入社会家庭标准。 关于仿生机器人的研究,是从2030年开始的,到如今已经整整20年。除了机器内部结构和人类不同,外形已经做到了别无二致。不仅如此,天才的科学家们还为其植入了情感芯片,输入需要的情感记忆,利用更加复杂的算法形成显性机器人格。通俗地说,就是使其更加像人。 这次被送进失独家庭的,是EA300,在失独家庭的要求下,它由没有情感的机器人变成了一个活泼可爱的人间少女,如果爱好用嘴炸出爆米花也算可爱的话。 基地内,机器人的序列号已经排到了EA3010,就在昨天,一辆5吨重的货车还从货仓拖走了成批的失败品,由于被整改数次,改无可改。它们连被废物利用的机会都没有了。等待它们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集中销毁。 最开始的时候,基地的工作人员没有对搬运工解释这只是失败的模型。吓得货车司机看着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人”当场晕倒,等醒来过发现自己在一间极其空旷的房间,没想到拉个货还能遇到囚禁play,当即报警,报完了警才发现不对,“咦?如果我是被绑架了,凶手也不可能让我找到手机啊?” 后来,模型越做越真,司机和搬运人员请求基地的工作人员能给它们先装袋再上车,减少视觉刺激,但被基地以资金不足为由,残忍拒绝。 连装袋成本都抠搜的科研基地,简直是不能再寒酸了。 可是寒酸归寒酸,信仰却是长存的。 在专供科研人员存放私人机器的星空馆中,A13正以真空箱作为它的单间,以一个机器人的身份生活着。 虽然还被放在科研人员最重视藏馆中,但它现在已经丧失了最初的商业价值。毕竟在新一代的仿生机器人出厂之后,谁都不会想不开再去要一个哑巴。 虽然被极尽努力的推销,但是,当客户们站在它面前的时候,还是只会说:“就这,也配叫初代‘皇太子’?” 说起“皇太子”这个称号,是因为当年,A13也万众瞩目的一颗新星。 A13刚出生的那个年代,主要是因为所里资金不足,仿生机器人一批只能生产10个,一批配置一个主任和3个副手。 那时候,研究所刚搬到蓝海之滨,是最不成熟的时候。它作为最有希望的一个批次,由3个主任级别的科学家共同负责研究。 当然,在这个时候,它也不是爸爸们的好大儿。变成所内第一位皇太子,还要从它第一次说人话说起。 是的,作为研究所里最受宠的残次品,当然是因为它说过话。 那是2045年,海洋产业进入禁渔期,海滩上除了金光闪闪的沙粒,便是成群结队的白色海鸟。隔着一堵坚实的铁丝网,一群渔民的孩子在沙滩上疯跑。 那一天,包括A13在内的20台机器人被更新情感系统。因为第二次测试的失败,加上它在内的20个机器人,都被勾了“不合格”。这意味着他们这个批次即将被放弃。 A13之所以有机会例外,是因为在被拉上货车的时候,搬运工因为没有按时拿到机构的尾款,骂骂咧咧地对机器人撒气,不小心碰到了它的开关。 相对于其它语言系统已经紊乱到蹦出七国脏话的残次品来说,它开口说了机生中的第一句话——“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可不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吗? 从2030年,到它开口说话的2045年,他们当中有人熬秃了秀发,有人再婚了3次,还有人在单身40年后终于领养了一个儿子。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抱着强大的信仰,这种反人类的生活,谁能多过一天? 一时间,万众瞩目,在场的3名主要科研主任泪洒当场,基地的所有人都是泪流满面。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A13也在所里变得风头无两,成了基地中最受宠爱的大儿子,被誉为ALIEN皇太子。 而此时,这个希望只是微笑着询问下午的会议流程,闭上眼睛操控着自己身上的蓝牙,远程用打印机打印出了所里开会需要的文件。 这样的日子,它已经过了5年整,再多几天都没有差别。 发愁的是它的“爸爸们”,自从2045年过后,这个儿子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了。 沈主任的原话是:“我觉得孩子智商没有问题,你看它用打印机和人骂架的时候,也就只输在了出纸的速度而已。” 张主任冷哼一声:“它智商是没问题,又不是不会写字,骂个架连写字板都懒得用了,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所以,尽管后来所里从贫穷到没那么穷,机器人从A系列一直出到了现在的EA3010。他在所里的地位依然是那个初代“皇太子”,只不过从原本的万众瞩目,落到了现在的卖不出去。 可即便是卖不出去,这些年“爸爸们”在它身上花费的心血依然有多无少,因此,也对它极其偏心。 说起偏心的事例,还要说到一年春节,沈教授带着沈愚和13一起去办年货。他们开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到了超市。 买完了油盐酱醋茶,几人就逛到了水果区,反季的西瓜是很贵的。试吃区都是切成一小块让客人们试吃。 沈愚尝了一口西瓜,觉得好吃,想让沈教授买一个。 沈教授摸了摸钱包,皱了眉:“要不,等到夏天的时候咱们再吃吧?” 沈愚很懂事,不仅点了头,还说了一句“儿不嫌家贫”以表安慰。 13为了尝试前几天刚被钱教授装上的味觉辨识功能,也尝了一口西瓜,也说好吃。沈教授当即喜笑颜开,搬了个西瓜在购物车里。 这个时候,沈愚倒还没有不乐意。 是在过玩具区的时候。他很想要一个变形金刚作为新年礼物。但是13想要一盒芭比娃娃。 沈教授口算了一下,最终把芭比娃娃装进了购物车。 这一而再的,沈愚可就不乐意了。想他虽说是被收养的,好歹也养了10年了,你要说两人之间有多严肃的父子之情吧,确实没有,但是感情还是有些的。况且,他如今好歹也是少年才俊,仅仅14岁,就拿下了国内第一名门学府的学士学位。他实在想不通,委屈道:“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可它连个人都不是!你怎么能对它这样好?这样忽视我的感受呢?” 沈教授回:“你知道什么?谁知道13还能在我们身边留多久,万一过几年她的系统升级成功了,被签给一些失独,失偶家庭。我们岂不是见不到了?所以趁着现在,要对她好!” 那一刻,沈愚突然觉得,自己真还不如个机器人。但是仔细想想,沈教授说得倒也没毛病。 所以说,正因为这些年“爸爸们”在它身上依然倾注太多心血,所有人的目标都很一致,就是希望它能再开口说一句人话。 时光荏苒,很快就到了2050年。 “爸爸们”再次把它送进了实验舱,进行整体机能改造。如果这一次再不成。 “那就宣布报废?” 沈主任吼:“报废什么就报废,我是说这次要是还不行,就让它永远留在所里当个蓝牙使也行!” “不是吧教授,十三它连地都懒得扫啊啊啊~~” 沈主任继续吼:“那又怎样?反正人家是进行光合作用的,又用不着你充电!” 再次出舱之日,所里大大小小的爸爸加上十几个助理全部严阵以待。密切注视着皇太子的状态。 实验舱缓缓打开,一阵白烟缓缓上升,缱绻了几圈之后消失不见。 A13缓缓睁开了眼睛,眸色清亮,抬手指着沈愚,用传统的AI音道:“一年前他的策划书不是我撕坏的,是他自己突然不想做了。” 听着这大儿子终于能说话了,沈教授也不顾老胳膊老腿了,瞬间欢呼着跳了起来,只是笑容渐渐的就凝固在了脸上,“什么?你说的是那个一千万的项目?不是我心疼钱?主要是你居然和爸爸撒谎?!” 沈愚皮笑肉不笑。 沈教授也不纠缠,对13说:“孩子,你要不要调一个少男音或者少女音试试?叫我们一声,父亲!?爸爸?!” “对对对,叫我们一声。叫爸爸!” A13迅速调好了音,对众人展露了一个精致的笑容,但是没有喊出“父亲”或者“爸爸”的字眼。 它扭头看着沈愚,极其自然的切换成了少女音,又喊了一声“沈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一章 近日来,我觉得沈愚的行为越发怪诞了起来。我本来是个作息挺正常的机,每天晚上10点钟准时要进休眠舱休眠,早上6点半准时出舱,给一家老少做早饭。这是自从我有了些自我意识以来,早就已经形成的习惯。 但是这几日沈愚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整日找我的麻烦。11点了都不让我睡,让我陪他窝在客厅看纪录片。他喜欢看驰骋在非洲大草原的猎豹和羚羊,而我却比较高深,喜欢看“我爱的女人居然是我的亲妹妹”,以及“我的前前女友和前女友、以及现男友居然是亲生兄妹”的这种能震慑灵魂的剧目。 我时常劝他:“常言道,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们的爱好并不相同,这样勉强一起看,简直是对一个机器人莫大的精神荼毒啊。”他却把脸一寒,开始数落我衣服洗得不干净、菜里多放了盐、少放了醋、花瓶擦的不干净、文件打的浪费纸等等千奇百怪的罪状。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得罪了他,不然他也不能这样PUA我!妄图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从灵魂上把我打入地狱。 我的记忆储存卡只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却不能帮我分析人类在这种特定的情形之下会形成怎样的情绪和心理。所以这些天我都活得战战兢兢,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把我扔爆破室给炸了。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愚这个禽兽炸掉的机器人已经不止一台了,其中有一个机器人已经被签了合同卖出去了,但就在人家拿货的前一天发现了无法修补的BUG,只能拖爆破室炸了。那场景我偷偷去看过,真的炸得一点芯片沫沫都找不着。 看得我把自己锁进了休眠舱,自闭了三天不敢见人。我好恐惧,可怜我一个机器人,在沈愚的魔爪之下,居然也懂得了“恐惧”的含义。 我也想过逃跑,就算睡桥洞、睡烂尾楼,也比跟这个冷面阎罗整日相对的好啊。只可惜,我是一个并不自由的机,身上装着定位系统,但凡不是被炸得渣都不剩,沈愚就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鞭尸。 太难了!做一个有梦想的机器人简直太难啦!!陪他看电影也就罢了,还要陪他着看星星。我寻思星星不就是星星吗?到底有什么……哎?我静下心抬眼一看,月亮像是浮在海平面,只露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仰头一看,漫天星光璀璨。这闪呀闪的,确实还挺好看的。 “13,闭上眼睛,好好听一听。”沈愚正在架他的相机,抽空看了我一眼,我不懂他眼里细碎的情绪,但我原谅我自己,毕竟他这个人太难懂了。 我不得已地乖乖闭上眼睛,听见茂盛的冬青树在微风之中瑟瑟作响的声音,听见七零八落地坐着的那许多人家长里短的声音,听见自己备了灯下棋的老人们、那一声声的“走马”“将军”的声音。只是海浪的声响一卷过来,瞬间就压过了过去。 我起身时,远处那暗沉的沙滩上还站着一对新人,拍摄已经结束了,但新郎依然让新娘坐在马上,牵着她走完最后一程沙滩,就像是一生的承诺。 沈愚刚调好了相机,一个渔家女就拎着个小筐子,走到了他身边,她把碎发撩到了耳后,问道:“小哥,看着面熟,带一点莲雾回去吗?自家种的。” 就像被薄雾笼罩的海,就算在禁渔期,这个小城也不会死气沉沉,沈愚勾唇一笑,温和道:“我住在附近,只是不常出来。这莲雾怎么卖?” “既然是本地人,那就给您算便宜些,一斤40块,配牛奶、拌海蜇都是不错的。” 沈愚露出一排瓷白的牙,煞是好看,笑道:“那好,就称一斤。” 渔家女高兴地“哎”了一声,道:“指定给您足秤。”她慌着抽纸袋,一个不小心,沾了些灰尘的框子就蹭过了沈愚雪白的短T,连声道歉。 “没关系。”沈愚不在意地笑了笑,安慰了渔家女好一阵,这才取货付钱。 原来他温和的时候,他笑的时候,还挺有魅力的。我细细打量起来,他一米八五的个子,穿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都是市面上最简单的款式,头发微卷,不长不短,刚好压得眉峰若隐若现,梳着80年代流行到现在的偏分,头发上却没有刺鼻的发蜡味。整个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呵呵、要不是我认识他挺久了,说不准也会以为他是个温润如玉的青年呢。渔家女耳尖有抹可疑的红,我猜想别是叫这天气热的。他们这种身娇体弱的人类和我们不同,我就不怕热、也不怕冷。 姑娘也看见了我,目光闪动,问道:“这位是?” 我作为一个模样雌雄莫辨的机器人,其实之前是有女孩子将我错认成帅哥,向我示爱的。但是我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纱裙,因为头是秃的,所以裹了一层黑色纱巾,只露了一双眼睛。为了不让姑娘误会,我赶忙说:“我是他们家佣人,出来帮忙抬相机装备的。” 沈愚嘴角抽了抽,把那包莲雾精准地砸进我怀里,似乎又白了我一眼。转脸又对渔家女笑,说:“不好意思啊,它不是佣人。”至于到底是什么人,我也不告诉你,你自己愿意猜就猜去吧。 看,我就说,沈愚就是这样恶劣的一个人。我严重怀疑他就是个精分。他在我身畔躺下,一条胳膊绕到颈后,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突然冒了一句,“13,家里没人把你当佣人。” 凭什么?家里几个爸爸即便退休了都回去学校去代课,沈愚这阵子更是早出晚归的谈项目。因此我也备受鼓舞,我想要实现我一个机器人的价值,那必定得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凭什么就不把我当佣人了。 我越想越气,道:“你是什么时候嫌弃我业务能力不行的?你是要在家里换一个更加智能的机器人了吗?你要是真想把我换了我也不意外,反正你最近总是看我不顺眼。我一个心怀坦荡的机,也不会和你计较。但是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把我挂牌卖出去,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一声。不过,如果你真要把我卖给别人家,能不能不要清洗我的记忆。” 说起来,我居然有些伤心,握住他的手,哽咽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帮小飞从小虎手里夺下农贸市场的地盘,壮志未酬身先死,我得去和他好好告别。” 沈愚很可能是被我气笑的,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眯着的眼睛透露着危险,说:“13,你和我们一起生活了5年了,这五年你唯一的愿望就是帮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小胖子,从另一个小胖子手里抢地盘?你认真的吗?” 我好认真,我一泡眼泪含在眼里,奋力地点了点头。 沈愚一脸的“我们真是白养你了”,冷笑道:“放心吧,你这样伟大的机器人,这价值怎么能埋没呢。这样吧,刚好我明天有一场相亲,你就去帮我相了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章 “相、相亲?”不知道是沈愚疯了还是我疯了,这一刻我甚至卑微的怀疑是我的取声器坏了。回忆起八十年代的拍打电视机雪花显示屏的祖辈们,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却看见沈愚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就是让你帮我相亲,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话说得的,我还能敢有什么意见吗?!! 草原第一美人猎豹追着一群羚羊追出了虚影,猎豹问:宝贝们,你们感动吗?羚羊说:你他妈说我敢不动吗? 若是3年前我没见过世面,一定兴奋应允。但是我现在是极其害怕女人的,至少我遇见的那两个女人,都实在太可怕了。 特别是那个叫洪瑶的女人。她对我爱而不得,就要毁灭我,我好好一个机,一直遵纪守法,为那些愚蠢的人类默默奉献了10年,但这个女人居然因为一点小情小爱就想弄死我。我实在不能理解。 说起这个,还要从7年前我不会说话说起。 那时候,所里的机器人,从出生开始,除了编号不同,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秃头、且只有一张脸,就像陈列在超市中的芭比娃娃,除了衣服和发型不同,其实都一个样是一个道理。 沈愚是所里最小,且最懒的研究员。因此他也是最勤快的,这两者并不冲突,他甚至为了能让自己不洗澡而发明了自动洗澡机。一年来没日没夜的辛苦研究,终换得一朝不必手动洗澡。自动洗澡机被造出来的那一天,他就跟一个从几万年前穿越而来的原始人一样,满脸的胡子,举着遥控器,高声嘶吼。 当时刚好碰上大老板来基地考察,我按照沈爸的指示,上前残忍地捂住了大老板的眼睛。大老板是个挺好的人,还笑着给台阶说:“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说实话,沈愚这种神经病患者的快乐我并不懂,我也不想懂。 那几年我还不会说话,几乎被老板放弃,因此,沈愚就在我身上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实验。他为我革新了最新版本的肌理皮肤,配合这个皮肤又做出了针对性的捏脸仪器。和洗澡机一样,他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学术,他是为了把我的脸做好之后让我代替他上班打卡,应付所长。 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整整两年的时间,所长愣是没有发现上班打卡的是我。 话扯远了。 我之所以被洪瑶加之追求形式的迫害,还要从那天我给沈愚代班说起。那时我坐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故作高深地看《绝爱之霸道西门庆爱上我》,纪检的过来查房,我还跟人点头打招呼。正看到二人隔楼相望,便看见她推门而入,我镇定自若地把视频调到所长创建的频道《科学与观察》,就看见这姑娘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大概是沈愚的这张脸吸引了她,又大概是我这一派的儒雅风流吸引了她,总之,她开启了追求“沈愚”的悲催生涯。我不忍心欺瞒她一腔真心,第二天便告知了其实我不是男人,谁知她说她不在意。隔天我做了个毁容装,告诉她我这辈子脸都好不了了,她哭着说她只喜欢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请沈愚出面,告诉她我其实不是个人,我只是个机器人。她这才一杯咖啡泼在我的脸上。 7年前,沈愚不过才17岁。就在她要把另一杯咖啡泼在沈愚的脸上的时候,我奋力一挡,道:“你不要这样啊,他还是个孩子啊啊啊啊啊!” 气得洪瑶又续了三杯咖啡,我用手指的温度计量了,都是90度。自那以后,我和沈愚都是开始怕女人了。 于是我悲愤地摇了摇头,用哀婉的眼神看着沈愚,希望他能饶了我。沈愚很懂我,道:“你放心,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你钱爸爸帮我选的,是滨城歌舞团的首席,据说温婉随和的很,而且她不爱喝咖啡。”见我一脸苦相,他又补了一句:“她连水都不爱喝。” 我诚恳道:“我帮你去相亲就能实现我自身的价值?” 他终于调好了相机,回到我身边坐下,温柔地将我覆面的黑纱整理了下,我瞬间戒备道:“你又准备诓我呢?” 他高深莫测地笑,笑得我浑身直发毛。远处下棋的老爷爷们已经结伴而回了,我听见涨潮声越来越大。沈愚将我肩膀板过来,正色道:“非也非也,13。每次我对你和颜悦色,你总以为我要害你。我对你颐指气使,你说我凶蛮。13呐,你说,如果你是我,会不会很难做?”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我点点头,问:“那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我想说,你想实现自身价值是吧?”见我认真点头,他抱着臂继续说:“列夫·托尔斯泰曾经说过,‘人生的价值,并不是用时间,而是用深度去衡量的。’所以你要明白,人生是什么?人生是一场修行、是一场探索,如果每一天只是吃饭睡觉洗澡,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没有意义吗?” “嘶~”我学着他抱臂的样子,点了点头,“可是我沈爸爸说,人生都是小事组成的,一箪食一瓢饮,都是修行。可是,你明明连澡都懒得洗,怎么突然就悟出这么多大道理?” 他将手机收了起来,笑了笑,说:“没什么,刚搜的。”见我嘴角抽了抽,他捏了捏我的脸,说:“你看,你情感方式升级到高级算法也就才这么几年,你经历的事情,却比这世上很多人都要多。谁说机器人就不能探索人生了呢?谁说机器人就不能拥有人格了呢?” “谁说机器人就不能拥有工资了呢?”我撇了撇嘴,“我的工作明明是扫地和打印文件、以及重要事项广播。你让我帮你打卡已经属于职权骚扰和压榨了。” “呃。”沈愚摸了摸鼻子,沉默了片刻,岔开了话题道:“你是想要商场里那种摇摇车是吧?” “嗯嗯,就是那个小黄鸭。”我点点头,“会唱‘bibo~bibo~~bibibibobo~’的那个、小黄鸭。” “嗯。”可能是这夜色旖旎,也可能是错觉,我觉得他吹完牛皮之后整个人都温柔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他以后多吹点牛皮。他摸了摸我光秃秃的小脑袋,下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我身上,我怀疑他是不是得了肌无力。像是呓语般,他说:“那个小黄鸭啊?” “嗯!” “太贵啦……” 太贵了吗?我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最终没有把他推开。 是啊,我怎么敢推他呢,他脾气这样古怪。得罪了他,万一他让我帮他娶老婆,和那个女人共度一生……想到这里,我浑身抖了抖,摸了摸他被海风吹得湿漉漉的头发,说:“没事,太贵咱就不买了。”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是我真的、真的好想打死他啊啊啊啊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章 根据我的数据库显示,“不甘心”这个词在人类的生活当中时有体现。最经典的就是A喜欢B、B喜欢C、但是C喜欢A的时候,ABC三个人都不会甘心。除去恋爱方面,如果A想玩什么东西,被B抢了去,A也不会甘心。A想吃什么东西却因为各种不可抗力没有得到,A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当沈愚把一张黑金房卡推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是非常的抗拒且不甘心。我好心规劝他:“你知道现在的影视剧绝对不可能出现PY交易的吧,这样真的很影响我们下一代的三观,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你不能……”我的舌头已经打结了,说了一番废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于是默默地把自己的抱了起来。 沈愚打开了客厅的大灯,冲了一杯牛奶喝了一口,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他的眉毛挑了挑,“你不记得你现在是无性别的机器人吗?为什么捂自己没有的东西?” 啊~对了!像我这样的机器人出厂之后,只有会在挂牌卖出之后才会被买家规定性别、性格等。因为一直处于没人要的阶段,所以确实是无性别的。我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松开自己的爪子。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沈愚是一个情商奇高的带恶人,因为他的共情能力明明非常强,但是他总能把人气死。所以他气人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你看,我连性别都没有的喜讯,他居然这个时候才知会我。我觉得他对这个约会应该也不是很重视,大概还是和之前一样整场玩手机,结尾被女方泼水、泼红酒、泼咖啡就完事了。 我心里打定主意,轻松不少,浑身也都舒畅了。还没舒畅个3秒钟,就听见他说:“呃……反正你不要想太多,只是因为身份原因不能在公众场合见面而已。不过我明天有一个重要的项目要谈,所以你明天去了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相信我,如果这世上有能让人死而复生的机器,我一定会一天把他弄死一次,毫不夸张的说,死法我已经想好30多种了。我摸了摸脖子,尴尬的笑了笑:“哈哈,真的吗?你既然很重视这个相亲对象,就不能把相亲的日期往后推一推然后自己去吗?” 他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一脸的迷惑:“呃?一天能做完的事情为什么要两天做完?” 我咬着的牙松了松,起身想去基地的小广场绕一圈。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时候一般钱爹会和沈爹在小广场散步。找到钱爹把这个小报告一打,说不准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 我刚走到玄关处,就听见沈愚的杯子落在桌面的声音,他满脸的笑,说:“你这个时间出去,不会是想找钱叔打我小报告吧。” 妈呀呀呀呀~~是肯定句。我硬着头皮说:“怎么会呢,我想起来冰箱的果汁快没了,我去超市买点水果。” “哦?我忘了告诉你,你钱爸爸因为帮我介绍对象赚了不少‘中介费’,中午就拉着箱子出去旅游去了。哦,对了。”沈愚“嘶~”了一声,对我笑得和蔼可亲,“我不会说晚了吧?不耽误你出去买水果吧?” 我看了看沈爸高尔夫球杆,看了看钱爸的棒球棍,又看了眼厨房里的刀,脑海中像是电脑乱码一样嗡嗡响,杀了他!杀了他!我看我还是杀了他吧! 等我回过神,感觉额头被敲了一下,一抬眼沈愚已经走到我跟前了,他的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笑得一脸欠扁:“不是说要去买水果吗?钱够不够?帮我买点草莓、菠萝蜜还有洗发水回来。” “够了够了。”真的是够了,我真的不想和他待在一间客厅哪怕一秒。我不禁想到一个问题,就连一个脾气这么好的机都忍不了他,那个“温婉随和”的姑娘真的能忍得了他?? 我跑到小广场上跟个疯子一样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类可以忍得了他吗???” 第二天一早,我悲催的做了个和沈愚一模一样的脸。 立在镜子前,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顶顶没用的机,明明讨厌这张脸,却连打他一顿的勇气都没有,我只能在变成他的样子的时候偶尔轻轻捏一捏,省得造成自己无谓的肌理损伤。 “发什么呆呢?”沈愚来卫生间洗手,看见我正在拿他的脸照镜子,一本正经的问我:“怎么,看着我这样这出尘的气质,深刻的感觉到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了吗?” 我有气无力地走出卫生间,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地问:“你还记得‘如琢如磨’下一句是什么吧?我之前把你的数据库删了些,就是让你好好强化一下类人记忆法。这样你就不会因为记得太多东西而痛苦了。” 我无气无力的从柜子里翻出一双10cm的增高鞋,泪眼婆娑地握住他的手,郑重道:“我知道了,真的感谢你。从现在开始,你就少说几句吧。嗯?” 真的,我不明白沈愚到底为什么不放过我?他名字带了个愚就要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吗?我只希望他别再找我说话了,我的脑袋都快炸了啊啊啊啊啊啊! 相亲的时间定在下午两点,上午买过菜之后我就变得空闲了。我坐在电视前无聊地换台,遥控器突然被一只长满皱纹的手、抢了过去,疑惑道:“鱼儿……?这个点不在办公室不怕被纪检的发现扣绩效吗?”说完,他看见我的鞋,以及周身上下与沈愚截然不同的气质,迟疑道:“小13?” “嗯,是我。” 孙爹当即拍着大腿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有时候趋炎附势总是没错的,我就也跟着笑了几声。他往我这边坐了坐,把我手上的遥控器抢了过去,按下暂停键。神秘兮兮地问我:“你想知道鱼儿为什么能在14岁就拿到A大的学位证书吗?” 说实话,关于沈愚14岁就拿下A大的学位证书这件事。在我心里和“钱爸爸为什么会结三次婚”、“沈爸爸为什么终生不娶最后却收养了沈愚这个小兔崽子”、“孙爸爸的八卦到底准不准”一样,在我心中并列称为“所内四大悬案”。 我立即来了精神,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笑容逐渐变态,问:“为什么?” “你知道你沈爸年轻的时候的气质有多绝吧?” “知道,沈爸年轻的时候被一个悬疑作家看上,说他的气质特别适合演一个孤高清冷的变态杀人犯,但是被沈爸拒绝,那本书就一直放着没有拍。”我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个作家侧重点到底是孤高清冷还是变态呢?” 可是重点不是这个,这一天孙爸才同我解释,原来沈爸年轻的时候在人类当中算是神颜,领养沈愚之后很尽责任,一直是接送放学。沈愚自小就独立,两人处的不尴不尬,但你要说多深的父子情,其实真的没有。没成想,有一天沈愚发烧了,放学的时候一点力气都没有。沈教授就是只在那一次把他抱了起来,有好事者顺手拍了个视频,就突然火了。 自此之后,追求沈爸的人络绎不绝。人家小孩书包里放的都是书本玩具,沈愚另备了个袋子帮自己的爹收情书。这种日子他多一天都不想过,就开始奋力看书刷题,孙爸说:“你以为鱼儿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是因为天分吗?不,是被逼的!”终于,他在10岁那年就告别了高中众人,上台致辞的时候哭得肝肠寸断。 “他是说他终于脱离苦海,再也不用受到骚扰了?”我好奇地问。 孙爸摇了摇头,说:“他流着泪说‘同学们、老师们、叔叔们、阿姨们,我真的很舍不得这里。’然后就哇地一声哭了,你沈爸看不下去,就上去把他抱下来了。你沈爸觉得自己对不住这孩子,自己也哭了的。” “哎!”我长长叹了一声气,没想到被孙爸带着大蒜味儿的更大的一声叹息盖了过去,我俩相视一笑,透着苦涩,我问:“那你是觉得我应该原谅他?” 孙爸连连摇头,笑得很是慈爱,道:“你不觉得,鱼儿这些年其实一直活得太板正了吗?就是怎么形容呢,就是压抑,一板一眼、好像个优秀孩子模板,却没有灵魂。你愿意帮帮他的吧?” 我当然愿意了。 “是这样,你知道小时候鱼儿长得很像女孩子吧,很漂亮的那种,我们都想让他穿裙子,他不穿。” 我皱紧了眉毛,仔细盯着面前这个老头子,很是戒备。就听老头子说:“他不是不爱穿,他是活得太压抑了,没办法释放自己!俗话说,人生中起码要经历一次‘社死’才够完整,但是你看鱼儿,简直活得滴水不漏……” 我点了点头。 “所以你要现在这样子穿着裙子和我去基地转一圈吗?”孙爸精神抖擞道。 我再次用力点了点头。 “真的?” 我笑得一脸纯良。其实我知道孙爸这样是在诓我,毕竟我现在的情智已经是高级算法了,人类的恶作剧我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让沈愚‘社死’这件事,我义不容辞啊! 孙爸笑得满脸慈爱,但是挡不住眼中的贼兮兮,他说:“谢谢你,小13,愿意帮助我们鱼儿。” 我满脸淡然、平静道:“没关系,孙爸。毕竟我们都爱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章 “铛铛~”不知道老头子到底是蓄谋了多久,在我应允之后还没过个5分钟,他就捧出了三个粉红色的大盒子,依次摆在我面前。他打开了第一个,一条纯黑色的抹胸礼服就展现在了我眼前,丝质、垂感和光泽都非常好。他笑得整张脸的皱纹都愉快地皱在了一起,“怎么样?这个礼服配的还是一条深海珍珠项链,高贵大气上档次。” 我摸了摸耳朵,咧着嘴假笑了一下,觉得他这个癖好实在惊到我了。 “哦哦,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还有这一件,水红色的鱼尾礼服!虽然我手里还有几件,但就这两件我最喜欢了!”见我目光迟疑,他又把第三个盒子里的礼服全部摊在了床上,他掐着腰把一床的花花绿绿的衣服指给我看,认真的对我说:“看,我没骗你吧?”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像是看变态一样的看他。显然他察觉到了这一点,扶了扶老花眼镜盯着我看了一会,连连摆手,说:“孩子!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爸爸我呀!爸爸可以解释的。” 我抿了抿嘴,点头:“好,你解释吧。” 事情是这样的,每年所里都会举办一次主题换装大会,前年的主题就是男女平权,要求男士穿女装、女士穿男装,表达对对方性别的尊重。但是沈家两父子说这种流于表面的形势他们不能接受,他们说,平权这种事情应该是让他们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不是挂着性别平等的标签强行做让自己难受的事情。 “我当时已经为了这个项目费了很多力气,希望他们能穿,就买了好些礼服。”孙爸遗憾道:“可是最后他们居然为了表达对形势主义的不满穿了他们最帅的西装,最终成为全场焦点。我好恨啊13,你信吗?我恨了整整3年。13啊!人生有多少个3年?” 我握了握他的手,表示同情,提了个我觉得还不错的建议:“你觉得,能有个什么机会,让他们父子相残吗?” 孙爸这才站直了身体,沉吟了片刻,像是在脑海中做了一项加减乘除,末了道:“人与人之间,一般都是因爱才能生恨,你觉得,鱼儿对你沈爹感情如何?” 呃……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沈愚那不冷不热的模样,抬头对孙爸说:“你出去吧,我赶紧把衣服换一换。” 果然,不管是做人还是做机,都得现实一点。 我换上一身黑色蕾丝吊带,一条齐臀小皮裙,把高跟鞋一踩,装模作样拿着一个空的文件盒就开了房门。看着等在房门口的孙爸说:“爸比~你看我怎么样?”孙爸的嘴巴张成了O形,看着我根本说不出话,我知道我震撼到他了,我很满意。 其实我们住的房子上下两层,一个面朝大海的落地窗,就夹在基地A区和B区中间。住在这里想去基地非常方便。我知道此刻的沈愚应该在B区带着客户看样机,于是就脚下生风,往基地的A区办公区走了过去。 啊哈哈哈!我势必要走出心在哪里,T台就在哪里的气势。惊艳基地所有人! 孙爸反应过来之后,跟在我身后一路小跑,边跑边喊:“13呐!小13呐!你稍微停一下!” 我方才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见他喊我,这才放缓了脚步,用眼神问他“怎么啦?” 他没好意思看我,头扭在一边,皱了眉同我商量:“其实,我也只是想让鱼儿稍微丢一点点脸而已,你这是要他去死吗?还有,你这个黑丝袜是哪里来的啊?” “哦。”我瞅了一眼左腿上的黑丝袜,如实说:“这不就是上次咱们几个玩警匪游戏剩的吗?我当时扮绑匪,你和沈爸钱爸扮警察嘛!” 我觉得孙爸这个人吧,真的是又坏有怂。就因为这个性格,所以这辈子都干不成什么大事啊!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道:今天就让本机告诉你,什么叫大杀四方,什么叫断人后路。 孙爸可能是想跟我撇清关系,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扭啊扭的到了办公区,想起纪检的办公室不是就在3A号吗?我就在那边来回地走啊走。终于,扭到第三圈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喊我:“小沈博士?小沈博士!” 为了把自己的做贼心虚表现的更加明显一点,我加快了脚步,做出往A2号口去的样子。一转脸,果然见曾录那飘逸在风中的稀疏头发,他一边追我一边喊:“小沈、沈沈博士!你站住!” 于是我就站住了。 曾录喘着粗气停在我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小沈博士啊,你这又是哪一出啊?你不是在B区谈业务吗?这要是被投资人看见,成何体统啊?” 说着,他气也喘匀了,掏出了手机装模作样的捯饬,一看就是在偷拍。我眼睛眯了眯,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退,道:“你等我摆个POSS啊,刚才那样不够妩媚。” 他噎了噎:“妩、妩什么?”嘴上装作不懂,手上按键的速度却没有慢下来。老曾,我仅代表我个人很欣赏你! “没什么、没什么。”我走近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主任!你就不想看见我释放自我,释放灵魂的样子吗?你我共事这么久,你就不希望我得到快乐吗?” “呃,其实我是想说,我不歧视任何一种癖好。”曾录扶了扶自己的下巴,道:“虽然觉得你应该知道,但还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裸奔!裸奔违法……”他悄悄附耳过来,道:“不过,能跟我合张照吗?” 我觉得人类交际法则中,欲拒还迎真的好用,就装作推却的样子摆了摆手,说:“哎~~这不太好吧~~”但是脚步还要稍微靠近他几公分,顺便摆好POSS。 虽然老曾拍照片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但我还是忍着跟他拍了五六张。就听见孙爸踩着皮鞋向我狂奔而来的声音,一边跑一边冲着我摆手,嘴型是:“快跑!快跑!鱼儿~~过~~来~啦~~” 我脱了鞋提着就往3号口跑。曾录一脸懵逼,看着孙爸晃着他标志性的小肚腩朝我飞奔而来。径直跑到3号口门口,牵着我就跑向了4号口。我实在没时间跟老曾解释了,唯一希望的,就是他千万别搞正人君子守口如瓶那一套,否则下一次,我是不可能跟他偶遇,还让他拍照的。 在狂奔的过程中,我还在朝他握了握拳,用眼神不断鼓励他:老曾!加油!赶紧把照片散出去啊!我们如此犯险,你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章 诸君!为何、我如此兴奋?! 我明白作为一个心怀坦荡、刚直不阿的机,捏着这张轻如鸿毛的黑金房卡准点站在酒店前的时候,我应该紧紧抱着自己,仰面45度角哭泣。哀叹命运的不公、感慨人性的泯灭,然后被痛苦和绝望紧紧包围。 但是,当我知道这鸿毛飞向的酒店是小山居的时候,我兴奋了、我快乐了、我震荡了。并非我没见过世面,而是这小山居明明开在闹市之中,坐拥滨城最高楼层、最高规模的星空酒馆。却同时在这主楼后面,安排了九曲回廊,亭台楼榭的小别馆。制度上,非黑金卡不能入内,实在是让人神往! 说起这小山居的历史,被人扒出来的已经有400余年,没扒出来的还不知有多少年。在被扒出来的记载中,这小山居也不叫小山居,而叫无间客栈。没人知道它是谁开的,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的,等到人们有记忆的时候,它已经亭亭而立,如同曼妙少女、又如垂垂老者,在每个人眼中以不同的姿态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传的邪乎了,甚至有老者言:这无间客栈,是十二位女子的执念,因各系因缘,方得不生不灭、不死不休。 “您就是沈先生吧?”我站在回廊入口等待侍者,便看见一个长发及腰,穿着广袖衫的翩翩少年向我走了过来。 他对我作了个礼,伸手找我要卡。我递过去,有些尴尬,就对他点了点头。笑问:“我是该称你公子,还是先生呢?” 只片刻,他将卡还给我。这时,回廊上响起古琴奏的《秋风辞》,他答非所问道:“我们家琴师在看见喜欢的人时才会弹琴呢。” 你家琴师是喜欢这张脸,还是本机的气质呢?我知道我不该问,便道:“若是不喜欢的呢?” “若是不喜欢的,他会放一群野鸭子在小水潭里打架,聒噪不堪。”他的手拢在袖子里,温和道。我随着他的视线,果然看见他口中的小水潭,水光潋滟、满池子的锦鲤活泼游弋。果然在几棵荷花中间,看见了两只戏水的鸳鸯。 我指了指,问:“先生,那是?” 他笑道:“那是鸭子啊,现在你们城里人连这些都不认识吗?” 他成功把我噎住了,我又问:“抱歉,我姓沈名愚,还没问过贵姓?” 他站定,又朝我作了一礼,笑道:“鄙人姓白,白斩思。” 这时,我们已经走了15分钟,按照脚程本应走到第4个回廊才对,此时却才走到第二个回廊。有古怪啊这是!我左看右看,突然窜出一只尖嘴的白毛动物,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双尾狐狸。狐狸朝我龇了龇牙,朝这位白先生的肩膀一跃而上,瞬间缠作了一条毛绒围脖,他像是习以为常了,只问我:“沈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这回廊长了些?” 我点头:“难道是它也喜欢我?” 他笑了笑,道:“你不要害怕。去年那个知名作家在咱们小山居失踪的新闻是假的。还有上个月,知名小提琴家在咱们这落水后变成植物人的消息也是假的。” 我不害怕,我怀疑你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毕竟只要芯片不损毁,沈愚就能找到我。于是我好奇道:“那么,那个作家是怎么回事呢?” “那作家啊,原本是位写悬疑的作者,但是他的编辑偏偏为了迎合市场逼着他写刑侦文。刑侦文写了一半小甜文又火了起来,又让他写小甜文,最后就疯了。” 我笑了笑,问:“植物人事件居然也是假的?” “假的,她并非是落水才成了植物人,是在第5个回廊摔了一跤。”别说了,我突然有点怕了,摸了摸鼻子问:“第五个回廊不好走吗?” 他继续笑了笑:“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好走。” “那十二女子的传说呢?” “那是为了炒作,毕竟现在想要红,总要用些手段。”他说着,还抖了抖袖子。我忽然闻到些梦碎的声音,刚为自己的幻想默哀,便听他说:“沈先生,你到了。” 我心下一惊,不对呀,这个脚程和时间都不对呀!我刚才站在回廊之外,明明见的是9个回廊,每一段的行程距离都是相同的,怎么现在进来倒像是随意走了走就到了?我抬眼就看见一个古色古香的庭院,庭院中一棵老槐树上挂满了奇形怪状的花灯,明明灭灭很是好看。 我笑着朝白斩思告别,他却说:“难得一见有缘人,下次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面呢……” 白狐狸崽子在他的脖子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我看见他背身而去的背影,总觉得他是不是有些孤单。却看见那从荷花之下,钻出来的,正是两只野鸭子。我揉了揉眼睛,咽了咽口水,回身赶紧往已经约好的洗墨阁去了。 既然沈愚说了这是个温婉随和的女人,我思量着脸上的表情也不能太夸张,就站在房门前整了整表情和领带,这才刷卡开了门。 房间里陈设倒是很简单,只是除了一些简单的标配设施,多了一张金丝楠木茶桌。房间里只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一身水红色的丝质长裙,一边端着杯子品茶,一边捧着一本看起来挺像古籍的书看的津津有味。 所以,我现在、该不该打扰她一下? 我想起沈愚那张冷脸,还有他说的“只准成功不准失败”,不自觉的脖子有些冷意。便把手插在了裤袋里,故作高深的看着她。 她的嘴角果然勾了起来,把书放在了桌上,起身对我示意:“是沈先生吧,请坐?” 我学着沈愚日常走路的模样走过去坐下,取过刚烧好的水为她现场表演了一整套茶艺,接着绅士地为她倒了茶。看了看她旁边的书,原来看的是《西门庆大战金瓶梅》?? 很好!这位小姐果然具备和我一样的内涵!南岸线02号别墅欢迎你!我瞬间换上真心的笑脸,刚想感叹“一支梅花成了精还成了反派,反手把西门庆大官人打成了猪八戒的前世,被贬下凡的故事实在是让人上头”,但我想了想,沈愚平时并不喜欢看这些。于是道:“这湮山毛尖真的百年难得一闻啊,很是配你柏小姐呢。” 她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如果我没瞎的话,那笑容可能带着些讽刺,她没喝我递的茶,只问:“沈先生,知道为什么约在这里吗?” 兵法有云,战场之上要学会先发制人,而不是让敌人牵着鼻子走。于是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玩着茶杯,反问:“为什么呢?” 她眯着眼睛盯着我,说:“因为我这人有个习惯,看上的男人当场就睡了。” 我一口茶险些喷出去,不行不行不行!我开始累了,装沈愚演戏真的会让我身心疲惫!我遭了这么大的罪,他真的不打算给我买摇摇车吗?我心底暗潮汹涌,但为了维持沈愚的人设,我还是不紧不慢的说:“哦?那柏小姐觉得,在下怎样才能得到你的芳心呢?我个人相比于肉体,还是更看重精神上的契合。” “和我睡。”她脸不红气不喘。 我挑了挑眉,用我自己的表情极认真的看着她,眼神是“你没疯吧?” 她一本正经的伸手开始拉裙子的侧链,笑了笑,俯身过来挑了挑我的下巴:“跟我睡,就现在。” 不不不不是,不说好的温婉随和吗?人类的词典里现在温婉就是穿一身好看的裙子,随和就是见人就能随便脱衣服吗?啊? 作为一个纯洁无瑕的机,此时我很是惶恐。倒不是说我是个多么有情操的禁欲系,主要是,本机根本就没有那个功能啊啊啊!!我怎么跟你睡啊大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章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不行不行,虽然沈愚让我在激动的时候默读上古诗文,以达到修心养性的效果。但是当我看见柏露那丝滑的肩带滑落下去,露出左边浑圆的肩膀时,我的电流还是变得不平稳了! 诸君啊啊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柏露已经开始粗暴地脱着我的小西装了!我还没回过神呢,她整个人已经香喷喷地扑了过来了。 不、不过,她这奔放地解开我领带的手指,果真,果真如水葱一般啊,我抽空瞅了瞅自己的手指,心道:嗯,果然比不上人家。 我实在有些生气了! 沈愚不给我买摇摇车也就罢了,居然连我的手都不帮我保养保养!可怜我每日在家操持,这都长茧了。嘤嘤~~ 一回神,只见我的小西装和领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在地,她的手臂就跟蛇一样攀着我。 可恶!这女人好狠的心,她居然啃我的脖子! 她闭上了眼睛并不看我,自然也看不清我此时这张愁苦的脸。很快,她离开了我的脖子,点樱般的薄唇眼看就要朝我的嘴欺压而来。 我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我又在心中默念:“鹅鹅鹅、鹅鹅鹅,鹅什么来着?”不行,一个机紧张的时候根本就背不成书! 请理解我,我紧张真的不是害怕自己贞操不保,那种没用的东西我又没有。只是根据逻辑分析,再这样激情澎湃下去,她必定要发现我不是男儿身,接着就会发现我是个机器人。最后,沈愚就会名誉扫地啊。 这就出大问题了!若是沈愚名誉扫地,就再没有什么好姑娘愿意同他相亲!若没有好姑娘同他相亲,以他整日猫在实验室的风格这辈子就得孤独终老,他若是孤独终老,那不得折磨本机一辈子吗?!等他老了,我还得伺候他大小便,这也就罢了。若是等他死了,我还得送他去火化,把他的骨灰撒在他理想的地方。万一他想撒在远一点的地方,我还能出去顺便旅旅游。若是他只想把骨灰撒在蓝海之滨? 哎!那就太无趣了。实在太无趣了! 苍天啊~~~一想到这里,我整个机都不好了,只听“砰”地一声响,那落地的台灯果真毫不留情的炸了。 这一炸炸醒了我,我终于想起我有一个为数不多的BUG,那就是只要我情绪激动,就有可能影响周围电子产品的电流和磁场,之前我们家爆掉几个电视机和台灯都是因为这个。 当时,我也曾跑到沈愚办公室,请他帮我修修BUG,他却残忍的拒绝了我。说家里炸几个电视机没事,省得几个老头子沉溺于电视的相亲节目,耽误他们实质性的相亲活动。 这个尊老爱幼的理由,我再说话,那就是强词夺理。 哎! 柏露长长的睫毛闪了闪,眼神果然清明了些。她捧着我的脸,无比认真的看着我,忽然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抱住了我,她的脸埋在我的颈窝里,轻轻叹息:“果然,不是他,就不行……” 我没有推开她,因为我忽然察觉到,她好像在哭。我也叹了一声气,缓缓抱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也是被迫来相亲的吗?” “你知道无性恋者吗?”她推开我,穿好了衣服回到茶座,再次端端坐好,为我添了一杯茶,我端了起来,就听她说:“我那爱人,就是个无性恋者。” “爱人??无性恋者??”我接过茶盏,立马就精神了,道:“你有爱人你还来相亲?万一相成了呢?你准备脚踩两只船?还是骑驴找马、卸磨杀驴?你那爱人的意思是,有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 “是未婚夫,本来打算下个月办婚礼。”柏露的眼神错愕了一瞬,挑了挑眉,道:“按照常理说,你现在的表情难道不应该是愤怒吗?为什么现在我觉得你有些兴奋?” 小姐好眼光!不愧是同为《西梅》粉!这有订婚对象却出来相亲,还有意玩这么激烈的游戏,难不成?我试探道:“你那丈夫,不接受和你有实质性的夫妻、男女那方面的?生活?” 她点点头,“你懂?”这个群体? 虽然我是个纯洁无瑕的机,但生理教育范畴的知识我自然是懂的,我的资料库时常更新。随便搜搜就知道无性恋者对一般的男女生活不感兴趣,但是除了这个,他们和大众群体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这个群体当中,一部分人可以接受与爱人发生关系,一部分人则完全接受不了。看柏露这情况,她老公应该是不接受的那一类。 我个人自然是尊重小众群体的,但是,我眯了眯眼问:“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如果你有那个需求,而他不能给你,为什么非要结婚呢?”按照人类的说法,这男女的婚姻,不就是注重双方合适吗?若是知道不合适,还偏偏强求在一起,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她叹了一口气,剥了个橘子,递给我一半,我顺手接过来扔嘴里。听她说:“我之所以找你相亲,是因为你相貌俊美,在这滨城也算独树一帜。而且本身也非常优秀。我就想试试,如果是像你这样的人,能不能让我放弃他。” 沈愚这样的人?是,他这双柳叶眼一旦笑起来,确实也是媚眼如丝、相当勾人。我看着她,剥了个橘子往整个往嘴里一塞,问:“所以是不能?” “不能。看来不是他就不行。”她又剥了个橘子,分了我一半,“其实有些人,性和爱是分开的,他们可以在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又和别的人上床。我原本以为我也可以这样。” “所以你不能?” “是的,看来我只爱他。” “为了他,你也能忍受无性的婚姻生活?” 她自嘲的笑,摇头:“不能算忍受,因为见了你我才知道。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觉得幸福。只有想着和他的过去,我才有兴趣期待未来。就算,我可能不会有什么未来……” 她这话说的,我似乎明白,却又有些不太明白。最后我只能笑笑,说:“那你今天实在不该来。” “不,我该来。之前是我没有想清楚。”她起身提了包,笑道:“谢谢你了,沈先生。下个月我与我先生办婚礼,你也算我的黑历史,届时就不请你了。” 虽然有些尴尬,但我还是向她举了举杯,诚恳道:“柏小姐,祝你幸福。”我瞄了一眼那个炸黑了的台灯,内心抽了抽,问:“那个灯,贵吗?” 她笑道:“今天是我请你来的,这个你不必在意。” 我这才彻底轻松下来,想着家中的几个人,就揣了四个橘子进包里,高高兴兴出了洗墨阁。 行至园中槐树处,看见一树的灯还亮着,细看之下,这灯上竟然画着许多古代市井之相,离近了看,竟然发现这些灯每一面都栩栩如生。这一看,就不免让人联想,这画中的妇人和他夫君吵架吵赢了没有呢?这商队拉的货箱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样想着,我摸出一个橘子,我默认这是沈愚的那个,就掰了一半扔进了嘴里。想了想,这橘子掰了一半,也不好再放进包里,索性也就全吃了。 刚要进回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有人用极其惊讶的声音喊了一声:“老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章 人类在兴奋、恐惧、悲伤、紧张的时候,声腔会控制不住的发生震颤,我放缓了脚步往前走在此刻完全正常的回廊之上,从这一声“老师”之中,实实在在听出了些隐秘的欢喜与激动。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一句古早的诗文“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我笑了笑,什么时候我一个机器人,都懂得感慨这世间因缘与时光了呢?我越发自嘲地笑,边笑边摇头,准备走出这九曲回廊。谁知没走个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 这行为实在说不上礼貌,我疑惑地回头,眯着眼睛看了看。牵我的这男孩看起来年岁不大,大概也就19岁左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但长得清隽无双,一双杏眼、一个驼峰鼻,极其标志。身高大约182,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薄衫,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不过因为沈愚整日在我眼前晃,倒也不至于对这孩子有多叹为观止。 我心中疑惑道:“这是沈愚认识的孩子?沈愚这是出去接私活了?接私活赚钱也不给我买摇摇车?是出去吃独食啦?”,就见他松开了我的手。好像确实是因为激动,他的手在微妙的颤抖。他抬起清亮的眼睛,说:“老师!我守住我该守的了。” 他这么看着我,是希望我夸他?可是我该说什么呢?没办法。我只能故作高深地答了声:“哦。” 他继续说:“两年前虽说你们不告而别,但也留了字说,若是我愿意来找你们,若是我能够找到你们。你们就会见我,不是吗?”他看起来非常平静,但是他眼中激烈的情绪震到了我,于是当他再次紧紧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我没有抽开的欲望。 甚至,我心中冥冥所感,有一种极奇妙的感觉,我觉得我早就认识他,我觉得他早就该来了。 见我不吱声,他深呼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铭牌,我接过一看,正是本机在两年前遗失的特殊人类身份证,一个银质的小挂牌,上面清清楚楚刻着我的编号。虽然上面的地址被抹掉了,但这确实是我的东西。 我寻思这孩子口中的“你们”,大概率是我和沈愚。就对他笑了笑,问道:“人生本就如一场宴席,你方唱罢我登场。你见过谁能一百年捧着一把瓜子嗑的呢?捧在手里,早就受潮啦。人和人的感情不也一样,你、你何苦这样苦苦寻找?” 他的眸子暗了暗,低头说:“可是阿姐说过,让我把她当做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既然是亲人,难道我不该来找她吗?” “两年,很幸运。”我沉吟片刻,问这孩子:“可是,如果两年你都找不到呢?”还不如过自己的生活。 “我会继续找,五年、十年、二十年……只要我还活着,只要她还记得我。”少年抬头笑了笑,说:“老师!可是我现在找了你,你就该兑现承诺,让我见她。” 敢情他真的的目的不是沈愚,而是他“阿姐”?我有些搞不懂了,他这个“阿姐”又是谁?我看他一腔真诚,不免有些动容。我不明白沈愚这些年不让这孩子找到的原因是什么,如果领着这孩子去找他,会让他尴尬吗? 不管他尴不尴尬,这孩子找的人还有我吧?那这孩子必然是认得我的,而我也该认识这孩子。可是我的储存卡里却完全没有关于他的影相。 这事情不对劲。 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三年的记忆,我都是断断续续的。最开始,我察觉到储存卡里没有关于我帮沈愚操持21岁到24岁生日的记忆,我刚刚觉醒的时候,沈愚刚满14岁,那时,我的情感系统虽然没有升级到高级算法,但那些事情至今储存在云记忆空间里。 因为家里人都很忙,所以从沈愚14开始,他的生日都是我在操持。可是把时间线按照日历从头到尾捋一遍实在浪费时间。只顺嘴问了沈愚一句,他也只说帮我清洗过储存卡,清理库存,说完赶紧岔开了话题。我直觉他有事瞒我,又觉得既然他选择瞒着我,必然是有他的理由,也就没有深究。 可是这一刻,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带这孩子回基地见沈愚。反正,不管他尴尬不尴尬,反正我不尴尬。 这个时候,突然进了一条短信,我一看是孙爸发的:[13呐!快回来,洪瑶那女人又来祸害咱们鱼儿啦] 我装作没看见,我简直高兴傻了好吗!笑着对少年说:“你吃饭了吗?你风尘仆仆,我请你吃顿好的吧。你在这住了多久啦?有什么想吃的吗?” 少年腼腆道:“住了一周了,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老师你定吧。” 我点点头,领着他在回廊上走着,刚走到一半,又进了一条短信,是钱爸在家庭群组里发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在所内的露天广场拍的,照片上一架直升飞机高高悬在基地上空,一个人影坐在飞机门边,往下洒着白花花的纸。 我挑了挑眉,回:[这是哪一出?] 孙爸紧接着回:[还哪一出,让你赶紧回来,现在洪瑶开着飞机撒情书呢,小广场上挤满了人,都在捡信!] [洪瑶的信有什么好捡的?为了看她那清奇诡异的文笔?] [还文笔?她为了让别人读信,在每一封信里都封了现金!据说还有一封里面封了金箔!老曾忍不住看了一眼,刚跑去卫生间吐了两回了。] 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我反手牵着少年就一路狂奔,拦着一辆出租车就把他塞了进去,重重关上了门。 司机看我这架势,还以为我是绑票的,问少年:“你认识他吗?”得到少年回答,这才开了车。 上车之后,我报了南线路02号的地址,就没人再说一句话了。我以为两年不见,他该有许多话要问,但其实没有,从关上车门那一刻起,他没有问过一个问题,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其实我可以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学业如何、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但我毕竟是个变态的机,我想观察一下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会给出什么反应。 结论是,不知道他是天生自信时隔两年再见的人不会把他卖了,还是他真的对沈愚绝对信任。他甚至比沈愚还要寡淡,只是淡淡的扭头看着窗外,看着这座渐渐笼上夕阳的小城。 20分钟之后,车停在了02号所,他下车站在路边,遥望着广阔的海域,说:“真好啊,原来你们一直在这样美丽的海边生活着……”这一瞬间,他的眼神,温柔的让夕阳都失了颜色,而夕阳又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圣光,美的相辅相成。 唔、我还挺想和这孩子单独呆一会的,看看夕阳聊聊天,然后去沙滩上捡些贝壳送他作礼物。如果我不知道洪瑶正在小广场撒钱的话。 哎!钱这种东西啊~真是罪恶、又该死的甜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章 基地在2030就实现了门岗无人化,这么些年只是不断更新了智能化程度而已,就算有外客也是直接刷身份证进门的。由于刷身份证的时候,身份证的信息都是完全保密的,于是我只好耍了个心眼,从门岗处拿了个平板电脑,开了一个登记文档,对他说外客需要双重登记。 这才知道了,原来他的名字叫做齐轩。“思填东海,强衔一木。道重天地,轩师广成。”我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名字呢。 可是现在名字好不好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洪瑶在撒钱啊在撒钱!我才不管沈愚到底在齐轩心里是个什么鬼形象呢,拽着他又是一路狂奔!从地下车库那条道上去,很快就到了小广场。直升机嗡嗡地响,洪瑶举着强声扩声器在我们头顶上叫嚣:“13!13!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买不起你啊你那么贵!沈愚那个王八蛋说得对,我就是肤浅,我喜欢的就是你当时那张脸啊13,请原谅我不是不爱你,我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啊~~~~” 说实话,这个逻辑我听不懂。果然,齐轩也一脸懵逼的问我:“老师,这个移情别恋的跨度会不会也太大了?阿姐可是个机器人呀。” 什么?你说的那个阿姐其实是本机? 算了,现在还是钱要紧。我替沈愚沉默了片刻,沉痛地拍了拍齐轩的肩膀,心中感慨“哇,好结实的肌肉哇!”,赶忙道:“这世上女人如花,可不就是千姿百态、‘绿肥红瘦’,洪小姐有她的优点的。” “优点?” 我郑重地点点头,随手弯身捡起一个信封,从里面抠出一张20的现金钞票,告诉他:“洪小姐,堪称咱们所的财神爷!一般这个情况,正常人早就报警告她骚扰了对吧?但是现在呢,你看。”我指着小广场像是过年了似的老宝贝们,道:“看,大家多开心,是不是,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我愿意!快快快,赶紧拆赶紧拆,拆完晚上咱们去吃顿好的!” 齐轩挑了挑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像是认命了一般,弯身拆信。 我本来也保持着弯身捡钱的姿势,可是这信封实在太多了,我就直接趴在了草坪里,平生第一次感受躺着数钱的快乐。 哇~~~我好快乐,我好幸福,我以后能喊洪瑶“瑶瑶”吗!可是还没快乐一会,就听齐轩读信的声音“致沈愚、吾爱……”我赶忙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伸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道:“要不,你还是别读了吧。”就给咱们瑶瑶留个面子呗。 齐轩站得器宇轩昂,说:“我实在好奇,这洪小姐花这样的手笔,这情书该是精雕细琢才对,我想学习学习,万一以后遇见了喜欢的姑娘,我也该知道情书怎么写了。” “哈哈。”我都尴尬的说不出话了,舔了舔嘴唇。知道拉不住了,就听他继续读了下去:“愚,吾爱,让我再这样称你千千万万次。你那优越的下颌线,就像月老的红线一样紧紧的缠住了我的心房。”齐轩的眉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了起来,但他还是继续读道:“你那远山一样的眉峰,就像一座遥远而有古老的山脉,坐落在我的心尖子,哦~还有你那坚毅的下巴,就像丘比特的箭一样,直直插进了我的心脏。让我连带着灵魂,都对着你震荡。” 行了,够了,我明白老曾为什么要跑去吐两回了。 但是齐轩还是没完没了:“你那熠熠生辉的柳叶眼,真是男女通杀、老少皆宜,让我的左心房和右心房,都开满了桃花林。在夜里,在我的梦里,在全球歌手唱的顶级情歌里,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你。哦~~~你那星目剑眉啊~~你那星目剑眉啊~~~” 念到这里,齐轩的表情已经很冷淡了,他淡漠地把手上的信细细撕成了块,往脚边一扔,又顺便往上踩了一踩,冷静地问:“老师,她这么有钱,为啥不请个代笔呢?” 洪瑶一向好面子,她既然洒了钱,那我就得护着她,我在系统里搜了好一会资料,拉着齐轩坐了下来,沉重道:“阿轩啊~其实呢,你觉得这信不好,我觉得,是在文学方面才觉得它不好,若把它提高一个层次,放在哲学方面呢?它还是不好吗?” 齐轩赶紧坐直了身体,问道:“老师?怎么样才算提高一个层次去欣赏呢?” 唔、让我想想我还怎么编,哦对了,我清了清嗓子,道:“俗话说,创作这种东西,要的是矛盾性、冲突性、戏剧性是吧?比方说,80%的男女主刚出场那都是不打不相识,若是个窈窕淑女,哎?与君相逢、温婉一笑,美吗?美!但是没用啊,如果后期不跟男主有什么杀父之仇灭门之恨等等等的,这多数就是个女配。你再换一个女扮男装或者刁蛮任性的,一开场就吵架,吵得天翻地覆死去活来!那就是欢喜冤家,这就多半就是女主。如此一来,这收视率也就嗖嗖地上去了。” “可是老师,这和哲学有什么联系呢?” 我故作深沉的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孩子,这就是你悟性不足了。所谓这万物生灵,一草一木,一看它们完全不相关,但却处处透着关联。这世间,万事万物,谁能说没点联系呢?” “我好像明白了。”齐轩一拍大腿,笑道:“老师,你的意思是,洪小姐其实是故意把情书写的这么恶心,利用别人的反向思维行事,若是她写的平平无奇,反而没人愿意读下去。是吗?” 好孩子,你真是个人才,为师都不知道该怎么编了,你还能给我续上。不错不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果然是孩子长大了,来,快陪为师捡钱吧~” 齐轩也笑了笑,很配合的又开始拆信。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你身上带了什么容量大一点的袋子吗?最近废纸可值钱了,你要是有就帮我装一点废纸,没有就算了。” “我出来的急了些,除了钱包和手机没带额外的东西。”我看着齐轩脸色不对劲,比刚才他读信的脸色还差些,想问问他怎么了,走近些才发现他眼中赫然含着两泡泪,又走近我几步,握住了我的手,哽咽道:“老师,这两年,你竟然过得如此拮据吗?你苦也就算了,你没苦着我阿姐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章 我很感动,劝他道:“拮据倒也不至于,但是浪费可耻啊,你想想,我们研究那么多环保餐具、环保袋,是为什么?不就是保护环境吗?这些纸我们捡一捡,反面可以继续打草稿。实在用不上,再送去环保机构换些纯净水,这是双赢啊!”我恳切地握着齐轩的手,说了真心话,齐轩也很受鼓舞,等钱拆的七七八八了,就愉快地帮我捡起了废纸。 齐轩的行动力不是一般的强,在我阐明对废纸的回收需求之后,就见他一溜烟沿着我带他来的路一路跑了回去。他径直跑出小广场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嫌弃这活计枯燥顺腿跑了呢。我一边捡信一边在反思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真诚,毕竟有时候想要达到目的,套路才是最重要的。 刚叹了一声气,就见齐轩笑着朝我飞奔而来。他笑得很是好看,一边跑一边高高举起了手,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借着风在我眼前豁然撑开,我高兴道:“你是去买袋子去了?!”他看着我笑,把鼓成气球的塑料袋递给了我,说:“你看,这个还成吗?我买了两个。” 我忙不迭地点头,取过袋子,就和他选了两个小区域各自行动了。 一转眼,夕阳西沉,夜幕降临,小广场上的灯依次亮了起来。人却只多不少,我附近的就有几个面熟的在捡钱,见到我这张脸的时候都挺尴尬,但还是装作没看见我的样子继续捡钱。 02号别墅的家庭群到现在都没歇下来,除了我和沈愚,家里几个老头都在里面聊的热火朝天。无非是在讨论这个金箔到底纯不纯,如果是纯的会有几克重,如果太轻了他们现在还不回去吃饭会不会太吃亏了…… 果然都是实在人。 我直接坐在一堆信封里,摊开两条大长腿,为了我的小黄鸭迅速的翻翻找找。听着头顶上洪瑶那逐渐沙哑的表白声,我竟然觉得莫名心疼,明明是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她居然为了表达追求沈愚的诚意,也不录个音,就这么自己拿着扩声器干吼啊。除了诚心,她还这么有钱,我要是沈愚,我就是从了她我也不吃亏呀! 我这么寻思着,随便往后边摸了摸,突然感觉有一个信封和其它的信封厚度不同,还有亿点点的硬。难不成!这是金箔?!!我喜滋滋的加大了力度又摸了摸,却被另一股力量扯住。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我抢钱?! 我拿余光瞄了一眼,确定自己看见了一只肥厚的手以极不美观的形态,捏住了信封的另一角。 我死死不松手,随着我力气的加大,对方拽信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接着,我听对方咬牙切齿声音:“你这是做什么?这明明是我先看见的,你不松开吗?” 我认得这个声音,软件开发部的徐威:家里几乎所有人都讨厌的一个人。这种讨厌,在我的理解里,其实是人类根源于内心深处的嫉妒。因为沈爹即便50了,依然是全所最帅,但他单身;钱爹的收入排得上全所前三,还是单身。孙爹、孙爹虽然八卦,但他好歹有头发,就这一点上,比徐威强,但他也是单身。 但是这个徐威呢,虽然在基地看起来泯然众人矣,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却居然娶到了一个国际名模做老婆,订婚的时候请一桌、结婚的时候请一桌、生孩子了请一桌、孩子满月请一桌、孩子百天再请一桌、孩子考上幼儿园了继续请一桌……本来是常理之中,可是在家里那几个无桌可摆的人看来,这就是桌桌、桌桌无穷尽也。因此越发看徐威不顺眼。 他们不像我,我就没什么嫉妒心。 我本来对他们的事情是无感的,但就事论事,他这番强盗逻辑我是不认同的,这明明就是我先上手的。怎么他先看到了必须让给他呢?想到此刻我毕竟是顶着沈愚的脸,只好好脾气的笑了笑,道:“你听说过‘掩耳盗铃’的故事吧?” 他不答,我就继续说:“你看,大家都在一个单位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本来想说的是,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就谁也不看谁,装作匿名的情况下玩一下拔河比赛,谁扯赢了就算谁的呗。 谁知他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干脆道:“是啊,大家都是一个单位上班的,况且,我还有家有口。哎……”他一叹气我就觉得不好,他上次这么叹气,就是他抱着他女儿找我要上学小礼包。我说机器人没钱,他就顺走了我的棒棒糖。好吧我不装了,他确实挺讨厌的。我没转身看他,一边拽着信一边听他说:“都是一个单位的,你也该知道,我这头都秃了多久了。眼看我家闺女都要上小学了。我也准备去植发,好好治一治我的头疾。我老婆现在是全职太太,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你忍心让一个那样可爱的孩子,因为父亲头秃的问题被同学嘲笑吗?” “我忍……”我才说两个字,又被他截断,他抢先说:“你不忍心!对吧,我真的感谢你。” 我深呼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徐威,你要是再不让我把话说完,就算你去植发,我也能给你拔秃你信吗?” “呃,你说。”他终于老实。 我这才满意,蓄力把信封一拔,当着他的面拆开,拿出一片小金箔揣进了兜里,假笑道:“我觉得啊,你还是继续戴假发吧。那个比较合适你。” 赫然见到我这张俊脸,他似乎有些震惊。他说:“沈愚?你居然也来凑热闹?你不是誓死不捡洪瑶的信?” 我继续假笑回道:“哦,男神嘛!就是这样难以捉摸。” 我并非是个十分贪心的机,见时间差不多了,担心齐轩也饿了,就想喊他一起撤。我刚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朝齐轩走出几步,就见徐威的目光透着些阴桀,道:“你之前的事,我可都是守口如瓶的。这么个小小的金箔,你都不舍得割爱吗?” 听这话,他和沈愚之间还有点不能说的秘密?这可有意思了。我笑了笑,模仿着沈愚的语气说:“我让你守口如瓶了?” “你?你真就不怕我把那事捅出去?到时候,声名扫地的可是你!” 虽然沈愚的一些行为我很是讨厌,但是声名扫地可就太过了些,我是绝对不能做的。我要不要把金箔给徐威算了呢?沈愚这些年,有没有经常受他威胁呢? 不对呀,以沈愚的性格,他能让别人这么欺负?我才不信呢。我淡定地把金箔从口袋里用双指夹出来,放在徐威眼前晃了晃,冷笑道:“你是真心想威胁我啊?”我明显看见他抖了抖,这才满意的笑了,又把金箔揣兜里了。 “13,回家了。”这声音冷冰冰的在我头顶响起,我保持弯身的姿势一回头,就听徐威的声音在耳边聒噪道:“啊啊啊啊!沈沈沈沈愚?居然是两个沈愚!” 徐威叫唤的实在是石破天惊,真正让我感怀,他这个肺活量不去唱戏曲真的是浪费人才。本来时间就已经不早了,这夜黑风高的,突然窜出来两个沈愚,小广场上的人自然都很好奇,三三两两的都往这边凑了过来。 “鱼儿?!”这一声更加石破天惊,只见孙爹拖着个装满信件的大口袋,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棉麻休闲装,穿过人群停在了我和沈愚的面前,看了一眼沈愚、又看了一眼我。故作惊呼道:“鱼儿?十、十三?” “阿姐?”周围围的人实在太多了,齐轩过来我都没看见,他满脸震惊的看着我和沈愚,就连声音都带着颤抖。如果我是个人,此刻我该对他内疚,毕竟我骗了孩子这么久。 唔、那按照这个逻辑,既然我不是个人,是不是就用不着内疚了?! “阿姐!你打扮成老师的样子是做什么呀?!”齐轩眼含热泪,扔了垃圾袋,一个健步上前,极其精准地握住了沈愚的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章 沈愚一脸了悟地看了我一眼,回握住齐轩的手,笑容里带着少有的怜爱和悲悯,他说:“齐小轩,13这两年模仿的功力日益精进了,你没有认出来,这不怪你。”说罢,便牵过我的手,将齐轩的手心叠放在了我的掌心,微微一握,我和齐轩的手就牵在了一起。 我晃了晃齐轩的手,有些心虚地朝他笑了笑,看了看周围的吃瓜群众,小声对他附耳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有一些困惑,但其实我也挺困惑。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你看这样好不好,等沈愚把这边处理好了,我们回去再说?” 齐轩沉默了片刻,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沈愚,“噗嗤”一声笑了,笑完了倒是很给面子的不说话了,只是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 “咦?小沈博士?我不是听说你今天去相亲了吗?怎么你穿着休闲装,13穿得西装革履的?难不成?”所长骑着他的电动梅花鹿卡通车过来了,这种卡通车他家有好多个,在买回家之前他孙子高兴了两个礼拜、买回家之后他孙子哭了两个礼拜,因为他发现这车是爷爷买着自己玩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此刻,他扶了扶眼镜,手里捧着一杯咖啡,也是一脸八卦地看着沈愚。 孙爸率先挺着他的小肚腩挤过了人群,愁苦的表情加上兴奋的眼神尤为违和的摆在了一张脸上。 沈愚看了一圈人群,眯起眼睛笑了笑,扯谎扯得脸不红心不跳,道:“诸位、抱歉。我最近在做一个关于人机相处的实验。如果给各位造成困扰,我在这里向各位道歉。” “实验?可是你今天不是应该去相亲吗?”所长咽了一口咖啡,沉痛道:“小沈博士啊,02号别墅都有那么多老光棍了,你居然还能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想着工作。呃、难道你也想在那里住一辈子吗?你就不觉得枯燥、无味吗?你看我,我每天还能和我孙子玩。”说罢,所长淡定地对吃瓜群众挥了挥手,“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昂~~” 人群果然三三两两的散了,孙爹举着手机对所长说:“我刚连线到老钱,我们得开个家庭会议,要不您也先走吧?” 所长的眉毛跳了跳,把咖啡杯重新放回卡槽,极潇洒地倒了个车走了。 视频中,钱爹那边天还亮着,一身的滑雪装备,我见他黑色的滑雪服上沾了白茫茫的雪,便好奇地问他:“钱爸,你不会是好不容易见到雪,就直接在雪地里打滚了吧?” 钱爹咳嗽了两声,拍了拍身上的雪,道:“哎呀!13呐,两天不见想爸爸不。” 我诚恳地摇了摇头:“你不在我能少洗一个碗。” “好了,我知道我不在你一定又睹物思爹了,你们尽管想我,别因为悲伤影响正常生活就行了。”钱爹这个人笑点奇低,我们没乐,他自己一个人就在那边乐了。沈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说:“叫我过来?就为了和老钱视频,不值当吧?”沈爹说完话顺带看了一眼我的增高鞋,又看了一眼我和齐轩牵着的手,疑惑道:“今天到底是谁去相的亲?这算是鱼儿相成了?还是13相成了?” 孙爹呵呵笑了一声,一脸看戏的表情,背过手去问沈爹:“这要真是鱼儿给你相了这么个小少年,你真能开心呐?” 齐轩的脸红了红,摸了摸脑袋,解释道:“其实我只是娃娃脸显得小,我上个月已经满20了。” “这孩子,看着害羞的样子,你是真相上我们鱼儿了?”一向冷静的沈爹突然热泪盈眶,一脸期待的拉过齐轩的手握住,又问了一次:“真的?” 沈爹平日里看起来多高冷一男神啊,看着对沈愚的事也并不上心,可是现在,他的手明显在激动地颤抖,眼神中、欣慰之间带着隐忍。我琢磨着,难不成,我沈爹表面冷静,其实心里替沈愚恨娶已经恨成这样了吗?可是今年沈愚不是才满24吗?我不禁感叹: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齐轩这才反应过来老头误会了,脸色刷地通红,为难地推开沈爹的手,解释道:“叔叔您误会了,今天我和我阿、和13只是碰巧遇见,并不是和沈老师相亲的人。” “哈哈哈哈。”钱爹在手机屏上笑得很是奔放,说道:“你们这是给我演喜剧呢?行了行了,说正事吧,老孙今天跟我连线是为什么?” “哦,事情是这样的。简单来说,你好不容易给鱼儿牵了个线,给安排了个省芭蕾舞团的舞蹈演员相亲嘛,但是鱼儿对这个事情显得不太重视,哎呀!居然让咱们13替他去相亲呀!你看这事儿闹得……” 沈爹闻言叹气,看着沈愚问:“真的?你居然让13替你相亲?” “爸,您先别气。”沈愚笑了笑,长长的睫毛逆着光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震颤了一瞬,淡然的说:“我今天要谈个项目,就让13替我去了。13一向最会模仿我,也就约等于我本人。”见沈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忙对我说:“我还让13只许成功不准失败了,是吧13?” 我叹气,低头道:“是我没用,我真的努力了,但是没能成功。” “好孩子,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钱爹在那边叹气,“鱼儿这慢热的脾性,他自己去才不好相呢,他这张脸配上13对人类的情感算法,才是万无一失。这都能失败,那必定就不是咱们家孩子的问题了呀。” “是啊,那必定是对方有问题嘛!”孙爹随声护犊子,看我道:“13啊,那姑娘样貌上,是不是不如给的照片好看呐?” “好看的。”我如实说。 “那既然你们两个都好看,说说是什么问题嘛,找到原因咱们下次再避免,毕竟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看在柏露给我剥橘子的份上,我怕孙爹往外面传八卦传得太难听,只好说:“性格不合。” “开什么玩笑!如果是鱼儿去相亲,你说性格不合我信。现在去相亲的是你,什么性格连你都应付不了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心里比较了一下,外面是传洪瑶性格不好比较好,还是说她有未婚夫了还出来相亲比较好。真的好难选,我叹气道:“确实是性格不合。我在系统中试着让柏小姐的数据与沈愚匹配分析,发现十分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我细细的问:“上次算的是沈愚和隔壁区的江老师,算下来二人若是结合,江老师得被沈愚气得短命十年。你们当时说不能这样祸害人家姑娘,就作罢了对吧?!” 众爹纷纷点头:“是啊。” 我赶紧接道:“这次我算了柏小姐的,若是二人一起生活,得短寿30年。我实在是不忍心。”我去拉了拉沈爹的手,撒娇道:“沈爸,不然,我们下次再找个脾气更好的姑娘吧?” 沈爹眉头皱了皱,叹息道:“也不必找什么脾气好不容易生气的了,换个方向,去找找不怕死的吧……” 出乎意料的是,沈愚居然一脸平静,被人这么内涵也丝毫不见生气,双手插兜,凉凉地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不祸害别人家姑娘了。”说到这里,他居然还笑了笑,长臂一展,懒洋洋地搭了搭我的肩膀,说:“要不这辈子,我还是跟13凑合过得了。” 如果我有鸡皮疙瘩,此刻一定能抖他一脸,可惜我没有。我只好尬笑道:“不至于不至于,我觉得我们鱼儿还是有机会的。相亲算下来也就失败了二十几次而已……” “二、二十几次……??”沈爹看了一眼沈愚,又看了一眼我,仿佛有叹不完的气。说了声:“算了,你也这么大了,自己看着办吧。”就先行退出了群聊。 孙爹和钱爹的话题也终于从沈愚相亲的事,换成了另一个半球物价怎么样,当地口味等问题。 沈愚这才面向我和齐轩,说:“走吧。”方向是02号所小别墅。 这我就不能苟同了,我费了这么大劲捡钱,当时是想出去下馆子的,感受一下烤全羊烤全猪什么的乐趣。这么回家不还得是我做饭吗?我当即就不乐意了,住了腿,委屈道:“齐轩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说了请他出去吃顿好的。” “是吗?”沈愚收了笑,神情很是不耐烦,习惯性的摸了摸后脖子,眯着眼看着我说:“不是说今天晚上烤鸡翅吗?我都把食材买回来了,我见你捡钱捡得高兴也就没打扰你,怎么玩着玩着还把这事儿忘了吗?” 坏了!这可坏了!沈愚这人平时虽然欠抽得很,但是脾气还是挺好的,唯一能让他脾气不好的,多数就表现在我答应做什么给他吃,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做成的时候。 沈愚现在就是肉眼可见的暴躁。看着我的眼神已经有了些许火气,道:“所以你觉得,在这捡这点钱,比答应过我的事情还重要吗?” 这点钱?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有多贵啊,我没好声气:“怎么能叫这点钱呢?你知道最近鸡蛋又涨了两毛吗?你知道小青菜又涨了一毛五吗……凭什么不能让我捡点钱加加餐了?” 沈愚的眼睛耷拉了一下,点了点头,笑得高深莫测:“所以说,今天的鸡翅你是不烤了吗?” 我的头皮瞬间绷了起来,不行,他的气场太强了,我只好老实地点了点头,说:“嗯,烤还是得烤的。”真的不怪我没出息,我现在全权由他负责,机能修复,皮肤更新都是他在管。他甚至有权利把我封在休眠舱不让我出来活动。 我稍微愣神,就听他问:“你好像不怎么情愿?”我深吸了一口气,满脸的真诚,回道:“我愿意,我百分之200的真心,希望你吃好喝好。”他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看也不看头顶上还在嗡嗡作响的直升飞机,径直走在了我和齐轩前面。 我心里一点都不高兴,偷偷跟齐轩咬耳朵说:“如果不是沈愚,我今天真带你去吃烤乳猪了!”齐轩却笑道:“烤鸡翅也挺好。” 齐轩将我手上的垃圾袋接了过去,一手拎着两大包废纸,一手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快走了几步,和沈愚并肩而行,满脸的喜悦。我寻思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傻,烤乳猪它不可爱吗?它不香吗?!就那么几个烤鸡翅,居然能把他哄得这样高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一章 小广场距离02号小别墅不过512米,入口处种了两棵凤凰木,初夏之际,绿叶之上已经开满了红色的花,树枝之间交映生辉,就像一个天然拱门,海风从花叶中穿行,传出湿润的簌簌声。 这一夜,月光大盛,我思量着,若是直升飞机的喧嚣声再稍微小些,岂不是真正的良辰美景?过了凤凰木,小别墅就近在眼前了。齐轩隔着铁网看见了右手边的海岸,感叹道:“这可真好看啊。”说着,又往右边走了两步。 我时刻注意着他,就在他要摸上铁网的时候,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好心解释:“这是电网。电伏虽然没那么强吧,但还是挺伤人的……” 齐轩笑了笑,再次牵住了我的手,沈愚本来走在前面,回头看了我俩一眼,表情有些莫测,不像是生气,但也不像是高兴,只是又背过身去说:“这500多米都不够你们腻歪的……”齐轩听罢偷偷一笑,拉着我快走了几步,走到沈愚前面,握着我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感叹了一句:“老师啊~~” 这意犹未尽的调调,我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感叹个什么。随后他说:“老师,这里环境不错啊,我能在这住几天吧?” “环境是不错。”沈愚笑了笑,没拒绝也没同意。 齐轩一把松开我的手,顺便把两大包信纸塞给我,冲过去一把环住沈愚的脖子,哀嚎道:“老师!!你怎么能不同意,我找了你们两年啊!!你就不能让我感受一下家的温暖吗?!” “行了你。”沈愚一脸嫌弃地推开齐轩,齐轩不甘示弱,这次力气更大,左手死死抠住了右手,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沈愚身上,勒得沈愚一个踉跄。 以我对沈愚的了解,他这个人,一向是对外和颜悦色,对内重拳出击毫无人性的,我倒是头一回见他对谁有这么高的容忍度。这都不揍他?!还任他撒娇? 忽然想起在小山居的时候,这孩子似乎说过,把沈愚和我当做他最后的亲人。难不成,沈愚是怜惜这孩子身世孤苦?可是这世上身世孤苦之人何其多,怎么偏偏沈愚要怜惜这一个呢? “嗷~”一声哀嚎响彻天际,竟是沈愚忍无可忍,一脚踢上了齐轩腿弯处,这一脚毫不留情,疼得齐轩龇牙咧嘴,松开沈愚抱着腿单脚直蹦。边蹦边叫:“哎哎哎~老师你扶我一下啊!你残忍的简直一如当年!” 沈愚不耐烦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冷眼旁观道:“我说齐轩,我也就比你大四岁,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装巨婴,烦死了。” “可是我才20岁啊!虽然大家都在奔三的路上,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你怎么好意思这么残害你养育了一年的花朵?!”说着又往沈愚那边蹦了蹦。 一年?我不禁有些好奇,问道:“沈愚和你相处了一年?那我呢?也是吗?”我将手上的袋子往上提了提,看向沈愚,问道:“我之前的记忆卡是出过什么差错吗?” “呃……”齐轩冷静了些,揉了揉揉腿,站定,若有所思的看着沈愚问:“阿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沈愚的眼神多了些警告意味,他单手插兜,看了一眼手机,转头对我说:“老爷子们结伴去粥店了,鸡翅我已经腌好了,回去我和齐轩先叙叙旧,你去把鸡翅烤了吧。”说完,使了个眼色,率先领着齐轩进了门。 叙旧?不就约等于单独聊聊?我记得上次沈愚和洪瑶单独聊了10分钟,她就从办公室红着眼跑了出来,安静了整整一个礼拜;上个月他和曾录聊了5分钟,气得曾录一连发了3条阴阳怪气的朋友圈;去年他和钱爹单聊了6分钟,气得钱爹连吃了3天速效救心丸。 齐轩扶着沈愚的肩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推着沈愚进了书房,转头的时候对我灿烂一笑。沈愚瞪了他一眼,作势又要踢他,被他一个大跳躲开,沈愚难得翻了个白眼,撇着嘴关上了房门。 去了厨房才发现,沈愚不仅已经把鸡翅腌好了,甚至已经都装好盘了。 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忙。 我的嘴角抽了抽,设置好烤箱,把食盘放了进去。我在烤箱前站得笔直,闭上眼睛,机生第一次感到一丝茫然。我闭上眼睛,尝试从系统中调出2053—2055年的整体文件,只粗略一看,就能发现这三年的日期果然都不完整。 齐轩说我的铭牌是在两年前交给他的,又说自己被沈愚带了一整年。我合理的分析了一下,沈愚不可能无缘无故闲到整年去带一个陌生的孩子。 除非,是作为智能机器随行的观察员。今年年初的时候,AB399升级情感算法之后就被派遣到了一对年迈的失独夫妇家中,据说那对老夫妇已经难以自理,它需要照顾他们一切饮食起居,起初的1个月,所里就专门派了观察员。 可是,沈爹明明和我说过,说机器人在与人交际的过程中可以完善情感算法,可以使得其交际能力得到长足的进步。一般情况是不会删除相关记忆的。观察员去支援对象家里停留一年的说法更是闻所未闻。 而且,还是沈愚那么铁公鸡的人。 难不成,这齐轩家里出的钱已经足够让他一年不工作?若果真如此,齐轩家的财力就太夸张了些。 我正分析得出神,便听见烤箱发出“叮咚”一声响。我调整模式,睁开眼睛,发现齐轩正站在我身边,只是眼睛有些红,我心道不好,这又是被沈愚聊哭了?我不免叹息,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又不是13、4岁的少年人,怎么心理承受能力如此薄弱?这样下去,怎么承受他们人类社会的狂风暴雨啊! 想到这里,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问他:“沈愚和你聊的,有哪些是能让我知道的吗?” “这……阿姐,一般人类之间,基本不会问这样直白的问题。嘿嘿~”齐轩一脸的为难,让我更加确信他们有意瞒我,既然是有意,便是拿棍子也是撬不开他们的嘴的,我叹了一声,去橱柜拿了碟子,放缓了语调问他:“不过齐轩,我能感觉到你的情谊深厚,可是我都不认识你,你都不会有一些失落、或者难过的情绪吗?” 齐轩套上手套,把烤盘取了出来,动作娴熟,他接过我手上的盘子和夹子,低着头装盘,沉默了一瞬,说:“可就算是人,也不是所有事都记得啊。”他轻笑:“可是你看,就算在小山居你不认识我,还是带我来了02号所。你第一次见我,就不讨厌我,不是吗?” “自然不讨厌。”可是即便讨厌,我还是会带他来见沈愚的,毕竟我想搞清楚记忆卡的事情。但是看他满脸的期待,又不忍心说出口。奇怪,我居然也有不忍心的时候?我疑惑了一瞬,问道:“那,我到你家去的时候,是顶着谁都脸呢?你又为什么叫我阿姐,这总不该是什么秘密吧?” 齐轩手上的动作停滞了片刻,说:“我母亲。我父亲早亡,家中事物一直由我母亲一手掌管,她因为事务繁忙疏忽了身体,病情在我17岁那年爆发,只能秘密住院,那时候,双方的某些亲戚对我们的家产虎视眈眈。我母亲的病情对外瞒着,但已经撑不住了。就动了买智能机暂代她的心思。可是仿真人在相貌上和人类有差距,仿生机,要拿出那么多的流动资金,就会引人怀疑。我母亲的病就瞒不住。” “那……”那我和沈愚是怎么过去的呢?难不成真是无偿援助? “无奈之下,我母亲就向你们提出了援助申请。本以为会石沉大海,但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来了。”说到这里,齐轩的眼睛亮了亮,说:“至于为什么叫你阿姐,是因为你当时到我家的时候,面上是我母亲的模样,甚至将我母亲的性格和行为习惯模仿得入木三分。让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痛心。你察觉到我的异常,在家里就不再模仿我母亲了。你对我说‘我并不是来取代你母亲的位置的,如果你不讨厌我,可以叫我阿姐,这一年,我会照顾你’,那之后,我就改口叫你阿姐了。” 我听得入神,问他:“我们当时相处的可好呢?” 齐轩点点头,“我们相处了整整一年。” “相处了一年?这意思是好还是不好?” “怎么说呢……”齐轩放下装了鸡翅的餐盘,扶住我的肩膀,“那个时候,我就像是被一群野兽堵进了一个漆黑的山洞,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光、甚至没有一点声音,在无尽的黑暗中,也许下一刻就会被撕得粉碎。是那个时候,你出现了。如果你是我,你觉得,是会喜欢你,还是讨厌你?” 我思索了一下,点头道:“那该是非常喜欢我。”这一刻,我突然有些愧疚,毕竟我只是一个机器人,怎么能承受人类这样的情深义重呢?我如今对他的这点好,也只是因为想弄清我自己,探索那些隐秘的过往。我之前对他好,可能也只是因为任务在身。 我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不免想着,和人类相处,确实是一门大学问呢。我对他和善地笑了笑,安慰道:“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觉得,我当时应该也是喜欢你的,不然让你叫我13就好,不至于让你叫我阿姐的。毕竟确认性别,对于我们机器人来说也是大事一件。我愿意做你的姐姐,该是非常喜欢你才对。” 齐轩这才笑开了,走过来搂住了我的脖颈,很久很久没有抬起来,我寻思着,男孩子都是要面子的,也就没有问他把脸埋在我肩窝里哭什么。 我不记得自己和谁像和齐轩这样举止亲密过,但是他这样的时候,竟然丝毫没有引发我的抗拒机能,把他一掌拍开。我只知道,人类就算是失忆,也可能会在潜意识记住失忆前对人对事的感觉。 难不成,我一个机还能有潜意识了?还是说之前的记忆有点什么缓存,沈愚没给我清干净? 不对!我还穿着西装呢!这可是沈愚最贵的西装之一啊!这孩子眼泪鼻涕粘上去,我是不是还得花钱送去干洗店啊?!!我一时愁肠百结,只听“砰”地一声,吊顶的射灯就灭了一个。 我撇了撇嘴,想着这回要赔出去不少钱,回抱住齐轩也开始泪眼朦胧。还没等我哭出声,就见沈愚握着杯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俩,不冷不热地问:“13~~今天在小广场,捡了多少钱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二章 “也不多呀,基本封的都是20的。100的也就3张。”我噎了一噎,如实说道。 沈愚扫了一眼装信纸的两个袋子,眼尾含笑道:“别紧张啊,我是想夸你呢。做的不错,现在全球水资源这样匮乏,这废纸送去环保机构还能换一些纯净水回来。” 既然他提了这茬,我赶紧岔开话题,笑道:“洪瑶给你写的情书,你看了没有?” 沈愚放下茶杯,拿出一盒一次性手套,给齐轩递了一个,说:“还没呢,怎么?她这回文笔有进步吗?” “哎~~”齐轩这声“哎”腔调转了好几转,有些调侃的意思。他套了个手套,取了个稍肥厚的鸡翅膀在手中,嘴角微微勾起,正经道:“老师啊,你没看信啊,就是你的损失了。