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浓花娇》 第一章,林小初穿越了 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哗哗落下来,浓暗的雨水中不时几道闪电空中飞舞,在这浓暗中强撕出一道口子,雨水肆虐如无处不在,漫无边际地打在这人间,打得这一处小院中泥墙草屋,看上去就觉得摇摇欲坠。 草屋是两间,屋檐墙上还有几丛野草伸出来,被强大的雨势打得伏贴在泥墙上,半点儿不敢再摇晃。 屋里有光一闪,点起来微弱的一盏小油灯,油灯光亮象是悲悯地注视着屋子里的人,灯草芯儿不时慑缩一下,象是也狂风暴雨的雨势下,也不敢露头。 炕上睡着一个布衣旧衫的小姑娘,约十三、四年纪,面黄肌瘦昏迷着喃喃呓语。炕前一个青衣大婶,衣上打着补丁,手里拿着一块刚拧出来的热毛巾,不住为她擦拭着。 “姐,你快些醒来吧,”抽泣着轻喊的是小上两岁的小女孩,她拉着炕上昏迷姑娘的手不住摇晃呼喊着。再不时回身看外面狂暴地雨水中,暗漆漆的雨水象把这草屋团团隔离在这一处,不时出现的闪电“唰”一下子雪亮,闪得人心只是冰冷。 一个人影从屋外大步跑进来,不顾面上的雨水,从怀里取出一包药,急急喊人:“五婶,小葵,药赎来了。” 暴风狂吹打得窗户震动不已,这风把雨水送进屋里来,片片雨丝飞卷到人身上,五婶也打一个寒噤,只觉得这草屋也随着摇晃,随时会随风而去,消失在天际边。 第一勺药汁灌到昏迷的林小初嘴中,正是暴风又起时。象是一抹冷然夹杂在这雨水中,随风而入屋中,五婶再哆嗦一下抬头去看。屋门紧闭破隙处风似寒刃入门,带着势不可挡。 “咳,咳,”药汁一勺一勺灌下去,炕上的辛小初终于有了动静,在六只焦急的目光中猛地咳了几声,又因昏迷两天水米未尽,力弱地又停下来。 炕边的人惊喜交集,喂药的五婶停下来,哭泣的小姑娘也不再哭,冒雨去求药的粗壮少年则扑到炕前:“小初醒了,五婶、小意,小初醒了。” 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的林小初再次昏迷过去,最后响在耳