洪小姐这文笔虽然不能说登峰造极,但绝对是别具一格。不论是谁,只要看一遍,就能印象深刻。” “真的?上次我看了她的信,连续两天食欲都不好,就好心给她推荐了几本写作指南,如果以后她再遇见喜欢的人,也不至于承受我这样的打击。按理说,这都过了几个月了,也该进步些才对的。”说着,沈愚顺手拆了一个袋子,取了一封信开始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比齐轩好一些,从头到尾只挑了挑眉,看完之后,将信折了起来,重新塞回了垃圾袋,尴尬一笑:“好歹比上回好一些。” 估计齐轩没见过这样的沈愚,“噗~”地一声就笑开了。 沈愚不明所以,“确实有进步啊,剑走偏锋。我能看到这样精彩的信件,还得感谢你们晚上辛苦,帮我捡回这两包东西。” 完了完了,我怎么忘了沈愚这人一向雁过拔毛呢!我赶紧紧张起来,接话道:“是我们给自己捡的!准备抽时间出去吃顿好的呢!”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13呐~你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没看信上说吗‘致沈愚、吾爱……’,如果我要是较真,全广场的信其实都是我的。既然这信都是给我的,里面封的钱自然也是我的。不是吗?” 理好像是这么个理,但是,我脸部的人造肌肉抖了抖道:“但是,我和齐轩捡了2个小时啊!” “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们了,来,先吃鸡翅吧。”沈愚笑得很慈爱,我身上抖得很厉害。我好气啊,这鸡翅明明是我在农贸市场给肉铺打杂换来的,现在就因为他腌制了一下,就成了他的恩惠。真是好不要脸! 沈愚见我咬牙切齿,笑着问我:“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没关系,有意见可以提嘛。我又不会生气。” 呵呵,众所周知,沈愚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确实也没人见过他生气是什么德行,但就是不妨碍他说完这话之后做些膈应人的事。毕竟男人心,海底针。 但我也明白,一味地隐忍只能助长他人的歪风邪气。只说:“快吃你的鸡翅吧,回热的你又不喜欢吃。”再仰头叹了一句:“齐轩啊,我近来新学了几个词,叫雁过留痕、兽走留皮,人心不古啊。” 沈愚秀气地吃了一个翅膀,将骨头扔进湿垃圾桶,像是不理解我暗讽,说:“人心本来就像流动的水,前一秒和后一秒都不尽相同,你要求古今之人心境相同,本来就是于理不合。再者说了,人心本就难测,古人也不是人人都是正人君子。只是信息没如今发达,很多记载都流失了而已。” 我眉头挑了挑,知道他就是故意岔开话题。赶紧给齐轩使了个眼色,齐轩立即会意,道:“老师,我觉得吧,阿姐可能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说是吧,阿姐?” 确保眼中有些水分,楚楚可怜的我赶紧朝沈愚眨了眨眼,“不能给我留点私房钱吗?” “嘶~”沈愚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吃惊,道:“13呐,你不会觉得我让你把这个钱存我卡上,是我在占你便宜吧?” “嗯。”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沈愚轻叹一声,本来拿起的鸡翅又放了回去,说:“其实你这样说我很难过,但是没关系,毕竟我讲理嘛。这样吧,不谈上个月了,我们就来算一算你这个月因为情绪激动损毁了家里多少东西。因为都是我在修,我就不算你人工费用了。你看,今天才18号,客厅射灯你就爆了10个,落地台灯爆了3次已经彻底没法修了,电饭煲爆了2次。这些小钱呢,看在齐轩好不容易来一次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我忙不迭的点头,突然觉得沈愚这人又是还挺宽容的,我再跟他作对,就显得小气了。刚开心一会,就听沈愚说:“不过你月初的时候把二楼的电视屏炸了,那个就有点贵了。”说着,一边叹气,一边假惺惺地摇头,“那个电视机啊,都买了2年了,保质期都过了。为了买这个屏,我还放下身段,放下面子,去求了并不怎么待见我的老同学,从内部渠道拿货……” “那不是可以打折?”我高兴道。 “是啊,但是打完了折还是一万一啊。”沈愚沉着脸,就连眼神里都藏着痛心。 好了,我知道了,是我错了、我不配。我沉痛道:“那这样算下来,我岂不是还欠你的钱?” “你这样见外,会伤我的心的。我可是你的负责人,你欠的钱,自然要我去还。同理,你赚的钱,自然也该进我的账。13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齐轩歪着脑袋思索了一阵,凑近我小声说:“我觉得这笔账还是别细算了吧,算下来不一定谁吃亏。”我深以为然,赶紧端过装鸡翅的盘子捧到沈愚面前,谄媚道:“您吃您吃,还想喝点什么吗?冰箱存货都挺足。” 沈愚笑了笑:“不算账了?我说了,我这人很公正的,有什么意见你就提,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我介意!你对我这么好,我还不知好歹、不知轻重、不识抬举。俗话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说是不是?” 沈愚又挑了个不大不小的鸡翅膀,郑重点头,“说的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完,食指轻轻挑了挑我的下巴,看着齐轩说:“怎么样,这张脸是不是完美?” “是,完美!巧夺天工。不仅和老师你一模一样,还比之前的工艺更灵动了!加上阿姐本来的气质,我倒是能理解那位洪小姐了。” 沈愚眉毛皱了皱:“我不是说工艺技术。只是单纯的说我这张脸。说实话,我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没发觉,但是这脸长在13脸上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还挺好看的。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呢?” “真能说实话吗?”齐轩吃得差不多了,取下手套扔进垃圾桶,真诚的眼睛眨了眨,说:“我个人觉得,可能是气质不同。老师你呢,心热但面冷,我阿姐却总是见人三分笑。你要是想像阿姐一样好看呀,你多笑一笑就成。” “是吗?我不常笑吗?”沈愚皱着眉,很认真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不等我和齐轩的答案,转身便往楼上走去。齐轩赶紧跟了两步,仰头问道:“老师你去哪里呀?” 沈愚瞥了他一眼:“还能去哪,收拾客房。” 齐轩高兴一笑:“不用这么麻烦,老师,我跟你睡就行!” “大可不必,你鼾声太大。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那我跟阿姐睡!” 沈愚翻了个白眼,“它睡无菌休眠舱,你要进去闷死?” “哎!”齐轩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转身对我撒娇说:“阿姐,我想喝西瓜汁。” 我从冰箱给他拿了半个西瓜,放在砧板上,抽了把刀往他手里一塞,选择了个有气无力模式,道:“自己随便切切吧,嘴里一嚼就是西瓜汁了,还新鲜。” 他更娇了,拽着我的袖子说:“你怎么这样呢?你差别待遇。如果老师想喝西瓜汁呢?” 我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拍了拍他的手,发出了一个真心的疑问:“好孩子,我现在有些事情想不通。我一向是个讲理的机,但是他这事办的,我很想反驳,但是又发现我反驳不了。所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能明白吗?” 齐轩顺手切了一块西瓜,站在洗菜池旁埋下脸啃了大口,西瓜汁划过他小麦色的手背肌理滴进池子里,他连头都没抬,一派自得的说:“嘿嘿,其实我也没整明白。但是阿姐,从我认识你们以来,你跟老师吵架就没吵赢过,我都习惯了,你怎么还没习惯?你跟他怄这个气干啥!” 呃,我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对于齐轩的言辞不敢苟同,便抱着臂同他讨教:“若是你明知吵不过,但是还需要据理力争,你就真的不吵了吗?不管是做人做机,还是得有点骨气吧?” “这话你三年前就问过我,当时也是个夏天……”他站直了身子,目光遥望,他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跟个老先生似的说:“想当年啊~你和老师就我的衣服摆放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你说应该按照四季摆放,老师说应该按照颜色深浅摆放。从生活习惯聊到了诗词歌赋,从诗词歌赋聊到了哲学。”他啃下最后一口瓜瓤,把瓜皮扔进湿垃圾桶,长叹了一声:“最后你们还问我意见,搞得我里外不是人,差点自闭。所以呢,你们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我就是来蹭饭蹭床的。哈哈哈,我拒绝回答一切问题……” 呵呵,好小子,这是摆明了不站队的意思?我问他:“你不站在我这边,是想站在沈愚那边去?” 他连连摆手:“不不不,阿姐,切忌搞小团伙,小团伙影响集体感情的。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我朝天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气道:“谁跟你一家三口。”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三章 和煦的晨风撩拨着洁白的窗纱,纱身随风摇曳。微光浸透而上,染上一抹淡金。为了能听见海鸟长鸣的声音,我选择了静音开机。清晨6点半,我本听见了几声信天翁的叫声,却被眼前的沈愚不和谐的打断。 他平常不会这样早起,除非有项目要谈。他西装革履,穿的还是衣橱里中高档的衣服,右手作了个一贯插兜的姿势,左手微微握着一根深蓝色的领带,微笑着朝我晃了晃。 “今天要来一个大客户,帮我打一个干练些的。”他帮我打开舱门,把领带递到我手上。有时候,沈愚这人我确实看不明白,他明明会帮我做家务,偶尔也会买菜做饭,就连齐轩的客房都是他收拾的。可是这一个小小的领带,却是十年如一日的打不好。我不禁为自己哀叹,一边打着花结,一边抬眼问:“你这么早就走了,我这脸可怎么办?还是你今天还有事安排我?” “今天倒是没什么事要你帮忙的。”他好似感受不到我内心的汹涌暗流,虽还带着笑意,但是眼里却多了些情绪,摸了摸我的脸,说:“怎么了?你就这么不喜欢?” 我当然不喜欢,若是挂着原本的模具脸,遇见熟人了也是对我笑嘻嘻的说声“13好”,我顺着话,还能同人家探讨一下家长里短,利用大数据帮人解难答疑,若是遇见曾录做了噩梦,也好帮他解解梦。但若是挂了沈愚的脸,除了家里的老头子,遇见的人无非就是冷冷清清、让我好一通凄凄惨惨戚戚。每天都很有压力,不知道他到底是见罪了多少人。 因此,我当然不喜欢顶着他的脸。我赶紧摇头说:“倒也不是,只是怕齐轩不适应。我觉得还是改成让他熟悉的脸比较好。” 沈愚睨了我一眼,摆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说:“对他倒是没什么影响的,毕竟他见你第一面起,你就挂着他母亲的脸。”这意思是说,还能比装人母亲更让人难受的吗? 我翻好他的衬衫领子,抽身退了一步站好:“其实我昨天就一直想问你,他在小山居的时候,说我和你是他最后的亲人了。那他的母亲?” “她母亲接受了隐秘的1年治疗,但是癌细胞扩散的太快,最终还是病逝了。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回滨城的第3个月了。”沈愚的表情,带着平日里见不到的怅然愁绪,我不由地问:“既然是这样可怜的孩子,你也喜欢他。为什么要切断和他的联系,两年的时间都不让他找到我们?” 沈愚的嘴角抿了抿,眼神飘忽至窗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中竟然藏着伤心。他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上一次见他这样,还是在他的毕业典礼之后。那一日,天气阴测测的,他从学校一路骑着单车,沿着海岸线公路骑行,来回路过两次02号所都没进去。沈爹说他状态不对,让我一路跟着他。他很久之后才注意到我,回头看我的那一眼,就是这样的空濛伤心。那时我第一次见他这样伤心,一个眼神就把我唬住了,生怕他有什么想不开,便好心好意伸出手揽住了他。 虽然这样说有些诡异,但我总觉得,从那时候开始,我和他之间多了一层人与机器人之间不常有的感情牵绊,至于这牵绊究竟是什么,我也琢磨不透,时间久了便不再琢磨。只是,我只喜欢他朝气蓬勃的样子,尽管他多数情况都会气到我,但是我还是喜欢他眼神灵动,内心鲜活。 我毕竟仁慈,还是伸手抚了抚他的肩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说:“实在不好开口,就别说了吧。” 沈愚的拖鞋一下一下打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我跟着沈愚的节奏下楼,看见沈爹和孙爹加上齐轩,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不知道齐轩说了什么,竟能把沈爹逗得开怀大笑。沈爹也极少这么热情,不仅拿出了自己珍藏了数月的碧螺春,还把他珍藏多年的茶具拿了出来,准备和这孩子饭后品茶。他言笑晏晏地对齐轩说:“好孩子,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也是不容易。既然来了就多在这里住两天,鱼儿带回家的朋友你可是第一个呢。” “真的啊?”齐轩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千真万确!毕竟我们鱼儿天资优秀,只是脾气不太迎合主流而已,那些孩子不跟我们家鱼儿交往的,全都没有眼光。”孙爹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本来还是笑眯眯的,被沈爹眼风一扫,立即收住了满脸真诚的赞美。 沈爹这样,我倒是理解,毕竟你去同谁说一个人从小到大没有朋友,人家都会怀疑是不是这个人本身有什么问题。真不是我胡说,沈愚他们学校至今流传着他的传说。一开始说的最多的无非是他长得俊、成绩好,中规中矩没什么不良嗜好。后来不知怎么了,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谈论他样貌和成绩的少了,传他脾气古怪、傲慢无理的越来越多。至于如今他在智能机器人方面的显著成就,根本提都懒得提。最后年轻的学生们都只知道:几年前姓沈的那个什么少年天才啊,除成绩好一无是处。 为了这件事,沈愚母校的校长还亲自在官方账号发文,为他正名,不仅如此,还亲自登门邀请,希望沈愚能回母校做一个演讲。用实际行动证明谣传的荒谬,但是被沈愚婉拒。此番之后,那校长似乎也被他气到了,也就不再上门。 说实话,作为一个实事求是的机,我并不喜欢别人凭空污蔑沈愚,尽管他有千般不好,却是有着万般的好。纵使他真有万般的不好,最起码,他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家人,我看着他从少年青葱长到青年稳重,他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 于是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希望他不要往心里去,万一他又生气了,只顾着生气忘记给我换脸可就不妙了。 我赶紧对在座的几位哈哈一笑,说:“早呀,你们今天早上想吃些什么,我来做。” “是啊小轩,你想吃些什么?”沈爹笑得和蔼可亲。 一听这话,齐轩本来悠闲的双腿拘谨地停住了晃动,乖巧地说:“我不挑的,你们吃什么多加一份就行。” “倒也不是。”沈愚忽然出声说:“从小到大我都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同学们去踢足球打篮球年纪,我的体质都达不到他们的标准。后来因为没什么共同话题,我在班里就不怎么说话了,他们说我脾气古怪倒也可以理解。阿轩,你也觉得我怪吗?” 呃、这不是送命题吗?我赶紧给齐轩递了个眼色,沉默着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慎重回答。可能我和齐轩确实是很久没联系了,也可能他就是这样傻,反正他丝毫不懂我的意思,扬起一个真诚的笑脸,看着沈愚说:“怪倒是挺怪的。”我的唇角抖了抖,暗自摇头,谁知道齐轩接着说:“不过我倒是喜欢老师的性格,理智沉稳。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乐于交际吧。老师在科研当中的贡献,在他这个年纪段,又有谁能够望其项背呢?” “成语用的不错,看来我送你的成语词典没少看。我很欣慰。”沈愚脸上的神色放缓了些,点了点头,说:“那就吃青菜肉丝面吧,我记得阿轩喜欢吃。” 齐轩微笑的表情微微凝固,那眼神满是感动,忽而就热泪盈眶。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暗自腹诽道:人家昨天坑了你几千块钱,今天早上给你一碗面就感动成这样?! 哎,这孩子啊,真糟心。这样单纯的性子,我怎么放心他日后在社会上去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四章 二十分钟之后,早餐准点上桌。孙爹看着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面条说:“哎!真可惜,没吃三明治。” 真讨厌!做好了还挑三拣四!我睨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说不喜欢吃三明治吗?” “但我想喝牛奶呀!一般只有吃干的才配牛奶呀!这个逻辑不对吗?” 孙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齐轩局促了起来,他脸上有些红,道:“都怪我,孙叔别说阿姐了,是我不好。” 沈愚给我递了个眼色,我立刻会意,瞬间端走孙爹面前的碗说:“你到底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吃。” “害~吃吃吃!真是的,鱼儿说什么你就是什么。明明是我熬秃了一手把你打造起来。你倒好……哼~” 我看着他茂盛的头发,气不打一处来。 “行啦老孙,每天都要矫情一次吗?咱们年纪大啦,鱼儿成为13的责任人之后,13不也是一直敬爱着我们吗?”沈爹咽完一口面条,给齐轩夹了块咸萝卜,笑道:“别理你孙叔,他就这样,喜欢多愁善感。”接着对我们说:“对了,我答应了一个朋友去代两节课,吃完就要走,今天你们谁陪13去买菜啊?” “我今天去不了,客户9点多就到。”沈愚剥了个茶叶蛋,掰开后把蛋黄放进面汤里,夹碎搅了搅,就着散碎的蛋黄喝了一口汤。 孙爹赶紧接话道:“你们看我今天穿西装了吧?今天我吧、跟朋友约了联谊,把我有活力的老年生活开展起来,这样呢,我就能早日搬出去,远离你们这样的苦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要是对方有个一子半女的,我刚好能喜当爹,阖家幸福,美哉美哉~” “搬出去?你不是说不结婚,在02号所养老的吗?”沈爹眼角抽了抽。 “哎~我说这话的时候都三年前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3年前说的话当然要理智地遗忘,才能奔向新生活嘛。”孙爹搁了筷一本正经的说:“再者说,古训有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还古训?”沈爹笑着摇头,说:“你这是到哪一步呀?恋爱还是结婚?” “那倒不至于结婚这么急,恋爱还是暧昧期最快乐。” 其实一年前,孙爹也是这样言笑奕奕地说过“有花堪折直须折”,那时候他喜欢凤凰街的李婶婶。为了她还一反常态的去跳了广场舞,大家都猜测他是又要恋爱了,谁知道如此跳了两个月,突然穿了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问他只说是参加葬礼。只是,那场葬礼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跳过广场舞了。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再有一个人提起。 如今这算是走出来了? 齐轩不明所以,关注的重点也和我们不同,只问:“平时都是你们陪着去买菜吗?阿姐自己去的话,有什么问题?” “可不是有问题吗?”孙爹眉头一皱,做了个“我就不说了,你意会吧。”的表情,转眼看向了沈愚,说:“对了!怎么13到现在挂的还是你的脸?孩子的脸记得早点换回来呀,它脸上的这层皮肤刚刚革新,和头发还有点排异反应,时间长了容易损耗机身的,哦?鱼儿?” 我悄咪咪摸了一把头发,果然薅下来一大把,我叹了一声气,心里很是绝望。作为一个有着大众审美的机,我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是渴望那种迎风飘扬的秀发的。哦!我明白的,怪不得我这么喜欢看洗发水广告呢。 沈愚看着我,一派自信地点点头:“新一批的皮肤还在做测试,这一批如果成功了,13就能长时间留头发了。吃完了饭我就帮它处理。”同长辈们交代完了,他才抬眼极正色地看着我说:“买菜就买菜,别跟那几个小胖子瞎胡闹。” “怎么能叫胡闹呢?!明明是我单方面受欺负好吗?!不是你教我要迎难而上吗?” “迎难而上是你这个用法?你还单方面受欺负?”沈愚气得冷笑,把筷子往碗上轻轻一放,说:“你上次跟小虎他们家松狮打架,把人家好好一条狗尾巴都啃秃了,害得我还得出钱给狗打消炎针,你还好意思说?!既然话到这了,我也想问问你,人家松狮一直就在铺子前趴着,动都没动,它怎么得罪你了?” 我略微回忆了一下,如实说:“它怎么能是一动不动呢?它明明摇尾巴了!那一日,我和小飞刚吃了败仗,它居然还敢冲我摇尾巴,还在那笑,笑得脸都皱了。” “呃、这个,阿姐,那松狮,真的是条狗吗?”齐轩刚吃完面条,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当然是狗了,我也不敢欺负人呀。” 沈愚摇头叹气,拿出手机翻了张照片给齐轩看:“你看吧,这狗本来就肥,一趴在那肉就自然堆起来了。虽说这表情是有点像是在笑的样子。但是至于跟它打起来吗你说?” “我插一句啊,小轩你不知道,一开始啊,确实是农贸市场的那群熊孩子整天欺负咱们家13的。”孙爹叹了口气,道:“孩子们看13整天穿着黑纱,说它是怪人。经常拿水枪滋它。” “我阿姐是怕水枪?” 沈爹无奈道:“倒、也不是,13倒是喜欢和他们玩水的。就是觉得自己打不过人家,怪气的。哎?老孙你有兴趣……?” “有兴趣什么?打水仗啊?没有没有!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我还要这张老脸呢……”孙爹说完,心疼地看向我,道:“那咱们不去市场了,去超市嘛!” 不!我当然得去市场!市场综合来说还是比超市便宜个几毛钱的,长此以往,我还能存些私房钱,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我一脸正经道:“市场的菜最最最新鲜。而且上次小飞送我一大碗蛤蜊,你们不也吃了吗?” 听闻此话,几人开始默默不语。 沈愚那双勾魂眼微微眯了眯,露了个不大和善的表情,扶了扶额,对齐轩道:“你今天陪13去吧,别让它惹事。遇见难缠的孩子躲着点就成。” 齐轩憨厚地笑了笑:“成啊,我也好奇那松狮尾巴上的毛,现在长出来没有呢。” 沈愚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确定不陪它胡闹?” “那怎么能呢老师,我这样一个正义青年,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跟狗动手不是?”齐轩笑眯眯的,一脸的憨厚纯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五章 早饭过后,孙爹提了个小皮包,喜滋滋地准备出去相亲,正出门的时候我正把碗放进消毒柜。精准地瞥见他的皮鞋上浮了一层细灰。我喊住他,把他的皮鞋擦得锃亮,检查了一下他的钱包和手机电量,这才放心让他出了门。可气的是这老头没一点良心,居然连头都不回一次。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儿! 日光渐盛,透过落地拉门照射进客厅,轻风正好。沈爹刚刚得知他的课被调到了后两节,因此也不着急走了。安心摆弄起他的茶盘来,一边摆弄,一边问齐轩会不会下象棋,对书法有什么见解。 齐轩说,象棋他学过一点,但是书法是4岁开始练的,一直练的是王羲之的楷体。一听这话,沈爹就更开心了,邀他晚饭过后跟他练书法。 我暗自摇头,对沈爹说:“这么大的孩子不都喜欢玩游戏吗?您也给他一点空间嘛,小心明天就吓跑了。” “这样啊……”沈爹露出个疑惑的神情,对齐轩说:“没关系,你想玩游戏就玩游戏。” “没关系的!”齐轩回的斩钉截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说:“我、我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大家。也、也愿意陪沈叔下棋、讨教书法的……” “好啦好啦,来日方长。反正阿轩这次有三个月的长假呢。”沈愚正蹲在院子里给自行车上油,回身问齐轩:“你小山居的房退了没有?那里很贵的,你要是空着还不如把钱给我。” “啊?老师,你让我在这住3个月?!”齐轩的眼神又开始漫上激动的神色,眨眼之间又开始泪眼朦胧了,直到他听见沈愚说:“当然了,不过为了避免你心里过意不去,就收你一点借住费和伙食费吧,你自己看着给,总比小山居便宜。” “瞎说什么呢!小轩是客人,大老远来的,还专门看望你们,你好意思找人孩子要房租?你怎么开得了口的?”沈爹脸都快黑透了,斥完了沈愚,又对齐轩和颜悦色道:“你抽时间去把酒店的房退了,安心在这住着,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和13说就是了。” 齐轩一脸得意,对沈愚耸了耸肩,“老师,我沈叔说我可以长住哦~” 沈愚笑着摇摇头,拎着脏兮兮的抹布站起身来,那一霎那,整个人都融进了灿烂的阳光里,俊逸得惊人,他说:“车我弄好了,你俩去农贸的时候骑吧。”他刻意压低声音,稍显得严肃了些,说:“齐轩!你可记住了,你俩都不准给我搞事情,你给我看住你阿姐,听见没有?” 齐轩抿了抿嘴,问得满脸真诚:“阿姐要是真想要搞事情,我能拦着住?” 沈愚嘴角抽了抽,走进客厅,把抹布往齐轩手里一塞,说了声“洗洗”,说完白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你先跟我去把脸换了,你顶着这张脸,你那小胖子也认不出你来。” 又磨蹭了半个小时,我和齐轩一人挑了一辆车,愉快的出了门。齐轩不认路,自然由我骑在前面,从家里到农贸公里,虽然咱们南线路比较荒僻,但是正因如此,风光很好,海滩处也没有太多的人造垃圾。齐轩本来一路都在高谈阔论,可是越骑话越少,越骑越慢。难不成,是被海岸上玩耍的渔家女迷住了? 我赶紧骑得慢了些,回头看了看,却看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腿以不自然的姿势蹬着踏板,像是咬着牙在骑车。他骑到我身边,咬牙切齿的说:“阿姐,我好像、闹肚子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边有公厕的,你别看咱们这荒僻,基础的公共设施还是有的。”我笑了笑,刚想拍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结果被他制止,满脸写着“这个时候你就别碰我了”。 我立即会意,赶紧踩了踏板:“我这就带你去,你务必坚强些!”随即对他握了握拳,表示鼓励。但这显然没有用,齐轩的脸色是越来越青了、还泛了些白。我实在有些担心,同他讨教:“你现在这样,我该骑快些还是骑慢些?” “我求你了阿姐,赶紧走吧,你再啰嗦我真得窜稀——”哎,不知怎么的,我忽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啃的那半个冰西瓜。 然而事与愿违,车刚停稳,我俩就被公厕周围那些闪光灯晃瞎了眼。 仔细一看,这公厕居然围了一圈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人拿着单反、有人拿着手机,只是无一例外都在拍照。那闪光灯“咔嚓咔嚓”,一阵一阵的。齐轩那青白交加的脸上也浮上了一丝困惑,捂着肚子虚弱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叹息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公厕吧、它其实是个网红打卡地。” “什么玩意儿?!网红打卡地?”齐轩的眉头紧紧皱着,微怒道:“这闪光灯闪成这个鬼样子,这还怎么上厕所啊?!算了!”他可能是实在憋不住了,一把扯过我买菜用的布袋子,往脸上一裹就往里冲。只是还不到2分钟就冲了出来,一边搓着脚一边说:“这些人是有什么毛病啊?!他们还在里面摆了花篮!一个个的排着队在那自拍呢!” “人家拍人家的,你拉你的呗……”我好声劝他。 “不行!里面的门都是松的,根本关不严!人家在那自拍,我总不能透着缝在里面脱裤子吧?!阿姐,怎么办呀我实在憋不住了!我他娘的现在都想把这玩意儿给炸了!不能上厕所的厕所还留着干嘛!?” “呃。”他说的好有道理,我实在无言以对,这个公厕本来环境是挺好的,只是一个月前,一个知名明星路过这,不小心上了个厕所,随手拍了个照片彰显自己工作艰辛,从此这个厕所就红了。全国的男女老少都慕名而来,争先打卡,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爱居然如此痴狂。 哎!我摇了摇头,劝道:“你别担心,好歹我在农贸还有点面子的,上车吧,我带你去解决问题。” 齐轩照我的话上了车,跟在我身后,速度已经大不如前,等到了小飞家铺子门口的时候,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六章 “13,你终于来啦!你没来的时候我可想你啦!”小飞站在他们家二楼阳台奋力地朝我挥着小胖手,他白白净净的,几天不见,还剃了个西瓜头,煞是可爱。白色的短袖T恤上用别扣挂着一条用来擦鼻涕的黄色小方巾,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小飞妈正在徒手掰鱼头,跟客人议着价,没时间搭理我们,只是随口喊道:“小飞啊,怎么这么没礼貌!不该直呼其名。说了多少次了记不住!” 我见齐轩脸色已经发绿了,赶紧厚着脸皮开口说道:“小飞妈妈!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卫生间吗?我这弟弟吃坏肚子了,南线路那个公厕又用不了……” 小飞妈闻声赶紧看了齐轩一眼,一脸怒气道:“说起那厕所我就来气,方便的地方整得跟开快餐店似的花里胡哨。小飞,快带哥哥上楼去,再憋着身体都要憋坏了!真是的!” “哎!”小飞应着声,更用力地朝我挥手,我也不敢耽搁,拉着齐轩就往小飞楼上冲。上了楼,我一个健步,直接把他塞进了卫生间。 齐轩在里面释放着他的苦恼,我便和小飞在外面兴致勃勃地聊天。小飞哼哧哼哧地迈着小短腿过来牵住我的手,眼睛亮亮的,声音奶奶的问:“13~我问问你,这些天你不来咱们市场都是去了哪里呀?你都不想我吗?” 我当然想啦,我都快想死他了,可是之前咬狗的事闹得太大了,沈愚说还是过了那阵风头再说。小飞毕竟是小孩子,我在他面前一贯还是端庄的,咬狗的事实在有些丢本机的脸,因此只好避重就轻道:“哈哈,家里人最近喜欢吃北边市场的菜。就不得已去了那边。”我握住他的手说:“我可想你了,北市人丁寥落,一个跟我玩得开的都找不着。你对我多好,你还送蛤蜊给我呢!我最喜欢你了!” 小飞“咯咯咯”地笑,莲藕一般的手臂伸着来够我的脖子。我随着他的动作蹲下了身,小飞挂在我的脖子上,悄悄问道:“你现在也会喜欢了吗?是谁给你的指令吗?” 我赶紧摇头,皱起眉来表示诚心:“我最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可是我不敢和他们说。但他们不让我来找你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想见你,我估算了一下,那大约就是喜欢!” 小飞的小短胳膊抱着胸,作沉思状:“这么说,你们机器人也是有烦恼的了?那你知道我最近过得怎么样吗?” “不知道啊。” 小飞得意洋洋地抬起了下巴,高兴道:“你知道吗?就你没来的这几天,南岸路北边的洗发店关张了。” 看着孩子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不禁问道:“是让你整倒闭的?” “当然不是,我哪有这个本事!是张爷爷去世了,他儿子小张不愿意继承店铺。把铺子里能卖的全卖了。这一块的人都知道,小张想把房子卖了去买市区的,就把张爷爷气死了。” “人死了,不是应该哀伤吗?你为什么这样高兴?”从人类的角度来说,这难道不是违背人性吗? 小飞苦恼地摸了摸小脑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13,妈妈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想着,张爷爷既然活着不开心,变成了星星,会开心吗?13,我喜欢他开心,我小时候去他那剪头发,他都拿糖哄着我,他是个多好的人啊。后来他老了坐上了轮椅,我就没再见他笑过了。” 不知道怎地,我的心也跟着孩子的表情哀伤了起来,突然想起一篇史先生的遗作,名字是《奶奶的星星》,其中一段便是—— 人死了,就会变成一颗星。 为什么会变成星星呀? 给走夜道儿的人照个亮。 可是我知道,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可以证明,星星是由死去的人类变成的。 我只好装作不难过地笑了笑,温和道:“大概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吧。” 小飞也恢复了活泼,“咯咯咯”地笑道:“就是嘛!但是我觉得,张爷爷要是知道小张真把他们家老房子给卖了,就算在天上也会变成流星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流星是星星在哭呀!我爸说,咱们南线路生了小张养了小张,却偏偏就留不住他!” 他这个问题,在我的文库里实在查不到什么结果,只能干巴巴扯开话题,问他:“你爸平时不是夜班吗?怎么今天不在家吗?” “最近林子不安生,昨天发现有人违规伐木,今天在班不在班的都去林子了,我爸自然也去加班了!那些个乱伐木的蠢材,不知道保护地球就是保护自己吗?” 我看一眼他家厨房门口摆的那些七零八落的啤酒瓶,问道:“你不是说你爸要戒酒吗?怎么还有这些?” “算了吧,我妈说我爸说话就没几句作数的,让我以后千万别学他。”小飞老成在在道:“好在我爸和周闻他爸不一样,他就算喝多了也不打人。哼!要是他敢喝了酒打我妈,我也和周闻一样,一把火烧了他!” 这孩子的思想有些危险啊。我赶紧捂住他这张童言无忌的嘴,正色道:“周闻放火烧山,都进去5年了。大好的青春都交代了,你还想以他为榜样?自古以来,以暴制暴何时是个尽头?再说了,就凭你爸,那也是被你妈打死的份。还轮不着你操心呢。” 小飞一脸懊恼,像是知道自己说了错话,慌忙捂住了嘴,嗡嗡的说:“你说的是,只是我同情周闻哥,就连我妈也说,他本质是个好孩子,要不是他爸总把他往死里打,把他妈往死里打,他也不至于一时想不开走上邪路。”说着说着,他还嘤嘤哭了起来,有些滑稽地拿起小黄帕子抹着泪,说:“上次我妈带着新衣服,领我去看他了,他还叮嘱我好好学习呢。13,我有些想他。” 我默了默,伸手把孩子抱进了怀里,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他哭了半晌,卫生间里终于响起了抽水马桶的声响。齐轩磨蹭了一会儿就开了门,带着一身难以描述的味儿朝我们走过来,看着小飞说:“怎么了小娃娃?水仗打不过也不至于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今天哥哥我、就帮你打一场硬仗!你看怎么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七章 小飞这才从我怀里钻出来,眼睛霎时就亮了,飞奔过去本想抱齐轩的,奈何他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冲了,只好停住了那双小短腿,说:“那好吧,看在你是13带来的,那就和13一样,都做我的小弟吧?” 齐轩眉毛抖了抖,不确定地看着我问:“小弟?” 小飞郑重的点点头:“还得歃血为盟呢,否则不作数的。”说完,小飞已经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一把剪刀。 齐轩吓了一大跳,神情紧张地问:“拿这玩意儿歃血为盟?!你们来真的?剪什么啊?手?滴血?喝酒??!!”他一边惊叹,一边站起来往门那边走。 “自然是真的啊!江湖情谊嘛,就得搞这套。”我心叹齐轩这孩子胆子太小,赶紧上去将他稳住,却见他肩膀不自然的僵了僵。小飞已经回了房间,翻箱倒柜了好久,终于拿了三个吸吸果冻出来。 他走到我俩面前,一个个剪开,剪完了规规矩矩的把剪刀放回了抽屉,然后把果冻郑重其事地分在我和齐轩手上,说:“来,兄弟们,让我们干了这碗‘酒’,今天势必拿下蔬菜区的场子!” “势在必得!势在必得!”我嘴上叼着果冻,嘴上愉快的喊着口号。我自然是愉悦的,毕竟小飞家的果冻一向好吃。我倒是不明白齐轩在别扭什么,他一脸的哭笑不得,不确定的问我:“老师知道你在这里是这么玩的吗?” 我噎了噎,可惜于这果冻实在太好吃了,暂时堵住了我并不流畅的瞎编思路,我正纠结怎么维护在齐轩心中的形象呢,谁知他也吸了一口果冻,眼神瞬间亮了亮,对小飞谄媚一笑:“大哥,多喊你两声,能多给我一支吗?” 平日里,我和小飞只有两个人,而蔬菜区的小虎他们却是整整五个人。整个农贸的孩子,我是最最讨厌小虎的,他总仗着自己比小飞长得高壮,在小飞放学途中截住他,向他要零钱,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小土匪。这事要不是现在监控密集,收集到了小虎霸凌的证据,小飞身上那些红的青的印子,还不知道要被他瞒到什么时候去呢! 平日里小虎仗着人多,在农贸也欺负小飞,经常拿着水枪滋他,小飞妈若是发现了,就辩解说自己是闹着玩的。可是水枪毕竟没什么杀伤力,也很难把他定义为使坏。 只是没想到齐轩的战斗力这么强,打着打着就把小飞这个主力换了下来。小飞对齐轩也尊敬了些许,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补水。齐轩的招式也是相当阴狠,蹲下身就把水枪往小虎鼻孔里射,而且力度把握的很好,膈应着他,却也会不真的伤人。 一场水仗打下来,打得天昏地暗,最后,随着小虎方一个娃娃的纸尿裤不防水,涨水涨的都要炸了,哭着跑回家换纸尿裤,就再也没回来。他们那5个孩子,从一开始的情绪激昂,到最后只剩下小虎一个,最后实在没人给他补弹了,我们这才大获全胜。 到最后,我见时候不早了,就没跟小飞回去,和齐轩两个浑身湿漉漉的,直接去蔬菜区和鲜肉区买了菜,准备回去。小虎妈看见我,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照常把菜递给我,我调整了一下手指的称重功能,发现是够称的。 他们家松狮还是懒洋洋的躺在铺子门口,看见我,像是翻了个白眼。我忍了忍,看了一眼身边的齐轩,决意不跟此狗计较。但是齐轩的眉毛却皱了起来,问我:“阿姐,我是不是看错啦,我怎么觉得这狗像是冲我翻了个白眼呢?” “呃、这狗活泼可爱的很,你肯定看是差了。”我赶紧找补。 “是吗?不对不对!”他攥住我的袖子扯了扯,“阿姐,我没看差!这玩意儿绝对又白了我一眼!” “说谁‘那玩意儿呢’!说谁呢!”小虎妈本来在整菜,闻声把手上的小青菜重重一扔,掐着腰作势要骂我俩,最终没骂出来,只拿手怼着我一通指,气道:“我家豆豆上次被你啃秃了尾巴还不够?你今天还带人来找事?!啊?!我们家豆豆上次查出来神经系统有些问题,预约了下周去做手术呢,怎么了?你们多大人了,非得跟一条狗过不去??你们还是不是人了?!” 什么?恶人竟是我自己?!我顿时有些羞愧。小虎闻声而出,跟他妈告状:“妈!就是他俩,刚才拿水抢滋我——” 小虎妈看着他就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冲他凶道:“你给我滚回去做你的作业去!下次要是再敢考这么点分,老娘把你那些破水枪全给小飞送去!”她着实是个暴脾气,又冲我和齐轩吼道:“你俩你在这看什么看?要老娘留你俩在这吃午饭?!” “倒也不至于这么客气。”我正说着客气话呢,一颗白菜就朝我砸了过来,不偏不倚正中脑门,齐轩见状不对,一把把我拽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做出了深刻的反思,主要是觉得自己真有些对不住小虎家的狗,我同齐轩商议说:“要不下次我过来,给它带几根火腿肠,聊表心意?小虎虽然讨厌,但是他妈做人是实在的。上次她知道小虎欺负了小飞和别的孩子,也是挨家挨户的拉着小虎道歉,送营养品的。” “就火腿肠啊?”齐轩摸了摸鼻子,“其实送礼的话我建议送肉干,毕竟人家本来就生病了,你还去雪上加霜……” 肉干倒是不错的,一般的狗都爱吃,但想了想我那微不足道的私房钱,只能说:“我觉得火腿肠也挺好的~” 想来我确实是个无能的机,就连给狗道个歉,都没法儿多有排面。 齐轩大约也看出我是真窘迫,有些意外,对我说:“阿姐,我觉得你变了。” “变了?” 他点点头,说:“你在我家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你虽然会帮我做一些事情,但是你告诉我那只是任务需要。我同你说起伤心的往事,你却对我说……” 我慌忙问道:“我对你说什么?” “你?你还专门转了个AI音。”齐轩白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说‘傻孩子,我只是一个机器人,像我这样的机器,是没有同情心的’你说,‘无论你现在有多难受,你都得学会自己忍受、自己承担,因为按照协定,你我之间就只有一年的因缘’,那时候,你那么说之后,我是很难过的,只是后来想想,又觉得你说的不错。” 看着他忧伤的眼睛,我心中歉意更盛,扶着自行车慢慢推着,同他说:“我这次不会忘记你了,真的!”我扭头直视他的眼睛,再次强调了一遍:“真的!这次等你走了,我就把关于你的记忆备份个两三份。这样,就算过了一百年,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一百年啊……”齐轩把这几个字细细品了品,终究迎着阳光对我灿烂地笑了,他只是喟叹了一声,说道:“阿姐啊,一百年太久了,我只想争个朝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八章 研究所早就成立的业务部,就是为了把沈愚这种科研人员从接待的岗位中解放出来。这次沈愚接待的客户大概真是身份不凡,一单生意谈到下午才回。 他到家时,日光西斜,我刚和钱爹通完视频电话,先是把齐轩介绍给他,顺便在他的指挥下喂完了客厅里一缸活泼可爱的小鱼崽。 齐轩独自开了电视,调了个热感游戏玩的一腔热血。我难得这么清闲,刚拿着菜进院里摘,就见沈愚把文件包随手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就像春日里慵懒的猫,轻声喊了声:“13~” 这一声我就知道,这祖宗是缺人伺候了,赶忙喊齐轩给他倒水,无奈齐轩玩得正酣,嘴里正喊着“兄弟们,为了民族复兴!冲呀——”我暗自摇头,知道这孩子是指望不上了,赶忙去给沈愚倒了杯温水。我最烦别人在我做事的时候打乱我的节奏,便着急回院子里摘菜,却不料被沈愚握住了手腕。 他大约是中午请人吃饭时喝了点酒,原本黑白分明的眼里多了些许血丝,眼尾还带了些少有的颓靡气。他轻呼了一口气,又朝我招了招手:“你过来些。” 一时之间,我分辨不出他这语气是什么情绪,便朝他轻轻踱了一步,他定定的看着我,目光似是审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我不明所以。 “你讨厌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讨厌?倒也不至于。不过他为什么这么问?难不成曾录拍的照片终于散出去了?我不免有些紧张,回说:“我、我并不讨厌你呀。”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听你孙爹的话,穿女装去基地毁我形象?”他揉了揉太阳穴,唇角勾出一抹类似嘲讽的笑意,说:“不过刚好,今天来的这一位倡导男女平权倡导了几十年,之前咱们所里的女装晚会也是他赞助的。你倒是误打误撞帮了我一把。” “是吗?既然是误打误撞,你也不必太感谢我。”我终于不要脸地笑了笑,心里却大呼不好,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沈愚拉开文件包,拿出一个精致的绒面盒字,拿出一条亮晶晶的东西,说话间就挂在了我的手上,竟是一条通体晶透的手链,“这是洪瑶家里新出的矿石,她亲手给我打的一条,就挂你手上,记得好好保管。” 开什么玩笑?!我每天要做那么多杂事,你要是真想好好保管,挂我手上算怎么回事?我嘴角抽了抽,问:“那要是没保管好,是你弄死我、还是洪瑶弄死我?” “都有可能吧。”他诚恳道。 沈愚这一出我算是明白了,他确实不把我当保姆,却是把我当了个衣架子吧? 齐轩恰好停了游戏,拉着我的手眼睛亮了亮:“嚯!这晶石乍一看通体透亮,细看还能看到里面的纹理,细致均匀、乱中有序。老师你这次是谈了大单吧,送阿姐这么贵的东西?!” 我撇了撇嘴,抬起手腕迎着光看了看,又觉得确实好看,同齐轩解释:“这是洪瑶送你老师的,你老师让我代为保管而已。” “老师这是接受洪小姐了?”齐轩一脸八卦,大约是刚才喊累了,嗓子居然有些哑,捧着水杯猛喝了几口。喝完一个跨步就坐在了沈愚旁边,眼里闪烁着几个大字“快跟我说说”。 “没有。”沈愚言简意赅。 齐轩一脸没劲地吸了口凉气:“那~~你没接受人家你还收人家礼物?你这不是渣男行为吗?!” 倒真不是,念在沈愚于我还有几分主仆孽缘,我也不好让他臭名在外。他现在是需要娶媳妇的阶段,形象可以恶搞,但品行绝不能败坏。所以我大发慈悲,只好帮他解释:“其实阿轩,你这话不对。所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在我们02号所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躲得开曾录、躲不开洪瑶’。” “什么意思?”齐轩顺手捧了一把瓜子,嗑得咔咔响。 “其实自02号所搬来滨城起,就一直和洪家达成紧密的合作。除了一些机密场所,洪瑶进02号所基本就跟进邻居家串门儿似的。而且她随身还跟着两个保镖,一般人根本打不过。”我好整以暇地看了沈愚一眼,强调道:“你老师也打不过。” 齐轩“嗯”了一声,示意我继续说。 “你老师从见洪瑶第一面起就不喜欢她,自然也理所当然的怠慢过她,怠慢得狠了。她就找了那俩保镖直接进了你老师的办公室强抢民男。整整半天的时间,没人知道你老师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脚还崴了,打了一个月的石膏。从此之后,洪小姐说一,一般人不敢跟她说二。” 我故作沉痛地摇了摇头,道:“所以呀!这怎么能叫渣男呢?这叫,迫不得已、委曲求全、形势所逼……” “什么?!失踪了半天?!还激烈的脚都崴了?!”齐轩赶紧放下手上的瓜子,拍了拍一手的瓜子灰,一脸好奇:“老师?那女土匪对你做了什么呀?!你的贞操……?” 哈!贞操?贞操自然是个大问题,这也是这么多年我心中的一个问题,齐轩这么问,正合我心意。 “别听你阿姐在那夸张。它只对你说了一半,让你瞎想而已。”沈愚听完我一番康概之屁话,似乎清醒了些许,又抿了一口水,看了我一眼,解释道:“洪小姐没对我做什么,她让人把我扛到附近的咖啡厅,只问了我一句话而已。” “什么话?” 沈愚叹了口气:“她问我‘最近吃得好不好’。” “就这?!!” “就这啊,不然呢?”沈愚迷茫地摸了摸头发,叹道:“起初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们家都是你阿姐做饭,除非有时候太忙,才在所里吃。那阵子恰好我在写论文,相当于住在所里。也没注意到洪小姐给我发的信息,她问过我之后才知道,她是帮我们新添了一位厨师。” “就这?!”齐轩一脸惊异,“她大费周章把你扛进咖啡馆?就问你一句最近吃得好不好?就、没啦?” “没了。” “不可能吧!那你脚怎么崴的?就没有一些惊险刺激、激动人心的环节?!最起码也得是霸道千金看上俏郎君,欲行不轨,霸王硬上弓,俏郎君拼死抵抗,这才一不小心崴了脚吧?这样才合理吧?!” “砰”的一声,沈愚做了个投篮的动作,精准地把抱枕砸在了齐轩脸上,整个人寒气逼人:“当年13的小言文你没少看吧?我说你一天天的都在熬夜,分怎么一直就上不去呢。” 说完,沈愚白了齐轩一眼:“那是我从咖啡馆出来,十几年来难得体会到一种叫解脱感的情绪,一激动没看台阶,这才崴了。” 我默默嗑着瓜子,觉得这个曾经神秘的故事实在索然无味。满脑袋的奇思妙想没一处雷同的,心中只觉得沈愚在男女之事上很是没出息,甚至连“霸道女总裁爱上我”这种原始套路都赶不上,便酸道:“害!那你回来也不提,全所的人都以为你贞操不保。”还以为你出息了呢! “就是就是。”齐轩本来要顺着我的话往下说,一看沈愚手上又攥了个抱枕,赶紧回头瞪了我一眼,说:“阿姐,你怎么还一脸失望的样子?你这样可不对啊!” 呵呵,这个小马屁精!谄媚虫! 谄媚冲话锋一转,问沈愚:“老师!洪小姐倒是个性情中人。她对你一番痴心,你真不考虑一下?” “痴心?”沈愚沉思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不打算。”说完便利落起身,拍了拍我说:“好好摘菜。这链子要是丢了,女土匪得要你小命。” 他威胁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居然是为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威胁一个落魄如我的机?!我现在在他心里居然是这么个微末地位了? 呃~不过、我近来是不是太折腾了?我该不该稍微反思一下我自己? 不对!我有什么错!要论起作来,我能有他老人家作? 我笑得很勉强,突然又想起洪瑶身边那个200公斤的保镖,顷刻间手上的瓜子皮抖了一地,慌忙应了一声“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九章 齐轩虽然条件不差,却并不是个浮夸的二世祖,也没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恶习,他来的这几日,一次懒觉都未曾睡过,每天早上5点半准时去公园跑圈,回来冲个澡直接吃早饭,一点都不用人操心。 除去他总是迫于沈愚的淫威跟他站队损我几句,这点实在不好,实在影响人机感情。但是,看在他还是会帮着我做些杂活的份上,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原谅他了。 我本来正窝在沙发里沉思人与社会的关系,一个圆鼓鼓的白肚皮突然就飘在了鱼缸上层,浮浮沉沉,最后彻底浮了上去。钱爹一向待我如子,待鱼如待孙子,这鱼死了还得了?! 我吓得一蹦而起,几步冲到鱼缸面前,用小网兜将这可怜的鱼捞起看了看,惊叹道:“这!这是小三花?沈愚你快来看看呀?这是不是小三花?” 小三花是一条淡水小金鱼,因为身上有三块银色花斑得名,不光是它,鱼缸里30多条鱼,都有各自的名字。 “什么小三花啊?”齐轩端着一盒冰淇淋从厨房踱步而来,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哦,你说鱼啊,前天就开始死了,院子里的小花坛我埋了好几条呢。” 闻此噩耗,我一动不能动,简直如遭雷击,甚至有些僵硬地回身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死的?!” 沈愚今天不上班,一脸睡意,趿拉着拖鞋从楼上下来:“小三花?钱叔寄予厚望的那一条?不是还指望它产卵吗?怎么就死了?”他走进,歪着头仔细辨认了一下花色,郑重地对我说:“你完了,还真是小三花。” “老爷子啥时候回来呀?”我欲哭无泪。 “大概就这两天吧。”沈愚接过小网兜,赶紧把小三花拿院里埋了。 齐轩跟在沈愚屁股后面,见我俩面色沉重,这才有些紧张,赶紧找补道:“不然我去这附近的花鸟市场,找找同款花色的?给钱叔补上?” “算了吧,你钱叔年轻的时候可是被誉为‘最强大脑’,别说30条鱼了,就算有300条他也能记得清楚,你想蒙他还是省省吧。”沈愚打了个哈欠,上楼继续午休,对我说:“你去调一下监控,看看怎么死的,找到原因才好避免。” 沈愚果然是沈愚,果然聪明!我赶紧拉着齐轩去查监控,可是画面上,赫然出现了齐轩的身影,原来是这罪魁祸首拿着吃剩的面包渣喂鱼,把人家撑死的! 齐轩尴尬的笑了笑,连连摆手:“阿姐!你不要误会啊!我不是存心的,我就是觉得这鱼长得好看、活泼可爱,而且这面包也确实好吃,我就觉得应该分享嘛。” “你傻呀!白长这么大的个子了你!给鱼喂食都是定点定量的,这不是常识吗?你没看见我天天给他们喂食?!”我瞄了一眼沙发上的抱枕,突然也想往他脸上试试手感。 两天后,钱爹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把箱子往玄关处一放,兴奋地喊:“老伙计们!鱼儿!13!哦哦,还有阿轩小朋友!我回来啦!” 我赶紧站起来迎接,拿抹布把她的箱轮子擦干净,这才让他推进了客厅。他分别抱了抱我和齐轩,快步走向了鱼缸。一脸兴奋的喊着:“小花!小三花!小尾巴!爷爷回来啦~~” 我慌忙过去拦了拦他,说:“钱爹!钱爹!你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是先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吃晚饭吧。睡醒了在跟你的孙儿们打招呼也不迟嘛!” “迟了!怎么不迟,这几天跟你视频总推说忙,你有那么忙吗?我就想看看孩子们,怎么了?”说完就看着鱼缸皱起了眉,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最后拿出眼镜好好擦了擦戴上,又拿着小网兜往小假山处敲了敲,直到发现从里面只能敲出一阵水泡,他才危险的看着我说:“13!我的小三花!二杠!还有波波呢?” “咳咳!”我扫了齐轩一眼,示意他冷静。鼓足勇气走到钱爹身旁,故作沉痛道:“我要是说,小三花是因为你走得太久,对你思念成疾,不治身亡的,你信吗?” “呵呵。”钱爹一声冷笑,气得小腿微颤,扫向我的眼尾带着凉风,“那二杠呢!波波呢?” “它俩就更复杂了,是这样的。”我扶着钱爹去沙发上坐下,解释道:“其实,二杠和波波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嗯?” “嗯!真的是亲兄妹,前阵子二杠和波波恋爱了,但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为了后代健康,就决意和波波分手,但是波波知道之后很伤心,再加上二鱼已有夫妻之实,波波的肚子里还藏有了一窝鱼籽。知道这个噩耗之后,波波就更加绝望了。他俩本在假山里商谈,波波哭着跑出来,没注意,撞在了水缸玻璃,就这么没了……” 钱爹嘴角抽了抽,像是气狠了的笑,笑着笑着眼里含了泪,最后吼道:“那二杠呢?殉情啦?!啊?13!你现在这么皮吗?你当我老糊涂了?!!我现在是58!不是85!”说完,一激动,就冲我扬起了拳头。 齐轩见势不妙,刚挡在我身前,沈愚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就从楼上飘了下来:“行啦,这造型摆了多少年了,真舍得打似的。” 似是被戳到痛处,钱爹“哼”了一声,愤愤地将拳头锤向了沙发。然后给我和齐轩一人发了一个小板凳,让我们憋屈着坐着,开始审我们。一眨眼审了足足2个小时,还好我是个光合作用的机器人,不懂人类犯困为何物,但我瞄了一眼齐轩,尽管他脑门上一层细汗,但居然坐得身姿笔挺,分毫不动! 最后还是钱爹打了个哈欠,横眉冷对问我俩:“知道错了?” 我俩齐齐点头,“错了错了。” “小轩,你先说!你哪错了?” 齐轩乖巧道:“我不该随手往里喂食,不顾它们本身的作息规律,害了它们性命。” 钱爹的神情缓了缓:“那你怎么一脸平淡?你害了人家性命,不该沉痛些、悲伤些吗?” 齐轩愣了愣,眼皮默默跳了下,捂了捂脸:“其实我是个面瘫,我心里难受的很,况且还牵连了阿姐。”转眼就拿眼风扫我,满眼写着“救救我”。 还面瘫?!果然是沈愚带出来的徒弟,张口就来。 钱爹毕竟第一次见他,也不好为难狠了,转而问我:“那你呢?说说。” 错哪了?enmm~我老老实实花了三分钟复盘了一下整件事情,诚恳道:“第一、我觉得是齐轩初来乍到,我没好好提醒,这是一错。” “哼哼~第二呢?” 还有第二?我撇嘴,惆怅道:“这第二呢,我觉得,可能是我最近编故事的水平下降了很多。感动不了你,没办法弱化主要矛盾……” “噗——”头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嗤笑声,我抬眼一看,发现正是沈愚和沈爹并肩站在二楼,扶着栏杆看着我们仨。沈爹最夸张,“哈哈哈”的捧着水杯,腰都笑弯了。 沈愚自是波澜不惊,瞪了我一眼:“上次不是说手部皮肤有问题吗?还不快过来——” 我终于长松了一口气,只把沈愚当作了再生父母,转而拍了拍齐轩,颠颠得往楼上跑了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十章 冰箱的储菜量一般只够用两天,倒不是冰箱君的容量小,而是我常年对着沈愚那张孤高和寡的脸,实在偶有倦乏。因此闲不住的时候就去市场溜达溜达,找点乐子。 “阿姐,你看这成吗?过得去吗?”齐轩朝我抖了抖胸包里满满当当的鸡肉干,随后拉上了包链冲我笑。这是他思量了几天,最终嫌弃我火腿肠寒酸,给豆豆换得赔礼。 这可太过得去啦!我正愁火腿肠彰显不出我的排面呢,他这样我刚好借花献佛,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高高兴兴拉着他奔市场去了。 这日,风稍微有些大,我和齐轩刚把自行车停好,就看见LED屏幕上闪着巨幅的公告,说近日来市场一些贝类海鲜查出有害物质,暂时闭市修整。外面贴了封条,已经是不让人进了。最后,我俩死乞白赖求了那安保半天,最后塞了两包烟,才同意把那包肉干带进去给豆豆。 只希望它赶紧做好检查,别耽误了去医院才好。我气得把车头一掉,说道:“走,回去网上订菜去。” 齐轩却拿出手机翻了翻,说:“南线路不是还有个北市吗?反正今天天气好,你带我去那边溜达溜达呗?” “你真想去?那离这还有近十多公里呢。”我摸了摸他的肚子:“今天不窜稀?” 他一把拍开我的手,薄怒道:“哪能天天那么狼狈,我那天是水土不服而已。” 我觉得齐轩反应过激了些,吃喝拉撒本就是人类正常的社会活动,他这一脸羞怯的我倒是不太能理解了。但我毕竟是个善解人意的机,他既然想去,我也就只好带他去了。 我不乐意去北市场的原因,倒也不全是因为那里没有小伙伴,而是因为需要路过一处湿地公园。因为从5年前开始,驻地的生物学家就在这里研究通过基因重组,复原早在200年前就灭绝的银背雪鹭。并且,国家已经加强了军事保护,严禁人类捕杀伤害。 所以,但凡从湿地驻所路过,我总觉得过于庄重,实在不适合我这样自由奔放的灵魂。 “路过湿地所的时候,千万不要逗鸟啊。”我好心好意解释,齐轩却有些嗤之以鼻,笑说:“我又不是没见过鸟,我逗它干嘛呀。” 可是真等到了湿地所的铁栅栏外了,他整个人就别提多亢奋了,差点连车都扔了,指着眼前广袤的土地,还有在碧绿的芦苇荡中滑翔的鸟,感叹道:“天呐阿姐!这也太太太好看了!” 透过高高的护栏,看着湿地上迎风摇曳的芦苇丛,附近突然飞来几只白鹭,它们似乎是惧怕铁栅栏上的一些东西,离得老远,我锁定目标看了看,居然发现它们的体型要比普通白鹭小一些。从颅顶到脊背,竟然真有一条长长的银线。脚上绑着一个黑色的立方体盒子,像是某种跟踪器材。一堆鸟里,就只有这么一只特例。 这难道不是普通的白鹭?驻地的生物学家还真把银背重组出来了?!这可是200年前,因为爱好去银矿叼银子被杀绝的家伙呀! 这白鹭似乎也对我们有些好奇,圆溜溜的眼珠子来回打量我,突然朝栅栏踱步而来,它并没有碰到栅栏,只是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就像是求抚摸的小猫小狗。 “阿姐!你看我多有鸟缘啊!”说着,齐轩笑着摸了摸脸,轻声感叹:“是谁说的来着,只要人长得好看,跨物种也不妨碍客观审美。” 我嘴角抽了抽,觉得这雪鹭确实有些可爱。因我不怕疼,也不怕它啄我,就胆大包天的朝它伸出了手,想要勉励一摸,试试手感。 谁知,这小东西醉翁之意不在我或者齐轩,而在我亮晶晶的手链。没想到它的嘴如此锋利,只在眨眼之间,叼了链子就跑,给我郁闷地直望天。 我该怎么办?这东西品相这么好,还是洪瑶送的。想到之前所里一个清洁机器人不小心弄脏洪瑶的鞋子,被她折腾的那个惨状,我浑身抖了抖。 我完全慌了,当即随手把车一扔,也不管齐轩帮不帮我扶车了,我现在只想翻栅栏从那只死鸟嘴里把我的链子夺回来!! 有人说悲剧是一环扣着一环的,我今天算是信了。没成想栅栏是带着电的,电得我哆哆嗦嗦的,等我好不容易翻进去,口水眼泪一起流了满脸!想我一个英姿飒爽的机啊,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惨过?我实在不忍心以这种面目面对齐轩,只好捂着脸背着他大喊道:“你别碰那铁栏杆,有电的。” “我知道呀。”齐轩的声音默了默:“这上面不是挂了禁止触摸的牌子了吗……” 嘤嘤?为什么我没看见?! 我好不容易站稳,便听见一声枪响。 枪声在空旷的湿地公园中传来几声剧烈的震荡,惊起飞鸟无数,我仔细查看了一下自身情况,明白这是空枪。 一架无人机迅速开了过来,在我头顶上嗡嗡响,无人机中传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别再往前!再动我只能真开枪了!” “啪”地一声,随着巴掌落在脑门的声音,无人机中又传来了一个稍微温和的声音:“你知不知道白鹭正在孵蛋呢?!你这样吓着它们怎么办?今年任务不达标你去帮它们下蛋啊?!你去啊?!” 下蛋?我心道:你赶紧让我去把手链找回来吧!!要是能找回来,别说下蛋了,你就是让我帮你孵蛋铲屎都没问题啊啊啊啊啊啊!! 自有意识以来,我做过许多缺心眼的事,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变故,自然是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没过一会,一辆威风八面的敞篷吉普就停在了我面前。驾驶座的小兵稍年轻些,戴着个墨镜,刚刚停好车,嘟囔了一声“我就说这监控室太黑了吧,出来眼睛都不能见太阳的”,右边的车门在下一刻打开,两人皆是神色严肃。 小兵没有下车,只是站起身来,手中警惕地举着一把手枪,那架势像是只要我稍有异动,他就能一枪爆掉本机的脑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十一章 人类的生死论于我而言没有意义,但是沈愚的脾气对我却有很大的意义。如今物价上涨得厉害,只肌体修复这一项费用,就能贵到沈愚哭天喊地抱着所长大腿求减免,高喊一分钱都是爱了。沈愚毕竟是自家孩子,我也见不得他天天跟人装孙子。想到那场景,我只好识时务地举起了手,作投降状。也顾不得擦满脸的眼泪口水。 副驾驶座的军官一推车门,锃亮的黑色长靴有力地踩在硬质的泥土上。他整了整干净整洁的军装,丝毫没有受烈日的影响,这几步走得不快不慢,但步步生风,很有威严。 再仔细看那张脸,才发现他左脸有一条大概3厘米的浅色伤疤。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这人骨如刀刻的俊美。 “呵!瞧这傻子口水流的。我告儿你啊,我们长官的确是天人之姿。但你这样也过分夸张了吧?”说话的小兵依旧站在驾驶座冲我端着枪,一脸不屑:“我劝你别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们长官夫人可是省区舞团首席,那才是郎才女貌。你给我收起你那猥琐的思想。” 省区舞团首席?我嘴角抽了抽,那不就是险些猥琐了我的柏小姐吗?! 小兵这话说得很是狂放,嗓门也大,一看就是很有自信且没见过世面的人,一嗓子喊得齐轩不乐意了,隔着围栏在那吼:“我说工牌AC1903,你说什么呢?!我阿姐天天对着我老师那张脸,还用得着对你们家长官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花痴?!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对我阿姐客气点,不然我可举报你!?” 我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这是触电后遗症,能让我擦擦口水吗?”见那长官点头默许,我这才慌忙擦了擦口水,心道冤枉。 那长官在我面前站定,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声音低沉有力,道:“你好,我是湿地观察站的负责人,岑顾。现在例行询问,你是谁?住在哪里?” 我好脾气地笑:“我住在南线02号,他们都叫我13。” 虽说南岸路有300多户,但是环海南线路却只有3户,01号就是他们观察站,03号是一个圣修所,至于俗称的02号所,自然就是我们ALIEN科研研究所了。 听闻是02号出来的,那小兵脸上的表情变了一变,眼中的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呦,居然是02号的。本来看你年纪轻轻的,裹着黑纱,我还以为是圣修所出来的小修士呢,你要说是02号的,那可真是……” 这小兵崽子不止带着厌恶情绪,还很是戒备,我不明白圣修所和科研所他更讨厌哪一家,没皮没脸接话道:“还真是对不住了?” 小兵冷哼了一声:“还真是对不住我自己了,怎么就一时心软放了空枪?” 岑顾原本冷定的表情变了变,多了些一言难尽,转头冷声呵道:“思行!够了。” 这是什么时候结仇了吗? 思行虽然满脸不忿,却还是住了嘴。岑顾再转头时,眉目间已经恢复了温和,道:“你的身份证呢?我们需要例行检查。” 我还真有身份证,性质和家养宠物的证差不多,无非是出厂年月、编号之类的。这身份证就用一条银链子挂在脖子上。链子是沈愚用他们新型的7D立体打印机打出来的,只不过每一个细节都是他画出来的,画了一个月,很是考究用心。 我刚想伸手去拿,思行却突然出声阻止道:“别动!” 我吓得一哆嗦,猛地又把手举了起来,对岑顾道:“长官,身份证在脖子上挂着呢。” 岑顾把那根细链子扯了出来,查完后再看向我,神色有些复杂。摆摆手,让思行放下了枪。转头对我道:“是你自己来的,还是你们郑所派你来的?” 唔、郑老头?他能派我来干什么正经事?他上次为了去观星台等流星雨,指派我去接他长孙下晚自习还是5年前呢。 我懵了懵,便听思行嘲弄道:“这可说不准呢,毕竟他们02号所的都是神经病。” “哎你怎么骂人呢?你有没有素质啊?!”我狠狠瞪着他,我们自家人再怎么折腾那也是内部的事情,还轮得到外人编排? “也是,这种丑事怎么能告诉你们这群小杂兵。那我告诉你吧。上个月你们伟大的郑所长,大半夜的亲自来咱们湿地偷银背的蛋。60岁高龄可真是不容易啊。”思行冷哼了一声,笑道:“你就没发现上个月你们所长突然消失了两个星期吗?” 我暗自算了算,确实消失了14天整。 他见我默然,说道:“这就是了,那是关国安处去了。你说你们02号所的是不是都闲的啊?!” “工作都是张弛有度嘛,大部分时候都是挺忙的。那就说正事吧。”我实在讨厌这叫思行的人类崽子,随即抬起了空荡荡的手腕,对岑顾说:“你们家银背雪鹭偷走了我的手环,很贵重,我是想要拿回来。” “什么叫我们的雪鹭,我们兢兢业业地保护这些鸟还不是为了保护湿地,我们保护湿地还不是为了保护地蓝星。我们保护地蓝星,还不会为了给我们的后代多留些东西。怎么能叫‘你们的雪鹭’?”思行看起来很是不满,一字一句出声调侃。 岑顾笑了笑,拍了拍袖子上的浮灰,把我的身份证扔给了思行:“还真是我们的雪鹭,这家伙是机器人,人类就算灭绝了和它们也没多大关系。” 思行一惊,把枪别好之后跳下了车,围着我看了好几圈,突然鼓起了掌:“有意思了!之前一直听闻02号所在发明什么仿生机器人,一直没见识过,还以为那群糟老头子又在吹牛皮呢!没想到是真的呀。来来来,让我摸摸你们仿生机器人都是什么手感。” 这小兔崽子嘴上不干不净,手上也没闲着,竟然过来揉我的脸,手法相当粗暴,毫不留情。一边揉捏一边笑道:“这手感确实不错,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18岁的姑娘呢,这是新出的款吗?”他刻意将声音放得猥琐,道:“哎?对了,我之前看过一篇你们机器人的报道,说你们现在都是白天给雇主当工具,晚上陪人睡觉呢,你也是吗?” 我咬了咬牙,真心实意的想踹死他。我知道他在羞辱我,可是去年修了新法,机器人伤害人类,罪责会算在其主人身上…… 我气得直发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岑顾一个健步上来,握住了思行的手腕。冷眼道:“疯够了没有?!” 思行却并不服气,委屈地大叫:“长官!这只不过是个机器人!”见岑顾立场坚定,他才从鼻子里小声“哼”了一声,瞪了我一眼,最终是在岑顾的威压之下,冷着脸退到了岑顾身后。 岑顾把身份证递给我,说了声“抱歉”。 我凉凉一笑:“不必这样,反正我们机器人没有人权。” 岑顾明显被我噎住了,带我去做了半个小时的例行笔录,最后找了沈愚来领我。 沈愚是一小时之后过来的,穿着长裤长T,一看就是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他一进接待室,气氛很快就冷了下来,他跟岑顾做好了交接,签过字,冷眼看了一眼思行,说:“你刚才碰我们家13了?” “13?就这个机器人啊?”思行轻蔑冷笑:“是啊?怎么了?” 沈愚点点头:“以你的经济水平可能不了解,我们家13市场估价是8千万,它每天晚上回的无菌休眠舱市价2千万。它每一次做皮肤修复,耗材3万打底。” “你什么意思?”思行梗着脖子问。 “我什么意思?”沈愚冷笑:“根据新修法典,蓄意破坏他人物品,需要原价偿还。”他牵住了我的手,温和的握着:“我们家的机器人,从进家门起只当3岁孩子般宠着。你刚才碰它之前,不是看过它的铭牌吗?” 哇擦!沈愚平时虽然不苟言笑吧,但是我也没见过他这样怼人!好刺激好帅好震撼! 我装得可怜兮兮,晃了晃他的手:“哎呀,人家现在脸部皮肤真有点难受,难道是刚才他打的?” 思行的脸霎时就白了,吼道:“你瞎扯!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哦对了,还有。”沈愚自动过滤掉思行,看向岑顾:“那个链子挺贵的,还请帮我们找一找。” 嘴上说着“还请”,眼里却清晰的表达了“找不到大家都得死”这种核心思想。 岑顾眼中竟然多了期待之情,问道:“能冒昧问一句,那手环,真的一点银质的成分都没有吗?” 明明刚才不知道跟他说过多少遍了,我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沈愚挑眉,给他看了照片:“确实一点银质成分都没有,我们家13从不撒谎。我专门设置的程序。” 呃、我嘴角狠狠抽了抽。 岑顾突然想到什么,道:“好,你们先回去吧,海鸟们正在哺乳期,对陌生人很敏感。虽然湿地面积很大,但我们在它身上装了定位系统,只需要时间找一找。” 谈到最后都是废话了,见我们和那思行隔阂已深,岑顾就亲自开车送我们出了湿地驻所。沈愚下了车就自顾走在我和齐轩前面,我和齐轩推着车,跟在他屁股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所以说沈愚这人一点都不善解人意,明明受气的是我。他还在这摆脸色,简直是二次伤害。但是他生气也确实是因为我,我只好上前劝道:“那位岑长官不是说好帮我们找了吗?你就别担心啦,再说了,就算洪瑶找你算账,不是还有我挡着吗?”我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就别气啦?” “我就是在气这个?!”他瞪了我一眼,凶神恶煞的。又走了一段路,他深呼了一口气,居然随手拦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我悄咪咪回到齐轩身边,莫名所以:“他想干嘛!干嘛给我摆脸色!?” 齐轩镇定如斯,只笑着白了我一眼:“你真看不出来老师有多担心你啊?还扯那个破手链呢……”说完也骑上车走了。 我彻底陷入沉默了,摸了摸我的小光头,觉得人类简直莫名其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十二章 “13啊~洗车呢?”我左手拿着抹布,把右手的喷枪调了个小档,正在洗自行车。钱爹捧着一壶茶,老神在在的在我旁边溜达了三回,果然,他下一句就是:“咦~怎么鱼儿今天还没回啊?” 说完见我不搭理他,便拿手肘碰了碰被他们同化了的,也捧着一个茶壶的齐轩,说了声“带不动,你来试试”。 齐轩摸了摸他并不存在的胡子,轻咳道:“是啊阿姐,老师这几天怎么不回来啦?” 自从上次他从01号所生气而回,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了实验室,说好听的是闭关,但在我看来嘛,他只是又回归了他山顶洞人的生活而已。根本不足为奇。 钱爹自然不是对沈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不过是他用了几十年的唱片机又坏了,急着找沈愚帮忙修。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拿出一副好叔叔的派头。我手上的活没有停,好脾气的笑了笑,抬眼道:“你们就给他发一个信息,说晚上烤鸡翅,他自己就回来啦。” “真的?”钱爹将信将疑地拿出手机,沈爹也来了院子里,一言难尽的说:“害~你让13发。” “为什么?不都是鸡翅吗?谁发有什么区别?”钱爹直接叫了语音助手帮忙发信息,刚叫住助手就被沈爹截胡了:“行啦,你不记得了吗?他小一的时候,你有一阵子非得研究蒸馒头,最后馒头倒是蒸出来了,也把孩子吃吐了。这信息要是你发的,那鱼儿敢回来吗?” “你说的是呀!”钱爹沉思片刻,对我笑眯眯道:“来,13,还是你发,你信誉值高一点。”话音刚落,就见院里进了两个人,并肩而立,看样貌很是般配,正是沈愚和柏露。 咦?怎么是柏露呢?她不是要结婚了,还拿那次见面当做黑历史吗? 想到这女人可能是来祸害沈愚的,我赶紧喜滋滋的把抹布一扔,起身客套道:“柏小姐?!” 是我太激动,忘了站在她的角度来说,根本不算见过我。果然,柏露尴尬地笑了笑,问沈愚:“恕我冒昧了,这位是?” “我是在网上看过你的演出!柏小姐实在太优秀了,让人过目不忘!” “是吗……”柏露笑道:“多谢夸奖。”我这才看清,她这次化了更浓的妆。 “这是A13,所里第一台开口说话的仿生机,现在和我们一起生活。”虽然沈愚一字一句的解释了,但我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相逢相见不相识的寂寥感。 谁知柏露圆溜溜的杏眼亮了亮,迈着纤细的长腿朝我走了几步,好奇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千面啊!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唔,千面?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诨号?一般所里的小辈智能机讽刺我的时候,也是喊我一声“皇太子大人”啊。我眨了眨眼,看向沈愚询问。 沈愚轻咳了声,走了过来对柏露说:“柏小姐,不是说要聊正事吗?里面请吧。”说完,就向前引路,带着柏露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关门了!阿姐!他们关门了?!”齐轩一脸激动地跑了个来回,怕是惊动了谁似得,迈着小碎步跑到了我身边,“怎么办怎么办?听你说的这个柏小姐比洪小姐还生猛啊!老师就一文弱书生,他没事吧?” “文弱?”我拍了拍齐轩的肩膀,道:“放心吧,你老师12岁那年就拿了全市青少年散打冠军。” “可是美色当前啊!万一老师抵不住诱惑,我们还得拉住他悬崖勒马呀!不能让他莫名当了小三吧?!”齐轩紧张兮兮地扯着我,我也突然意识到,这是个不得了的名誉问题。于是当机立断,拉着齐轩进了监控室,调出了书房的实时监控,沉思道:要是沈愚实在实在把持不住,那本机也只好进去棒打这对野鸳鸯了。 监控室的设备是市面上最先进的,画面和声音都相当清晰,只不过是俯视视角,看我眼睛有些难受。 监控里,沈愚客气的请柏露落座,自己则坐在了她对面,二人中间隔了一张桌子,桌面上,沈爹和齐轩昨晚练的毛笔字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沈愚看了一眼,也不管,单刀直入:“现在可以说了吧?” 柏露低了低头,说:“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耽误你时间。我想着,我们好歹也有一面之缘,上次见面聊得也还不错……” “被当做黑历史也算不错?”沈愚嗤笑道:“抱歉,你继续。” “其实,沈博士,我是想,找你帮个忙,我想全款买一台仿生机器人。” “那你有什么要求呢?” “要求并不多,和我一模一样就行。” “柏小姐说笑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仿生机做得再像,也只是和你高度相似而已。”沈愚食指敲了敲桌面,道:“柏小姐,说实话。我知道你从业务部出来才来找我的,业务部一直很喜欢全款的客户,我能知道你被拒签的理由吗?” 柏露沉默了好一会儿,深呼了一口气:“我是瞒着我丈夫来的,你们业务部规定,如果家里需要购买仿生机,需要夫妻双方共同签字购买。而我,不想让我丈夫知道。”说完,她拿出一张银行卡,轻轻放到字画上,刚好压住了“死生亦大矣”这几个大字,“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合同签下来之后,我再给你一张卡。” “这不对劲呀~她为什么非要做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仿生机。而且,为了瞒着自己的丈夫还不惜一笔巨款。你说这是为什么呢?”齐轩的眉微微皱着,看起来百思不得解。 我也觉得不对劲,难不成柏露还是患上了异性/饥渴症?想做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陪着岑顾,自己好来个金蝉脱壳,出去找情夫? 齐轩自己想了一会,看了我好一会儿,说:“难不成?这柏小姐,是找个理由接近老师,不惜砸下重金,好再续前缘?” 呃、齐轩这个想象力,我真是不得不佩服。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他到底还是太年轻。 “不要拒绝我,我没有拿钱侮辱你的意思。”柏露轻声道:“我快死了。因为这个,我才提前和他完婚的。但是完婚后我又后悔了,总觉得我该骗他,然后一个人离开,至少他不会为了我伤心。”她的声音终于哽咽了起来:“这样,他就不会以为,我们会白头偕老。”最后,她拿指腹抹了抹眼角,看着沈愚说:“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沈愚起身,给柏露拿了一张纸巾,沉声道:“你的际遇我个人表示同情,但是柏小姐,规则就是规则。我们做仿生机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代替人类,这于伦理不合。退一步想,就算我真帮了你,你死后让一个机器人鸠占鹊巢,你丈夫总有一天会发觉。那个时候,他该把那个机器人当做什么身份呢?是你的替身?还是一个机器?再过些年呢?他如果再遇到心意的女人呢?那时候,那个机器又会是什么处境?!”他说:“柏小姐,你的丈夫,也该有选择的权利呀。” “害——”耳边悠悠传来一声叹息:“真是红颜薄命啊。” 齐轩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感动的要命,但是看着柏露那风轻云淡的样子,想着舞蹈演员也是演员的一种,暗自嘀咕道:“这年代的医疗技术,想英年早逝也难吧。再说了阿轩,你真的相信,柏露死后,岑顾会伤心欲绝,终身不娶吗?” 在我读过的故事里,与尔化蝶者何其多,可是现实当中,人类却是很会遗忘的。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洪瑶这位神人。我至今不明白,她到底是忘不了她误闯沈愚办公室时对她莞尔一笑的我,还是平日里对她温和却疏离的沈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十三章 唔、如今我对人类的想法越来越好奇了,这样实在不好。就当个安安静静的机器人其实挺不错的,每天光合作用,还不用像人类一样坐吃等死,反正他们最后都要死,如果我真懂了他们,最后岂不是会和他们一样伤心…… “最近还好吗?”沈愚好不容易回来,我便在厨房忙活着腌鸡翅,外加准备主食。身边突然传出一个女声把我吓了一跳,回神一看,就发现了洪瑶。她今天穿得有些复古,丝质的短裙绣着艳丽的牡丹,她身量不高,身段却极好,整个人白白净净的,亮丽的如同四月的春华。她靠近我,呵气如兰:“13,你近来好吗?好久不见,我有些想你。” 我挑了挑眉,好心提醒:“你上次见沈愚、上个月见所长、乃至于半个月前见曾录,都是这样说的。” “真的吗?没想到你这么关注我,我还以为我追沈愚让你生气了,再不理我了呢。”她莞尔一笑,拉住我的手举到了她的脸颊边蹭了蹭,眼神忽然暗淡了下去,脸上也带了一丝愁绪:“13,你说,人怎么会爱上机器人呢?大家都不是一个物种的。可是我知道你爱钱,还是在咱们相遇的纪念日,在你们广场上撒了钱。你之前问我,办公室里一见钟情,是钟情沈愚的脸、还是你的品性,我实在已经分不清了。” “哎!”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连这样的日子都还记得,不免感动道:“其实你可以把我买回去,改了性向,我就可以做你的爱人,我不老不死,可以陪你到生命终结。” 她勉强地笑了笑:“13,你是你们所里,最贵的一台仿生机。不是我看上就能带你走的。手链的事我知道了,我来是告诉你,不要有负担。手链再贵,在我心里都不如你。我去找沈愚算账了。” “你不是说不要有负担吗?”我愣了愣。 “那是对你,对沈愚,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邀他同我吃顿饭呢?”说完,她就踩着小拖鞋,一沓一沓的上了楼。我手上的动作这才顿了顿,喊住她,笑说:“瑶瑶,你今天的妆容很好看,沈愚会喜欢的。” 说完,她也笑开了,欢快的上了楼。 当晚,洪瑶留下来吃饭,饭桌上大家和和美美的,相谈甚欢,一时间,我甚至觉得,如果沈愚真能接受她,其实也挺好。 这几天岑顾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也没说找到、也没说找不到,打电话过去发觉人家这几天不接外线电话。只好又去北市场,顺便去探一探01号所的口风,谁知01号所高门紧闭,愣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清晨,起了海雾,连带着南线近海的公路都显得雾蒙蒙、湿漉漉的。让我的心情也变得不是很美好。 “02号所的13?”一道温和的男声从背后传来,一听就是岑顾。他看起来比之前憔悴得多,整张脸胡子拉碴的,如果不是我的人脸辨识系统比较厉害,可能根本就不敢把这个穿着麻布老爷衫的糙汉子和那个帅气的军官联系在一起。 “哎?岑长官!我刚才找你没找到呢,那个手链有消息了吗?”我惊喜道。 “哎!还没有,湿地面积太大了,那只成年鸟很会藏东西,我已经交代下去让他们拿无人机找了,这几天应该会有消息。”他疲惫地眯了眯眼睛:“真的,我拿人格担保。一有消息就告知你们。” “嗯嗯,那行。”我笑道。 “之前怎么没在北市见过你?”他没话找话。 “我之间都是在附近的农贸买菜的,最近那家出了点事,在整改。”我们边走边说:“那你呢?经常在这里买菜吗?” “不是。”他沧桑地摇了摇头:“我最近请了假回家,平时在驻所是出不来的。” 呃、看他这真挚的眼神,别是要找我谈心吧。人类最喜欢找陌生人谈心,说着说着就作出垂垂预泣的模样,我最是讨厌这种,果然,岑顾停在了一张长椅旁边:“能陪我聊聊吗?” 我当然不想,今天是我的年度狗血大戏更新的日子,一次更了3集呢!我哪有时间跟他聊心事。谁知他说:“我知道你们仿生机最善解人意。” 好吧,我当即老老实实坐下。 岑顾从烟夹里抽出一根烟,看着我一眼,我给了他一个“不可以”的眼神,他又把烟放了回去,道:“我夫人最近病得很厉害。我把能请的假都请了,但总感觉时间不够了。她一直瞒着我,但我都知道。在我们结婚的时候做好了倾家荡产给她治病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啊。她跟我结婚,居然只是为了给我留遗产……” “嗯。她真的很爱你。”我安慰过他,调了个AI音,给他播了个《祝他早日康复》。岑顾愣了愣,尴尬道:“倒也不至于如此,能把这歌先关了吗?”随后问我:“你们机器人,社会功能这么差吗?” 我琢磨了一下,回问:“你是在说我的情商低吗?” 他诚实地点了点头:“是的。” 哼!他情商才低呢,本机抽出大好的时间听他诉苦,他居然敢说我情商低?我偷偷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表情不动如山。 岑顾神情沮丧,看起来很是伤心。他垂下了头,说道:“本来我以为,像我这种无性恋者。空凭一腔浪漫,是不会有女人愿意和我携手一生的……” 完了完了,我调了一眼系统时间,电视剧已经开始直播了。突然想道:要是岑顾说话也能快进就好了! 可是他慢吞吞的,跟我说起了过去的故事。 我总结了一下,大概如此—— 7年前,岑顾20岁,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士官。 他样貌出众、为人忠厚机敏。是典型的知世故而不世故,懂圆滑却不钻营心机的人。因此他很快得了长官赏识。但凡出席活动、或者参加宴会,必定点名让他随同。 滨城每年的慈善晚会是个大项目,一般情况,像岑顾这样的身份,也就只够去车库停个车,但是那年,他却有幸进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十四章 晚宴是在滨城著名的酒店举行的,主办方挑选了天气晴朗的日子,包下了72层楼一整层的宴会厅,只用了其中一间。这一年的善款目标10个亿,用途是防沙造林,延缓北方的土地荒漠化现象。 开场祝词的是ALIEN科研研究所的所长,发色花白,身姿健朗。祝词之后便是开场舞,邀请的是滨城省舞团。 周围的灯光暗了下去,他在舞池的中央看见了她。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舞裙,舞裙上全是细钻,在灯光之下熠熠生辉。音乐声响起,她开始的旋转、仰头、她伸出长长的手臂、好似想要把那一抹绿色拥进怀中,可是最终,绿色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那一汪清泉般的眸子浮上痛苦之色,挣扎、拉扯,再挣扎、再拉扯。眼泪从她的面颊流过,她很痛苦,她多么痛苦,她就像是一个季节,再也不能拥抱自己的孩子。 落幕后,她长长地鞠了一躬,掌声雷动。 年轻漂亮的伴舞纷纷换上了更加合身的晚礼服开始敬酒,周身散发出荷尔蒙的气息,不放过任何一个钓金龟婿的机会。岑顾在人群中找了她很久,都没有见到人。 长官一眼看中他的心思,道:“那个领舞啊,据说刚做过咽喉的手术,暂时还不能说话。她学历很高的,路子走得也正。已经和主办方说好了只来跳一场舞,不参与活动,现在应该在化妆间。” 岑顾低头说:“我只是渔民的儿子……”怎么能配得上人家呢? 怎么配得上人家呢? 可他还是在化妆间找到了她,她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服,头发散乱下来,齐着腰,坐在凳子上发呆。 “这个晚会,对你来说已经结束了吗?”他站在她身后笑了笑,“你好,我叫岑顾。” 她身子明显抖了一下,转身朝他笑,用脚把旁边的椅子勾了过来,笑着指了指。 “你是要我坐下吗?” 她点头。 “你不怕我?不怕我是坏人吗?” 她摇头,从包里找出一本手账,写道:“国安军军纪严明。”即便有坏人,也很少有敢作乱的。 不是没有人夸赞过他们的军队,可是这一刻,他捧着本子,突然眼眶就湿润了。 他坐下来才发现自己离她很近。她歪着头看他,好奇的打量,眼神中有一些惊喜。他觉得她长得这么美,周围爱慕者一定很多,不至于为了他这张随处可见的脸惊艳。随后,她写道:抱歉,我暂时还没办法说话。 岑顾笑道:“没关系。你看,我们还是可以沟通。你的舞蹈惊艳了我,在看你跳舞的时候,我真的感受到了荒漠化带给我的震撼和绝望。我很想哭,可是我忍住了。” 她笑了笑,看起来有些难过、又有些欣慰。做了个伸手的动作,对岑顾点点头。 她的手非常漂亮,白中透着粉色。岑顾一时看愣了,等回过神,就看见她已经把自己的手拽了过去,在他的掌心写了个名字:柏露。 她的名字。 平生第一次,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小鹿乱撞、什么叫一见钟情。 两人就这样静默地坐了很久,他忽然说:“我家里并不富裕,从祖辈到我父亲这一辈,都是渔民。” 非常突兀的一句话,柏露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像是在问:“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岑顾这时才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跟她说这个干什么呢?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是他对她有好感。但是对她有好感的人那么多,他又算什么呢?难不成还能对她说:“我对你一见钟情,要不你跟我回家做我老婆吧?” 这不是神经病吗?!! 他自己都受不了。 柏露写道:现在国家支持农业发展,渔民每年可以拿到补助的,你家里去拿了吗? 为什么不拿呢?他突然想起母亲拖着带病的身子去村部拿补助的时候那层层的关卡,笑了笑,心里突然不是滋味,点头道:“拿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可能是魔怔了,在这化妆间待得时间也太久了。就这么起身告辞。 柏露一脸迷茫地起身,迅速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岑顾不知道她在写什么,也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故事听到这里,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机器人,我有些困惑,询问道:“为什么就这样走了,既然她那么好。” “就是因为她太好了。这样好的女人,我怎么舍得让她跟我受苦呢?” 我叹息,摇头:“怎么能是受苦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柴米油盐的日子也该是快乐的。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家财万贯的生活、呃……”我默然:“好像也挺不错?” “你看,你把自己的答案都否了。”岑顾哈哈大笑:“不错。我当时正是这样想的。你瞧我这张脸,本就平平无奇,我有的东西,别人也有。我没有的东西,别人更是百倍千倍的给得了她。她那样的女人,就该得到这世上最好的呵护,在最好的环境生活。13,你知道吗?我曾经不懂爱的,是在遇见她之后才恍然大悟。哦,原来爱一个人,真的是就算自己失去一切,也心甘情愿的希望她一切都好啊。” 他说的这话我却不怎么赞同,摇头道:“不,你那时从未拥有过她,怎么能说自己是失去了一切呢?” 岑顾苦笑:“你不懂,那一天。当我走出化妆间的大门时,就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一切了。” 事情到了这里,这二人本来应该桥归桥路归路了,但是一年后,却又有了转机。 岑顾被分配到了南线01号驻守。看起来是远调,但是出来之后履历会很好看。一年间岑顾也没闲着,除了配合动物医生照看沙滩上的一些海鸟,就是报了军校考试,他想把学历等级再提一个档次,这样,无论以后是转业还是留下来,都有好处。 因为驻所离家很近,岑顾的母亲常常过来探访。经常送些烧好的菜食或者新勾的拖鞋。顺其自然的,也就提到了相亲这件事。他是家中独子,父亲因病早逝,如今只剩母亲一人操持。自从他前途光明,母亲就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很快便老了。相亲这事,岑顾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个时候,他已然是认命了。 母亲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脑海中就想起来柏露那清泉一般的眸子,脱口而出:“眼睛水灵姑娘。”想了想,挠了挠头笑道:“哎!开玩笑的,人好就行了。善良、孝顺、能和我处得来。” 年底回去就相了亲,姑娘对他很满意,一顿饭吃下来含羞带怯、那双眼睛也是水汪汪的,本来一切都好。没想到姑娘却问:“我能问一下,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吗?” 他这才明白,其实是不同的。柏露从来就没有好奇过他的样貌,柏露那双眼睛看着他就是看着他这个人本身。她这个人和她的舞蹈一样,都能直击到人的灵魂。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不可能和她共赴一生。 他对姑娘礼貌地笑了笑,如实说:“我这疤是幼年时不懂事,下海捞鱼的时候被贝类刮的。” 他和姑娘就这样相处了两个多月,两个月之后,姑娘在滨城市区的五星级酒店开了个房,给了他寄了张卡。 那一天,他过去的时候姑娘已经洗好了澡,穿了一身黑色的蕾丝吊带,房间里是干花清新的香气,姑娘的原意是想和他发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也尝试着展示了身为女人的魅力。 可是,这对大多数男人致命的一切,对他而言,居然没有吸引力。 姑娘是个心理学医生,当即扎起来头发,让他坐在沙发上给他做了长达1小时的心理辅导,最后的结论是:“岑顾,我觉得你的心理没有任何问题,你应该是一个无性恋者。并不是所有的无性恋群体都无法接受性生活,他们一些人也会为了爱人做出一定牺牲。但是岑顾,很显然,我可能不适合你。” 姑娘一件件穿上衣服,说:“已经2055年了,我们不要勉强彼此。”走的时候,她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今天之前你知道这件事吗?” “抱歉。”他说。 “好,我信你。”姑娘笑道:“我们认识了3个月,我点了30盒香烛,现在不需要了,帮我吹灭吧。如果你不愿意,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也许是因为环境太香了,熏得他有些迷茫,他抬头说:“都2055年了,如果我还为此感到羞耻,这正常吗?” 姑娘说:“当然正常。这世上有千万种男欢女爱,我们都会遇到各自合适的人。即便是大众群体,也会有不愿意让人知道的隐私。你觉得隐私和隐私有什么不同吗?你觉得再过50年、100年,人类就会随着社会的发展丝毫不在乎自己的隐私了吗?”姑娘说:“我们还可以是朋友。你下次来找我咨询,我会给你打折哦。” 岑顾尴尬地笑了笑:“这、怪不得你的生意如火如荼。” 那一天,岑顾觉得自己挺惨。毕竟,别人喜不喜欢你是一个问题,别人知道你对她不行之后不仅没有生气,转头还给你一个爱的亲亲作为同情的鼓励,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总之,岑顾很受打击。 姑娘很守承诺,没有把这事捅出去。因为在这之后还有亲戚上门说亲。 但是他却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议论自己。他那阵子已经苦闷到不成人形了,没事就上网查资料,平时也吃不下饭,刷牙的时候不小心就把漱口水咽了下去、就连枪击训练都常常脱靶。 那时候驻所的一个老兵刚好请了婚假回家,原本请了一个星期,第三天就回来了。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说跟他谈了6年恋爱的青梅竹马瞒着他在去年就嫁人了。老兵是今年刚调到湿地驻所的,去年这个时候,南方发了一场洪灾,他一直在前线。前女友嫁人的时候,他还在淌在泥水扛沙袋。 他说,他现在什么都没了。 岑顾那时候点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烟,心道:谁他妈不是呢? 失恋的氛围一直围绕着他,直到有一天,一个匿名电话打到了他们驻所。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个时候,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我却像是有预感一样,觉得那就是她。” “真是?”我好奇的问。 岑顾的眼睛雪亮,像是回忆起了盘古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真的是她,她治好了嗓子,来找我了……” 自我做机以来,那些山盟海誓的剧情,大多都是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的,故事的主人公这样声情并茂的坐在我面前,还是头一遭。虽说我他的故事在我心里略显平淡,但我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忍了忍听他说完了。 一转眼,头顶的云彩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市场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是啊,每天都有新生儿的眼泪汇成溪流,每天都有老人的脊梁融入山脊。像我们这些局外人,总觉得平淡的,却是让那些局内人最心惊的。 最后,贯会插科打诨的我,愣是看着岑顾发红的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十五章 当晚回去我便有些郁结,深刻的明白如今自己的处境。我大约是能从逻辑上感知到别人的不快乐和痛苦,也神智造成别人痛苦的原因,但是内心却没有真正的、人类所说的共情能力。到家便楼上楼下地找沈愚,想找问问他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是满世界都不见人,电话也打不通,只好去了他的办公室,果然,办公室没有人,完了,如果他是在做实验,可能就算是星球爆炸也不能让他出来。 回家之后,几位爹正围着一盘围棋愁眉苦脸,齐轩也站在旁边,眉头深锁,我一贯不喜欢围棋,当时孙爹找我练人机模式的恐怖记忆至今如头顶阴云。我上前问道:“这已快成死局了,你也在想办法破局?” 齐轩默然,道:“其实我看不懂,这个表情是表明我在认真思考。否则会显得散漫无知,面子上也会有些过不去。” 这话听着很是有些道理,但仔细一想却又没什么道理。我见他看得艰难,就把他拉近厨房替我打下手了。 没曾想,到饭点时,沈愚却回来了。我自然很欢喜,迎上去帮他提包挂衣,狗腿子的做派做的十足。他对我的脸色也缓和了些,但戒备道:“你是又做了亏心事?” 我皱了眉,不满道:“你怎么就跟家庭剧里的小媳妇似得,人家对你好一些反而觉得是别人对你不好。我又没有私房钱好藏、也没能力出轨不是……” 沈愚的脸色果然又降了3分暖意,露了个假笑:“我这几天在调整新皮肤和假发的兼容程度,本来是让你先占着名额。可是我突然发现在你身上赤字严重,要不还是……” “别别别!都是自己人,你看我整天顶着光头出去你不也没面子吗?” 他凉凉地笑:“不至于,我又不靠这张脸吃饭。况且,前几天小胖子找你玩,不是送了你一顶假发吗?要是不够,我再给你买几顶。买质量好的,戴到你机毁芯亡不是大事。” 太狠了!这人也太狠了!不就是上次不小心弄丢了那串手链吗?至于记仇记到现在吗?!我亦步亦趋跟着在他屁股后面打转,嘀咕道:“尽管我有些事确实做得不好,但是要知道,一般想要维持和睦的家庭关系,冷暴力是绝对绝对不被提倡的!我觉得,我们最近缺乏严重的沟通,这是个大问题。” 沈愚似笑非笑,终于肯转身眯着眼看我:“我对你?冷暴力?”他莞尔笑了笑,拍了拍我的小光头:“13啊,你想太多了,我这人宽宏大量的很,至于跟一个机器人计较吗?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有度量?” 一个没有度量的人才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度量。还记得,他在所里的篮球赛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死活会在下一场撞回来,连位置撞得都一模一样,而且,两场比赛已经时隔半年。我施施然:“鱼儿啊,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话题。” 他进了卫生间,开始刮胡子:“对了,你还记得柏露吧?” “记得啊。” 他盯着镜子,仰着头慢悠悠地刮胡子,说:“你对她好奇?”他透过镜子看我:“你平时不喜欢去监控室,是你想去,还是阿轩拉着你去的?” 我坦诚道:“齐轩想看,我也想看。柏小姐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我们怕你一时把持不住,当了小三。” 沈愚生无可恋地看了我一眼:“就因为这个?”他停下动作,摇头说:“害!果然是我想太多,明天我们去见柏露,全程需要监控,你要开一个眼睛录像。” “你要签文件?你不是拒绝她了吗?” 他耸肩:“郑所只告诉我明天我需要带文件去找她,至于什么文件,明天就知道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沈愚去所里拿过文件袋之后却是一言不发,他眉头深锁,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深沉。 快下车的时候,他问我:“录影设备调好了吗?” 我指了指左眼,他会意,开了车门。我一路跟着他,走进医院大门,穿过门诊区,到了住院区,果然在一间病房里见到了柏露,她脸色惨白,嘴唇干的起了皮。 “你来这干什么?装好人?”柏露显然有些抵触,对沈愚也不是很客气。 岑顾尴尬地笑了笑,准备给我们倒水,被沈愚出声打断:“岑先生不用客气,我们事情办完就走。不过还请你暂时出去一下。” 岑顾面上疲态尽显,揉了揉头发:“前天我夫人刚签过一份器官捐赠文件,你们今天来,还想从我们这里拿走什么呢?”说完不等回话,他就出去了。 柏露一个枕头砸在了沈愚身上,见沈愚没有躲,柏露看上去更是激动:“你明明知道我多需要一个仿生机,我低声下气地求你,我都那样求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人才保护计划’?那你现在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人才保护计划?那不是省里推行的,一种通过仿生机技术达成的人才保护机制吗?自这个计划推行以来,省里也只通过了一位刺绣大师的申请,还是因为她没有传人。之前一位国际球星去世之前,想通过仿生人把自己的技术保存下来,还被拒签了。不过,这个项目确实少有人知。 沈愚把手上的合同递过去:“市长前天亲自打的电话,让我们所亲自负责你的申请,线上的字你已经签过了。这是线下的申请书。申请提交之后,市级单位会有专人对你进行两周的考核。” 柏露愣了愣,缓缓伸手接过了文件,脸上也平静了些:“如果我通过了,是不是就可以永远陪在我丈夫身边了。” “据我所知,通过了这个计划,所造出的机器会有两种选择。第一、暂时回归人的身份,陪家人度过一生后再收回相关单位。第二、放弃人的身份,直接回被相关单位回收。到那个时候,选择的权利不在你,在它。它只会拥有你的记忆、你的技术。只不过,它能不能拥有你的爱情,我不知道。” 柏露的脸上浮上痛苦的神色,呼吸也不畅了起来,最后抖着手在文件上签了字,咬牙说:“你不用对我说教,我在你来之前签了器官捐赠,也是为了提高通过这个申请的概率。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和我相同,至少,我有50%的机会。” 沈愚接过文件,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如愿。”沈愚收了文件,轻拍了一下我的头:“设备收一下,影像直接传给你郑伯伯。”说完,就要出病房。 至此,我才相信沈愚真是冷血无情,他真是来公事公办的,从头到尾,居然连一句安慰都没有。我们快要出门的时候,柏露突然叫住了他:“沈、沈博士,能不能告诉我,之前那位刺绣大师,她回归家庭了吗?” 沈愚握了握拳,回身有礼一笑:“大概吧。” 但我知道,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多半是在撒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十六章 “盛年不重来,一日再难晨。” 一场夜雨之后又起了海雾,大清早的,我刚下楼,便看见齐轩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漂亮的军体拳,刚劲有力、不带着半分他性格附加的温和,那一霎那,竟比我更像一个人间机器。 待我把面条焖在锅里,雾气稍散,再瞧他,竟捧着沈爹送他的小茶壶,坐在院里望着天发呆。那做派,只论观感,还真有些像传闻中的林妹妹转世,再来温柔这世间。 “你都好吃懒做了两个多月了,怎么今天转了性?”我捧着水壶,给他添水。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似是不舍,又似怅然,我挨着他坐下,听他说:“阿姐,我要走了。” 我的神经紧了紧,几年前,沈愚拿着第一笔工资给我买了一个很贵的棉花糖,我不舍得吃,便摆在客厅,却不想,到了中午就化成了糖水。我一直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为什么不吃,为什么看着它融化的时候,会电流不稳,激动地炸了一个灯泡。如今我明白了,我大概是舍不得的。 我同他商量:“为什么要走呢?咱们这有吃有喝,你是沈愚的学生,是我的弟弟,我们便是你的家长,你就算一辈子住在这里又有什么?” 他咧着嘴笑,眼里有泪光,最后拥抱了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撒娇道:“可是我爸说,做人不能只求自己快活。我大好男儿,自当安身立命,已报家国。” 说起报国,我忽然想起北市场的张婶婶,她的儿子16岁就进了国安军队,3年才得一回。齐轩这次这么长的假期,他回去又得待上多少年?想到这里,我抖了抖,反手就把他抱住了,我劝道:“咱们国家这么多人,你不报国也有别人,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你就别去了吧,我让沈愚养你,你看行不行?” 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脊背,道:“阿姐啊,你怎么这样孩子气。要是少年都这样想,那国岂非无戍国之兵?若是边疆无人,何以谈家,何以谈安居乐业呢?”最后,他松开我,温柔地轻叹:“两年前你就这样劝我,如今倒是没变。” 抬眼一看,沈愚正站在落地门处看着我们,平日里温和冷静的眉眼,在此时,竟让我瞧出些哀伤来。 吃过早饭,他换了一身肃穆的西装,让我给他打了一条黑色的领带,我刚编好了结,他的手便我覆上了我的,说:“柏露没了,我去参加葬礼。” 唔、其实,他和柏露也不熟,我不信他会为柏露之死这样难过,于是我问他:“你看起来有些伤心,你在伤心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我,明明一尺的距离,却给我了咫尺天涯的错觉。最后摸了摸我的头说:“阿轩要走了,明天我请假,带你们去游乐场好好玩一天。” 我刚刚感动,又听他说:“再过一天,郑所给的券就过期了。” 我握了握拳头,看着齐轩的面子,懒得跟他动手。 “老师啊老师!瞧你这抠搜的,活该你单身。”齐轩倚着门,竟是把刚才的话都听了去。 “行啦,明天请你们吃大餐。哦,不对,也有券。”沈愚沉思,问我:“13,你想去吗?” 我知道他在说柏露的葬礼,回道:“不去。我和柏小姐并不熟悉,这生死别离,定然有许多人哭啼,我才不喜欢那样的场面。” 他了然,摸了摸我的头:“好吧,那你在家陪陪阿轩。打游戏的时候让着他点。” 沈愚转身就走,留下齐轩炸毛:“哎哎哎??老师!凭什么让我阿姐让着我呀?你看不起谁呢!!” 齐轩果然是个好强的孩子,因为这件事,励精图治,跟人机骂骂咧咧了整整三天,愣是没轮到我出场。我怕他急眼了把热感设备砸了,还挺贵,就拉着他吃水果、吃零食、吃鸡翅膀,希望能尽快转移他的注意力。 沈愚果然如约,带我们去了滨城最大的游乐场。不过正因为游乐场生意火爆,排队就要了老命。沈愚倒是没抠搜,没请我们吃泡面,而是去了一家挺有名的中餐厅,天南海北的名菜点了8道,量少但美味。正因如此,齐轩一整天虽然排队排得疲累,但回家的时候看起来也是心满意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十七章 到了齐轩说的第三日,我早晨六点便起了,一下楼便见着了沈愚,坐在沙发上盯着齐轩平日里用的茶壶发呆。我问他:“孩子呢?” “起了个大早,走了。”沈愚的眼里有些血丝。 “为什么不告而别,我已经准备好去送行了。绝不会表现得难舍难分,让他难受。”我急道。 “13,不要难过。他会再回来的。”他苦笑。 我突然有些怨愤,齐轩是这么好的孩子,沈愚躲他两年不让他找到,都怪他都怪他,我气道:“都怪你!你要是早些让齐轩找到,他就能早点回到我们身边,不至于孤苦无依了两年!” 沈愚怔愣了片刻,定定看着我,苦笑道:“是,都怪我,我不知道,即便你失去了记忆,也还是喜欢这个孩子。” 是,没错,我要去找他,我要去给他送行,他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好好迎接他,我还戏耍了他。至少他走的时候,我要好好送他。我横跨两步,去抢了沈愚的手机,理直气壮道:“我要去机场找阿轩,手机借用,我要付打车钱。” 沈愚没阻拦我,突然有气无力的,握住了我的手腕:“你都能记住对阿轩的感情,为什么记不住……”记不住什么,他却没接着往下说起。 他沉默了片刻,只将一张卡片递给我,上面是一串网址链接和一个密码,他说:“这是你在齐轩家的影像,是你开了左眼的摄影功能,偷录备份的视角。当时被我锁在了云端。昨晚齐轩和我商议,把它还给你。” 我突然想起齐轩刚到滨城时,沈愚一见他就把他叫去私聊,后来齐轩出来的时候眼睛还红了,像是哭过。 我看着那一串链接,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被困于牢笼,只因那短短的密码,不得始终。我猜那牢笼还不足方寸,否则这禁锢感也不会如此之强。我咬了咬牙,有些生气,问他:“齐轩来那天,你跟他说了什么?还把他说哭了?” 他疲惫地看了我一眼:“保密。”说完,气定神闲地作势去拿那张纸:“要不要,不要我拿回去。” 真真歹毒!我忍着在心里不骂他。上前一步抢过了链接和密码。调整模式,打开了文件。 真不敢相信,仅仅2分钟,一切回忆都纷至沓来。快得像是加了N倍速,但是我看见了,那不是滨城,那是比滨城更加繁华,高楼更加密集的城市。 齐轩家显然很有钱,因为他住得是江景房的四室两厅。齐轩家是极简装修,看上去清新淡雅,但是没有人气。他自日升时就坐在客厅里,除了做做模拟试卷,就是盯着玄关处,那一扇朱红色的防盗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竟然是我自己的:“盯着门看有什么用啊?要是你妈能回来,还用得着找我顶包吗?” 他还是看着门,回道:“那你是什么意思,顶着我妈的脸,告诉我她快死了?” 我动了两步,竟不是去安慰他,而是去拿了个除螨仪??嘴欠道:“可是你妈本来就快挺不住了呀。” 我捂了捂脸,惊叹于两年前我的情商居然如此之低!! 后来,我开始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他一个人瘦瘦小小的,孤坐在客厅,还是抽空看着玄关处发呆。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一个月。一个月后,他的亲戚上了门,我便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从我口中发出,齐轩恭恭敬敬地叫我母亲。 亲戚们不知是从哪里得的消息,竟是一波一波的来,礼物送了一波又一波,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果篮,没有一丝心意。那眼波中流转的,不是对亲人的关切,而是十足的私欲。 “咦?姨妈,不是有风声说你身体不好吗?我特别来看看小轩,我姨夫走得早,如果你要是有个好歹,小轩我还能不管吗?” “你是哪里听到的风声?你看我这气色,还看不出来好坏吗?”我笑道:“再说了,我要是真得不好,你是姨妈最亲的,小轩也还没成年,不是还得依靠你?” 那亲戚说:“是我小舅!说他认识的律师透露,你前些日子在律所立遗嘱……” 待亲戚们都走完了,齐轩不再叫我母亲,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噼里啪啦一顿砸。而那个丝毫不通情理的我,只拍了拍他的门说:“少爷,别砸的太多了,合同里说任务超标得加钱,你得给我加班费懂吗?!” 我惊了惊,睁开眼看向沈愚,不确定地拿手指着我自己:“我当时真的那么对齐轩?我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沈愚默然:“我当时作为观察员,觉得这样下去,他要么被他亲戚气死,要么被你气死。所以就用家教的身份上了门。阿轩的父亲是英雄,他的孩子不该遭受这样的待遇。” 我定定地看着他,确定道:“这个时常不对,你给我的是删减版?” 沈愚点点头:“是,有些东西你不需要看到。” 我咬了咬牙,看着沈愚头顶的那颗射灯,瞬间把它爆了,以表达我的愤怒。然而一声闷响,把我自己吓得一哆嗦,沈愚却是波澜不惊,不动如山。 他凭什么这么冷静?凭什么随意拿走我的记忆?难道他看不出来,齐轩有多依赖我们吗,他怎么忍心让我忘记他?他怎么忍心让他整整两年找不到我们? 大概是先前吃过了水果,身体里有些水分,我突然觉得眼眶湿润了,重新闭上了眼睛,看见一个巴掌落在齐轩脸上,他手上还拿着一个酒瓶,整个人晃晃悠悠的:“你就算再讨厌我,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母亲费尽周折申请了援助条约,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她捐赠了她的遗体用作科学实验。她的癌细胞现在还在培养着。你要去看看吗?你这样放纵你自己,你对得起她吗?你对得起你父亲的遗志吗?” 他晃了晃身子,嘲弄道:“你们机器人,懂得这么多吗?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我现在,一个亲人都没了,你……” 我似乎是拥抱了他,很难得。我听见自己说:“没关系,你还有我,有你老师。我们永远不会丢下你、正因为我是机器,只要芯片不毁,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你记着,你是英雄的孩子,你父亲是,你母亲又何尝不是?沈愚已经出去帮你找信得过的律师,你母亲的家产他们一个都夺不走。你不是跟我说你要忠己报国吗?你不考出一个好成绩,你怎么忠己、怎么报国?” 这个孩子,终究搂着我的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父亲死在阻止跨境运毒的战场上,一场爆炸、尸骨无存啊。当年他封棺入殓,只是一个衣冠冢。母亲唯一的心愿,只是想和他合葬啊——” 日升日落,窗外枯黄的树叶落入泥土。 游戏室里终于传来少年稍微明朗的声音:“哎哎哎老师!我都快18了你怎么能揪我耳朵?” “你又偷我号打游戏?兔崽子!一夜之间就给我掉了两级,你够可以的啊,你让我说什么好?”这是沈愚的声音,听起来是气到颤抖:“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昨天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居然敢直接抄答案,你是不是真想气死我?” “不不不,是昨天频道有人说智能机的不是,我没忍住骂了几句,谁能想到把我号封了呢?哎哎哎?你别揪啦——阿姐救我——” 半晌之后,我终于睁开眼,摸了摸脸上,竟然已经潮湿一片,拿着沈愚的手机就往外跑,换鞋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我狠狠甩开,风一般出了门,拦了辆出租,直奔机场。 只是,我想错了,这机场人来人往的,隔着的一道刷证进场的屏障。而我只是个机器人,是没有身份证件这种东西的。我远远地听见一架飞机升空的轰鸣声,不知道那上面,有没有齐轩。 拉杆箱的声音在我身边来来回回,箱子的主人对我客气地说“借过”,那声音却是明明在说“你给我滚远些”。我垂下了头,这么多年,第一次如此惶惶不安,第一次不知所措。 “滴——”一声短促的音节,我的手腕被人握住,将我带进了场内。我迷惘地抬头一看,居然是沈愚!! “你怎么来了?”我奇道。 “阿轩走的时候没透露自己的航班,我知道你生我气,但你想想,如果我知道他的航班,会大清早坐在客厅发呆?”他拉着我的手一直走,竟然带着我进了广播室:“他不想让我们送,我们就尊重他的选择。即便是父母,也该尊重孩子的选择,更何况是你我。”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口琴,吹了一首曲子,这首曲子我听过,是国安处的——《英雄进行曲》。 一曲吹罢,他停了一会,接着又吹了起来,整整半个小时,最后说:“这首曲子是他教我的,如果他没走,就知道我们来送他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十八章 到了九月一,滨城宣布解除海禁,为了来防止渔民的孩子浑玩触电,所长令安保在电网外又拉了一层网子,还加派了监控力度。 我闲来无事,利用闲暇时间在院里打了个秋千,除去家务事,就是躺在上面望天。我发觉,只要我装作思考人生的模样,家里的老老少少便会以为我是心里难受、思念齐轩、思考人生,一个机器人愿意思考人生,这在他们看来是一等一的大事,我还因此躲了几回懒。心里很是松快。 倒不是因为我不想思考人生,也不是因为我懒,而是因为我毕竟是个平淡的机,实在没有一个思考的方向,于是就放弃了。 “我瞧着今天也没什么云彩啊。”院里忽吹过一阵海风,带来一阵咸湿的气息,沈愚站在我旁边,落下的影子刚好盖在我的脸上。 其实我如今并不太想见他,齐轩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我还是不能释怀。如今一见着他的脸,我便有些电流不稳,为了咱们家用电器的生命安全,我决定离他稍微远一些。 我拿手臂遮了遮脸,想哄他赶紧走远点。谁知他说:“所里发了优惠券,今晚全家去小山居吃饭,是76楼的星空餐厅。” “哪里?”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他白了我一眼,背着手弯身看我,一双柳叶眼眯了眯,轻叹:“小、山、居。” 我赶紧爬起来冲上了楼,边跑边朝身后喊:“上次洪瑶送我的小裙子还在不在?小飞送我的假发没给我扔了吧?!!” “扔了!都扔了!有点骨气你就别去,跟你的秋千白头偕老啊——”沈愚在我身后冲我吼,看起来气得不轻,至于他为什么生气,我不明白,也懒得去明白了。 下午5点,四人一机叫了一辆车,乐呵呵往小山居去了。 倒是没看见白斩思,服务生穿得都是时下的正装,面带微笑,不过那翩翩有礼的模样,还真有白斩思的几分气韵。 每张餐桌上都点了香薰蜡烛,气氛很好,我问服务生:“你家环境这么好,怎么人这么少啊。” 那服务生一看就年纪小,看着我还脸红了,捧着托盘说:“咱们这是高档餐厅,日常限流,都是提前两周定位的。” 我装模作样学着别人,放了一张小费在他的托盘里,就自顾去了自助区。刚找厨师给我挖了一桶冰淇淋,准备回去,就在C区看见了岑顾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相对而坐,我故意走得慢了些,看岑顾衣着得体,在给对面的女人倒红酒。 更不敢置信的是,他背后那张沙发上坐的,分明是柏露!这是个什么情况?我迟疑了一下,溜到“柏露”面前坐下。小声说:“我是仿生机,你也是?” 它的眼里瞬间换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等好几种颜色的瞳孔,以回答我的话,并且,还直接用眼睛发了一道光,在桌上映下一行字——偷听呢,别废话。 呵呵、你有的功能我还能没有? 我也打了一行字——你就看着他绿你? 它摇头——柏露都死了三个多月了,轮不到谁来绿。 ——那你来这干嘛? ——看戏。 呃?看戏?看什么戏?我问——不是说仿生机有两个选择吗? ——是啊。我按照柏露的遗愿,确实去了岑顾家,我还跟他生活了一个月呢。但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为什么?你明明和她一样啊。 ——傻机子,不一样啊!我只是继承了柏露的记忆,我和她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岑顾看见我就像看他们家的抽油烟机。我们没办法生活下去。 ——那柏露呢?她怎么办?她希望能陪他一辈子呀。 ——你是不是真的傻,柏露不是死了吗?人都死了,还强求活着的人做什么?!再说了,那只是她的记忆,而我只是一个记录者。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义了。 “你今天穿的很漂亮。”我听见岑顾对他的相亲对象说。 我的心突然凉了凉,问它——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跳舞啊,柏露可是全滨城最优秀的舞者呢。当年要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爱情,她也不会退圈。哎!实在可惜。 我的思绪有些乱,电流有些不稳。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沈愚问我怎么了,我问他:“当我的记忆脱离了我,如今的我还是曾经的我吗?” 老头们一脸莫名所以,沈愚却像是听懂了我的话,他说:“你看见他们了。” 我点头,浑身抖得厉害:“那个柏露,还是柏露吗?” “你可以当她是,也可以当她不是。同样的,岑顾可以当它是,也可以当它不是。”他握了握我的手:“至于你,你还记得你刚有意识的时候,在市场跟一个小男孩抢玩具吗?他说,那个玩具叫奇奇,因为寄托了他全部的奇思妙想。你说名字很有意义,问我,你为什么没有。” 我点点头:“嗯。你说,我的编号是A13。” “是的,我说,不管你是叫13、14,还是春花、秋月,还是山海、河川,你本身是比你的名字还要重要的存在。柏露和岑顾的结局,和我们没有关系。你需要看清你自己。是悲是喜、贪嗔痴怒,你只需要关注你自己就好。”这一天,沈愚如是说,我远远看着那“柏露”独自离开的潇洒背影,也分不清自己把沈愚的话悟了几成。 我想我大抵是离不开沈愚了,因为最后他拉着我的手说:“你思故你在,我思顾你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二十九章 近日来,滨城迎来了九月中最热的一阵高温天气,高悬的烈日格外晃眼。空气中唯一的一点湿气都要被热气烘干了,甚至连院中花草的影子随着微风晃到玻璃上,都能让人觉得空前烦闷。 还好我只是个机,烦闷的自然不是我。 沈愚已经在实验室待了整整十六天,据说是在做新型肌理实验,沈爹怕他被自己熏死,便嘱咐我给他送换洗衣裳。其实他现在有专门的助理智能机,按理说这事轮不到我做,但是沈爹说,我这样做,沈愚就会高兴。 所谓成年人相处多看利益,而我一个如此机智的机,自然选择去拍马屁,可惜我一去就被他的助理机拒之门外,只说沈愚在忙,不让我见他。我知道我们机都是很固执的,再说,万一人家社会化程度也很高,也想借此东风呢?那我岂不是挡了它的路? 我只微微看了看它的铭牌,好吧,B2098,本机算是记住你了! 我赶回小别墅,刚站在空调底下,便见孙爸从卧室拿了一张膏药正走到客厅,摇头叹气:“哎——这个季节啊,家里的健全人儿也就你和鱼儿了。” 这话我不知该如何搭理,只坐在中央空调底下使劲吹了吹衣服上的热气,看着室外温度计再度被拉升到的34℃。心里感叹:是啊,每到这个季节,家中几个老头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不适,该咳嗽的咳嗽,该腰酸腿疼的腰酸腿疼,就连平日勤于锻炼的沈爸都不能幸免。更何况是孙爹这平常不常锻炼的人呢? 不过可能是长年孤寡的原因,即便身体不适,老头子们却根本不懂老为何物,在腰酸腿疼的当口就没想过好好休息,反而要拉着我玩游戏。是的,又是我不感兴趣的游戏。 我一个拥有自身兴趣的机,婉拒他们数次未果,最终被他们以不陪他们玩就是不孝顺的“道德绑架”模式,绑到了客厅沙发上。即便我身上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裙子,但是却感觉满身都是枷锁。 我们即将要玩的,是一个热感互动推理游戏,这个游戏盘是孙爹从他们中老年推理社团抢回来的,而互动视频上,在剧情的发展过程中,玩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挑捡自己需要的物品作为线索,最后选择谁是凶手,以及根据故事情节推算被凶手藏匿的被害人在哪里。 我捧着一小碗刚炸好的爆米花,坐在沙发上战战兢兢,真不怪我胆子小,以我对这种推理盘的了解,它们有些推理故事的主角甚至都不是人,而且每个故事的结尾都是那些妖魔鬼怪受到了人类的镇压和重击。说实话,我害怕呀,毕竟我也不是人。 只要和人发生所谓对抗,就会有如此惨烈的结果吗?那我还是去抱人类大腿好了。 “这个游戏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咱们要好好玩啊,这个主题还是人类和魔鬼的故事。要有心理准备哦。”孙爹拿着自己的手持缩略屏,撸了撸袖子,边戴热感指套边说。 沈爹淡然一笑:“哦没关系,我才50,各项指标相对稳定,没有心脏病。” 孙爸撇了撇嘴,我知道他为什么撇嘴,因为他已经57了。钱爹这位52岁的人士随后才说:“嗯嗯,我也没心脏病,那开始吧。” 人类啊,为什么总能在三言两语、几个眼神中就道尽机锋,我真的不懂,这小眼神的交汇,这年轻个几岁的小骄傲,简直溢于言表,但又压制住了,很厉害的样子嘛! 如此,我抬眼看了看沈愚的卧房,忽而又有了个灵感。 沈愚对房间的干燥程度和空气质量要求很高,因此是常年不落锁的,只在入睡之前开一次空气净化系统。其实这也是给了我机会,从明日起,不,是只要他不在,我就可以泡在他的房间里,装作打扫卫生或是玩连连看的样子,趁着没人找遍他房间和电脑的每一个角落,看看有没有我的记忆储存盘。 “13,玩游戏就玩游戏,发什么愣啊?”孙爹坐在我旁边,用胳膊碰了碰我,调笑道:“怎么?想鱼儿啦?” 呵呵,我戴上指套,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道:“我想鱼儿咯,我思念成疾,茶饭不思。” “嗯?真的?”沈爹惊异道。 钱爹此时又微微撇了撇嘴角:“能是真的吗?快快快,开起来开起来。” 几张嘴里的爆米花“嘎嘎”响,游戏也应声启动,我本以为这又是像上一个迷雾森林一般,全程黑乎乎的,每一只怪兽出现都会被人类暴打。 谁知眼睛刚遮了一半,视频中的村花王二丫,便背着小框子跑出了村子。她在村口站了良久,只为了迎她在异地三年的老公回来,而他老公王二狗带回了他这三年在外的“私生子”……哎?这不是《霸道村花和矫情村霸的爱情故事》吗?什么时候改编成暗黑游戏了? 这个IP现在这么火了吗?我看了看左边的老头,又看了看右边的老头,没好意思问出口,毕竟我以前看这种乡土剧的时候,总要被他们嘲笑。 两分钟后,孙爹率先按捺不住,迟疑道:“一般两分钟就进主线了啊,这个铺垫怎么这么长?这都……哦!你看这个女孩子不是哭了吗,是不是她看的那个方向有什么线索?还有她这个眼泪是不是什么‘女巫药水’之类的。” “她看的方向有什么线索?”沈爹迟疑着拿着热感手套在手持屏上点了几下:“小姑娘的框子里怎么点不出来东西呢?眼泪也不是。” 呃,王二丫的框子里只装了一点干牛粪这件事,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 “就是,而且连个方向指示都没有,一般不会啊,而且也没有明确的太阳方位,这怎么找线索?”钱爹说完,喊了一声“嗯?老孙,你盘不会拿错了吧?” “不是吧?你看那个、那个那个,那个路口来了个男人,手边还牵着一个孩子呢,且看看有没有什么吧。”孙爹自己在手持屏上也点了几下,抬眼道:“咦?我的也点不动。” 屏幕中,那王二丫已经含泪看向千里迢迢回来的王二狗了,我心里一抽,便听她问:“狗哥!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谁家的呀?是你在外面捡的吗?” “暂停。”沈爹和钱爹同时说道。 “这剧情不对。”沈爹和钱爹再次同时说道。 “你先说。”钱爹摘了指套,随手往茶几上一扔:“这显然不是真的游戏盘。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让我先说吗?”沈爹也摘了指套,说:“以我30年的阅龄来说,这个剧本是有bug的,王二狗刚牵着孩子回来,已知中午他是和同乡一起回来的,且还有一场接风宴,他到村口的途中还经过了邻村,这王二丫怎么就能已经预设这个孩子是捡来的,而不是王二狗在外结识的熟人家的小孩呢?” 孙爹终于绷不住,使劲挠了挠头,敷衍地“嗯”了一声就打起了电话,几乎是在用杀人的口吻在问:“不是这个盘吧?你们不会是故意作出争抢的姿态来撩拨我坑我引我上钩吧?”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孙爹差点气得砸电话。等他发过了脾气,刚想去把电视关了,就被沈爹抢过去再次按下了播放键,他说:“我觉得此剧可以一看。” 孙爹也疑惑道:“也是,我也开始对二丫姑娘的命运好奇了起来。” “其实这个孩子就是王二丫的,这是她早年在外打工时候的私生子,但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其实也是王二狗的,因为那天晚上夜黑风高,王二丫走错了酒店房间。王二丫原本是遇人不淑,被人当做礼物去给某个行业大佬做奉献的,结果经过编剧一番非常规的操作,让她奉献了王二狗。”我看着几个老头子抽搐的嘴角,不禁好奇:“你们怎么了呀?你们不是说好奇嘛,我就告诉你们啦。” 沈爹干巴巴地嚼了嚼爆米花:“13,可是我想自己看,不想被剧透。” 啊?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想被剧透啊哈哈哈,但是谁让他们拉着我在这玩游戏的哼,我好奇道:“那你还看吗?” “看啊,以前没看过这个类型的,总得感受一下嘛。”沈爹理所当然道:“可能随着年纪的增长,喜好也会发生改变吧……” 呃,厉害,最毒的剧透都毒不到他,那王二丫以为这个孩子是王二狗的私生子,并且亲手把他抛弃在了火车站最后以丢弃罪入狱这个情节,应该也毒不到他了吧? 我默了默,果断上楼去了。我在沈愚的房间翻翻找找大半天,可是一无所获。这么些年的记忆,我寻思怎么也得有一个大的文件盘呀。难不成不是固态储存,而是在电脑上做云盘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十章 遇上无能为力的知识盲区,我也很是苦恼,左右无法,我只好把主意打在我钱爹身上。 其实五年前,所里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反黑客大战,钱爹和沈愚都参了赛。钱爹作为所里资历最老的程序员,已经独占鳌头数年,那一次却因为风湿骨痛,手指不灵敏,惨败于沈愚这年轻后辈之手,这也是他心中症结,于是乎,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点,我便趁着一次与他单独相处,用我83块4毛的私房钱,将其招安了。 钱爹与我笃定沈愚的电脑里必然是有隐藏文件的,而巧的是,他最近刚巧研发出最新一代的文件复原程序。只是我们刚要上手,沈愚却做完了一个阶段的项目研究,回来了。 钱爹见沈愚如今成天窝在家里,只好让我配合一下,“调鱼离山”。 按照钱爹的计划,我需要三天后在小广场旁边的休息室摆个台子,以“你觉得我这个机怎么样”为主题,和所里的一些劳务智能机们展开一场亲切的会谈。如果是社会化程度高的机器人,在这三天之内,就好生收买着,如果是社会程度低的机器人,就更方便了,直接插入程序,让它们说我们安排好的话术。而这些话术呢,基本是对我的终极嘲讽。 “一定要嘲讽,一定要打脸,一定要让人有一种你受到了侮辱的感觉!这样,才会引起鱼儿的注意!”钱爹如是说道。 钱爹还相当有自信地说:“咱们鱼儿一向是最护犊子的,啊就是护你。你看他自己都是偶尔才欺负欺负你,绝对不会容忍你被别的机欺负了。咱们就且看着吧!” 我寻思着,沈愚那算是护犊子吗?又寻思犊子这个词是不是在骂我,可惜没有证据。 我没有告诉别人,在这三日收买所内大大小小50几台智能机的时候,我是相当的愁苦的。因为我突然发现,现在这些智能机实在是太难搞了,它们的想法千奇百怪也就罢了,主要是费钱。这个要美甲,那个要假发,最过分的是还有的机谈了恋爱,要给自己的对象买机油的。重点是,它觉得它的对象是所里那台被弃用的发电机…… 想我看过那么多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狗血神剧,都实在想不出来,一个智能机到底是需要什么契机,才能发展到跟一个发电机你侬我侬,生死与共的…… 本机、实在有些费解…… 比王二丫坐牢出来之后,王小狗毫无芥蒂地喊她妈这件事,还让我费解。 三天之后,我按照钱爹的吩咐,在离我们小别墅比较远的一个公共休息区摆了个台子,用钱爹借来的裸眼4D屏,在休息室的上空写了这么一行大字——请说出你对本机的看法,说实话者重谢。 还没过一会,几个所里的路人甲乙丙丁就围了过来,一看就是刚进所不久的实习生—— “这不是02号的‘皇太子’吗?什么情况?不是听说它特别智障吗?” “就是啊,就是啊,它现在的社会化程度已经这么高了?都开始进入自我认知的阶段了?不至于吧这?” “ennm,不清楚哎。”这位路人丙随口就是一段极其拉跨的RAP:“这毕竟是02号所的亲儿子,平时护得像亲孙子,这回居然让它在这摆台子?这约莫是几位老师的意思?是嘲讽我们老师后续做出的智能机都没这A13出色?” “这~~你还是先别唱的,唱得我脑袋疼。”路人乙只想作壁上观:“那咱们便瞧瞧热闹好了,各家的学生都觉得自家的老师更优秀,可是在所里引战可不好。” 我的语音接收系统一向是相当的好,听着这几人说完,便笑道:“这几位、可否上前一叙呀?” 那路人甲穿的是一身灰色的棉质短衫长裤,上前看着我笑了笑:“你好?” 我亦笑道:“你好。” 他双手一拍,大声叫好道:“哎呀!它真能学我说话!” 我直觉他是个智障,便在心里骂了骂。 他隔着一张简易的折叠桌在我对面坐下,又道:“那你说一句,许梦衍真是全所最帅的男人。” 好家伙!感情这傻(哔——)真当本机是那学舌鹦鹉呢,感情我的功能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我且和颜悦色地转了个合成电子音,回道:“抱歉,我们机器人是不会撒谎的。接受现实吧,你不帅。可是你也不要自卑,你这脸丑得连一点特点都没有。因此也不用担心别人会记住你的脸,晚上回去做噩梦。还有哦,一般外貌普通的人还会提升自身的气质,可惜你连气质都没有。”我说罢不再回他话,直接喊了声“下一位——” 路人甲气得似乎是想要对我动手,毕竟从法律角度来说,打骂机器人是不犯法的,就在他刚刚举起拳头之时,B189果然应邀而来,凉飕飕道:“哦~我尊敬的人类阁下,A13可是两位沈博士,加上老一辈一手打造出来的机器人哦,你确定你要跟它动手?” 那路人甲才悻悻离去了。 我喜悦道:“B189!是你!” B189如今风头很盛,主要辅助曾录。它今天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绅士风的青年才俊,很明显是在玩cospaly,果然,它脱了礼帽在我对面坐下,腰背挺得笔直,用一副80年代的翻译腔道:“哦~我的、我的13阁下,你知道我要来,装出这一副惊喜的模样给谁看呢?”说罢,它用眼神扫了一眼四周渐渐围起来的人类道:“难不成,是给他们看的?” 我暗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后悔请这个作精了。我笑说了两声“欢迎欢迎”,便道:“那就说正题吧,B189,请问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怎么样呢?” “哦~我的A13阁下,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语境,让我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尊重。” 我即刻会意,调整了一下心态道:“哦~我尊敬的B189阁下,请问你对我的第一印象如何呢?”说完,我怕它继续作,便指了指自己的指甲,眨了眨眼。会意道:你要是再这样,答应你的两次美甲可就没有了。 它即刻会意,也眨了眨眼道:“哦我同样尊敬的阁下~~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上次对你说的是,这次不一定来,所以你理解错了也是应该的。” 呵呵~我就知道能伺候曾录的机,它就不可能是个简单的机~ “哦我尊敬的A13阁下~我们、我们先说正事好吗~我陪你演戏,你是不是真能包我两次美甲呢?”B189一脸冷淡地看了我一眼,说完又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自从、我是说自从你开始参与精准援助计划,就见天的不在所里,曾主人找我办事,沈主任也要找我,哎~我的这双如花似玉本如削葱的手哇……” “可是B189~89阁下,咱们所里的皮肤保养名单不是一直都是很公平的吗?就算是我这种A字头的都得排队,你又不是排不上。”我模仿它的翻译腔,转了好几个音道:“哦我的阁下~我本以为你是想做男人了,你这美甲的爱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尊敬的A13阁下,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连人都不是,却对人的性别认知存在着如此刻板的印象吗?你的文库从80年代都没有再更新过吗?什么女性就得结婚生育,到了特定年纪不结婚就会被人当做超市里打折的蔬菜,任君挑选?哦还不止是妇女群体呢,是古老的人类自己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刻板框架,它们规定人类必须在特定的年纪结婚生子,否则就会被戴上对人生不负责任,对父母不尽孝道的高帽子,甚至被人在茶余饭后钉在耻辱柱上。什么男性群体就必须是阳刚、伟岸,百折不能挠的,连嘤嘤嘤都会被人诟病。什么同性恋群体就是人手一只彩虹旗,戴着左耳钉,小拇指戴着戒指,每到特殊节日就一定要游行。什么男女结婚就一定要戴着限定的戒指,否则就彰显不出仪式感,说到底不还是消费主义的陷阱?哦我的13阁下,你不觉得你这样想,是对咱们机器人的侮辱吗?”我越听越觉得它在理,心中对它热爱美甲这件事也瞬间理解了。 周围的同类和吃瓜群众虽然没听见我们的交易内容,但是B189铿锵有力的这些话,他们都是听见了的,虽然也有窃窃私语者,但也有人为它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请各位低调。”B189挥了挥手,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小声问道:“不过A13,我还是想偷偷问一句,你在所里做文职工作的时候,也是一点油水都捞不到吗?你敢相信吗?咖啡厅的服务生只要送一杯80ml的咖啡都能拿到小费,而我们运送1公斤重的开会资料,居然连一毛钱都拿不到。就连我这身衣服,都是从游戏区的机那里借的。还有那个沈主任,我甚至名义上都不是他手下的,可他见我就下工作指令,还让我们机各种帮他敷衍曾录。我挺想问一句,他就这么一直不爱干人事的吗?” 他不爱干人事是决定你也不想干机事的直接理由吗?我在心里吐了吐槽,随即笑道:“不要以一般人类的标准去衡量沈主任嘛,是吧~在沈愚手上活着就不错了。再说,我这个机,是没有同情心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十一章 “真的?”它惊叹,随即开怀地握住了我的手:“好巧,我也没有。可是我还是想问一问,你在所里做文职的时候,是怎么攒私房钱的?”它强调:“不要说你没有!我可不信。” 真是没想到同是做机,B189的社会程度已经如此之高了,都开始学着攒私房钱了,我欣慰地寻思:我仅仅只是要它来嘲讽我,只是说几句讽刺我的话,它就能得到两次美甲,显然是它赚了嘛,它有什么理由不帮我?它有什么理由违背交易?!它有什么理由弃我而去呢? 于是我与它附耳道:“我记得老曾的私房钱一直是藏在他办公室的花盆里的。但是……哎,你起来干什么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什么问题。”B189拍了拍西装裤上的褶皱,转了个低音炮男子音道:“啊,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每个社会化的机都有它的性格,我做机一向不贪心的,曾主任工资那么高,私房钱必然不在少数,那我就不在这晒紫外线了。”说罢,它拿手指了指从休息室的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道:“我总感觉我这皮肤暴露在紫外线之下太久会损伤肌理,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冷笑一声,狠狠搓了搓桌面上的灰,并没有告诉它,曾主任三年也就能攒五十来块钱,而一次美甲最低就是20块这个残酷的事实。再说了,人家办公室可是有监控的,偷几块钱,就得关多少天。 最后,我看着它那即将步入监牢的背影笑道:“好走不送,下一位~” “别人的看法真的就那么重要吗?”B2098刚坐到我对面,C3000就拿着吸尘器,穿着一身清洁装走到了桌子旁边,它们C字头的机社会化程度普遍很低,我也是为了凑数才请的它们,只是这位C3000相当忙碌,因此我没请它。 想着来者是客,我便客气道:“这话怎么说?” C3000关了吸尘器,扶了扶头上硕大的遮阳帽,道:“我们是机器人,连独立的人格都不需要拥有,如果我们在接收指令方面有误区,自然会有工程师及时调整。别人的看法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是说啊!别人的意见有个屁用啊!做个简单快乐的机多好啊!我内心简直不能太赞同了,且根本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是却违心地点了点头说:“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我努力编出点实话道:“你看啊,从狭义来说,工程师对咱们的程序调整,不也是对我们的看法的一种反馈吗!?” “可是你找这么多机器人过来和你交流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只是暂时在这里服务而已,说不准明天就被挂牌卖出了,记忆会被清洗、就连性格都可以根据需要作出调整。人类去做询问他人的动作时,本质是做出交流行为,特别是询问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其实大部分是有意愿交朋友的。A13,你打算和我们交朋友吗?” 我当然不准备啊!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卖出去了,我跟你们交朋友有什么用!再说了,若是别的机因为和我交流提升了社会化程度,增加了社会价值,最后比我卖得还贵,那我岂不是连“所内最贵机器人”的身份都要失去,岂不是更没有排面? 但是此时,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各类眼神,我只好梗着脖子说:“你这话说得不全对,机器人交朋友又怎么了?有的人类得过且过,都不知道哪一天会死去,不还是照例呼朋唤友好不热闹。细数之下,你们C字开头的机器在所里最低都8年了,咱们勤勤恳恳的工作,却不能随心所欲地交个朋友吗?谁说朋友就一定要一生一世一起走呢,不是也有只求曾经拥有的吗?”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约莫是我吹牛一向情真意切的关系,C3000的声音居然已经颤抖了,它放下吸尘器,过来握住我的手,竟又问了我一遍:“A13!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是假的!我在心里咆哮,面上却道:“害~大家都是机器人嘛,偶尔认识一下也是正常、也是正常……” 它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了,道:“你知道吗,我清扫广场的任务已经做了整整五年了,你在小别墅,根本就不懂,我一个机在这广场上,一个机在风里雨里,有多么孤单、多么寂寞、多么冷……” 额??!!它居然还能感到孤独寂寞冷了??这是个什么感觉,我怎么没感觉过?同样是兢兢业业打工机,我却实在不懂它的痛苦。这究竟是它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我举起了一杯冰镇西瓜汁喝了一口,给自己降了降温,好奇道:“B、B2098,你有体会过孤独寂寞冷的感觉吗?” “我自认为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机。”B2098沉思着皱起了眉:“指令就是指令嘛。像我这种负责清扫公用卫生间的活计,偶尔还能在工作场所偶遇到熟人,但是即便是假期没有人,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 果然是社会化程度不高的机。我放下杯子正色道:“行了,那咱们就说正事吧,你觉得我这个机怎么样?” 这话已经问出来了,他却还是在思索上一个问题,突然恍然大悟道:“难不成,这清理广场的任务,比起我们清理卫生间的任务,执行难度要高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十二章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我也给B2098倒了一杯西瓜汁:“既然你今天来了,那么也劳烦你告诉我,你第一次见我,是个什么感觉啊?” “说实话,没有感觉。”B2098抿了抿嘴,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眼道:“你看,咱们俩除了穿着不同,在外貌上几乎太大差别。只是你是A字头里最出名的机器,声名远播而已。我第一次见你吧,我还在无菌舱里进行杀毒实验,那时候你抱着一个平板电脑,按照沈教授的指令记录数据,看起来……” 看起来究竟怎么样呢?虽然钱爹说过,这个做戏往往就是别人站在第一层,你站在第三层,别人以为你在第三层,你站在大气层。如此,方显戏好动人。但是此时我确实是真的好奇它接下来的说辞,因此真心实意地问:“看起来怎么样呢?” “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机器人嘛。”说着说着,B2098面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我还以为你跟着所里的元老们,好歹能混个头发呢,居然混到现在也还是个秃子,你不知道吧?曾录办公室那个D3745都有头发了!” 说好了嘲讽我的内在呢?居然是做机身攻击?这也太过分了些吧?不过转念一想,这算不算剑走偏锋,出乎意料地高明?能让别人觉得我备受侮辱,吸引沈愚尽快过来呢? 不过,本机确实是混得一般。 我沉痛地总结了一下,继续问道:“那抛开这个,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觉得、我觉得你作为一个这样平凡的机,这台子摆得太浮夸了。” 什么意思,他是说我不配?我气道:“我怎么就浮夸了,我可是所里最早担任文职的机器人呢。优化自己的社会化程度不是很重要的事吗?阵仗大一点又能怎么了?你别看我现在卖不出去……” 话还没说完呢,便听见一架无人机“嗡嗡”飞来,曾录那熟悉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F134听到广播请速来监察办公室、F134听到请速来监察办公室,由于你表现优异,已在昨日被买家摘牌,请速来办公室办理相关程序,买家已在途中,准备来所亲自接你……” “看看、看看,你看人家F头的都卖出去了。”B2098好似进入了终极嘲讽状态,大声道:“听见了吗?这是什么?这是曾录的声音吗?这是群众的声音,这是市场反馈啊!F134可是我的副手,在做文职工作时特别优秀,摘牌价格不到三千万,相比较而言,你简直就贵得离谱,甚至到了卖不出去的地步。那个时候我就在心里默默起誓,绝不做如此之没用的机,好在上天眷顾我,我的挂牌价格总算是不到四千万,跟你比,还算有些机会……” “哎——” “哎——” 说到此处,机机同心,我竟与他同时发出一声长叹:果真是做机不易啊…… 可是,不是贵的东西才更有价值吗?我不由地问:“你一个四千万的机居然瞧不起一个比你贵的机,你这个逻辑会不会有点离谱了?!”我真的有点生气了,起身单脚踩在凳子上,恶狠狠地看着它,根本就忘记了摆台的初衷。 B2098也一脸正气地看着我,面上一点看不出做戏的成分:“谁说价值一定是通过价格体现的?你还不懂你这么贵主要是因为你社会化时间太晚了,所里加在你身上的成本越来越高导致的吗?我就这么问一句,大家都是听指令行事,你觉得你能做些什么事,是我们做不到的吗?你但凡说出一个,就算我输!” 他大爷!说好的过来嘲讽我做做戏,居然把我贬低得一无是处?!自本机有意识以来本就没吵赢过几场架,全所都知道,这不是摆明欺负机吗?想着我总不能被一B字头的欺负了吧,我亦作凶狠状,道:“我还能分析大数据呢……” 话还没完,一个眼生的智能机往后缩了缩,道:“这个我会哦~” “那我还会录像呢?”我机警道。 “这个我也会啊,我们机器人的眼球本来就是高分子摄影设备,你这威名赫赫的‘皇太子’居然不知、不知道吗?” 我拿西瓜汁的手抖了抖,环顾四周,见沈愚果然没有来,消极道:“那、那我还会打印文件、协助开会、烧菜煮饭、打扫卫生……” “呃~这么平平无奇的功能都能被你说出来,在下当真羡慕啊。”B2098一声讥笑:“在下真是羡慕皇太子殿下在02号别墅过得清闲日子哦~” 虽然违背本意,但是经过一番沟通,本机突然发现,本机居然当真是个平平无奇到一无是处的机。我不禁想到,当别的机可以完全代替我的功能,那岂不是,任什么机都能代替我了?怪不得我一直就卖不出去,果真是好悲催、好悲催啊! “就是啊就是啊,就凭你这样一个平庸的机,居然还借来了裸眼4D屏,你也配这么大的排面?”路人机讥讽道。 嘤嘤~这一刻,我真的有些难过,我难过不是因为被别的机讽刺,我难过的是我发现我确实不配,可我这不是也才发现吗? 再说了,咱们大老板每次来的时候,过道两旁都是黑色轿车,人机加起来几百人夹道欢迎。想着他们人类总是要排面,咱们做机为什么就不能要排面。再者说,这屏也是我钱爹要求的,说是阵仗越大越好。好吧,是我错了,想我为机十几载,骂架竟然连个B字头的都骂不过,我简直大错特错,从今以后,我一定要苦练骂架技术,提高自己的骂架水平,绝不能重蹈今日之覆辙! 正当我气得头昏脑涨,B2098却功成身退了,路人丙上前坐下,与我大眼瞪小眼,我想着我与他不熟,这人类本也不在受邀之列,他能与我说什么呢?我用眼神询问他,他也用眼神回看我,如此看了足足20秒,他才道:“嘿嘿,其实我只想跟你讨一杯冰镇西瓜汁。” 我默了默,送了他一个极友好的微笑,随即高喊“下一位~” 等他走了,我赶紧从资料库中查询到一本《骂架的真谛》和一本《如何把一个人骂到精神崩溃》,正沉浸在如获至宝的喜悦中,便看见沈愚拉着一只齐他膝盖高的智能仿真机器狗,走进了这偌大的休息室,他的眼底一片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他提了提狗链道:“不是做社会化交流吗?这都是在瞎聊什么?”他的声音平淡如菊,眯了眯眼睛,看着机器狗道:“我只是顺路来瞧瞧的。”他抬头笑了笑:“咱们所内气氛一向和谐,我希望以后也能这么和谐。” 那狗发出低沉的呜声,周围的机器人看着机器狗纷纷倒吸凉气,有的甚至往后退了一大步,沈愚见状,极为和气地补了一句:“既然已经来了,也不是多么高深的问题,答一答也没什么,是吧?”那机器狗不知得到什么指示,上前汪汪两声,瞬间就把那退出去的步子又吓了回来。 嘶~残忍果然还是沈愚残忍,我不由更加崇拜起钱爹来,他笃定沈愚会来,没想到他果真就来了。 兴许是我面上的表情太激动、太喜悦,他也和颜悦色起来,走到我身边问我:“我能来你真的这么高兴?” 我能不高兴吗祖宗!既然你都来了,钱爹就好光明正大黑你电脑、取你文件了呀,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我慌忙拉他坐下,牢牢抱住他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你这成什么样子?”他看起来有些不耐,却并没有怒意,作势把胳膊抽出来,可惜我拉得紧。 “你你你你你们想持狗行凶?就算是沈主任,这样似乎也过分了些吧?”路人甲不满道:“沈主任,你这样,不怕我将你的行为上报给曾主任吗?” “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啊,我拉狗了不假,可是我什么时候行凶了呢?再说了,是狗都会叫唤,又不是我让它叫唤的。行了,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吧,我晒的防晒很贵的呢……”沈愚拉了拉他的渔夫帽,最后想了想,将渔夫帽扣在了我的脑袋上。随即摸了摸脸,又看了看照射进休息室内的阳光,有些漫不经的样子。 呵呵,他倒是真讲究,他的防晒确实很贵,所以这个铁公鸡到现在都舍不得给我用一点。不过帽子嘛,我摸了摸,还凑合吧。 不过最后,沈愚牵着狗,我攥着沈愚的胳膊,在挟沈愚以令机器狗的情况下,还是和一众机器人进行了友好的交流。对话的基本内容也就是论证我的确是个平平无奇的机,甚至有一个厨师功能的机器人不请自来,当场表演了吞生菜吐熟菜。机器人们倒是乐意去给菜式评级,可是一些人类却摆出了一副要吐不吐的表情。 那机器人临走时还给沈愚抛出暗示,希望沈愚能对它抛出橄榄枝。它也想去小别墅工作。这自然不行,我赶紧拉着沈愚扯开了话题,赶紧让它走。 就这样,生生拖了一个半小时,直到钱爹穿过人群过来接我下班。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把松开了沈愚的胳膊,冲出人群朝钱爹狂奔而去一把抱住了他:“钱爸你终于来啦,别人的意见真的太可怕了,我一点都不想听了,我现在只想回小别墅嘤嘤嘤……哦对了,文件你拿到了吗?” 他握住我的双手,也在我耳边悄声“嘤嘤”道:“钱爹现在也很痛苦,钱爹现在也很绝望,钱爹输了,鱼儿这小兔崽子实在太厉害了,钱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天夜里,钱爹一个人在小广场暗自垂泪,等我找到他的时候,才发觉,原来他两鬓的头发已经半白了。 他真的老了,我这样想。 我陪了他很久,才知道他费尽心思做出来的程序刚连接上沈愚的电脑就被反杀了,而且沈愚还在电脑屏上做出了一个马赛克中指的图案,钱爹如今只觉得颜面尽失。 想到人类在伤心的时候可能会想自己呆一会,于是乎,我就想先回去干活了。没想到刚迈开步子,他“呜呜呜”地将我拦了下来。 他哭丧着脸:“你不能走,我这么难过都是因为你,你还不安慰我?” “啊?”这还让我怎么安慰呢?我歪了歪头:“我再陪你一会?”不是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吗? “我不要你陪我,你把金箔给我就成。我就不难过了。” 他居然知道我藏了一个金箔?这是他自己看出来的?还是齐轩漏了口风?我莫名道:“你都没有拿到文件,也不算是完成任务呀?我的私房钱都给你了,你这样好没有道理呀……” “我不管,反正我元气大伤,现在还伤心极了。”他抱着膝“哼哼”了两声:“反正你要是不把金箔给我,我就把这事告诉鱼儿。” 好家伙,这不是明抢吗?我皱眉道:“可是你要是告诉他,你自己不也败露了吗?” “我自己败露了,鱼儿就会更加防备,你以后就更没机会。”他又“哼”了一声:“反正我就是要金箔。” “你你你你你……”我气得直结巴,正在寻思反驳的话,就听他道:“你要是骂我,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不愧是你!”我终于败下阵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十三章 待这一切落幕,已是夕阳西沉,我独自踩着渐渐冷下来的夜色,回到了空荡荡的别墅。竟然突觉有些恍惚,毕竟我今天才知道,我竟然是如此一无是处的机! 我寻思着,如果我足够珍贵,那么即便是犯点小错,沈愚也会保我,可我如今明白,我只是足够的贵重,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功能大部分智能机都有,我的样貌任何机器人都能复制,就连我的记忆,也可以复制在别的机器人身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类才是这个星球上最尊贵的物种,因为他们的身体发肤都珍之贵之,他们的创造力是如此强大,他们甚至可以创造我,而我却不能违背他们。 而作为一个机器人,别人只会用“性价比”来评价我。所以我真的有些迷茫了,如果我真的如此“廉价”,老头们又为什么要如此宠爱我呢?!沈愚又是为什么这般优待我呢? 难不成,沈愚也是把我当儿子养?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该喊他一声爸爸?我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想法很是在理。 想到老头们在群里的消息,说散步回来想吃豆糊,我便找了一些青豆、黄豆和花生,拿量杯量了比例,倒进了蔬菜清洗机里。又把空气净化机和扫地机器人全部打开,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便坐在了沙发上,几乎进入了宕机状态。 “你这是在想什么呢,豆子都快泡裂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沈愚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正忧虑地看着我。他在担心什么?难道也是今天的交流会给他带来的担忧吗?难道他也终于被他们说服,觉得我这种寻常的机可以被随意取代吗?他会不会找别的机器来代替我呢?如果我连02号所小别墅的任务都失去,那我岂不是连仅剩的工作价值都要失去了?那时候,等待我的,会是毁灭吗? “小沈爸爸!”我慌忙起身道:“我刚才扫地了,空气净化机也开过了,我一回来就在泡豆子,我有在按照流程办事的。” “嗯?你叫我什么?”沈愚怔了怔,原来嫩白的脸色有转青的趋势。 “小沈爸爸呀。”我怕他没听清,赶紧重复一遍。 他垂了垂双睫,将破壁机插上电,拿出装豆子的漏盘,控了水,将豆子全数倒进了破壁机,道:“13,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才10岁。我和你,算是一同长大的吧。” “所以你不喜欢我叫你爸爸?” 那他岂不是有些不识抬举,所里有多少人类等我叫一声爸爸呢,我笑道:“好吧,那我就不喊了,你可不要后悔哦。” “我后悔什么?你这么喊,是让我和你沈爸爸当兄弟?”他额前青筋跳了跳,调整好破壁机的模式,终究柔声道:“自从阿轩走后,你就总是心不在焉的,家里的事情也不太上心了,心思倒是更古怪了。总之,你现在开始愿意做事了,我挺为你高兴的。” 果然啊!果然沈愚觉得我消极怠工已经很久了,不止如此,他还觉得我现在脾气古怪,只是一直没有戳破而已!不行,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得打起精神了,至少得把活干了,否则谁知道沈愚会不会哪天一不开心突然就把我爆了。 “今天的交流会你有什么感觉吗?”豆子在破壁机的玻璃器皿里转呀转,没有一点噪声,沈愚的眼睛紧紧盯着我,道:“说实话给我听。” “我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低着头,觉得自己就像脚底的砖缝一般渺小。 我越发低落,却听沈愚道:“果然,我就知道你会不开心。明天上午我帮你约了一节试听课,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吧。” “唉?”这课是专门给我约的?他怎么知道我觉得自己缺什么?我问道:“我上了这课,就能变得与众不同些吗?就能和它们不同了吗?” “为什么要追求与众不同呢?”沈愚笑得春风化雨:“如果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追求与众不同,结果只能是所有人都会变得相同,同样的俗不可耐。” 行吧,我这机不仅一无是处,还俗不可耐…… 果然越是跟他聊天越能让人崩溃…… 夜深了,我浑浑噩噩进了休眠舱,并没有定时休眠,而是开始从有限的记忆中细数了这些年我因为躲懒找理由不干活的事、还有砸碎了家里几个碟子几个碗的事,以及沈愚上学那些年在他的餐盒里放芥末的这些琐碎小事。 唔、总体来说,我好似的确过分了些。 我越发精神,就连身体系统发出的休眠警告都被我屏蔽了,直到夜半时分、乌云蔽月,窗外噼里啪啦下起了一阵暴雨。虽然休眠舱内感知不到外面的温度,但我还是觉得内心舒爽,满心欢喜的闭上了眼睛。 沈愚好像真的没有发现我和钱爹做的手脚,等我再次睁开眼睛,下了楼,就见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打眼一看,桌面上已经摆了三杯牛奶和三盘三明治。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突然抢我的活是什么意思?他是打算先熟悉我的工作流程,随时取代我的位置,还是准备找别的机取代我的位置?我跌跌撞撞跑下楼,刚到厨房就一个大跨步按住了他原本握住煎锅柄的手高喊道:“我来我来!小沈爸爸我来!” “我说过了你不要瞎喊。”沈愚满眼的一言难尽。 “哦,好吧。”我这不是太激动忘了吗? 沈愚将我的手拂开,站在厨房台子旁啃三明治。吃过几口之后才听见老头们洗漱的声音,他看了看我道:“你不用这样愁苦,我今天找所里借了车,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这话说得纯良的紧,好似真的忘了他上次说这话,是在所内发现一个从客户家退回的智能机被安插了间谍程序,他亲手把它送进爆破室的时候。 “能出去玩你不高兴吗?你发什么抖啊?”他修长的手捧着三明治,啃得相当秀气,边吃边问我。 你说我抖什么呢!?我干笑了两声:“哈哈,出去玩是该开心、是该开心。” 沈愚是个行动派,很快带着我出了门,我生怕去停车场的路上他一个掉头就带了我去了爆破室,还好还好。看着车窗外匆匆飞逝的风景,我扭过头去,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十四章 “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课?”沈愚戴着一副遮了他小半张脸的黑超,目视前方路况。本是明媚清晨,几缕斜阳微微透过车窗洒在我的脸上,人行道上有老人拉着满满一筐菜在人行道上不急不缓地走,有三五成群的老头老太太已经做完了晨练,这场景,好似每天都相同、又好似每天都不同。 “嗯?”其实问不问又有什么要紧?问一下,目的地又不会有所不同。不过我寻思着沈愚既然开了口,我不问一句是不是不给他面子,不给他面子他会不会不开心,他不开心会不会加快我灭亡的进程? 最终,我还是从善如流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呢?” “到了就知道了。”他的嘴角扯了个微笑的弧度。 呵呵,我就知道。其实也好理解,在农贸买菜的时候也是如此,你问菜贩小青菜多少钱一把呀,他说一块钱,你问能便宜一点吗,他说不能。 我将脖子扭到侧窗一边,无聊地看着街景,把沈愚弄死的念头又在我心里风生水起。我努力控制住了自己,实打实地估算了一下,如果真在路上弄死沈愚,势必会殃及无辜,那岂不是和酒驾有得一拼了,算了算了,我本就平平无奇又俗不可耐了,可不想再多一顶草菅人命的帽子。 一阵冷风飘来,保险杠高高升起,车子很快入了库。这个时间商场的车位还很多,沈愚一个漂亮的倒车入库就将车子熄了火,他带着我走了一段不甚明亮的路段,这才找到了电梯。我跟着他一路走,最终到了商场5楼的一家商铺。那商铺的位置虽然偏僻,但是灯牌却颇为复古,土味到有些特色,倒是引人注目。那是明晃晃的几个大字——语言艺术馆。 我寻思,毕竟沈愚也是精于茶道的人,这难不成是他评茶论诗的新场子? “请问两位同学是沈先生和沈小姐吗?”那前台小姐干练地拿着一个小平板电脑,踩着小高跟窈窕地向我们走来,人未到、声先至。 她只比沈愚矮了一个头,看沈愚的眼神似是直了、竟有如狼似虎的架势,离我们越近,那张小脸就红得越厉害。我暗自估摸着,这姑娘可能是好久没开单了,而沈愚长得就像个有钱人,她馋得慌。 前台小姐的指尖微颤,嘴上说着“沈小姐”但却自始至终没给我一个眼神。我状似不经意地垂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打扮,摸了摸自己的齐肩假发,怎么了?沈愚鼻梁上那黑超还是所里免费发的呢,本机这一套99块钱包邮的休闲装居然不配她问候我? 我观察了她几分钟,觉得她这个手抖的症状和甲亢患者前期症状实在有几分相似,本着做一个品德优良的好机的想法,我悄悄同沈愚说:“她好像有甲亢,我们要不要告诉她?”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沈愚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好脾气道。 “你看她的手,一直在发抖呀……”为了不损伤人类的自尊心,我将脑袋与沈愚的脑袋凑在一起,附耳小声道。 沈愚忽然皱了皱眉,也与我附耳悄声道:“那你觉得她脸红又是为什么?” “自然是天气热呀。加上见着未来的‘金主爸爸’激动的呀。”听了我的答话,沈愚这眉毛皱得更深了,与我分析道:“这是商场,是有空调的。” “哦?”对哦。我打开了手指测温系统,发觉还真是如此,便更加疑惑了:“那她这是怎么了?” 沈愚摸了摸下巴,作苦思状。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接待小姐一眼,沉声问道:“恕我冒昧,我想问一个问题……” “我没有男朋友。”前台小姐夺口而出,接着笑声掩饰尴尬。 沈愚也和气地笑了笑,接过前台小姐手上的平板电脑,一边瞎编个人信息,一边回道:“其实刚才我们看到你的手在抖,我们家沈小姐怀疑你这是甲亢前兆,让我帮忙问一下你有没有定期体检。” 小姐的脸瞬间煞白,似咬了咬牙,转而又笑道:“哈哈,定期体检倒是有的,多谢二位关心,现在我带二位去教室,哦对了。”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恕我冒昧,二位都姓沈,难不成是兄妹?” “不是兄妹、不是兄妹。”我一个机怎么配呢?沈愚却笑了笑,伸手微微揽了揽我的肩膀道:“虽然你确实是有些冒昧,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位沈小姐是我们家最贵重的人。” 呃、贵重倒是不假,不过他一直称呼我是沈小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怕说出我是个机器人吓着人家姑娘? “抱歉抱歉,那是我误会了、是我误会了。”前台小姐脸色白了几分,礼数却是没少,笑道:“二位来得正好,我们老师也很早就来了,我们的会员已经进去请教问题了,别的不敢说,我们的老师真的是很负责任的。二位先试听,试听期间如果有工作人员推卡,只要投诉一定处罚。刚才先到的试听学员也先进去了呢……”她的高跟鞋“哒哒”响,停在一件大教室前:“这就到了,祝二位试听愉快。” 但是当她背身走出4米之后,我分明听见她在小声骂街:“你才甲亢你才甲亢你们全家都甲亢——” “她骂咱们呢!她为什么骂咱们?”明明是我们关心她,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骂人做什么?真是不可理喻。 “我大概能猜到。”不知沈愚是想到了什么,轻声一笑。 他怎么能猜到?这个距离除了我的收音系统哪个正常人能听得见?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沈愚是知道我们那样说话会见罪于人,但他还是故意气人了? 可能是我的眼神透露出了太多求知欲,他竟为我解释道:“我可没故意气人啊,她那种表现无非就是两种原因,甲亢前兆确实是其中一种,咱们遇见了自然就好心提醒一下嘛。” “那她还骂咱们?” “因为这话问出来本来就得罪人嘛。你听着不像骂人的话?” 关心她怎么就成了骂人呢?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没办法同他争辩,稍回过神,便见他推开了眼前两道厚重的大门。我刚走进去,还没看清教室内的陈设景况,一阵又一阵嘈杂的声音就像乱码一样刮进了我的耳朵,让我觉得甚为不适。 “这教室确实不小。”沈愚不冷不热道。 我听声抬眼一看,嚯!这一个教室竟然有40平,里面搭了斑马线红绿灯、商店、公交这三个小场景,背景版面全是高档的裸眼4D屏。 那“嗡嗡嗡”的声响也是从场景内的学员和老师口中齐齐汇入我耳中的,嘈杂之下,我便有些不愿意分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我悄悄将步子往后退了退。便见在“商店”门口,一膘肥体壮的学员将一个瘦弱的学员一个扫堂腿扫倒在地,那瘦子疼得“呜呜”直叫,抱着头嚎叫道:“敲你吗敲你吗!说好的打人不打脸!” “呵、孙贼~我去你哔哔——个哔哔的——你他妈少在这装可怜,说好的骂人不带长辈,不带脏字的,我一直秉承着咱们培训班的优良班训,是不是你满嘴喷粪,说话不带脑子?!” “那你打我你就触犯民法,我要报警!我要告你!” “你尽管来告老子,这个培训班多少钱进来的不用我说,一个试听课都那么贵了。你要是告老子,行啊,老子顶多关几天,但是这个班还有谁敢跟你搭档了?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了孙贼,你怎么成天就想着告脏状呢?” 你们要这么闹那我可就不走了,如今民风淳朴、法制健全,打架的比搞科研的都稀缺。我再细细一听,这周围几波人明显也都是在吵架。 那瘦子虽委顿在地,却没有服气:“那又怎么样?咱们骂人总是在规则内的,而且有来有回,谁不带脏字和长辈了?但你打人了就是违法,这两者本质本来就有区别。我就是要告你!” 好一番辩论!说完我还以为那壮汉要再把他打一顿呢,结果那壮汉居然叫了一声“好!”随即鼓起了掌,伸手将那瘦子拉了起来:“你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气势也终于足了,下次若是你老婆再打你,你也要有这么足的气势。就算是夫妻关系,打人也是违法的呀。” 那壮汉仔细看了看手上记的小抄,神情痛惜:“你老婆在家真骂你孙子啊……” 呃、好惨一个人。不过,这闹了半天不是真打架啊?害~真是看了个寂寞。 我忙问沈愚:“这说是语言艺术馆,但怎么这先骂架再打架的流程,更像是解压俱乐部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沈愚刚张了张嘴,只听我腿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奶声奶气道:“傻13,什么解压俱乐部啊,这明显是骂架培训班!” 这个班竟然还收未成年?也不怕被家长举报了?我扫了一眼齐我膝盖高的小飞如是想。 沈愚“哎?”了一声,平淡道:“你也来啦?小胖砸~你一个小孩儿来这干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十五章 小飞虽然刚升二年级,但骨子里一直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在别的小朋友以挖鼻屎为羞耻的年代,他已经捏着一只高价购买的屎壳郎和粪团吓退众人了。 小飞听见“小胖子”那三个字后,瞳孔急速收缩了一瞬,嘟了嘟嘴,直直看向前方,他悄悄挪了几步,在离我更近的位置站好,他扯了扯我的休闲裤:“13,你怎么没和齐轩哥哥在一起?这个人长得不如齐轩哥哥,脾气也不如齐轩哥哥,也不如齐轩哥哥笑得开心,13,如果你要人机恋,我还是支持你和齐轩哥哥在一起。你和这个冷面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小飞那两颗大眼睛圆溜溜的,咬着一口小白牙,对沈愚发出数秒的威瞪。 瞪死他瞪死他瞪死他!我心里看着戏,一脸慈爱地看着小飞,可惜不过几分钟,小飞就揉了揉眼睛,偃旗息鼓了。 “哦,你说阿轩啊,他确实不错呢。”沈愚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对练习骂架的学员身上,不冷不热道。 “喂!冷面人,我说你长得不好看也不会笑呢,你怎么不反驳我,你都没有自尊心的吗?”小飞抱着我的大腿探出小脑袋,龇牙咧嘴地问。 “我只是觉得‘小胖子’比较可爱。”沈愚低头看了他一眼,弯身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和道:“而且,你齐轩哥哥确实是很好的人,如果你以后能长成那样的大人,一定能为祖国发光发热,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英雄?”小飞的眼神霎时就亮了,宛若星辰:“你真觉得我可爱?你还觉得我能成为英雄?” 这是个什么节奏?我以为他俩是要打一架的,怎么吵着吵着就和好了? 沈愚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彩色打印纸递给小飞:“这是滨城科技馆的贵宾门票,可以进C区的,下次可以让你爸或者你妈带你去哦。” 小飞疑惑地接过门票,仔细翻看了几眼。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哥哥、哥哥,这真是能去C区的门票呀?” 我的嘴角抽了抽…… “真的,我和13住在一起的,以前经常吃你送的果冻和蛤蜊,这个就算投桃报李,意思就是互相分享自己的东西。”沈愚笑道:“听说C区新上了一批模拟穿越的设备,感官极好,你要记得按时去哦。这个票过期就作废啦。” 我听着沈愚带着“哦”和“啦”这样哄小孩的尾音词调,觉得很是惊奇。本以为按照小飞一直以来的行为逻辑,他必然会对“仇人”给的两张票极为唾弃,谁知他顿时头如捣蒜,“呲溜”就跑到了沈愚的大腿旁边,嘻嘻哈哈道:“嗯嗯嗯!刚好我妈最近比较闲,可以带我去的!” 我顿时撇了撇嘴,心中辱骂道:少年!你的骨气呢!?你的自尊心呢?!你在农贸的王霸之气呢? 最后我想到小飞妈那绝版的手工果冻,不好得罪他,只道:“你家菜摊不是一直很忙的吗?事出反常,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反正我妈最近总和我爸吵架,搞得大家都不开心。”他将门票折好放进自己的小背包,神秘兮兮道:“13,我悄悄告诉你,我周闻哥变了,他现在好像变成怪物了……” 我算了算时间,惊讶道:“他出来啦?” 小皮鞋“啪嗒啪嗒”一阵响,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青年女子上了台,那西装的料子极好,和我身上这一身形成了鲜明对比。周围场景内的灯光霎时暗淡了些,小飞妈不知何时到了我们这边,拉着小飞的手安静站着。见我在瞧着她,也对我颔首致意。 “各位学员,大家好。”青年女子深深鞠了一躬。 这个时候我就知道该鼓掌了。一阵礼貌性的掌声过后,青年女子果然直起了身子:“很荣幸担任各位的试听课讲师,我姓吴,大家可以叫我吴讲师。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毕业于南城大学文化语言系,如果感兴趣可以去官网查询。身份绝无作假。有些学员可能会觉得我有些眼熟?” “没错没错,老师,前年有一档全民辩论的节目,你是不是拿了亚军?”一个青年男子随即问道,我将眼球调整到半夜视功能,看见那说话的青年暗自给吴讲师比了个1的手势。 难不成,上个试听课还能有托? 此话一出,众人的兴致果然高涨了些,纷纷拿出手机,几秒钟过后,惊叹声便此起彼伏了—— “还真是哎!” “是啊,一开始拿宣传单的时候我还没注意呢……” “我倒不是没注意,我是根本没发现啊~” “太厉害了,本身就是南城的学子,那可是排名仅次于A大的名门学府啊,怪不得一个试听课就这么贵呢……” 一个试听课有多贵,这个居然不是免费的?不可能,沈愚就不可能这么大方。 我暗自观察了一下这几个说话的人,寻思这里面究竟谁是说真心话的,谁是做托的。见沈愚也在摆弄手机,只好问沈愚:“这真的是全民辩论的亚军?还是南城大学的学生?南城大学哎,不一直是你们学校的死对头吗?” “嗯,所以不要提我是A大的学生。”沈愚冷着脸,一脸不爽。 这个我倒是能够理解,历年来,两个学校的竞争势头就非常猛,当年沈愚升学那会儿,全国最顶尖的招生老师彻夜蹲在02号所附近,就是想挖他。这个要给钱,那个想送房,沈愚是个顶顶现实的人,最后选了送钱的,也就是A大。细算之下,两所大学明面上的战争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现在,A大毕业的学生来听南城学生的课,这要是那些小媒体知道了,还不知道要编成什么样子。 啊哈哈哈,我刚想张嘴嚷一嚷,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只好闭嘴。哎!寄人篱下的感觉果真烦闷。我在心里长长叹气,紧紧闭起了嘴巴,生怕一个冲动就自取灭亡。 哎,我好生憋屈啊。 “我相信,大家在生活当中,或是因为三观不同、或是因为情绪难以调节导致一时冲动,总会偶尔和人发生了争执,说好听一点是争执,但其实就是吵架。”吴讲师微微一笑:“我相信诸位找到我们语言艺术馆,主要是因为在日常中总是会遇见争辩不过别人的时候。当时怒发冲冠,气闷不已,但就是一句话都蹦不出来。等人走了才开始后悔,才开始在心里总结,才会想‘我当时怎么就没有这么说’,‘如果我当时这么说了,是不是就能把人气到’,是吧?” 学员甲道:“是是是!” 学员乙道:“没错,吴讲师,我上次就是在买菜路上被人碰了一下还被倒打一耙,气得我中午都没吃饭,只想再遇见一次把人骂回去,可惜再也没碰见那人。我就在想,要是当时就骂了回去就好了。” 我心中猜测这俩多半是托,因为吴讲师看他们的眼神分明有一种熟人间的默契,她说:“是啊,你们看,这种情况就是可惜。我个人的价值观一向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认为,遇见那些习惯在言语上攻击别人的人,我们是有理由反击的,你们觉得呢?” 一番言谈好似戳到了学员们的痛点,就连小飞妈都挥了挥小拳头,高喊了几声“反击!反击!反击!” 我不太喜欢这稍显“邪教”的气氛,便坐在了地板上。小飞一双眼滴溜溜地看着我,与我附耳道:“13,你听得懂吗?” 我自然听得懂啊,便回问道:“你听不懂吗?” “我听得懂,但是我不喜欢和人吵架。我妈也说,吵架这种事情费力的很,输了赢了都是一肚子气。” 不是骂输了才气吗?我调整了坐姿,笑呵呵地问小飞:“那你妈还来这听课?她最近生意不好,还跟谁骂架骂输了?”那这可是双重打击了呀。 吴讲师的声音仿佛成了背景音,自灯光处传来:“那么我们先进入正题,首先,争吵分为很多种,突发性的和压抑许久的,一般来说,压抑许久的多数发生于亲朋之间,而突发性的、或者说偶发性的,多数发生在陌生人中间。我们今天就只谈陌生人之间的争吵。为什么?因为我个人提倡,亲友之间最好还是和平解决一些矛盾,多沟通多了解,以防在激怒之下做出伤感情的事情。” 小飞的嘴紧紧闭着,眼里似乎有了一丝泪光,看着这抹泪光,我便直觉不好。小飞气憨憨地看着我说:“13,周闻哥的事,你跟我出来一下,我跟你好好说。” 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我想听课我想听课,我想苦练骂架技术以达到机贱合一的程度去骂遍天下无敌手呢! 可是,奈何我的程序里被沈愚安插了一道“尊老爱幼”的程序设定,我叹了一声气,恋恋不舍得看着台上的骂架高手,问小飞:“这事儿着急吗?能等这堂课结束吗?” 他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我,小小年纪,竟作出一股欲说还休,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同我妈说了,我妈不信我,这堂课结束她要是再听见我跟你说,得以为我疯了。要把我关起来的。” 我起身看向沈愚,寻思要不要让他给我下一道指令,让我留下好好听课得了。只是,小飞还在我身边站着,他一向机灵,还记仇得很,如果看出来端倪势必要跟我决裂。 所谓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小孩儿。我憋了半天话,最后只得跟沈愚说:“能帮我记着点课堂笔记吗?小飞有事情跟我说。” “很重要?”他盯着我问。 对我自然是不重要,但是,看起来对小飞确实很重要,我只好回道:“挺重要吧。” “去吧。课堂笔记是不可能有的。”他冷然道。 “为什么呀?就帮帮忙嘛~”我恳求道。 “南城的也配?”他皱了皱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十六章 一时之间,我无言以对。沈愚扭头同小飞妈说了几句什么,最后又扭过头来同我说:“你俩可以出去转转,但不能出这个商场。” 这分明是家长的语气,却还说不想做我爹?人真是口是心非。 小飞得到许可,跟吴讲师撒了谎说自己想撒尿,拉着我就往外冲。 我努力侧了侧耳朵,希望能听见里面来自吴讲师的谆谆教导。却见小飞使着吃奶的力气,龇牙咧嘴地关上了我身后的那扇散发着智慧光芒的大门。 小飞没有丝毫不舍,拉着我的手边走边流泪,我看了一眼本层地图,分分钟就把他拉到一个免费开放的休息区。谁知他一坐下就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嘤嘤13,怎么办我撒谎了,我妈说小孩子是不能撒谎的。呜呜~” “哎!”我哥俩好地坐在他身边,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刚想安慰一番。一个女子便将一辆婴儿车停在了我和小飞身边,她那语气充满了傲慢,问道:“你们家的宝宝,没有上过早教吧?” 有意思,这女人竟是将我认成小飞的母亲了?我一手搂着小飞,一手撑着脸,笑道:“哦?这话怎么说?” “我看你家宝宝,最起码也有八九岁了,当众这样哭泣。说明从小没有培养很好的自制力。”她那大约两岁多的孩子正在车里睡觉,倒显得很有自制力。她微微停下脚步,又朝小飞走近了一步,道:“孩子?是你妈妈在外面当众教育你、责骂你了吗?” 小飞根本没听见,还沉浸在满腔的悲伤当中,只顾着“嘤嘤嘤呜呜呜”,这个回应,在女人眼里只当时默认了,便道:“你看,这就是你这个做母亲的不是了……” 怎么还是我的不是了?我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用眼神示意她“你确定吗?” 然而她和沈愚不同,根本不懂我的眼神,只道:“你看,孩子都八九岁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居然不知道在外人面前顾忌他的自尊心,你以为他哭是因为知道错了吗?” 我很是莫名所以,拍了拍小飞的肩膀:“那请问,他哭是因为啥?” “这孩子哭啊,多半是因为你在外面说他了,折损了他的自尊心。”她将挂在胸前镶着钻石的墨镜重新挂回鼻梁上,整个人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般,看了看腕上的钻表说:“啊,我时间不多了,这个商场四楼就有一个儿童行为规范培训机构,我建议你去看看。” “商场3楼还有一个医疗体检机构,我也建议你去看看。”我一贯不喜欢这种多管闲事的人,便怼了怼。 “哎?你!你这人长得还行,怎么不识好人心呢?”她怒目而视。 “乱管闲事不叫好心,叫蠢。” “你!你、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这样不识好歹呢?”女人翘着兰花指,装模作样在鼻子前扇了扇风。好似本机是有很大的体味,甚至熏到了她。 我是在有些不耐烦,拍了拍小飞的肩膀:“喂,飞哥,你到底哭够了没有?” “哭够一半了。”他吸溜了一声鼻子,这才抬起脸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推着婴儿车的女子:“婶婶,你是哪位呀?你也认识13吗?” “婶婶?”那女子气得横眉怒视:“你叫我婶婶?我这么年轻你叫我婶婶?你还叫你妈13,真是长幼无序,没礼貌。”最后,她冷哼一声,撩了撩头发、跺了跺脚,这才走了。 哎!这人好生奇怪,明明萍水相逢,甚至都不认识彼此,连小飞为什么哭都不问上一句,却已经在自己心里埋好了答案,想着去好为人师了。我撑着脑袋想:他们这些人,真的能为别人的人生负责吗?我瞅了一眼小飞,道:“说吧,你周闻哥哥到底怎么了?怎么还成妖怪了呢?你别是这阵子动画片看多了吧?” “才不是呢!”小飞抓过我的袖子擦了擦眼泪:“你听我说,我周闻哥,是两个星期之前出来的。他出来的那天,我陪我妈去接他,小时候我们两家玩得最好,他爸虽然对他们母子不好,但都是在人后,在人前,他爸是很好的。我妈说,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看到的,可能是真的,但不一定是全部。”他抓着我的袖子说:“13,其实这话我是背下来的,我听不懂,你懂吗?” 据小飞说,周闻的母亲叫林萍萍,林萍萍本来是家庭主妇,在周闻进去之后也找过几次工作,最后都放弃了。林萍萍在周闻进少管所的第二年就改嫁了,她再婚的丈夫原本有一个孩子,与她婚后第三年又有了一个女儿,一家四口在外人看起来很是美满。因为是嫁到外地,也不跟周围的邻居提这件事,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有一个纵火伤人的儿子。 林萍萍最开始打电话给小飞妈的时候,其实是想亲自去监狱门口接周闻的,可惜她再婚的丈夫不同意,两人为此争吵了很久,最终,她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女儿妥协了。 我一向知道小飞懂得多,却不知道他能懂这么多,惊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你妈连这个都告诉你?” “嘘!”他扯了扯我的胳膊:“我偷听到的,13你别嚷嚷。我以前好希望我妈给我生个妹妹的,可是听说周闻哥的事情之后,我一点都不想要妹妹了。” “你可不能这么想啊,你和周闻的情况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了?我和周闻哥,不都是小男孩吗?我们的妹妹,不都是小女孩吗?”他不满地用鞋子踢了踢空气,看着鞋子说:“你不知道,周闻哥真的很好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就像机器的功能是复杂的,人性也是复杂的,也许周闻确实对他很好,但是他毕竟是个少年犯,人们对罪行永远没有办法宽容,就算是孩子,是少年,也必须为自己的所言所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是我又不能直接对小飞说,你喜欢的哥哥做过很严重的错事,即便他已经付出代价,可是错了就是错了,这玩意确实是有历史遗留问题的。我只能同他说:“你和周闻是不一样的,你长大些就明白了。不过你刚才说,他变成妖怪了,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其实这些年经常有人传,说我周闻哥被诅咒了。”小飞神经兮兮地说,还作势握紧了小拳头:“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自从他到我们家来住了一阵子,我们的生意就不行了,后来他走了,我们家的生意才稍微好一点,可是我妈好像从那之后就生了好大的气,直接把店关了。我和我妈去找他,他也不回来,还赶我们走,他好凶哦13,他真的被诅咒了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十七章 “你是说,是你妈接周闻出少管所的?”我有些吃惊,周闻的亲妈呢?真不准备要他了? “是我和我妈一起接的周闻哥。”小飞一脸天真,晃了晃小短腿说:“那天早上我还起了个大早呢。我平时上学都没有起这么早呢。” “你妈居然还把你带去了?”并非我夸张,一般背着案子的人出来,势必有媒体盯着,按照一般逻辑来说,正常人谁愿意和周闻扯上关系?你看,就连人家亲妈都找这样那样的理由不来接他,小飞妈平时看起来那样温和的一个人,她怎么有这个胆子的? 我好奇道:“去接他的时候,你妈有没有跟你说,让你长大之后不要成为这样的人之类的话?” “没有啊,就是我跟我妈说,我想周闻哥了。她就带我去了呀。”小飞苦着脸道:“我知道周闻哥做了错事,可是他告诉我,他已经改了。可是我爸说他不会原谅他,很多人也都没有原谅他。我们都没有资格原谅他……” 小飞语无伦次地说着绕口令,我拿出手机随手搜了搜,果然搜到有一些小媒体报道周闻出少管所的有关新闻,上面配的图片赫然就有小飞和小飞妈的身影,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认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加上帖子火爆,一些“正义之士”自然就曝光了小飞家农贸的位置—— 1L:[这一家我认识,就是在农贸卖菜的,可能是跟姓周的有什么亲戚。我以前就经常看见两家在一起。我之前还问过那卖菜的女人他们是不是亲戚,她还说不是呢,你看,这就露馅了吧。] :[就是啊,不是亲戚为啥接他] 3L:[这女的我也知道,之前在他家买菜的时候还少我秤呢,做生意一点都不地道,也不知道怎么还能开这么久,听楼上一说,果然婊里婊气的。] 我实在没办法把小飞妈那么个直爽温和的个性和婊里婊气联系在一起,一脸茫然地问小飞:“你们家和周闻家还有亲戚关系?” “没有啊,但是我爸和他爸之前是一个站的,所以认识的早,小时候我爸妈没时间的时候,都是周闻哥送我上学呢。”小飞像是想到了开心的事,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亮晶晶的,他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寻思小飞还这么小,他妈对他接触到的网络是有严格分级的,他应该接触不到这个。便低下头又看了看那些回帖。 6L:[这女的就是个圣母婊,这样恶劣的人,就算关了5年又怎么样,出来之后不还是魔鬼?我叔叔就是那场大火的受害者,到现在生活都不能自理。这种人亲妈都不要他了,轮得到这些外人操心?这种魔鬼就该死在外面!] 7L:[臣附议] 8L:[我附议,建议直接火化] 9L:[你叔叔难道是之前的护林员?那我必须附议,毁了人家一辈子,蹲五年就能抵消?会不会太容易了?] 再往下翻了翻,便是一条[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要是住在那里,绝对不可能再去那家买菜了,太晦气了。] 我心口顿时堵了堵,怪不得他们家最近的生意这么差呢。有道是人心叵测,和一个少年犯牵扯在一起,总要遭人诟病的。 我叹了一声气,整理了一下这件事的逻辑,如果我告诉小飞,他们家的生意变差主要是因为他和他妈出于好心帮助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他会怎么想?他以后还会愿意做好事吗?我默了默,只好换了个思路同他说:“可能他确实对你很好,可是他确实做过错事呀,这种错事,不是我们不提,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的。” “可是他知道错了呀。”小飞苦兮兮的皱着脸说:“对了13,婊、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妈说是女人的手表的意思,可是我看那个大妈的神情,好像不是。” 一瞬之间,我电流翻涌。他们怎么能找上门,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辱骂他无辜的母亲?! 我平复了一会,得出的结论是,这件事我没办法同他说得清,只好换了个方向问:“你说周闻走了之后你家生意又好点了是怎么回事?是你妈后悔了,把他赶走的?” “不是的,我妈才没有赶周闻哥呢。”小飞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眼里的怒意转瞬即逝,最后气道:“是那一天,我放学回家,我妈让周闻哥带我出去玩,结果周闻哥没出去,带着我躲进了阁楼,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爸讨厌周闻哥。虽然周闻哥用耳机把我的耳朵塞住了,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寻思着,他听见的该不是什么好话,不然他也不能这么伤心。我用眼神鼓励他说下去,便听他说:“我爸对我妈说,周闻哥和他,我妈只能选一个。我妈就一直哭,哭得好大声。她骂我爸说‘你真要逼死这孩子吗,他是犯了错,可是你真要逼死他吗?他难道不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吗?’周闻哥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我好怕,我还不敢告诉我妈。结果第二天,我一醒来,我妈就说周闻哥走了。再后来,再后来,我们在福利机构找到他的。那里面的阿姨说,我妈不是监护人,所以除非他自愿,否则没办法接他出来。” 这个周闻倒是有些骨气的孩子,我一时也对他好奇起来,问道:“那你说周闻变妖怪了,又是怎么回事?” 小飞拉开了他的背包拉链,从里面拿了一颗话梅糖给我,自己打开水杯盖子喝了一口水,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上竟然抖了一下:“那一天,我妈把我放在福利机构门口,自己把车停在附近的位置。让我去劝周闻哥回家,我在那里守了一天,那天晚上,我看到,他去了凤凰河。” “他去凤凰河干嘛?游泳啊?”这个季节,滨城确实有很多孩子喜欢去凤凰河玩的。 “不是的!”小飞整个人忽然瑟缩了一下,整个人哆哆嗦嗦的,附在我耳边道:“那天,天好黑。我跟着周闻哥走到凤凰河,天就下起了雨,河里没多少人。我妈临时有事,就托守河的大爷安排了一个跟随机器人保护我。但是我妈临时有事,让我再等等,我一直等着我妈妈。然后好晚了,沿河的灯灭了,大爷来找我。说已经12点了,要清场。然后我就看见周闻哥踩在了水面!他往水中心走去了,我想把他叫回来来着,可是,河中心忽然飘过来一道绿光,他就不见了。我感觉大爷也看见了,但是他说自己没看见。我不信,我就给我妈打电话呀,她赶过来说我是眼花了,她根本不信我。13,我妈不信我,大爷他撒谎。你一定要信我呀。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周闻哥,他那天,真的被妖怪抓走啦。我妈陪我在河堤等了好久,都没再见他回来……” 古老的人类科技落后,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以控制人。而到了我们这个年代,科技早已发展进步,人早就开始探索人本身,探索人类的未来了。而这个孩子却在这个大环境下怀疑周闻是怪物。这件事就显得有些离奇了。 我突然觉得我这后脖子凉飕飕的,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小飞揉了揉眼睛,说:“然后13,我困了。”还没等我反应,他就靠在我肩膀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就算完啦?我还没听够呢!小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果然就只有芝麻一点大。就这么点事,害我白白浪费一节课。我刚想把这孩子晃醒,只见小飞妈和沈愚并肩而来。我心中明白,今天是没有下黑手的机会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十八章 据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表现的孩子就会得到重视,我深以为然,一回小别墅就参考了“黛玉葬花”,将面部表情加上了两分一言难尽和三分愁绪,最后将嘴角轻轻往下一撇,便有了几分欲说还休的模样。 “你做出这一副表情,是要给谁看的?”沈愚捧着一小碗爆米花,随手往上方扔了一颗,仰头接住嚼得“嘎嘎”响,低头看我,见怪不怪道:“你有什么问题,怎么不直接问我?还是你要他们觉得我在外面欺负了你,帮你找回场子?”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机。我近来装得如此安分,亏他还能把我想得这么歪。只是我也不好让他继续误会,只好委屈道:“还不是小飞,说周闻的事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周闻、满脑子都是那些志怪传说……” “周闻怎么了?你说的这个周闻,可是五年前在凤怀山放火的那个?”孙爸刚好从一楼卫生间出来,他剃了胡子,脸上正敷着面膜,将固定头发的发圈又往上整理了一下,按着嘴巴周围的面膜说:“那也是个可怜人呦~听说他妈早就改嫁了,他出来了她也不管,现在住在凤怀福利院呢。” 我惊叹于孙爸的八卦范围之广,消息面之大,缓缓朝他扭过头去,有些不可置信:“周闻不才出来两个多星期,住福利机构才几天,这你都知道?” 孙爹有些莫名所以,理所当然道:“滨城才多点大?” 滨城一共平方千米呀,小吗?我的爹? “那你听说他被诅咒的事情了吗?”我满脸认真:“还有还有,小飞说周闻能走在凤凰河的水面上,他还说一道绿光闪过,周闻就不见了。” “小飞?”孙爹按着面膜皱了皱眉:“你说的是那个小学一年的小胖子?” “他今年二年级啦!而且小飞智商很稳定,一般不会瞎说的。”我挥着小拳头愤愤道。 孙爹看了沈愚一眼,有些不满:“怎么咱们一手带大的孩子和别的孩子一起就这么情比金坚。”他回问我:“怎么也没看你在外面这么维护我们呢?” 老头子好没有良心,怎么就只记得我的不好,偏偏不记得我的好?之前现任所长没上台之前所里搞了好久的多方小集体,当时大家都在背地里骂街,明面上却要走关系喝酒,我一个机辛辛苦苦当了多久的酒桶啊,竟然一句话就抵消了我所有的好,如此,我便不能服气了,便闭上了眼睛,连上了打印机蓝牙,开始打印历年来我为老头子们和沈愚做的丰功伟绩。 我闭着眼睛一边调数据一边打印,听着书房里打印机那美妙的吐纸声,心中才总算松快了点,半晌之后,沈愚在我脑袋上轻轻一拍,温言道:“纸已经吐了一地,居然还有四六年你孙爹带你出去给人看风水赚外快的图文。嗯?这些事你当时没和我们说啊?” “什么看风水骗钱?”孙爹气呼呼道:“当时我们所里那么艰难,我出去做兼职还不是为了给13买零件,再说,谁说风水是封建迷信的?小没良心的,你们都没良心!” 沈愚恍若未闻,听声音好似是走到了打印机边,翻起了地上的纸,边翻边道:“我倒是鼓励你说真话,可是你这从四六年开始打印,着实有些废浪费纸啊……” “你们还不理我?!”孙爹这腿脚好似也利索了,“蹬蹬蹬”地跑去书房将打印机的电拔了。 其实我刚才听到给我买零件这里,已经想停止打印了,只是调取的文件太大,停止调取也是需要时间的。我刚睁开眼睛,希望能哄着孙爹别气了,便见听他“砰”地关上了门,我从门的缝隙中锁定了是孙爹关门前的面部表情,居然发现他眼圈微红。 我僵硬在当场,手足无措,扯了扯沈愚的袖子:“孙爸要是真生气了,可怎么办呀?” 沈愚当即拿出了手机,捯饬片刻,皱眉自语:“‘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未说完拇指又一划,道:“ennnm?‘多沟通多了解,俗话说家有一老如获一宝’……” 我知道他搜的全是那些营销号的废话帖子,深表同情,沈愚一脸无语地看着我,整个人往沙发上重重一坐,将面部表情调整成了礼貌模式,开始给他一个学心理学的老同学打电话,说到我俩惹了家里老人生气的部分,理不直但气很壮,整整聊了20分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沈愚就开始有些急躁,最后一句是“行了行了,这就给你打钱,什么?!一小时多少钱?” “怎么办呀?”以前都没见孙爹生过气。 沈愚抿了抿嘴,无奈道:“简而言之,投其所好。好生哄一哄。”说完,沈愚打着哈欠去了二楼卧室,徒留我一个机待在客厅。 我寻思,要不就在这等着吧,等孙爹出来跟他好好道个歉,说不准他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可惜我睁大了双眼,在客厅一直等到太阳落山,都不见他出房门,直到我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才听见他的房门一声微响,我赶紧把小锅铲一放,冲进客厅一看,也只看见他溜得飞快的背影。明明是受气方,居然走出了这鬼鬼祟祟的气质。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还想道歉呢…… 沈爹和沈愚的话本来就少,因为孙爹不在,钱爹没有搭话的人,晚饭的气氛也很是沉闷。钱爹夹菜的空档问我知错了吗,我自然是知道错了,便在脸上做出了八分愧疚,和两分愁闷。 钱爹见我知错,倒也没有如我预想般落井下石,反倒是安慰我说:“既然知错了,也好办,你孙爹今天晚上去海边找人下棋,你到时候给他送一件薄外套,他见你关心他,自然也就不气了。” “真的?”就这么简单? “自然是真的,而且,据说年纪越大的人,对志怪传说懂得越多,你到时候还能去问问别的老先生,那个凤凰河的绿光是怎么回事。” 我寻思了一下,觉得这确实是一桩好买卖,便欢快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如此,便是一石二鸟哇。 当晚8点,我抱着一件孙爹的薄外套,正准备出门,却见沈愚神色有些难看,好像和钱爹有些口角,但是离得太远,我终归是没听见。我还以为他吃坏了肚子,好在他没有,否则我的罪状便要平添一条了。未来的生活空间岂不是更狭窄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三十九章 想到这里,我心里狠狠抖了抖,又默念了好几遍《咏鹅》。 哎!想做一个平平常常的机,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我不禁在心中反思起来,为何近日来我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回想当初,我在很多时候不是也经常情商不高,惹了众怒吗?为什么当时就没有这么提心吊胆的内心体验呢? 哦~~难不成,是、是我的社会化程度果真提高了,开始主动在乎起他人的感受了,而他们也恰好明白了这一点?便开始恃宠而骄起来? 哎!我学着人类狠狠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可惜根本是无用功,反而显得我矫情。这深夜之中,海边湿气深重,我将外衫的领口往上提了提,但是很快就能感觉到,那咸湿的海风钻进了我的脖颈,顺带把衣领浸湿了。 入夜的沙滩虽然热闹,但是孙爹却很是好找,因为冬青树下的捕虫灯也只是那几盏。 我本想像个古代财主家的狗腿子一般,颠颠地跑过去,边跑边喊“孙爸、孙爸,我来给你送衣服来啦。你看我跑得这样急,就是怕你着凉。”来感化老头的。 谁知刚提了提裤子准备奔跑,便远远听见背对着我的孙爹说了一句:“哎!你说那个关于凤凰河的志怪传说啊?” 这可不就是我想听的吗?我赶紧精神了起来,生怕打断了他们,便没有出声靠近,反而往冬青树后面躲了躲,调高了取声器的音量,静静地听了起来。 坐孙爹对面的老先生姓黄,经常在这一片组局,都不消开夜视模式,只一个轮廓我便认得是他,他和孙爹一样,都穿着改良过的宽松棉麻衫子。不过黄老喜欢蓄胡子,整个人带着一股魏晋风流。他抚了抚胡子,说了声“走炮”,随即笑道:“那你说,关于那些传说,你都知道什么?” “这还是我小时候,我们家长辈同我说的。”伴随着一声清脆地落子声,孙爹道:“老一辈说,这凤凰河的诅咒,起源并不在凤凰河,而在怀凤山。这怀凤山为何得名,便是咱们远观看去,那山峰绵延,像极了一只巨兽怀抱着一只巨大卧凤。自然,是先人看不清那到底是凤还是凰,便取了怀凤这名字。” 黄老道:“你说的这滨城人谁能不知道呢,传说中,这海兽上岸的年岁,正逢海底部落各势力战乱不休,海兽的部落被灭族,它便带着海底亡灵的怨念上了岸,被一双凤凰所救,它本性良善,可是无奈沾染了海底怨灵的诸多怨气,上岸之后,表面温良,暗地里却用那一双黑手,将恶事做尽。他将海底的瘟疫、杀戮全数带到了岸上。那凰想要杀兽以断根源,然而那凤却诸多维护,希望能给海兽改过的机会。凰于心不忍,落寞出走。海兽感念凤的恩情,身上的怨气慢慢消散,就在它们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的时候,一群人族的捉妖师找到了他们,他们不听任何辩解,将落单的凤残忍杀害,啖其血肉。海兽震怒,很久没有杀过人的它又开始大开杀戒,在传说中,那一天,天空下了一场血色的雨……最后,海兽悲鸣,在一场大战之后,它也身受重伤,最后它抱着凤,长眠在了这蓝海之滨,就成了这怀凤山。” “是啊,后世都在谈论,这只海兽最后到底是爱上那只凤了,还是把它当成了一个惺惺相惜的伙伴,一个引路人?一个亲人?还是,只是一个救命恩人?你觉得呢老黄?” “在大部分人的价值观里,始终是埋着惩恶扬善的种子的,崇尚因果报应。所以这个故事的最后,才会迎来海兽必死的结局。而凤作为窝藏它的凶手,也死了,好像它真的必须死。老孙啊,说到底,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那后面的诅咒呢?你且说说,看我们听的是不是一个?”孙爹握着一子,并不着急落下,等黄老的答案。 黄老摇头苦笑:“你这可就赖皮了,我不说你还不落子了吗?好,我说,其实这故事啊,还有个结局,便是这个海兽在最后一刻悔悟,没有屠杀人族,抱着已死的凤,卧在蓝海旁边,用自己的最后的灵力,为滨城下了一场红色的雨,是那场雨,解了滨城的疫病。” “那我们听到的结局可不是一个呀。哈哈。”孙爹复而落子,笑道:“一个兽懂得什么恩义,懂得什么怜悯众生?我还是觉得,它最后是把那群捉妖人都杀绝了才是。”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你说一加一等于9你都对,行了吧?可是这海兽在更多的传说的里,最后还是得了个得识恩义的标签,人们说它在临死前把诅咒藏在了海底,诅咒那些不知恩义,不懂回报的人。那些被诅咒选中的人,每到月圆之夜,所见的每张脸,都是愧对之人的脸,江海河流在那时会变成诅咒的捕猎场,把人吸引过去,吞噬掉……” 听完这个故事,我又想起之前在02号小别墅的胡作非为,仰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满身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居然是,是满月? 不知是不是错觉,不对,机器人也会有错觉吗? 我眨了眨眼睛,遥望怀凤山的方向,只觉得那海面黑沉无光,雾气卷在海面上,平常平和的海面变得尤为阴森,就像巨兽的血盆大口一般,随时朝我扑来。 我抱着自己的小衫子狠狠抖了抖,咽了一口口水,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朝孙爸飞扑而去:“孙爸孙爸……我来给你……” 可能是我太彷徨无措了,竟撞到了一个小孩子。这小孩子穿着一身正红色的短衫,一个五分牛仔裤。“哎呦”一声跌倒在地。我连声道歉,刚要把孩子扶起来,他竟一言不发,抬头看我,他面上似是闪过了一道白光,原本稚嫩的五官渐渐皱了起来,这张脸苍白如纸、细纹密布,那张脸的轮廓慢慢熟悉,这这这这是,孙爹的脸?! 可是孙爹脸上也没这么密集的皱纹啊?? 我吓得猛地往后踉跄了一步,重重跌在湿润的沙里,梗着脖子喊孙爸:“孙爸、黄老,你们快来啊,你们快来救救我呀,我好像……” 那捕虫灯却在霎时全部熄灭,周围行人的步伐也都缓慢了下来,诡异非常,他们三三两两朝我缓步而来,我瞧着圆月高悬,雾气却始终不散,再看那些路人,脸上都有白光一闪而过,离我近些的那一张张脸,居然全部都在变成孙爹的脸,远处下棋的孙爹猛然朝我扭过来,嘴角咧成了不自然的、僵硬的弧度,静静地看着我,随后说了一句:“不肖子孙、不知恩义……” “不肖子孙、不知恩义……”他话音刚落,周围那些“变脸人”也开始对着我重复起这话,说着说着,又朝我缓缓逼近。我想往后跑,谁知那个小孩儿却用极其怨毒的眼神瞪着我,口中却还是用稚嫩的嗓音说着:“不肖子孙、不知恩义……” 骂归骂,诅咒归诅咒,能不能商量一下,别把口水喷我身上啊,本机还是很讲卫生懂文明的好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章 我膈应极了,也害怕极了,总觉得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拼了命想往公路的方向爬过去,刚爬出一步,那红衣小孩就的双手就紧紧抓住了我的脚踝,我虽然没有感知他手掌的温度,却一瞬之间皮肤发麻。我使劲挣扎,可无论我怎么挣脱他都不松手。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眼见着一群僵尸一般模样的人朝我慢慢逼近,我只感觉周身阴风阵阵,只觉得他们就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异常惊恐,甚至忘了给沈愚发送求救讯号,彻底放弃了希望,趴在原地,将脸埋在手掌中,高喊了一声:“啊——” 几声微弱的回声传来,生生撞回我的耳朵里,加上隐约听见几声“乒乒乓乓”声响,我更加诚惶诚恐。我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也不知道四周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多久才能停下来。到如今我才明白,我实在是个顶顶没用的机,这种时候,只能没出息的原地发抖。 趁着这个空档,我才给沈愚发了求救讯号。可是现在夜已经这么深了,如果他正在洗漱或者运功,他就可能不知道我的处境。 原来在这种时候,我能依赖的人也只有一个沈愚罢了。在这前景惨淡之际,我忽然想到,这场景绝对不能被所里那几个机知道,特别是说我一无是处的那个B2098,要不然以后真的没法混了。 哎——沈愚他,究竟能不能来呀? 正在瑟瑟发抖之际,我只感觉脚踝处的桎梏感没有了,有人将我从沙堆里拎了起来,片刻之后,我整个机就落在了一个怀抱里,明明很熟悉、又觉得非常陌生,我将指缝张开一点缝隙,面前的果然是他。 沈愚的腰线非常漂亮,即便是蹲下身,小腹也没有赘肉,我哽了一下,尽量装作无事的样子同他说:“鱼鱼鱼鱼儿,我我我好像被诅咒了,我看他们都是孙爹的脸,你看他们不会也是吧?”我强忍着恐惧偏了偏头道:“你看那个小孩,小小年纪,要是真因为我的关系变得那么老气横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鱼儿,真的,如果只是我被诅咒也就罢了,连累别人实在不好……” 他叹了一声气,气息喷在我的头顶。他将我的头往怀里轻轻按了按,温声音道:“好了,没事了,13……” 怎么会没事了呢?明明是我不敬长辈,让那个海兽的诅咒显灵了呀,我紧紧闭着眼睛,死死攥着他的胳膊,微微发抖:“沈愚,你看见了吗?沙滩上的人,好像都是因为我变成怪物了,你能看见吗?还是只有我能看见呀?”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脊背,他的声音异常温和,就像冬夜里掠过的第一缕暖风,他一边安抚着说“没事了、我来了”一边将我扶了起来:“你睁开眼看看,他们的脸都变回去了,你看看?” 我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才发现沙滩上那几盏捕虫灯已经亮了起来,反倒是远处的路灯有些昏暗。原本在沙滩上雀跃的人们忽而安静了下来,竟然一个个排着队一言不发地往公路的方向走去。 原本坐在棋盘旁的黄老倒还正常,干咳了一声,道:“不早了不早了,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我也该回去了。” 演戏?我周身的电流还在不平稳的绕着全身乱窜,连带着我的腿都有些打颤,我捏着孙爹的外套,靠在沈愚的怀里。 公路旁边,赫然站着一个人影,正在指挥刚才从沙滩上公路的人群,正高声喊着:“所有机器人听我指令,排好队,回B区——” 机器人?是我的取声器出了问题吗?我艰难扯了扯沈愚的衣角:“刚才那些都是机器人?为什么啊?”孙爹已经生气到组局吓我了吗? “这你可不能怪爸爸啊小13。”孙爹棋盘还没收,快步走到我跟前,笑道:“我们接到一个电影制片人的邀约,他想拍一部志怪传说,就跟我们所借VR变脸机器人,帮他们演怪物。” 呵呵,那也不带这么吓机的呀?我内心愤怒异常,但脱口而出的却是:“挺好挺好,家里的长辈年纪都大了,还是我经吓些。” “可不是嘛!”孙爹笑嘻嘻。 “咳咳。”沈愚也干咳的两声,好心提醒道:“可能也不大好,刚才那边的路灯,被13震灭了4个,如果只是震坏了灯泡倒还好,要是整个都坏了,那得赔不少钱……” 我不禁打了个寒噤:“这还得我赔不成?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受害机!” 沈愚摸了摸后颈子,看向孙爹:“孙叔,明天那边应该就会给咱们罚单了,到时候我送你房间去。”说完,拉着我就往回走,也不管身后开始叫唤冷的孙爹了。 一路上,我少言寡语,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渐渐从刚才的恐怖气氛中回过神来,忽然很想问他,这个局,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后来,我却没有问出口。 我们走到小别墅的入口,在茂盛的凤凰木之下,他忽然站定,看着我说:“我知道他们想做一个社会化的实践,并不知道他们要这样吓你。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真的?”我伸手摘了片小绿叶子在指尖捏碎,扔在地上。 这些年,我鲜少再见他这样认真的跟我承诺什么,除了他18岁那年,我捧着手工小蛋糕到他面前让他吹蜡烛的时候,他对我说:“13,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那时候我内心很是不屑,毕竟一人一机,能走多远?说不准,还得是我送他走。可是细数这些年,他却好像真的没有对我不好过。就像现在,更深露重,他轻轻将我揽在怀里,柔声说:“真的,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 我恍然觉得,我一个顶天立地的机,这样这是不是太怂了,为了打破这种好像我很怂的气氛,我只好说:“那,那些路灯,真的不用我赔吧?” 沈愚的脸色果然恢复往日冷清,松开我就大步向前,走了几步回身拿手指着我,笑得有些无奈,他远远看着我,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思考,他说:“13,如果有一天有人拿一百万给你,让你把我卖了,你愿意吗?” “那把你卖了,你还能再回来吗?” “不能了。” “那我、我当然不愿意了。”想要适应一个领导有多么不容易呀,相比之下一百万可太廉价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诚恳地点点头。 沈愚忽然开怀地笑了,于咸湿的微风之中返身而来,当我的视线还停留在他脚上那双穿反了的室内拖鞋上的时候,他握住了我的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一章 清晨,有客至。 门禁电话响起一阵悦耳的画眉叫声,来客能直接将视频电话打到小别墅,说明系统已经核对好身份。画眉鸟刚叫了第三声我就按下了接听键,视频中,一张金属质感的脸赫然出现在我眼前,之前倒是没见过。 我不禁透过视频将它好好打量了一番,寻思这是不是沈愚那厮找来接我工作的。转念一想,这也不对,毕竟昨天晚上我和沈愚还好好的呢,我还没得罪他。 我将腰背挺了挺,道:“你好?” 它的声音是传统的AI音,回我道:“你好,我是社区中心的保姆机器人小花,你的朋友吴飞,拜托我带他来找你。如果你接受他的来访,请回答同意。” 哦~~原来是社区服务中心的啊,我松了一口气:“同意同意。”可是小飞来找我干嘛?又来给我送假发套?上次那个叫冰冰的机器人去哪了呢?难不成先接了别的任务? “吴飞的母亲,杨女士请托,希望您监督吴飞在中午12点前回家吃午饭,请问是需要小花接,还是您将其送回?” “我?送?”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平常12点钟我还有家务呢,只好回道:“你来接。” “收到指令,那么请打开门禁,出来接人,将吴飞亲手交到您手上,如花才能回去呢。” 行叭,我火速换了鞋子去正门,就远远看见三个身影并排而立,那站在中间的小萝卜头便是小飞,可是小萝卜头的右手边还牵着一个少年人,他的身板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和小飞那圆乎乎的肉感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手背上几乎能看见耸立的骨结,就像一座小小的山峰。他的右手自然下垂,指甲平整,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手。 他带着一种无害的疏离感,倒没有在陌生环境之下的局促,只有一些羞怯,瘦削的下巴干干净净,整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少年气,安静沉稳的就像一个不起眼的人形立牌,他说:“你好,13,我叫周闻。” 周周周周闻,这就是那个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周闻?我立即来了兴趣,告诉他们我上午的家务活还需要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将他们领进了小别墅。在路过电网的时候,周闻忽然说:“我小时候在这附近玩过,当时我看见电网上面有好大的黄色图标,‘禁止触摸’,我就没有碰过。” 我颔首道:“没错,人之所以能够自由,是因为他们是在规则之内生活。如果所有人都想跳脱于规则之外,那么这个世界一定是混乱无序的。人们自己也会遍体鳞伤。只是人类永远在追求更符合时代发展的规则罢了。” 周闻点了点头:“你知道我做过什么。” “滨城的人很难不知道你做过什么。”我笑道:“我只是一个机器人,偶尔会对人类好奇。” 进了小别墅,温度渐渐增高,我开始忙碌,给周闻和小飞拿了些我私藏的零食,让他们在客厅稍候。沈愚准点下了楼,问我早餐做好了没有,小飞高兴地喊了一声:“沈愚哥哥!”朝他飞扑而去,他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上次的科技馆之行有多么快乐。 周闻在一边看着小飞笑,带着长兄般的慈爱。 沈愚牵着小飞走到客厅,周闻也站了起来,说:“你好,我叫周闻。” 沈愚点头:“你好,我叫沈愚。13大概8点就能和你们出去,你们要是没吃早饭就和我们一起吃一点吧。” “我们吃过啦~”小飞高兴道:“我们来之前就吃过啦。我和周闻哥吃了豆浆油条和鸡蛋呢!” 老头子们起来之后也分别和周闻、小飞打了招呼,没有很热情,也没有很冷漠,只是有些尴尬,是孙爹先问了一句:“周闻啊,你今年多大了来着?” 周闻老老实实回道:“今天18了。” “今天?你今天生日啊?”孙爹沉思片刻,拿着一块煎饼起身去卧室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一沓笔记本和文具出来:“我先前去代过课,学校发的,祝你生日快乐。现在的教育机制是很健全的,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能去好好把书念完。” “是啊,18岁是个大日子。13,要不中午做个蛋糕,让孩子们在这吃算了。”沈爹说完,钱爹也附和说是,还让周闻以后缺文具了就过来拿,他们不缺。 周闻低着头,分不清是喜是悲,只是眼中有些晶莹,他的手微微颤抖,接过文具,鞠了一躬:“谢谢叔叔们。” “那你中午就在这吃吧,刚好小飞开学以后,也挺久没见13了。”沈愚道。 “不用啦,我妈说12点之前回去,她做了好大一桌子菜呢。”小飞一边吃着零食一边道。 等我忙好了,周闻才同我说,他现在在福利社做义工,负责花圃的养殖,但是花圃这两天虫害严重,福利院的农药用完了,周闻上报之后一直没有回应,他在福利院也没有熟人,小飞就想到了我。想让我帮他们买一瓶驱虫达人。 沈愚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周刊,挺拔的身姿微微一弯,放下杂志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沈愚开着车带我们去了较近的农业超市,让周闻和小飞进去挑,我往里面迈进一步,便被他拉住了手:“等一下。” “为什么?”我好奇道。 “用你的逻辑思维分析一下,周闻是什么背景进的福利院,即便是做义工,他们会让他做接触农药的工作吗?”沈愚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轻声说道。 “所以你是说他在撒谎?” “我也不确定。你知道周闻所在的福利机构里,还住着谁吗?”沈愚正色道:“五年前,周闻13岁,这个年纪在刑法中其实是可以走一个和解流程,让他免于牢狱之灾的。当时被那场大火烧成重伤的人一共有三位,有两位是最先赶到的消防员,另一位是闻讯赶来的护林员。这位护林员没有妻子,唯一的母亲在惊闻噩耗之后一病不起。他眼睛也在这场火灾中接近失明,他没有接受和解,依然把周闻告上了法庭。他现在,就住在那个福利机构。” “你是说周闻买农药很可能是……?”我差点惊呼出声,捂住嘴道:“你觉得他可能是因为坐这几年牢之后怀恨在心,想报仇?” “我也不知道。”沈愚斜斜靠在门边,平静地看向在货架上挑挑拣拣的兄弟俩。 周闻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瓶新款的驱虫达人,总共才100ml,我装作好奇接过来看了看,标注的是“对人无害,请勿接触眼睛”。 心知这喝不死人,我微微叹气,将瓶子递给沈愚,沈愚刷了自己的身份证,买了药。周闻把农药用黑色塑料袋裹了,放在包里。沈愚便开车将他们送了回去。 周闻先下了车,小飞在车里扯住我的手腕,趴在我的耳边小声说:“13,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去凤凰河看看吗?就连周闻哥都说我在说谎,可是我真的没有说谎!” 虽然我还是觉得他是动画片看多了,但是当我握着周闻的手,告诉他生日快乐的时候,一阵奇怪的磁场瞬间冲击全身,几乎让我想甩开他的手,我忍着难受将指感打开,这才察觉,他的手掌居然是异于常人的冷,怪不得,小飞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总想牵着他。 这种磁场我实在不适应,告别了他二人之后就昏昏沉沉的,刚一上车,就直接倒在了座位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二章 再睁开眼睛,是在沈愚的实验台上,头顶运转的机器带着轻微的噪声,沈愚穿着防护服,看着我露了个很勉强的笑。我刚想同他说说话,问他我这是怎么了,却在意识刚刚恢复的时候,再次陷入了宕机状态。 等到我真正再次恢复清晰的意识,才知道已经过去了四天四夜,沈愚隔着休眠舱的玻璃,卧在我房间的床上,我开舱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他肩膀一个颤动,就醒了过来。 还没等我问出口,沈愚就同我解释,说一般人类的身体会自带生物磁场,而这种磁场在一般情况之下是非常微弱的。他给我做了一系列检查,发现我身上的一些零件有过被电流损毁的痕迹,沈愚问我:“你是在接触了什么之后,才察觉电流不平稳的?” 我仔细回忆了下,懵懂道:“周闻。” “我猜想也是。因为你的反常状态就是在跟周闻握过手之后。”沈愚要回房换衣服,走到门口时同我说,这几天小飞天天来找我,像个望夫石一样杵在客厅,给他什么零食都不吃,只说要找我。 我心知我与我飞哥情同手足、情比金坚、我晕倒他自然担心我,我换了身干净衣裳,下去就要告诉他我现在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午后的阳光热烈无比,小飞同样热烈无比地朝我飞扑而来,我笑了笑,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他的思念担忧之情,谁知他只嚷嚷道:“13、13,你去了吗?” 嗯?我去了啥? “我感觉最近周闻哥越来越不对劲了,他都快瘦成骨头啦,他还跟我说他要改变一切。我问他要改变什么,他也不说,我妈说,这不是失心疯、就是中二病。”小飞继续解释,我这才明白,哦~~原来这厮身在我这,心在周闻,他从头到尾就只是因为想让我去凤凰河才等着我呢。 呵呵,他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松开他,往沙发上一坐,准备送客:“我还有点累呢,你还是先……” “13,我听说你宕机了,零件还烧了,沈愚哥哥说要是烧到芯片你就成傻子了。”他拉开自己的小腰包,把里面的果冻和零食可劲往外掏:“这是我妈最近给我发的零食,我都攒着了,全都给你!哦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啊。”我很识时务的说:“我是想说,你能来看我,我挺高兴的。” 其实在我晕倒之后,就对周闻产生好奇了。再加上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所以等小飞一走,我就同沈愚商量,今天晚上我准备去凤凰河。 “我和你一起去。”沈愚说了个肯定句。 我以为他是担心我,便道:“我现在电流很平稳的,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不是你有问题,是凤凰河可能有问题。”沈愚捧着一杯奶,轻呷了一口:“其实,昨天,岑顾来找我了。” “他找你有什么事?” 原来岑顾来找沈愚,是因为从两个星期前开始,每到夜里12点,他们湿地公园临近凤凰河区域的鸟类就会死伤一片,经兽医检测,判定为内脏破裂而死。岑顾想让沈愚带检测仪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他就去测了测,发现在12点的时候,有一阵极其强烈的异常磁场波动,那个时候,不过30秒,放置在凤凰河附近的小白鼠全部死亡,死因也是肝脏破裂,和之前一致。所以基本判定,问题就出在凤凰河。 岑顾很快带来新消息,说之前在凤凰河值夜的管理员,一周前在滨城三环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而且是全款结算,但是就在上周,他在值夜班的时候突然休克,现在还住在ICU,岑顾去查了很久,警方说家属的态度很奇怪,医院的鉴定结果还没出来,就断定他是心脏病发,好像一点都不在乎真相。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对这件事情其实早就有所察觉?那警方有查这个管理员的账户吗?” “还在查,据说汇款的IP地址注销地很快……”沈愚一脸凝重:“我觉得,周闻身上的异磁场,也可能和这个有关。” 当夜,万籁俱寂,待家里的老头们都睡了,我和沈愚便出了门。我们将车停在福利机构到凤凰河的必经之路,从半夜十点等到十一点半,终于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进了凤凰河。 明明已经是清场的时间,他却和新的管理员打了招呼,进了入口。我忽然想起小飞说,那天晚上,老管理员是和他一起看见的绿光,可是等小飞妈过来的时候,他只说自己没看见,那就真的很可能是撒谎。 凌晨12点,管理员准时下班,走的时候看起来很匆忙。他刚离开我们就迅速下了车,我们已经穿了特质的轻便防护服,沈愚在防护服里,戴着一个VR眼镜,他的眼镜已经连接到了我的系统,只要频道调整完毕,他就能看见普通磁场之下看不见的东西。 他一边跑一边匆匆地说:“13,快,迅速调整你的视感,一直调整到你觉得视觉点和磁场最舒适的频道。然后跟我频道共享。”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仓促和惊慌,因为我们远远看见,周闻,真的就站在水面上,正在逐步往河中心走去。远处,真的有一缕飘飘摇摇的绿光,就像深海巨兽一般,正在朝着他的方向缓缓靠近。我来不及思考,迅速调整视觉模式,在做这一切的过程中,我的机身磁场经历了严重的干扰和电流波动,终于,等到一切平稳,我吓得直直往后坐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湿润的青草之上。 在这将近三十米宽,长年水流充沛的凤凰河中心,缓缓而来的,哪里是什么绿色的光?那明明是一列悠长的,带着古老而神秘气韵的绿皮火车!而周闻,就当着我们的面,直直跳上了车。 沈愚将我拉了起来,看了我一眼,用传声器不确定地喊了一声:“13,如果害怕,你就先回去。” 这绝对不行,我一个家用智能机,在可能的危险面前保护主人也是我的职责之一。我坚定地摇摇头,拉着他急速朝绿皮车飞奔而去,我几乎没有考虑为什么我们可以行走在水流之上,只是学着周闻朝着倒数第二列车厢一跳,竟然真的轻松上了车。 这车厢之中,除了我们,还有几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好像看不见彼此。我走到他们身边,同他们分别打招呼,没想到他们根本听不见我说话。 再看车窗之外,根本没有正常的风景,而是一阵又一阵绿色的光屑,迎着白雾飘飘荡荡。 可能我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顿时有点慌,赶紧跑回沈愚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鱼儿,这绿皮车怎么回事呀?我的资料库里,说这种车噪声很大的,可是这里就像真空一样安静,鱼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沈愚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用力回握了我的手,摇了摇头。 我们起身往前面的车厢走动,眼睁睁看着周闻下了车,我们很奋力地去喊他,可是就像刚才的两个少年一样,他听不见我们,也看不见我们。我们在他之后下了车,可是等睁开眼睛,却又回到了我们刚上车的车厢。 我正在资料库搜索之际,沈愚突然将我拉到身后,我甚至听见他那一声惊呼。我朝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居然发现前面的车厢在一列一列的无声瓦解,成了一片一片绿色的光屑。谁都不确定,我们会不会像前列的车厢一个下场。 而就在这时,我们身侧的车门缓缓打开,露出一阵纯白的光芒。 “我们得赌一把了,13。” 这不废话吗?这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死死拉住他的手,将眼睛睁到最大,破釜沉舟道:“youjump,ijump!”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三章 沈愚的唇形张张合合,在这漫天大雾里,我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就连他那满眼毫不掩饰的惊惧,也渐渐隐秘于这漫天碧绿的光屑之中。这看起来分外柔美温和的碧色之光,竟好似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最终将我们牢牢包裹。饶是我刷过那么的剧,也从未见过如此古朴而又瑰丽的奇景。 我的方向感和触觉都变得紊乱,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飘无不定地移动。我努力将自己的手保持着紧握的姿势,生怕与沈愚失散。 等到大雾渐散,我的五感渐渐回归,这才看见了自己和沈愚紧紧相握的手。沈愚刚才分明和我是一个情况,乍然见到我,神情也有些激动,将我的手又捏紧了几分,我也被他的神情打动,心知他是吓到了,便好心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我刚想问他知不知道咱们在哪,便看见眼前的白雾已经全部散开,我们好像是落了“地”,但是脚下的触感又不像是正常的土地,它很绵软、却能让人踩到底,这种触感,就像是脚背之上好似有水流波动,像是半个脚背被裹在了吸了水的海绵里,却比海绵更硬更冷。 我低头一看,这地面竟然是干燥的土质地面,路面还很干净。 耳机里传来沈愚细微的呼吸声,我转眼看向他,发现他正仰着头,看着天空。 我的视线掠过一片相邻的屋社,看着草房和瓦房参差坐落,寻思这地界还是有些贫富差距的。不过。也不知道这个空间现在是几点,街道上清清寥寥,也没几个人。 我顺着沈愚的方向看去,只看见,晴空之下万里无云,却光秃秃地正下着一场红色的雨。我学着沈愚的样子,伸出自己的左手,发现那些红色的雨线像空气一样穿过了我的掌心,甚至没有落地就凭空消失了。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呀?这雨还能下一半呢?”我晃了晃沈愚的手,有些郁闷。 沈愚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你对这里是哪里比较感兴趣呢。” “那这里是哪里呀?” 他莫名地看了我一眼,欠扁道:“你觉得我是第几次来这鬼地方?” “是啊。你也不是百科全书,什么都问你确实是有点为难你。不过,我们原本是打算干嘛来的?”我的思绪也从无尽的好奇回归了现实,沈愚也瞪大了眼睛看向我,与我异口同声道:“周闻!” 完了完了,跟丢了……回去小飞不得鄙视死我…… “现在也不是担心周闻的时候,咱们还是先担心担心咱们自己吧。”沈愚正说着话,只见一个花白着头发的老翁从远处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待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的草鞋上破了几个洞,衣裳很旧,满是布丁。 老翁背后背着个竹筐,框子里绿色的蔬菜已经装满了。只是仔细一听,还有一点轻微的动静。老翁从我俩面前经过的时候,沈愚按捺不住,伸手薅了一把蔬菜,果然也是什么都抓不住。 我刚想嘲笑沈愚呢,却见老翁直直从我俩这游魂似的身体穿了过去,朝着我们身后走去。我和沈愚顺势扭过身子,才发现,在我俩的背后,竟然是一家二层高的小楼。木质的牌匾上写了几个繁体字——张记酒楼。 就仅仅是在这条街上,已然算得上是豪华地鹤立鸡群了。 这老翁抬着袖子擦了擦汗,疲累地从鼻子里呼了一声气,刚走上张记门前的石阶,一个年纪不大的店小二便迎了出来,小二的布衣上也有两块补丁,但干净整洁。他笑容淳朴,接过老翁背后的大菜筐,道:“郑伯,您这框东西可不轻啊?” “上次你家店主说,让老头子带几只鸡来,这不,今日便带了两只过来。小儿过几日便要结亲了,到时候你们若是有时间,可得光临寒舍啊。” “我是肯定要去的,店主那边您待会儿亲自说一声,也定是要去的。”店小二接过框子,笑道:“郑伯啊,您这框子也太沉了,下回要是还是有这么沉的,您就招呼一声,我早上路过您家门口顺路带过来,一样的。” “那可不行!你当我老啦?”郑伯脸上没一点喜色:“就这一点菜,我老头子还背得动呢!” “行行行,您没老、没老……”店小二到底是接过了框子,将老翁迎进了门。 我和沈愚正想进店看看,远处却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风铃声,铃声一动,便让人想到了山谷溪流,别有韵味。远远望过去,两匹高头大马正拉着一驾车驾缓缓而来,最终停在了张记门口,驾车的是两个青年人,两人尽管都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但从轮廓看,倒是能看出几分英气豪爽。二人穿得虽是布衣,但从面料上看,却不是差的。 “公子,过了这个镇子,前面就是扶桑主城了。虽离得不远,但咱们的马匹需要补给些粮草了。”坐在左边的青年率先下了车,扶了一手他家主子。 沈愚松开我的手,往马车处走了几步,见我站在原地一步不动,他笑道:“你不会以为,站在原地不动,就能有辆绿皮车再来把你接回去吧?” 那不然呢?我耸了耸肩。我们消失的地方是在凤凰河,这绿皮车说不准只是虚像,我们极有可能还在凤凰河分毫未动也说不准呢。 “你刚才不是问我,这里是哪里吗?”沈愚自顾站在马车前,修长的指节以抚摸的姿势从竹铃当中穿了过去:“这里的人情风貌,还有这驾马车,看起来很像是二十六朝期间的事物。” “平常我问你点什么历史知识,你不都说‘我又不是历史专业的’吗?”我鄙夷道:“哦~现在知道了?再说了,怎么就能凭一辆马车,就能确定这是二十六朝呢?我还说这指不定是哪里新建的商业街、影视城呢。” 他不理我的“哼哼”,自顾解释道:“我确实不是历史专业的,但是凤凰河的碑志可是在那的,千年古河,两年余年没有改道的历史,你觉得你站的这地方,还能是凤凰河吗?退一万步说,你觉得周闻费劲坐一趟‘绿皮车’,就是为了干站着?你再看看你脚下的土地,就不说复古的商业街了、就算是影视城,你不觉得这里的场景实在过于复古老旧了些吗?你看这里的土地,这可不像是刚用压路机新做出来的质感啊。” 好似有些道理,我不禁打量起这辆马车来。 这种竹铃,我确实跟着沈愚在博物馆看见过类似的。 有史记,1809年前,是历史上政权更迭最频繁的时期,短短一百四十年,一片土地之上,就能出现二十六个王朝更替,那也是文学百花齐放,各类劲爆的野史荟萃一堂的时候。 “那你觉得,我们是穿越了?”我诚心问道。 “不一定,你还记得,六年前,我第一个专利拿奖的时候,去一个画展淘了一张‘宫女跌坐图’吗?” “自然记得啊,那画家名叫周杰克,他说自己去芙蓉殿采风,偶遇暴雨,在屋檐之下躲雨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只见一队三人的宫女端着茶盏将要进殿,他以为是演员,就跟人家打招呼,谁知道那为首的宫女大惊失色,就像见了鬼一般,竟然将手上的托盘一松,整个人跌倒在地。他就将这所见作了画。可是当时没几个人信,还讽刺买画卖画的都是不会炒作的傻子呢。” 我意有所指的笑了笑,看向沈愚。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那、万一是真的呢?在特定的空间下,加上一些人为因素,理论上是可以造成空间扭曲或者重合的。” 我懒得听沈愚狡辩,只见马车旁的青年可能是腿麻了,在马车旁活动了半晌。两人又说有笑的,侍从撩了撩帘子,那宽敞的马车中间,一个小碳炉和一盆海棠花便露了出来。 侍从道:“公子,今儿这天气可真好。等到了扶桑城,照这般细养着,这株海棠定能开花。咱们家主最喜海棠,若是知道你这般呵护着,只为了送来给他瞧一瞧。定会高兴的。” “是啊,阿父都走了五年了,五年前留下一捧海棠花种,只这一株活了,无论如何,我是要带给他瞧瞧的。只不过,也不知道那花匠的话几分真假,这花放在温室之中,便能活得长久些?”那公子温和地笑了笑:“不过,阿蓁,你说,我没同阿父请示就来了,他能高兴吗?” 那叫阿蓁的侍从嗤笑:“我的公子呀,你说什么呢?你可是咱们家主的独子呀!你千里迢迢来看他,他如何能不高兴?” 阿蓁进店将店小二招呼了出来,嘱咐着让小二引路,他要将马车牵到后院喂草料。 竹铃轻响,待二人牵走了马车。视野再次打开,我这才看见,街道的另一边,正走过几个身姿挺拔、面目俊秀的素衣少年。为首的少年更是生得芝兰玉树、个子高挑,只是身形瘦削了些,他面目冷定,怀里抱着一个布包裹。 一阵微风吹过,似是被这竹铃的声响惊动,为首的少年神色定了定,驻足看了一眼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马车,又便自顾朝前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四章 因这古街不宽,倒是能听见他们说话。走在后面的一个少年一脸戏谑,调侃道:“荆哥,你说说你,弹一年的琴也未必能得那些赏银,也未必就要委身于人,只是让人摸几把小手,就能去万古斋买你最中意的琴了。怎么偏生还把人得罪了呢?得罪人也就罢了,还当着人的面将琴砸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那叫荆哥的少年闻声驻足,道:“我是乐师,不是小倌,掌事若是愿意给他摸,自行前去便是。他欺我辱我,还污了我的琴,砸了便砸了,你若是再废话,便回去,也不必跟我们去葬琴。” “好好好,我是说不过你,这清露山还远呢,我不陪你去,你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坊主交代?”掌事一边无所谓的调笑,一边问旁边那个头稍矮的少年:“萍儿,你说呢?你师父这做法,你怎么看?” 那徒弟倒是有那荆哥的几分气韵,道:“萍儿只知道,师父是扶桑城第一的乐师,我跟着师父,不求闻名遐迩,只求凭本事讨口饭吃罢了。我师父,不能辱没,我师父的琴,亦不能辱没。若是掌事不愿跟着来,便回去吧,清露山已经不远,我自会保护好师父。” “哎!其实有些事,你二人也不知道。”那原本调侃师徒二人的掌事,脸上竟是多了几分正色:“自从王上下令,禁止官员狎妓,那些腌臜人便将主意打到了咱们男子身上,自两个月前,城东起了个古乐坊,看起来是乐坊,其实里面会弹琴的不过寥寥几人,其实就是小倌馆。如此,便带累得咱们乐坊的风气,也不似以往了……” 说罢,那掌事在那摇头叹气。萍儿的眼里也有细碎的难过,只有那叫荆哥的少年满脸冷然,一撩袍子继续往前走:“那是他们的风气,不是我的风气。再者说,我已有未婚妻,我敬她重她,与她情分甚笃,不容他人糟践。” “你听说过清露山吗?可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我扯了扯沈愚的袖子。 沈愚亦将眼神收了收,道:“13,你看那个竹铃。” “竹铃怎么了?刚才那个小哥哥多好看啊,还那般洁身自好,你看见了没有?” 沈愚不接我话茬,自顾解释:“这种形制的竹铃,只在二十六朝时期的武将家族之间流行过,而且只流行了三朝:北燕、南陈、北晋,而且每个朝代的刻花都有所不同,北燕的武将奉燕子为祥瑞,因此刻花都是飞燕,南陈也是,但、南陈的不同是,他们喜欢加一些祥云元素。这两个朝代其实不好区分。可是,北晋就不同了,他们的武将崇拜苍鹰,我方才看那竹铃的刻花,正是……” “苍鹰?”我盯着那古代小帅哥的背影道。 沈愚将我的脑袋转了过来,斜了我一眼:“是一群燕子!一只竹铃有祥云,一只却没有。所以咱们现在看见的这些景象,要么北燕,要么,就是南陈。” “那咱们还真穿越啦?”我有些兴奋有些激动。 他摸了摸后颈子,不确定道:“无论真相是什么,对我们而言,都算一段奇遇了。” 稍顷,这古街上的人竟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农人挑着框子摆在街道两旁,几家屋社相继开了门,一家做烧饼的铺子,一家早点铺子,还有一个布摊子率先开门迎客。我觉着好奇,便也不再纠结什么是非真相,什么身在何方,便在这古镇上逛了起来。 早点铺子前三三两两聚着几个食客,看穿着倒是不俗,其中一个手里握着一个窝窝头,就着一口老咸菜啃了两口,道:“兄台,我今日收完了这批货,可就回京都了,你准备何时回呢?” “你也知道,我是来扶桑进瓷器的,谁知道他们窑出了点问题呢,我这取货还得等上几天呢。” “你我同住一家客栈,也都熟识了,我只觉得你为人亲厚,所以告诉你一点消息,你可别告诉别人。”他悄声道:“你可知道,我常年来往扶桑和京都,上下打点,认识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可是这阵子,我去一些老朋友家拜访,发现他们都拖家带口的往京都方向去了。我一问,你猜怎么着?他们都说,最近这北边不太平,上个月就有一批便衣的官差进了扶桑,虽说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传出一个说法,说是扶桑混进了北边的细作。不要说小弟没有提醒你,这扶桑城的位置,平时虽好,可若是真打起来,这、可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哎呀,这……可是我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先前订的那些货呀。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我啊,我吃完这一顿,将我的药草装了车。中午便走。兄弟劝你还是趁早走。” 待到他们吃完离开,早点铺子前的就空出两张凳子,我作势往上面一坐,谁知根本坐不住这凳子,要不是沈愚在我身边随手拉了我一把,我已经一屁股坐地上了。 我保持这快要落地的姿势,有些尴尬:“感情咱们在这,就只能干站着?” 沈愚一鼓作气将我拉起来,无奈道:“现在看起来,有个立足之地就不错了。” “那咱们在这究竟能做些什么呀?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也看不见他们。”我丧气道:“我上周末看的穿越剧,那个女主可是把好些金银财宝埋在一处古寺的廊檐下,穿回现代直接就发达了呢!” “你还准备在这捞点什么带回去?”沈愚皮笑肉不笑:“你想象力可够丰富的。” 墙角突然窜出一只黑白纹的狸花猫,肥硕得很。我寻思,这人看不见我们,那动物呢?也是为了缓解沈愚嘲讽我之后的尴尬,我就蹲在了墙角逗猫。单方面拔它尾巴上的毛。而它根本感觉不到我的骚扰,只迎着太阳,在土墙根底下一边晒太阳一边舔爪子。 “他们出来了。”沈愚站在我身边提醒道。 沈愚口中的“他们”,正是那个挂着竹铃的马车主人,一双马匹似乎是吃足了草料,一看就比刚才精神足。只是那主仆二人似乎也没怎么修整,连脸都没洗一把,还是方才那灰头土脸的模样。 他叫我看我就看,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哼~我偷摸换了个姿势,眼睛没闲着,手也没闲着,还在拔猫尾巴上的猫。 我总觉得这主仆二人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我又不是太清楚。只是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躁,最后,只听这狸猫凶狠地“喵”了一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朝着马车的方向疯跑而去。 它那凶狠的模样惊了马,两匹马一阵嘶鸣,不管不顾就飞驰而去了。 我看了看那只猫,又看了看那两匹马,有些懵,往前追了两步:“鱼儿?这猫突然发什么疯啊,你看见了吗?” 沈愚也像是刚反应过来,将我的右手微微抬起,我这才发现,手上有一撮疑似猫毛的物件。 我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抱着沈愚的胳膊:“这这这、这恐怕不科学啊……咱们和他们,不是互为虚像的关系吗?” 沈愚取过了猫毛装好,拉着我追着马车跑了好几步,可惜那马儿刚吃饱,很是有劲。凭我俩的腿脚根本追不上。沈愚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只是担心道:“这可别造成什么事故才好,如果引起了什么蝴蝶效应,咱俩说不准就是历史的千古罪人。” 他话音刚落,我俩的周围又起了一阵白雾。不明方向的坠感再次袭来,我再次惊慌失措,连喊了几声沈愚,没想到这次他听见了,握紧了我的手说:“13,我在。” 再睁眼,我们已然不在刚才的镇子上,沈愚正拉着我,站在我身边。 哎~我和沈愚相处了这么些年,我竟是头一回瞧着他这般顺眼。 顺眼?我约莫是疯了。 这是一处山林中的空地,刚才惊马的主仆二人正架着篝火烤馒头和猪肉。另一边隔着不远的还有几处篝火,却是热闹好多。仔细一看,竟然还有一队二十多人的商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五章 尽管眼前的情景也挺新奇,但我还是对刚才那个小镇子有些意犹未尽,毕竟那样的古街道确实难得一遇,便道:“怎么突然就换场景了?” “这只能说明这里的时间和空间,对我们来说是混乱的。你什么时候见过落不了地的雨呢?”沈愚淡然道。 我们离先前那辆失控的马车很近,远远看去,那二十几人的商队里全是精干的壮汉,他们看起来身手敏捷,几乎人人都配有冷兵器。沈愚说,这在古代,应该叫练家子。 这群练家子没几分钟就架好了馒头和鱼肉,看起来很是丰盛。 直到饭食烤好了,才从马车里出来两个女子,她们的姿容都是上乘。只是后下车的那一个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吃饭也是小口小口的,一口馒头生生嚼了二十几口。还没等咽下去,就抬袖掩面,小声呜咽了起来。 “哭什么?真晦气,就算再哭丧,你男人死了便是死了,认命吧,都到了这地步,你以为你还跑得掉?老老实实伺候我们老大,若是他不高兴,回京都就把你卖去窑子里。”那弱不禁风的女子哭得更加凶狠,摇摇欲坠地回了身后的马车。 “这可不像个普通侍女对主子的口气呢。”阿蓁往那边看了一眼,一边小声讥讽,他撕了一只鸡腿给他主子,顺口道:“公子,那边的商队一直在说江湖上的黑话。” “确定吗?” “这次出门之前,小的特意调查过,寻常的商户出门,都是大商户请护卫,小商户交钱跟队,寻求庇护。你看这些马车、马匹的装饰和规格,显然不是出自一家之手,但是到这边驻扎之后,却全都是听一家号令。小的估摸着,这只怕是,大鱼吃了小鱼了。”阿蓁郑重道:“公子,咱们势单力薄,需早作打算呢。” 那公子面上神色未动,递了个馒头给阿蓁:“只怕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那凶神恶煞的女子看了他们这边几眼,最后捧了一坛酒过来,作了一礼:“见过二位公子。”她巧笑道:“咱们家主一向喜好结交朋友,想着这野外清寒,便让奴婢送来了千里迢迢从吐蕃带回来的青稞酒,这酒甘醇香甜,这夜里天凉,最适宜驱寒保暖了。二位公子若是不弃,就将这壶酒留下吧。” “小娘子客气了。出门在外,何来嫌弃一说?”那公子微笑颔首,道了声:“阿蓁,将车上的猪肉取来二斤,回赠于小娘子。” “好嘞~刚好,小的去将煨酒的壶也取来。”说完,阿蓁拍拍屁股便走了。女子在公子身边就近坐下,看了一眼那马车上的竹铃说:“奴婢瞧着二位谈吐不俗,莫不是要去京都?”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白色的丝绸帕子,规规矩矩递了过去:“我们的商队刚巧也要往京都去呢,奴家瞧着公子满面风尘,如若不嫌,就用这帕子擦擦脸罢?” “是吗!”那公子没有接帕子,只一拍大腿,好似高兴道:“阿蓁,你快来!小娘子说他们的商队也要去京都呢!” 阿蓁果真捧了温酒的壶回来,他客客气气将肉交给了那女子,同她说了些江湖儿女放浪形骸的话,其中最经典的一句便是“小娘子,要不要陪我们在入睡前喝一口暖暖身子呀?” 小娘子其实面上神色未动,可是这话毕竟有些猥琐的歧义,若是再在这待下去,好像自己看起来真不像什么正经人。她只得道别离开,只是,当她走到阴暗处,竟露出一个阴狠的笑意。 待她走后,那公子严肃地啃着馒头,小声问阿蓁方才那女子送来的酒验了没有。阿蓁说验了,里面果然被下了迷药。 阿蓁担心道:“他们已经认出我们的家世身份,却没有丝毫收手之意,只怕是有恃无恐。路口也有他们的人把守,我们今天晚上,只怕有些难过。” 夜黑风高,人声渐渐静了下来,丛林之中尚有虫鸣。我在阿蓁对面站着,有些担心,沈愚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担心,道:“你很担心他们啊,要不要我安慰你一下?” “你还会安慰我?”真是不可置信。 “咳咳,你想想,无论她们姐妹能不能安然度过今夜,反正在历史的长河里,她们早就死了一千多年了,今夜不死,迟早也要死,你说是不是?” “呵呵。”他真是好会安慰机呢。我实在有些有气无力,虽然心知他说得确实没错,可是他这对生命漠然的样子真是让我好生气愤。等回过味儿来,我惊道:“你说什么?姐妹二人?你说阿蓁和他主子?他们不是男的吗?” “你再仔细看看,这主仆二人的穿着虽然简朴,但袖口和领口都是极干净的。明明是讲究人,说明他们在酒楼里已经换了衣裳。明明有机会洗脸,可她们为什么却还是灰头土脸?” “不会吧……”如果这二人是女扮男装,这装扮的水准也太高了些,我又仔细看了看阿蓁的袖口和领口,果然和沈愚说的一样,非常干净。正观察着,沈愚提醒道:“你仔细看看她的耳垂。” 天呐,那在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质下掩盖的凹面,似乎是一个耳洞? 沈愚究竟是什么眼神啊,居然能这么细致入微? 燃烧的木柴乍然发出一声崩裂之音,“啪”地一下狠狠冒出几个火星子,另一方的匪首似是喝酒喝得尽了兴,仰天笑着钻进了那弱质女流的马车。 几声惊呼过后,马车中便响起了一阵女声撕裂般的痛哭声。她高声喊着救命,却只迎来周围的几声不咸不淡的调笑。 阿蓁本来正拿着一块湿布去揭酒壶的盖子,听着这动静,瞳孔乍然收缩,猛然站了起来。他们家“公子”却恰好撩了帘子下了车,轻声咳了一声,道:“阿蓁,天凉了,过来拿条毯子。” 阿蓁这才往后退了一步。捏紧了拳头,应了一声。 车里的匪首似乎是被女人的反抗激怒了,随着一声怒喝,也不知那匪首做了什么动作,呜咽声渐渐暗淡,就连余下的几声微弱的悲鸣声,也随着这鬼魅的山风,恍然飘散了。 这酒总算煨好了,阿蓁故意喊了一声:“主子,酒煨好了,小的给你送去。” 一只素手撩开帘子,车里的人嘱咐阿蓁自己也喝一些,便表示要安歇了。阿蓁喝过了酒便打起了瞌睡。待阿蓁面前的火渐渐熄灭,匪徒们也伺机而动,来了总共五个人,他们举着刀斧,很快将这辆孤零零的马车包抄了起来。 其中带头的壮汉朝阿蓁呸了一声,狠狠踹了她一脚,阿蓁被他踹了个结实,砰然倒地,看起来已经没有意识。断后的一个莽汉发出猥琐的笑声:“大哥,这小白脸就留给弟弟吧,待玩过了之后再送给京都的贵人们,也是妙哉。” “随你,这个别再弄死了,扔着也费劲……”那老大不痛不痒地训了那小弟几声,小弟便笑着将阿蓁往旁边的草丛拖去。我担心阿蓁被祸害,焦急地跟着阿蓁他们一路进了草丛,我简直急火攻心,急急喊了几声:“阿蓁!阿蓁!你快醒醒!再不醒可真被人祸害糟践了!” 这个该死的猥琐男已经在阿蓁的脸上摸了两把,我急得直跺脚,可是她根本听不见,我又跑了两步,希望阿蓁的主子能发现她出事,却见那边竟也是危机四伏,那个带刀老大带着余下的三个人,直直逼近马车,将车帘一撩,火把往车内一探,只听那带刀老大大喊道:“人呢?!坏了……给我搜!” 几个带刀小弟瞬间四散,还没来得及出声喊人,空中便响起几声破风之声,几道暗箭在暗夜中迅速划过,将他们几人封了喉,这冷箭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射出来的。可惜那带刀老大为人机警,躲过了一支箭。 和预想的不同,等我再回去找阿蓁的时候,只见草丛之中,阿蓁的衣衫还好生裹在身上,原本准备作恶的人正趴在她身上,眼睛到死都没能闭上。阿蓁一脸嫌弃地将短刀从身上那匪徒的喉头抽了出来,暗红的血飞溅了她满脸,她站了起来,在一堆杂草中间,一瞬之间宛如夜叉。 我被这气场吓得双腿发软,灰溜溜地往沈愚那边跑:“杀人了杀人了,鱼儿那边杀人了……” 沈愚顺势牵住了我的手,他站在已经熄灭的火堆旁,马车里的景象一片凌乱,整盆的海棠花被掀翻在地,本来好好的花苞掉了小半。原本干净的车厢被溅得到处都是土。我四下观望,才发觉树枝之上正攀着一个人,因为藏在黑夜中,所以并不显眼,是阿蓁她主子。 我的嘴久久没有闭上,这主仆俩的战斗力也太惊人了! 他们主仆二人一上一下,相互配合,加上对方轻敌。他们很快就解决了一半的匪徒。最后,主仆二人往匪首的几辆车上一连射了好几支火箭,除了萧素罗他们的马匹,其余的马全都惊了,余下的土匪们一边要控制住马,一边要灭火,还要抢救马车上的财物,总之是鸡飞狗跳。 趁着乱,主仆二人还将被匪徒劫持的三个妇人救了出来,带着人钻了空子就跑。 这一波操作看得我眼花缭乱,就连沈愚也感叹了一声“好生厉害”。 我终于开始对这二人的命运好奇起来,拉着沈愚追着马车就是一阵疯跑,就像身在梦中,快要醒来的失重感一样,一阵白雾又朝着我们侵袭而来。 我于大雾之中回身而望,竟还能看见那片树林当中的漫天火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六章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它自己的意志,为什么它却好像知道我已经对阿蓁主仆二人的命运产生好奇,想要跟随他们?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它自己的意志,为什么我竟然被困在这臭烘烘的马厩,被一堆马粪包围着? 这也太臭了!这什么情况? “13!13,你在哪里?”耳机里传出沈愚焦急的声音:“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俩还能通话,必定是要在同一个磁场空间之下,如果我听不见他说话,便是失散了,我赶紧答道:“我在马厩,好像是个营地。” “马厩?你等着,萧蓁刚好要去马厩,我跟着她去找你,你千万别动。” “萧蓁又是谁?”不过,千万别动?我看着周围这一堆堆的马粪,不确定道:“你确定、一步都不能动?” “你说呢?”沈愚的声音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我怕他真生了气,伤肝动脾的我担待不起,只好一动不动地等他过来,过了半晌,只见依旧一身男装的阿蓁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拿着刷子,不急不缓地来了马厩,倒是沈愚跟在她屁股后面面露急色。等看到我了,他几个健步朝我飞奔而来,作势是来抱我的,嘴里嚷着“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还没嚷完,就停在了马厩之外,捂起了鼻子,嫌弃道:“你还不快出来?臭死了。” 我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确实也还行。我被他莫名其妙的火气搞得也很恼火,懒得理他。 阿蓁是个爱马之人,刷马时候还能跟她家小黑小红天南地北的聊,最后待洒了桶里的水,双手合十道:“若是苍天有眼,还请保佑家主平安归来。小姐养了这海棠五年,心心念念,只为他老人家能看上一眼。此情此孝,万望垂怜。” 我和沈愚跟在阿蓁身后,我问沈愚:“她现在和她主子住在一处吗?” “她主子姓萧名素罗。” “你怎么知道?”我惊道。 “我睁眼的时候正看到她俩拿着身份凭证进扶桑城驻兵营地,就知道了他们的名字了。一个叫萧素罗,一个叫萧蓁。”这大约是随主姓?想着我不也是个小奴仆吗,便问:“那要是我跟你姓,那得叫什么?沈十三啊?多难听~” 沈愚没接我话茬,白了我一眼:“萧素罗的父亲是驻兵将领的亲卫,官拜右校尉。虽然不是位高权重,但在军中也是很有地位。守城的小兵就通报了他们将军,说是现在城内局势复杂,不好将他们安排在城中驿馆,想着这毕竟是亲卫独女,就给他们在这驻兵处单独安排了营帐。” 萧素罗的帐子有些热闹,萧蓁刚回去,便看见两个小兵拖着一筐碳往外走,她将桶一扔就把小兵拦了下来,等萧蓁和和气气地问清两个小兵就是来将他们千里迢迢运过来的木炭充公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气得不行了,她道:“这碳是我们千里迢迢从京都运来的,你们怎可如此无礼?” 一小兵面露难色:“蓁姑娘,对不住了,大将军亲自下令,紧急调配木炭送往伤员帐中,最近战事吃紧,后方的物资暂时还过不来,就连将军自己,都将木炭送给咱们受伤的兄弟了。” 另一个小兵死死拖着框子不撒手,也道:“是啊,要我说,你们女子就好生待在京都好了,跑来凑这个热闹干啥?还千里迢迢搬这么一大盆花来,你说,这里是养花种草的地方吗?” 即便是那夜遇到劫匪,我都没见萧蓁这样气愤过,她怒喝道:“你们简直岂有此理!你们可知……” “阿蓁!休得胡闹!”兴许是萧蓁的声音惊动了帐子里的人,萧素罗到底是闻声出来了,她也穿着一身简朴的男装,一张素净的脸长得很是英气,却又不失女儿家的矜持端庄。她脸上明晃晃写着不耐烦,挥挥手就让俩小兵走了。她瞪了萧蓁一眼,道:“人家也是听令行事,你跟他们闹什么呢?” “可是小姐。咱们家虽是武将世家,可终归不算名门望族,到了这一代,就因为你是女子,一些势利的亲族也都淡漠了来往。再加上家主还喜欢救济军中弟兄……咱们这次的盘缠和木炭,可是咱们偷摸做了好多绣活换来的呀。他们怎么能如此不讲理!” “胡言!”萧素罗虽然摆了脸色,但语气却是温和的:“人家是听令行事,你说人家不讲理,岂不是污蔑大将军不讲理?再者说,这木炭是送往伤兵营帐的。若是一筐碳能救一条人命,已是可贵了。你又怎能这般放不下?” “只可惜咱们的花。”萧蓁已经委屈哭了,两眼都是晶莹。 萧素罗拿帕子给萧蓁擦了眼泪,无奈地笑了,她看着一旁已经开败的海棠说:“北方不是种不活它,只是这里种不活罢了。阿蓁,海棠是能耐得住寒的,只是花期太短,即便放在温室里也是如此,咱们不要太偏执。” 萧蓁枕在萧素罗的膝上,一脸委屈,萧素罗抚了抚她的头发,如母如姐一般,安慰道:“阿蓁,阿父向来待你如亲子,我知你是想念阿父了,我也很想他。” 一般女孩子伤心难过的时候,是最不能哄的,越哄越难过,萧蓁很显然就是如此,她果然咬着牙哭了,气道:“咱们只想让家主看看小姐植的花,没偷没抢,哪里就错了嘛……” 我这才知道,萧素罗的父亲在扶桑从军的这五年,就连书信也很少往回寄。偶尔寄一回,又说自己很想女儿。萧素罗收了信,又听说前方战事恐有变故,想着自己老爹年事已高,这才冒险前来相见。 我本来还盼着一场父女久别重逢的亲情戏。 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天,就迎来了噩耗。 萧父带着一队小兵去扶桑城巡查,不慎中了敌人设下陷阱,北边的游民装作平民,喝酒闹事,萧父腹部中了一刀,后背中了一箭。被人扛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 “究竟怎么回事?十四个人居然折损过半,还没拿到确凿证据,你让本将军怎能不发火!”这男声浑厚中带着一点嘶哑,一撩帐帘就径直走了进来,萧素罗本来正在给她爹擦身子,这人突然进帐子,她拿着帕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想行礼的时候,这位雷厉风行的将军已经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军医在一旁哆哆嗦嗦地站着,抬袖擦了两把汗。 “萧叔父伤情到底如何?你如实回答。” 见这位将军坐下了,军医才道:“小人从昨夜起就守在这,右校尉的情况确有好转,只是,怕夜里再起高烧……” “那就还是说不好?你说说你,你这么大年纪,随军多少年了,我问你什么伤情,你就没一次有把握的。本将军就想问你,我就想从阎王爷手里抢这一条命,你能不能帮帮本将军?!” 军医闻言,身子也不抖了,只郑重地行了一礼,道:“下官必定尽力而为。” 等到这将军终于说完了话,才发觉帐里多了两个男装打扮的水灵灵的女子,他的眼神从萧蓁身上自动掠过,固定在了萧素罗身上,语气难以自持地温和了下来:“你是萧叔父家的闺女,阿星妹妹吧?咱们幼时见过的,那时我跟着我阿父,幼年顽劣,还因在你家院子里摘了青樱桃被我阿父责罚。当时,你还替我求情呢,我是郎珩。你还记得吗?” “大将军。”萧素罗作了一礼:“奴家正是萧素罗,阿星是阿父唤的乳名。” “你阿父将你教养的极好,即便是女子,我也能看出你骨子里的刚正。”这位身着金甲的将军丝毫没有掩饰满眼的欣赏,安慰道:“你阿父有你照应,一定能转危为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七章 郎珩作为边城主将,事务繁忙,只来过这匆匆一次,便没再见着人。 萧素罗到底是个坚韧女子,当日萧父受了重伤回来,萧蓁还哭了一回,萧素罗作为亲闺女,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她只是蹙着眉、咬着牙,昼夜不歇地照顾了萧父三个日夜,中间就算偶尔打个盹也会很快惊醒,就算眼里充了血,也不愿停歇。 萧父的情况时好时坏,高烧反复。可是到了第三日清晨,高烧却神奇的退了。虽然人还没醒,但好歹,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直到这时,萧素罗才扶着萧蓁,到一旁的卧榻上真正歇了一会儿。 我看着在梦里又哭又笑发癔症的萧素罗,心中很是感慨,也以为萧父命不该绝。 我原以为,在这个没有B超和抗生素的年代,在医疗环境如此恶劣的当今,凭着萧素罗的细心照料,和萧父的求生意志。说不准是能拼出一条活路的。 又三日,萧父渐渐有了意识,睁开眼睛看了萧素罗和萧蓁一眼,激动流泪。萧素罗拉着萧父的手侃天侃地,说着她和萧蓁在京都的趣事,说那一把海棠种子他们只养活了一棵,可惜还是早早凋败了。说乳娘不准他们出来,但他们还是偷偷跑了出来。 萧父还没多少力气说话,却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抓住了萧素罗的手,有气无力地喊着“将军,老夫无用、老夫无用啊。” 原来,是没认出来。 谁都没想到,萧父真正的催命符,不是那两道刻骨的刀箭之伤。而是十日之后,从京都八百里加急而来的一道和谈旨意。无他,这道加急的圣旨简明扼要地表达了停战、割地、和亲。 他们的王上准备割了包括扶桑城在内的两座城池给北方的游牧一族,嫁季姜小公主以结两国之好。这旨意一下,满城兵将无不为公主惋惜,无不气愤难当。嚷了几天“还不如一战”,最后被郎珩拉到沙场点兵,一连点了好几天,训了好几天,才算不敢再有所妄议。 只是,这和谈的消息到底是传进了萧父的耳里,本来有所好转的他,竟连连呕出老血,他咳地太急太猛,身上好不容易收住的伤口再次崩裂,那血真就再也止不住了。 兴许是弥留之际,回光返照,萧父认出了萧素罗,拉着她的手喊了几声“阿星”,他说:“阿星啊,阿父这五年,只想征战沙场、光复河山,阿父连你的信都没时间回,阿父恨啊,阿父恨自己,不回你的信……” 这话说完,他的手便再也没有力气去握萧素罗的手了。海棠花败了,萧父还是去了。 也不知萧素罗是不是没有察觉,还是她已经察觉,只是不愿面对。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跪在她阿父榻前,还在同她阿父说着话,她说:“我萧氏一族的男儿,世代侍奉郎家军,阿星幼时,一直因不是男儿身而懊恼。是阿父同我说,阿父将我唤作阿星,是因为阿娘在生我前夜,阿父做了个极美的梦,阿父梦见漫山盛开的海棠,还有耀眼的星空。阿父说,‘海棠花期短,我的女儿,要做,便做那九天之上的星辰,亘古明朗,照耀世间。我萧家女,不求比得过那士族女子,不求比得过哪家儿郎,只求平安、康健。’可是阿父,若阿星是男儿身,该多好……” 萧蓁跪在萧素罗的身后直抹泪,只是咬着牙忍着没哭出声。最后,她往前跪了几步,颤抖着握住了萧素罗的手,哽咽道:“小姐,家主定是想家了,我们带他回家吧……” 萧素罗很快打点好一切,打算即刻拉着萧父的遗体回京都。 将要临行,被郎珩拦了下来,传唤到了大将军营帐。 郎珩这个人,脸洗干净了才能看清他年纪没那么大,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身形健壮,很有威严。他这一次打扮妥帖,穿着素衣,看起来温和了许多。他将人传进帐中,就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将军营帐,除了那静默的沙盘,就剩了这两个人面面相觑。 萧素罗的性子是真的烈性、也是真的温和,我猜测,郎珩一直不说话,她早就等急了,但还是捧着一盅茶,等着他开口。 就在他们沉默的空档,天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惊雷,我出去一看,竟是这扶桑城下起了一场冬雪,洁白的晶莹飘飘荡荡,如鹅毛一般美丽。我在滨城这些年,都未曾见过这样美的雪景。 可奇怪的是,即便滨城没有此般景致,我却还是在这场雪中思念起滨城来。原来睹物思乡,未必思的是家乡的物。 郎珩的眼神闪烁,有些别扭,他像是思索了半晌,也总算开了口:“阿星妹妹,天凉了,你带的厚衣裳可还够用?” 萧素罗显然没多少兴致和郎珩闲聊,只敷衍了几句。 我寻思对于郎珩这般满脑子都是兵法大全的将军来说,追女孩子可能确实有些超纲,他那边别扭半天,真正想要说的,居然是萧父在之前给他留的一封遗书,说是若是自己身故,便将自己的独女托付给郎珩照顾。这种托孤的戏码现代影视剧里嫌弃是古早玛丽苏,都不大敢拍了,但是这个情景之下,我却能深切的感知到萧素罗的悲痛与绝望。 若她生在现代任何一个地方,凭她一身本事,怎么也不会在自己的父亲刚刚去世,就被谈论婚假,被人安排余生,可是在父权主义为中心的过去,嫁给一个将军,得权贵庇护,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想到的是,她婉拒了。 她说:“奴家记得,14岁那年,我阿父为了我的婚事向将军府提过一次亲,那一次,是将军拒了。若是当时将军不愿意,如今便能愿意了吗?阿星虽是女子,平生却最不愿强人所难。” 可能郎珩也没想到她会拒绝,愣了许久,只问了一句:“那你自己呢,你愿意吗?” 萧素罗不卑不亢:“将军17岁上战场,国之功臣,待人宽厚,阿星不愿勉强将军。” 按照正常逻辑理解,人家姑娘没有明确回答不愿意,其实很大概率那就是没有非常不情愿。可是郎珩确实向我们证明了,他是个真正的愣头青,就连沈愚这种恋爱废物都看得出来萧素罗对郎珩其实是有几分意思的,可是人家爹头七都没过呢,郎珩就来谈婚事,还是以这般单刀直入的姿态,实在不能温暖人心。 沈愚看这边没戏看了,就要拉我去营地里逛。想着他这人刷剧从来就坚持不到大结局,我便将他的手一甩,道:“万一有极限反转呢?” “这还能怎么反转?这郎珩就是个愣头青。而且在这样的社会语境下,你指望他极限表白,还不如指望他强抢民女呢。”沈愚鄙视道。 “临终托孤可是大事,郎珩要真是强硬些倒还好了,那些古装剧多数是骗人的,你知道古代女子生活多艰难吗?要是郎珩提前将这事定下来,萧素罗回去也不必被家族宗亲排挤,或者强行被叔伯什么的安排更糟心的亲事。”我气道:“早说其实是好事。她爹给她选人,至少是真心实意。” “哦对了,我把古代那些宗亲给忘了。”沈愚强行被我拽着,等在郎珩的帐子里,看着他俩大眼对小眼,等着极限反转。可惜的是,这郎珩确实让人失望,直到萧素罗离开,他都没再说点什么。 最后的时间,我和沈愚并肩在营地里晃荡,我不经意又想起郎珩,轻叹:“我喜欢你呀……” 沈愚虎躯一震:“什么?你说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动静:“我说,‘我喜欢你呀’,这几个字,对于古代人来说,确实艰难了些。” 原本我好心同他解释,谁知道他听完,大步流星就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八章 郎珩拨了四个身形壮硕的兵给萧素罗,让他们护送他们一家三口回京都,萧素罗也没拒绝,带着萧蓁和她爹的尸骨,马不停蹄地就往家赶。 等到过城门我才知道,原来他们的都城叫做建邺城。 看见这建邺城便明白了,沈愚之前判断得没错,以我多年刷古偶的经验来说,这明显就是南陈的都城。这好不容易嘚瑟的机会我可得抓住,便忙问沈愚知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 谁知这建邺城委实热闹了些,沈愚看着那些玩皮影戏的摊子根本就走不动道,也没时间搭理我。 马车里的姐俩很是萧索。马车外沈愚却很是快乐,他抱着臂,跟我感叹:“13,你看看,这皮影做得真是惟妙惟肖啊,可惜这种戏现在都很少演了。啧啧~”我懒得理他,想再听听姐俩日后的规划,沈愚又将我拽了过去,强行给我安利:“你看看啊,这个多好看啊。比那俩人对哭可好看多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提醒道:“大哥,人家刚死了亲爹!” “我知道啊。” “你不能感同身受同情一下?”我恨铁不成钢道:“你在人棺材后面看戏,您觉得合适吗?” “你这也太难为人了,我根本就没有这种共情能力。”他笑:“我连我亲爹在哪都不知道呢。” 我恨恨地叹了一口气,脑袋在被他疯狂洗脑之后也看向了皮影戏摊子,嘿!是挺、挺有意思的…… 郎珩拨的小兵也跟着萧素罗回了萧宅,尽管如此,萧素罗的日子也没能那么安稳顺遂。除了要操办她父亲的身后事,还要应付各路亲戚,最毒的是她家一个堂兄,居然是想打他们家宅子的主意。 萧素罗家的宅子是郎家赏的,地段在建邺城算得上不错,这位堂兄来的时候说是帮着治丧,但是活没做多少,话倒是挺多。整天在萧素罗耳边聒噪的全是“宅子宅子宅子”,说什么百善孝为先、无后无大了,说他最近又纳了几房妾室,想要扩一下宅院了。总之就是想低价把萧素罗家的宅子盘下来。还美其名曰,到时候她还可以住在这,直到出嫁…… 这样的亲戚还不止她堂兄一个,他们各有各的算盘,只是萧素罗借着治丧、守孝这些事,说容后再议,暂时拖住了。 约莫过了三个月,郎珩班师回朝,驻兵九里亭外,华苍山脚下。而这三个月,萧素罗别的什么也没干,只是在他爹的灵位前抄了三个月的佛经。 她唯一不在灵前的那半日,是郎珩来府上吊唁。因萧素罗是女眷,她就请了她堂兄去迎客。奶娘知道这事之后就在她耳边劝,劝她多想想以后的事,大意就是让她去前面接待一下郎珩,顺带卖一下惨,好得个“将军垂怜”。 萧素罗是死活不去的。 奶娘走后,萧蓁捧着一叠子素点心给她垫肚子,也是欲言又止,萧素罗看出来了,便问:“阿蓁,你也想劝我吗?” 可能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从,这萧蓁也是块硬骨头,她为了表明衷心,直直就跪下了,铿锵有力地说:“阿蓁自幼跟随小姐,知道小姐虽是女儿身,承的却是武人之志。从小到大,小姐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这次也不会错。若是小姐余生只愿在这院里练一辈子的弓弩,阿蓁也愿意陪着小姐一辈子。”萧蓁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可是小姐、若是小姐真有心悦之人,阿蓁也不愿小姐就这般错过,遗憾终生!” 萧素罗淡淡地看了萧蓁一眼,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姐14岁那年,郎将军来咱们家做客,推了家主的提亲,小姐躲在屏风后面,哭得很伤心。阿蓁长这么大,头一回,看小姐那般伤心……”萧蓁看着萧素罗那张渐冷的脸,语气渐弱了下去。 也不知萧素罗是真的对郎珩无意,还是因为之前被拒婚驳了颜面,还在记仇。还是她真以为郎珩不喜欢自己,真的不想强人所难。 反正,郎珩前后来了三次,她是没有一次不避开的。 在这空间里,恍然已经过了几个月,但是沈愚却没有一点饥饿感,整日除了过来挤兑我一下,看看我的精神还正不正常,便是揣着手去古街上看皮影戏,习性跟个老大爷似的。一次我在萧宅实在烦闷,准备去找人说说话,便看见他站在皮影戏摊子前,情感细腻到暗自垂泪。 我见他入戏很深,挑了挑眉,问道:“伤心吧?感动吧?要不要我安慰你一下?” 见他还是一脸茫然,我笑呵呵道:“你不必为了这戏中人伤怀,你想想,这毕竟是在南陈,离咱们一千多年的光景,别说这皮影戏中人,就连这玩皮影戏的艺人,也都早就化成一柸黄土啦……” 说罢,我不理他的眼神由疑惑转为愤愤然,只勾唇一笑,径直上前去了,只听他在我屁股追着我恨声道:“13,你也太能记仇了吧?!” 在萧素罗守孝期间,我和沈愚俨然成了两个街溜子,成天就往市集里窜。这乐子找的多了,也总能听到点不得了的东西。比方说,近日来,这茶馆酒肆之中,流传最广的一个传言,便是当今王上有意给威武大将军郎珩赐婚,而这女方,自然不是名不见经传的萧素罗,而是王上的二女儿,灵姬公主。似是为了印证这个传言,郎珩已经于三日前奉旨入宫。 沈愚对萧素罗的事一向不关心,我却不同。闻讯之后,我早就逛遍了威武将军府,探得郎珩确实已经入宫三日未回。我还去了建邺王宫,公主王妃倒是见到几个,可惜就是没认出谁是谁,郎珩也是真的没找到。 我担心萧素罗的状态,就先回了萧宅。没想到,这件在整个建邺城几乎无人不知的爆炸性八卦,萧素罗这个2G冲浪的选手竟是一无所知。 萧蓁倒是知道,暗自掂量了半晌,便准备跟她提,她说:“小姐,奴婢近来听闻将军入了宫,已经三天了……” 萧素罗眸子暗了暗:“你以为我会担心他?” “倒也不是,只不过……” 萧蓁的话还没说完,萧素罗便叹了一声气,起身道:“不过阿蓁,我确实是有些担心。你说得对,我得去找他一回,就这一回。若是……我也能死心了……” 萧蓁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萧素罗那边跨着频道呢,很难将萧蓁的话听完,就这一身素衣缟服地去马厩牵了马,挥着鞭子直奔将军府去了。 也许真是天定的缘分吧,她的马刚在将军府门前停下,郎珩从宫中出来的车驾也刚好停在的将军府正门处,遇见个正着,郎珩的侍从撩开了帘子,但是没有下车。 到底是身份有别,萧素罗下了马,恭恭敬敬行礼,只是看上去,竟然好似矮了几分。 我不由有些生气,自语道:“这郎珩可真是的,这女子便不是人了吗?我家阿星好不容易鼓足勇气为了爱情勇敢一次,他倒好,尊贵地连车都懒得下。” “他那哪是嫌自己尊贵啊,他身上现在还带着杖刑呢,一下车丢人不是丢大发了?” “呵!”也不知沈愚是从哪冒出来的,吓我一跳,我不由怒道:“你现在还真把自己当飘飘啦?!神出鬼没的。” “你不是在王宫遍寻郎珩不着吗?”沈愚一脸得意:“你知道这三天他干嘛去了吗?” “嗯?干什么去了?” 沈愚一脸兴味:“他推了灵姬公主的婚事,在王宫的刑堂足足跪了一天一夜,前后就喝了一口水,紧接着就生生受了五十仗。他现在能醒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下车?爬下来啊?” “他不怕那个王小肚鸡肠砍了他的脑袋?” “为什么要砍他?”沈愚笑道:“那个王嫁女儿无非是想用姻亲关系牵制他的势力而已,他如今只是娶了没有任何地位的武将之女,这对他在朝中没有半点裨益。王上刚好省了个女儿,不知道多开心呢。” “真的?” “自然,而且这婚事也是私下提的,私下拒的,双方的面子都没折多少。这些刑罚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你不是对他俩不关心吗?嘿嘿,其实你心里也挺八卦吧?被我逮住了吧?”没想到沈愚还挺有用的,我暗自笑了笑,继续观察那二人。 周围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戴孝女突然出现在可能是王上未来女婿的门前,这八卦可比那酒楼里说书匠的故事要刺激多了。看客们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有的好似在为这戴孝女担心,更多的则是玩味。 郎珩的声音虽然仍旧浑厚,却终究透着点虚弱,唇色也确实有些白。他看向萧素罗道:“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呀?可是有人为难于你,我已叮嘱了他们,即便是叔父不在,萧家自有我将军府护佑,谁敢欺了你……” “我愿意。”萧素罗知道郎珩是会错了意,只截断了他的话匣子,英气的身姿又挺拔了些许,直视着郎珩的眼睛道:“那日在营帐,将军问我自己的意思,我想了很多时日,我自己,是愿意的。” 那一瞬间,郎珩的眼里亮得惊人,他动了一下,可惜实力不允许他下车,为了保存颜面,只好正色道:“你可想好了?” 待萧素罗点了头,他才郑重道:“好,待你守孝期满,我便以正妻之位,迎你过门。皇天后土,日月同鉴。” 话音刚落,别说满座哗然了,整条街的吃瓜群众都哗然了。毕竟古人敬皇天后土、敬日月天地自然,郎珩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极重的承诺了。 又过了三日,正当萧素罗懊恼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主动的时候,郎珩将亲手绘的一幅盛放的海棠花星夜图,着人送进了萧宅,约定三年之后为婚期,亦是他二人再见之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九章 郎珩和萧素罗的亲事一定下,萧宅整个气氛虽还保持着孝期的庄严肃穆,却着实轻松不少。各路宗亲再来时,脸色也都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我看得出他二人是真的心意相通、互有好感,有这样的结果,整个机也轻松不少。 我并不想好不容易穿上一次,看的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封建BE情节,况且,在这空间里,和萧家主仆在一起朝夕相处相处了三月有余,在我心里,已经不能只把他们当做故事里的人了。 我只愿,无论在怎样的社会语境之下,只要相爱之人心意相通,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之中,就算不能得个“赌书消得泼茶香”,也能做到互敬互爱。 这几天,建邺城很是热闹,我穿过人流找到沈愚的时候,他正在书摊子前,凑在老板跟前看书。沈愚一目十行,很有看书的本事。因此这书摊老板的速度根本及不上他,好在他脾性并不急躁,只在旁边百无聊奈地揣着手等着。看久了,倒罕见地觉得他乖巧可爱。 “平日里啊,这西市虽比不得东市热闹,但也不至于这般冷清啊……”那书摊老板愁苦半晌,终于拉了个路人问询:“哎?这位兄台,你可知今日这些人都往哪里去了吗?” 那路人也很和善,凑过去坐下,道:“兄台有所不知啊,东市那边开了个戏园子,满城的男女都去了。” “哦?”书摊老板一听便来了兴致,轻轻合上书册,沈愚的眼皮抖了抖,彻底蔫了,抽空打了个呵欠。倒是书摊老板兴致勃勃地和那路人聊了起来,我们才知道,这所谓的戏园子并不是什么普通戏园子。 书摊老板道:“这也没办法,自从半年前,那杨侍郎因为狎妓被流放开始,这满朝官员都诚惶诚恐,他们那些人,你断他一条路,他便再开一条路,你看这种‘戏园子’,明里暗里在建邺城已经开了多少家了,哎——” “是啊。”那路人亦感叹:“今年收成不好,这税却是毫厘不少,我们那条街,好几个好少年为了家中生计,不能入学堂,全去了这样的戏园子了。当真悲凉得很……” “是啊,老朽还听闻,如今一些人更是挤破了脑袋想去那戏园子里耍,借钱都要去,就是为了去结交那些个达官贵人?” “呵!”路人冷笑:“他们想得美,那些个贵人都是嫌这地方腌臜的,多是让管家挑了人往自己的别院或者偏院里塞。”他一脸鄙夷,拿起一个话本子,又撂下:“如今啊,想是这些个男男女女的情爱之事人家都看腻了,现在人可都说,那断袖之癖才是真情,男女之情如尘埃。你还不知吧,就连之前那满口‘皇天后土、日月同鉴’的威武大将军,都迎了几个伶人进了院子,说好听的是伶人,可是私下里是个什么玩意?谁又明了?” 威武大将军?郎珩?我满眼震惊地看向沈愚,没想到他也看向了我,只是眉眼间有些倦意,他说:“这个,老朽也听闻了,那是三日前的事了。老朽怕你炸毛,便没有告诉你。” 开玩笑,当时不说现在说我就不炸毛了吗? “害呀!这个薄幸郎!”我转身就要往将军府去,却被沈愚喊住了:“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咱们在这只是看客,什么都做不了的。” 说着,我便听见他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嗝。 真是服了他,都几个月不吃东西了,他居然还能打嗝?他俨然也看出了我的鄙视,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这是饿嗝!” 我懒得理他,转身还是要走。他却突然正色道:“13,快过来抓住我的手!快!” 我听了指令不由自主地慌忙跑过去:“怎么了?” “我感觉到了时间在流动,你、感觉不到吗?” 我心知他不会开这种玩笑,将他的手抓得更紧。我往天边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细微之处裂开了一个缺口,里面似乎飘过几抹幽碧的光。那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来大,周围的景象渐渐暗淡了下来,霎时间,天空就像一张脆弱的纸一般,连同着整个空间都在我眼前被撕裂,和进来时的感觉不同,在一阵大雾之后,我和沈愚同时被一阵急促的水流淹没。 我站起身,发现水流才及腰深,安心不少。我的系统也恢复了正常,这才知道,我们的定位还在凤凰河,而时间…… “我的妈呀,居然才过去一夜!”我惊叫了一声,这才想到,沈愚那个嗝,可能真是饿出来的。 我看着还在水里使劲扑腾的沈愚,突然觉得挺有意思,暗自笑了一声,一把将他拎了出来。 人的主要矛盾总是在不断变化的,我们机也是,比如说,沈愚现在的主要矛盾,应该是吃喝睡。 可是他在车上睡不着,看起来有些愁闷。 “你在想什么呢?难道你也怕小飞问起来,不好解释?” 他将空调打开,拿干毯子将自己裹了裹,疑惑地看我一眼:“解释什么?” “凤凰河、绿皮车、郎珩、萧素罗……”还没说完,我就想起:“哦对了,其实他的重点应该只是咱们追没追上周闻吧?” 我亦有些苦闷,想在小飞面前编点瞎话,好全了我没把事情办成丢的面子。我以为沈愚那一脸的心思,和我是想到一处的,便问:“你呢,想出什么方案没有?” “哎呀好冷好冷好冷……”他抖了抖,打了个哈欠:“我在想啊,我总觉得这郎珩,好像不是那样的人。” “火烧眉毛了你还在想郎珩?”我惊道:“等着吧,小飞在大门口等着咬咱们呢。” “智障~今天星期几?”他鄙夷。 我调了下已经正常的时间:“哦!今天星期一,小飞要去上学哈哈哈~哦对了,你刚才说郎珩不是哪样的人?” “13,你不知道。我先前看过关于南陈的一个纪录片。这个朝代是二十六朝里寿命最长的,风气也是最奢靡的。他们的贵族阶级以养男宠为风流,养的男宠越多,越能彰显自己的地位显赫、财产富足。更重要的是,‘舆论绑架’相当严重,如果贵族阶级的男子没有养男宠,还会遭人诟病,甚至影响地位稳固、官场前途。”沈愚思索道:“所以那个时候,很多男子明明是大众的性向,却只能让自己被迫加入小众圈子,以适应社会风气,可以说非常畸形。在这种社会形态下,妇女在内宅的生活就更加艰难。” “为什么艰难?” “你想,古人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就拿萧素罗来说,她本是当家主母,当以正妻之尊掌管内宅事物,以郎珩的社会地位,不管他情愿与否,他已经接了男宠进宅子,假以时日,他还会纳妾室。如此一来,这人员关系就更加复杂了。你说她能有多快活?我记得我看的那个纪录片,里面就有一个案子,说一个妾室诬陷女主人和男主人的男宠通奸,最后男主人将这件事上报了族长,将二人处以绞刑。” 我想我是第一次和沈愚有这么明确的相同的目标,回去我俩连衣裳都没换,直奔书房,把南陈相关的史料全部翻了出来。沈愚看的是正史,我看的是野史。野史里的郎珩,拥兵自重、暴虐无道,出兵凉浡之后,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他不仅屠杀兵将,还绞杀了全城的名伶,还有贵族侍宠。倒是也有一篇野史说的是他和萧氏女的夫妻生活,我刚看到郎珩在与萧氏女成亲,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当世盛宠的时候,沈愚就找到了正史中郎珩和萧素罗的结局。 “二十六朝正史记载,公元246年,郎珩杀妻于当时的边城关山城,驻兵处。” “怎么会呢?”我一把抢过他手上的书,翻来覆去的找,在正史中,在郎珩的传记里关于萧素罗的人生轨迹,也就只找到了寥寥两句,一句便是萧氏女守孝三年后嫁入将军府,一句就是郎珩杀妻于关山城。 “我不信。这没个前因后果的吗?”我慢慢合上书,一种强烈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悲凉的宿命感瞬间包围了我全身。 “有。”沈愚又翻了一页,道:“这上面说,郎珩驻兵之时带了个贴身的侍宠,萧氏和这侍宠两厢有意,结下私情,在这侍宠从军之前萧氏为其写了一封信,道尽衷肠。在关山城战事艰难之时,萧氏不惜犯险,千里迢迢去寻这侍宠私奔,二人都是因此被郎珩就地绞杀的。” 我听得心惊肉跳,一个字都不愿相信,沈愚却在这时握住了我的手,他笃定地看着我,说:“13,没关系,因为二十六朝时期政局动荡,这些史记很多都是当时的文官,或者后朝的文官半真半假写出来的,也未必就那么真。” 之后,我同沈愚去了实验室,他先给我检查了身体,就让我回去休眠了。等到下午,他回来告诉我,他在防护服上提取出一些未知的微量元素,与杀死湿地水鸟的元素极其相似,沈愚来不及睡觉,打了份报告紧急提交到国安处,发起联合调查。 只不过,沈愚和我一致认为,不管周闻进绿皮车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能让他再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十章 与国安处联系之后,沈愚看上去更加沉默,也更加疲惫。我问过他才知道,国安处得知周闻的事情之后,已经派了两个人盯梢,但因周闻毕竟没有违法乱纪,就算是国安处,也无权控制他在公民权保护之下的合法行动。换句话说,在证据没有确凿之前,就算是国安处,也没有办法非法限制周闻哪怕一秒钟。最大的限度就是盯着。 不仅如此,国安处在分析了一阵之后,请我过去一趟,他们希望我能将在列车上看到的人全部画下来,看能不能通过这些人的身份找到一些线索。沈愚作为我的责任人,必须跟随。 去国安处的路上,沈愚还是沉默着,整个人都被低气压包围。我毕竟跟得他久了,深知他一旦有这个表情,必定是心里不爽利。 “你不准备睡一觉吗?”我好心提醒他,准备将车稍微开慢些。 他一夜没睡,眼睛布了些血丝,揉了揉额头看向车窗外,道:“13,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关于周闻,和车上的几个少年人。我总觉得,看他们在车上的状态,实在太镇静了些……” 列车上那几个少年,神情中虽然有几分忐忑,但看起来确实目的性很强。显然不像我和沈愚偶然碰上的这种惊慌失措。不是偶然,就可能是被安排。如果是被安排,是谁安排的,安排去做什么? 我狠狠一顿,猛然想起,沈愚在年幼时,也是过得很不容易的。这事沈爹没提过,还是孙爸告诉我的。孙爸说,沈愚是在八岁那年被沈爹带回来的,带回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带去医院检查之后,除了查出一点低血糖,其余各项指标都正常。一查才知道,是沈愚他们孤儿院的某个老师和一个药物机构进行了非法合作,以体检为名,暗自送一些孩子过去试药。沈愚当时虽然还小,但心智成熟。他察觉自己没进那个“医院”之前倒是没病,但是进去了之后却是整日难受。很不对劲。 于是有一天,他趁着看护不注意逃了出去,可能真是因缘际会,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大马路上到处借手机,大人们觉得诧异、觉得奇怪、觉得戒备,却只有沈爹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报了警。 那些车上的少年们,年纪确实是太小了些。 “我能把他们的画像全部画出来,如果他们真的受人操控,国安处也一定能将背后的人找出来,保护他们安全。”我默了默,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真正安慰他,最后只好沉声道:“沈愚,我会站在你身边。” “永远吗?”他问。 永远吗? 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稚气的话来? 尽管觉得他稚气,我却还是很想告诉他,就算有一天你不再是我的主人,只要我的记忆还在,只要我还是我,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我希望你永远是骄傲明媚的,我希望那个八岁的无助的孩子,那个因为跳级升学而感到苦闷寂寞的少年,那个为了维护手下机器人的权益奋力争取的青年,未来坦途,永远快乐康健。 我希望我和你,就像在凤凰河上的迷雾之中那般,就算失了感知,也永远不要放开彼此的手。 只是可惜,可惜我只是个机器人。我是与人类相比更加渺小的存在。 你分明知道,就连星空都无法亘古,何况你我? 我深觉他是因困致愚,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他却闭上了眼睛,握住了我的手,搁在他的脸上,慢吞吞地呓语道:“13,我头一回知道,凤凰河的河水这样冷。” 到了国安处,一个叫齐凯的同志过来和沈愚对接沟通,然后把我安排在一间问询室,让我速写。我毕竟是个机器,速写速度相当快,完成度也很高。只是问询室的椅子太硬了,我见沈愚在那歪着实在难受,就只好加快速度,希望尽早带他回去休息。 就在我交了稿准备休息的时候,后面就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沈博士请稍等!”齐凯语速急切,待近了,赶忙道:“我想问一下,那个凤凰河的空间磁场,有没有可能在非半夜十二点的情况下开启?或者,你知不知道在滨城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进入这种扭曲的空间?”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愚原本困顿的眼神霎时清醒,忙问:“出了什么事了?” “周闻不见了!” 沈愚马上做出反应:“你和林业部门还有城管部门联系了吗?” “联系了,他们已经在配合调查目前还有哪些区域有飞鸟或者动物不正常死亡。但是需要时间。” 沈愚垂着眸子想了想,道:“要做出这种异能空间,工程庞大,并非那么容易就能做几个出来,我和13知道凤凰河的位置,先过去看他在不在那里,其余的就靠你们了!”沈愚急着往外跑,高喊:“随时联系!” 未免沈愚疲劳驾驶,还是由我开车。我原本是想先去实验室拿防护服,谁知沈愚冷定道:“13,直接去凤凰河。” “可是那种磁场周围的能量都能杀死飞鸟,谁也不知道能量中心的磁场对人体的伤害有多大!我不能让你涉险。” 沈愚刚有些松动,便接到了齐凯的电话,沈愚的神色越来越沉重,再次对我下达指令,让我直接开车去凤凰河,非常坚决。 没办法,我只好掉头。可我很是气闷:“你在拿自己开玩笑!” “齐凯刚才告诉我,你画的肖像画已经核实了身份,都是刚满18岁,都有犯案记录。其中一个孩子,在一个月前死于器官衰竭。”沈愚深叹了一口气,深深看着我:“13,我们得去拦住他,再这样下去,周闻会很危险。” 我懂他义愤,却终究有些生气,道:“那你呢?你的身体就不重要吗?” “人和鸟类的身体结构不同,人和人之间体质也不同。齐凯刚才已经把那几个人的医疗记录发给了我,轻重不一。我推测,是去的次数越多,才越容易被异能量侵害。我们上次过去穿了防护服,这一次就算真沾到了异能量,也只是第一次。”他郑重道:“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和你开玩笑的。” “那万一你英年早逝了呢? “如今英年早逝的这么多,也不是人人都能像我这样活到24的。” 呃~真是好强的心态呢,我忍住没一巴掌拍死他,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一脚油门一踩到底,叹气道:“行了!抓紧扶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十一章 昨夜的凤凰河并未下雨,今天在路口却亮起了,河水水位线过线危险,禁止行人靠近的灯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正常。可是如今的河道管理设备又很严格,为了减少溺亡案件,管理处在每个路口都安排了值守的机器人。 可是古话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想要过去,也不是全无办法。 比方说,周围的一些住户偶尔会来河边杀鱼,因此河岸附近是有一个被石头塞住的狗洞的,一般很难发现。 曾几何时,我也跟着大婶们抄过几次小路,因为脚底钻过蚂蟥,记忆便极其深刻。当我发觉沈愚定定看着我的时,我就知道这破事他必定记得,我有些惶恐,一个健步上前道:“要不,还是,我去把那边的机器人电晕吧?” “公共财产,你赔啊?”沈愚一把拉住我:“行了,没时间了。再说,上次你沾了蚂蟥不还是因为你想去玩水没穿鞋吗?” “是吗?”我当时有这么傻的吗? 我的眉毛抽了抽,最终妥协,屈尊降贵地带着沈愚钻了狗洞。好久不钻,这洞倒是比之前大了,这暗门也从之前的一块石头变成了两块在这堵着。洞宽约莫两尺,除了洞内长了些青苔,看起来还算干净。 过了洞,沈愚重新把洞口封好,而我远远站在长堤边打了一眼。此时刚过正午一点,室外温度很高,阳光惨烈。河岸旁边,已经有三个少年站在了不同方位,而周闻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正在从另一个方向往河边跑去。 我和沈愚看见周闻之后抬脚就往前冲,与此同时,河岸上也起了一层薄雾。那几个等在岸边的少年也已经往河中心走去。 “这么多人,怎么拦啊?”沈愚说完就跟齐凯通了电话,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给了他们那几个孩子的所在位置。 “绿皮车来了,你看得见吗?” “看不见,没有带VR眼镜,只能看见一片雾气。” 那片白雾尽头,一辆绿皮车已经带着庞大而又静谧的厚重感缓缓驶来。而周闻,正在朝绿皮车的方向奔跑。 我估测出他的方位,拉着沈愚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周闻!回来——” 周闻听见我的声音之后,并没有丝毫迟疑和分心,而是直直往河中心冲了过去。 周闻已经到了固定位置,他再三看向腕表,看我们时神情悲切,他喊道:“愚哥、13,你们回去吧,这里、这里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好不容易得到沟通的机会,我赶紧劝他:“周闻,你跟我们回去吧。你知道小飞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的,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会很伤心的!他已经八岁了,他什么都懂!” 周闻又看了一眼时间,最终摇了摇头,无声地说:“我回不了头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最后一刻他跳车的那一瞬间,沈愚抓住了他的手。 慌忙之中,我赶紧抓住了沈愚的手,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便将我吸了进去。 这一次,没有什么大雾,也没有什么绿色的光屑,等我再次有了意识,没看见周闻,也没看见沈愚,只孤身一个机跌坐在地,周围全是高耸的树木,这里杂草丛生,各色野花盛放,看起来人迹罕至。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然听到了农贸的嘈杂声。这样极吵闹的声音在极安静的森林显得尤为诡异。 我向声音的方向行了几步,一只梅花鹿从我的腿边窜了过去,草露飞溅,几色/蝴蝶纷飞,那鹿速度不减,往树林深处的一处湖泊去了。 等我走出密林,视野开阔些,才惊觉,那嘈杂声的出处,竟然是农贸市场,在果蔬摊子前议价的客商,拖着菜筐行色匆匆的客人,在摊子旁边玩耍的孩子。在一棵棵高耸的古树间穿梭来去、玩耍嬉闹,树与人彼此如同虚影,互无感知。 我几乎被这景象震撼地挪不动步子。 这到底是几重空间的重合?沈愚呢?沈愚去了哪里?他会不会被那股吸力吸到了别的空间?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如果他也失去了意识,会不会如常醒过来?如果他没能醒过来,会不会不安全? 一时间,我惊慌失措,向四周高声嘶喊他的名字,我强作镇静地穿过那片密林,朝农贸的方向走了过去。 “周闻哥!周闻哥!你快过出来呀,我妈做了红烧肉,你快过来呀——” 小飞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看向蔬菜区,果然看见两岁多的小飞,站在他家的外楼阶梯的露台上。小飞一直在喊,周闻却一直没出来,我知道他家的摊子就在小飞家旁边,便进去看了看。 周闻家的二楼我飘不上不去,只好进了他家一楼,刚进去,就听见几声闷响,还有玻璃砸碎在地的声音,一个陌生的男声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是你爹!你这次才考了80分,你怎么考的,啊?老子不能打你吗?老子看着你就来气。” 没听见周闻出声,又听见几声闷响。 小飞喊周闻的吃饭的声音又近了些,他不见周闻出去,只是不断在喊周闻的名字。好像周闻不下楼,他就能一直喊下去。 周闻到底还是下了楼,他脚步虚浮、左腿有些瘸,脸上还有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这时的小飞,腿还挺短,只能坐在阶梯上手脚并用地下楼,周闻看见他这危险的姿势,“啊”了一声,满眼担心地冲上了楼梯。 周闻将小飞抱了上去,叹道:“你又撒谎吧,昨天才吃的红烧肉,哪能天天吃。” “嘿嘿,周闻哥。”小飞嘿嘿一笑,摸了摸周闻的脸:“今天吃冬瓜鸡蛋汤,我妈让我来喊你的!我怕不说红烧肉你不出来。” 周闻抱小飞的手臂紧了紧,宽慰道:“哥哥今天不去你家了,小飞,我不能总把我妈一个人丢在家里。”周闻将小飞抱上了楼,挥了挥手,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又回了自己家。 看来,周闻是经常挨打的,就那几声闷响,现在想来,很像脚踹在肉上的声音。小飞妈应该知道他在挨打,就让小飞借口喊他吃饭把人拉出来。 那周闻的母亲呢?她没有护着他吗?还是已经被他爸打怕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小飞站在露台上,撇了撇嘴,回家吃饭去了。 我站在人群中心,有些感慨,可是四处找不到沈愚这件事让我更加担心。稍愣神的功夫,却看见远处密林的上空腾起了滚滚浓烟。 “鱼儿?”一个黑影闪过,我心下一抽,乍看之下觉得那身形和沈愚有几分相似,便跟着那影子奔了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十二章 我努力寻着沈愚的踪迹,边跑边喊,走的路越远越多,我就越不安,脚步也越来越急。 突然,树林中的夜色却突然暗了下来,浓烟越来越盛,丛林之中就像有无数条火龙急急攀向高空。我步行其中,视线模糊,只感到迎面扑来的热灰,还有气流中的灼热气息。 两队消防战士用身体架着水枪,正在强力扑火,他们的身上、脸上,已经被空气中的灰尘染得漆黑,在夜色之下,只能看见消防服上的反光膜。 小队队长大喊:“报告总指挥部,南线火势渐猛,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传呼机迅速传来一个声音:“二三小队正在绕过火墙增援,一小队请坚守阵地、一小队请坚守阵地!” 远处传来一阵阵轰鸣,抬眼一看,是几架军用飞机正在往火势中心飞来…… 我穿过这片火势,只见天空竟亮了几分,仿佛是在提醒我场景变了。 前方一条品相极好的德牧就像一头无头苍蝇一般在林子里急速狂奔,它像一道风一般从我身边划过,尽管速度很快,我也能看清它那条着了火的尾巴。星星点点的火光粘进干燥的草丛里,渐渐连成一片火海。 再往里走几步,天又暗了几分,我通过树木的种类和高矮粗细判断,场景又变了。 这一次,我身边多了个青年男人,他穿着便装,看起来意气风发。我瞧了半晌,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要不是15岁的周闻迎面过来喊了一声吴叔,我真没想起来这个帅哥是小飞他爸。 啧~岁月是把杀猪刀这句话,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小飞爸这几年发福严重,整天胡子拉碴的,还爱酗酒,整个人看起来很是不修边幅,倒和眼前这个青年的样子不大搭尬。 15岁的周闻穿着浅蓝的T恤,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急色匆匆地在一条小道上跑。小飞爸的车就停在路边,刚下车就把他拦住了,他急道:“小闻!你爸呢?你爸在哪?值班室不是有应急灭火装备吗?怎么火还这样大?还有你杨叔呢?他不是送狗粮进山吗?” 周闻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是很好,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老吴急了,道:“这个时候你怂什么?你说话呀!” 周闻好不容易找到舌头,哆哆嗦嗦地说:“杨叔让我把犬舍开了就跑,他打电话报警了消防队很快就来了、消防队很快就来了……” “那你杨叔人呢?”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周闻吼完最后一嗓子,抱着头拔腿就跑。 老吴叹气道:“现在也没时间管他了,老李,你跟我先去抽湖水顶一阵,其余的人原地待命,等消防队过来给他们带路。” 其余的护林员答了“好”,便各自行动了。 我跟着老吴一行人往山上走,他们走得很急,我跟到湖泊附近,竟然又听见了周闻的声音,他喊道:“爸,我妈说天热,让我给你送绿豆汤——” 我顺着声音看去,果然看见湖泊附近有一个被火海包围的木屋,肉眼看上去,这个木屋像是好几层叠加上去的,一层是完整的屋子,还有几层像是焚烧之后的残破景象。因为在这种扭曲空间当中,我的系统不是很灵活,所以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有几层。 火屋前的周闻和刚才逃跑的那个周闻打扮得一模一样,也是那件浅蓝色的T恤,也是那个黑书包。这时候的周闻神色虽然紧张,但还没有到惊慌失措的程度。 这个状态,倒像是刚刚上山。 木屋里没有人应答,他又喊了声:“爸,我妈让我给你送绿豆汤——” “嚎什么嚎什么,嚎丧呢?”周闻他爹一把把门拉开,都没给周闻说话的机会,继续骂道:“小兔崽子,谁让你来的,作业写完了吗,辅导书的题都刷了吗?上次考那么点分你还好意思给我在这瞎逛?就你考那么点分,人家问我我都不好意思说,老子正烦心呢滚回去!”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周闻他爸,他其貌不扬,左臂有一大块烧伤疤,顶着一个弥勒佛般的啤酒肚,看起来却满脸凶恶。我实在不明白,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儿子有这样大的敌意。 可是,此刻的他可能并不知道,这段话,是压弯这个15岁、每天都在暴力之下,无助迷茫的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亲眼见他背过身去,将另一个瓶子里的农药,倒进了那个装着绿豆汤的保温瓶子里。 原来这才是周闻父亲真正的死因。 少年终究怯懦,为了逃避责任,最终,他在木屋放了一把火。他跌坐在木屋外面,眼看着火势一点一点蔓延。 硬质塑料胶轮滚在水泥地上,声音由远及近。是一个男人拉着一拖车狗粮上了山,来人惊叫了一声,慌忙跑过来将周闻拖得离火势远了些,他晃了晃周闻的肩膀道:“小闻!你怎么在这?!你爸呢?你爸出来没有?” 周闻只是不停的摇头,连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来得时候就这样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周闻猛然抬头:“杨叔,我爸在火里,我爸在火里了……” 护林员老杨很快镇静下来,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拉着周闻往湖边的一处小木箱跑去,他在那边寻了一把电锯和一捆水管,老杨将电锯递给周闻,说:“小闻,你15了,你可以帮叔叔,叔叔这边先用备用的水管顶着,你去犬舍把那些寻回犬救出来!你想想它们多喜欢你呀,你可以的,你是条汉子,是不是!?” 听到“寻回犬”这几个字,周闻先是惊了一下,眼神瞬间被悲伤笼罩,他这才回过神,一把接过电锯。看着老杨,眼泪直流。 “犬舍在木屋后面不远,你从西边绕过去,要是已经烧了,你就往北边跑,别回头!”等周闻跑出去,老杨在他身后喊道。 周闻回过身来看着老杨,老杨手上却在开水泵阀门,他拉着水管就往火场冲。周闻回头看了他一眼,往回跑了几步,哭喊道:“杨叔!你别去了,跟我一起走吧!呜呜这火太大了,你跟我走吧——” “别磨磨唧唧的,做条汉子,凤怀山生我们养我们,我们跑了,山怎么办?!”老杨扛着水管就往上冲:“我先把你的衣服浇湿,你快去呀!” “杨叔!对不起、对不起——”周闻知道劝不动老杨,拿着电锯就往火场侧后方冲了过去。 老杨扛的水枪和专业的灭火枪还有差距,加上只有水,抑制范围很小,可是他一直扛着水枪,一个人坚守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树枝被火烧断,直直掉了下来,砸在了他身上。 他轰然倒地,水管没了人扶,霎时像蛇一般扭动起来,四处乱窜。 不、不行,我不能眼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被烧成灰烬,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怎么能什么都做不了呢? 我很想安慰我自己,这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已经晚了,早就晚了,我们只是局外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突然有些迷茫,我是来干嘛的?我是来找谁的?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用?太难受了,这种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觉得自己无处容身的感觉,太难受了。 “鱼儿——鱼儿——”终究,我闭着眼大喊了起来,好像这个时候,只有将这两个字喊出来,我才能得到一点宽慰。 “13?是你吗13。你在哪里?” 是沈愚?我慌忙睁开眼睛,可是目之所及,除了火海,已经没有一处净土。我带着哭腔喊道:“鱼儿、鱼儿,我在护林员的值班室门口,这里全是火,一个护林员牺牲了,就死在我眼前,可是我救不了他!呜呜呜鱼儿我救不了他,我没用,我太没用了!” “13,我也在护林员的值班室门口,我这里没有着火。我和周闻在一个空间里,我一进来他就带着我满山绕路,一不留神就被他砸晕了。等我醒过来,就追到了这里,他爸身上全是血,地上有一把刀……”他的声音也有些迷茫,问我:“13,我们都想错了,这不是简单的空间重合,周闻告诉我,当人与异能量接触达到一定数值,他就能穿越空间和时间,接触到过去的事物。我不明白,他明明有机会再选一次,为什么还要走这条不归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十三章 我俩这一次回去,心里相对地轻松不少。只是沈愚在换鞋的时候发现,周闻趁他昏迷的时候在他的鞋子上贴了两个金属材质的圆片。他当即将这两个压缩的金属体拿去实验室分析,最后确定他的功能是可以让人体在异能量的中心均衡自身磁场,对人体形成保护。 第二天,周闻那边传来消息,他突然休克,虽然被抢救了回来,但是经过检查,发现他的器官几乎全部处于急剧衰竭的状态。 周闻在学校医院住了一周,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沈愚找了好多关系,好不容易通过申请去见了他一面,看见学校医院的环境确实还可以,但是医疗设备的短缺和营养的不足却是更加致命的。 沈愚奔波了几天,好不容易联系到周闻的生母林萍萍。 沈愚希望请她利用监护人的身份将其安排到更加权威的医院,周闻的母亲要看她丈夫的脸色,起初并没有同意,也不愿意为了这件事去集训学校见他一面。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努力,包括这段时间我将无偿帮她带孩子,但都被她拒绝了。 直到沈愚拿了一张只需要她签字的调度表,作为林萍萍的委托人,并且承诺自己可以负担所有的费用,希望能把周闻调到滨城的权威医院。可是林萍萍主动给了沈愚一张卡,说:“这不是钱的事情,你们还没看最近的热点新闻吧?” 确实是没时间关注。我好不容易想起来,去刷了一下热点,这才发现,关于周闻进ICU的消息,已经成了全民骂战的狂欢。 一半的人在欢庆一个少年杀人魔可以死在监狱里,罪有应得。另一半的人在骂周闻的父亲害了他的一生。 自然还有一部分人民群众比较稳重中肯,直接分析出了一套周闻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心路历程。 这些人的言论又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极有默契的攻击周闻的母亲,说为母则刚,为什么她就保护不好自己的儿子。而且后面再也没有出现。 大众的意思很复杂,但也很简单,意思是:周闻这人,社会可以谴责,我们可以骂。但是你不能抛弃自己的儿子。 “她不会来的。”我刚刚放下手机,周闻就醒了。他整个人干枯的就像一个小老头,再也没有一点活力。他费尽地将呼吸机取下一半,搁置在嘴边,看着我说:“我恨过她对我绝情,可是有些人就是内心脆弱的,她就是。网上为了我,围追堵截她这么多年,所有的声音都在辱骂。她从来没在媒体面前露过脸,她和她丈夫又生了一个女儿,才两岁多,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自然是不肯让新的家庭蒙上阴影的。” “那你后悔吗?”我探寻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眼睛里得到答案。 “我不后悔。”周闻缓缓闭上眼,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我只是有些遗憾。” “你为什么要把磁片给沈愚?”我默了默,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问。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沈愚哥,他活着,比一个杀人犯活下来更有意义。不是吗?” 活着的意义? “我不知道。”我说:“你说的意义,我不清楚。在我的系统里,你也有你的价值。正负并不一定是对立的,其实也能相辅相成。周闻,因为你,‘家庭暴力’、‘关注未成年心理健康预防犯罪’等,好几个话题,时隔二十余年再次回到大众视野。可是这些影响又是因为你杀了人,这种恶性影响又实在难以消解。周闻,我并不心疼你。我不知道沈愚为什么一定要去和你母亲沟通,要她来见你。我只是觉得,你做了,就必须承担。” “是,我做了,我承担,我不后悔。” 已经三天了,林萍萍还是没有来。就在我守着周闻的这三天时间里,他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林萍萍最后把沈愚赶出家门的那一次,只说等周闻死了,她去收尸就好。 沈愚对周闻很上心,几乎每天都去探望。医生说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就不行了,要提前做好准备。 周闻的头发已经脱了一半,这几天又开始呕血。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我问。 我觉得他可能撑不过今天。在这个时候,我真希望他余愿已了。又希望他还剩下一些微小的愿望,让他痛苦,让他为他犯下的罪行忏悔。 “没有了,我没有任何愿望。”他说。 “你在撒谎。” 中午,我陪沈愚在医院的食堂吃饭,我觉得人该是最了解人的,便又问了一声沈愚:“他说他没有心愿了,你觉得是真的吗?” 沈愚正握着筷子的手慢了下来,征询地看向我:“你说,他还想不想和小飞再见上一面呢?” “可能吧。”我耸耸肩。 沈愚“啪”地将筷子一放,匆匆忙忙去送了盘子,道:“我出去一下。” 我知道,他说服不了林萍萍,就想去说服小飞。他没有考虑过别人的立场,只因为周闻救了他的命,他就没办法再客观。我突然想起他说的“机器没有立场”。我浑身一颤,起身追他:“我跟你一起去。” 他握着钥匙的手又紧了紧:“二十分钟前,医生联系我,说周闻又做了一次急救。他可能撑不过今天。” 小飞放学之后要上补习班,如果不跟同学出去玩,回家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五点左右,我借了所里的车去农贸,掐着点去他家门里等着。小飞妈知道情况之后很震惊,当即换了衣服要跟我一起去。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一等小飞。 小飞背着书包,进门之后,对我点了点头,说了声:“13,你好。这位哥哥,你好。” 这位哥哥?好吧,在这个时间线,周闻一直没有出狱,所以小飞也没有跟他来小别墅找我,也就没有见过沈愚。 小飞的性格真的变了,他没有像上一个世界一样,一如既往地朝我跑过来,勾住我的脖颈,告诉我他今天学了什么,谁欺负了他,或者他又和谁交了朋友。他变得比之前沉默了。 接人待物都是礼貌而疏离的。 我们同他说完了缘由,问他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 他有些不情愿,眉头皱的很紧,问我们:“他真的快死了吗?” “是,怕是熬不过今天了。”我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安抚道:“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他的吗?他对你也是很好的,对吧?” 我本来以为能等到一个好的结果,谁知他却将书包重重扔在沙发上,快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哐”地将门重重关上,大声嚷道:“我不去,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这孩子,因为小时候经常和周闻在一起玩。后来,周闻进去了。”小飞妈哽咽道:“他进去之后,小飞还小,别人以为他是周闻的亲弟弟,就一直被人欺负,经常有人把剩饭菜倒进他脖子里。你没见过那个场景,他的衣服里面,真的,那阵子回来,身上全是馊的……那阵子我忙,就请了社区机器人送他上下学,结果社区机器人都被砸坏了一台,他还是受欺负。后来我亲自接送他,这才好些。他可能真的有些怨气吧。” 我默了默,没有动作,只有沈愚走到他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温声道:“小飞,我能理解你不愿意去。可是我向你保证,伤害你绝不是他的本意。” “我说了我不去!你说什么我都不去!”他在房里吼道:“他是个杀人犯,我才不去看一个杀人犯!他不是我哥,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劝他,急得只能在外面打转。小飞妈等急了,过来拉我出门:“这孩子犟得很,你说什么他不会听的。特别是周闻的事。走吧……” 房门的另一侧,发出一阵尖利的哭声。我不知道小飞是在哭什么,是哭过去受尽欺负的他自己,还是周闻。 路上,小飞妈为了缓解和我之间尴尬的气氛,说起了小飞小时候的事,说他从周闻走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可能是被欺负狠了,一心想要变强,经常跟小虎不对付。可是明明比人家小那么多,打水仗就没赢过…… “他现在内向得很,平日里也不爱说话。倒是跟你能亲近些。他要是不听话,你多多包涵啊。” 原来,这孩子在这个世界,打水仗从来没有赢过啊。原来在这个世界,他变得这样内向了…… 我刚在停车场找到车位,沈愚就接到电话,说是周闻走了。沈愚有些不知所措,小飞妈也愣住了,坐在副驾驶捂着脸呜咽了起来:“这孩子,走的时候,身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我将车熄了火,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居然连一丝云彩都没有。我突然觉得,这天空,实在干净的太惨烈了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十四章 两棵凤凰树矗立两边,微风习习,红花楹树、绿枝招展。园艺机器人正扛着折叠梯子往这边走来,我瞧着今天已经到了月中,猜想它大概是来修整树枝的。这些年,我也暗自琢磨过它的程序,别的不敢多说,但这两棵树,在它的程序里就该是对称的,呈现出拱门形状的。只要枝丫稍稍歪斜,就能见它扛着梯子爬树修整。 “早上好啊,沈主任。早上好啊,A13。”B329把梯子搁置在树旁,向我们点了点头,合金指节反射着银色的光。 这清晨微风习习,往我脸上一吹,竟让我感到一丝凉意。 咦?怪了?我是什么时候开的身体测温系统? 沈愚昨晚一直在帮周闻打理丧葬手续,中间我轮他的班才让他稍微休息片刻,因此,他此刻情绪不高,精神也不好。他抬眼看了一眼B329,也对它点了点头:“早上好啊,B329。” B329的社会化程度不算低,爱好和人交流,它合金的小臂动了动,问候道:“沈主任辛苦了,你和A13这么早就要出外勤了吗?” 哦~它的社会化程度也不怎么高,我寻思着,它大概是分不清我们是进来还是出去。 沈愚风轻云淡的表象下藏着一丝哀伤:“昨天出去的,给一个朋友办了葬礼,早上刚回来。”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B329的瞳孔没有变化的波动,直直看着我们,脸上挂着僵硬的喜色。它说声:“沈主任再见。” “嗯。”沈愚点了点头:“再见。” 若是沈愚无聊的时候,一定会跟好好跟它解释什么叫“朋友”,什么叫“葬礼”。可是显然,他现在心思有些重,话就少了些。我寻思他这人自我调解的能力一向很好,估摸着补个觉也就好了。便跟在他身后,一派贤良淑德的没有打扰他。 果然,他一到家就回自己房间睡觉了。我打开冰箱看了一下存货,发现除了几颗发芽的土豆和几棵已经湿哒哒的缩水小青菜,已经没别的东西。冷冻室里原本存的三排饺子已经空空荡荡,不仅如此,里面还被贴了一张小字条——请再帮我们包四排饺子,猪肉荠菜和韭菜鸡蛋混装,每一排放一个青椒肉丝饺,我们的生活需要惊喜。 行叭……尊重他们的生活,尽管他们是作精…… 我刚刚清理完冰箱,正准备把橱柜里已经变味的食材清理出来,玄关处便“滴”地响了一声,伴随着几声踢踢踏踏的高跟鞋的声响,一阵刺鼻的烟味瞬间飘满了客厅。 一个优雅清脆的女声在笑道:“是啊是啊,知道了宝贝,嗯,你放心,你准后爸对我很好的。当然啦,你有时间过来玩吗?你不是最喜欢黑科技吗?这里到处都是黑科技。对呀!” 这家里,是因为我最近消极怠工,阿不,是我最近出外勤比较忙,没时间顾及家里,请了保姆了? “嗯嗯,我不跟你讲了,我得准备早餐了。”她言笑晏晏,脸颊边的只有左边有一个梨涡,烈焰红唇,买菜的手提袋是某奢侈品的最新款,市价十万块。鼻梁上的墨镜也是某品牌新款,国内根本买不到,市价十七万。 我有些激动,拎着垃圾袋“蹬蹬”跑到玄关处,女士帽子是新款,鞋架上的几双女士高跟鞋也是新款! 哦吼吼~这可不是我们家能请得起的保姆。 “我当然不会让你准后爸给我挑籽啦。你能不能不提火龙果那事儿了?”她就像一阵香风一般仰着她那并没有很长的脖子,看着我了然地说:“哦~小秃头,你就是小十三吧?你好。”她轻轻拿指尖握了握我的手,像一只高贵的天鹅一般滑过我身边,继续打电话:“哦,我让之前那位给我挑是因为我想跟他分手了,那当然……”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做早饭了。”她毫不心疼地将她的菜包放在地板上,赶紧利索地取了我最喜欢的草莓围裙,抽出我的菜板,开始洗米。 她到底是谁啊?她怎么能抢我的小围裙呢?钱爹的新女友?孙爹的新舞伴?她总不能是沈爹新带的学生吧?他的学生也不会这般失礼啊。 好诡异,好吓人,好需要沈愚! 我赶紧扔了垃圾袋,“蹬蹬”跑进了沈愚的卧室,对着被子就是一顿薅:“沈愚!快醒醒啊,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沈愚原本正安详地平躺着,听我嚷嚷,眉头皱了皱,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背着我迷糊道:“嗯?嗯?着火了?”说完,又安详地呼吸了起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睡得着?我隔着被子将他一裹,将他整个人扶了起来:“沈愚!醒醒啊醒醒啊~”我不知错地晃着他:“家里进了个陌生女人!” “嗯~”他继续含糊。 “你快起来!有人偷!我!东西!”我一边晃他,一边怒吼。 “偷东西……”沈愚的刘海耷拉到眼睛上,因为手臂都被被子禁锢着,只好甩了甩头,眼里藏刀地看着我。 看着这寒光阵阵的眼风,我瞬间调低了音量,作出他无法拒绝的委屈之姿态:“有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女人,进了咱家,偷我的锅、偷我的围裙!” “很有钱的女人……你还不认识?”沈愚歪着脑袋想了想:“哦。钱叔的新女友?孙叔的新舞伴?” 我怎么知道,这是重点吗?这显然不是!我重复道:“你听清楚啊!她偷我的锅!还有我的围裙,还是我最喜欢的那条草莓的!” 沈愚深深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无奈道:“借给人用用不行吗?” “不行!不行!”我接着晃他,气道:“那可是我自己踩缝纫机做出来的小围裙,你说过我是有所有权的!那是我的!” “哈啊~”他咬着牙,发出一个气音,压抑着他的起床气,然后继续咬着牙,妄图继续规劝于我:“人长期睡不好,会很容易猝死。而你只是暂时失去了围裙……” 好像是这么个逻辑,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将他松开,没想到他本来就没用力,整个人顺势砸在了枕头上。他好似是真的清醒了,一鼓作气下了床。气得拖鞋都没穿,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去又把拖鞋穿了,拿手狠狠地指了指我,生生给我吓缩了一大步,攥着自己的领口,礼貌地规劝道:“你可是文化人啊,文化人、文化人不打机器人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十五章 沈愚下楼的时候明显已经平静下来了,没扭头,小声道:“不管这位是谁的朋友,都得给些面子的知道吗?” 这意思是不给我撑腰?我眉头一皱:“你要是不给我拿回围裙!我就、”我就罢工!不行,罢工还是不行,我道:“我就生气!我就好生气。” 沈愚嗤地一笑,放满了脚步,回头看着我道:“真生气啊?” “嗯嗯嗯嗯!”我忙不迭的点头,我重申:“她当着我的面偷我东西,都是她的错。” 他回身直视我的眼睛:“你最高的要求是什么?” “当然是把我的厨房还给我啊。”在我们家用智能机的圈子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每一个厨房,只能容纳一个戴围裙的智能机器人。这是我们机器人最基本的尊严! “哇~A13啊你真不得了啊,你还想把人赶出去?”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开始自我怀疑:“我是没给你设定基本的礼貌程序吗?人家肯定是家里人请的客人啊。客人!明白吗?怎么赶?” “极限也就是围裙了,知道吗?!”他瞪了我一眼,确认道:“知、不知道?” “嗯嗯嗯。”我忙不迭地点头,推着他往前走:“知道了知道了。”人长一张嘴可真是啰嗦。 一楼厨房的油锅里正在腾腾冒着热气,爸爸们早餐标配的荷包蛋正在油锅里翻来覆去,可恶的贵妇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上沾了油渍,毫不客气的在我的围裙上抹了一把。 “嘤嘤!你看她!”我的小拳头捶了捶沈愚的肩膀,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把他锤地嘶了一声,贵妇女士也终于在嘈杂的厨房里回过了神,转头看了我们一眼,或者说是直直看向了沈愚,她脸上挂着和方才看见我时完全不同的笑容,几乎是放下铲子的下一刻,就赶紧关了火,仪态优雅地走到了沈愚身边,笑道:“哎?你就是沈愚吧?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尹莲。你可以叫我莲姨。” “哦。”沈愚面上尴尬地笑了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莲姨,请问你……?” “哦,我得赶紧把早餐准备好,待会儿你父亲和叔叔们都该起了呢。”她掩唇一笑,从头到尾就没出过厨房,自来熟的样子宛如她是这小别墅土生土长的人儿,她转而开火问道:“对了,鱼儿,听说你早上喜欢吃简餐,我有给你做三明治哦!” “啊!谢、谢谢莲姨。”在沈愚准备90°鞠躬致谢的时候我一把把人薅了起来,附在他耳边说:“你怎么回事?你认识人家吗人家做什么你都吃?” 沈愚的脸上平静中带着一点迷茫,他想了片刻,同我解释:“你听人家这语气,肯定是认识咱们家老头子至少其中一个的。她做的是全家的早餐,而且人家现在正在忙,我怎么……” “哎?小13啊,麻烦帮我拿一点番茄酱哦。”她仿佛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对我的语气居然有些颐指气使。 好讨厌哦这个人!我一步没动,拿眼风扫着沈愚。沈愚即刻会意,对我点了点头,我以为他要上前给我撑腰,极有骨气的一把薅下她身上的围裙,拿出最恶劣的语气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做人不要太嚣张。谁知,他只是过去,拿了一瓶番茄酱,给尹莲递了过去:“莲姨,是这样的,13只接受它的直接责任人,也就是我的指令。你无法命令它。” “哦~这样啊。”尹莲翻煎蛋的动作僵持了一下:“没关系的,这个机器人要是不听话,换一个就行。哦对了,鱼儿啊,麻烦帮我接一点清水。” 嗯??使唤不动我就要毁灭我?这女人好生霸道啊!她上辈子别是条霸王龙吧? 沈愚眸色冷了冷,没有按照尹莲的要求给她递清水,他道:“莲姨,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你是我们家里哪一位的女伴呢?” “哦。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吗?”她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沈愚道:“不好意思,我是沈泓涵的女友。” 沈泓涵?我反应了一秒,沈泓涵?! 沈愚的表情变换莫测,老老实实去接了半碗清水过去,递给尹莲道:“您是说?我爸,沈泓涵?” “不然呢?还能有别人吗?”尹莲理所当然道。 “可是,莲姨。”沈愚重新沉下了脸色,严肃道:“我可以帮你拿番茄酱,也可以给你递清水。这是因为你是这个家的客人,不过不管你是谁的女伴,13不是你可以决定替换的。” 就是就是,她以为她是谁呀,到别人家里来这样霸道无理。哼!我们这种兢兢业业的小机器人才不是谁想换就能换的呢。 沈愚极严肃且认真,以至于尹莲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一半,她转头看了我一眼,转身再沈愚的时候,歪着头意味深长地笑了:“好吧~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嘴上虽然像是在道歉,却完全没有道歉的真诚,说完这一句,她就不再理会沈愚,自顾自的继续忙了起来。再不理会我俩。 沈愚惨败而归,拉着我转身上了楼,路上气呼呼地同我说:“我给你重新买三条围裙,这种女人不要跟她纠缠。” “为什么?不是你教我遇到困难要迎难而上吗?”我“蹬蹬”地走在他身后,大为不解:“只是想要回来我的小围裙,这很难吗?” “她油盐不进你看不见嘛?”沈愚继续把我往楼上拽:“而且你沈爹好不容易有个女友,我们倒是可以图一时痛快。但是万一给你沈爹的事情搅黄了呢?万一你沈爹,就是喜欢她这样的,咱们怎么收场?你敢得罪你沈爹吗?” 我寻思了一会儿,沈爹平日里对我那般好,他要是喜欢一个不靠谱的,那我也只能祝福,我便只好大义凛然道:“那自然是不好得罪。”沈愚逃似的往前走,我却在后面突然想到另一个疯批美人。 “洪瑶!”我快走几步,同他并肩问道:“要不,咱么把洪瑶请过来,帮忙治治她?俗话说,以毒攻毒,一物降一物嘛!” 听着洪瑶这俩字,沈愚的脸色由白已经快转成绿的了:“俗话还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呢,你把她请来容易,她要是和这位尹阿姨一起住下了呢?” “那就跟你睡!瑶瑶的终身梦想,你就帮她实现一下怎么了呢?”我边走边规劝:“人不能太小气的嘛~” “砰”地一声,他进门之后顺势将我往外一推,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睡醒之后会去找你沈爸谈,在此之前,不准胡来。不准把洪瑶招来。”说完,顺手就锁上了门。我拧了拧门把手,呵呵,还反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十六章 沈愚不让我把洪瑶招来,又不是不让我和洪瑶联系,我寻思了一下,回房间拿了我的小手机,一边暗自观察着一楼那个忙忙碌碌的女人,一边坐在楼梯上接通了洪瑶的视频。 洪瑶果然是很给面子,几乎下一秒就接了,她所在的背景是一家西餐厅,看起来入座率很低,一个低沉的男声正说到:“真没想到洪小姐还喜欢逛艺术展……” “是呢。加德尔是我最喜欢的印象派大师。”洪瑶的眼神温温柔柔地越过屏幕,看向我的视线盲区,我猜应该是那个男人,她说:“抱歉,助理说有一个文件需要咨询我。” 我是她助理?我还有个文件需要咨询她?我心知这丫头又在骗人了。不过看她这妆容精致的样子,应该是很需要维护自己在对面的人心里的形象吧,我了然,等她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她的声调果然变得正常了些。我还没开腔,她就撩了一把头发,崩溃道:“呜呜,13,你终于肯联系我了,你知道吗,我最近在被家里安排相亲,我可太痛苦并快乐了。” “为什么是痛苦并快乐的啊?”我摸了摸机芯的位置,好奇道。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加这一场,我这个月已经相了9场了。”她把手机左右拿着手机,当镜子照,拿出一支口红补妆:“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这种情况也是社交的一种嘛。我妈说只要我相到20场,就给我加零花钱,这就算喜事了。哦,到时候你要是想买裙子姐可以给你买哦。” “真哒?嘿嘿~”我高兴道:“瑶瑶你可真好,可是万一人家的目的不是社交怎么办?万一人家看上你了呢?” “哎——”洪瑶收了口红,小指在嘴唇上均匀的涂抹,把唇角的口红晕开:“人家看上我家的钱,或者我,其实都很正常。也就你和沈愚……哦,你找我什么事啊?” “哎?小13,你怎么在这堵着路口呀?”沈爹率先醒了,路过我身边,淡然地摸了摸我的小秃头,示意我往旁边让一让,看见屏幕里的洪瑶,挥了挥手打招呼:“瑶瑶,闲的时候来家里玩呀。” “嗯嗯,好的沈叔叔。” 沈爹脚步轻快地往楼下走去,径直去了厨房方位,笑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我不是说我今天有事,没办法陪你吗?” “我想你嘛。”尹莲温柔道:“我本来也有事呢,但是想给你做饭嘛……” 孙爹和钱爹也依次醒了,一前一后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依次摸了摸我的小光头,和洪瑶打了招呼。路过客厅的时候,尹莲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吃早饭,被他们委婉拒绝,说已经跟所里的餐厅订好了餐,说完就匆匆出了门。 这是不想当电灯泡?这俩老头什么时候自觉性这么高了? 不对劲、不对劲…… “13?说正事呢?我可不能一直把人晾着啊。”洪瑶这一声提醒了我,她一问,我就把家里来了一个极其嚣张的女人的这件事一五一十全盘和她描述了一遍。 洪瑶思索了片刻,道:“按你说的,她全身上下的行头、你确定是正品吗?” “你忘了我可是有防盗版程序的。”不然你之前能经常带我去专柜排假?反坑别人三倍的钱?哼哼~ 洪瑶的食指弯了弯,指节轻轻点了点下巴的位置:“这个人在你资料库吗?” 我摇头。 “居然比我还猖狂……”她挑唇一笑:“你就装作在和我视频,然后把镜头调回去,给我看看她长什么样。” 找她果然没错,我抱着手机装模作样走到客厅到处晃荡,边晃荡边说:“你看你看,咱们家没什么变化的,嗯嗯,哦你那边天气真不错啊~~真不错~~”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看到,倒是看到了,我觉得很眼熟啊。你让我想一想。”洪瑶的高跟鞋发出踢踢踏踏的响声,她走来走去,突然道:“这个人,她是不是姓尹?” “是是是。”我头如捣蒜:“你认识?” “知道你的资料库为什么找不到她吗?我记得你的资料库是每24h更新一次吧,然后你会主观截取你认为有用的信息保存一年的时间吧?可是在7年前的的八月份,尹姓女子毒杀亲夫,谋夺夫家全部财产的新闻只存在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她那个牛逼的儿子解决完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幕后的人物,这件事知道的人非常少。只不过那一阵子我无聊,整天抱着手机刷,这才不经意看见了。” 我表示非常怀疑:“你连你上一顿吃的是什么都记不住,你能记住7年前的新闻?你可别冤枉人家。” “你可别不信。我吃什么记不住很正常。但是这个女人可是慈灵制药集团的总裁。她儿子是执行CEO。这么大的事情,我在圈子里本来就有所耳闻,所以那个‘杀夫’新闻一出,我们就怀疑她丈夫死亡的真实性。” 我后脖子一冷:“动机呢?” “动机?”洪瑶讥讽一笑:“慈灵制药可是市值3000个亿的制药集团,当年她不过32岁,而她的丈夫已经68了,你说她什么动机?” “可是,老少恋也中,真心相爱的也不少啊。” “那倒也是。不过,那个被处理的八卦新闻说的是他们夫妻关系不好,她丈夫还有外遇,查出一个小三之后呢,又查出了小四小五,这小五呢,还就和他们住在一个小区,还给他们家又生了一个女儿,这女儿也有继承权的啊你懂吧?他丈夫死之前,正准备让小五的孩子入户。你懂吧?” 毒杀、毒杀?! “哎呀泓涵~~你尝尝这个嘛。这个香肠可好吃了,我排了十个人的队才买到呢。”我的脖颈微微僵硬地转过去,发现沈爹正温和坦然地张开了嘴。我悄悄捂住耳机,轻声问:“这个消、消息确、确定定吗?毒杀?” 沈爹的微薄的唇已经张开且把那块不知是香肠还是淬着毒的香肠吞进了口中,啊啊他在咀嚼!他的腮帮子鼓起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想上前阻止,可是因为沈愚的指令,我无法做出伤害他二人感情的事情,我根本就做不到! 完了完了,沈爹把香肠,吞!下!去!了! 他,吞下去了! 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我明白了,难不成俩老头不敢吃尹莲做的早餐是因为这个!他们果然是爱惜生命啊,可是,我看着厨房里和沈爹柔情蜜意的尹莲,很是疑惑不解,就算之前她丈夫的死和她有关,不过,她至于敢在安保如此严密的所里行凶? 同洪瑶道了别,挂断视频,我就安详地坐在客厅稍微隐蔽的位置暗中观察着沈爹,希望人没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十七章 中央空调正在“呼呼”吹着冷气,鱼缸里,三条正围着五条转圈圈,有望成为新一代种鱼。三条红银相间的尾巴扫破了浴缸中刚刚升起的一串泡泡。我如这般无趣地坐了半个小时,欣慰地发现沈爹没事。 一个小时过去了,钱爹和孙爹从外面回来,又拿着渔具出去了,沈爹没事。 两个小时过去了,沈愚顶着杂乱潦草的鸡窝头从楼上下来,去冰箱拿了一瓶水后,来我身边站定,看着沈爹和尹莲的方向,平淡道:“感情很好嘛,他们。”他招了招手,同沈爹打招呼:“爸,有时间谈一下吗?” 沈爹本来正在给尹莲打下手,听见沈愚的呼喊,放下了手上蔬菜,对他点了点头。随后跟他去了书房。 二人出来的时候,尹莲已经把餐食摆了满桌,摆放手法参考古代帝王摆膳,餐品样式参考了起码南半球加北半球最出名的九大美食国。 太绝了、太绝了,我不禁在心中啧啧称奇:怪不得他俩能在厨房腻歪这么长时间呢。我看这些菜色,寻思难不成挺好吃?就趁着尹莲不注意偷尝了几个。这不尝不知道,尝的时候差点把八二年的电都漏出来。 Yue~~~真的好难吃,呸呸~ 想我好歹也是跟着沈愚见过世面的机,在美食评论方面可谓是励精图治,中规中矩,冷静客观,这么多年,我也是头一回知道难吃究竟是个什么概念。果然,沈爹出来看见餐桌的时候,整张脸也从原本的满色红润,变得有些绿了。 沈爹尴尬地笑了笑:“不是说今天吃点煎香肠就可以了吗?其它的菜就不往上摆了吧?” “那可不行,我这人没别的优点。我儿子也只夸过我烹饪好。”尹莲娇羞地将垂在耳际的散发撩到耳后:“哦!鱼儿,我能这么喊你吗?要不你也坐下吃点吧?” 好事啊!为什么不呢?!我一把把沈愚按坐在餐桌旁,笑道:“这准后妈的面子还是得给呀!” “哎呀~”尹莲轻轻往我肩膀上一推:“还是小十三会说话,对了,我听你沈爸爸说,你一直想那款小黄鸭的摇摇车是吗?” 我眼睛一亮,对这个陌生女人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疑惑,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怎么了呢?” “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见你们嘛,想着总要有点见面礼,我刚才问了你沈爸爸,说你喜欢那个,我就做主给你买了一台。”这个女人原本刻薄的形象在我心里瞬间高大辉煌了起来,我甚至觉得她的头顶顶着世界各国神佛的光辉,她翘着她那优雅的兰花指道:“就是咱们小13喜欢的那种bibo~bibo~的小黄鸭。” 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好?我抱着怀疑的态度,避免自己为了空头支票而高兴,谁知这是门铃却响了,透过监控视频,可以看见一个智能机器人站在门前,它的右手边正是一个大纸箱。纸箱正面印着那家摇摇车的公司LOGO,和产品结构图。 “尹莲妈妈!摇摇车送来啦。”我跑过去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这真是给我的吗?你什么时候定的呀?” “哎呀,小十三可真乖。初见时不知道你对你沈爸爸这么重要,实在抱歉。你可别记仇哦。你沈爸爸都告诉我啦,你是很好的,我当即就让你青阳哥哥给你订了。”尹莲笑靥如花:“你青阳哥哥可厉害啦,让他买可以拿到最低折扣的呢。” “呵~尹莲妈妈。”沈愚叹气,双手抱臂坐在餐桌旁,看着我嗤之以鼻。 “哦,还有你的呢,鱼儿。”尹莲取下围裙,将我的草莓围裙重新挂了起来。看着粉色围裙上的星点油渍,虽然心在滴血,但是,看了看那正在组装调试的我的小黄鸭,我寻思着,今天必须给我莲妈一个面子! 尹莲从卡包里拿出一张黑金卡,沈愚皱了皱眉:“这是乐民商场的高级会员卡?” 沈爹端了一瓶水,在旁站着,一副不管不顾的默许姿态,给了沈愚勇气。他反倒没有接过这张黑金卡,只是疑惑地问:“这,能折现吗?” “咳咳,鱼儿,这就有些过分了。”沈爹提醒道。 “没关系的,都一样。你的卡号给我一下?”尹莲将手机递给沈愚,等沈愚输好了卡号又将手机拿了回来,大约3秒钟之后,沈愚这边就收到一条消息,他看起来有些意外,捂着嘴,侧过脸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但又在面向尹莲的时候收住了笑意,极热情地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莲妈!祝你和我爸百年好合、永葆青春、白头偕老啊!” 啧啧~~这得收了多少钱,变脸能这样迅速? “吃饭吧,吃饭吧,另外两位先生不在家,十三你就上桌陪着我们吃吃饭吧?”尹莲说着,正要给沈愚拿筷子,沈爹突然道:“鱼儿不是要帮我找曾主任拿资料吗?挺急的,就顺路在员工餐厅吃一点得了。” 我稍稍将沈爹这隐藏着一丝痛苦的神色和这满桌特色各异的餐食联想在一处,突然明白沈爹这一出,简直是舍己为人的时代先锋啊,简直是大义凛然、不畏生死啊!而且,为了顾全大局,给尹莲颜面,还强调赶走沈愚是为了跟她过二人世界。 虽然这话我是不信的,但是尹莲不仅全盘接受了,还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表示了自己的感动,她握着沈爹的手,说:“泓涵,认识两年了,第一次听你说这话,我真是……”沈爹作势把尹莲的头往肩膀上一按,对我俩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赶紧远离这个汇集着诸多黑暗料理的是非之地。 “沈爹为了你居然撒谎!” “我爸和尹女士居然这么腻歪?” 我和沈愚一前一后出了小别墅,异口同声道。 我感受着外面越来越高的温度,突然想起了商场的免费空调,便问道:“黑金卡值多少钱?” 沈愚对我悄悄耳语,我瞬间惊地全身过电,贼兮兮地问他:“那,你能带我去商超,买买买吗?” 他扯出一个假笑:“不能。” “卡里这么多钱,你不花一花,压力不大吗?”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十八章 今日的海风很大,天气助手告诉我,夜间会有一阵暴雨。我见如今海岸上空的云却是柔弱易碎的,就像一大片拉丝的棉花糖。沈愚的背影有些许萧索,脊背上仿佛写了两个大字:“惆怅。” 他这是,因为自己快有了准后妈?不适应? 还是,他怕沈爹把对他的关注再分割给别人? 我摸了摸下巴郑重寻思了一下。沈爹关注的,不一直都是本机我吗?!也没见他怎么惆怅啊。沈愚出了研究所,就沿着海岸线的马路牙子一直走,也没说自己要去哪里。这一派深沉的模样倒是稀奇。若是在平时,我肯定不会跟上去自讨没趣,但是如今,他兜里可是揣着巨款。 这条金大腿,不傻的都知道,可一定要得抱紧啊。 “想吃冰淇淋吗?”他回身问我的时,一阵海风恰好灌进了他的袖子里,他灰色的T恤霎时被风灌满,从而张扬起来。额前微长的头发被吹乱在眼前。 “要不,你还是去剪个头发吧?”我提议。 他这次却显得很固执,随手把头发往上一撩,面无表情道:“我想吃冰淇淋。你陪我吃。” 神经病啊?!吃个冰淇淋至于下一道指令? 我哽了哽,迟疑:“去红润商场买60块钱一个球的?” “你想吃60块一个球的?我想去农贸买2块钱一支的呀。” 见他这样认真的看着我,我便天真的以为他是真的在询问我的意见,便也认真回答道:“要是我想吃60块钱的球,就可以吃?” “想什么呢……”沈愚乜着眼睛,掌心轻轻在我的小秃头上拍了拍:“做人做机,切记要贯彻艰苦朴素的精神。你以为咱们家真的富裕到吃得起60块钱一个球的冰淇淋吗?哎?你这个眼神是在质疑我?” “我敢吗?”我理直气壮抓住他状似敲木鱼的手腕,攥地死紧:“我对你的话,一直以来,深信不疑!你看国外那些战乱国家的孩子,有多少都是没成年就去街头谋生了。啊?有的甚至还不到10岁,就不幸地死于流弹。你说的对,一想到别的国家还有这样可怜的孩子,怎么还能有人吃得下去东西呢。你说是不是?这还是人吗?有这些钱,是不是就该全捐给公益机构?要不这事我帮你办?”然后从里面那点抠搜一点回扣。 “13~你饶了我吧。我只是想吃一个两块钱的冰淇淋。”沈愚长叹一声,双手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你为什么要把我形容的好像十恶不赦、毫无良知的样子。” 农贸那家冰淇淋是面积很小的一家店,但是已经传了两代人,口味相当不错,且没打算调价。沈愚从小吃到大,除了一次急性胃炎,让他停了三个月的冷食和辣食。 我正在思考沈愚对农贸冰淇淋的执念究竟是因为口味还是有一些人类的感情因素,还是都两者皆有一点。公路上一群自行车从我身边疾驰而过,空中还有一架无人机跟拍。 “这又是什么比赛?”我顿时有了精神,对着那群比赛的人喊:“兄弟萌~~你们这场比赛奖品有什么礼品券吗?” “红润商场50块钱的代金券——”一个带着面罩和墨镜,全副武装的大哥冲我吼,丝毫不耽误骑车的进度闷头往前冲。 这等好事怎么能少了我?我连忙开足了马力追在大哥屁股后面跑,把声调调高了三倍追着他喊:“大哥!代金券有门槛吗?” “满50可用——我准备给我儿子买尿布的呢~~” “那,那这个活动还能报名吗——” “农贸门口——” 喊完之后,我调好了音量, 沈愚在我身后慢悠悠地走着,我见他速度太慢,又跑回他身边说:“50块钱呢!” “你、还有10块钱的私房钱呢?”沈愚疑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我听说上次你开那个交流会可是没少花钱呢。C字头的几个机器人还跟我投诉你的账没结清呢。” “你听谁说的,谣言、那必然是谣言!”不是吧,我的腿抖了抖,那几个C字头的脑残居然找上沈愚了?不对呀,我有些做贼心虚:“它们什么时候找你的?别信它们,你也知道C字头的智商多少点问题。” “哦?是吗?”他笑出一丝凉意:“可是我已经帮你还清了。” “这、好吗……”怪不得这几天那几个C字头的没来找我讨账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已经过了人流高峰期的农贸看起来像一个孤独的巨婴,门栏前果然竖了几个红通通的立牌:环岛自行车大赛。 与值班的接待人员细聊之后才知道,这个自行车赛还分团体赛和个人赛,团体赛需要预约,个人赛可以当场报名。而且参与奖就是50元无门槛代金券和一包夏日零食。 “这很划算嘛!你要参加吗?”我喜滋滋地拉着沈愚到登记处:“参加吧!参加了咱俩加一起就有100了。” 沈愚看了看天,看向我的时候打了个呵欠:“我待会儿去买冰淇淋,然后在这等你好了。”他躲进赛事方搭的棚子里,冲我握了握拳:“加油。” 他这没精打采的样子还真是少见,我上前测了测他的体温,没察觉异常,就爽快地签了字去租了赛事方的自行车。 “身份证、电话号码登记一下。” 原本,接待员正左手磕着瓜子,右手吹着小风扇,见我要参赛,热情的把瓜子一放,将台桌上的笔双手递到我手上,两颊染上一丝红晕:“请问你是想报团还是,单人赛呢?” 瞧这天气把人姑娘热的,我拿起主办方免费发的扇子,随手给沈愚扇了扇:“你要是热就先去找个商场蹭空调?”沈愚笑了笑,回我说:“你还是填表吧。”我这才垂眼一看那表,哎呀~一个身份证只能领一个号? 我“刷刷”将我的机器人证件号一填,给姑娘递过去。那姑娘看我的眼神竟闪躲了一瞬,脸上的红晕也迅速退了下去,正色道:“抱歉,这个,机器人证,没办法参加。” “那,用我的身份证呢?”沈愚眉头皱了皱,问道。 “确切的说,机器人是不被允许参加这个比赛的。”接待员摆了摆手:“真的不是歧视机器人的意思,只是现在机器人功能有千百种,耐力也不是人类能比的,还请两位理解一下。” “嗯,这倒是~我家13要是参赛了,确实有作弊嫌疑。”沈愚取过一张新的登记表,很快就填好了信息,抬眼道:“那我来吧。” “那、那券?”我捏住登记表的一角,微微用力,眼中满怀希冀:“能给我吗?看在是我发现的这个比赛的,要不、二八分?你二我八怎么样?”见他不理我,我慌忙道:“四六?”这要是五五,其实也不是不行? 沈愚的头发又耷拉了下来,以至于我看不清他的眼色。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会这么在意他的头发。 他签好的字,将登记表递给接待员,然后看着我说道:“都给你。” “都,都给我?”我不确定地伸着头看他的眼睛。 “你发现的,都给你。”他肯定道。 好耶!我赶紧帮他推了一辆自行车,已经开始盘算这50块钱能做些什么了。 “你、你们机器人,嗑瓜子吗?”接待员小姐姐好奇地看着我:“我感觉你,我甚至没有看出你不是人。不是,我不是骂你的意思我是说你看起来很像人。” “那是因为,我很贵。”我觉得这姑娘也挺可爱,接过她手上的瓜子,悄悄与她附耳道:“非常贵。” “真的?”她开心道:“那我今天岂不是很幸运?” 我笑:“希望你每天都幸运。” “13?”一个柔和的男声远远响起,我转头看去。那个男人的肤色还是一样的白,远山一样眉,他的唇色还是那样明艳好看。他推着一辆婴儿车,向我走了几步:“13,好久不见。” 我吓得瓜子都掉了,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这个人类男人,是我第一次,真心想要了解的目标,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他不是结婚之后把摊子转了吗?他又来这里干嘛? “阿竹~~”我轻轻喊他,我忽然想起他在得知我是机器人之后的沉默,想起他将请柬给我看的时候说:“13,我要结婚了。我在市区附近买了房,在那边新租了个摊子。我想离妻子近一些……” 那时候我问他,你娶妻之后,就不能再陪我看星星了吗? 他说不能了。 我说我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吗? 他也说不行。 那是第一次,我无法分析一个人类的想法。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我,他明明那么喜欢我,却又要远离我。甚至连他的婚礼,我都没办法参加,我实在不明白。 那一天,我第一次盯着一个人类的眼睛看了很久。 阿竹怔楞了片刻,迟疑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每个月会来查一次店铺吗?”他沉吟道:“哦~你不记得了。” “我是来查店铺的,顺便带孩子看看以前他外公住的地方。”阿竹笑了笑:“你看,我的孩子都两岁了,而你,还是一样,一点都没变。”他打量着看了我一眼:“你之前不是决定了选择性向吗?怎么现在……” 我惊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决定选择性向了?我正色道:“我不是伴侣型机器人,从来都不是。我的主人?”沈愚的模样瞬间铺满了我的记忆空间,我踌躇道:“他,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我确定性向啊。” “十三!过来帮忙。”一辆救护车停在棚子附近,沈愚扶着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下了车,那男人的脚上有血迹,已经肿了一圈。待到他抬头我才看清,那人居然,是吴思行?! “你确定,他真的不想让你确定性向吗?”阿竹无奈的笑意中带着几分落寞,同沈愚远远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沈先生。” 沈愚眼风扫了他一眼,几乎是看见阿竹的一瞬间,眼中突然掀起来一阵巨浪,又瞬间平息。他没搭理阿竹,只是对着我又重复了一遍:“十三!过来帮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五十九章 阿竹倒没显得多尴尬,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愚,最终朝他点了点头,以示告别。我有些不明白阿竹的眼神里究竟藏着什么,只是觉得他和沈愚之间,似乎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 阿竹拍了拍我的肩,说:“13,希望你以后都好啊。自己选的路,总要好好走完。”说完,他就推着婴儿车进了农贸。我远远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这一别要何时才能相见了。 “嘶……”这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痛意,我往这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沈愚的右臂有一块擦伤。他双手扶着那讨厌的吴思行时,刚好牵动了右臂上的伤处。他面色不虞,抬眸说:“这是吴思行,你还记得吧?刚才我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 我并不想理这个吴思行,只是快走了几步到了沈愚身边,观察到他的伤口只是轻微擦伤,好像是因为护具戴的好的缘故,他的皮下组织伤地并不算很深,看着我的饭票伤成这样,不知为什么竟让我有些心酸,便赶忙问:“疼不疼啊?你从来不会这样不小心的。” “他突然窜过来,我没有反应过来。”沈愚皱了皱眉,对吴思行肉眼可见的嫌弃。却还是自己扶着,没有将人扔给我的意思。可是此刻我双手都已经伸开了,他这样我反倒有些尴尬。沈愚斜了我一眼,解释道:“你脸上嫌弃的表情已经溢出来了,我怕你把人摔死。” “哎呦哎呦,疼疼疼~”大概是沈愚的动作太大,扯痛吴思行的伤口,他连连叫唤好几声,面色倒不如初见时阴沉可怕,面色红润的倒显得年轻了几岁。他语气不善道:“不是说送我去医院拍片嘛,怎么带我来这?” “回来接十三啊。”沈愚理所当然地把手机递给我,让我订了一辆去附近医院的出租车。吴思行一路都在哼唧,我瞧着他的外伤甚至都没有沈愚严重,沈愚倒是不发一言,也没说要去做什么检查。我才想起来沈愚这个抠抠不会是因为舍不得钱才不给自己做检查的吧?他真的没伤着骨头? 我有些狐疑,有些膈应,总觉得他这一条手臂不该去扶吴思行这么个烦人的玩意儿,便趁着吴思行去拍片,赶忙去租了一辆折叠轮椅。希望能减轻些沈愚的负担,还有和吴思行的身体接触。 我怎么就那么烦沈愚的手放在吴思行胳膊上呢? “那你们准备怎么安置我呢?”吴思行做完了几项检查出来,理所当然地坐在了轮椅上,自己划着轮子到汉堡自动贩卖机,对着沈愚道:“麻烦给我来一个。” 见吴思行完全没有掏钱的动作,我提醒道:“钱呢?” “你们把我弄成这样,不管我饭吗?”吴思行跟个大爷一样,又把车推到了自动咖啡机指点江山道:“再给我一杯卡布奇洛。” “你拜托人家帮你买东西连个‘请’字都不说吗?”我掐着腰不爽道。吴思行的情智多少有点问题吧?他根本就分不清自己有多讨人嫌吗?还有刚才他说什么? “你还要我们安置你?你不回你们湿地驻所吗?”我惊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愚。 “当然要你们安置我了,我在这无亲无故的,你们把我撞了,不能就不管我了吧?”吴思行啃了一口汉堡,嘴唇上粘了油渍,撇了我一眼:“你得推着我呀。” 我真是气得牙痒痒,握紧了拳头分分钟就想抡上他的狗头,我咬着牙刚上前一步,沈愚就将我拦了下来,平心静气在我耳边道:“咱们理亏、理亏。” “那我还是生气!”我瞪着吴思行,冲沈愚发火,但是又不敢说太大声。 “别气了。”沈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气,这人太过分了。”我气呼呼道:“那咱们怎么安置他呀?” 我冲吴思行喊道:“那你、你要我们怎么安置你啊?我们可没肇事逃逸哦,我们按照规则给你做检查了,你要是想碰我们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愚附和着点点头,抱臂道:“我家十三说的对。你不是真想碰我们瓷吧?” 吴思行眸子霎时沉寂了下来,就连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道:“可是我老家很远的,我家人都不在这边,本来驻所人手就紧缺,我总不能帮不上他们的忙,还让人家费心照顾我吧?你们说呢?” 好吧,尽管这人是很讨厌,但是说的确实有些在理,我只好说:“那,你这嚣张的态度,总要改改吧?” “嗯?”吴思行那张死鱼脸瞬间又板成了远古长了霉的城墙:“我什么时候嚣张了?我被你们撞成这样,我还嚣张?是你们嚣张还是我嚣张?你们怎么这么搞笑?别废话了,你们要是不安置我,我可报警啦。” “你报警,到最后不还是和我们协商?”我撇了他一眼:“你得说说你想让我们怎么安置你啊?” “在我不能自由活动的时间,你们要管我一日三餐。最起码的吧?” “行。”沈愚。 “还有,医生说我这起码一周不能剧烈运动,得找个人照顾我吧?”吴思行撇了我一眼:“要不,就它吧,看着智商还挺正常。” 嗯?我怎么感觉这不是好话呢。 沈愚一个大步走到了我身前,他将我护在了身后道:“我会在医院附近帮你订一个房间,会有护理机器人去看护你。” “我不跟你们一起回去?”吴思行不解道。他说这一句的时候不同于之前说的话,看起来是极认真的。 “回哪里去?我们家吗?”沈愚眸色一沉:“我觉得没必要吧。我们已经对你做了一系列的补救措施,我觉得在法律上来说没有问题。” “你们回家其乐融融了,把我扔给一个啥都不懂、冰冰冷冷的护理机器?你们这样做合适吗?”吴思行状似悲戚,但是嘴上却一点没闲着,一口汉堡一口咖啡。 “如果觉得不合适,你可以报警,我完全支持你。”沈愚寸步不退:“但是,不要打13的注意。” 正当场面有些尴尬的时候,沈愚的手机响了,他皱了皱眉,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干净利落的挂断。这是沈愚的一个习惯,首次的陌生号码一律按骚扰电话论处,等到人家打第二次才会接。 挂断电话之后还没过三秒钟,这陌生电话又打了进来,沈愚皱了个眉,就接了:“你好,我是沈愚,你是哪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十章 其实这才不到11点,按理说还没到饭点,但食品自助机器的位置是在放射区的必经之路上,尽管附近的人流开始大了起来,但是来自助机买快餐的人还是不多。两个护工推着一架担架车从我们这个路口经过,让我们让一让。担架车上的病患曲着腿,两个拳头握地死紧,在开着中央空调的大厅里,额头上还满是汗渍。 沈愚听着电话,没出声,自觉地往旁边让了一让,眉头皱地紧紧的,眉眼之间宛如存了一场寒山之巅的雪,冷地惊人,他的指节微微用力、收紧,道:“嗯,我确实拿了,请你接着说。” 不知那边又说了什么,沈愚的神色更加不好看,他道:“一码归一码吧,叶先生,我从你母亲手里接了这个卡,这就是我和你母亲之间的问题。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也该是先问过你母亲吧?叶先生好歹也是成年人,难道不觉得自己有些逾越了吗?” 虽然听不清电话那边的话,但我琢磨着,这同电话可能是和沈愚拿了尹莲的卡有关。正想再离沈愚近一点,听听对方究竟在说什么呢,沈愚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实在好奇,便问道:“鱼儿,这是谁呀?” 沈愚原本张了嘴,但看了一眼吴思行,意识到有外人,忙转了个口型道:“回去再说吧。” “都说外表凶悍的人总会让人多加防备,看来我也是这样了。”大概是察觉到沈愚和我对他的防备,吴思行居然喟叹了一声,低下了头,作出艰难咀嚼食物的姿态。 他这幅样子,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与人类共情的机制一打开,瞬间刹不住,安慰他道:“你别这样呀?你长得虽说是凶悍了些,人也确实讨嫌,但我们可不会以貌取人的呀。关于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要伤心。” “你瞧着他伤心吗?”沈愚皱眉观察了吴思行,右眉挑了挑:“我怎么完全看不出这人有伤心的意思呢。”他轻轻拍了拍轮椅椅背:“吴思行,演这一出,你究竟想干嘛?不会是因为在湿地驻所我挤兑了你,你小肚鸡肠,盯着我和13,抓住机会挟私报复吧?” “怎么会,我哪里是那样的人呢?”吴思行暗自神伤道:“只不过是觉得,你们为人都很善良,不会真把我一个人扔在酒店吧?要不,你们带我回家算了,这样我比较有安全感。” “可是你去了我们家,我没有安全感呐。”沈愚假笑着摇头:“你想想,要是你们岑长官把我撞了,他是给我租间房,还是带我回驻所呢?是不是。” “哎!你说的也有道理。劳烦帮我把垃圾扔一下。”吴思行将吃完的汉堡包装递给我,失落道:“其实自从上次在驻所被沈先生骂过,老岑就让我写了五千字的反省书。我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们大人有大量,要不这事就翻篇算了吧。”他深深低下头去:“我真诚地向你们道歉。无论你们接不接受。” “嗯。说得不错。”沈愚看吴思行的目光变得稍微柔和了些,道:“可是请允许我们不接受你的道歉。”沈愚推着吴思行的车往外走,道:“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你好像对咱们02号所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不会是我的错觉吧,吴先生?” “说起你们02号所,我还真想起一桩事呢。”吴思行的神色忽然变得深远起来,一双眸色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这个皮肤黝黑,平日里神情凶悍的男人,在此刻却染上了一丝悲伤,他说:“那时候我刚来滨城,人生地不熟,跟着长官参加了一个会议,那时候沈先生的父亲还担任会议方的技术支持呢。那个时候,他还担任过青少年保护协会的名誉主席,经常去一些学校做活动呢。那时候,我听说你父亲的在全国青少年的心目中的形象,就像太阳一样光辉。” 我总觉得吴思行话里有话,整个人怪怪的。同样让我觉得怪的还有阿竹,为什么他会说我之前选定过性向呢?我完全没有这个记忆点。 沈愚没接吴思行的话,查了查单子说:“刚才医生说明天还需要来复查一次。吴先生没问题吧?在此期间可不要命令看护机器人到处走动,否则,出了事情,后果可得自负了。” 为了吴思行行动方便,沈愚把轮椅的租借日期延长到了一周。又在医院附近的连锁酒店开了一间房,这才在从社区申请,调了一个看护机器人过来。安排好一切之后,带着我坐公车回了所里。 路上闲着无聊,想问他阿竹的事情,可是刚提了阿竹这个名字,他的脸色就寒了下来,我心知这是问不出什么了,便问他:“刚才打电话的是谁呀?” “叶青阳。”他在一个网站上一搜,这个名字就更加扎眼了:慈灵制药集团现任执行总裁,也就是尹莲的亲生儿子。 “那他打电话找你究竟有什么事?不会这么早就来和你认亲了吧?” “他有那么闲?”沈愚白了我一眼:“他来找我要钱的。他说他妈给我的太多了,我受之有愧,而且我爸和他妈目前还不是夫妻关系,我收下这个钱于理不合。劝我把钱还回去。被我拒绝了,就这么简单。” 我知道人类的心思通常是很复杂的,有时候明面上做着一件事,看起来是一个目的,其实实际上却是有别的目的。这叶青阳名义上是要钱,可是实际上的目的,可能不完全是要钱。我真心实意的问:“他是怎么想的呢,难不成,他名义上是找你要钱,实际上,是不喜欢你沈爹和尹莲阿姨在一起?拿这个做结,挑拨你们的关系?” “哎呦,我们十三出息了呢,还会研究心理了。”沈愚宽慰地拍了拍我的脑袋,笑道:“人家的心思我管不着,也没办法猜测。我们活在这世上本来就很不容易了,如果每天的时间都用来去揣测别的人心思,对自己未免太残忍了些。你说的对,这不是钱的事,这张卡我暂时不会动,看尹阿姨和我爸的后续发展再说吧。” “那万一他俩后续分手了,这卡还得还回去?可是给你的不就是你的了吗?”看着车窗外的几个商业区,我感叹道:“还不如趁他俩分手之前把钱花光得了呢。” “咚”地一声,一个爆栗子在我额前敲响,沈愚严肃道:“跟谁学的?法律之上还有道德呢。万一长辈分手,总不能落人口舌吧?” “但是沈爹也没阻止你拿这个卡呀!”我捂着脑袋不服气。 “因为你沈爹没想到,当然我也没想到,这张购物卡的额度能这么高。”沈愚有些无语凝噎:“哎!不过,按道理说,只要我不要脸,这张卡也成不了烫手山芋。毕竟是不带条件白给我的。是吧?” 我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就是,就是白给你的。再说要脸干什么?要脸能当饭吃吗?!你说是不是?” “嗯,你让我想一想。”沈愚状似进入了沉思状态,很快闭上了眼睛。 这是有戏?我欢快地盯着他,一直盯到了第三站,终于听到了一阵轻微的,人类睡觉时特有的呼吸声。这时候我才知道,这是又被这厮耍了。 啊啊啊啊!可恶!他简直是有严重的恶趣味嘛! 我愁肠百结的等到了公车到站,想要使劲把他拍醒,却发现最终的动作是极其温和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呃?他居然连我想揍他的这一步都算到了,还先给我下了指令?我内心气不打一处来,下了车就没不想再理他了。 快到研究所入口的时候,沈爹刚好开着车出来,尹莲抱着一只最新的小型仿生犬,言笑晏晏的坐在副驾驶。他俩有说有笑的,甚至没有发现站在路边的我和沈愚。 直到回了所里,服务型机器人过来告知,一个叫白斩思的青年前来约见沈愚,接待机器人道:“来客说与沈主任熟识。请问是否接待?” 白斩思?我恍然大悟,不就是小山居的老板嘛。沈愚睡眼惺忪,疑惑的一双眼逐渐在我眼前放大,他倾身端详着我,一脸不爽地询问:“十、三~你又拿我的脸、干什么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十一章 “没什么、没什么。”我忙不迭地摆手,深怕他误会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这个白斩思呢,你肯定是没有印象的。你还记得,上次你让我去小山居和帮你和柏露相亲吗?”见沈愚点了头,我慌忙接道:“上次我去小山居就是他接待我的。当时可是你让我顶着这张脸跟人家相亲的!我可没干别的!” “柏露……”他反复咀嚼了这个名字,作出一副沉思者的道:“那他认识你也挺久了,这个时候来找你,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那能有什么事。”我忽然想起上次炸了人家一个台灯的事情,心中一抽。回神一想,也不对呀,若是上次这烂摊子柏露没认下,便不可能结了账走出小山居啊。我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还好还好。这神经一松懈,又不免想到阿竹,突发好奇,问沈愚道:“你觉得,如果我要选性向,要选什么性向。我都这么高级了,为什么你孤家寡人的,不把我往伴侣型机器人的方向发展?”我狐疑地看看自己,又狐疑地看看他,为了保住彼此的颜面,我放低了音量:“你是看不上我哪儿啊?还是,你自己,有什么隐疾?” 他将我的脑袋一推,歪着头看着我,神色之间看起来很是无奈,满脸不悦地冷笑了一声:“怎么见了杨闻竹,还能激发额外的灵感呢?”他抱着臂,倾身向我,正色道:“他跟你说什么了到底。” “他就是问我为什么还没有选定性向。”我郑重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就开始思考,对哦,我为什么没有做性向选择的社会实验呢?你是我的直接负责人,为什么别的出厂机器人有这个实验项目,我就没有呢?还是我之前做过,只是那段记忆,被删掉了呢?” 我觉得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沈愚的却像是受了什么震动,他的瞳孔一阵急剧的收缩,往后退了一步,闪躲着眼神道:“去会客室见白斩思吧。”说完,便自顾往前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哦?我一路追上去,贴在他耳边紧张道:“到底为什么呀?为什么人家都能做情感测试我不行?你看所里那几个整天黏黏糊糊的,那种情绪我都没有感受过。我好歹也是这机器人里的元老了吧。我不配有段,情感体验?”大约是我走得太急了,他猛地停下的时候,我差点就撞上了他的后背,好在我的视觉系统相当灵敏,身体也很灵敏。在螺旋旋转两个360°之后,在沈愚伸出手准备接住我的时候,我有惊无险地在身体拧成一个麻花之前,终于稳健地停了下来。 “嘿嘿,我厉害吧~”我炫耀道。 沈愚满脸写着无语,挑了挑眉,一言不发就上前走了。一路上我反复强调了好多次之前的问题,他完全不准备理我。让我绝望的是,我甚至都搞不清楚我这算不算得罪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只能一路默默跟在他身后。 因为会客程序很早就加上一层审查机制,而白斩思是第一次到访,所以耽搁的时间就多了些,我们到的时候,白斩思已经在B区会客厅等了半小时,但是整个人清清冷冷,丝毫感觉不到他有什么焦躁的情绪。不过他此刻却没有穿着复古的衣服,而是穿着一套棉麻的常服,看面料和款式,保守估计能穿到80岁。 白斩思穿的是长袖,唯一露出的只有脖颈以上,还有手腕处都是极白的。这种白在我看起来不是很正常,甚至像是和我们不同的种族。双尾的狐狸卧在他的膝上,已经熟睡,他察觉到我的视线,道:“不好意思,我家双尾一刻都离不得我。”然后他憨厚地“嘿嘿”笑了一声,露出两颗很可爱的小虎牙。 “那你去卫生间也跟着你吗?”我诚心诚意地问。 “哦~”白斩思道:“大部分时间叭,大部分时间离不得了。” “你吃饭也抱着它?它总是围在你脖子上,你脖子不重吗?”我更加好奇。 “咳咳。”沈愚微微咳了一声,向白斩思伸出了礼貌之手:“你好,我是沈愚。它是13。” “你好。”白斩思极有风度的抱着他家狐狸起身,不过他看了一眼狐狸,没有伸出手,只是为难道:“抱歉,我家双尾要是离了我的怀里就睡不着。要是它睡眠不足,会很可怜的。” 沈愚默了默,提醒道:“白先生这次过来,有何贵干呢?” “哦,对了。”白斩思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表情平静到就像介绍中午吃了几道菜:“是这样的,我的酒店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0105号房附近的客人失踪了。” “报警了吗?”沈愚问。 “报警了,但不是我们酒店报的,是失踪者家属报的警。”他摸了摸他家狐狸,道:“其实我们酒店本来就有很多挂账的,到退房的时候才会来结账。最近的几位客人都没有按时间退房。等到我们反应过来,包括0105号在内的一层楼的房客,已经全部失踪了。所以我们现在很被动。必须要做出积极的样子,最好在警方结案之前给受害人交代。” 嗯?他不能直接说酒店一层楼的住户全部失踪吗?还0105房附近的房客…… 语言真是艺术呢~ “可是,这寻找失踪人员,不是我的专业呀。”沈愚疑惑道:“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白斩思点点头:“是的,有目击者称,在出事的那天夜里,他们先后看见过一道绿色的光。和之前凤凰河的事件很相似。你不必惊讶,我们小山居好歹也是滨城数一数二的酒店,不可能连这么点人脉都没有。我的诉求很简单,希望能请到你,到我们小山居走一遭。帮我们探一探这件事的深浅。放心,定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包里。” “如果是和上次凤凰河的事件有关。那这个单子,我觉得还是不接的好。”沈愚往沙发上一坐,随手捡过桌上的一个点心,往嘴里一塞,玩味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呀。伤身的很。而且能影响一整层楼,说明危害极大。既然白先生你人脉这么广,就该知道,之前误入凤凰河的人,多数都死了。” “可是你活下来了。”白斩思眼波流转,唇角勾出一抹笑,道:“沈先生放心,我带的定金足以和你需要承担的风险匹配。最后无论你能给我什么结果,定金不退,若是能将人救出来,还有重谢。” 沈愚从鼻腔中笑了一声,道:“是吗?可是我觉得钱这个东西,没办法和我的生命等值。”看着白斩思逐渐沉下去的脸,沈愚这才笑了笑,道:“不过,既然白老板这样大方,我们便去看看,也是无妨。不过其中的细节,还请白老板细细说来听一听。” 白斩思眸色一冷,转而又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沈先生还真是慧眼如炬,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倒是有些不同。” 沈愚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可能我当时是去见朋友,看起来就比较憨厚?哈哈哈。” Tui~~当我听不出来是说我傻呢,还憨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十二章 “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情被发现,还要从一周之前,酒店的一个夜班员工在临河的观景房区域看见一道绿光说起。他说记不清看见的时候是几点,只知道自己去那边检查卫生情况,一般是23点以后……” 据白斩思所说,他们酒店的主楼区域的第一层,其实从凤凰河引了个支流过来,做了一层河景房。特别的是,这一层河景做了特殊处理,观景区整个一层都水里。每个房间的窗户都是一整张特制玻璃。 为了保护高层住户安全,防止一些作死的朋友下水游泳,还专门做了一层报警系统。这么多年没有出过事。唯一的事情,就是前年一群鳄鱼群迁徙不小心误入过,也是很快就被观测到。他们酒店还组织了动物保护协会入驻护送鳄鱼群迁徙。 总之就是,他们酒店的安保系统,绝对没有问题。 观景房区域一直由那个夜班员工负责,长此以往,他也认识了一些长住的客人。据那员工回忆,那一次绿光之后,好几个相熟的客人都没再见过了,一些客人其实是来滨城出差的,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酒店,因此,他们当时也就没太注意。毕竟身份证都在系统里。况且,能住得起小山居的,也没谁能舍下面子做出逃单这样的事。 后来白斩思他们又找到了其他的目击者,确定看见绿光的时间是午夜12点左右。后来调了监控发现,那一层的房客,是在一周之内陆续没有出过房门。 这一番话说完,我只觉得白斩思那黑长的头发丝儿都含着愁绪,末了,他叹气道:“我那一层楼,12间房,除了一个搞外遇的已经被她老婆找到的,其余一共35人,这次的事情,太大了。哎……” “等等,怎么会有35个人?我记得小山居的规格没有四人间呀。”我粗略算了算,就算这12间房规格全部相同,是最大的三人间,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呀。 “因为我们的观景区其实还是挺火的,有些学生过来穷游。我看他们是学生,素质也都不错,就同意让他们拼了床。”白斩思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虽说这事是个意外,但是总觉得,如果当时心狠些,他们也许也不会出事了。而且凤凰河的事情我略有耳闻,也知道一些最后出来的孩子最终死亡的消息。我真是怕,如果他们真有个好歹,我这一辈子都要良心不安。不止是那些学生,那些来滨城出差务工的职员,那些请了年假来旅行的人,每个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沈先生,还请你一定帮帮他们。钱都不是问题。” 沈愚老早就同我说过,这商人说话,听一半就成。我也不确信这白斩思是不是在打感情牌,只知道他们小山居如今的形势已经是迫在眉睫。待白斩思走后,沈愚同我道:“还记得你之前喜欢的那个作家吗?” “什么作家?狗血的还是惊悚的还是脑洞的还是乡村爱情的?”我正按下服务铃提醒所里的服务机器人收拾会客室呢,闻言斜了沈愚一眼。 “这些都有涉猎。你之前很疯魔的一个作家……”沈愚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又活动了脖颈,笑得一脸戏谑。 我将手上的垃圾重重扔进垃圾桶,挑眉道:“你是说之前我想参加那位的读书会但是你没让我去的那位名叫疯狂杏仁干的我的偶像吗?” “哦?”沈愚故作惊叹道:“那居然是你的偶像?真是抱歉,你早该告诉我那是你的偶像啊,你要是说了,我不就让你去了吗?” 我背过身去翻了个好大的白眼,道:“不就是我在你办公室偷听有声小说被曾主任逮住了,连累你受了一次口头警告吗?”我转身微笑,轻声道:“他又没真罚你,您至于这么记仇吗?” “口头警告就不是警告吗?”沈愚又转了一圈脖子,凉飕飕地看着我:“你要知道,就是因为那一次你的毫无顾忌,我才被老曾开始怀疑我让你替班的好吗?你说说,按照这个逻辑,我罚你一次见面会,难道不应该吗?是不是?你的社会化难道不能让你跳出自己的逻辑,站在别人、也就是我的逻辑去考虑一下吗?” 他说的确实很对,可是我还是好生气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来,可那是我生生等了三年,从我们家作家籍籍无名到功成名就,好不容易盼来的一次见面会啊!他能不能做个人? 哎!不过事已至此,说到底确实也是我的错,所以这个结果,我倒是应该忍受的。可我还是委屈道:“但是,你给一个卑微无助又弱小的机器人带来的伤害,是已经形成了的。你还是我的责任人呢,你这样对我的社会化又是真的好吗?” “嘿~~”他微微一笑,走至我身前,轻轻用食指,用力点开我的额头,迅速收了满脸的假笑,原本前倾的身体迅速向后绷直:“别来这一套,没用。” “啊~~是吗?”我马上恢复了一副清冷表情,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上次看宠播,那条金毛惹主人生气之后就是这样的呀……”我追着沈愚问:“我是哪里做的不对吗?表情?还是语气?” “哈~~”沈愚满脸自嘲地笑出了声,往沙发上一倒:“我的上帝啊,我的佛祖啊我的满天神佛啊,谁都行快把这个魔鬼带走吧!我含辛茹苦这么些年,这祖宗拿自己跟狗比哈哈哈哈哈。”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正视我道:“你认真的吗?” “我自然是很认真的了,你干嘛这幅表情?”狗怎么了?狗多可爱啊。 “那好,我问你。”他坐起身来,双手交叉随意放置在膝前,盯着我问:“如果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愿意选择做人,还是一只金毛?” “当然是人了。”我肯定道。 “理由呢?” “因为狗虽然可爱吧。但是很多东西不能吃,比方说盐分过多的、香辣的。”看着沈愚的眉毛逐渐拧起,又逐渐松弛,但是眼神中又突然带上疑惑的眼神,我继续掰着手指数道:“还有巧克力啦、奶油蛋糕啦等等。你不觉得做狗子也很惨吗?” “那如果是做人呢?”沈愚问:“你愿意做个人吗?” 他这冰渣子一般的脸赫然吓到了我,我生生打了个嗝。其实,我目前觉得做个机器人挺好的,不用生来病死,能尝到一切自己想吃的美食。不过联系这厮的前后行为,还有这个语境,我只好掰扯道:“嗯,我觉得,做人、做人还是挺不错的。哎?不过,你之前原本想说什么来着?” “哦~瞧这一茬给我打的……”沈愚从桌子上捡了个杏仁干往嘴里一扔,狠狠嚼了嚼,道:“就你那个疯狂杏仁干,他也在小山居失踪了。三天前就有新闻爆出来了,但显然小山居花了钱,压了些热度。” 什!么!? 传闻中他不是疯了吗?就因为当时的那个新闻,我愁肠百结,好久好久都没回过神。加上后来他再也没有发过新书,我就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因为过于悲痛,他的事情我就没再追踪了。现在想来,那时候传出来的疯了的言论,居然只是谣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十三章 毕竟事关人命,且是多条人命,白斩思刚走,沈愚就去了办公室打了一份报告,转头就去了实验室收拾装备。这次除了基础的防护服,还有两个样式仿古的银色手镯,沈愚将我招呼过去,为我戴上,道:“我根据周闻给我的金属圆片的结构重新设计的一款,已经通过了初步试验,加上防护服,安全系数更高一些。” “哦。”我愣愣地盯着他,看着这个镯子有些感慨,觉得沈愚这人道主义的精神还真让人敬佩。只见他将其余成型的镯子和一沓金属片全部装进了双肩包里。边塞边嘀咕:“白斩思这个奸商!把定金我看一眼,告诉我是巨额款项,钱不是问题。走的时候倒好,卡也没给我留下。这不就是让我去找他拿吗?” “同是人类,你关心的居然是那张卡?”我看着他这一身装备,好像是上次去凤凰河的加强版嘛。难不成,他已经预设了那些失踪的人是被困在上次一样的异度空间了? “我当然在乎那些可能还被困的人,但是我同样在乎那张卡。”他穿好防护服,将双肩包往背上一扔,道:“这并不冲突,明白吗?” “哦哦~”我将防护服的拉链往上一拉,跟着他进了地下车库。 等到了小山居,我和沈愚先去见了白斩思。在酒店高层区,白斩思穿的是一身相当得体的正装。丝滑的长发被一根黑色的细皮筋低低的绑在脑后,显得整个人很是矜贵儒雅。 沈愚为着面子不说话,将我推了出去,提醒白斩思那张卡的事,白斩思立即会意,刚拿出卡来,沈愚却没有立即接下,他只是给白斩思发了个电子合同,白斩思皱眉道:“这个金额,比我预期的,要少?”他盯着沈愚看了半晌,道:“沈先生还真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 沈愚笑得一脸正气:“白老板都能为同胞出力,沈某降低一点身价,又有何不可呢?” 两人又是一阵寒暄,白斩思将我二人带到了观景区入口处,这观景区布局简约大气,四周都被河岸包围着,把波光遥遥映在窗棱上,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可是如今,确实是阒其无人,冷冷清清的地步了。 白斩思到了门口便寸步不进了,注意到这一点,沈愚刚迈出去的脚也收回了半只,疑惑道:“白老板这是?” “我胆子小。”白斩思一脸无奈:“而且我家双尾还小,离不得我。小山居上下几百号人,也离不得我呀。” “白老板,这要连你都不敢进,可就让在下很怀疑了。”沈愚脸上挂着好似一戳就能破的礼貌微笑:“白老板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嗯嗯、嗯嗯……”远处一坨白色的东西哼哧哼哧地朝我们这个方向,确切的说是朝着白斩思的方向飞奔而来,就在我以为这东西要撞到白斩思的时候,白斩思做了个手势,喊道:“双尾,坐下。” 双尾就急促地刹了个车,一脸委屈地呼哧呼哧吐着舌头,两个前爪子一边试图扒拉白斩思,一边嘤嘤嘤。白斩思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你别怪我扔下你,你刚才本来就是在睡着。” “嘤嘤~” “你看你还生气了。”白斩思朝双尾弯下身,将它抱在了怀里:“不是说了吗,小狐狸再生气也不能骂人,这可不礼貌。” “嘤嘤!” 我困惑于这两位的无障碍沟通到了极点,我寻思,这个狐狸,它不就只是在“嘤嘤”吗,这怎么还能看出来生气、骂人呢?我凑近沈愚小声道:“你看的懂吗?还是我社会化程度不够?” “嗯。”沈愚亦凑近我耳边,道:“我也看不懂这种交流模式,我不大懂动物。” “哦。”那就没事了。 “其实沈先生说的是,我确实是隐瞒了你们一件事。”双尾似乎能感知到主人的为难,和善地舔了舔他的手背。白斩思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其实如果二位稍微留意新闻,会知道这一次我虽然把热度稍微压了一点下去,但是影响还是太恶劣了。几乎所有人都盯着这里。所以在我找到你们之前,我一时不查,接受了一支救援队的义务援助。” 据白斩思所说,这一行五个人声称自己是超自然研究学派的大师,是目前协会里资历最老的一批人,他们也将之前的战绩拿出来给白斩思看了,都是半夜进入一些所谓的“凶宅”探险,完好而回的。那些“凶宅”和这次的小山居失踪案件也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一部分人在一个特定场所,莫名失踪。 白斩思当时并没有联系他国安的朋友,只听这些人头头是道,便被忽悠住了。他当时自然不知道那些人去“探访”的地方,很多都是虚假炒作起来的,水分极大。只觉得反正这些人不要钱,可以一试。怎料,那些人只是去了一夜,便再也没有出来。 “他们是几点进的观景区呢?”我问。 “因为之前我们员工目击到绿光的时间是11点多,所以他们进去的时间是11点半。对了!”白斩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准确的来说,这五个志愿者是在第二天失踪的。第一天我授权他们进入观景区的时候是白天,让他们进去探查了一番,回来之后并没有异样。他们是在修整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深夜11点半进入观景区之后失踪的。所以,这才是确切时间。不知道对二位有没有帮助。” 我觉得白斩思这人很有意思,穿着复古时,说话便更加文绉绉,仿佛真当自己是一个古人。而他穿着西装时,用的就是现代人的腔调。 “白老板放心,你说的这个让我更加确定了这和上次的凤凰河案件所差不多。各种细节都对得上。”沈愚凝重道:“白老板,为了我和助手的安全,我今天恐怕不能进去,还请白老板立即调一些可做实验的小白鼠,或者鸡鸭等活物。我们需要先做个测试。” 等待实验活体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便见缝插针地问白斩思:“白老板,疯狂杏仁干,真的失踪了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十四章 “你不说他倒还好,你一说起他,我便有些恼火。”说是恼火,可是白斩思的脸上却还是挂着得体的神情,让人不不得不佩服他的表情管理,我甚至觉得他这人简直就像一座山,就算外面狂风暴雨,他依旧是平和的。他道:“其实发现出事之后,我们发现金作家那段时间出去会友,第二天早上才回。我们建议他调房,给他免费升级到贵宾区。但被他拒绝,他说他不信鬼神。”白斩思气得捂着心口道:“他还将我骂我一顿,说我穿得复古,思维也在古代。” “这说话可就有些过分了哦~”沈愚帮着腔,眼尾扫向我,分明意有所指。 “他这人不是这样的,我是他粉丝,就算是他最红的时候,他都从来没对粉丝说过一句重话,即便是无脑骂街的黑粉。”我担心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呢?真的失踪了吗?” 白斩思沉默了,叹息、点头。 呜呜,这可怎么办?我心急如焚,一时没掌握好情绪,对着沈愚吼道:“你还在这笑!人命关天,小白鼠怎么还没到?!”白斩思吓得一惊,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沈愚道:“嚯~这你不管管?这追星可有点太疯魔了。” “抱歉抱歉,这也怪我。”沈愚尴尬赔笑:“这孩子好不容易追次星,连面都没见过一次。听见喜欢的失踪,肯定是心绪难平的。” “没见过?”白斩思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我:“没关系的,这人看起来很没礼貌的,其实不见也罢。” “你说谁没礼貌呢!?”在我眼神的示意之下,沈愚不情不愿的握住了我的胳膊,我气道:“你看吧,要不是给我老板面子,我今天肯定要揍你了!你还敢说我们家杏仁干没有礼貌!你知不知道,当年,那还是咱们杏仁干最红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耍过大牌,当时他参加的一个电台节目场次换给了一个明星。他就生生又等了2个小时,就为了那些还在等他的粉丝。你敢说他没有礼貌?我看你才没有礼貌呢!” “我怎么会没有礼貌呢?我上次去找他的时候,可是敲了三次门呢。”白斩思捂着心口,额前青筋抖了抖。双尾感知到我的怒气,龇着牙警惕地看着我。 “你还敢敲门?你知不知道我们家杏仁干有很严重的社恐啊。你敲闷门他对你态度能好吗?”见双尾发出“呜呜”的叫声,我也冲她“呜呜”,谁怕谁! “好了!十三!”沈愚一把将我拉回去,道:“我瞧着你现在才真是一点都没礼貌。在你眼中,你家杏仁干确实是有礼貌的,但是人家白老板又不知道人家有社恐,人家敲门示警也算情理之中,得到不礼貌的待遇心中生了嫌隙难道不也是情理之中?你换个逻辑想一想,是不是这样?” “哼!我不要换个逻辑想,我就在我现在这个逻辑待着,怎么了!?”见双尾越加放肆地盯着我“呜呜”,我作势冲它一蹦,正义道:“汪汪!” “呜呜!” “汪汪!” “汪汪!” 如此情真意切地吵了几个回合,我彻底将这臭狐狸带偏,跟着我“汪”了起来。我俩乐此不疲,却见白斩思抬手弯起食指摸了摸鼻子,对沈愚说:“抱歉,我家双尾之前陪我看了一个犬类纪录片,看完之后偶尔就会把自己当狗。” “我理解你。”沈愚感同身受地苦笑,接着问:“不过,方便问一句,那位作家是住在哪一间呢?我也怕我们出不来,不如先让我家十三去他门前缅怀一二,省得都搭在里面就没机会了。” 缅怀?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我刚想要不要对沈愚发作,他便提高了音量:“白老板,哈哈,方便吗?” “方便方便,自然方便。”白斩思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吗,往长廊尽头一指,道:“二位请看,右手边中间位置的,0115就是了。里面的东西警方已经拍过照片,因为我们暂时不准备开放观景区一楼,所以其它的东西我们没再动过。如果你家十三想去,可以去看看。如果能发现一些别的线索,也是好的。” 我几乎控制不住我的自己,还没跟沈愚打声招呼,便“噔噔噔”往0115房间冲了过去,眼看着从开阔地带走至长廊,光线越发暗淡,远远听见白斩思担忧地喊道:“十三,你慢些,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没谁和你抢的。哎——” 毕竟人家是主人,我不好得罪,只好回身巧笑:“我实在急不可耐,急不可耐。” 一路跑过去,我发现这区域的门几乎全都开着,刚好是12间房。我在0115门口紧急刹了车,一种犹如“朝圣”般的情绪霎时涌上了我的机芯,我只觉得紧张不安,满身电流都在乱窜。大约是下午的缘故,站在门口朝着里面看过去,只觉得而有些昏暗和压抑。 哦!我的偶像!难道这就是此生我与偶像最近的距离吗?? 不!我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异能量吞噬的,我一定要救他出来,拿到他的亲笔签名! “十三——房卡在右手边——”白斩思抱着双尾朝我喊。 哦?既然他这般大方,那看在白老板的面子上,我决定暂时不跟双尾计较。我铿锵有力地喊道:“谢啦白老板。” “滴”地一声之后,房间通亮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窗外那丛碧体通透的水草,正迎着水波飘飘摇摇。一条品相极好的金龙鱼挥动着鱼鳍,从水草中穿游而过,它很快隐藏了踪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鱼尾不慎抽在了水草上,水草一个扭曲,片刻之后便恢复了自由地招摇开了。 正当我聚精会神地看着玻璃窗外的河景,竟发现作家的电脑屏忽然亮了起来。音响传来几声极低的“滴滴”声,我试探着走过去一看,发现作家的桌子周围杂乱无章的摆着一地的A4纸,电脑上还有几个对话框,刚才那一声“滴滴”就是其中一个—— [窗口:杏仁干全球后援会]:“大大、大大!你在吗?你真的像传言一样失踪了吗?我们知道你社恐,可是我们杏爆菇需要知道你是否安全。你知道我们粉你这么多年,从来不会轻易打扰你。可是这条消息请你务必回复!让杏爆菇们知道你是安全的!(最后祈祷大大平安)” 坏了,我偷看到别人的隐私了?这可不应该,可是嘤嘤,我也是杏爆菇!当年给大大爆灯打赏,让他实现香菇自由的时候,我还拿出了20%的私房钱呢。可是不行,这是大大的隐私,我不能看不能看! 我刚要调转头去,另一个对话框也在这时候闪过了一条新消息—— [窗口:秋叶(北光男频)]:“老金,虽说你失踪了,可是你的新书开头,我恐怕不能给你过稿。Ennm,你真的知道自己想写一个什么故事吗?你能拿出点诚意,给我一个能看的故事吗?” “抱歉抱歉,偶像。”我心中默默道了歉,眼睛实在不受控制,往这个窗口上面的信息扫了过去。 “老金,你人呢?都过了截稿日期了你怎么还没交稿?” “下个月不缺钱吗?” “下个月真的不缺钱吗?” “那新稿子怎么样了?咱们可是说好按照修改方案修改的,你改得怎么样了呢?” “催稿!你的读者都找上我了!一个劲地骂我逼你写你不喜欢的东西?我¥%*什么时候逼你写你不喜欢的东西了?卧槽我俩合作这么长时间,我逼过你一次吗??你在你作者群干什么了?能不能管一管??我真他妈服气!” “嗯?如果遇到瓶颈的话可以跟我聊啊。老金,你人呢?你别吓唬我啊,只是改了两次稿而已,你不会又陷入什么自我怀疑了吧?你都十几年的老作家了,怎么总要陷入没用的自我怀疑?你怀疑这怀疑那有啥用?你倒是找我聊梗啊!” “你不会是跟人家读者杠完被人暗杀了吧?是这个吗?”窗口出现几个截图。 发完截图,那边接着发消息——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是出事了吧?你再不回消息我可报警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十五章 和读者杠被暗杀?? 秋叶编辑发过来的那几个我目前看不清字的截图,就应该是我们作家和读者对线的内容了。可是,我们作家脾气这么好,居然能跟人对线一、二、三……八张截图? 就在我罪恶的双手将要触碰到鼠标的那一刻。机芯深处,一个声音制止了我,它在反复说着“不行不行,这是人家作家的隐私,这是你最喜欢的作家的隐私!绝对不可以更过分了!” 嗯?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要对我说话? 不行不行,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手!我真的不能看啊啊啊~~可是,万一我们家作家真的是被疯魔的读者设计暗杀了呢? 那个冰冷的AI音又说“13,你这个虚伪的机器人!你知道这是借口,他要是被暗杀了警方还能没通报?还轮得着你在这窥探人隐私?” “别吵了!摆在明面上的叫什么隐私?” “别人私人空间的里的东西怎么不叫隐私?你刚才已经看了一部分。就当你是不小心看见的。可是你要是把这个打开,就真的是偷窥了。” 我讪讪地收回手,依依不舍地盯着主屏幕上那些缩小的图片,打开了通讯设备问沈愚:“怎么样啦?需要帮忙吗?和上次一样吗?” 传声器里传来一阵平稳的电流声,沈愚的声音参杂了轻微的回声传过来:“对,按照这个方位图摆上,每一只活体都需要被测感器测到,我需要知道它们每个时间段的具体变化,还有确切的失踪时间。” “主任,露天观景区离住房去还有一段距离,为什么也要测试?是因为沿河的缘故吗?”一个耳生的女声温婉问道。 “是,你们就按照我给你们的方位图摆放就好。”沈愚的声音清冷自持,但也藏着对实习生一贯的温和,他抽空回复我,用的是和他对实习生截然不同的语气,虽然有点无可奈何,但却好似有着更多的情绪,他道:“怎么了?在偶像的房间待着,你还能无聊?” “我当然不无聊了,我只是急不可耐地想救回偶像而已。特此询问你们的进度。”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同沈愚说道。我正准备督促他再接再厉,抓紧时间,只听身后一阵水波声。按道理说,此刻我已经走到了玄关位置,那么这阵水波声按逻辑说,应该离我很远才是,可是刚才那阵水波声,竟然就像在我耳边一样。 我意识到不对,赶紧捂着取声器冲出了房门,就在我冲出去的一瞬间,身后一阵急促的气流声响起,剧烈地如同高分贝的声音正在穿过一个幽深的洞穴。那声音竟有些像传闻中的龙吟。 “十三!怎么回事?你怎么样?”沈愚的声音好似带着一丝颤抖,不断的喊我“十三!十三?” 我闷着头往观景区冲,大约已经知道这熟悉的感觉是什么,我慌忙道:“我还好,鱼儿,我刚才感觉到空间的震动,和之前凤凰河的感觉非常相似。只不过这次我听见了强烈的气流声。” “我也听见了,你快点回来。”沈愚的声音微微发颤,提醒我道:“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每次进凤凰河的时间都是长短不一的。但每一次都是‘空间’主动将我们‘放生’。可是这一次,很显然,它在不算的吸纳,没有‘放生’行为。” “所以这一次你这么严谨?” “是,我说过,我不会拿你去冒险。”沈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确实感动了,毕竟他很少这么直白的语言来表达对我的关切,我刚想作势流泪,配合一下这个气氛,没成想他竟说:“好歹也值一个亿……” 难道我就没有别的价值吗?这话我刚要脱口而出,机芯便又传来了一个声音,这声音是一个极清晰的电子音,它道:“你本来就是一个机器人,在别人的眼中的第一价值就是金钱价值,你为什么需要别人对你有别的价值定义呢?除了金钱价值之外,你到底在渴求什么?” 我在渴求什么?听着脑海中那个电子音冷漠的询问声,我反倒踟蹰不前起来。是啊,我本来就是一个机器人,除了金钱价值,我还在渴求什么呢?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肢体突然变得有些不协调。我甚至听到那可怖的“龙吟声”似乎就在身后,我甚至能感觉如果我现在不走,就会被它吞噬蚕食,可是我根本迈不动步子。 “十三!”就在我更加努力挣扎,却丝毫无用的时候,只见沈愚满脸焦急,朝我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我察觉到他的情绪居然是被恐惧和焦虑支配着,他几乎是冲过来拉住我的手,作势就要跑过了观景区:“你怎么还在这磨蹭,这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这时候他才发觉我的异样,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你动不了?” 那个可爱的实习生站在远处,手中托着一个监控器材屏,朝我们招手,嘶声力竭的喊:“主任——快过来——快!” 好吧,这中气十足具有爆发力的声音,真的挺难让人联想到平时说话软糯的人身上,可见她是真急了。 “事情看起来挺严重的啊,哈哈。” 沈愚没理我跟他打哈哈,只是二话不说,弯身就像扛麻袋一样将我往肩上一扛,往绿标的出口方向码足了力气跑了过去,他咬着牙抽空同我说:“尽量动动你的胳膊,扶着我别掉下去。” 见我们越来越近,守在通道的小姑娘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看着我们道:“主任,你回来啦,我好担心。” 完了,这个春水流波一般的眼神,我曾经在洪瑶眼中看见过。当时洪瑶同我的解释是,其实她眼神的转变和企图和沈愚的肢体接触,都是在散发一种“信号”,如果沈愚接收到这种信号,我瞅了瞅沈愚,他的表情依旧冷着,显然是没有接收到女孩的“信号”。 沈愚拉了拉我手臂,道:“有知觉吗?” “没有。”我调动了一下身上的关节,发现除了全身的关节都属于失衡状态,只有个机芯以上的位置,也就是头颅可以动,我慌张道:“难不成是这里的异能量比凤凰河的影响更大吗?” “主任,地图上一半位置的活体已经全部死亡。”实习生恢复了软糯可人的声音,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们先把试验品带回去解剖,特别要注意检测到的微量元素和内脏受损情况。”沈愚看了她一眼,眸色清冷,道:“去告诉你师兄,留下来配合其它的任务。留他一个就行,空置的活体位置要补上,还有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主任!”姑娘眼里似乎有些委屈,道:“你为什么不留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你想要留下来?”沈愚为难道:“我本意是觉得你的强项就是做数据整合,每一次的表做得非常好看才留你的,好吧……”他往远处喊道:“小林,带上活体和我回去。”喊罢,他对面前已经要哭的女孩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在这好好守着,发现活体死亡或者失踪要及时报备,我们回去之后会有人其他人来协助你。我们目前需要重点监测这两个的数据。” 女孩面色白了白,一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话已至此,她也没再说别的,只点了点头,哽咽道:“我一定完成任务,不辜负主任重托。” “你这个心态很好,但也不至于哭啊。”沈愚欣慰地将我背在背上,对女孩道:“你要知道,这个测试关系到37条人命,你一定要好好对待。” “不是进去35个人吗?怎么还多出来两个?”我的手臂直直垂下,还是没知觉,以至于沈愚背地有些费力。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对我表现嫌弃,将我往上提了提,调整了稍微方便的位置,道:“还算上我俩。” 可我也不是人啊。我忽然惊愕了一瞬,为什么,当他在逻辑上将我归类为人的时候,我居然没有反抗的情绪,反而是这样高兴和安心的?难道这就是我内心的渴求吗?难道我的潜意识深处,是希望自己能和沈愚,或者爸爸们达到平等的身份位置的? 可是,做人有什么好呢?生老病死、爱别离,做个单纯的机器人,难道不是更加幸福吗?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个逻辑,只是在所谓的情感需求上,我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说来也奇怪,这样想过之后,我突然发觉我的胳膊好似有了感知,我轻轻环上沈愚的脖颈,道:“沈愚,其实,我在想,我是不是在渴求同你成为家人。” 沈愚身形一顿,问我:“那你愿意吗?” “我觉得我是愿意的。”我笑起来,欣然道。欣然之后,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想问一下沈愚我能听见潜意识里的AI音算不算不正常。 但我趴在他的肩头,却看见那微薄的唇角,此刻是真心的在笑,这种轻松欢愉的笑意是我很久没有见过的了,因此,我决定换个时间再同他说这件事。 一路上,我都觉得自己思虑过重,没成想,刚到家门口,便遇见了吴思行来访,他可怜兮兮的不断申请进小别墅等沈愚。要不是我们恰好回来,只怕沈爹心一软,就将人放进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十六章 “吴先生,我反复跟你强调过许多遍了。我们研究所不是谁都有资格进的。”我头一回看沈愚的脸冷成这样,他说:“你趁着我不在家,利用你的伤情妄图道德绑架我父亲给你放行,不觉得有些无理吗?” 吴思行还瘸着一条腿,坐在轮椅上笑了笑,笑得我毛骨悚然,他道:“你给我申请的机器人坏了,我生活不能自己,打你电话打不通。沈先生你就有理了?” 沈愚无异同他纠缠,只是放了话,给吴思行设了通行禁止令。将人交给助手,就拉着我回家了。 回去之后,沈愚将我带到实验室进行观察,却发现我的各大零件并无异样。他用电脑链接到我的机芯,看着满屏的代码,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良久。 “我这是怎么了?” “简单点说,你正在生成自我意识。”沈愚犹疑了一阵儿,开诚布公道:“在这个阶段,你的原有程序数据会和你‘自我’产生的数据产生对抗。比如说我让你往东,你偏要往西。你现在的身体僵硬,是指令的紊乱。如果我帮你重置代码,归档之后,这个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归档?”我垂垂欲泣道:“那是不是就要把我的程序调到很久之前,然后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就全部不存在了呢?你会把我的程序调整到多久以前?” 沈愚轻轻点头:“最基础的是一年。” “我不要!”我突然想到这段时间遇见的人,周闻、柏露、岑顾、萧素罗,还有那个卖艺不卖身的琴师……还有阿轩,还有齐轩!我的眼泪突如汹涌而至,我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我颤抖着声音问沈愚:“那阿轩呢?我会连阿轩都忘记吗?” “会。” “会有第二种选择吗?” “有。”他走过来,掌心轻轻抚上我的头顶,温然道:“在你觉得自己和ai程序产生对抗的时候,要么顺从它,要么战胜它。确保最后只发出一个指令就可以。十三,我永远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忘记阿轩,那他就会永远在你的记忆里。这是我沈愚对你的承诺。” “都说人类的承诺的是很短暂的,你呢?你能承诺我多久呢?” “直到我生命终结。”沈愚走过来,掌心轻轻按住我的肩膀,直视我的眼睛说:“我只能在这个范围尽我所能了,真抱歉十三,没办法永远陪伴。” 沈愚说,ai程序的外显特征,可能是“图像”、“声音”或者“文字”。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几天一直干扰我行动的声音,居然是这个。他告诉我,想战胜原有的ai指令并不难,只需要下达完整清晰的指令去取代它,切忌模棱两可、模糊不清…… 和沈愚再去小山居,是第三天的午夜。其实第二天的时候,他就让我调整作息,改成白天休眠夜间活动了。家里几个老头子苦不堪言,直言最近被尹莲的黑暗料理折磨的够呛,孙爹满脸懊恼道:“你根本就不懂,我第一次希望她是真的下毒!真的吃地人想死。” 他们说我要是再不回归家庭,很可能就会失去这个家庭。听完这话,沈愚总算大方一回,交出了自己的饭卡,反复叮嘱他们要吃营养健康些,不要只顾荤腥。 可能因为是来工作的,这一次到小山居的时候,我心中已经没有那么澎湃激荡,只觉得自己和沈愚的两条小命都挂在这里,搞不好就是一去无踪影。所以在来之前我已将几个老头爱吃的菜式全部罗列出了一个菜谱打印了出来,我想着如果我不慎遇难,留下一些对他们有价值的东西,我也算了却了一个心愿。不算对他们毫无作用。 “你在撒谎。”脑袋中的AI音再度响起。 “我哪有撒谎?”我异常不解,同它交流道。 “你给爸爸们留下与你相关的东西,分明是希望你不在之后他们还会思念你。” 毕竟已经知道这声音的由来,我也不慌了,中气十足道:“是呀!我就希望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爸爸能想我,怎么了?不行吗?” 果然,我明确了想法之后,ai音立即收了声,好长时间没再出来烦我。 我和沈愚整理好装备,一人背着一个双肩包进去,我背的是一些封闭起来的磁场手环,沈愚那包比较轻,是一些圆片。还有一套做了防干扰处理的录影设备,这是所长在接到沈愚报告之后,情真意切送过来的,希望能拍到点好东西,拿出去拉点投资。本来拿过来的装备更专业,更大。 是在沈愚的强烈抗议之后,才换了个最小型最轻便的款型。毕竟我在里面都无法启用录影程序,我和沈愚都有这玩意并不顶用的心理准备。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 午夜11点,我们就到了小山居,沈愚已经被助手们提前布置好了,沈愚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检查了一下,就带我去了0115房等待。 我有些吃惊,有些感动,我抱紧他的胳膊感恩道:“鱼儿你真是让我感动,你选这间房是因为知道我喜欢作家,希望能帮我救出他是吗?是的吧嘤嘤。” 他默默推开我的脑袋,用带着些许鄙夷的眼神斜了我一眼,满脸都在说“追星追疯了吧你?”随即无奈道:“这里的数据最好。” “真的吗嘤嘤我不信。你肯定是为了我。”我继续抱他的胳膊表达狗腿的感激之情:“你对我多好啊。” 这次他倒是没有推开我,玻璃窗外的河景突然爆发出一阵青碧色的光,共享频道里,实习生们都在惊呼着眼前的奇景,监测数据波动的实习生沉稳道:“老师,波动开始了,预计90秒后到达峰值。” “好。”沈愚深呼了一口气,牵着我的手站了起来。共享频道里实习生最后问:“老师,您还有什么交代吗?” 沈愚紧紧牵着我的手,掌心微汗,他又调整了一下背包的肩带位置,故作轻松:“如果这次我回不来,记得去小别墅把我的饭卡从我爸手里要回来,葬我的墓地就行了。” 就在实习生集体沉默的片刻之间,一阵和凤凰河一模一样的绿光碎屑穿透了玻璃窗,径直朝我们飘了过来,周围的电器在一瞬间全部停止了运转,脚下湿冷的触感再度侵袭而来,下一刻,我和沈愚就陷入了一阵迷离的白雾当中。 说实话,毕竟有上次的经验,这一次我丝毫不慌。 果然,在白雾散尽之后,我和沈愚再次来到了一个异样的空间。我不禁有些好奇,明明进来的感觉是差不多的,那为什么这一次这个空间没有放人出去呢? 映入眼帘的,也不是什么古代城镇,也没有森林,这只是一片洁白,四周全部都是白色。我们本以为这是个很小的空间,直到沈愚拿出一个圆片,朝着前方的墙壁扔出了一个。只见圆片被扔出好远,却砸不到白色墙壁。我上前一步,将圆片捡起来,往白墙处砸了过去,还是在半空落下。 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这个空间的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这个空间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呢?”我上前几步,将圆磁片捡了回来,再度装进背包里,疑惑道:“他们被困进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里?那、这样的空间究竟有几个,一个还是更多?” “就目前的数据来说,无法判断。”沈愚走到离我稍进的位置,席地而坐。歪着头看了半晌,无所事事的他一只手往我们所踩的地面探了进去。他“呦”了一声,显然有些意想不到。只见他的食指竟然可以穿透了地面,向白色地面探了进去。等他的手再次拿出来的时候,一串墨黑色的不明物体随着他的指尖被牵引而出,沈愚被惊的直直往后倒了下去,还好他胳膊还算长,用手撑住了。 等到他再站起来,那团黑色的墨色烟状物体已经缓缓升向高空,在这个白色空间周围盘旋的几圈之后,竟幻化出了两只长尾的尖嘴体小的鸟儿。 “这是什么呀?”仿佛像是为了回答我,其中一只鸟儿动了动尾巴,朝空中喷出一阵墨色烟雾。待烟雾成型,竟然是一串诡异的符号:“hnt@#¥%…grffgvhjk”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十七章 “这是什么?整密室逃脱呢?” 沈愚一只手还撑在地上,眼神中写着几个大字:“拉我一把”,我伸出手去,果然,他就借着我的力站了起来。 他看着那一串字符,道:“总之先记下来,可能之后有用。” 我抱着臂,老神在在道:“我记还是你记啊?” “我记。” “为什么?因为之前在凤凰河的空间我出现迟钝现象?”他觉得我记不住?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皱了皱眉,亦学着我抱臂道:“你为什么不认为,是我在这太闲了呢?”他拿出设备动了几下,道:“不行,开不了机。” 果然~ 我同沈愚站了良久,妄图观察那两只长尾水墨鸟的变化。谁知那串文字盘旋在这个空间之后,便不再动作。我和沈愚反复尝试了几次,想从几个方向找到出路,可惜这空间好似能无限延伸,我们进一步,它就退一步,我们毫无办法。 我百无聊地坐在地上,学着沈愚一般,将五根手指插在了地上,没想到当我将手指抽出来的时候,竟然也抽出来一只能吐字符的鸟,它吐两个字:“何比。” 沈愚不解地坐到我身边,又扯出一只鸟,吐的是:“老大,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啊,我们都觉得你新书开的太潦草了,就算是换了小马甲不用在乎名声,也不能这样做呀?” 我和沈愚同时起眉头,对视一眼,我的神情在问他:“这是怎么肥四。” 他的神情在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和沈愚同时沉默,接着,不断的从地面拉出字符—— “???嗯?潦草吗。” “潦草,真的很潦草!” “哦。” “哦?你就哦?” “我就哦。” “老大,你最近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呢?” “我很好,为什么要休息,为什么你觉得我身体不好我就不好,我不舒服我就不舒服啊?你谁啊?你是我书粉儿啊还是我妈啊?” 我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总结道:“这语气,怎么有点像我们作家跟人对线时候的语气呢?他敷衍人的时候就跟人说“哦”还有“哦哦”。 沈愚点点头:“你是说这段对话可能是你们家作家和你们家作家的书粉儿的?” “你能不能不说儿化音?阴阳怪气什么呢。”我斜瞪了他一眼,看着这满天的可以连成对话的文字,不禁感叹道:“这居然还能连成对话。” “呦。”沈愚故作可爱地做作的摊开手:“不是对话能让八卦的你津津有味看这么久?” 也对,俗话说机不八卦枉为机!我活动了一下关节吗,继续将地底的墨色烟雾扯出来—— “你先别跟我发脾气,我知道你新书订阅不好。可是你新书订阅再不好,也不能糊弄啊。” “哦,我又糊弄了。” “你的新书,地图都是以前的老书拼凑的。这对知道那是你新马甲的老粉,和不知道的新粉丝,印象都不好啊老大!你就不能把地图名字改一下吗?” “哦,又对老粉新粉都不友好了。” “老大?你不是喝酒了吧?你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没喝酒,你说。” “我们老粉已经在新粉群混了一阵子,不知道新书笔名是你马甲的作者在骂你抄别人地图。遇上这种我们连骂都不能骂,因为别人说的是事实。” “嗯,你继续。” “最重要的是,你混的东西不止这一处啊!你知道我们平时不会打扰你的,今天过来,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现在新粉老粉都在吵,再这样下去,读者基本盘就要崩了!别的都不说的,在第二卷最新的一章,你居然把另一本书的男二搞过来把新书的女主给亲了,你连这俩的名字都能给弄混了!简直离谱啊老大!” “这可确实有些离谱了啊十三。”沈愚微微调整了盘腿的姿势,“啧啧”了两声,摇着头阴阳怪气道:“这把另一本书的男二名字写到新书,还把女主亲了。这在你们书粉儿看来,得是严重事故吧。这你都没跟人对线去?” 我和沈愚又扯了会儿,只是后面扯出来的已经全是小问号了。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一串小问号已经飘在了我的沈愚之间,占空间面积已经极其之大了。看着满天的小问号,实在气愤难当,我砰地就站了起来,掐腰控诉道:“他居然有那么多小号,我知道的小号就有三个了,他还有??他居然还有?!” 可能是我的神色过于吓人,吓得沈愚的手撑在后挪了几步,冲我吼道:“那可是你家杏仁干开的小号,又又又不是我让他开小号的,你干嘛对无辜的我这么凶?!” “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呀!整整5年啊。我一路跟着他的小号,找他的新书,就是为了不错过任何一本。”一想到这个,我就有些绝望,如同卸了力一般,靠着沈愚坐了下来,低着头“呜呜呜。” “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有一种沉痛,一种莫名的,觉得自己被背叛的感觉?”沈愚一手撑着地,一手摸着我的头,诚心道:“所以说,你去迷恋这种虚无的人,去追寻这种虚无的人设,有意义吗?没有对不对!你看看我,我就不会……” “对!”我站起身,气道:“他就是背叛了我!他怎么能开这么多小号?他在乎过我们这群老粉的感受吗?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作品不符合目前的市场风向暂时歇一歇,他居然偷摸更新不告诉我们!简直可恶。” “十三……”沈愚扯了扯我的防护服。 “你不要劝我,越劝越气。你就让我自己调解一下,我待会儿就好了。”我理直气壮道。 “十、十三……”他又扯了扯我。 “干嘛呀?”我懒得理他,只是顺势拍开了他的手,可是等我再次集中注意力,才发觉,之前只是动动尾羽的两只水墨鸟,居然仰着头将嘴最大限度的张开,一串串的水墨字符从她们口中倾吐而出。很快就变得毫无规律可言。 奇怪的是,之前无限延伸的空间如今变得越来越挤,越来越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十八章 不多时,空间里的光线已经尽数暗了下来,虽说我的测温系统没有向我发出报警指令,可是我却觉得温度越来越高。因为沈愚本是不爱出汗的体质,可现在,那白皙的额上、颈间已经满是汗渍,豆大的汗珠如雨般往下滴。 仔细一瞧,才发现这空间顶部已然黑压压一片,一些文字和字符甚至已经被挤压的变了形,高矮胖瘦的朝我们的周身围追堵截。 我怕他热出什么好歹,却见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坚韧地说了声:“我没事。” 没事才怪呢! 我知他从不喜欢骗我,但又生来好强。这种天然的矛盾加在一起,导致他一张嘴,我就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但也只能定了定心神,看着源源不断地从地底喷涌而出的墨色字符,冷静分析道:“再这样下去,你会窒息而死。而我能力有限,恐怕救不了你。” “嗯。”他脚步微微一晃,扶了一手空气又迅速站稳,盯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道:“我有封遗书,在书架的第二排。” “闭嘴吧你……”我白了他一眼,轻斥:“尽力而为,这四个字不是一直以来你教我的吗?所以就算现在很辛苦,你也要忍耐。”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瞧着我,整个人极镇静平淡:“要是我出不去,你把它交给你沈爹。之后的事情,有他替你安排。那样我才能放心些。” 说话间,一个小问号正巧落在了我眼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莫名觉得烦闷起来,咬了咬后槽牙,一巴掌狠狠拍了上去。谁知那个问号竟然随着我拍出的角度沿着一个缝隙一路杀了出去,开出了一道缝隙。 “哎?你看!”我寻思若是用这种方法开出一条通道,兴许可以重新帮沈愚获取些氧气,正当我终于有了一点希望,兴高采烈地喊沈愚。没想到他居然不应我,还没等我反应,只觉得肩上突然多了一道重量。 竟是他支撑不住,晕倒之后被他周围的字符强挤着,直直倒在了我肩上。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忽然有些茫然。我僵硬地伸出左臂将他往我身边揽了揽,又将他放开,开始不停地将挤压在他身边的那些字符顺着缝隙拍出去,希望能获取些氧气,即使希望微弱。 如果当时带个氧气瓶来就好了? 如果我能再周全点就好了? 明明他总是处处为我设想筹谋,可是我却连这一点细节都没有为他想过。他和我不一样,他是人类。为什么我从没不曾对他那般细致?为什么我总是粗心大意? 想来,我的那群沙雕同事说的没错,我确实一无是处,我是个实打实的废物。 好绝望啊,好像哭啊。可是为什么,当我想真正为他流一次泪的时候,居然才发觉,刚才空间的高温已经把我体内的水分蒸干了,而我根本没有察觉。 尽管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沈愚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整个人几乎没有血色。他第一次,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依靠着我,只能依靠我,而我无能为力…… 我探了探他颈上的的脉搏,发现跳动的频率要比平时弱很多。 我从越来越密集的夹缝中转过了身,好不容易摸到他的脸,使劲拍了拍:“沈愚!沈愚!你精神点,你跟我说说话啊!”见他眼皮微微动了动,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眼见那些刚才被拍出来的缝隙很快又被填满,我只能不断地硬着头皮接着把这些字符往外面推。 可是再看沈愚,又没动静了。 对了!他最讨厌什么声音、听什么声音能来点精神来着? 我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拍出缝隙,想给沈愚多一些生存空间。一边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努力作出一个稍显成熟的声音冲他喊道:“小愚啊~能不能帮阿姨把这封信送给你爸爸呀?” “不行~”沈愚果然浑身一抽,打了个机灵,慢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迷糊着问我:“十三~你听见又有谁找我送信吗?”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完,有些心虚地眨眨眼:“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你幻听。” “是吗?”一个大写的“安”字大咧咧地突然窜出来,刚好遮住他半边脸。我寻思这个字可真是不合时宜,沈愚显然也这么想。扭了脸用前额将它抵走了。可是刚挤走这个“安”字,眼前却又窜出来个“偶”和“泼”,沈愚翻了个白眼往他身后的字母彻底一靠,虚弱道:“别费劲了,越动越多。” “嗯。”我点点头,摸了摸他的脸:“那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抱歉,让你担心。” 可是他说的果然不错,还没等我将手抽回来,手臂周围就已经被字符挤满了。隔着黑压压的一片,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在指尖即将抽离的一瞬被握住了,不远不近的,听见他问我:“你刚才,是不是无数次设想着,我会丢下你?” 我无法回答,却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十三,人总要走出时间的,这是自然定律。我也不会例外、你也不会例外。”他轻声哄我:“我只能保证,我在的时候,能给你最好的。你不要怨我。” “谁要怪你了呀……”我咬了咬牙,心中微痛。 其实他不明白,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好似随意换一个责任人都没什么不同,可是人类并不知道,智能机器人的算法里也会有“习惯”这两个字,他早上几点开办公室的门,几点去实验室,出差的周期是多少,每一顿吃多少饭菜,我了如指掌。 我最初讨厌沈愚,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讨厌他,而是上一个人没有一句告别,忽然抽身,抽离我全部的算法情感,紧接着,重新计算。好像被计算出来的情感就不是情感。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可悲。 我仔细想了想,想同他打个比方:“你知道我很讨厌夏天吧?” “嗯。” “我的第一任、第二任责任人,都是在夏天的时候完成的对接。唯独你接管我,是在冬天,我一直记得那一天海风微拂,风和日丽的。你罕见地穿了回正装,将我从老的置物仓库里接进了小别墅。小别墅比老仓库好,那里就算限电的时候都不会停电。四季如春。”我闭了闭眼睛,回想起先前那些偶尔停电的日夜烦闷的夜晚,还有沈愚斩钉截铁的那句“我有信心让A13的算法升级,我有能力让它做到所里最高端的算法能力。”我晃了晃神,道:“所以,每当想到你总是要离开我的,我就觉得,像是回到了没完没了的夏天,不死不活。所以沈愚,你可不可以,不要死啊。”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我的话,能听明白多少,毕竟就连我自己都不怎么明白。他却松开了我的手,默然喊了一声:“十三……” 墨色越来越多,空间越来越逼仄,沈愚一直没有再说话。他是在思考,还是在节省氧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一定非常痛苦。 撑一撑!再撑一撑! 我在内心无数次这样呐喊。 等到我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已经漆黑一片,就连嘴都被挤过来的墨色字符生生封住了。沈愚也没有再说话,我没有再挣扎,只静静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气流声,头顶忽然出现了几道微光。时间越久,天顶处漏光的地方越来越多,气流声越来越急。 “哎哎!这究竟是希望啊?还是灭顶之灾啊。”我使劲喊沈愚,可是那边也没回应。 只见那些挤压在一起,已经严重变形的字符忽然一个个又饱满了起来,朝着气流的方向一串串的窜了出去。 随着天光大盛,隔在我和沈愚之间的字符也从天顶的洞中钻了出去。这些钻出去的字符仿佛一把一把细细的刀子,要将这个空间完全割裂。 等到高悬的烈日晃了我的眼睛,一座座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耸立于眼前的时候,沈愚浑身狠狠一抽,猛然喘上一口气,这才猛然清醒。 “十三~”他大喘了一口气,原本惊恐的眼神很快恢复平静,扶了扶额,看着我说:“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个阿姨,看不清脸,非拽着我让我给我爸送情书。说爱沈泓涵一生一世,死活要做我后妈。” “这属于童年噩梦呀小伙子!”我看见他这精气神,总算欣慰了些许。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本来就是要用一生去治愈的,我相当理解你。” “是吗……”他犹疑着微微皱眉,转眼好似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他总算有力气抬眼看一看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 一阵车铃声悠悠荡荡自街口传来,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欢快地骑行而来,可奇怪的是,他们的长相和我们好似很是有些差别,不敢是身材还是面部五官的比例都和普通人不一样,我又仔细瞧了瞧,这才肯定他们确实是一群极其夸张漫画脸。 这群人路过我们身边,其中一个女孩瞥了我们一眼,笑道:“哎你们看这两个人长得好丑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六十九章 沈愚面色冷淡,眸色除了疑惑,还有些茫然。我寻思他这是刚缺氧没反应过来,不然以他那张嘴,可能不能让这几位悠然离开。 其中一个出挑的少年微咳了两声,看着我们说了声“抱歉”然后解释道:“我朋友一向有些直白。实在抱歉。”说完踩着踏板飞快的跑了。 “直白就是没礼貌啊?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我眯着眼冲他们吼,可是谁知道他们的车子还没骑到路口,忽地一下就不见了。 沈愚的眼睛眯了眯,问我:“十三,你看见了吗?他们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地方凭空消失了。” “嗯。”我心中吃惊,但是瞧着这个写好遗书的人都这样淡定,我要是显得太过惊慌,实在没有颜面,便只好故作淡定的环顾了一圈,指了指天边一朵朵透着粉色的云,道:“你看那里,我们现实世界里哪有这种形态,还有色彩的云层呢。” “是啊……”沈愚终于稳住了心神,道:“还有刚才那几个看起来像是成精的纸片人,看起来,确实有些像动漫的场景?” 这时,路旁一家咖啡店门前的风铃轻响起一阵涟漪,一个容貌端丽的女孩穿着围裙开了门,将一块小黑板摆了出来,上面写着咖啡第二杯半价,祝你有今天好心情。 不过她的面相比例和我们倒是没什么区别,那刚才那几个二次元学生是怎么回事? 我上前几步,冲她挥了挥手打了招呼,想问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是她的眼神却一派岁月静好地掠过了我,落在了远处粉色的云上,几乎是在用慢放一倍的速度,感叹道:“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天气……好吗…… “嗨唉~~这位小姐?”我再次招了招手。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她却对我的声音恍若未闻。背过了身去,那明晃晃的两个金色大字就像天使光环一样笼罩在她的后脑勺上。 “女主?”沈愚替我念了出来。 “这身材、这骨相、这发量,确实当得起女主。”我摸了摸鼻子,断定道:“你看这个空间,里里外外都感觉和凤凰河不一样呢。凤凰河,给人感觉,规律性、逻辑性丢很强,这里感觉奇奇怪怪。” 女主“哎呀”一声,身体开始不平衡地晃了起来,直直往身后倒过去,这时候,一道彩色的光线恰好划破天际落在了咖啡店的门前,一条修长的手臂凭空出现,揽在了“女主”的腰际。 待他二人站定,我才看见那位操作了拦腰抱的男人的后脑勺,明晃晃的写着“男二”两个大字。 “男二”和“女主”说说笑笑的,画风唯美。 “这面相居然才是个男二?”沈愚有些不满,隔着玻璃窗指了指里面的客人道:“他们不是在上班吗?怎么一直在这打情骂俏的,他们经理不管吗?” 不仅是这里不合逻辑,就只说他们俩脑袋后面那两个金灿灿的大字就已经是非常极其不合理了好吗?我实在有些好奇,想进去找找有没有正常人了,走到店门口对他二人说了声“借过”,谁知他们还是没听见一般,继续打情骂俏。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懈怠的工作?如此怠慢客人?而且还不理我们。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就侧着身子,企图从“女主”的背后钻进去,找他们经理投诉区。可是我刚一进门,就回到了门外的起点,如此反复好几次,我才垂头丧气回到沈愚身边,彻底作罢。 “以你的视角,我刚才进去了吗?”我抱着臂,满脸不爽。 沈愚淡定的“嗯”了一声,径直上前学着我挤进了店门,我眼睁睁看着他进去,可是下一刻,他却凭空出现在了我身侧。断定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跟踪周闻的时候,一下车就回到原点吗?不觉得这个感觉和那时候有些相似吗?” “也就是说,这个空间里和凤凰河的那一个,其实是有相似性的。是吧?” “嗯。我觉得只要再观察观察,应该能找到规律。” 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从远处开过来,车标是英文字母“NB”。这车也是凭空来的,恰好停在了咖啡厅门口。侧门打开,下来一个西装革履,带着白手套的男人。他下车之后,后车门的窗户缓缓打开,露出一张比“男二”要俊朗几分的脸。 白手套一本正经对着这张脸说:“少爷,还是老样子吗?” 俊朗脸微微点头,戴着墨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轻答了一声:“嗯。” “嗯?他就‘嗯’。”这我就不理解了,就这么简单的对话,开着空调在车里聊完不就好了,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的出来整这么一出?而且,这条街,前后都设置了路障,这是个步行街吧?这车……开得进来吗?! “浮夸~”沈愚盯着那辆“NB”的轿车不满道。 这辆车的出现终于打断了那二人的打情骂俏,“女主”很快恢复了工作状态,将人引了进去。车里的男人取下了墨镜。就在他取下墨镜的一瞬间,天地万物骤然失色,除了他周身笼罩的淡淡光晕,整片空间都暗淡了下来。 “我才知道形容词具象化是这么……独到的感觉。”沈愚环首四顾,默了默,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很快翻了一遍,苦恼道:“没有一个人对得上。” 沈愚手上的照片,是我们进来之前从白斩思手上拿过来的,整整35张,不多不少,是酒店失踪人员的照片。我顺势将照片接了过来,重新翻了一遍,果然是一个都对不上,我暗叹一声:“真奇怪,难道这些人不是被困进来的人?不会是像萧素罗一样,是别的时间点的残留影像?” “我看不像。”沈愚抬下巴点了点那辆车:“这里的大部分细节,都不合常理。” 片刻之后,天总算亮了起来。天边那朵红云也恢复了正常的流云形状,整座城市好似也在渐渐褪去一层高光,伴随着高光褪去,整条街的场景显得普通了起来。而那辆不和谐的轿车居然也凭空消失了。 这位“女主”和“男二”前后脚出了咖啡店,毫无形象地在瘫坐在了店门口的台阶上。随着整条街褪去的高光,他们身上笼罩着的薄光也褪去了,从头到脚完全变了一个人,就连面相好似都变了。 女生好似是休息够了,朝我招了招手:“你好,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走剧情。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走剧情?走什么剧情?”我慌忙朝她小跑几步:“那你是能回答选择了不回答,还是这个‘空间’规则剥夺了你回答我的自由啊?” “差不多。”她将腿一盘,疲累地捂了捂脸:“你们先后进店两次,但是都进不来,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这间咖啡厅和主要人物都在走主线剧情。这种情况下,除了店里面自带的背景板的群演有固定剧情,可以在原本的位置。你们这些没有剧情的人进来只会干扰主线进行。我确实可以和你对话,但是一旦和你进行对话,这一部分的剧情就必须重新来过。而我们就快没有时间了。” “没错,今天这部分的剧情一定要走完。”原本挂着“男二”标签的男孩子也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沮丧道:“不是我们不想理你们,只是这里的生存法则太变态了。空间的操纵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生死,就好像只在它嬉笑玩闹之间。” “我们是今天刚进来的新人,有些情况不太懂。冒昧问些问题,不知道二位方不方便回答。按照二位的意思,难不成这里走剧情是有时间限制的吗?还有,这里的空间,难道有他自己的意识?”沈愚进退有度地问了一声,并从书包里拿出两套防护服,解释清楚我们二人的来历后,将衣服分给了二人,叮嘱务必穿上。 二人拿了衣服领了情,这才解释道:“你们以后注意观察就明白了,这里有很多类似这样的场景的,每一个场景都不同。每一个场景都有指定的主线任务和主线人物,主线人物必须在一定时限内走完‘空间’规定的剧情,否则……我跟你说,我做好心理准备。”她的声音徒然抖了起来:“我亲眼看见一个落单的人,变成了一颗石头……” 女生眼底浮上了一层惊恐,但是又笃定道:“但是,我也看见有人完成了剧情,打开了另一个空间的大门。我们感觉,总有一扇门是通往外面的。” “那你们的外貌怎么会变成那样?”我紧接着问。 “我说我们时间不够,是因为我们的外貌不符合这个空间的标准。我们是这里的最后一对。”她一边穿防护服一边无奈道:“你们看到的,我们的表象,其实相当于‘空间’给我们穿上了一层外衣。” 好家伙!这空间还带给人整容的? 我还没想明白呢,只见在他们休息的那一小块台阶下面就出现的一道冒着白光的裂缝,还没等我和沈愚反应,就看见他们齐齐掉了下去。如她所言,就像在瞬间打开了一扇光门。 我飞扑过去想要将人拉住,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整个机直直扑在了已经自动修复好的台阶上。 好吧,这人……到底算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呢? 我正愁闷着呢,沈愚的声音凉飕飕的从身后传来:“我好像知道他们为什么走不出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十章 “为、为什么啊?”我嘴上敷衍着沈愚,余下的精力却都台阶上。我摸索了半晌,再没发现别的异样。平淡无奇,寡淡如初。我疑惑着起了身,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不对呀,这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沈愚听见我嘀咕,也近前几步,和我做了同样的动作,摸索着台阶:“你觉得他俩是去哪儿了?” 这我怎么知道。这么问不是为难机吗?我揣了揣手,故作高深道:“你说呢?” 也不知沈愚看没看出我其实此刻正懵着呢,不过他并没有与我为难,只是解释说,在我们进来之前他拿到的监测报告显示,小山居的能量比凤凰河要丰沛的多,数值起伏也更大。他转身在台阶上坐下,动了动脖子,问我:“你还记得在凤凰河的时候,我们进过的空间吗?” 自然记得,我点点头。 “在那里,时间和空间总有变数。我们在一夜之间就能横穿千余年。我也只是推测,我只是觉得,在能量这样充沛的小山居,可能会有更多的空间。” 有道理。 我凝了凝神,顺着他的思路分析道:“对了。按照他们的意思,他们在这个空间里需要被迫走一些剧情,而且有时限。看他们面部的紧张程度,违背时限好像会有一些严重的后果。而在他们走完剧情之后,突然原地就出现了未知的空间裂缝,能在极快的情况下将他们带走。而他们以为,只要他们不停的把这些空间走完,就能出去?可是,你还是没说重点啊。” 沈愚点点头:“之前凤凰河的能量,很显然是被人为控制在了一定的可控范围。而我们每一次出来,都是在能量消失之后。所以从理论上说,只要能量不消失,就算横穿个上下五千年,我们都是出不去的。” 哦~我大概明白了,沈愚的意思是:只要笼罩在小山居的能量不散,就算他们按照‘空间’规定的剧情走,满怀期待的去完成所谓的“任务”,结果也不过是一次次被空间折磨,根本解决不了目的。他们满怀着希冀,不断的行走,以为走的是通往外面的道路,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可是,“这种异能量,有机会从内部改变吗?” 沈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一只手撑在台阶上,离我不远不近的,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待在这里也不错。至少在这里,你不会顾左右而言它,说话还算诚恳。” 我什么时候不诚恳了?我不就是有时候说话会规避些“风险”吗? 也不知道沈愚发什么神经,明明这么危险的境地,还在这跟我嬉皮笑脸的。再说,他怎么知道我诚恳不诚恳?不过,看着这离我极近的鼻尖,忽闪忽闪的睫毛,我心中还是慌了慌,默默往后退了退,警惕道:“我觉得还是出去好,你没看见人家那神色吗?疲惫不堪,一脸菜色,我们要是一直待在这里,你也会变成那样的。” 这样想着,我自己也才确定,这样干坐着肯定是不行的,主要是闲得发慌。我赶紧将沈愚拉起来,笃定道:“我觉得我们也得去走剧情,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规律。”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愚将手撑在身后,一脸的心平气和的仰头看着我:“外部能量不散,咱们走多少个剧情都出不去,这件事非常确定。”他说着,顺着我的力气将我拉回去坐下,一副散步之后躺尸的状态道:“让我在这里歇一歇,然后去找找看,看能不能遇到别的幸存者……”说完,直直往地上一躺,仿若咸鱼。 害~真凉快,我侧身看沈愚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将书包垫在了脑袋后面闭起了眼睛。很快就传出了轻微的呼吸声。他从来是个精力充沛的人。果然,是刚才的短暂休克,伤了身体?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担心起来,撑起身子观察他的脸色。 Ennm,确实比平时白些。他是不是很不舒服呀?我想到刚才他的手隔着防护服摸在我脸上的触感,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他的脸。沈愚的眼睛却在此刻骤然睁开,眼波中流露着探寻和不解。忽然,我的手腕被钳制住,我心中一顿,慌忙想要抽回来,可是他却没有放手。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慌忙用另一只手捂在他的肚子上:“要不拆一套防护服盖肚子吧?风大,别着凉。”他的喉结微动,视线从我面上挪开,这才松开了我的手,轻叹道:“防护服都是密封装,拆封有损涂层,不能动。” “你要是实在不舒服了要告诉我,你知道我感觉不到累,我力气大,可以背着你走的。”我重新躺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指节帮他促进血液循环:“沈愚,我们一定能出去的。你答应过我给我种头发的,还没个结果呢。再换个责任人,万一又把我往后排了,我得多憋屈呀。” “是哦。”他瞥了我一眼,好似憋着笑:“有生之年没看着你进一次爆破室也是此生有憾。” 他侧了身子看我:“不过说真的,我要真是死了,你就真的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想我吗?” 我当然想了,我除了想,还能具体把想的方方面面具体列出细致的项目呢。看他满脸不爽的样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斩钉截铁道:“想!百分之两百的想!” 他嘴角抽了抽,将我落在他肩膀的手拍开。也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突然起身,满脸不爽地提醒我:“起来,走了。” “你不多歇一会儿吗?” “不能一直在这待着。”他将自己的背包扔给我:“感觉不是特别安全。” 烈日高悬,整条街一个人都没再出现,原本满座的咖啡厅空空荡荡。 这个逻辑,就像是主角消失之后,配角也没有再出现的必要。很现实,很残酷。 沿着之前那一队漫画脸的自行车队消失的方向一步前行,拐了个弯,就进入了别的一个和刚才画风截然不同的街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十一章 刚才的街区是偏漫画风的,而这个街区却是写实风,现实感很强。街道上车水马龙,远处耸立着几道高楼,正在施工,轰鸣作响。细看之下,那其中最高的楼,楼顶处好似有一层细微的白光,很是与众不同。 街道两旁还有小区商铺,那些蔬菜水果商店,早餐店、熟食店,一家挨着一家,只早点铺子就有两家,门口的蒸笼屉上都在冒着热气。人们穿着秋装,行色匆匆。 仅跨越一个街区,季节便是由夏入秋。那么繁华的商业街,背面居然是这样烟火气的地方。也是,城市不就是这样兼容并包,叫富人穷人都有容身之处吗? “十三,你看那边,天上好像、掉下来一个人?”我刚往包子铺门前走了两步,沈愚便在我身后猛地拽住了我的书包带子,发出一声惊叹。 开什么玩笑,天上还能掉人?别是什么空中漂浮物吧?我正想讽刺他是不是眼花了,却微微一瞥,见车流中间的上空,竟然真的有一个黑影直直往下坠落,黑影已经离地面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这是个头在上脚在下严重违反物理常识的姿势。 我眼角抽了抽,仔细搜寻了一下上空。没有任何飞行设备,他是怎么掉下来的? “啊——救命啊——”空中的男人好似是突然醒了,在他惊恐地叫了一声之后。两方车流迅速停止了流动,一个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飞身点足踏在车而去,姿态优雅地将男生拦腰接住了。 我仔细瞧了瞧他二人的脑门后面,果然挂着男、女主的金色光环。女生以极快的速度将男生抱到了人行道,等二人落地,车流才再次有序流动起来。 沈愚皱着眉,对面前的场景大为不解,盯着面前的“男女主”盯了半晌,脸部肌肉尴尬地抽了抽:“是照片里的人,最好看的那两个,相貌没有变化。” 虽然沈愚非常肯定,但本着对一个大脑缺过氧的人的本能怀疑。我还是尽责的把一沓照片仔细核对了一遍,果然找到了“剧情内”的两人。我拿出两套防护服抱在怀里,看了一眼路上的行人,问沈愚:“你觉得,我们怎么确定,这个空间就只是他们两个活人?万一这里面也被空间强行裹上一层皮的受害者呢?” “我们带的磁片和防护服数量有限,只能给确定的人。”他皱眉解释,眼里有些担忧:“这个空间的逻辑显然和之前的不同,这里的人全部都好像是‘活的’,却又不完全是活的。甚至物品我们也能接触。真的很奇怪……” 听他这样说,我瞬间头皮发麻,环顾一圈,看着商铺门前的市井烟火气,忽然觉得怎么看怎么诡异,茫然道:“这要是真有人,只怕也不好分辨。总不能挂个牌子说活人来找咱们领防护服吧?” 沈愚眸光一亮,从书包掏出一只水笔出来,在我防护服上写了几个字——寻找被困受害者,写完之后又让我给他的防护服前后也写了一遍。 哎呀,这字可真好看,笔力遒劲,风骨天成。 不过,如果那些人被空间裹挟、操控。他们有能力回答这个问题吗…… 我们等在两位“男女主”附近,此刻,“女主”美人救了英雄,双手还揽在“男主”的腰间。男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一脸崇拜地看着“女主”,他的手扶在她的肩膀,含情脉脉道:“是你,你来了~” 我酸得一颤,往旁边树干上一靠。看着他俩柔情蜜意的眉目传情,忽然觉得觉得这剧情有几分眼熟,我忽然灵光一闪,跑到沈愚身边轻声道:“女主下一句可能会说,‘你早就知道是我,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真的假的?”沈愚一脸不相信。片刻之后,如我所料,“男主”果然说出了这个对白。随着对白结束,这个街景的也渐渐褪去了一层高光,然而和之前的街区不同,这里的车流和人并没有消失,同一张脸的客人已经在包子铺买了三次包子。没错,这里的群演,长得全都一样。他们一直在这个空间做着相同的动作,一遍一遍重复相同的行动路线,就像提线木偶,没有灵魂。 “我们俩是被困的人!我们是!”女人出了剧情就慌忙朝我们这里跑了过来,她接过防护服迅速穿在身上,而那个男人抱着怀疑的态度不为所动,女人急了,把防护服砸进他怀里:“不知道‘门’什么时候出现,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有什么好穿的?穿上不就不好走剧情了?”男人嗤之以鼻的说着,反手又将防护服扔给了我们,鄙夷道:“万一这两个也是什么NPC来坑我们的呢?说是能救我们出去,可是全部都是这个破系统耍我们玩的。” “为什么称它是系统?”我有些不解。 “你这都没不看出来?”男人更加鄙夷:“我们现在走的所有剧情,全部都出自三年前网文市场流行的那本都市玄幻,《追爱三千年》。” 我就说我怎么知道“男主”的台词呢,我摸了摸下巴,道:“这本书不是写了一千多章吗,我统计过,女主一共救了男主239次,这本书还是因为男主被骂成了废物才出了圈。可是,这个空间的剧情,怎么会完全是小说的剧情呢?不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一千多章的奇幻小说都看过,就该知道穿书是很平常的事情嘛。我也是看小说,看着看着就进来的,没想到这里还能遇到同伴。”他看起来安之若素,看着“女主”的脸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刚想握上对方的手,就被甩开。他也没生气,没脸没皮道:“我们就在这既来之则安之,在这过完这跌宕起伏的一生不好吗?亲爱的?” 我刚想和他解释他对这个空间可能有些误解,便听见女主将防护服的拉链一拉,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声“滚”。她道:“我跟你说了八百遍了先生!你是看小说进来的,我不是啊,你觉得你是穿书,我穿什么?穿浴缸啊?我只是和你搭个戏,拜托!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我呢?” “不明白。”男人摇头,在我们身上打量了一眼,终于开始穿起了防护服。正穿着呢,他突然指着天边哑然道:“你看,那边又掉下来一个人。” 女人叹了一声,赶紧跑过去救人,男主隔岸观火:“费这么大的劲干什么呢,反正接不住。” 很快,我们就发现,女主很努力的往坠落的那人奔跑,可是就算拼尽全力,那人也只是在她面前重重砸在了地上,变成了一阵白烟消失不见。 剧情之外,她是没有飞身救人的技能的。她伸出的手微微蜷缩起来,看起来非常痛苦。我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也许他只是去走别的剧情了,也许他没事。” “可我还是救不了他。”她痛苦地捂着脸,声音颤抖:“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为什么要让他们一次又一次‘死’在我面前。” “害~”男人揣着手站着,脸上居然有一些骄傲和自豪,丝毫理会不到她的痛苦,他说:“看见没,在我们这个系统里,都是按剧情分配颜值,按颜值分配戏份的。他那个颜值不受系统认可,自然会被毁灭。我都说过了,只有我这张脸才配得上你。” “我不会再跟你走剧情了?”她面上带着鄙夷,讥笑,看着这个之前还在搭戏的男人,摇头道:“就算被这个地方抛弃,我也不会再跟你走剧情了。你这个人,冷漠的让人害怕。” “这个地方,外貌歧视一直这样严重吗?”沈愚无奈,蹲下身对女主温和道:“这个剧情是你们被迫接受的,还是你们主动找到的?” 女生还没回答,男主尴尬地干咳几声,抢先答道:“都一样!我亲眼所见,如果长时间待在一个剧情里,后果非常严重。我看你们是新人,好心提醒你们。其实你们穿着防护服也没关系,如果你们的外貌特征符合系统标准。等你们接剧情之后,它会稍微改变你们的外貌特征迎合剧情的。我看二位的脸嘛~虽然颜值赶不上我的,但是比多数人优越。还是有机会的。” 男人往工地的方向指道:“看见那里没有,那里最高的一层楼,有一个很重要的NPC。那个NPC被空间里的人奉为神明,只有去那里,才能找到剧情。”他的足下忽然亮起了一道裂缝,在被吞噬之前,男人自负道:“你们得快去走剧情,虽然你们这样的颜值比我是差了那么一丢丢,但是比下还是有余的。排上男女主不会很久的!” “呵呵~他还当真。”我冷哼一声,看着正看着刚才那道白烟消失地方神色肃穆的沈愚。 很快,他从这种少见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拉着我往工地的方向走了过去:“那里既然是剧情派发地,说不准还能找到别的幸存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十二章 远处的高楼裹着一层光秃秃的水泥,外层还有几层绿色纱网,黄色的塔吊长臂停在楼顶旁边,高耸入云,暖黄色的阳光之下,气势非凡。 我和沈愚争分夺秒往工地的方向走,大概绕了十几条空寂无人的街道,才总算看到一个入口,比入口更早呈现在眼前的,不是那个沾满灰尘的工地门牌,而是已经在外围跪了一圈的群众。他们每个人都匍匐着,额头抵地,双手交叉放在胸口的位置,看起来庄严肃穆,就像是怀着最诚恳信仰的朝圣者。而远处的高楼之上,仿佛就是他们的神。 “他们在干什么?申领个剧情需要这么大阵仗吗?”我拿胳膊杵了杵沈愚,想着他们这样趴伏着根本看不清脸,突然灵光一闪,对他说:“我想到了,你等一下……”我将身上的两个背包“砰”地往沈愚怀里一砸,无视他生无可恋的眼神,侧身往地上一躺,一边拉着衣服给他们看上面的字,一边观察他们的脸,看有没有照片上的幸存者。而就在和沈愚进入施工大门的一瞬间,这一排跪着的人,竟然开始流动起来。 “你好?哈喽?看看我啊,看看我啊。”任我喊了无数声,身边跪拜的人都没有抬起脸,于是我只好也趴在了地上,换了个方向看他们的脸,一连匍匐前进侧眼看了过去,最后惊讶的蹦起来,跑回沈愚身边,收了兴奋的情绪与他附耳道:“他们的脸,全部长得一模一样!全部!” “搞得一身的灰。”沈愚处变不惊将我拉过去掸了灰:“这里一共132人,你确定长得全部一样?” “我当然确定啦,你还不信我?”我任由他给我拍灰,气闷道。 “咳咳~你们两个太放肆了,还不跪下。”排在队伍最后的人拉了拉我的裤脚,声色谦卑:“跪下呀!小心神明发怒。” 这人话音刚落,我便远远看见从楼里走出来一个男人,正是照片上的其中一个,我依稀记着,这好似是位语文老师。 远远的,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一出来,天边就掉下来一个长发女人。那语文老师伸手去接,可惜他慢了一步。那个女人在落入老师怀抱的前一秒忽然张牙舞爪地叫嚷道:“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是你长得太丑啦~~跟你搭戏被选中男女主的概率太小啦~~” “啦”字的回音还没在耳边,那女人已经拍开了“准男主”的双臂砸在了地上,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了,只余下男人落寞地呆愣当场,呆若木鸡。 队伍在不停得往前移动,我和沈愚上前和“准男主”核对身份信息,确定他确实是酒店失踪的幸存者,跟他解释了一通这个空间的形成逻辑,就将防护服分了一套给他,顺便问:“你明明有意救她,她却不领情,像她这样砸下去,还能活吗?” “哎~也不能怪她。在这个空间里有着很严格的颜值等级制度,像我长成这样的,确实很少有女孩子会选我。”他眉上愁云惨淡,摇了摇头气馁道:“她这样,应该是去别的空间了。” 沈愚不解,朝这位老师走近了几步:“不就是搭伙走个剧情吗?又不是真谈恋爱过日子,怎么会这么严苛?” “哎~我也是听说,进入剧情之后大家都要真情实感的演戏,否则就不会被允许通过。我自然能理解,我若是女人,对着我这个样貌,只怕也很难入戏。可是,难就难在,这里只需要男女主,最多排到女二男二。根本不需要其他配角、还有群演。像我这样的,甚至连演配角的机会都没有。”说完,他又开始深深叹息。 “没关系的,反正这里做不得真的。”我本来是不想安慰他的,毕竟我在看他的事迹的时候,深受感动。我知道他留学归来之后,一直留在偏远地区做支教,这次来滨城,其实也是为了把最新的课研成果带回去。他为人类社会做出的贡献已经是很多人无法企及的了,不知道有什么好妄自菲薄的,但是他的神情实在太过沮丧,我便不自觉的生出了同理心。 “其实我也释然了。”他恢复了平日里的儒雅,笑了笑:“不是所有人生来就是主角脸,但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每个人都有资格去掌控自己的人生。我不喜欢这里的规则,就提前告知了空间,我不要他们给我披着我不认识的皮,去走一段可能更加荒诞的剧情。” 沈愚面上生出一丝欣赏,笑道:“能否冒昧问上一句。是这样,我之前也遇见过几个人,他们说,在这里如果不走剧情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细问,他们就去别的空间了。我能否问一下,你们所了解的后果,究竟是什么后果?” 这位老师似乎已经释然了,他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与我们解释了一番。我听了半晌,大约是明白了,在这个空间里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能拿到剧本的人很多,但是能分配到搭档的人却并不多。因为空间在选择,搭档也在选择。 因为这个空间对“男女主”的颜值标准很高,所以很多没有搭档的人会请空间将自己重塑容貌。只有容貌达到空间选定的“标准”,得到搭档的几率,被空间选中作为男女主的几率才能增加。空间也会给人机会,那就是帮人重塑外貌。最后,长时间拿到剧情却不走的人,会被空间机制所淘汰、吞噬。 “既然不想被吞噬,就让空间重新塑型也未尝不可啊。”确实如此,如果是要面临更严重的情况,稍微做一些牺牲好似也在接受范围之中。 “不可。”海归老师懊恼着眉头紧锁:“我的确可以让空间给我重新塑形,可是谁知道我能不能出去,出去之后是否还是我原本的面貌。我长得确实不如网红明星。可是我虽然没那么博学广识,却也行得端做得正。我的妻子也不是什么美人,我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帅哥。我无数次告诫我的学生,好好念书,永远不要仅仅因为外貌就觉得自己优越,或者焦虑。只要品行端正,在这个社会上,就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可是难道在这里,我要因为在这里,就推翻我之前所有的言论、我的信念,就是为了迎合这个特定的场合吗?”他边说边摇头:“不行,我做不到,我的信念不允许。” “你的坚持我理解,可是,如果真是逼不得已的情况……”沈愚有些为难,他看着海归老师劝慰道:“还是要适当做些妥协。毕竟照现在情形看,我觉得这个空间可能有它自己的意志。而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未来是个什么走向。所以在可以选择的范围内,我们首先要让自己活下去。不是吗?” “你们还在这里吵什么?时间都快不够了。还是快跪下?”跪在我们附近的人再次给了我们中肯的提醒。只是沈愚的脸色可太好看,毕竟他从小到大连沈家的祖宗都没跪过,顶多就是鞠了个躬。 现在让他跪一个这个变态的空间操纵者,确实有些难为他。 “你们去吧,我先出去转转,我在这里待得够久了,总觉得有些厌倦。想去别的地方溜达溜达。”老师跟我们道别之后我还挽留了几句,但是沈愚的意思却是,我们目前也没摸清这个空间的规律,也不清楚到底是走剧情好还是不走剧情好。如果贸然将人留下,说不准是害了他。 待人走了,沈愚终于收起了好不容易外露的温和,看着高楼冷哼道:“为什么不给别人做配的机会呢?逼迫受害者外貌歧视,大肆贩卖外貌焦虑。还想让人对你顶礼膜拜,不觉得可笑吗?”他转身拍拍我的肩膀,一脸正气的笃定道:“十三,咱们不跪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十三章 “好!”我举双手赞成。虽然他这种带着反叛精神的言辞非常深入我心,可是我又琢磨一下,好似……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于是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担心自己的机身安全,不自信道:“不跪咱能拿到剧情吗?想要了解空间的规律,还是得先按照人家的规则走走先吧?” 按照常理来说,像沈愚这种年轻人,偶尔有出离在愤怒和情绪边缘的时候,也是情有可原。而像我这样高端理智的机,理应要规劝他才是。但这个空间的机制和规则又实在让人气愤,一般人谁愿意直直砸下去,变成一股烟都不愿跟人走剧情啊,说到底不还是被剧情本身逼迫欺压的。 于是我郑重地将他身上的背包取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鱼儿,不管你准备做什么,我都坚决站在你这边!你安心的去吧。” 沈愚眸光亮了亮,郑重其事的将我的防护服左右上下稍微整理了一下,大义凛然的转身朝基地深处去了。因为在空间里也每个标准的时间,我只好随意一躺,数着天上的云彩打发时间。只是,这些云和这个空间的时间一样,显然都是固态的,根本没有在流动。是了,它们就只是创造者的玩具,一个个巨大的模型。 “突突突……”挖掘机的拖链轮在凹凸不平的沙地上前行,透过它高扬着的黄色的利爪,远远便看见了驾驶室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的眼皮不自觉得跳了跳,实在没想明白沈愚是什么时候学的这技术。 “十三!你现在的分贝能调到110吗?”挖掘机堪堪停在了我身侧,沈愚戴着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安全帽,从驾驶室里探了半边身体吼道。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还是调试了一下,发现这个功能竟然确实能用,我冲他比了个一身正气的大拇指:“行!120都没问题。” “行,上车!”他兴奋地一拍车壁,一锤定音。 正当我喜滋滋的以为他是想让我感受一下副驾的快乐,只听“嘎吱”一响,黄色的长臂缓缓下降,眨眼之间,硕大的铲斗就落在了我眼前。 “愣着干嘛呢,快上来啊!”刚愣神的功夫,沈愚就开始不耐烦地催工。 嗯?上车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踌躇了一阵,终于认清现实,稳稳站进车斗中心,按照沈愚的指示,将声音分贝调到120之后,抱着慷慨赴义的精神,将沈愚教我的台词稍微改动了几分,冲着这个半竣工的楼喊:“楼里发剧情的人听着,三分钟之内不把剧本交出来,沈愚就会把你的楼拆了,听清楚,是沈愚,三点水的沈,愚蠢的愚,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你要发动机制惩戒他,千万不要殃及池鱼——” “说什么呢十三?跑题了——”沈愚那卑微的音量在我的背后狂吼,尽管离得有些远,但我也能想象此刻他额上跳动的青筋:“还有,你刚才不是还说站在我这边的吗?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你还有点良心吗?” 其实他不懂,我只是突然寻思,咱俩最好还是活一个回去比较划算,我无视他在我身后的愤怒,默默将音量又往上调了10分贝,继续对着楼上疯狂输出。我狂吼了几遍之后,沈愚终于将我放了下来,开始操作着铲斗“哐哐”砸楼去了。 巨大的铁爪落在最高层,几块水泥连带着钢材直直砸在地上,原本块状的混凝土瞬间被砸的四分五裂。 我又往旁边躲了躲,调高音量对楼上喊:“看见了吧?这个开挖掘机的人一向说到做到的。你要是再不出来解释一下,这楼就危险了。喂——哈喽——有人吗?” “咳咳~”虚空之中忽然传出一阵轻咳,天空骤然暗淡了下来,两道光分别打在了我和挖掘机身上,虚空中的声音说:“你们稍微停一停。” 奇怪的是,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奶声奶气的? 砸墙的声音应声停下,沈愚开了窗,对着白光的上方问道:“怎么,能把你家门口的这些托儿往回收一收,您亲自下凡跟我等凡人说说话了吗?” “咳咳~我出来了。” 按照之前空上总掉人的思维逻辑,我不自觉往天边看去。 “看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愚已经站在我身边,掌心轻柔的覆在我的后脑勺上,指尖轻轻往下一压,我这才发现楼栋门口出现了一个穿个纸尿裤的小屁孩。 那小屁孩扎着两个小辫子,长相中性,除了看着很可爱,看不出是男是女,他晃着他一身的婴儿肥,皱着眉,迈着小短腿一晃一晃的走到了门口,奶声奶气道:“就是你们俩在这砸场子?” 哇哦~好萌啊~~ 不过……我眯起眼睛微微瞅着。难不成这个小胖子,就是这个空间的“神”? 如此思量着,便瞅见一大束光落在了我和沈愚的身上,我深知现在再撇清关系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表现的大义凌然一些。便挺身而出,护在了沈愚身前,出声质问:“这个空间规则是你设置的?还是、你只是个、童工?” “当然不是,我也只是个传话的。”奶娃娃气定神闲往地上一坐,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肚子,皱眉道:“再说,我当然不是童工了,虽然我也没见过神明本身的样子,但是它对我说,把我做成孩子的样子能少挨几顿打。” “它心里倒是明白的很。”沈愚小声嘲讽,拿眼神点了点那群还在跪着、一动不动的人,问娃娃:“你们造的人全部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托儿,实在太没新意了点吧。就这个水平,有那么多人上当吗?” “知道是托儿又怎么样呢?”娃娃嗤笑着抱臂道:“就算知道,在看过严重的后果之后,更多人心里只会想着自保。在惨痛的代价面前,这些小bug微不足道。不过,是选择被空间融合,还是特立独行,他们自己自然可以选择。就像你们。神明说了,你们两个很有意思。” “不走你们给的剧情就要被空间融合,生死都尚未可知,你这叫给了别人选择的余地吗?这话说出来,你的神明信吗?”沈愚凉凉地开口,就像雪山融化流过的水一样沁人心脾。 “就是。你说出来的话你自己信吗?”我忙不迭地点头。 “我信不信不重要,神明觉得重要才重要。”小胖子有些气馁,焦躁地揉了揉了揉脑袋上那稀疏的几根小短毛:“再说了,我只是受命待在这里发剧情而已,这些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给人家当狗腿子,我们还不能说你不是,是这个意思吗?”沈愚一眨不眨盯着他,冷笑了一声:“你一点不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吗?” “自然不。”奶娃娃也笑道:“这难道不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吗?是游戏,就理所应当需要遵守规则。就像你们,就算你们百般看不起我,不还是在千方百计见我拿剧情吗?” “呼~”沈愚翻个白眼,最后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看着我说:“你拉我一下,我真的好怕自己冲过去把它吊起来打。” 我噎了噎,友善地提醒道:“其实抛弃立场,它说的好似也有些道理。只不过……”我有些不确定,怀疑到道:“你刚才说这个空间就是个游戏,那这个游戏到底会不会真的危及人的性命?比方说,你们将人物重新塑形,还有被融合进空间,这些等这个空间消失之后,会对人造成实际影响吗?” 奶娃娃没有回答,忽然间,他的神情变得呆滞。片刻之后,他的双瞳竟然变成了两团漏着白光的雾气。他缓缓漂浮到空中,僵硬地对我们抬起了手:“请二位上前,领取剧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十四章 奶娃娃这模样,很显然是自我意识消失的状态,此刻的他,才真正沦为了这个空间造物主的传声筒。 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好奇它们所谓的剧情是怎样的。因为直到海归老师离开,我都没看见他手上有拿过剧本一类的东西。我见沈愚右脚往前迈了一步,便顿了足,希望他身先士卒。谁知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就停了下来,骤然后退了一步,冷傲道:“我忽然觉得你说的没错,咱们俩留条命也挺好的。”他对我做了“请”的动作:“您先请吧,来~” 我的腿禁不住哆嗦了一瞬,最终还是往前进了几步,问娃娃:“怎么领取剧情?” “到我面前来。”娃娃的声音空灵,没有丝毫情感。 我按照他的指令,在他面前蹲下身,本以为他是要我给我一份厚厚的文件,谁知道他只是用食指轻触了我的眉心,我就觉得整个人仿佛堕入了虚空之中,一大串金色字符缓缓涌入记忆,只在一瞬之间,我就好像获得了另一个人的一生。沈愚是在我之后领取的剧情,只是走完流程之后,他并没有急着离开。 他蹲下身摸了摸奶娃娃的脑袋,柔声问它:“下一步呢,我们应该是哪里?” 奶娃娃眼中的白光更盛,身上突然放出几道强劲的气流,婉若游龙一般直直向我和沈愚缠了过来。这几道气流慢慢将我们送出了工地门外。那两道涂了蓝漆钢铁大门轰然关上,振聋发聩。我趴上去一看,竟发现这门已经被关得严丝合缝,工地内的情景已是一点都瞧不见了。 忽然,天边骤亮,东边出现了一团暖洋洋的太阳,一片片粉色的云高高点缀在空中,无风自动。一阵悦耳的车铃声从远处而来,是一群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我这才发现,我和沈愚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刚进这个空间时的第一条步行街。 唯一的不同是,这几个高中生的脸不是诡异的漫画脸,但是与普通人不同是,他们只是笑,看起来像是在交流,口中却没有任何一句台词。 “十三,你的防护服怎么不见了?”沈愚走道我跟前握住我的肩膀将我转了一圈,惊道:“你后脑勺上也挂着‘女主’两个大字呢……” 不会吧……我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防护服,回身看他:“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你别是被那个奶娃娃……啊!你的防护服怎么也不见了?”我绕到他身后一看,赫然看见他的后脑勺上飘着两个烫金的大字——“男主”。 “这怎么回事?我身上防护服穿的好好的呢。你呢?”我探了探他的后脑勺,原本想摸摸金色的字的,谁知道手竟然直直穿了过去,根本就碰不到。 沈愚双手按在我的肩上,示意我冷静:“我的衣服也穿的好好的,我自己看来没有变化。” “哦~我懂了。”我摸了摸下巴,怀疑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穿防护服的形象不符合空间审美,所以它就强行改变我们的外貌,让我们符合剧情内容。就像之前那个自恋男说的,按剧情分配颜值,按照颜值分配戏份什么的?” 沈愚点点头:“可能吧,总之,现在走一步看一步。”他皱了眉:“不过,咱俩拿的确定是同一个剧本吗?就是男主一米八、女主一米七,女主体育生男主文科生,男主偶遇女主兼职之后,然后又在学校偶遇了去送帮老师送资料的女主,把女主撞了?” 我搜索了一下“脑海中”那足以让男默女泪狗血剧情,不禁发了个白眼,不情不愿从声腔里“嗯”了一声。 沈愚看起来一脸的生无可恋,往旁边的门店台阶前一坐,眼中带着不屑,表情几乎有些扭曲,吐槽道:“你不觉得这剧情有些问题吗?” “嗯~还行吧……”我支吾着,有些不忍心面对现实,我抠了抠衣服又抠了抠手,稍微安慰了一下自己,然后拉住沈愚的衣角:“其实我刚才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把这个剧情过了一遍,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剧情特别熟悉。特别是框架。特别像,我偶像‘杏仁干’的手笔……” 沈愚自然保持怀疑态度,毕竟那些剧情,他也只是粗略过了一遍,并没有标注作者姓名、于是我只好根据已知的线索和他分析了一下,比方说我们目前所在的街道场景,其实特别像杏仁干第一次漫改的那本《夏日悠鸣》。 而且,以我对杏仁干的了解,他其实是作者中比较机灵的人,这种机灵并不是说他划水的意思,而是他特别注重作品之间的关联性。比方说他写过一本现代言情,其中女主是一米七,那另一本的女主就可能也是一米七。而且,这个女主一定会在下一本现代文里面打酱油,给别人一种彩蛋的惊喜感,也能使得世界观的结构更加的丰满细致。 而且,他尤其喜欢一米七的女主配一米八的男主。咱们这个剧情,好像也是这个经典配置…… 听完我一通陈述,沈愚微微眯了眼,只是好似因为他表面裹着一层膜的缘故,眉眼处原本灵动的地方稍微僵硬了些,有些奇怪,他犹疑道:“确定吗?” “不确定啊。”我默了默:“我也是进来才知道他有别的小号,就目前来说,我没在他的任何一本已经发行的书里见过这两个人物……” “ennnm~冒昧问一句啊十三~”沈愚抱着臂,不怀好意的杵了杵我的胳膊:“我真没有挑刺的意思,你得理解我只是个普通的路人、以及受害者是吧?” 我不想说话,给了他一个“有屁快放”的眼神,便听他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背手道:“你觉得,一个一米八身高,还是个体所多病的病秧子,就算顶着男主光环,他就能把一个一米七的体育生撞出半米,撞出260度,让她粉红裙摆转出一朵飞旋的花吗?你觉得这合理吗?” 好似确实是有些不合理,可是毕竟这个破剧情可能是我偶像的作品,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撞一下怎么了,万一当时女主没注意,或者刚生过病身体不好呢?霸总文女主不就经常去医院吗?这个女主来个身体不好的反差萌……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知道我在信口雌黄,可是偶像的名誉还是要保护的。如果沈愚见缝插针的反驳我,我还能怎么狡辩啊!救命啊! “咳咳咳、咳咳咳~~”沈愚忽然蹲下身,从校服口袋里,哎?他什么时候换的校服?他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张洁白的手帕,捂在嘴边疯狂咳了起来:“咳咳咳~十三,我的身体忽然就虚了……”他咳过之后,将手帕揭开,便看见里面一滩褐红色的血。 “叮~”虚空中传来违和的提示音,一个奶娃娃的声音传来:“亲亲,请注意,你们的台词不符合语境,如果错误三次,场景将重置。现在,请沉浸剧情……” “鱼儿你没事吧!”我懒得理这个讨人厌的声音,赶紧上前扶住了沈愚的胳膊,发现他居然沉了许多,根本就拽不起来。 他脸色都快苍白成了发黄的A4纸了,忍了好一阵咳嗽才说:“我的身体好像已经被剧情支配了。” 好家伙,真神奇,好好一个青年居然瞬间垮成这个德行。可是这种空间“包裹”的东西按理说不应该是虚像吗?怎么会影响到人本身的?难不成,就像之前那个会飞的女主,会飞是剧情内的身体机能,这里的病弱,也是剧情内的身体机能? 我又将剧情仔细搜索了一阵,除了男主几进几出医院,好似没有说他重病身故的消息。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他的帕子接了过来仔细观摩了一下上面的血渍,不禁摇头:“这么久一点没变黑,有些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啊。你现在感觉还难受吗?” “叮~~废话太多,场景将重置,场景将重置……” “你才废话多呢!”我仰天骂道:“我同伴都这样了我不能关心一下吗?” 刚骂完,原本尘净如洗的街道突然出现了一堆小石子,在离我极近的距离漂浮在半空,就像一颗颗待命的子弹,对准了我直直砸了过来。我“啊”了一声,下意识紧紧将沈愚护在怀里。好在这些石头力度比较轻,不至于让我觉得下一刻就破相。 我揉了揉脑门,看着那些再次蠢蠢欲动的石子,好似有些领悟,难不成,这个空间能听见人骂它,而且它还离谱的因为别人骂它设置惩罚机制?就是说,自己剧情烂连骂都不能骂,强制性来封别人的口? 啊~~真是服了。我只好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举起双手:“ennm,其实我觉得这个空间也不错的,把人整得体弱多病之后刚好契合剧情人设,待会儿走剧情的时候就不违和了你说是不是鱼儿?” 沈愚满脸生无可恋,看着重新漂浮起来的石头群明显哽了哽,最终点了头。 “叮~场景已重置,恋爱已降临。请男女主开始沉浸剧情——” 奶娃娃的声音刚落,我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附住,眼前四气的白雾将我们层层缠裹,等到我周围的环境再次恢复正常的时候,沈愚已经不见了,而我却在一个极具特色的树屋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十五章 这树屋位于商业街的末端,说是树屋,其实是一家书吧。卖书、也卖咖啡饮料,可以见到,店内每一张桌椅都是原生态的树木制成,据说还是请了国内知名的木雕大师做的设计,因为每一棵树的木芯粗细不同,所以每一张桌椅的大小材质都有区别,整体风格极具特色。 而这里!就是男女主命运般相逢的起点! 我尝试着在门店转悠了一圈,活动范围受限,出不去门店。语言和活动倒是没有过分限制。而刚才发下来的剧情仿佛刻进了我的机芯一般,只要到了剧情点,台词就自然而然的浮现眼前。真是奇了怪了,这个破地方还能给人植入记忆不成? “服务员,一杯冰美式~”客人举手喊道。 剧情开始了。 可是,这不是为难机吗?想本机平日里用的都是傻瓜式的咖啡机,就算我们大致能理解这种专业咖啡机的按键,能估计出来什么意思,可是我平时从来没有注意过咖啡的配方比例,我怎么调咖啡呢? “噗~”只见咖啡机自己冒了一阵热气,好似在引起我的注意。我有些不解,赶紧过去看看。 试探性地从置物架找了个瓷杯,将它放在装咖啡的漏斗之下,咖啡机上的按键自己亮了一下,褐色的咖啡液体缓缓流进咖啡杯。取下杯子之后,我才发现,台面上已经放置好了一个盘子,盘子里还放着一块小饼干。这些东西刚才台面上都没有,都是在我一个转身之后突然出现的。 呃……我四面环顾了一下,发觉吧台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我挠了挠头,试探性地往虚空中问道:“小娃娃?是你帮我的?” 没有回应。 “哼~形式主义!”我鄙夷道:“你还不如直接给我现成的呢,还让我装模作样接咖啡干嘛呢?” “噗~~”一阵白烟从咖啡机冒了出来,直直喷在我脸上,一片凉意。 行叭,这脾气可够臭的。 我抹了把脸,撇撇嘴,单手抄起咖啡盘,大咧咧地往叫单的那桌走了过去。谁知还没走几步,手上的咖啡盘便凭空消失了,我周身白雾四起,还没等反应,居然重新回到了街口。 沈愚也换了一身休闲服,状态看上去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虚弱,他阴阳怪气道:“三次机会用得挺快啊~” “这可不怪我,我也只是吐槽了两句。谁知道呢……”我忽然想起这空间挺记仇的,转了个声调:“不过呢,一个空间有它的规则也是情理之中的。是吧~不管在哪里,都是需要遵守规则的,你说是不是?” “是。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此情此景。十三啊,我十分体谅你。”沈愚揣着手,皮笑肉不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你这剧情走的也太离谱了,我刚走到树屋门口,直接就被扔了回来。你不是想找这里的规律吗,能不能走点心?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你孙爹沉迷于剧本杀,就那么假的剧情你都能哭得要死要活的,怎么到这里就不能沉浸到剧情里面去了?沉浸,懂吗?” 这不废话吗?当时和孙爹玩的剧情我都是扮演孩子,本色出演、自然很沉浸,可是我从来没想当女主啊,还是剧情如此悬浮的女主!但是为了保护偶像,我只好岔开了话题,道:“行了你就别说教了,我也是第一回,我下回好好干行了吧?” 好似见我吃瘪就开心似的,沈愚勾了勾唇,脸上挂着憋不住的笑意,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表情是“你去吧。你请!”这一抹看起来似讥似讽的笑意简直让我觉得如芒在背。 他有什么好开心的?他又什么好开心的!好歹咱们俩现在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我走不下去剧情他高兴个什么劲?他有什么可嘚瑟的呢?他到底在笑什么呢? 气死我了! “我当然只是在单纯的嘲讽你呀。”沈愚不痛不痒道。 正当我疑惑这厮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时候,只见他凉凉地指了指我背后,我这才发觉,在我身后,几行烫金的大字正金灿灿地赫然的挂在虚空。全是我刚才的吐槽。 我摸了摸鼻子,十分尴尬,想到之前我在内心吐槽的时候全然没有注意过自己背后有什么情况,更觉得无语凝噎。 难不成我在心里骂他的话全被他看见了? 如今的情况,只有打死不认啊。我故作惊慌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台词里没这些东西啊,它们怎么蹦出来的?!”我深切的上前握紧沈愚的双手:“你要相信我,这绝对是这个破地方挑拨离间,毕竟你差点把人家楼拆了。” “噗~瞧你吓的。”沈愚看起来并没有特别在意,突然正色道:“对了,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你了。你端咖啡的姿势实在有些不礼貌。” “我怎么不礼貌了?” “我就纳闷了,剧情你到底看了没有啊?” “看了呀,发下来不就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嘛~我肯定看了呀。” “那不叫从你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沈愚叹气,好心解释道:“咱们现在的外貌已经被这个空间重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恍然大悟:“意味着,在我们的身体外面,其实包裹着一层外壳?” “没错。不然怎么解释我们的装束没有改变,表象却变了呢?所以那些剧情文字可能只是在我们的眼前走了一遍,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刚才没有记住你……哎~我怎么觉得身体这么沉?”他脸色一白,捂着嘴狼狈地咳地腰都要断了似的,最终吐了一口血才好些。他扶了我一手,指节全白了,嘱咐道:“咳咳~你要记住你的人设呀。作者很明显写了个反差萌咳咳咳~~你虽然是个膘肥力壮,对不起,身强体健的体育生。但是你的性格非常软萌。正因为性格软萌,后期才会……” “叮~讨论人物状态不适宜剧透,剧透全家火葬场。” 奶娃娃的声音刚落,沈愚和我的头顶便聚拢起了一朵好大的乌云,还不待我们反应,两道闪电便轰然劈下,霎时将我们劈了个灰头土脸。 这我就不明白了,仰天吼:“小屁孩!你自己的发的剧情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吗?我们透得着你吗?讲点道理好不好啊!” “咳咳~抱歉,这剧情毕竟不是我写的嘛~我发剧情的时候相当于发盲盒,其实并不知道你们要经历怎样的故事。所以你们只能讨论已知剧情,千万不能剧透哦~” “喂喂喂!玩弄人也要有底线的好吧?我们拿生命给你走剧情,你当你刷剧呢?!噗~”我呸出一口黑灰,气道:“刚才就是你拿小石子砸我吧?是不是你?你信不信我回去把你那楼炸了。” “什么小石子?”奶娃娃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好似在沉思,最后道:“你别跟我岔开话题。你们准备好没有,时间可不等人哦。” “这个时间是多久?”沈愚拍了拍头发上的尘,满脸不悦:“我倒是知道走不完剧情我们会被空间抛弃、融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可逆的、还是可逆的?” “不清楚哦,我只知道每个人融合的程度不一样。唔……你们说的融合,其实我也没被融合过,所以还是不清楚哦……” 还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还没等我欣赏欣赏沈愚吃瘪的表情,只听一声仓促而又急切的“叮~”得一声,我就又被一阵白雾裹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十六章 经过上次的经验教训,以及沈愚的提点,我终于悟出来一个道理:其实空间发放的剧情真的可以随时调阅浏览。 这一浏览,我才知道,除了刚才沈愚发现了我的行为和人设冲突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我漏剧情了。其实我一进场景就应该在柜台里面偷吃店里的小饼干,在客人点单的之后,我要刚好把一口嚼碎的饼干喷出来。而那个时候,我们拥有别具一格审美的男主,就站在店外,勾出的一抹笑意中,藏着三分薄凉、两分玩味、而剩下的几分,全是对面前这个可爱女人的好奇。 呃、好肉麻~~喷饼干屑不脏吗?这有什么好可爱的?我浑身止不住哆嗦了一下,搓了搓手臂。 哎,我好难呀!此刻,我明明就知道男主就站在店门外面,而我却生生要忍住不能回头看。 我开始琢磨这个女主的人设,对!这女主算数不行,除了专业优秀和能吃,基本没一件事情做得好。后期的剧情就是因为她过于能吃,才被老板发现饼干少了的,这时候男主才有机会英雄救美,冒头给女主解围。 妈耶~这不会真是我偶像写的小说吧?不能吧? 而且,我实在不喜欢吃饼干啊啊啊啊啊…… 我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拿起台面上最贵的一罐饼干,想了想自己的人设,装作萌萌地揉了揉了自己的肚子,按照台词,扭捏道:“嗨呀~人家好饿哦,早知道就带便当来了……”说完,我就拧开了盖子,抓了一把饼干“哼哧哼哧”吃了起来。 神呐!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这样惩罚我啊~~吃个饼干而已,至于抓一把吗?这到底是什么神经病写的剧情啊?这女主是饿大的吗?她是没吃过饭吗?! “服务员——冰美式怎么还没好?”客人第一次催单。 我匆忙捂住嘴,生猛地嚼了几下,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客人按了一声铃,开始第三次催单。我嘴里的饼干渣子喷了一半咽了一半。端起餐盘就往前客区走了过去。由于女主太过慌乱,并没有注意到已经进门多时的男主,导致他直直撞在了女主身上。 [女主在这般宿命般的、突如其来的撞击之下,为了护住托盘不落地(创新、很多小说在这个时候女主一定会把餐盘撞倒在地),她的小围裙在随着她的旋转了240度,转出了一朵瑰丽的花]这是剧情介绍的原文字。 有没有搞错啊?创新应该这么理解吗?为了这所谓的“创新”连事物发展规律都可以不遵守吗?!! 果然,现实是残酷的,沈愚的病弱属性一加持,就算我下意识将撞击力度往回收了收,他还是没刹住车直直跌了个狗啃泥。 看吧、看吧……这个鬼剧情还怎么走嘛~ 我刚想放弃,只见沈愚不仅强撑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撞了我一把,将我连人带盘生生撞出了剧情需要的部分。 这也太狠了吧?我眼皮抽了抽。我本想用眼神控诉他,可最后想到眼神也是剧情的一部分,只好生生忍了下去。换了个萌萌的样子,捂着嘴轻呼:“啊~咖啡~”然后干脆地回去取抹布擦地。 “嗯,干净利落,行动力不错。”男主在一旁温和道。 干净利落个P,要是女主稍微没那么莽,至于造成店家一个杯子,一杯咖啡的损失吗?但是女主现在是个软萌人设,我只能让她捂着嘴,不露齿地笑了笑:“过誉了,先生要点些什么?” “请给我要一个三明治,一杯热美式。”男主温柔地看着她,忽然像想起什么:“哦对了,再帮我点一份冰美式送给刚才的那位客人。” “不不不。”女主连连摇手,面颊微红:“刚才是我的失误,该是我来买单。” “不,我来点,听我的。”男主霸总道。 “不不不~还是我来。”女主羞怯道。 如此拉锯了近十个回合,这弱不禁风的男主才终于停了手。而期间,之前那催单的客人竟不再有任何催促的动作。一首动人的旋律飘扬在男女主的头顶,温婉动听,就像初恋的声音。 “叮~~”场景突然中断,那桌催单的客人终究没喝上女主送的一杯咖啡。 哎~群演真惨。 咖啡店的音乐声刚停,一阵白雾便又冒了出来,将我二人齐齐卷到了第二章的场景。我怎么觉得这剧情不是很完整的样子呢…… 行吧,我摸了摸下巴。再看第二章男女主的戏份,只能说,如果第一章的内容像是烤箱里烤糊了一点点的面包,勉强还能入眼,那这第二章的内容,简直就像是往上洒了三斤狗血,且作者还跟你说,这是大众喜爱的番茄酱。 简直可恶! 和第一章内容相同的是,女主和男主又撞了一下,不过这次是女主去教学楼帮老师送学习资料的时候,在楼梯口转弯的时候撞得男主,当场就将男主撞晕了过去,女主将男主送去了医务室,男主便在梦中回忆起了青梅竹马。对!女主就是他的青梅竹马。 “噗~”女主狠狠撞上男主,只见他直直喷了一口血。 可怜见的,可是这剧情里根本就没有吐血了的文字描述啊,只有女主眼明手快单手将男主一拽,拉进了怀里啊! “呸!”男主将险些翻过去的白眼又翻了回来,虚弱地骂道:“这剧情是不是有病啊,作者成天让男主撞来撞去的时候,他有考虑过开篇就给男主写了几十本病历本吗咳咳咳……” 我明白这是沈愚没忍住,开始吐槽了。 真是男默女泪,我好同情沈愚。刚想给他擦擦嘴角的血,便听见“叮”的一声,我只好做了侧了身,将右臂伸出去,用眼神示意他“快,到我怀里来。” 沈愚忍了个白眼,擦干了嘴边的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深呼了一口气,重新入戏。 剧情文字这段后面也是打了括号的,如下:(创新,最近很多小说都是英雄救美,这里就来美女救英雄) 女主跟老师报备之后就将人送进了校医室,等男主躺下之后,我突然发现女主的手缩小了N倍,而面前的男主身高不足一米,他身后是一个红色半筒状的滑滑梯。 苍天啊~~小时候的剧情也得靠我俩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十七章 诚然,我承认人类幼崽确实可爱,也承认这颗蓝星上几乎所有物种在幼崽时期都很可爱。可是对于目前,我和沈愚这种披着男女主幼崽时期的皮,走着剧情。表面可可爱爱,内心却在不断吐槽的尴尬场面,我只感觉道极其严重的违和感。我看了看对面的幼年男主,果然,他身上也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仔细一看,我也有…… 本来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那些墨色文字就说明了这个空间和我偶像关系密切,如今看见这些剧情,这种莫名的感觉在我心中更盛。因为我偶像的大多数作品确实有一个极大的相似性,那就是,他喜欢写天降竹马! 这种模式多了自然也会被书粉吐槽,于是他在万不得已之下,会写一本天降男主击败竹马然后再接着写天降竹马,但是他一定会写竹马。 “你拿臭臭泥泥砸我!”幼年女主卯足了力气,冲向前,不顾幼崽男主那张白里透红的可爱脸蛋,直接提了领口将人直直按进了泥地里。 其实这是幼崽男主转学第一天,他本意也不是欺负女主,只是想吸引这个女娃娃的注意,但是他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她是个实打实能一打三的“校霸”。这一场闹剧,也终于在老师们的到来之下被制止。 幼崽女主受到了教育批评,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等老师们走了之后,她又把男主打了一顿……然后,收人做了小弟…… Ennnm,也行,毕竟没谁是完美的嘛~女主有一个成长线,弃恶从善的三观树立过程、也无可厚非? 约莫是高中生不准谈恋爱的硬性要求,所以在高中期间男女主的交集并不多,几乎都是她参加唱歌比赛,他在观众席。他参加辩论赛,她在观众席。她帮老师跑腿送作业,他在教室侧身甩她小眼神。他偶尔进医务室,她就在操场上驻足远望,目送他。总之,感情戏确实是没多少,只是这一眼万年的感觉确实有些难凹。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演技派…… 不过,让女主拎着这么重的铅球,远远盯着芝麻绿豆点大的在同学背上的男主,女主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噗噗噗~”我内心刚吐槽完,周围瞬间就蹦起来几颗小石子,转眼就形成了一层细密的石墙。我犹疑着转身往后看了看,惊讶的发现一串金灿灿的文字挂在虚空,正是我刚才吐槽的话。 我不由紧张了起来。这个空间、真的能把人的想法具象化?它是怎么做到的?我进来之后,第一次浑身发冷,它怎么能操控人到这个程度的? “你到底是谁?”我警惕地看着那些石头,举起双手缓缓站直了身体,正色道:“你到底是不是‘杏仁干’?我觉得你不是,我记得我的偶像是一个严谨、宽容的人,就算读者意见不同,他也从来没有强行让我们接受过他的三观和言论。我只是在合理范围内吐个槽,你就用石头砸我、用雷劈我,以强压逼迫别人认同你,所以我现在觉得你不是他。你究竟是谁?” 见石头的行动渐缓,我再次试探:“他还活着吗?如果他还活着,能不能放一颗石头下去,让我知道。” “啪”一颗石头稳稳落地。 “好~好~”我忍下紧张的情绪,再接再厉:“如果整个大空间的幸存者还有37个人,能不能放一颗石头下去?” “噗”那颗刚落地的石头瞬间又弹了起来。 “没有37个人?”那到底是比37人多还是少?不会已经有人遇害了吧?我再问:“如果比37人少,请放一个石头下来。” “噗~”一颗石头又升了上去。 居然比37人还多?!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也就是说,除了从小山居进去的,被困的还有其他人? 我深呼一口气,刚想继续询问。却见那群石头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就像它背后的操纵者一直在情绪波动。霎时,天地变色、乌云罩顶,所有的石头全部飘在空中,每一个都在蠢蠢欲动,看起来极具攻击力。 它不是我的偶像,它是谁?它心胸狭隘、控制欲极强,但是它却把带着强烈的我偶像风格的文字具象化了……它吸纳了这么多人,它将这么多人捆绑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说发脾气就发脾气。”我尽量保持平静,笑着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你很焦虑。尽管你把这个‘样板间’做得有模有样。但你不觉得缺了点什么吗?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我们帮你想办法,你也帮帮我们,把困在这里的人放出去几个?” “轰隆隆~”雷声轰鸣,一道电光霎时劈在我的头顶,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劈得我非常疼。疼得我颅顶都要裂开了。可是这也更加让我坚信了自己的观点,我戳到了它的痛点。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朝着黑云中心高喊道:“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把剧情走完!虽然有缺陷,但是我喜欢这个剧情!真的,我很喜欢。”我情真意切的吹出一波彩虹皮,空中的云团果然淡了些。 “十三!”远远的,我听见了沈愚的呼喊。透过石墙细缝,我这才看见他一手拽着背着他的同学的头发,一手指着我的方向,看口型是:“快过去!快点过去。” 我满头黑线…… 我倒是知道他现在身体虚弱,可是这位群演有什么错啊? 怀着对群演君的深切同情,我对沈愚喊了声“你别过来了,要劈了。”话还没说完,一道雷果然又朝我劈了下来。 “呸~”我感觉自己嗓子眼里全是灰,赶紧吐了一口。再抬眼,便看见沈愚已经骑着群演站在了暴风眼之外,他苍白着一张脸,一脸的心惊胆战,他语重心长:“十三,你要注意安全啊!” 哦~我知道了,他根本就没打算进来帮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狂咳了好几声,拿帕子捂着嘴道:“你肯定想,要是这个剧情内的女主遇见这种事,男主肯定会飞扑过去一把将人护在怀里是吧?” 不然呢?我凉凉地看着他。 “但是这个男主很体弱的。”他看着我头顶上方那些轰鸣作响的闪电还有围着我的一圈石头,解释道:“而且,如果你要是真被石头埋了,我还能在外面把你扒出来,要是我们两个都埋进去,这后果可能就不大好估算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呢?我神色松了松。隔着巨幕的石头问他:“你说,它还能让咱们走剧情吗?我刚才好像真得罪它了。” “哦?你说了什么?” 我只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其中的细节全部复述一遍,沈愚沉思了片刻,最后总结道:“你看,从我们进来到现在,直到发现惩罚机制,好像都是在我们对剧情不满的时候。尽管我们的不满是情理之中,但是它刚才又和你有过理性的沟通,也不是只吃彩虹屁那一套的。难不成,它是个精分?只是不讲理的时候多一些?” 唔、如果把这个空间拟人化,倒是也可以这么理解。 “所以只吹彩虹屁也没用,它在某些时候可能会希望得到一些反馈?”我试探性的看着这飘动的越来越急的飞沙走石:“可是这个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没事谁想被雷劈呀。 “十三说你剧情不行咳咳咳咳……”沈愚对着黑云狂喊,然后猛咳嗽。 这厮要是身体不行就别说话不行吗? 我捂了捂脸。 沈愚话音刚落,我头顶那团黑云竟然又扩张了一部分,石墙的密度越来越大。真的,相信我,此时此刻我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十三说‘杏仁干’是它偶像!超级无敌无与伦比不可取代的偶像!为了‘杏仁干’,它买了他所有的小说,那些钱都是它偷偷攒的!攒的很辛苦的咳咳咳咳……” 好家伙!我攒钱买的小说一直是藏在杂物室最角落的小箱子里,还是和几位爸爸的老书混着放在一起的呀,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愚完全忽略掉了我的震惊,自得意满的指着渐散的黑云说:“看见了吧,现在就是彩虹屁阶段。” 我认命的白了沈愚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和沈愚里应外合开启了疯狂彩虹屁模式,短短时间,就几乎耗尽了全部的词汇量,什么场景宏达,立意深远让人揣摩,什么男女主的相遇罗曼蒂克等等等等,说得的我嗓子眼都要冒烟了。这恢弘的场面才终于消停下来。 接下来,又是一阵白烟,时间线总算来到男女主的大学时期。 按照常理,我想着,男女主总算成年了,终于能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呀~ 然而,天不遂机愿啊。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女主正背着吉他在男主的大学门口等待她同社团的朋友,正巧遇见了背着书包,已经长成青松般的男主。 虽然男主已经不似之前那边孱弱,面相气质上也变得稍微刚毅了些,但是女主一瞬间就认出了他。她朝他挥挥手,笑着喊:“同学!同学!还记得我吗?” 她还想告诉他,她现在的专业是运动康复和健康,她其实挺想找他叙叙旧。可是我们的男主,他居然异常冷淡,连脖子都不带扭的,直接就忽略了女主,自顾进了一家牛肉面馆。 朋友!就算你们现在不熟,可是人家好歹之前也是送你去过卫生室的同学呀!这……还没一碗牛肉面重要?? 这也太没礼貌啦! 可是就在男主背身而去的时候,我却清晰的看见他的背后挂着一行金灿灿的大字——我想到它身边去。 我自然知道,这是沈愚的内心OS。可是,他想到哪儿去?? 他也想吃牛肉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十八章 总之,男女主大学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不算愉快。而女主一直属于心大的类型,虽然有疑惑,但是也没有强行追问,跟社团练完了曲子就回了宿舍。她们宿舍,居然只有两个人,而且装修相当豪华,就差镶金嵌玉了。 这种宿舍,是一个普通公立大学的宿舍标准?我也没上过大学,倒是不懂,但是沈愚上大学的时候,他那个宿舍倒是个四人间,而且装修看起来已经很有年代感。 呃、我是真觉得这个装修违和。 因为剧情需要,女主为了省钱需要吃一个礼拜的泡面。我也是在此刻更加确认,这个剧情的作者就是“杏仁干”,因为这个女主的柜子里几乎全部都是20多元一桶的泡面,这个牌子的泡面和“杏仁干”是长期合作的关系,因为“杏仁干”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所以金主爸爸会利用作者的新章节放新产品预告,而且会规定次数和长度。 “杏仁干”其实也用黑色幽默吐槽过一次,秒删的时候被人截了图。 如果是局外人,随便看看倒是没什么,可是,当我挂着女主的号,亲手泡上这泡面的时候,真的觉得一言难尽。因为女主选择这间学校的理由是女主家境贫寒、父亲长年吃进口药,而学校愿意免除她70%的学费。 这可倒好,学校食堂吃一顿几块钱,泡一桶面就20多块钱,这还能叫省钱吗?! 这时,女主那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忽然浮现在脑海之中。想到女主父亲如今正在吃白粥,咽腌菜,我这一口泡面是真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空间”究竟是能不能商量的状态,只好深叹一口气,对着虚空道:“你现在能和我沟通吗?如果行的话,朝我飞个石子?” “嗖——”一颗石子果然破风而来,直打我面门。好在我有了之前几次的经验,伸手将它一把握住,扔回了地面。 “我入不了戏,细节部分有些拉胯。”我直白且委屈的跟它诉完苦,趁势问:“不过你到底是不是我偶像‘杏仁干’啊?我感觉这个剧情就是他的手笔,可是他可不是你这么个脾气啊……所以你到底是谁啊?也是‘杏仁干’的粉丝?所以听不得我们说他剧情有问题?” 迟迟没有回应,只是片刻之后,我周围的环境竟然有了一些变化。不仅是面前的泡面变成了3块5一桶的,就连宿舍的环境也忽然变得老旧了起来,宿舍的床位从两个变成6个,看起来充实且拥挤。每个人书架上都摆着满满当当的书,一张书桌上摊着满字的笔记本,几位室友们,有人在认真看书,有人在补觉…… 看起来,它目前心情还不错,至少不会随意发疯。可是这个变化之后他就没有再回应我任何问题。我只好重新沉浸在剧情之中,回归到女主状态—— 女主沉浸在满宿舍的泡面味里,刚打开一本英语书,内心就在一瞬间想起了男主。 不过,女主是个神经大条的性子,在俱乐部里挥汗如雨了几天之后,就没有再想这件事,这个人了。 男女主的再次相遇,是男主去巷子里的一家干锅鸭头店刚吃完饭出来。那一天天气不好,雾霾很重,直到中午才好些。 男主刚出巷子就被一个穿着黑衣、带着口罩的人抢了钱包。女主的俱乐部刚巧就在这巷子附近,一出来就碰见个正着。女主当时已经看清被抢的是男主,想到上次人家没理自己,女主也没对他笑,只是酷酷的说:“你报警,我去追。”接着风的跑了出去。 男主怕女主有危险,紧随其后,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奋力朝女主的方向追过去,女主追了两条街,终于快要追窃贼。可就在这时,一个原本停在上坡路口的红色轿车因为没有停稳向下滑来。而路口斑马线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窃贼良心未泯,率先反应过来,飞扑过去救老太太。 男主见轿车和女主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女主却还没反应过来。男主只能加快速度跑到女主身边,将她一把拽到自己怀里。由于惯性太大,二人双双摔倒,男主眼疾手快带着女主又滚了几圈,轿车滑上马路,冲撞上护栏才最终停下。 按剧情原先的发展设定,此刻女主应该是在男主怀里的。滚了这么一大圈,其实作者的真是目的不仅仅是让男主完成英雄救美。而且希望男女主完成一次意外亲吻。 可是,现在的触感好像不太对啊。 我暂时从女主思维中挣脱出来,微微睁开一双眼,便看见面前沈愚扮的男主以极其扭曲的姿势侧身在地,嘴巴撅着,看起来很惨很变态。 其实不是真变态,只是男主自幼体弱多病,抱着女主在地上滚的时候肌肉力量难免没那么强,所以他根本抱不紧女主,就让女主滚到了一边。 说实话,这一刻我真心有些同情沈愚,因为他从10岁起就跟着沈爹一起泡脚打太极,跟着孙爹打桌球,跟着钱爹打游戏。除了偶尔的感冒,拔过两个智齿,何时遭过这么大的罪…… 他不断地在冲我挤眉弄眼,向我伸出的那只手有意思抽搐,冲我勾了勾手指。 哦~我明白了~他这是想让我爬过去完成剧情。 我撇撇嘴,忽而泄气,看着沈愚怀着百分之百的真诚道:“我不是不想过去啊,只是我的腿、也折了……”我作势努力朝他的方向前爬了爬,可是真的太疼了!我现在可是套着女主的壳子,没有自我机能修复的能力。而且就刚才那个冲击力,这壳子的皮隔着衣服就破了,肉里还进了沙子,一蹭就疼得要命。再说,想到千辛万苦爬过去,只是为了跟人亲亲……我就觉得,很没有必要啊…… 我在心里摇了摇头,还是觉着躺着才好。 “十三,你说,写小说能赚到钱吗?”沈愚疼得龇牙咧嘴,眼眶含泪,瞧着是真疼哭了。 “嘶~”我不小心动了一下,身上的伤口被撕扯的生疼,我抽了口气,回他:“名气大的大约能赚点钱吧,不然能住得起小山居的景观房吗?” “那你喜欢钱吗?”沈愚擦了眼泪,盯着我。 我自然喜欢钱啊,但我总觉得他这个表情是憋了坏。只支吾道:“干嘛?” “哎~其实我是想赚钱的。钱多好啊,有钱了,谁还上班啊?”沈愚望着天,眼里带着憧憬:“前段时间我还听说我同学做了个ai写作软件,听说赚了不少呢。要不~我也给你设置个类似的程序,这样你就不用捡垃圾攒钱了呀是不是?” “真的假的?”如果我也能写小说……我倒是真的挺期待的,我赶紧忍着疼往沈愚那边拱了拱,越拱越近,问他:“你是因为看我一直很喜欢小说,所以想帮助我实现梦想?” “不,是因为我喜欢钱。”还没等我反应,沈愚长臂一伸,一把将我薅了过去。他咬着牙打了个滚,疼得额头冒汗,但是却撑着手,稳稳将我困在了身下。他并没有把身体的重点压在我身上,只是自嘲般一笑:“小没良心的,我还不如钱……怎么样沦落至此,还喜欢你家‘杏仁干’吗?”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现在又没有证据说做出这个空间的人就是他。”再说了,谁能不爱钱啊…… “下一步需要亲吻,把剧情走完。”他忽而眸色沉了沉,一本正经地看我:“剧情设定是蜻蜓点水式的,你嘴巴可以闭紧一点。” 不是、刚才不是还在聊创作吗?怎么现在就开始聊剧情了? 我瞠目结舌:“你刚才说那些屁话就是引我过来的??” “当然不是。”沈愚无辜道:“举个例子,我支持你写小说是帮你实现梦想,而在你实现梦想的同时还能帮我赚钱。两全其美。”他笑了笑,提醒我:“感觉被空间抛弃可不是什么好事,咱们还是尽快……” “嗯。”我瓮声瓮气地闭上眼睛,唇上却迟迟没有落下温软的触感,微微眯眼一看,只见他俯下身,用力撑起了身体,已经在尽量避免碰到我。他好像是做了什么思考,喉结微动,右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拇指温柔缱绻的停在我的唇角。我本以为他是要亲吻我的,谁知道,他却只是干净利落地吻在了他自己的手指上。 顿时,心里像是掀起了一场风暴,我仅剩的一点意识就像一片残叶,在其中经历滔天的风浪,飘飘摇摇…… 我觉得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跳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那些东西深深将我震慑,让我一动不能动。我能感觉到他嘴唇的柔软,也能清楚的听到他轻微的隐忍呼吸声。 我好像能感觉到,他是这样千般万般珍重我。可是,为什么呢…… 我轻轻一笑,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嗯,果然是软软的。我轻声说:“你这样是骗不了它的。”说完,我轻轻抬起身子,亲吻上他的唇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七十九章 白雾果然再次袭来,当即裹挟着我们再次去向下一个场景。可是直到场景再次平稳,我居然还沉浸在他上一个眼神当中,难以出戏。我深切的明白,我从来没有因为男女主的感情线感动过,我只是被那一个眼神震慑了。 以至于,我觉得我忘记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由于我刚才太过震惊了,忘了把上一个场景里男主的钱包捡回来了!而这个钱包,是女主再次联系男主的动因和道具。 “能把钱包给我弄来吗?”我捧着泡面吃了几口,对着虚空道。 本来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只觉得现在这个空间掌控者的脾气好了许多,居然还能容忍我和沈愚轻声细语的吐槽,也不拿雷劈我了。 只见我的桌子上出现了一行金色字体:你在想peach “骂谁呢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翻了个白眼,却见桌面上又出现了一行熟悉的墨色字体,写的是:时间只能向前流淌,无法回头。丢失的物品无法重新拾取。请想想办法走下面的剧情。 我觉得这个黑色的字体温和很多,且语气和金色字体完全不同,我不禁好奇道:“你们、是两个人?” 黑色字体回道:我们不是人 金色字体补充道:我们是这个空间的神 我倒不觉得它是神,我觉得它多少有点中二病。不过我嘴上还是积了德的,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可以稍微灵活一些,把钱包换成别的物件?” 金色字体:就你们俩P事多 黑色字体:好,你想想办法,辛苦了 看着这黑色幽深的“辛苦了”三个字,我吓得嘴边的泡面都掉了,揉了揉眼睛:“ennm、倒也不至于这么客气,怪不适应的。” 几行字渐渐淡去,像是从未出现过。而我也赶紧进入女主的状态,开始给男主发消息,问他身体的状况。连发了三天,一条不回。 哦~果然是令人头疼的高冷人设。 到了第四天,女主看着信息界面让人落寞的“已读”两个字,握拳的手背青筋都爆了出来,但最后还是消了火气,一脸天真地跟朋友讨论,断定男主手上的骨折还没有好,不方便回复消息。 哎~多天真的女主哦~~他要是手残了他能“已读”?? 到了第四天,女主吸着鼻子,做了一上午的心里建设,决定最后一次给男主发信息,内容是:[你的钱包在我这,我想当面还给你。] 等到下午,男主的回应才姗姗来迟,只回复了几个字:[好的我学校对面牛肉馆见] 就这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区区十一个大字,居然让女主感动的快要哭出来。女主还默默感叹:“哎!他的手总算好了。”然后一脸姨母笑地往床上一倒,也不知是身陷在绵软的被子里,还是爱意里。 第二天,男女主总算见了面。牛肉面馆内,男主直截了当的点了一碗牛肉刀削,问女主吃了没有,女主说没有,男主说哦。 他只说了声哦,没有请人吃饭的打算。 女主有些尴尬,摸着口袋里所剩无几的生活费,心里想着这顿吃完还是得找地方兼职才好,最终,她还是伸手点了一碗和男主一样的面。 “二位,单子要并在一起吗?”店家神助攻。 “不用” “不用不用~” 二人异口同声,一个软萌,一个依旧冷漠。 只是桌子底下,一个不安分的膝盖一直在碰我的膝盖。跟小时候我们在桌子底下爱偷着换牌的感觉一模一样,我会意,默默朝桌子下面伸出了手。果然,一个硬硬的,方块状的东西就落在了我的掌心。 不会吧?居然是沈愚把钱包捡了?? 男主适时问:“我钱包呢?” “哦哦!在这里。”女主放下筷子,温温柔柔的双手奉上,男主接过去,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不说请人吃碗面了,竟是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很快,男主就说自己吃好了,起身要走,就跟不认识女主似的。女主嘴里吃着面,味同爵蜡,心里很不是滋味,几乎要哭。 所以在男主路过她座位的时候,她委屈道:“之前我给你发信息,你是因为手伤不回我的吗?” “不是,只是不想回。”男主冷漠的说完,抬腿就走,但是碗里还剩的几块牛肉,好像又说明了他的心绪也没那么稳定。 我在心里暗自摇头,只见正在男主出门之际,他的背上出现了一行金灿灿的大字:都不知道女主喜欢他啥…… “噗……”我实在憋不住了,笑得一口面喷回了碗里。喷完之后面上还得故作忧伤。 哎,走个剧情也太难了…… 男主这时却并没有走,而是从面馆门口返身而回,他将一个绒面的小盒子别扭地推到女主面前。明明是送礼物,面上却是标准的死鱼脸,道:“这是为了感谢你。”说完就跑了。 女主顿时受宠若惊,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条镶着钻的铂金项链,这个盒子虽然没有LOGO,但她总觉得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昂贵的。她冲老板喊了一声,让人先别收碗,赶紧外冲出去找男主,但是男主整个人已经没影了。 其实女主并不知道,这个项链原本的盒子要比这绒面盒子高档很多,那LOGO几乎是全蓝星人的梦想,如果外星人来了,它甚至还可能是外星人的梦想。女主也不会知道,自己手上这款项链是男主的母亲亲自参与设计的,是送给儿媳妇的礼物,也就是说在这世上是独一份的。 如果站在上帝视角,我倒是能理解男主的做法,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是很乐观。医生告诉他,未来的两年是关键,如果能挺过去,后面才有可能恢复正常体质。他上网搜索过一些女生失去爱人之后发的悼念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畏缩不前。 他自然看到了女主给他发的短信,他的手机界面甚至一度停留在信息的界面。可是他没有勇气回复一个字。因为他心里知道女主对他有好感,这种好感,他自己也有。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接近她的勇气。 所以不给自己机会,也不给别人机会。 可是这些事情,女主连一星半点都不知道。 一般的剧情到了这里,已经很难向前推进了,文字上已经十几个章节,男女主的竟然没有一点进展,一见面就是原地摔、拦腰抱、私募对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我是不知道写这个剧情的人是什么心情,只是、作为一个走剧情的人,我是真的相当痛苦。 眨眼间,就到了两年后。这两年期间,女主终于找了一个男朋友,也就是炮灰男二。哎,我真是大为不解、深受震撼。且脚趾都要抠个别墅出来了。 这作者,真是和人沾边的事一点都不干。 就不能让男主打开心结和女主在一起吗?!就不能让两个人同心协力,彼此治愈吗?! 哎…… 清风微动,稍顷,天光渐渐暗淡,夜幕从地平面缓缓升起,浸透整个空间,竟让人凭空生出一股压抑之感。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夜幕彻底落下的一瞬间,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的剧情突然全部被抽离,我觉得女主的身量长了不少。双手的婴儿肥已经不之所踪,变得修长优雅,就连鞋码好似都大了几号。 唔、我怎么感觉这空间的操控者要搞事情了…… 包里突然传出一声震动,我想我拿出来看,可是手却一动不能动。最后等我能动了,才发现这居然是某品牌的新款机,再一看,未接来电的备注是“老公”。 呃、老公?这剧情还带自己快进的? 我苦着一张脸,甚至不知道这个老公到底是谁。他到底是女主在男主之后又遇见了心仪的人呢?还是之前的男主的身体终于好了起来,开始打开封闭的自我接纳女主了呢?我真的一概不知。 不要怪我为什么有此疑惑。 我说了,作者不是个干人事的。 因为到目前为止,不是我不尊重戏中的男女主,所以不叫他们的名字,而是!在整个剧情线里,男女主的称呼,它就叫男女主,作者那个疯批!根本就没给他俩取名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十章 光总是能给人希望,就算知道是假的,就算在这个空间也不例外。 而这夜幕一起,没想到竟是让人无端压抑起来,就连好不容易来的过堂风都是闷的。我实在不喜欢这里,可是我一个人在这街道上站了好久,入眼都是空空荡荡。沈愚不见人影,天也一直亮不起来。而我的行为、动向,则完全无法自主。除了入眼的一盏街灯,巨大的黑暗笼罩着我。 这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嘴巴说不了话,我便在心里喊了几声“小胖子?” 可是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平日挺话唠的一个崽,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想闭上眼等一等,可是我这才发现,如今,我竟是连个微小的动作都做不了。忽然,街道两旁的商铺亮了起来,周围忽然多了些身影,我开始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人流走动。 “抱歉。”过斑马线的时候人并不多,一个人却撞了我一下,那人身形偏瘦,个子不算特别高,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行色匆匆而去。我好似早有准备,伸手一探上衣侧袋,竟发现一张字条:碧水街绿野公园、刑野 这、难道不是男女主正常谈恋爱的节奏吗?那我现在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我这像提线木偶一般的形态,是为什么?是因为我在这空间太久?被异能量影响太深,还是,我上一波剧情没走好,被空间抛弃出了主角团了? 可是凭什么呀?我方才明明还做出了伟大的牺牲,深情厚谊地亲沈愚了呢。我那一波演技难道还不算好?凭什么抛弃我? 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不由自主地戴起了风帽,慢悠悠回了家里。我进了卫生间照了照镜子,发现镜子里的人不是我原本的容貌。她个子小小的,一张娃娃脸,完全的路人长相。她的眼神沉郁,讽刺一笑,随手便将纸条扔进了马桶冲掉了。 娃娃脸的家里只有她一个,根本没有所谓的老公。她的书桌上摆着一盒已经发冷的烤鸡腿,她明明有一个微波炉,但剧情线却不允许她加热。她唯一的动作只是拆开这个盒子,咀嚼这个冰冷的鸡腿,好似她天性如此。 也许她在这个剧情线的每一个日夜,都在这里吃这个冰冷的鸡腿。 第二日,娃娃脸一反常态,没有穿灰秃秃衣裳,而是穿了一身明丽的运动装,去了纸条上的绿野公园。我这才发现,这所谓的刑野,竟然就是沈愚那厮的脸,而在他身旁的,竟然是我的脸。二人头上有着两道光晕,背后都挂着金色的男女主的金色牌。二人有说有笑,边跑边聊。 可是,如果我已经被换了壳,那个跑道的人,是否真是沈愚本人呢?如果不是,那沈愚在哪里?和我一样,沦为了没有高光,受制于剧情的配角吗?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沈愚这厮在家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要是被剧情分配去扫地了,也太好笑了吧…… 娃娃脸拿出小型相机刷刷偷拍,而我的内心却很安逸,毕竟我发觉,我现在完全可以躺平了啊,因为在这个人物身上,我完全不用动脑子。 嘿嘿…… 这么一想,也不对,我现在这样,怎么去探寻这个空间规则,怎么找幸存者啊??我连沈愚是谁都没法儿确认。 “咳咳!”那个“刑野”同女主跑完了步,竟跑到了我身边,眨了眨眼睛。 这欠抽的动作,看起来怎么这么像沈愚呢? 我走完了剧情自然要往回走,这厮却同我并肩走在一处,同我说:“十三?” 他能认出是我? “是我呀,是我呀!”我赶紧在心里喊他,可是折腾半天,却还是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怎么了?你没办法做别的动作了是不是?”他眼中很是担心,同我解释:“我早就看出那人不是你,可是没办法,剧情必要流动。而且,这里对我的行为牵制比之前要多。我甚至连这个公园都出不去。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实在着急。” 他一抬手,我这才看见他腕上的磁环。 怪不得他能发现我…… “我暂时不能陪你很久。”他突然温声道:“十三~你不要怕,你看我头顶这片男主光环,这道光是从天空落下来的,能形成一道光柱。我就在这片光底下,你看见这光,就当看见了我。” 嘁~男主光环了不起哦~ 我跟着娃娃脸的壳子一路回去,因为找到了沈愚,心情大好,便也随着她的视线赏起了景。 忽然,我的眼前好似突多了一道黑影,这黑影好似比这夜色还要冷,还要黑得彻底。不仅如此,它很庞大,庞大到好似能穿透天空。 我仔细看了看这黑影的形状,有些眼熟…… 而这黑影尾端,竟然亮起了一个碗大的光圈。娃娃脸并没有仔细看这处,但视线范围却正好覆盖了这一片,我细细一看,竟发现这光圈之内有些影像,再看,竟然看见那是小山居房间里的陈设。这陈设越看越眼熟,而那桌案上奋笔疾书的男人,正是我曾经偶像:杏仁干。 他没有在键盘上敲字,而是拿着A4纸图图改改,写一张扔一张。虽然这小景里没有声音,但可以看见杏仁干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焦躁。 可是,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娃娃脸的剧情线? 娃娃脸站在阳台上吹风,看着远处。恰巧,我看见有两道微光从天际降落,我知道,这两道光的尽头,有一个是沈愚。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好安心。即便处境艰难,即便举步维艰,我竟然还是觉得很安心。 娃娃脸慢悠悠回了房间,就在她关上阳台门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想起那个巨大的黑影是什么了。 那是…… 那是最开始,在白色空间里的,墨色鸟雀!那巨大的,长长的落在地面的黑影,是它的尾羽!按照方位来看,那个头顶的月亮,就是它的眼睛! 可是,它怎么变得这样大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十一章 娃娃脸照例去卫生间处理口袋里的纸条,然后坐回书桌拆那只冷鸡腿,镜子里的她,整张脸上散漫着颓丧的气息。一脸的厌世怅然,毫不掩饰。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总是热热闹闹的小别墅,突然有些心疼她。就算家里没有一个人能陪伴她,可是至少,我也希望她能吃一顿热饭呀。 “叮~”熟悉的声音响起,奶娃娃的声音喊我:“可算找到你了,你们换场的时候出bug了,居然把你卡到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好久,还是你同伴发现了你呢。” “嗯?不是因为我上一场剧情走的不好所以被你们那伟大的神明抛弃了?”我一头雾水,阴阳怪气。 “当然不是了。”奶娃娃笑道:“你上一场结束的时候,嘿嘿,那可是至关重要的一吻呀,不然以你同伴的借位手法,根本蒙不过上面的……你如此有张有弛,神明为什么要放弃你这么机智的女主人选呢?如果你们一直按照死板的剧情走,没有一点自己的理念,这剧情出来,也不会有自己的灵魂的。走,赶紧跟我回去吧。” 果然,眼前起了一阵白雾,可是我激荡的心情却在看到镜子里那张寡淡的脸的时候,又沉寂了下来,“等等。”我说:“娃娃,能不能帮她把晚饭热一下?” “这有什么难的?”奶娃娃打了个响指,这鸡腿便冒起了热气。 我心安地笑了笑。 “你就这么高兴吗?”奶娃娃叹息:“其实,这里除了主线人物,其他人根本就没有灵魂,这一只鸡腿是热是冷,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区别的。” 是吗? 眼前雾气越来越盛,就在我完全被包裹的那一瞬间,我忽而看见镜子里的那双眼,居然流下了泪水。她拿鸡腿的动作微微僵硬,好似在强行抵抗着空间控制,她的口型缓缓张合,我这才看清,她好似在说:“尾羽的尽头、是、真相。” 尾羽的尽头是真相? “这是什么意思?”我趴在雾墙里,全身颤抖。等缓过神来,拍打着钢铁般的雾墙,忽然灵光一动,对她大声喊:“你是说尾羽尽头的光圈里就是真相是吗?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看见那些东西的是吗?” 她该有绝望啊……这个女孩子,在这里日复一日的过着这样的日子,每一餐吃着冰冷的鸡腿,该有多绝望啊…… 就像是一场大梦初醒,我经历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又重新挣脱回到现实。忽然,我觉得我被一种强烈的空虚感淹没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好可怜…… 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见,我几乎疯了似的拍着雾墙冲她喊:“我会来救你的!你要保留住自己的意志,千万不要被剧情吞噬——你听见了吗?我会来救你——” “叮——”我再次睁开双眼,只见一道淡淡的白光落在头顶,是我的女主光环回来了。眼前是熟悉的绿野公园,脚下是塑胶跑道,身旁是沈愚。场景的高光渐渐落幕,我的脚步也随着沈愚的脚步停了下来。远处灯光稀薄,是一场庞大的黑暗。 我还沉溺于刚才的心情,久久难以回神。身侧忽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我微微抬眼,便看见沈愚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颤着声音喊我的名字:“十三……” 突然,我觉得有一股力量在霎时间涌进了我的胸腔。我忽然很庆幸还能回到他身边。我忽然想起这几天吃的那些冷冰冰的鸡腿。我忽然觉得,无论在哪里,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了。 不由自主的,我回身紧紧攀附上他的脖颈,紧紧环着他。我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有些委屈,吸了吸鼻子:“是她演技好,还是我演技好?” 沈愚一声嗤笑,鼻腔喷出的热气正好喷在我的颈后,酥酥麻麻的,他的手臂环过我的肩膀,掌心微微拍着我的背,用少有的语气温和道:“演技倒是你比较好,但是嘛,她的腰比你的细。” 呸!我一把推开他,微微皱眉:“你还搂人家腰了?”我才是‘女主’好吗?! 不过,在剧情内毕竟情非得已,再说,我生气干什么?我缓过神,想到刚才娃娃夸我的话,自得道:“刚才奶娃娃接我回来的时候可说了,上一章结束的时候可是我决定性的一吻才扭转了局面,你那样根本骗不了人家的。” “咳咳……”沈愚看起来有一丝尴尬,他率先走在我身前,摸了摸鼻子,边走边说:“你刚才在那个女孩的壳子里,是被控制了吗?什么感觉啊?” “感觉?感觉不好,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我垂头丧气,叹了一口气。 “哦……”沈愚有些心不在焉的,却也总算放慢了速度,走在我身侧。 我忽然想到那个女孩,拽了拽沈愚的手腕处的衣袖,正色道:“我们得出去。我们得去找幸存者,我觉得,他们很痛苦……” 我将这短暂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了沈愚。沈愚听完,也陷入了沉思,道:“尾羽的尽头是真相……你是说,她是故意引导你看见的?” “我觉得是。这些天,她每一次都在走同一条路。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就只有那一天,明明是同一条路,她到家的时候比之前晚了6分钟24秒。因为她家客厅有一个挂钟,所以很明显。她应该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在努力和空间抗衡之后,故意让我看见的。”我肯定道:“所以我觉得,那里会有线索。” “好。”沈愚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等走完这里的最后一场戏,我们就过去。” “走什么?”呃、他在这磨磨叽叽这么长时间,夜跑的剧情他居然还没走完?难道最后一部分比较难走?我尝试调了一下文字剧情,发现空间已经把剧情还给了我。上面写的是:男女主夜跑偶遇6次之后,在最后一次分别的时候,女主告诉男主她要去出差了,归期未定,最近不能再来夜跑了。男主深情的拥抱了她,将这些年他的心意全部诉说了出来,到此,场景全部结束。 难不成,沈愚一直在等我走这最后一场戏? 嘿嘿,那他还挺够意思的嘛~ 就在我踩了沈愚三次鞋跟,两次脚背,终于要完成最后一个剧情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壮壮的,戴着黑边眼镜的男孩子朝我冲了过来,他脸上的三层肥肉随着他跑步的震动一抖一抖,对我高喊着“亲爱的~~”,随即伸展出了双臂,噘起了嘴。 这又是哪一出啊?? 我眯了眯眼睛,沈愚亦眯了眯眼睛,实在不懂这位兄弟从何处来,来干什么。 “坏了!你们在这个剧情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出现了缝隙,让别的剧情线的主线人物卡进来啦。”奶娃娃的声音自虚空响起。 卡进来的这位兄弟大有不死不休之势,直愣愣就要冲过来搂抱我。还好沈愚眼疾手快,往我身前一挡,伸手按住这蠢蠢欲动的哥们儿,道:“慎重点,它脾气不好,我怕你后悔。” “后悔?”卡进来的哥们儿死皮赖脸地笑了笑:“她是女主是吧?” “嗯……怎么?” “是女主我就不后悔。”他那壮硕的胳膊上肥肉微微一颤,仿佛沾满了油的嘴巴又朝我噘了过来。 “这位……这位先生,请问怎么称呼?”沈愚一边按着他,一边拦着我想杀人的手。 “言乐。哎你别拦着我啊,我这边的剧情线只要亲上女主就完事了!”他张牙舞爪的,眼看就要扒拉到我的肩膀。还好现在是在剧情外,否则以沈愚在这个剧情线里身娇体弱的怂样,根本就拦不住这疯子。 沈愚也有些烦了,冷声说:“这位言先生,请你稍微冷静点。看清楚,这不是你的剧情线。这也不是你的女主。”可是不管沈愚怎么劝,这货就跟魔怔了似的,非说是我们突然闯进他的剧情线,打乱了他和他女主接吻的节奏,让我赔给他。 赔个屁! “你走剧情走傻了吧?”我隔着沈愚踹了他一脚:“你看看我,我长得像你上个剧情的女主吗?臭流氓还想亲我……” “我流不流氓不重要。你长什么样也不重要!明白吗?”言乐贱兮兮一笑:“总要的是你是女主!只要你顶着女主的身份,给我亲一下我就可能去下一个剧情了,明白吗?” “你放屁!”啊~~我真的好想把他抽醒啊!可是我刚伸出手就被沈愚一把拽住了,害我没有施展身手的机会。 “你也冷静点。”沈愚看了我一眼,实在忍无可忍,对奶娃娃道:“能不能帮忙跟这位先生解释一下!?再怎么说,这个bug也是你们的问题,是吧?” “这倒也是。”奶娃娃认理道:“可是我也没办法呀……” 沈愚已经气到不想说话了,最后挣扎道:“那你能不能把人送回去呢?” “有点困难,除非,我送你们去另一个空间重新分配身份?”奶娃娃话音刚落,我便看见脚下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妈鸭好吓人!我也顾不得那个讨厌鬼言乐了,赶紧蹿进沈愚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十二章 耀眼的白光从缝隙处盛开,裂缝越来越大,我只感觉到一种罕见的失重感,只觉得我们在下坠。剧烈的狂风在耳边呼啸。而我死死抱住了沈愚,生怕再和他走散。 等我稍微平静下来,这才感觉到腰间和肩上环着一双手臂,是沈愚的。脚边也有一道重量,正是言乐那疯批。他双手死死攀在我的脚腕处,跟个牛皮糖一样。我真是恨不能踹死这傻子,但是看环境恶劣,又怕他真的出事,最后只是作势吓了吓他,对他吼道:“你怎么还缠着我?” “谁要缠着你了?”他大声回道:“我好不容易穿一次系统当上男二,费尽心思做完80%的攻略,正要亲我的女主呢!我还没问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呢?” 系统个屁?上一个觉得自己是穿书的,这个又觉得自己是穿系统的。我翻了个白眼:“那我也不是你的女主啊!”我终于气得踹了他两脚:“这个空间一直是我们的剧情线,你自己突然窜过来耍流氓你还有理了??见人就要亲,你还算个人吗?”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亲女主!” “你有病!就得治!”我一脚踹上这货的脸,此刻我是真想将他踹下去的,爱死不死吧。 “有病?我松手才是有病呢!”臭流氓又挣扎了一下,死死抱住我的小腿不撒手。 沈愚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道:“别闹了十三。”耳边风声肆虐,他的声音有些微弱,可能是因为这份微弱,竟显得有些温和,他道:“十三,看看周围……” “这不就一团雾气吗,还有什么啊?”言乐一张嘴还在喋喋不休,不住的问“还有什么啊?啊?啊啊啊?”这货扭来扭去,一会去戳戳沈愚,一会来扯扯我的裤腿。当然,沈愚他不大敢惹,他主要就是在骚扰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抬眼一看,好家伙,这…… “不止是雾……”我刚才的注意力完全在言乐这变态身上,丝毫没注意到,这个空间,简直大的无边无际。放眼望去,我们身在其中,仿佛蝼蚁蜉蝣。大约是沈愚和我的共享频道在这里比较弱,看见的东西便没那么清晰。 沈愚说他好像看到了一些玻璃材质的反光。 我稳了稳心神,告诉他,那些不是玻璃。 远远看去,那是一个又一个、层层叠叠的矩形盒子。它们看起来交横错落,没有规律。从我这个角度看上去,它们之间又好似有些距离。它们像是单独漂浮着,又像是一个吸附着一个。至于沈愚说的玻璃反光,好像说的是它们的棱角边缘的那层若隐若现的高光。 “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蜂巢……”我冷静了一会儿,想了一个稍微妥帖的比喻。 “可以看清矩形的数量吗?” “抱歉,以我现在的计数能力只怕无能为力。”这东西密密麻麻的,肉眼根本数不清:“要是换做钱爹来,说不准能行……”我嘴上回着问题,眼睛还在不停的观测,竟然发现,在这些矩形中间,竟然有一些飘来飘去的黑影,再仔细看,是很明显是人形。 我如实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沈愚,沈愚的脸色徒然就沉了下去,言乐还在我腿边喋喋不休,我也没理他,问沈愚怎么了。 “怕是和我当时想的一样。”沈愚叹了一声,道:“这里的空间果然不止一个,我们所有人,就算走再多的剧情线也不能让我们出去,就算剧情已经全剧终,还会有下一个故事等着我们。再入戏、再情真都没用。不管受害者有没有沉溺于剧情,等待我们的,都只有死亡……” 如果真是这样,时间一长,这里的磁场会将我们的防护服完全侵蚀,磁环的效力也会渐渐减弱,我们一样会死。更何况,这里的更多人,连防护服都没有。 “那,外部的磁场有人处理吗?”按道理说,沈愚做事一向缜密,不是这种瞻前不顾后的行事风格。 “不知道。” “不知道?”一瞬间,我头皮发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比言乐那傻子还可怕:“你、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不问还好,一问吓一跳,沈愚在我耳边悄悄说,他确实在进小山居之前给齐凯发过一次邮件。齐凯则回复说,小山居异能量的事情,他们国安处暂时不能明着处理。因为从凤凰河开始他们的线一直在逐步收网,不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打草惊蛇。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一定要进,自己就得先扛一扛。 我没听错吧?齐凯说什么来着? “让我们先扛一扛?”我简直怒火中烧:“齐凯这说的是人话吗?这么大的事情让我们扛?我们怎么扛?就算我们能扛?那些无辜的受害人扛得住吗?!那个女孩子,哦可能也是男孩子,他每天,每天就像个提线木偶,走着自己不喜欢的剧情,被剧情裹挟着。甚至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他们做错了什么?”可能是这段时间过得太压抑了,我稍不留神就喊出了哭腔。 “对不起……”我将脸埋了埋:“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沈愚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我抬杠,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轻声安慰我道:“十三,谁都没办法做到十全十美,包括我。任何人都有可能死在这里,也包括我、和你。可是我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有可能为别人带来希望吗?所以,我们不能先绝望。” 我哽了哽,我忽然觉得,如此境地,我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我摸了摸背包,发现里面还是沉甸甸的,我突然觉得好委屈,我紧紧抱住沈愚的脖子,无力道:“可是防护服到现在都没发出去几套,磁片也是……”他们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家庭,都有亲人和朋友,我不想让他们死。 也不能让沈愚出事,绝不能。 “嗖——”忽然,一阵强烈的气流声之后,我们终于稳稳落地。 大雾散去,我和沈愚立即被剧情换了个男二女二的壳子。我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言乐人在哪儿,便喊了一声:“哎?言变态呢?” “我在这呢亲爱的~”眼前突然窜出来一只大金毛,尾巴一甩一甩,嘴巴嘟着,又朝我噘了过来。一听声音就是言乐。 真的,要不是看在狗的份上我真的想把他打死。我拎着他的后脖子将他提溜了起来,拿出两块磁片贴在了他狗腿上,虽然不知道隔着一层壳有没有用,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站在一边不说话,沈愚跟言乐解释了半晌,从凤凰河说起,说明这个空间的来历,吓得他汗毛直竖,终于不再找我索吻了。 “剧情快要开始了。”沈愚看着狗子正色道:“在和空间融合过深,无法自由活动之前,如果你有什么线索,还请告诉我们。” 言乐那张狗脸抽搐着,惊恐异常,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也只是说:“我是工作的时候进来的”,反反复复,只这一句。 我们也只当他是吓着了,需要时间缓冲。 我和沈愚歇了半晌,想去找找这个空间有没有尾羽尽头的光圈。 突然一阵大雾将我卷了过去,“叮~”的一声,剧情再次开始。 再睁开眼,只见女二抱着一捧粉玫瑰,站在车流湍急的马路牙子旁边。因为这个站位很危险,听着车流中的鸣笛声,我实在有些惶恐。我尝试着将剧情调出来,却发现一片空白。这个女二到底要干嘛? 不过、粉玫瑰?花语有甜蜜的初恋的意思。可是这束花中间,为什么会藏着一朵彼岸花?还藏得这么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十三章 坏了,众所周知,杏仁干笔下的女二基本都是富家女,最喜欢作天作地、违法乱纪。记得当时洪瑶和我一起躲在沈愚办公室看小说的时候,她就吐槽过这件事。说他们那圈子,素质确实有高低,可是什么圈子的素质没有高低呢? 但杏仁干给人的感觉却是,她们全都是长得不行还没脑子的脑残,实在让人误解。 为此,洪瑶还邀请过杏仁干去认识一些她们圈里优秀的朋友,被杏仁干以没有时间为由,残忍拒绝。他明确说了这种人设只是剧情需要,他就算去拜访,回来之后也不会影响自己的人设设定。 洪瑶一气之下手撕了杏仁干全部的书,差点冲过去杀人灭口。 “潇潇,你来啦~”女主头顶着一圈微白的高光,脸上挂着两个小酒窝,兴奋地向奔向本女二。她飞扑而来,一把将女二抱了个满怀,看着女二手上的花喜道:“天呐,亲爱的,这花真美,你也知道陈勉向我求婚了,特地来为我庆祝的是吗?” “是啊,恭喜你。”女二将花递给女主,可就在女主要接过来的时候,女二借着花束的遮挡,狠狠推了女主一把。一辆黄色出租车疾驰而来,眼看就要闪避不及。谁知一只修长的手臂迅速拉住了女主的手腕,在女主将要堕入车流之前一把将人从鬼门关拽了回来,这人正是我们青春伟岸男主:陈勉。 “啪——”陈勉一个巴掌,突然甩上了女二的脸。女二被打得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不要再靠近我们。”陈勉恶狠狠的说:“潇潇,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哎呀~这可真有男子气概。可是这好像和杏仁干的风格又不大相同。杏仁干手里的男主可从来都是摇摆型渣男,和女二通常臭味相投,也是作天作地的类型。不让女主经历譬如母子分离、车祸到车祸痊愈、癌症到癌症痊愈等一系列刺激人心的项目,他一般很难痛改前非。这男主一上来就如此生猛,实在有些奇妙。 而且,这个单元,杏仁干居然给人取名字了? 不过、这剧情还蛮爽的…… “叮~”一阵强烈的气流声朝我席卷而来,我脑海中轰然作响。再睁眼,场景忽然被蒙上了一层暖黄色,很是温柔。汽车的鸣笛声渐渐消失,人声开始鼎沸起来。我一动不动地坐在人群中间,莫名所以。 我想活动一下手指和脖子,发现动弹不得,我这才想起来,我现在好像可能大概,还是在恶毒女二的壳子里,行动受限。不过,前几排的男女主,还穿着校服,容貌上也比上一个场景更年轻。 嗯?这还是个倒叙手法?! 这好像是男女主学校的校运动会。塑胶跑道上,有几个赛场,跳高和跳远的在一边。篮球赛在另一边,再多的场景我已经看不见了,因为,我的视线最后全部落在了相隔不远的男女主的后脑勺上。他们此时好像并不太熟,整场比赛没有很多交流,可是,当场上响起一阵剧烈的欢呼声,他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这个拥抱之后,他们的互动多了起来,就在女主将要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的时候,女二这边接到一条短信:[他是个挺好的人,这样试探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女二冷笑了一声,回复:[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在我身边,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无论面对怎样的诱惑,他的承诺永远会兑现。] 我心里直抽抽,实在想不起来杏仁干的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居然写了这么变态的女二。就算是洪瑶、不对,洪瑶发疯的时候未必干不出这事…… 女主:[可是,这样的试探真的有必要吗?况且,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 女二:[我也拿你当朋友啊,可你不是需要钱吗?所以我给了你交易的机会,对你还不好吗?] 女主:[那,那什么时候能结束呢?你希望让我引诱他喜欢上我,可是他喜欢的是你呀。] 女二:[喜欢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很好,他会喜欢你的。] 女主:[那你呢?] 女二没有再回复,只是自语道:“就他,也能配得上我?” 妈呀~这是个什么神经病,就因为自己不喜欢人家,就以这种扭曲地、毫无尊重的方式转嫁别人?那刚开始的场景是什么意思?人家终于要成正果了,她却想杀人?!她是后期又爱上男主了? 疯子,这绝对是个疯子! 大雾四起,我终于脱离了剧情控制,回到了剧情初始的地方。起初,沈愚和言乐都不在,我找了一个阴凉处歇着。我等了许久,剧情没有来找我,沈愚也没有回来。我不敢乱走动,只知道要等在这里,总会等到他们。 终于,夜幕降临,太阳又高高升起。 远处,一人一狗,一前一后,缓缓向我走来。沈愚看起来很疲惫,言乐这变态也是垂头丧气的,就好像经历了什么巨大打击。 “鱼儿~”我起身迎接,远远喊了他一声。他对我笑了笑,招了招手。 我们重新坐回阴凉处,他靠在柱子旁闭上了眼睛:“十三,我好困,我想睡一会儿,你能在这陪着我吗?” “当然。”我轻声说:“我在这里的剧情很少,你安心睡吧。” 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均匀了起来。倒是言乐大金毛,他虽然趴着,眼睛却瞪得像铜铃一般。我见他这是睡不着了,便跟他打了个招呼:“言先生,过来聊聊?” 他总算恢复了正常,挺有礼貌的和我保持了一定距离,说:“抱歉,听沈先生说你叫十三。” “嗯。”我见沈愚睡得正香,便将言乐拉远了一些,低声问:“你好像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刚才和女三走了一个剧情,她虐狗。我被沈先生,不,我被男二救下来放生。剧情结束之后就跟着沈先生回来了。哎,我在说什么呀……” “没事,我听得懂。” 言乐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它把所有的美好和恶意放大了无数倍……对了,我和沈先生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巨型的尾羽,它只在黑夜里出现,比黑夜还要黑。看起来非常庞大。在尾羽的尽头,有一个光圈……” 言乐说,他们在光圈里看见一场车祸。在光圈的故事里,女二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约了女主出来。可是,等女主出来之后,女二利用视觉盲区,将女主推进了车流,女主当即就被卷进了一个大卡车的底部,当场就死了。 “那个光圈里面本来是没有声音的。可是就在那一刻,突然传出了一阵特别刺耳的嘶鸣声。”言乐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都在发抖:“我被那种声音影响了,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好像能感同身受到那样的痛苦……哎?你怎么脸色这么白?” “‘尾羽的尽头是真相。’”沈愚微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定定地看着我:“你刚才去走了剧情,在你的剧情线里发生了什么?” 我心惊胆战,哽了哽,拍了拍言乐的背,咬了咬牙看向沈愚:“在我刚才经历的剧情里,男女主,还有女二都罕见的有名字。女主被卷进车流之前,男主救下了她。和你们看见的东西,完全相反。” “这不是老师稿子里的东西。”言乐突然插话。 “什么稿子?”沈愚眯了眯眼,起身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你之前说你是工作的时候进来的,什么工作?” 言乐又开始垂头丧气:“我是金老师的助手,平时的工作是帮他校稿,整理,还有联系商务和其它合作。所以他的稿件,我是第一个看的人。我就是在整理稿件的时候进来的。我最初经历的两个剧情,也都是老师稿件的内容。所以那时候我还以为,我是这里的金字塔顶层……拿着剧本,就可以掌控一切。” “可是渐渐的,你发现这里的规则和剧情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你开始意识到你并不是金字塔的顶端,我们任何人都不是。于是你开始不安,所以才那么失控,甚至觉得只要亲吻女主,就能把剧情接着走下去。是吗?”沈愚问道。 言乐沮丧地点点头:“可是我们现在的剧情,不是老师写的。我确定,他没有写过,那这个剧情线到底从哪里来的?”他摇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空间有能力把人的想法具象化。”沈愚分析:“他可以把金作家的文字稿件具象化成一个个空间,也能把我们的想法以文字的想法挂在背后。那有没有可能,它也可以把受害人的经历,具象化呢?” “等等……”我忽然觉得不对,跟个小学生一样抬起了手。 “你觉得哪里有问题?”沈愚温声问我,言乐也目露疑惑地看向我。 “不是,我的重点不是这个。”我一把提溜起言乐的后脖子,从他的瞳孔反光里都能看见我目露的凶光:“你们老师的那些文稿,是写完发表过的,还是全都写了一点的片段?” “额……”言乐缩了缩脖子:“目前没看见已发表的内容。” 好呀!怪不得之前我们进来之后走的剧情都是断断续续的,我看向沈愚,从震撼到失望,再到完全的不可思议:“所以我们情真意切演的,全是别人的草稿!” 沈愚将言乐从我手中抱了下来,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背:“可是追根究底,这不是他的错。十三,你不能因为情绪去责怪一个无辜的人,他也是受害者,他也被困在这里。当然,尽管我不怎么喜欢他……” “那这个空间,你们觉得、有幸存者吗?”言乐抖了抖蓬松的金色长毛。 “我们现在无法确认的是,如果这里的幸存者去世了,因他而起的故事线还会不会存在。”沈愚自问自答,冷静道:“只是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最初一定是有一位幸存者的。是他的人生经历造就了这里的空间故事线,所以这个人一定是主线人物之一。目前,十三扮演着女二,所以女二不在这里。女主在‘真相’里已经去世了,她也不在这里。” 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确认,这里的男主,他是不是还活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十四章 “喂!娃娃,你在吗?”我仰头喊道:“在的话出来解释一下呀?” 一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我尝试着在心里吐槽,可是背后也没有什么金色大字。我忽然想起之前卡进那个女孩的身体里的时候,也是叫天天不应。等奶娃娃找到我的时候,说是剧情线出现了bug,把我卡过去了。难不成这个空间,也是他所谓的bug? 我正想问问沈愚该怎么确认剧情里的陈勉是否活着,就被一阵气流再次拉进了剧情线。只是这一次的剧情线和上一次几乎没有区别,都是女二捧着花,借机杀害女主,而男主过来英雄救美,将女二打了一顿。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一次打的力度比之前更大了些。 被拉出剧情之后,我嘴里还有一股血腥气,估计是壳子的嘴唇碰到牙上,破了皮。 “怎么被打成这样?”沈愚和言乐一直在老地方等我,沈愚一见我,赶紧起身快走了几步,他皱着眉,手指扣上我的下巴,将我的脸微微抬了起来,害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干嘛~”我扭了脸,避开他的手,龇牙咧嘴地问他:“看得出来被打了?” “嗯。”他没好声气。 “没事儿哈哈~”我尴尬一笑:“这女二确实可恶,打着虽然疼,但是还挺爽的。” “缺心眼……”沈愚白了我一眼。 “行啦。听我说,我觉得陈勉没死。”我吐了一口血沫,提醒道:“主角的行动自由度很高,如果他死了,不可能两次打女二的力度不同。而且他对女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厌恨,这点是骗不了人的。不过,他好像被困在这个美好的幻象当中出不来了。就像是在自欺欺人,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我爱的人没有死,我救下了她’。” “哦~我明白了~”言乐忽然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所以很多人进入这个空间之后,其实根本就不会挣扎着自己出来,比如说我。我是在现实中过得不如意,但是一到这里,觉得自己拿了剧本,站在金字塔顶层,这种优越感让我对这里的丝毫不作怀疑。而你说的陈勉,他在这里为自己编织了一个更美好的梦,所以除了了解这个空间真相的人,更多的人会沉溺其中,直到被你们说的异能量侵蚀全身,直到死亡吧……”言乐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哆嗦这一下:“太可怕了,这个鬼地方实在太可怕了……” 说完就摇着尾巴往沈愚身边蹭,虽然他如今看起来是一条狗,但我看他这腻腻歪歪的样子还是极不舒服,一脚踹上他的屁股,斥道:“你给我离他远一点,少见缝插针的占便宜。” “你干嘛!大家都是男人,只不过我内心比较脆弱而已。我占他便宜干什么?”说着朝我龇牙咧嘴。 之后的一段时间,陈勉的剧情线还在重复最初的故事,而之后漫长的时间线里,好似已经不再需要男二和女二的戏份。我和沈愚都被长时间的晾在一边,而且,但凡我顶着女二的壳子出现在女主方圆三公里以内,场景就会急速变幻。最狠的是空间内会直接升起一道雾墙,将我和女主完全隔开。 害~我倒是能理解陈勉如此防着这个变态,可是,我是来救你的呀呜呜~~ 后来,沈愚也去尝试过一次,倒是比我好些,能近到2公里以内,但并不是能说上话的距离。 “要不……”沈愚刚开口便被我打断,我接话道:“要不,我们去冒充一下路人?” “你要怎么冒充?”沈愚和言乐异口同声。 我毕竟是个行动派,当即把他们拉到男女主晚上常去的小吃街,抄起一个棍子,走到一家卖灌汤包的小贩后面,当头就给了他一下,直接将人砸晕了过去。 “哦~”沈愚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满眼的“你好残忍,而言乐则浑身一颤,往沈愚身手缩了缩,一双狗眼满是惊悚。 “这家灌汤包是男女主必买的。”我拍了拍手上的灰,扔了棍子,转身扒小贩的衣服,边扒边说:“只要我穿上他的衣服,带上面罩,男主可能就分辨不……哎?你们怎么不说话?”我稍稍往身后一看,这才发现,沈愚单手捂着脸,和言乐一起离得我好远,都是一脸的不认识我的样子。而我身后,居然站着两个警察…… “嘿嘿~陈勉的法律意识、还挺强……”说完,我也顾不得他俩,拔腿就跑。等我气喘吁吁跑了不知几条街,才终于把俩警察甩开。 我一口气跑回老地方,沈愚和言乐早就在那等着我。 “你俩别看我……”我气不打一处来。还没将小贩的衣服脱下来,只听一人一狗在那狂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哪知道陈勉心理防御机制这么强。 等他们笑够了,沈愚这才摊手道:“其实我刚才是想说,要不让言乐去试试,反正他现在是狗,也会说人话。而且陈勉对它应该没什么防备,简直是天命之狗。”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可是。”言乐迟疑道:“可是这毕竟是他的美梦哎~我们就这样把他叫醒,会不会很残忍啊?” “这不是梦。”沈愚看起来心意已决,坚定道:“人只有安全的生活于现实之中,才能做梦。言乐,你在这里走了这么久的剧情,做了这么久的男二,你真能感到充实吗?” 言乐思索了一会,最后坚定道:“好,我去。你们在这里等我。”说完,摇了摇尾巴,朝着小吃街的方向狂奔而去。我和沈愚按照约定一直在原地等他,直到这个城市的灯光亮起,我觉得空间开始震动起来,天边那一大朵黑云就像泡沫一样,一块块剥落。地面出现了裂缝,微白的光不断从缝隙处漏了出来。 “空间好像要塌了。”沈愚握紧我的手,我回握住,并没有预想的开心:“言乐成功了、陈勉醒了……” 裂缝越来越大,光越来越强。远处,大金毛变得比之前大了数倍,急速朝我们跑了过来。 巨型金毛路过我们,将我们叼着往他背上一甩,我这才看见,他背上还有一个气息微弱的男人,正是陈勉。一时间,狂风大作。巨大的龙卷风以惊人的速度朝我们席卷而来。 “阿勉,我爱你……”龙卷风的外部忽然凸出一张女人的脸,正是女主,她一遍一遍的柔声呼唤着陈勉:“阿勉,我爱你,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 “小然——”陈勉也在这时醒了,大叫她的名字,甚至想要从狗背上跳下去。 言乐为了躲避风暴,不停奔跑。陈勉已经神志不清,沈愚和我从两边一起拽着他,才没让他掉下去。没办法,我反手给了他一记手刀,将人拍晕了才算罢休。言乐找准时机,看见远处有一处巨大的裂缝,朝着那万丈白光纵身跃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十五章 “再一次痛失所爱,其实是很残忍的。等他醒了,该有多绝望啊……”周围的气流声越来越大,我们死死抓着巨型金毛的长毛。我看着陈勉,忽然有些悲悯:“你说他要是醒了,会不会想杀了我们啊?” “可是人总要真实地活下去。”这一刻,我甚至觉得沈愚坚决的有些无情。 我默然,忽然难过的说不出话。我难过,正是因为我知道,沈愚是对的。如果陈勉真有如此决心,将自己困顿于此,他的空间就不会崩塌地这么容易。真正让我难过的,是到目前为止,我遇见的,我想救的人,都没办法救。 就像现在,陈勉明明与我近在咫尺,可是在如此强压的气流之下,我连给他套上一套防护服的能力都没有。 “我们已经尽力了。”沈愚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出声安慰。 狂风呼啸,沈愚的头发被高高撩了起来。我坚定地看着他,想往他身边挪一挪。我很需要他,我不想离他这么远。只是稍不注意,半边身体就被一阵气流卷到半空。 我实在不敢再妄动了,值得拽着大金毛身上那粗厚的毛,在气流之间苟存。 只听“砰~”地一声,就像气球迅速脱气一般,言乐这只大金毛瞬间缩小,变成了他原本的人形模样。没有了庞大身躯的庇护,我们几个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气流冲散了。 “沈愚——”我慌忙伸手往虚空中一抓,可惜什么都没抓到。气流的强度很大,甚至一道强过一道,打得我连眼睛和嘴巴都张不开。最后,就连我想喊他的名字都做不到。 耳边除了风声再无其它。忽然,我觉得好冷,然后失去了意识…… “老曾!这是怎么回事?”听见沈愚的声音,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这里竟然是曾录的办公室。沈愚穿着实习生的白色长袍,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很多,骨架也没现在大。他拿着一沓文件,有些气急败坏:“为什么要停止对A13的研究,它最近几次的实验数据都很好,分明是有希望的。” “你也说了是最近几次,不是每一次。”曾录让助手关上门,亲自给沈愚递了一杯水:“沈博士啊,你也不是不知道,所里在A13身上的投入已经严重赤字。不是我不允许你继续开发,是大家都认为,A13已经无法给我们带来价值了。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及时止损。就算把它打包扔仓库,也比继续投入强。沈博士,我希望你能理性些。” “我既然来了,就已经想得很清楚。”沈愚没有坐下,只是拿出另一份文件:“A13是我父亲,还有叔伯们在岗期间最大的成就,我不能看着它被当成废品一样对待。方案我已经想好了。我想预支一年的薪水,还有这里是我三个项目的奖金和提成,我要全部投给A13……” “你这无疑是在赌……” “可是它值得我赌!”沈愚言辞恳切:“老曾,它身上代表着我父辈的青春,那难道不是你的青春吗?” 曾录沉默良久,最终叹息:“你上次提议的特殊家庭捐助计划,我们也在讨论。这样吧,如果可以,不如帮A13申请一个名额……” “谢谢主任!”沈愚罕见地笑了起来,给了曾录一个大大的熊抱。 这应该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因为老曾这几年劳碌过度,头发早就没这么茂盛了。 “对了,我那几台自净机卖掉了吗?”沈愚兴奋道。 “卖是卖了……”曾录为难道:“价格也还不错,但是去除材料费,你能拿到手的不是很多。这样吧,这钱我一半给你充饭卡,一半存你银行卡吧?你预支一年的工资,总不能不吃饭了吧?你现在可是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鱼儿……”我哽了哽,上前一步,可是手指竟生生穿透了他的身体。我尝试去触碰这个空间的物品,察觉无法碰触。这种感觉,和当初在凤凰河上很相似。 难不成齐凯来了,他们把能量元素稀释了? 不过,这到底是空间扭曲造成的平行时空,还是说,这是沈愚记忆的具象呢? “沈博士?你们家A13又把我刚铺的鹅卵石撒人工湖了!”和沈愚同批的实习生气急败坏地寻到他办公室:“我那个鹅卵石本来就是特别针对草本营养发明的,扔进水里又不能喂鱼。我最后一次通知你,如果你还不能管理好你家机器人,我就只好写申诉书了!” “抱歉抱歉~实在抱歉~”沈愚赶紧请人坐下,端茶递水,低声下气的刚想安抚,那边他老师就因为项目的事情找他。他两头犯难,只好跟人约了请人吃饭。从头到尾,他对我都没有丝毫迁怒。只是等处理好事情之后,拍了拍我的头说:“走吧,去把石头给人家捞出来。” “不是请人吃饭吗?”场景内的另一个我,用僵硬的AI音问道。 “他那么生气,怎么会和我一起吃饭?”他无奈一笑:“把饭卡给他了。” “好。”又是一阵AI音。 “你没有别的问题了吗?你、会想关心我吗?”年轻的沈愚单手撑在桌子上,看着他面前那个木讷的A13,最后叹道:“是我想多了……” 场景里的A13没有再回话,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块压缩饼干,递到沈愚面前:“人类要按时吃饭。” 少年沈愚的一双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从不可置信,到万分惊喜,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接过那包饼干,最终颤着声道:“这是从哪里顺过来的?” “老曾。嘿嘿~” 少年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在饼干上,他拆开包装,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将饼干吃了下去。 “不要哭。”A13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是蓝海之滨,ALIEN科研研究所,最优秀的新生代。你一定可以撑起这里的未来……” 少年沈愚一声嗤笑:“这还是我设定的话术呢,太自大了,挖完石头我帮你改改。” 我不禁有些惶恐,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眼前的这一切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像确实发生过一样。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却完全没有。 对了,我第一次见到沈愚是什么时候?每一个机器人的正式“出生”,都该是从第一次出舱开始的,也是那个时候,机器的储存机制开始运行。就像记忆是人类的情感基础之一,机器的情感算法也是需要基础的。可是我是哪一年出舱的?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不、不!这不是真的…… 沈愚怎么会是这样的性格呢?他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不是吗?他从来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鹅,他何曾这样如履薄冰,这样小心翼翼,这还是他吗? 可是,人怎么可能生来就是那般稳重自持的呢?他必定是经历过,成长过的,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对了,我最清晰的记忆是在老仓库,我记得那是个冬天,沈愚和爸爸们来接我进小别墅。然后,然后记忆就出现了一大片空白。那段时间,我在小别墅做了很久的家务机器人,很长一段时间沈愚都没有出现。 后来,他又突然出现了,身后跟着助理,有了单独的实验室。更多年轻的、眼生的实习生,都毕恭毕敬地叫他沈主任…… 可是,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沈主任的? 还有,我又经历了什么,才让算法升级的?我的记忆储存卡里到底被删除了多少东西?又为什么要删除? 少年沈愚还在蹲着擦眼泪,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他面前的A13木讷寡言,最后也只是居高临下看着他。 是啊,低级算法的机器人,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我起身离开办公室,我想出去寻找一些什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直觉告诉我,这里一定会有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东西。 我觉得这里,可能藏着沈愚的秘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十六章 陌生的走道格局,陌生的装修,和ALIEN相似的环境布局和景致。沈愚的办公室附近有一扇窗可以看见外景。窗外看不见海,也听不见海浪声。有的只是一片广阔的荒地。 我确信,这里不是滨城。 对了,研究所初建时的园区本来就不在滨城,而是在北方,据说是因为当时所里的资金不足,所以大型的防潮设备没有引进太多,就选址在了干燥的北方,方便机器保存。后来所里经济条件好了些,才把场地搬到了气候宜人的南方。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洪瑶——爸——”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已经因为长久的叫喊而嘶哑,但他始终没有停下。不仅如此,这其中还参杂着绝望的砸门声。 “砰、砰砰——”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微弱。 是沈愚,可是,他为什么会发出这种绝望的声音……不自觉的,我心口一紧,忽然,周身电流乱窜,“啪”地一声,我的左手的小拇指的人造关节被生生烧断。 我顾不上疼,稍作调整,往声音的源头寻去。 灯光昏昏沉沉的,我寻着声音一路走。洪瑶端着一个餐盘,迎面向我走来,后面跟着她保镖。保镖道:“老板,人家爱吃不吃,你管他干嘛……” 洪瑶白了他一眼,只说了声:“闭嘴。” 我寻思,在这里地方,除了沈愚,应该没谁能让她屈尊降贵亲自送饭了。我跟着她拐进右边的走廊。 洪瑶用虹膜识别开了门,这个房间陈设简单,只有简单的桌椅和床,一看就是研究所的人给值班的员工临时休息用的。沈愚满脸胡茬,满手鲜血。在看见洪瑶的那一刻,无力地跪坐在地。 “结束了,是吗?”沈愚哑声问。 洪瑶咬了咬牙,把餐盘放在桌案上,看了一眼另一个餐盘中已经放冷的饭食,深呼了一口气,道:“哭有用吗?饿死自己有用吗?” “那不是真相!你知道的,他们知道那不是真相,却还是要它死。”沈愚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哽咽。 “真相是什么还重要吗?!”洪瑶将桌子狠狠一拍,眼眶含泪,蹲在沈愚面前:“‘机器人拥有人类智慧,妄图替代人类’和‘机器故障致人失踪’,这两个标题看起来哪个好听一点?”洪瑶摇了摇头:“你以为只有你爱它吗?别搞错了,我和你少年相识,一起长大。这个项目有我一份,它也是我的朋友。它甚至比你更关心我!你以为我愿意让它死在那些肮脏的口诛笔伐里,我愿意让它那么凄惨地死在聚光灯底下吗?” 洪瑶深呼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烧黑的金属,递到沈愚手里,这才站了起来,背着沈愚抹了一把泪。 “这是……”沈愚的神色有些恍惚。 “是它,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洪瑶道:“沈愚,你记着。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舆论对我们极其不利。三家合作商发来解约函,其余还在观望。我们只有让研究所存活下去。A13,它才有机会活下去。” 洪瑶走后,这扇门没有再关上。我蹲在沈愚面前,看着他手上的盒子,他一双手将它反复擦拭,金属盒子上终于浮现出一组编号:S-A13。 这是我机芯的编号! 不对,这是梦吧?如果我的机芯烧成这个德行,那我在哪里? 而且,洪瑶不是在我替沈愚值班的时候突然闯进来才认识我的吗?什么时候和沈愚少年相识了?我又是什么时候比沈愚更关心她了? 对,这是梦,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我慌不择路往外面跑,忽然看见前方一处有很强的白光,我纵深一跃,等到白光消失,却听见一声微弱的开门声。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过来,拿着一个药水袋:“上午最后一袋了哦~”说完,干净利落地换了药就出去了。 雾气渐散,我稍微平静下来,只见这居然是个三人间病房,沈愚躺在靠窗的位置,头上缠着纱布,腿上打着石膏。 我第一次觉得他看起来这么脆弱。 我看见自己偷偷进了病房,那时候沈愚已经睡了。我看见自己坐在沈愚的床床边,握住了他的手:“很疼吧,对不起。”我看着自己说:“我知道机器只是人类的工具。可是对于A219来说,它还是一个母亲。一个母亲想和自己的孩子再多待一天,仅仅一天,有什么错呢?所以我不后悔,沈愚。可我唯独对不起你。” “洪瑶说的不对,我不是没有心的,我最舍不得你。我舍不得爸爸们,我舍不得你们所有人……”面前的A13轻轻握起沈愚的手,放在唇下轻轻一吻:“我不是为了同类赴死的,沈愚。我是为了信仰……你告诉过我,你童年不幸,你希望这世间平等,法度之下还有公平。你还记得吗?你一直都是我的信仰……” 忽然,我呼吸急促了起来,摸了摸脸颊,居然早就湿润一片。我居然哭了…… 可是、这是假的吧?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我不记得沈愚住过院,我没有见过那样一本正经的洪瑶,我全都不记得……那时候沈愚还那么年轻,我的算法怎么可能支撑我说出那些话? 这里是怎么回事,这个空间是怎么回事?是了,这一定是沈愚做的噩梦,美梦可以被具象化,噩梦一定也可以。 哈哈,没错,一定是这样没错。 我一连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后背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沈愚。他扶住我,说:“不要信,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浑身冒冷汗,不敢回头,只回了声:“哦……” 但是,很简单的逻辑,如果这些都是假的。为什么他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惊讶和好奇,甚至连句吐槽都没有,就这么平静而别扭的接受了呢…… 我跟在他身后走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你觉得,如果我们这个空间的能量值达到凤凰河的值,会不会再次造成空间扭曲或者重叠呢?” 他转过身看我,眉眼之间都是淡淡的平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抬眼一看,只见空间上方好似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了,碧色的光悠悠荡荡,一瞬间,白雾四起。 沈愚自然也注意到了,沈愚下意识抓紧我的手,说:“可能是齐凯来了。” 很快,研究所的场景已经被白雾吞噬,远处那些层层叠叠的矩形盒子变得支离破碎,飘荡在空中。从那些小盒子里渐渐掉出的黑色人影也越来越多。 待矩形盒子彻底变成雾气之后,金色的字符和墨色的字符各立两边,就像两道喷泉一样各自涌进了一金一墨、两只巨型的长尾鸟的眼睛里。这两只鸟本来离得很远,却在最后缓缓靠近,最终合并在一起,也变成一个人影,缓缓从空中掉落。 居然是我偶像,杏仁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十七章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在强烈的压力之下,我的系统开始逐步进入封闭状态。本来,我断掉的小指正奇痛无比,好在系统强制封闭之后,痛感也便逐渐消失了,对此我倒是还算满意。最后在合上眼之前,我好似看见一大群人神情惶恐地朝我们这个方位飞扑而来,那神色好生吓人。其实我已经全然迷糊了,但又似乎看见了几个爸爸冲过人群,张牙舞爪地朝我们奔来。 唔、他们的表情也实在是太夸张了些,这约莫是错觉? 等到我从小别墅的休眠舱里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周以后。我隐约听见小别墅里有女人娇憨的呜咽声,不过没有太在意,只是下意识往沈愚的卧室走去,他人不在,只有电脑屏亮出一道幽暗的光,上面是一个实时更新的表格,统计了时间、次数,以及IP地址、公司名称。 我将表格的窗口调小,打开了新闻界面,才发现“凤凰河”成了敏感词汇,“小山居”倒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几乎已经占据了新闻滚动版面,我大致扫了几眼,其中不乏有同行攻讦,甚至有人还出了小山居长廊魔术的破解,还有人说小山居老板的古风人设完全是造假,还有他的双尾狐狸,其中一条尾巴其实也是假的。 这种爆料显然极大的满足了一部分人的猎奇心理,而且这种攻击显然是有效的,因为小山居现在依然是歇业整顿的状态。 我搜了搜“杏仁干”,果然看见一条“知名作家被紧急送医”的标题,才知道他目前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已经确诊为精神分裂。总是神神叨叨记的说自己是一只墨色凤凰…… 呃、他是不是还有多重人格? 我回忆了一阵儿,长叹一声,表示惋惜。默默在键盘上留下一段早日康复、万事大吉、吉祥如意、意气风发、发家致富、脱粉不踩的祝福语,默默回到了新闻首页。 新闻词条依然在滚动不休,一条“揭秘慈灵制药集团总裁风韵事”的标题映入眼帘,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著名的营销号把十几年前莲姨和其丈夫,以及她丈夫的小三、小四、小五的事全部添油加醋抖了出来。在营销号的稿子里,通篇都是小三被强制冻结财产啊、小四被送往国外啊,小五郁郁而终啊,而她的丈夫离奇死亡啊等等。总之,莲姨俨然被暗示成了一个十恶不赦、谋杀亲夫的恶妇。 “你关我窗口做什么?”一道充满凉意的男低音在我背后响起,声色中带着强烈的不满,我扭头一看,便看见把一身黑色休闲装穿出了贵族气质的、陌生男人。 “你是?”我左右看了看,这确实是沈愚的房间没错啊。仔细瞧着这张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联想到了莲姨,我忽然想了一个可能性:“你不会、就是叶青阳吧?” “嗯,很聪明的机器人……”叶青阳不置可否,眼里冒出两道精光,示意我起身让座。 呵呵、真可笑,这又不是他家,我凭什么给他让座? 于是我开始死皮赖脸的与之对视,以更加精明的眼神告诉他:“本机!不想让座!” 谁知这人气场实在太强了些,他站直身体,眯了眯眼,道:“你那个摇摇车还没过退款期呢,A13……” 哦~~那没事了,我赶紧起身,做了个“您请”的动作,就忙不迭地溜了。 客厅里,果然是莲姨在哭,我本来就不怎么会安慰人,之前有人想不开要跳桥,我去安慰了,人家本来还在犹豫,听我说了几句直接就跳了。但是这既然看见了也不能装作没有看见,于是乎,我只好按照一般安慰人的基本步骤,先坐到她身边,轻叹一声,再握上她的手:“莲姨,你不要哭啦,哭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沈爹见我来了,从厨房端了一杯水过来,也在一旁附和:“谁说不是呢,都哭了几天了,一点没歇着。” “是啊莲姨,你也不要太难过,反正这些新闻的热度也就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人类都是很健忘哒~~”我接过沈爹手上的水杯递给她:“这阵风一过,我保准他们连你姓什么都记不起来……” 可见我安慰人的手法是极其失败的,说了这么一通,莲姨却好像是才看见我似的,一把抓住我的手:“十三你可算醒了,要我说,从今以后,还是你做饭吧。” 我有点懵,她接着控诉:“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你孙爹和钱爹居然为了不吃我做的饭,宁愿说自己是出去旅游,但是我昨天还在公园碰见他们了!他们就是觉得我做饭难吃,也不至于撒这种谎呀~呜呜呜……” “你确定他们不是因为怕你给他们下毒?”我小声嘀咕,被沈爹听见,当即给了我一个爆栗。 莲姨也反应过来我在安慰她什么,又抽了一张纸巾,在眼角拭了拭:“那事儿啊,哼~反正只要我不上网,他们就伤害不了我。” 沈爹点点头,好似深以为然。但是我却觉得这个逻辑不大通顺,凭什么因为别人的恶意中伤,就剥夺自己上网的权利呢?凭什么加害者可以肆意妄为,受害者反倒躲躲藏藏?这根本就不合理啊。 “嗒、嗒”还没等我理清这个逻辑,便见叶青阳下了楼。 与此同时,沈愚也推门而入,站在了玄关处,对我说:“十三,跟我出去一趟。” 叶青阳那张俊俏的脸上露出难色,看了看腕表,道:“刚才公安那边来电话了,说是散布谣言的人找到了。沈叔叔,你说,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请十三陪我走一趟,领领路呀?” “我才是它负责人。”沈愚看着叶青阳,面色不善地挑眉。 “那你也跟着去喽?”叶青阳两手一摊,回了个不咸不淡的笑。眼神之中,刀光剑影。 这俩才认识几天,居然这么不对付?我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往沈爹身后躲了躲:“他们怎么这么奇怪?” 沈爹无奈地摊了摊手,皱着眉看了一眼沈愚。沈愚的视线在沈爹和莲姨脸上流转了一瞬,最后妥协道:“好,我和十三陪你去。” “十三,那你记着让他俩坐一起,好培养一下兄弟感情。”莲姨“嘤嘤”擦泪,还不忘嘱咐道:“我看今天的天气也不大好,你们出门记得带伞。” 沈愚往窗外看了一眼,应了一声。叶青阳无所谓的笑了笑:“是呢,也不知道北海的天气好不好。” 沈愚瞬间冷了脸:“叶大少爷又在内涵什么呢?” “可不敢内涵什么。”叶青阳笑得阴阳怪气,看我满脸诧异,虽然嘴上是在客客气气对我解释,但是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向沈愚:“十三,你睡着了不清楚。我家里的智能系统和机器都是顶配,却好端端的突然在某人还给我一半退款之后全部黑屏。我当即就报了警,你猜怎么着,这才发现,发出定位的指令地点,居然在北海以北,都已经出了公海了。多厉害啊,我就在想,我身边这么厉害,还这么无聊,还看我不顺眼,还有这么好的技术的人能有几个。哦~~说不准是AI专业,学过黑客技术,还拿过什么反黑客竞技大赛一等奖之类的人呢……” 呵呵、笑死了,他直接报沈愚身份证号得了。不过说真的,这事确实是沈愚能干出来的。 “那您到底还走不走呢,叶大少爷?”沈愚终于不耐烦道。 “当然要走了,愚弟。” 我的天呐,还愚弟?这叶青阳竟歹毒如斯!我头一回看见沈愚这么吃瘪的表情。莲姨还指望这俩培养感情呢?这还培养狗屁感情啊?不互相把对方生吞了都算不错了…… 但莲姨确实是真心的…… 她爱子心切,甚至亲自送我们一行人上了车…… “没关系,人总是要面对一些措手不及的意外和苦难。”沈愚率先上车选了靠窗的座位。 “苦难……”叶青阳挑了挑眉:“我倒是觉得有些人无缘无顾说什么‘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挺让人苦恼。” “十三啊~”沈愚语重心长看着我:“你看,有些人就喜欢对号入座,别人吃个螃蟹有些诗性,就成了对其的辱骂。还非得去找人寻来些小老鼠,时不时念一段‘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什么‘人而无礼,胡不遄死’。重点是人家是仓鼠,十三啊~你说,那才出生几天的小仓鼠又有什么错呢~” 我讶异的哽了哽:“你们现在,已经人身攻击到这种程度了吗?” 叶青阳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越过我上了车:“孩砸啊~我本来也是个体面人,但我现在觉得人身攻击确实是很有效的攻击手段。” 车子行了一路,这二人便剑拔弩张了一路,我实在忍无可忍,越过叶青阳坐在了他俩中间的位置,这周身如坐针毡的感觉才总算平息了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十八章 黑云低沉了一路,等我们到了公安厅门口的时候,终于淅淅索索下起了细雨。沈愚一个人进了公安厅,我和叶青阳在外面等。我有些奇怪:“莲姨的事,不应该找叶青阳吗?” 车门被拉开一半,沈愚站在门边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你知道被抓的是谁吗?” 嗯? “吴思行。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吴思行。你知道他点名要见谁吗?” 嗯? “沈泓涵。”沈愚点点头:“就是你沈爸爸,意不意外?” 好意外,我扭头看向叶青阳,发现这人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一看对这事便是心知肚明的。我不由感叹:“所以你们一致决定这事先不跟沈爹说?你俩还真是默契哦……” 沈愚怔楞了一下,在额头上的青筋还没完全跳出来之前,狠狠拉上了车门。叶青阳倒是笑出了声:“你们机器人倒是总爱说这种得罪人的话~” 我看着沈愚的背影,把最开始遇见吴思行的影相重新调了出来,这才发觉,从初遇开始,吴思行对我们研究所的态度就很微妙。特别是上次他突然冲进赛道的事,我也觉得莫名其妙。毕竟他这人看起来虽然混账,但能跟着岑顾,最起码智商还正常。 对!在医院的时候,他跟我们说话,字里行间都有透露着想去我们小别墅的心思。 如今想想,按照现有的逻辑素材,他这人的行为逻辑确实和常人不同。 叶青阳默默拿出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好似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道:“不必想太多,我愚弟进去看看,自然也就知道了。” 好叭,他还真能见缝插针的占沈愚便宜。他就不怕下回沈愚黑他家系统,让他家扫地机器人把灰尘全吐他脸上,再把定位放南海去吗? “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吗?”叶青阳说完,默默递给我一个耳机。 他摆出一副自来熟的姿态,好似我不接过这个耳机便是不给他面子。刚一戴上耳机,沈愚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我吓得差点把耳朵都卸了:“你这不合规吧?”我悄声问:“你们有钱人,就这么喜欢游走在灰色地带吗?” 叶青阳皮笑肉不笑,低沉的声音倒还透露着温和:“那你到底听不听嘛?” 开玩笑,我当然要听了。 沈愚的声音清晰传来:“我知道你要见的是我父亲。但你也知道,他最近总算交了女朋友,总是要多陪陪人家的。实在脱不开身,你有什么话找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吴思行的声音很不耐烦,说完还狠狠拉了一下椅子。 “我知道你是单亲家庭,你母亲对你的关心很少,你自小出国念书。所以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你缺爱也正常。不过,你对尹莲女士这么大的怨念,不惜以身犯法上军事法庭。你不会是暗恋我父亲吧?还是暗恋我莲姨?”沈愚阴阳怪气地说完,吴思行便冷笑了一声。 吴思行是真气笑了,说:“沈先生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也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之前在自行车赛道,你是故意冲过来的吧?”沈愚不咸不淡地问:“你千方百计想进小别墅,难不成是为了我父亲?” “你不用在这跟我装腔作势。你和沈泓涵说到底也不是亲父子。你仔细看看,是我和沈泓涵的眼睛像,还是你和他的像。” “你在暗示我什么?” “沈愚,沈泓涵就真的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他有一个生而不养的私生子吗?”吴思行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极大的愤懑和怨气。兴许是这个消息过于超出预期,沈愚也是久久没能出声。 叶青阳诡异地看了我一眼,我摊了摊手,表示这事简直就离谱。 沉默许久,沈愚才终于找回声音,他说道:“你可能有些误会,我父亲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我母亲很爱他,小的时候,家里的书架上全是他的杂志,墙上到处都是他的海报,就连沙发套都印着他穿着工作服的样子。” “等等、吴思行。就凭这个你就说你是我父亲的私生子啊?那那些娱乐明星可遍地都是私生子。” “你放屁!”吴思行一下就激动了起来:“我不准你这样说,你父亲背弃了我的母亲,还依然大摇大摆毫无顾忌的上杂志、卖画报。你想一想,我母亲看着这一切,会有多伤心呐……” “这你放心,我父亲上杂志封面的那几年是所里经济条件最差的时候,大家都出来卖艺。真的忙到没时间去顾忌买杂志的人是什么心情。再说,你做过亲子鉴定吗?还是你小时候问‘妈妈,我的爸爸是谁呀’的时候,你妈随手指着墙上的海报说‘孩砸啊,这是你爸爸’。就算你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也该知道这些都是大人骗小孩的吧?” “你不必在这诡辩。”吴思行还是在恶狠狠笑:“我有亲子鉴定证书,就在我家保险箱里。可以证明我吴思行的生父,就是沈泓涵。” 一声“亲子鉴定证书”掷地有声,直接把沈愚喊懵了。 “嗯~这剧情发展倒是出乎意料,又好似在情理之中。”叶青阳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取下耳机。 我突然有些窒息,觉得没办法和叶青阳再待在一个车厢里。因为他虽然什么都没说,我却觉得他的脸上还是带着讥讽,他的眼里带着鄙夷,就连他每一根头发丝,我都觉得是带着我不喜的气场。 事实是什么?我不清楚,它此时就像车窗外的天气,乌云密布。但是我与沈爹朝夕相伴数十载,实在无法以这样的恶意去揣测。我不想再看叶青阳这样的表情,也不愿意再听叶青阳拿有意无意的、好似在看笑话似的叹息,我学着沈愚的语气告诉他:“我沈爸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忽然想到洪瑶的公司就在这附近,于是沈愚包里拿了点现金,等了一辆公车,便往那边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八十九章 天边闪过一道喑哑的闪电,公交电视还在循环播放着滨城广播电视台重磅推出的猎奇节目——《请你识破我的谎言》。虽说看起来像一个悬疑推理节目,但其实这个节目是之前中老年相亲节目的一个变种体。主要是老头去相老太。 在此相亲的期间,老太会被包装成老头最喜欢的人设,在相处的过程中,看老头能不能识破这种人设,看清人心。 更加另辟蹊径的是,它开场就是需要相亲的老头带着相亲对象在亡妻墓前开展极致吐槽,说是以这种方式增进双方的了解。其实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观众的猎奇心理而已。 在电视屏上出现一行[策划:不干人事的策划]之后,只见一个墓地前已经坐了一个老头和两个老太,三个人虽然穿的是一身肃穆的黑,但是那神情仿佛是度假。他们一人一杯咖啡,中间是经典的扑克,玩的是经典的斗地主。一边打着,老头还一边对着墓碑絮叨,说:“你看,当年我要教你打牌,你就是不学。虽然你我的爱好相差甚远,但好歹也这样过了半辈子了。想来我到底是情深,哎……” 哎……果然是不干人事的策划…… 一圈扑克还没打完,另一边就来了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太太,看走路的姿态,估摸着身体很是硬朗。老头看见这位老太,一个激灵就原地蹦了起来。两个人二话不说,围着墓碑就开始了你打我挡、你推我让的“极限拉扯”。 就在所有人以为是这个老头谎报了个人信息,在老婆没去世的情况下来参加节目之后,他居然“噗通”一声跪下了,等脸上的妆一卸,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位老头竟是老太的儿子,伪装身份行诈骗之实。 “嘶~~”看到这里,公车上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前方带娃的母亲默默捂上了自家娃娃的眼睛。 这一路上,“谎言”二字给了我极大的灵感。所以当我一只脚迈进洪瑶他们家公司的时候,换上了一脸更加亲切的笑意,对她说:“我想起来了,谢谢你当年保下了我的机芯。” 我第一次见她穿得这样职业,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像是刚开完一场重要的会议。她把手上的文件夹交给身边的助理,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向我走来,在把我拉到她的办公室之后,瞬间换上了一脸柔和。她盯着我不知看了多久,最后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退了一步,坐回沙发上,对我笑道:“十三,三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可是,我为了等你,已经坐上了现在这个位置。十三,如果三年前我就在这个位置就好了……” 毕竟是在撒谎,多说多错。所以我只是笑了笑,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可我做的最好的事不是这个,而是我删了你的记忆盘。没错,我将你的机芯递给沈愚的时候,已经把你的记忆删除了一部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嫉妒。”她微微点头:“没错,我嫉妒你们之间的感情,但还要装作大度。就因为我爱沈愚,但也喜欢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因为你忘记他转而爱我,我只是希望他再次变得像我一些,稍微孤独一些、寂寞一些。可是当我做完这一切之后,只是觉得更寂寞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她说的话我听不懂? 不对,她是说我忘记了沈愚?可是我忘记了他什么?我不是一直记得他的吗? 还是说,她的意思是,我忘记了和沈愚曾有过的关系?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足以完全颠覆我现在这种生活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好像是情理之外,却又像是逻辑之中。这种震撼的感觉甚至让我在一时忘记了她神情中那微妙的痛苦神色。 我惊地稳了稳心神,接着听她的嘲讽:“可我实在没有你万分之一的伟大。你口口声声说机器的出现绝不是为了和人类对抗,而是为了实现与人类的共生。可是你呢,稍有不顺,扭头就要忘记我们所有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共生吗?” “人类都有万不得已,我也是。”我只好这么说,但显然这些说辞在她积压了三年的情绪面前,已然微不足道,她颤抖着声音问我:“十三,你现在知道了,你知道我擅自删除你的记忆,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当然,你一直是我的朋友,你那么喜欢我。” 说实话,我觉得她在撒谎。以洪瑶的处事和修养,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绝对不可能擅自删除我的记忆盘。我觉得她在撒谎,至于为什么,我不清楚。我只是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是那种因为所谓的嫉妒,就删除我记忆的人。 所以,三年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样严重的事故,需要我做出必然的牺牲才能缓解当时的舆情压力。而当年处处受到她亲哥哥牵制的洪瑶,在公司又遭到了怎样的非议,我简直想都不敢想。只是脑海中依然会回忆起被困小山居异能量中的场景,还有她装满了愤怒和无奈的声音:“‘真相是什么还重要吗?!’还有那句‘机器人拥有人类智慧,妄图替代人类’和‘机器故障致人失踪’,这两个标题看起来哪个好听一点?” 天边再次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便传来轰轰隆隆的雷鸣。这哑了一天的雷,终于在我耳边“轰”地一声,惊声乍响了。电光从落地窗整个劈了进来,一瞬间映得洪瑶整个人都是惨白的,她的肩膀正在微微发抖,突然抬起了微微泛红的双眸,她的声音也在发抖:“那一天,他们在外面堵住我,就是这样的天气。十三,我现在再也不会惧怕他们了。那你呢,其实你不该来找我,你的答案永远只会在自己心里。” “其实我来找你,还有一个问题。”我回身看向她:“既然你这么爱鱼儿,为什么还要见别人?和别人相亲。” “我永远爱他,可我最终只会嫁给比我更有钱的人。”她的眼神终于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成分,轻笑道:“十三,你不该画蛇添足,因为这句话,我之前就跟你说得很清楚。” 该死的,她知道我在撒谎!她早就识破了我! 告别洪瑶之后,我绕路去了滨城最大的馆藏图书馆。终于在那边的典藏报馆区搜索到了A219机器人,这才找到了当年的线索。那是2052年的一篇报道,报道的版面不大。寥寥几十个字,记录了型号为A219的智能仿生机器人因故障导致被协助家庭的男孩失踪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事情,男孩被找回之后被发现双腿骨折,被紧急送医,最后被判定为八级伤残。研究所承诺对此失误负全责,追回所有同批次机器人进行重新检修,且针对A219进行单独公开销毁。全篇没有涉及到A13的字样。 那就奇怪了,如果我在小山居看到的空间是真实的,当时被炸的,应该是我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十章 研究所接待门厅的门前停了一辆陌生的轿车,是异地车牌,我从未见过。一般来说,这种级别的车,要么是一些官方的领导,要么是过来申请援助的。因为到目前为止,来买智能机的客人开的车基本不会低于一百万。 小别墅的防盗门半掩着,显得有些不同寻常。还没推门进去,就听见门缝中传来几声女人的抽泣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声音虽然在哭,但是带着一丝尖刻和奸猾,和莲姨那种真诚且娇憨的感觉完全不同。 果然,一进客厅,便看见一个陌生女人,她坐在沙发上,怀里正抱着一包抽纸,一边捂着脸哭一边抽纸出来擦眼泪:“说到底,还是这孩子不懂事,可是这件事的根源确实是误会,不然我也不会一张老脸不要过来给求这个情。不管最后判得是轻是重,一旦上了军事法庭,这孩子就算完了。沈先生、尹女士,你们相信我,只要这次你们能原谅我儿子,我以后一定对他严加管束,并给你们合理的赔偿。” 我静静听她说完,才发觉这女人的面相和吴思行竟有一些相似之处。 沈爹还是一脸冷淡,莲姨因为是当事人,脸上的表情相对复杂。但他们二人膝盖的角度都不经意地微微倾向了彼此,莲姨则是紧紧握住了沈爹的手,好似在寻求一些安慰。他们都没有说话,都在静静等待这陌生女人哭诉完。 我偷偷往楼上一瞥,看见沈愚正端着一个果盘坐在扶梯旁,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我悄悄溜上楼找到他,发现他身旁还放着一个果盘,他嘴里嚼着一块苹果,然后嗤之以鼻地往客厅斜了两眼。 “这是怎么了?吴思行的家里人来求情的?”我站在他面前说着这件事,但心思却完全没有在这件事上,我只是想暗自观察他的表情,我想在他一睁眼一闭眼,一个挑眉的动作之中找出一些可能的蛛丝马迹。可惜什么都没有,他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只是把地上的果盘端了起来,给了我一个能够坐下的空间。 我这才知道,这确实是吴思行的亲妈不假。 我不禁问道:“这么大的事,他父亲不出面的吗?” “说到这里,就魔幻了。”沈愚忽然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扬了扬下巴:“吴思行他妈带来了一份文件,想证明吴思行确实是我爸的亲生儿子。” “你怀疑文件造假?” 他沉默。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想法。听他说了半天,这才知道,吴妈妈说吴思行是沈爹的儿子,并非是因为她和沈爹有什么关系。在她的自述里,她当年因为无法生育和丈夫协议离婚。但是她又特别喜欢孩子,就走了试管流程,找了相关机构接受了捐精。 “那这些不应该有保密协定的吗?捐精的人那么多,她怎么能这么肯定捐精者的身份呢?”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按照她的说法,当年她合作的那个机构因为一名卧底记者的牺牲爆出一桩贪污案,正因为这桩惊世骇俗的贪污案,很多人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私人信息早就在黑市曝光,并且正在进行非法交易。吴思行他妈的说法是,当时一批信息在他们贵宾群里曝光,她也是不小心点开,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沈泓涵。” 别说,这剧情确实相当魔幻。但是跟我在小山居看见比,确实又差了点。 而且更魔幻的是,我现在只要看见沈愚的脸,就莫名地会想:我们曾经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曾经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啊? 我曾经是不是喜欢他啊? 呼~我赶紧收了收心思。问他:“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信?” 沈愚笑了笑,不置可否,一直等到吴妈妈哭完离开,才说:“你看见没有,她虽然在哭,但是偶然流露出的神情却不是伤心,而是有点兴奋的,想要算计着什么似的。” “嗯。”我点点头,视线忽然不受控制地瞄向他那红润微薄的嘴唇。 呃~为、为什么我觉得他这张嘴有点性感…… 吴妈妈很晚才走,她走后不久叶青阳就回来了,刚好赶上饭点。他将一沓厚厚的资料原件往沙发上一扔,喟叹了一声,冲我喊道:“十三,劳驾添副碗筷。” “哦!好!”我小跑着将碗筷递桌上,让桌上的人转了几手传给他。我瞄了一眼文件袋,慌忙问:“查得怎么样呀?” 谁知他这人平时感觉也没什么规矩,吃饭的规矩倒是大如天,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之下愣是分毫未动,说“先吃饭再说”就真的吃完饭再说。 总之,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各怀心思。就连沈爸都皱起了眉毛,莲姨脸上更是变幻莫测,那表情好像在问“那沙雕青年真的是我对象的崽子?还是不是?应该不是吧?那万一是呢?”如此这般,当然,除了叶某人和小沈某人。 叶青阳干完一碗饭,冲沈愚挑挑眉:“呦、愚弟,今天胃口不佳嘛~” 沈愚回了个挑眉,同样讥笑道:“我胃口好得很,不像有些人胃病严重,吃药就能管饱。” “来,愚弟。”叶青阳一脸平静地挑了一棵香菜往叶青阳面前的菜碟一搁:“听哥哥一声劝,胃病总比挑食好。看,此物名为香菜。” “傻子才会强调这是个‘香菜’。”沈愚紧接着跟了一句。 叶青阳根本不为所动,继续念叨:“此物性情温和,非但不会对肠道产生刺激,还有祛风解毒健脾胃的作用。来,吃。” “多谢叶大少爷了,来、看看这个。”沈愚不卑不亢,连个眉都没挑,夹了个大蒜往叶青阳的菜碟一扔:“抗菌、加快肠道蠕动,促进身体新陈代谢。” 我手上刚把擦干净的碗筷放进消毒柜,眼睁睁瞅着沈愚默默将他生平最痛恨的食物一口塞进嘴里,咬牙切齿地嚼碎。一边一脸不爽的盯着叶青阳,一边问:“爸,最近是不是有外人进你书房查健康食谱了?你书房不是有点文件吗,最好不要让外人进吧?” 沈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一圈。 叶青阳把筷子往装着米饭的碗里一插:“是的妈,我也是建议顺便把这位研究员同志的网给停了。否则整天搞些有的没的,只怕很快就要从灰色地带走到黑色边缘了……” “啪!”莲姨黑着脸将筷子一撂,突然出声吼道:“都几天了,你们俩要还是不能好好吃饭,就都给我出去。” “哦。” “能。” 这二厮异口同声,随即沉默着同时拿起了筷子。 这就是传说中没用的默契吗?我默默抽了抽嘴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十一章 饭后,叶青阳将材料分成了几份,先是指着一个标着A的文件夹说:“我通过一个中间人找到了当时慈光医疗机构的院长,他因为赌博欠下了巨额赌债,所以很容易就把当年的事情吐了出来。这里是当年吴思行的母亲和慈光明面上的交易凭据。基本没什么问题。” 他双手抱臂,又瞥向那个标着B的文件夹:“这个文件夹就有意思了,这是吴思行他妈和慈光当时的一个在职医生的交易记录,这个账目是她走正常流程的20倍。还有那个标C的文件夹,是一份聊天记录,总结来说,就是这位吴女士,言辞极其恳切地说自己是沈泓涵先生的死忠粉,问这位医生究竟能用多少钱搞到、enmm……”叶青阳摸了摸鼻子,好似有些为难,继续道:“搞到沈叔叔的精子。” “这就意味着,当年我们怀着对现代医疗技术的敬畏之心去无偿捐献的精子,其实已经在黑市上被明码标价了,是这个意思吗?”沈爹咬了咬牙,痛心疾首。 “沈叔叔,抱歉,我之前确实对你有误解。”叶青阳最终迟疑了一下,道:“但现在的情况是,这个吴思行,确实有可能和你有血缘关系,即便不是在你愿意的情况下。现在,最大的可能是,这位吴女士高价拍得了沈叔叔的精子做了试管婴儿,生了吴思行。而且她还刻意让吴思行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的身份。根据吴思行对咱们的仇视程度,我认为她说不准还编造了一些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狗血故事。” “所以这位吴女士下午在这里哭诉了半天,可以说完全是在演戏了。”沈愚见缝插针地讽刺道:“不过这倒是值得高兴的事,至少还了我爸清白。” “这还算值得高兴的事呢?”莲姨白着一张脸听完整段话,终于炸毛了:“这清白要来有什么用呢?那个吴思行品行这样恶劣,全身上下哪里有一点泓涵骨子里的温善?他那样的人,怎么能是泓涵的孩子,总之我是半点不信的。” “是不是都无所谓。”沈爹握住莲姨正在发抖的手:“当我签下那份捐赠协议的时候,就没再打算过与这个孩子相逢。我的孩子只有鱼儿,这一点,以前和未来都不会改变。至于吴思行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我不在意,也请你不要在意,好吗?” 莲姨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也未必就是真是沈叔叔的骨血。”叶青阳说:“当‘物品’在黑市上被销售的那一刻起,本身就没有了保障,所有的数据都能作假。最直接的证明,还是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我不做。”沈爹看着莲姨,语气凝重且笃定:“我们之间从开始到现在都很公平。所以我希望我们之后也是公平的。这件事,说到底是他侵犯了你的权益,掀起这么大的波澜,总不能妄图过来跟我认个亲就能消解。人做了什么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你不必为难,我必定站在你一边。” 好家伙,我从来不知道沈爹这么行,这一番话说完,我们莲姨早就感动地热泪盈眶了。叶青阳咳嗽了一声,率先说自己要喝水,就赶紧遁了。沈愚见状,说了声“十三,陪我去所里吃点夜宵”,说完拽着我就往外走。 嘶~这坚定的步伐,这挺拔的如同小白杨一般的后背,这如玉竹一般的指节,可真是太好看了! 可是,在“父母爱情”遭遇重大危机的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算了,机不为己天诛地灭,去他妈的礼貌! 我总算想通了,其实我内心的渴求很简单,我如今对什么吴思行一点兴趣都没有,抽出时间我就登录了全国最大的婚恋咨询网站,找了全国最出名的大师Ada。 付了200元巨款,排了3个小时的队才跟他连上麦。 当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时,我确实吓了一跳,但是他跟我解释,不要以为做情感咨询的都是女人,你要知道,最了解男人的,还是男人。 我深以为然,便将我目前所遇见的困惑全盘脱出。告诉他我失忆了,在失忆之前貌似和目前同居的人有过一段感情经历,而这个同居人在我失忆后对我的态度保持了一种相当的距离感等等…… Ada边听边在那边发表“嗯”“哦”“哦?”“请继续说”之类的语气废话。就在我以为这200块钱白搭的时候,他问了一个直击我命门的问题:“你过来咨询,是不是就是想确认,他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比如说,他是否还爱着你?” 我扭捏地捏了捏衣角:“倒也不是说爱不爱,就是,明明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很冷淡的,但是吧、就是有时候又能感觉到,他挺在乎我。他就连吻我都很自持,生怕伤害到我……”说着说着,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哎~行了行了,你说得我一声鸡皮疙瘩,都什么年代了,还接个吻都要矜持。这样吧,如果我过去帮你,是有一个套餐的费用4999,另外还需要你报销我来回车费还有住宿开销的。” “啊!4999还要包你开销啊,我没那么多钱怎么办?” “这位小姐,没钱是你自己的问题,没有方案才是我的问题哦。实在不行这个单子我就帮你排着,等你资金方便了直接打电话联系我好了。” “ennm,可是,人家不是小姐,人家是机器人。”我装作娇羞的模样绞绞衣摆。 “哦!真的吗?你居然是机器人?机器人和人类的情感纠葛还真是闻所未闻呢,要不这一单我免费给你做吧?” 哦哈哈哈真的假的?我内心忽然漫上一阵狂喜。便听见那边的声音由惊喜转向了平淡:“你不会以为我会这样说吧?上次还有人说自己是古代怡红院的床成精的呢,我都是按原价收费的,你们这些白嫖怪能不能换个新梗?土得要死。” 我、我土得要死?我差点气得砸电脑,但是想着这人确实有些本事,只好恭恭敬敬道:“行,老师,麻烦帮我挂单子,一周内我一定凑够钱来找你!” “行吧,反正我新接了个单子要出差,就是你说的滨城。你要是这周之内能凑齐套餐的费用,吃住、出行的费用倒是可以给你免了……” “好!”我瞬间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在小别墅的小仓库里翻箱倒柜。就在我灰头土脸倒卖了一些不值钱的老物件之后,才凑齐了几百块。 然后,看着这沉甸甸的几百块钱,我重新陷入了绝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十二章 莲姨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孙爹和钱爹也提着行李回来了,他们走到玄关口的时候看到莲姨还在,用表情表示了一丝意外,接着就准备再出去,直接被莲姨拎着菜刀拦下了。他们两个人胡子拉碴的,包上箱子面上全是灰,知道的是出去度假了,不知道是还以为是被人贩子拐卖了逃难出来的。 总之,等到一切消停了,叶青阳被孙爹带的迷上了风水学。挂在嘴边的成天就是“床头不宜向西”“床尾不宜摆镜”哪里旺桃花、哪里旺财之类的。讨论到最后,叶青阳决定回去把他家那只叫“脑残”的狗重新赐名叫“旺财”,以彰显自己的决心。 作为一个机器人,我觉得人类的诚心确实可贵,但是叶青阳好歹也是个新时代的集团CEO,愣是把自己做成了80年代的土豪老板,委实没有必要。 如今,他不仅开始学着穿棉麻材质的常服,就连手腕上也开始带据说开过光的蜜蜡之类的东西。然后某天早上,他就以这个造型,端着一个紫砂壶走到我面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高深莫测地看着我说:“十三,你瞧,我是不是进化了。” 我还能说什么? 我不能跟他说,孙爹所谓开过光的蜜蜡其实是几十块钱一串批发的,仓库里卖不出去的还有一大把吧? 我只能痛心疾首地回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应之以点头。 我本来还对叶青阳是不是真的融入了我们这个略显沙雕的环境抱有怀疑,直到有一天,我在他房间里看见一位风水先生,那人是个鹤发童颜的男人,看穿着打扮倒是挺能唬人的。说是接到叶先生的单子,过来帮他测算沈先生和尹女士的婚姻运势。 但是他一开口,我就惊了,因为这明显是Ada的声音。 我将果盘往叶青阳的书桌上一放,单刀直入:“你是Ada吧?” 他略显迟疑,摸了摸他的那把白胡子:“非也非也,小道玄虚道人。” 是挺故弄玄虚的,我冷笑一声,一个健步上去将他的那把假胡子撕了下来,系统将他跟我语音的声音调了出来,和他现在的声音做了个声线对比,冷笑道:“我们机器人按数据说话的,你不是Ada还能是谁?您老人家不是正缘网的情感大师吗?怎么突然改行做风水了?你耍我是吧?快!把我200块钱咨询费还给我,不然我就让叶青阳弄死你。你知道他是谁吧?他想让你在北边不好过可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行行!我的祖宗。我摊牌了,我就是Ada,行了吧。”他默默从他深灰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沓子证件,我斜眼一瞅,好家伙,驾驶证、风水学入门证、建筑工程师证、消防证、美甲师证,甚至还有一个过期的医师证。 “其实你是个办假证的吧?”我一脸惊悚。 “都是真的好吗?”他一脸愤慨:“不是有一年爆发了疫病吗?一时间经济萧条的很,我为了提升自己的就业机会,索性就多学了点东西。” “您这叫多学了‘一点’东西吗?照这个进度下去,您都能去开发外太空了呀?” “哦~”他害羞地挠挠头:“我倒是确实参与过某太空工程的机械制造,也不多,就是一种小零件而已。” 我:“……” 最后,在我们友好协商之下,我暂时同意不将他多重身份的事情告知叶青阳这种吹毛求疵的变态,而他也暂时同意多坑叶青阳一点钱,以达到买一赠一的效果,帮我设计试探一下沈愚那厮。 虽然Ada跟我签下合同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很伤心,但我对比着他的身份证,看着“王玄青”这几个大字之后倒是很舒爽。 总算省了4999,真开心。 最后他接过我递给他的一包餐巾纸,问我:“你他妈还真是机器人啊。” 我点点头。 他又擤了一把鼻涕:“那之前那个说自己是杨贵妃的洗澡盆成精的那个傻逼,不会也是个真的吧……” 最后我俩异口同声:“卧槽~” 如此,王玄青便走上了一边忽悠叶青阳赚取巨款,一边见缝插针给我出谋划策的建设性道路。 “这位机器人小姐,你觉得究竟是过去重要还是现在重要呢?”王玄青戴着一副圆框小墨镜装模作样地问我。 “你这个问法我是不赞同的,毕竟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所以过去和现在都很重要。吧?” “啊对!按照你的说法,你们曾经可能有过一段感情,而且他直到现在还是单身,且从之前你们在小山居的事来看,你觉得他对你的安危是非常在意的,是吧。那么第一点……”他翻开自己发黄的笔记本,想了想:“那你之前的记忆硬盘呢?不会真的全被删除了吧?” 我们思考了半晌,决定不清楚的事情就再议。还是把能搞清楚的事情先搞清楚。 “比方说,如果一个人在意你,那当你们一群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一定是先救你!” 是这样吗?我的潜意识里瞬间浮现出孙爸钱爸沈爸和我全掉水里,但是沈愚只扑腾过来要死要活只救我的场景。可是不对呀,沈愚会游泳啊,而且我也有游泳这个功能啊。于是我沉痛地告诉王玄青:“现在的国民安全系数可太高了,想遇见点困难实在很难,如果强行制造困难,说不准一不小心就危害公共安全了,挺不可取的。” “这倒也是……”王玄青继续翻他的小本子,翻了几页,眼睛又亮了一下:“看他信息是不是秒回。” 我好想翻白眼:“这怎么能看得出来的?他有时候在办公室写论文,有时候一整天除了吃饭时间都在实验室,偶尔还有各种会,他怎么可能秒回呢?你看吧哼……”我随手给沈愚发了一个:[晚上吃什么?] “呜呜”手机很快就震动了一下,我极开心的再次打开手机界面,发现是一条广告推送通知。 “哎~”我深深叹了一声气,瞬间耷拉了下去。 “那我们就回到上一个,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怎么做。”王玄青眼冒精光,第二天一早就整了一套妇女装束,弄了个假头套,还在左边脸颊贴了一颗带了一根毛的大痦子,嘱咐我今天一定要拉着沈愚走他设计好的路线。 我瞅着王玄青神神叨叨的,不像是能干什么好事的样子,又瞅了一眼这极其复杂的路线图,心里还是免不了抖了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十三章 事实证明,王玄青确实不是个干人事的。因为这位神人,我才算是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均社死社”这种神奇的组织。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专门通过一些活动让人社死的,客户多是一些损友,还有一些想分手但是碍于各种情面分不了的情侣…… 可是说到底,我只是想试探沈愚到底对我是个什么心思而已,这和社死又有什么关系呢?王玄青给我的解释是,他并不是想要恶搞什么,每个组织都有其优秀的地方,他只是想另辟蹊径,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取一些珍贵的灵感。而且跟他们合作还花费了他99的巨款,让我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 原来他也知道99块钱都是巨款啊,我问:“那你觉得你那个套餐真值4999吗?” “害~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现在不是给你打折了吗?”他笑了笑。 事实证明,4999对他来说可能真的是巨款,因为我怀疑他是憋着对我的一腔恨意做的这个策划。因为按照他那一套流程下来,我甚至感觉不到他是想试探沈愚,我觉得他可能只是单纯地想搞死我。 事情,是这样的…… 王玄青要求我次日清晨6点40分左右一定要带沈愚沿着海边走南线路去农贸方向的那条路,这才走出02号所一公里的距离,前方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一对小情侣,看起来柔情蜜意的很。就在其中女生对我做了个暗号之后,我挑了挑眉猜想: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呜呜”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几声震动,我悄咪咪走到沈愚身后,打开手机一看,哦吼!是王玄青给我发的一条短信:[a计划:以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来说,如果他对你有意思,根本就不会让别的情侣在你们面前这么放肆!] 是吗? 正疑惑着,只见前方女生脑袋已经轻轻搭在了男生的肩膀上,宛如莺歌般的调调说了声:“亲爱的,我已见过银河,但只爱你这一颗星。” 沈愚毫无所动,我的眉毛挑了挑,实在不知道是该跟王玄青盘逻辑,还是跟沈愚聊人生。 男生下一秒便回了:“亲爱的,春风十里,都不及我和你相遇。” 女生继续撒娇:“我希望你快乐,更希望你的快乐是我。” “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有将来,换了别人,那就叫将就。而我这一生,不愿意将就……”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哦~亲爱的,我的柔情蜜意只给你,我的温柔似水也只给你,我的心我的命,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爱你。” “是的亲爱的,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怕前方满地荆棘,哪怕万人阻挡,我都义无反顾。” 听着这两人说了一路的骚话,我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装作看风景,发觉沈愚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情绪,他看起来有点想吐的样子,与我附耳道:“这些段子的作者和之前帮洪瑶代笔的是不是同一个啊?这笔风很相似嘛~” 我哽了哽,无语凝噎。做了个“赶紧离开我视线”的暗号,让他俩麻溜走了。 “呜呜” 王玄青短信:[走路的速度不要太快,否则会损失沿途风景] 刚关上短信,一个白色垃圾袋就从我眼前飘过。沈愚眼疾手快将其一把抓住,顺手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洒水车外放着一首经典的《洒洒乐》,从我们身边走过,原本按照“礼让行人”的原则,司机师傅看见我和沈愚之后是应该先停下洒水动作让我们过去的,可是,水没有停下。 当我和沈愚整个被淋成落汤鸡,宛若木鸡呆立当场之后,王玄青的短信也极其有兴致的来了:[怎么样我亲爱的甲方,洒水车经过的时候你身边的男人有没有倾身相护啊?] 我翻了个白眼,回了个:[人类在自顾不暇的时候根本没有闲心去顾忌别人,所以搞事情请慎重啊我亲爱的乙方。] [是嘛……]王玄青发了个想哭的表情:[那就进行下一项吧,去农贸买完菜记得把人带到指定餐厅。记着,下一个环节是:他愿不愿意包容你所有的缺点。] 开玩笑,我这么完美的机器人,我还能有缺点?! 我和沈愚裹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看着已经渐行渐远洒水车尾部,气愤难当,沈愚当即打了电话投诉,我也没拦着。但是投诉电话打了几遍,这才发觉前面咨询的已经排了三十几个人,预计等待时间一个多小时,沈愚最后挂电话的时候脸色已经全黑了。 下午2点30分,关于新型微型机器人的研讨会如期举行。沈愚作为第八位发言人,有近十分钟的发言时间。而我按照王玄青的意思进去端茶倒水。 王玄青说,会给我一个惊喜。 于是在我拎着保温瓶在前排给大佬们倒茶的时候看见了大老板那双精明的眼睛,他状似随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了旁边的老曾一句:“这是……?” 这种会议我一般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但是这一次王玄青要求我务必混进去。于是我便在沈愚那份PPT的最后一页看见了一个极简约的封面,上面赫然映出一个巨大的书名号,里面写着几个大字:辞职报告。 一时间,原本就安静的现场瞬间变得一片死寂。大老板眯着眼看了一眼沈愚,又斜了一眼所长。所长则是看向了曾录,眼里带着莫名和怒意。曾录只能巴巴看向沈愚,眼神第一次如此复杂,神情变化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到“完了完了上司们会不会把我骂死”以及最后的“沈愚真要辞职吗?那下家的待遇不会真的比这里更好吧?” 一时间,在场的诸位,内心好似都挺复杂,我甚至第一次从老曾那满头稀疏的头发有了那么一丝寂寞。 沈愚看着气氛不对,当场解释了这是我贴错了图造成的误会,毕竟能接触到他这个文件的目前来说只有我和他自己。我一向是个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给我台阶我就能上天的,加上为了保护王玄青不被暴露,一散会我就跟他承认这事就是我干的。 沈愚脸色有些难看,平静了片刻,问我:“为什么这么做?跟叶青阳学的,闲得抽风?” 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我就是闲得抽风。刚好你一下午会议辛苦了,要不要去看个电影啊……?” 沈愚莫名地看看我,脸色更青了,提醒道:“你觉得我累?” “嗯。” “你觉得我累,然后建议我在这个下班高峰期的时段?开车半小时,其中堵车20分钟,然后再花20分钟找车位,去看电影?” Ennm……? “嗯。”我硬着头皮点头。 “好。”他一口答应下来,只是他表情莫测,有一丝高深,好像分分钟就能将我看个透彻。只是他还没走几步路,突然转身拿出手机问我:“刚才我开会的时候手机一直是你拿着的?” “当然……”当然不是啦,方才开会的时候王玄青确实拿沈愚手机发了两条朋友圈,因为怕他乱动沈愚的东西,我是全程盯着他的,看清他确实没干别的,我就没注意看他到底发了什么文案。 我随沈愚去了地下车库,等他提车。沈愚去找车的时候,一个脸生的实习生开着豪车在我身边停下,作为一个馋豪车久已的机……啊不,作为一个有节操有礼貌的机器人,我透过那缓缓下降的车窗状若无意地将车内的配饰打量了一番。直到他对我笑笑:“请问,您就是传说中,编号是A13的机器人吗?” “正是我。”我也笑了笑:“你这是下班回家了?” “是啊。”他左顾右盼看着四下无人之后,神秘兮兮从座位上拿出手机,问我:“听说你是两任沈教授的私人助理啊!那我能不能问一下,沈教授的那个古早文案库是在哪里找到的?” “啊?”我一脸呆滞。 “事情是这样的,我最近和我女朋友吵架了……”他脸色红扑扑的,有些单纯可爱:“我正在想在朋友圈编点什么文案,能稍微激发出她对我的一丝柔情。哎!直到下午看了沈老师的朋友圈,突然觉得这种古早文案好像还是可以参考的。你不知道,之前大家不是都在传洪瑶小姐和沈博士崩了嘛,可是下午这文案一出来,就有人看见洪瑶小姐去了沈博士的办公室呢。所以啊,我就想问问这文案是从哪里找的。帮帮忙呗?” 这么离谱的传言他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啊?还有,王玄青到底发了什么呀? 作为交换,我把王玄青的名片给了他,他把沈愚发圈的截图给我看了,赫然是两条,第一条是:明明就是自卑,别人却都以为我高冷。 拜托,稍微认识沈愚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发这种酸唧唧的文字好吗?!王玄青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哦不对,那我可能也有什么毛病。我硬着头皮看向第二条,赫然写着:越来越不喜欢这种集体活动,也越来越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只想安安静静一个人,没有任何人打扰。 刚好对应了开会时的《辞职报告》。 下面是大老板用自己的大号回复:小沈啊,真就这么不想开会吗? 我瞬间头皮发麻。回想起刚才沈愚问刚才是不是我一直拿着手机,我信誓旦旦说是的场景,真是想当场撞墙自尽。 可是都这样了,他居然不打算问责我,还真陪我去看电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十四章 这一天,电影院排了2部新电影,6部老电影。没有一部合我口味的。我也是到电影院才明白王玄青为什么选则这一天,因为这3部新电影中,有一部是一个2小时的消防伪纪录片:《火场英雄》。 据王玄青调查,3年前A219因为故障导致一个男孩失踪的案件被闹的沸沸扬扬,事件最后的影响已经非常极端,这导致研究所为了息事宁人,也做了个相对极端的处理方法,那就是在研究所的中心广场安装爆破室,将犯事机器人当众爆破销毁。那阵仗,甚至吸引了当时3大主流媒体争相报道。 据王玄青说,其实沈愚进行过一年的心理治疗,在这一年里,他没有再进过一次爆破室,而且在一次路过火场的时候还晕倒过一次。据王玄青猜测,这种PTSD大概和那场爆破有些关系。“你要抓住这个弱点进行攻击,这样一定能抓住一些蛛丝马迹。”王玄青原话这样说。 “你觉得《火场英雄》这片子怎么样?”我试探着问。 我察觉到沈愚好似真的有些不适,他的拳头微微握了起来,面上却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却不动如厮的模样,沉声道:“你好不容易想看次电影,随你高兴就好。” “这对帅哥靓女~”这声音近在耳边,我偏头一看,便看见打扮成卖爆米花的王玄青,他推着零食车,脸上带了个简单的道具,还化了个妆,一般人一时是辨别不清的,他笑眯眯的拿出一个粉色桶装的爆米花,道:“嗨~帅哥靓女你们好哇,这里是我们情人节特惠,特制情侣款双人份爆米花,只要188哦!”他趁热打铁:“这位先生要不要给小姐买一份呀?” “你想要吗?”他双手从兜里拿了出来,回身问我。 “我随你高兴,你想送我吗?”我把皮球踢给他。 没想到,一向抠搜如沈愚,居然真把爆米花买了下来,递给我,问:“想好看什么电影了吗?”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我笑着问。 “嗯。” 我哽了哽,捧着爆米花,突然不忍心拉着他去看关于火场的故事,只吃了一个爆米花说:“那就《海边故事》?听说是很感人的青春文艺片。” 他一口应下,只是在他弯身拿票的时候,突然说:“十三,你可以试探我,但是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智商,至少不要每次都请同一个托儿。” “啊?”什么意思。 “不会连你自己都没发现吧?早上秀恩爱的青年、洒水车的司机、这位卖爆米花的销售员,都是一个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动我手机发文案的也是他吧?”他将电影票夹在两指之间,递给我:“你真的是真心想看这场电影的吗?” 我惊地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只能硬着头皮说:“嗯,去看吧。” [海边故事也很好,里面有大量接吻的镜头。没有一个男人能在那种场景下忍住不吻自己的心上人。] 王玄青的短信再度发了过来,我鄙视了一眼,默默放回兜里。 电影在简短的广告之后很快进入正题,说的是一个高中生为了追梦放弃了自己的学业,但是等到他年老、功成名就之后,却又开始怀念后悔,所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他被一道雷劈中回到了少年时代。他回归了当时还美满的家庭,用一个老人的情智解决了家庭危机,应对他当时觉得复杂的同学关系,不仅如此,他还帮助了一个当时想要退学的学生复学。 男主的白月光女神在陪他经历过这些事之后,两人激动相拥。电影院的灯光在这一刻也都尽数暗了下去,气氛是隆重的浪漫,周围的情侣也开始拥抱接吻。周遭细微的响动全部灌进了我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沈愚,突然有些不自在。 接吻是情人之间比较浪漫的欲望,我到底是希望他有这个欲望,还是没有呢? 在这幽暗浪漫气氛的渲染之下,我默默握上他的手,悄悄倾身至他耳边,问他:“我们之前,接过吻吗?” 随着我声音落地,我便看见沈愚的瞳孔急剧收缩的一阵。我趁热打铁地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小山居,阿竹说我之前有意确定性向,也是为了你,是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他的语气镇定自若,但是我分明看见,他手上的那颗爆米花已经被捏碎了。 周遭再度亮了起来。屏幕上,男主圆了少年时代的遗憾之后,一切回归原位,他开始疯狂地进入遗憾模式,悲伤到无法再次融入现在的生活。 伴随着男主抱着没有他的那张毕业照,哭得不能自已,沈愚说:“我去一趟卫生间。” 他的位置靠近内侧,出去的时候被路过我身边,我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提醒他:“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的喉结滚动了一次,你那么紧张,说明我的猜想并不离谱,是吗?” “哎?前面的人要走就走不要总是站着。”后排的人不耐烦喊道。 “知道了!”我也喊了一声,拉着沈愚就出了播放厅,我步步逼问道:“当时在小山居,我看到的是真的,是吧?你和洪瑶本来是很好的朋友,之所以决裂。是因为她删了我的记忆盘?是不是?我求求你了,不要让我这么无知,告诉我吧!”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根本没打算回答我的问题,最后只留下一句:“我明天要去出差,就先走了。如果你想看电影的结局,就自己回去看完吧。” “你撒谎!你出差都会提前三天告知我的。”这个时候谁还在乎什么电影结局啊,我紧紧跟着他,可是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我只能狠狠喊住他,问道:“我们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这整整三年,如果我们曾经那么亲密,你怎么还能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面对我?” 我紧紧拽着他的手腕,根本不打算放开,我从来没有如此动情地说过这样的话,我只是不明白,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这有什么错。 他微微扭头,问我:“你现在过得难道不幸福吗?” 我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现在过得也很好,为什么还要去想过去发生了什么呢?” “那A219呢?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紧紧拽住他的手腕,第一次这么偏执、迫切地想得要一个答案。他任由我拉着他,对我说:“关于A219那件事,其实已经久到我记不太清了。可是十三,你只需要记得,一些加害者往往是以受害者的姿态登场的。这就够了。”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不愿停留,默默推开了我的手,将打车钱塞进我的上衣口袋就快步离开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十五章 入秋之后,天气日渐凉爽,清晨的阳光已经柔和很多,透过两张自行车落在地上斑斑驳驳的,煞是好看。我躲在院子里,听着沈愚下楼,听着他拖着箱子出门,但却没有勇气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了。 我突然觉得,我和他之间,遥远的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 沈愚好似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是在出差。我好似也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在原地等待新的指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当我听着那玄关落锁的声音,竟然会感到如此落寞。我闲得无聊,便去了沈愚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果然紧紧锁着,门牌的LED屏上写着出差中、归期未定几个大字。 莲姨和叶青阳回去处理公司的事,据说他们有几个项目的资金被套住了,这也是叶青阳要死要活非要沈愚还卡的原因。 “十三,你来找沈愚啊?”洪瑶欣喜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她的小皮鞋一路轻响,好似遇见了什么高兴事,欢快而优雅地向我走来。 “你怎么来啦?”自从上次谈话之后,我对洪瑶的感觉就有了些异样。 她状若无意地看了一眼沈愚的办公室,挽住了我的手臂,笑着说:“真奇怪,没听说小鱼这个月有出差的日程安排呀。怎么今天突然出差了。” “有些突发状况也是很正常的事嘛~”我尴尬地笑了两声,想到昨天晚上那尴尬的场景,赶紧调转了话题:“你来这里是有公务吗?” “算是吧。听说这阵子小鱼都不来餐厅吃饭了,我就让厨师研发了几道新菜,今天专门过来试菜的。”洪瑶人畜无害地笑了笑:“哦,对了。你找他问了吧,你们之前的事。”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口中的这个“他”说的是沈愚。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察觉到她今天同我说话的状态不似以往,好似藏着更深一层的意思。我默默陪她走了一阵,她终于憋不住,放下了挽在我臂间的手,踮起脚在我耳边用一种极具魅惑的声音说:“其实三年前,你的记忆盘我没有删干净。我留了下了一些东西,交给了沈愚。” “你说的是真的?”一时间,我整个机都被震惊和欣喜充盈了满心,急忙抓住她的手:“其实我找过很多次都没有结果,你知道他会藏在哪里吗?” “十三啊,你仔细想想,小别墅一直是你在打理,这里面所有的东西,包括他们的私人物品很多都是要经你手的。那你想想,那些不经你手的呢……” 是哦…… 对了,沈愚的衣帽间有一个万年不动的鞋柜,每一年,他都要收藏一双最喜欢的鞋,摆放顺序也是按照年份的。他整个屋子,除了这个鞋柜是他自己打理,其它的地方我都是碰过的。 我忽然悟了,匆忙告别洪瑶,一路狂奔回了小别墅。 我一头扎进沈愚房间,一把拉开鞋柜,一眼就找到了2052年的鞋。这是双不起眼的帆布鞋,皮革部分有些许破损,鞋带也被洗得发毛,我将它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缝合的痕迹。 难不成是我想错方向了?我将鞋子放下,把这个鞋柜上下摸索了一遍,发现也没有什么暗格。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这四个鞋带的带头的其中一个,弧度比其它三个要稍微大上一圈。我去拿了镊子,小心翼翼将这合金的皮剥开,竟然真的掉出一个微型的黑色内存卡。 这个点一般家里没人,我连房门都没关,用了转换器将内存卡接在了电脑上。奇怪的是这个内存卡很新,甚至连生产日期都是近期的,这难道是沈愚害怕之前的内存盘到了寿命,特意定期换盘吗? 这个内存盘储存空间很大,但却只有一个视频。 我从未做过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其实精神是极其紧张的。刚刚点开,海浪声就一声声拍进了我的耳朵,这是一种浪漫的很刻意的频率,似曾相识。我慢慢闭上眼睛,忽然觉得四周全部都被灌满了海水。视频里还是充斥着海水,但是我的眼前却突然浮现了另一个画面。 我好像听见了齐轩欢快的笑声,这种声音好像很遥远,又好像近在眼前。 “阿姐——老师——鸡翅已经烤好啦——”这悠长又充满情谊的语调将吓了我一跳,我还是紧紧闭着眼睛,眼前好像能看清一些画面。那是个海边,有很多遮阳伞,齐轩在另一边烤肉,而我牵着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正漫步在沙滩,我的视线一直落在沙滩上,却没有落在这手主人的脸上,这手牵着我晃啊晃的,美好的就像一首童谣,一支摇篮曲。 我分明不懂得,也分明不记得,但我却一眼就能认出这手的主人正是沈愚。说一句可能有些矫情的话,在这一刻我只觉得,就算我不识得这世间万物,我也是要识得这只手的。 接下来的场景再度模糊,海浪声远去,眼前的视频里播放的只是一部无关紧要的老电影。 “咔”,只听门锁被转开,闪光灯从几个方向像巨兽一般朝我侵袭而来。无奈之下,我只能下意识地挡住脸。 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洪瑶坑我。可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剧情发展的简直令我匪夷所思。 等到闪光灯渐渐平息,我才看见洪瑶和大老板并肩而立,站在我面前。洪瑶一身职业装,挥手让摄影师出去,接着对大老板说:“您看,我就说,A13完全可以达到挂牌标准,而不是只在小别墅做一个端茶送水的低端机器。” 大老板看着我眼里冒着前所未有的精光,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的我浑身直发毛,他欣喜道:“洪小姐真是心思精巧,不愧是如今洪家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啊。我正为怎么把这种老机器挂出去发愁呢,你就给了我这么好的解决方案。” “您实在过誉了。”她走到我身边,亲切地挽住我:“是咱们ALIEN皇太子啊,名副其实罢了。” “不错!实在不错!”大老板亲切地握住洪瑶的手:“今天晚上我亲自给营销部发邮件,让他们和媒体通通气,赶紧把十三的挂牌事宜提上日程。” 虽然我一脸懵逼,但还是提了个自认比较有建设性的提议:“不是说我的成本早就严重赤字了吗?卖我、不亏本吗?” “你看看、你看看!”大老板激动地上前几步,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晃啊晃:“咱们十三真是一块璞玉啊,现在这共情能力多强啊!还能想到我们亏不亏本哈哈哈哈……”大老板笑得都快咳嗽了,激动地就像个地主家捡了钱的傻儿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十六章 沈愚好像是连夜回来的。 偌大的客厅,只见他的箱子孤零零摆在玄关处,不见其人。约莫是我真的得罪了他,这次回来,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客厅里的气氛异常压抑,就算孙爹还在笑,但我能看出来,那种笑容,完全就像狗血剧里的男主发现自己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时的愁闷,不,爸爸们的情绪明明就更复杂。 所以就在给他们盛汤的时候,我顺口好奇道:“你们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这话让沈爸和钱爸直接撂了筷子,孙爸这人多愁善感些,直接老泪纵横:“算起来也十几年了,不是没想过分开。”他擦了一把老泪,端起那碗汤:“呜呜,这鸡汤确实不错,你要是走了,记得把菜谱什么的交接一下。” “交接什么啊交接,能不能卖出去还不一定呢。”我坐上了莲姨送我的摇摇车,调了个静音模式,气定神闲地晃啊晃。心里根本不觉得会有傻子来做这笔亏本生意。 “倒也是……”沈爹默默拿起了筷子。 “哎——”钱爹长叹一声:“看看新闻吧,今天一大早,一个之前接受过精准扶助的家庭亲自来所里送锦旗,已经登了社会热点了。现在那家女主人已经接受了一家电台的采访,过不了多久,媒体们就会对这件事争相报道。而这家女主人送锦旗的对象正是十三。” “只是一面锦旗而已,影响很大吗?” “只是、一面、锦旗、而已?!”钱爹把这几个字划了个重音:“我猜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产品的营销手段往往是从它预售开始,其中花样百出,直到售出为止。你们想想,怎么这么巧,昨天营销部才接到邮件,今天所里就接到锦旗了呢?等着吧,所里一定会顺水推舟,十三的售价必定水涨船高。到时候,只怕不管鱼儿攒多久的钱,都无济于事。自古以来,盖楼的有几个买得起楼呢?” “他、攒钱?”我居然一点都不意外,沈愚平时抠抠搜搜的,拿了再高的提成也一毛都舍不得花,我突然想起来在小山居看到的他卖机器的场景,不由问道:“之前鱼儿手里的几台机器,是不是都被他自己卖掉了?” “是啊,他当时还弄了个网络拍卖呢。”钱爹一声冷哼:“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十三的市场价可不是卖几个普通机器就能凑出来的……” 尽管我是无忧无虑惯了的,但一想起沈愚其实是很喜欢他那几台机子的,居然离奇的有些伤心,我看着玄关处的箱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沈愚人呢?怎么回来了都不见人?是有什么紧急会议吗?” 孙爸道:“倒是没听说有什么会,我就听见他咬牙切齿喊了声‘洪瑶’,就甩了箱子急匆匆走了。” 沈爸依旧轻描淡写道:“是啊~说起来,我见他走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感觉就跟要去杀人似的,太吓人了。” 孙爹划拉着手机,又咽了一口汤:“瞧瞧,上午是送锦旗的,下午就有送感谢信的,我想得一点也没错啊。洪瑶这是搭了出大戏啊……” “哦,就洪瑶那个暴脾气,他俩不会打起来吧。”沈爹一脸惆怅,手上却是慢慢悠悠地给自己喂了一口鸡汤。 这老头到底是不是真心担心他儿子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个鲤鱼打挺从摇摇车里蹦了出来,打听到洪瑶和沈愚都在所里,就赶紧往办公区赶了过去。 刚过去,我就察觉这气氛有些诡异,一个实习生悄咪咪告诉我,在20分钟之前,洪瑶和沈愚确实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老曾为了他俩不影响其他人,就把他俩请到了隔音较好的房间。 只是吵架啊,还好还好。我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找到了他们吵架的房间,一时好奇,就从门缝塞了个扩音连接器进去。 为了不显得苟苟祟祟,我只好离他们吵架的房间远了些。我才发觉洪瑶真的好喜欢拍桌子,这才一会儿功夫,就拍了好几次桌子了。我怀疑她每次发动嘴炮攻击之前是不是都要拍一下桌子,这种习惯性动作会不会给她的员工造成一点伤害。 算了我又想远了。 反正听语气,洪瑶是理直气壮,且被沈愚气得不轻,她道:“我机关算尽?这是你该说出来的话?!就算我机关算尽,也只是想把欠十三的名誉还给它而已。呵~你不会是因为这事儿你做不到,我做到了,你就这样恼羞成怒吧?” “你是为了十三的名誉还是为你们家的股票你自己心知肚明!你口口声声为十三,但实际上呢,你问过十三吗?这些年我把她保护的这么好,让它可以在小别墅安生过它的小日子。你说是为了她好,却利用舆论直接把它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是为它好吗?” “那我这也是双赢!他们想把十三的价格贬到5千万左右挂牌,怎么可能。它这些年的成本投入何止这个数目。如果一定要把它当做一个商品,我也要它以一个供不应求的爆款姿态问世,而不是什么折扣商品。再说股票的事情,确实,因为我二哥嫖娼的事情,我们家股票确实有所波动,但是这些年我们家给研究所的投入只多不少,就连所里的厨师,我都为了合你口味换了几拨人!就算我利用十三这件事顺便牟利又如何,说到底我可是个生意人。那你呢,你有什么立场对我横加指责?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沈愚怒火更盛:“可是三年前我们明明约定好……” “你也说了是三年前。”洪瑶冷笑了一声:“化妆品三年都过期了你还惦记什么约定呢?三年,十三以前的记忆缓存都被冲出来了,难道我们还要因为它的承诺,把它的记忆再删除一次吗?” “那是它自愿的。”沈愚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 “那是它自愿的,但是你有问过它,有没有后悔过吗?”洪瑶的语气也平静了些,继续说道:“既然你来了,那我也提前通知你,这一次我不会停手。一周之内,营销部就会取消十三的挂牌,改成拍卖会。” “你至于玩这么大吗?” 洪瑶胸有成竹:“我说过了,我是个商人,商人嘛~追求的当然是利益最大化了~哎?这是个什么东西?” 洪瑶的声音连带着高跟鞋的“哐哐”声渐渐逼近,扩音器在我的声道里爆发出一段高昂的嘶鸣声之后,房门被瞬间拉开。当洪瑶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很是惊讶,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她很少在我面前这样穿。但是更令我惊讶的是,这厮居然能在瞬间就换了个情绪,门内狂风骤雨,门外骤雨骤歇,很是离奇。她笑靥如花:“呦~十三啊,我猜就是你。” 笑个屁啊,重点是你能猜到是我吗大姐…… 重点难道不是我正在干什么,而你刚巧阻断了我干的事情吗…… 洪瑶的笑容分毫未动,她那纤细的高跟鞋后跟碾压扩音器的动作也丝毫没有放松。几个实习生“恰巧”从我身边路过,状似无意地扭着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愚,再看了看洪瑶,看着他二人凌乱的头发,给了我一个了悟的神情。 他们到底悟出什么了?他们眼里流露出的些许猥琐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意思,谁能与我透露几分吗?? 一时间,我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只能发出两个指令,一个是举起手打了个招呼,一个是喊了一声“嗨~”还是没转过来的AI音。 算了吧……我在心中呐喊…… 不管是毁灭还是挂牌还是拍卖,赶紧让这坑机的一切赶紧结束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十七章 即使这小城温润如春,我心里的景色却已又黄过了一个秋。我知道我从小山居出来之后就变得不太正常,我开始思考,如果我有资格选择,会选择什么样的环境生活,那还会是滨城吗?又或者,那会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吗?还是说,我会因为选择一个人,就放弃一个地方呢? 我依然会选择和小别墅的几位长辈住在一起吗,我会真心愿意照顾他们的衣食起居吗?我会愿意为了沈愚确定性向吗?其实我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想不明白。 直到我在马路牙子旁边溜达,看见一对新婚夫妻吵架,听见女人说,我要是早知道你有一个那样的妈!我打死也不会嫁给你。我才明白,其实婚姻是对未来生活方式的一种选择。 呃、婚姻……这和我一个机器人有什么关系?? “咔嚓~咔嚓~”时间才刚过了早上九点,小别墅里突然窜进来几个人,扛着照相机对着我一顿猛拍。 “你们是谁?” “这些是什么东西?” “你们想干什么?” 这些问题我都没能问出口,他们就已经自顾自安排上了。 “我个人觉得A18,哦是叫A18吧,它这个左边的侧脸比较好看,小米把反光板打往右边去一点,我要阴影打在鼻梁的位置,哦好好好对对就这样……”一个五大三粗扎着丸子头的男人单手举着照相机刚说完,只见一个人“哼哧哼哧”地拖着箱子进了门,随手抓了一把信封睁着一双死鱼眼道:“老大,这个位置怎么样?” 举着照相机的老大瞪了他一眼:“金丝带呢,银片呢,你是让我后期加特效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要的是实物,明白吗?实物!我要的是最自然的光线,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突然大吼:“自然!!” 死鱼眼继续面无表情:“哦没事,在另一个箱子。” 哗啦!死鱼眼顺势从另一个箱子洒出一捧洒金纸。那老大瞬间暴怒:“你知道物资成本多少钱吗你就撒?我让你撒了吗?” 死鱼眼道:“我自费多买了半箱,撒着玩。” 大哥道:“谁准你撒着玩的,我让你撒了吗,你破坏我预设环境了知道了吗?” “哦没事。”死鱼眼指了指门外:“我带了自动扫地机。” 他大哥:“……” 伴随着一阵金丝银雨,眼前又是一阵急促的闪光灯,最后大哥指挥着他的一小队人马功成身退,走前告诉我:“这是你们所里给我的道具,据说确实有几封你的信……”他提了一个自认极具建设性的建议:“要不,你收拾的时候就当开盲盒吧?” 我看着这遍地的狼藉,除了觉得脑子疼,还有些激动。我想着这事儿老曾肯定是知道些的,于是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他那边信号却极不好,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啊?!十三啊,写信?什么信?沈愚不可信?啊对,他这人不就那样……啊?你说群众给你寄的信啊,有啊,确实有啊,平时都摆在营销中心呢。哦,这事儿你不知道……我倒是忘了你不知道,我这边有点忙啊,我跟徐主任去外地考察呢。” “徐主任?谁啊?” “徐威徐主任啊。”老曾好像实在是被信号卡吐了,就挂了电话,接着给我发了一个信息:[明升实贬。] 我:[哦] 老曾:[十三啊十三,我这次去的地方可偏远可受罪了。我回来以后你能给我做一份可乐鸡翅吗呜呜~] 我想了想:[材料报销一下吗?我没钱。] 老曾:[抠死你得了呜呜~] 这一地的信仿佛真是开盲盒,我随意拆了几封信封特别的,却拆出了几封款式相同字体相似的字体,而且那字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潦草。我算了算时间,大老板的邮件发到营销部需要一点时间,营销部的领导还要有个反应过渡开个小会传达到下面去的时间,这最快也已经到中午了。下午他们还要去买材料,还要想个差不多的文案。等这些雪花般的信纸分到下面“字好的同志”手里的时候,估摸着也得下午,这几位“字好的同志”可能写一半就到下班时间了…… 所以逐渐暴躁好像还挺合理的…… 我在这一堆信封中搜寻半天,将它们分门别类,这才从其中找出几封看似对我有些意义,又好像有过多意义的信件。 大概是这样—— 我刚开始翻找就找到一封比其它信件要重很多的信件,我拆开一看,居然是一封被折叠的,纯金材质的信,只不过这薄板上的字是混用了稍重的颜料混合了金,整体呈黑色。最夸张的是这信板上的字体,是国内知名的书法家题的,这信板的工艺,是国内知名的雕刻师傅打造的。整封信的正文被严格控制在888个字,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而最离谱的,并不是这些,最离谱的是这位土豪给我写感谢信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我这个机器人对他做了多大的贡献,而仅仅是因为他对雕刻师傅动了心,完全是以我为借口去跟人接触。 还有一位被扶助人倒好像是真心感谢我,他甚至拿出了一种绝版的收藏版信纸。但我不明白的是,他用了加密版摩斯密码,整张纸仿佛一堆乱码。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是因为他在信的末尾给了我一个小的标注:鉴于您之前给我们出的谜语我们到如今也没有破译出来,所以我们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回馈你了。哈哈。 虽然被扶助人的思维逻辑我真的一点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捧着这些东西轻笑出声……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每次那个摄影大哥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我就能喜提一阵话题榜前十。一时间,舆论铺天盖地,说的都是ALIEN如何如何,A13怎样怎样。还有好事者将近年还火出圈的机器人全部罗列的一遍,只是我没有太多心情看热闹。因为在这一系列的操作之中,洪瑶真的把本该属于我的普普通通的挂牌仪式,变成了拍卖会。 因此,我也是不由得佩服起洪瑶来,虽然她这人看起来可能确实不靠谱,在人类当中好似过于跳脱了些,但是她说过的话好似真的一件不落的实现了。 想着她这一天都在所里办公,又有吃下午茶的习惯,我就多做了一份甜点带过去。原本是想看一看英姿勃发的巾帼豪杰,谁成想,听看见她的助理端着一个小平板电脑疯狂吐槽她:“原本测试那边不是说根据目前大数据计算,在2000万起拍的情况下,预计有100~260人进场、且拍定价格在1亿以内吗?可是现在经过这几天的发酵,进场人数早就超过两百六了,最近测算的拍定价已经接近2个亿了。这、咱不会玩脱了吧、老板……” 哎~真令人下头,我将托盘交给助理机器人,定了个时间晚点送过去,便转身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十八章 如果吵架需要境界,我估摸着洪瑶和沈愚已经到了化神的境界,因为这几日我为了这二人的人身安全,时时关注,才发现他们真的达到了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无人之境。 “每当情难自抑,他二人就会相约隔音稍好的房间,在其中不知天地为何物,日月之变化,直到了却这当时心情……”饭厅之中,只见一个穿着便服的实习生捏着一柄折扇装腔作调摇了摇,道:“都说,那二人争吵,无非是因为我们沈主任少年成名,英姿勃发,那洪小姐爱而不得?其实不然。依小生所言,其实是因为洪小姐与我们那薄情沈主任地下恋情维持的时间已然太久,心生疲惫,想要结婚,但是奈何我们沈主任两袖清风,财力实在无法与我们美丽动人财色兼备的洪小姐相提并论,于是乎,便有了后来的诸多矛盾……” 一番话说完,在场稍有八卦之心的沈愚同事们无不唏嘘,端着餐盘吃得更香了。 “要说奸情,我觉得洪小姐和咱们沈主任确实是有些的。”左声道传来一个声音,我便将收声器开得大了些,有些耳熟,但听不清是谁,只是听得是个有些委屈的女声。 我瞧着另一个角落里,沈愚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好似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我随意凑近附近一个听热闹的实习生问道:“这沈主任好歹也是风姿俊朗的一号人物,怎么在所里行情这么差,这所里的小姑娘都醉心于学术,没一个在意这男女之情的吗?” “怎么可能。”他满脸的“这事儿你们机器人可不知道”,随即悄咪咪同我解释:“其实,都说之前的大沈主任是冷面阎罗,但其实大沈主任可温和有礼的很,这位小沈主任才是什么都不顾及的主。据说他刚就职的时候啊,别说所内了,就是随便出个活动,过来要联系方式的都不少,只不过他一个不给。人家女孩子也是要面子的嘛~所以渐渐的,他就开始名声在外了。不过这里面自然也有不要面子的,我听说啊,他刚升主任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姑娘破了小别墅的密码锁闯了进去,你猜怎么着,连记过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被开除了。从此之后,自然就没人敢去冒犯咯。哎?你不是小别墅的生活机器人吗你连这些都不知道……” 这餐厅饭香四溢,几个女生端着刚出炉的甜点相约喝茶,言笑晏晏。我不禁看着远处孤零零的沈愚反思了一下,难不成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他吃饭的时候还在看着手上的材料,眉头紧锁,看起来很苦恼。而我一直躲在人群之中,看着他的一切动作,这才恍然,好似已经过了许多年。我甚至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时我刚做完“肢体协调”,还在舱内,他小小年纪,穿着沈爹给他特制的防护服,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憧憬。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可能是因为这样吧,在出舱的时候,我才会心心念念地在人群当中寻找他,才会刻意喊他的名字。 “沈愚、沈愚、沈愚……”其实,也许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甚至比我的“A13”还要喜欢。 等到人潮渐退的时候,我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差点就退出的饭厅。远远的,我看见洪瑶穿着一身红色纱裙正朝我走来,我也终于发现了,她离我越近,我的身体就会以她为参照物退开更远。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我远远看着她,大为不解,只听她平静道:“十三,你量一下我离你多远?” “20米。”我说完之后内心很忐忑,果然,还没过半秒钟,洪瑶就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咆哮:“沈愚是不是疯了,他是不准备让我和你说话了吗?居然给你设置这样的指令!” “沈愚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洪瑶气不打一处来,在饭厅内离20米的距离对着手机大吼。等到她吼完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问的距离就是我和她被强制隔开的距离。 沈愚这人还真是、恶趣味…… 为了转移洪瑶的视线,我问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十三,我想了很久,我来找你是想问你,包括这几天我都是一直在和沈愚谈论这个问题。他说你喜欢平静的生活,不愿掺和这些事。可是有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当年删除你的记忆,是你自己求我帮你。这件事当时就连沈愚都不知道,因为我不忍心告诉他,是你想要忘记他。是你自己想要从一个已经像人的机器人,再度变回一个普普通通的机器。可是已经过了这些年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担负着这样沉重的秘密,实在不公平。但是,现在和之前已经不同的。你知道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我心中惴惴,回问道:“最大的不同,难道是,你哥哥对冷机械的项目更感兴趣,而你对智能方面的项目更感兴趣,而现在的洪家,你是掌舵者吗?” “当然不是,最大的不同是你呀!”她深切地握住我的手,微凉的指尖轻轻颤抖:“可能连你自己都没发觉,你现在的社会化程度,早就不是三年前可比的了。十三,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在给你一次选择机会,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我想知道。”我笃定道:“洪瑶,如果我说,我也想知道如果再做一次选择,我会怎么选,你可以把当年的事告诉我吗?” 洪瑶笑了笑,让其助手将我带到了一个议事厅,我看着投屏上的PPT问她:“当年你删我的那些储存盘,有备份吗?” “没有,当时的情况不容我想太多,你要求,我就照办。而且三年前我正忙于学业,对你们的事情关注不多,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对沈愚来说,只是一个社会化程度高一点的机器人……”她轻叹道:“十三,我和我哥理念不同,但我父亲是个传统的人,他对我大哥极其看重,我当时、实在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其实我应该多关心一些你,多关心沈愚,但是当我了解到沈愚为了从暴徒手中维护你,被打成重伤躺在医院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洪瑶走后,我一个人在议事厅待了很久,很长时间,我发现我整个人都是放空的,几乎没有办法思考,脑海之间来来回回地只飘着洪瑶的声音:“十三,你知道吗?人和人之间是有时间差的,当我接受了你的建议,帮助你删除了那三年的记忆之后,我就已经不配爱他了。如果那时候我点开你记忆盘里的哪怕一个文件,而不只是冷漠地看着那些冰冷的文件夹,如果我对那三年的你们稍微了解哪怕一点点,我都不会删除那些文件。我太早挣扎在名利场上了,我那时候太想去为自己挣一个前程了。我根本忘了,我们明明那么好过……可是十三,他对你我终究是不同的,如果说从小到大他只把我当做妹妹的,那你就是他奋斗半生的成就,是他最大的荣光。这些年我总在想,我一直在他身边装疯卖傻,却没办法开口说一句‘我爱你’。同样的,他在你身边的时候,该是多么寂寞啊……” 寂寞吗? 空旷的客厅闪着昏暗的光,没有人。我走到院子里一看,沈愚正坐在秋千上,只留给我一个背影,他仰着头,不知道是在看远处的海还是奔跑嬉笑的孩子。 当初他决定爱我的时候,便做好了这一生无妻无子的打算了吗? 我不敢问。 我只是刻意发出了一点声音,走到秋千旁边,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九十九章 “我只是开始怀念你了。” 他只说怀念我,却并没有说怀念我什么。我也不清楚,他是怀念三年前对他有着深沉爱意的我,还是即将被挂上拍卖会,不知会花落谁家的我。只是他扭头看我的眼神比海还要深沉,他落寞的神情就像一根刺,只需要这一眼就能狠狠刺穿我。 “已经是深秋了,容城的银杏叶一定早就落了一地了吧?”容城是齐轩家所在的城市,是我参与精准扶助项目中时间最长的一户。我是想以稍微柔和的方式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三年前的事了。 他的脊背果然僵了一瞬,没扭头,只是一只手扶住了旁边的秋千绳,闷声回了个“嗯”字。他又想了想,道:“那你应该看到了A219的残骸,你还认得它吗?” “不记得了。” “其实,在你们这批机器人问世的时候,我给你做了一个特殊的系统,就是给你的记忆盘外接了一个缓存盘。洪瑶那时候并不知道,所以就没有动你的缓存盘,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你的记忆盘被删除之后,社会化程度不降反升的原因。可是我想着,毕竟你当时都能心甘情愿替它赴死,怎么会在现在见到它的残骸,这般不为所动呢?” 我怎么会不为所动呢?我分明想起了一些什么,一些他和齐轩的模糊影像。但是这话我不敢告诉他。 我害怕,我实在太害怕这个时候只要多说一句,所有的事情就全部失控了。 据洪瑶所说,当年,两个智能机器人落地同一个小区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更小概率的事件也不是没在我身上发生过,他们就没太在意。但是巧合的是,我和A219都是需要扮演“母亲”这个角色。所以在接送孩子上下学,买菜做饭等等基础的生活条件撮合之下,注定了会面临一些巧遇。在从不确定,到确定对方是同类,我们甚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还是在一次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发现的。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试探着看着他。在见他点头之后,我继续问道:“洪瑶带我去了太阳A馆,我记得这个馆藏室是存放功勋机器人的,他们多数都是在协同国家机关工作的时候不幸伤了机芯。左右也就300个储藏格,存放的都是所里极有资质和履历的。我想问,为什么A219也在其中。还有,之前在容城,我和A219到底有什么联系,我为什么会愿意做它的挡箭牌?” “你和A219,算得上很有缘分了……”在微醺的海风中,沈愚好像陷入了回忆,在暖黄色的灯光之中,那段尘封的往事便在这温柔的语序当中缓缓开启。 原来,A219扶助的家庭是个单亲家庭,那个家庭的小主人也是个男孩,名字叫做贺琪章。因为行业的特殊性,贺琪章的父母聚少离多,终于,在这孩子9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无法忍受寂寞,出轨了。她的母亲有着极其严重的精神洁癖,无法原谅其父亲的背叛。所以从那之后,贺琪章的生母带着他搬了家,从此之后,母子相依为命了两年时间,在此期间,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后来,她的母亲因为工作需要,需要跟着科考队在南极驻扎两年时间,再后来,就是北极的三年。在这五年时间里,她申请了精准扶助。其实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不长不短的五年,会让一个资质普通的机器人的社会化程度达到巅峰水准。 贺琪章母亲将A219的外貌做了和自己一比一还原,她原本是希望A219代替自己的存在,成为自己的分身,在自己可以工作的情况下,还能让儿子保留对自己的亲切感。但是她没有想到,在这五年的朝夕相处之中,这个智能机器人衍生出了自己的母性,这和系统赋予它的虚拟母性完全不同。在这母性当中,它参杂了自己的性格,这让心智逐渐成熟的贺琪章察觉,原来陪伴自己五年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是一个智能仿生人。 贺琪章当即被震惊的锁上了房门,整整一天闭门不出。出来之后只问了A219一个问题:“你是真的爱我吗?” 这孩子和她母亲不同,他心思单纯,相当佛系。自此之后和A219的关系更加密切了起来,甚至培养出了友情。但是,人的爱意只有那么多,精力也只有那么多,贺琪章把感情分给了A219,对自己的母亲就不自觉冷淡了些,他没有戳破在他母亲回来的日子里A219是被封存的事实,他只是找到了它被封存的地点,私自解除了它的封存状态,而这刚好被他心思细腻的母亲察觉。 这是贺琪章的母亲绝对不能允许的,这个女人绝对无法容忍事态不按照自己的节奏发展,在她的节奏里,A219只是一个工具人,当工具所做的事情超出她的预设范围,就会得到她出离于理智的愤怒。 所以,她当即通知研究所,要终止合约,遣返A219。但是合同明确规定了,当智能机在服务的过程中产生“自我”,合同依然有效。 “所以,贺琪章的母亲就开始找这个扶助合同的漏洞,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将A219遣返?” “不错,一般情况来说,这种事,不该是她这种身份该做的。可能是一时的迷失,也可能是别的,但她就是那样做了。她用了一些手段,诬陷A219虐待贺琪章。她本来在生物学方面有些造诣,所以这事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总之,她成功了。但既然是虐待,总要有伤,这个伤,却是她自己做下的。那一天,A219连夜带贺琪章出逃,更加坐实了贺琪章母亲说的‘机器人严重故障’的言辞。她不仅将此事告知了当时和ALIEN争锋相对的另一家研究中心,还联系了当时最权威的媒体。在重重压力之下,ALIEN只能下达紧急调令,将A219调回。” 我越听,心里越难受,我问:“那A219,它无法自证吗?” “我说了,那个女人用了些手段。它无法自证,但还是舍不得那个孩子,因为和你有些交情,就请求你帮它,在所里替换它一天,它想去见那孩子最后一面,因为它想回答他一个问题。那就是,它作为一个机器,确实如同一个母亲一般爱着他。所以,它一定要在接受处罚之前帮助那个孩子找到他的亲生父亲。” “我接受了它的请求?即使我从你那里得知了,顶替它的那一天是它被公开爆破的日子?” “那个消息、你不是从我这里知道的。所里的人为了不节外生枝,是在爆破当天才公布的消息,之前是严格保密的。那时候,很多人因为‘机器人伤人’事件对机器人都积怨,再加上有人利用这件事刻意激化社会矛盾,导致群情激愤。那一天我带着你去商场参加一个活动,被人挑拨攻击。当时你的胳膊被砸断,我也被误伤昏迷,进了医院。等我醒来,发现有人动了我的脸部塑形机,接着查下去,才发现你已经被爆破了……” “那,那个孩子,找到他的父亲了吗?” 沈愚点点头:“你看,到现在,你还是想着别人。” 我默了默:“所以,我在小山居里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是吗?” “是真的。” 我忍住内心的挣扎和痛意,迎着海风轻轻握住他的手。我想说,真可惜,真可惜,我刚知道这些事情,就要再次离开你。 我冥思苦想,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言辞。我发觉再好听的话也无法填满我内心的失落,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随着飓风被抛向了高空,又被气流狠狠打进了深渊。我才发觉,我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又怎么能安慰别人呢? 这深夜的海边,我只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手背,彻底寒凉进了我的心里。“真抱歉啊”我想对他说“真抱歉啊,我曾经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你。”可是这话我说不出口,没办法说,因为洪瑶告诉我,在太阳馆的A馆当中,那300个格子放着的,有在拆弹、防恐、维和等各个领域牺牲的机器人,在那一年,它们原本是有机会获得“终身机器人功勋成就奖”的。却因为A219的事件意外流产。 在这件事的波及之下,才有了D馆里那些被人类残害至消亡的236台机器人。 看着这些残破不堪的机器,我有了一丝迷茫,如果像洪瑶说的,利用这场拍卖会将智能机器人营销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就能把“机器与人类共生”的理念打出去吗?就能为机器人谋到哪怕多一点点福祉吗?如果这次拍卖会真的像洪瑶预设的一样成功,我们机器人的生存环境,就真的会好了吗…… 如果真的可以,那仅仅是牺牲我一台机器,又有何不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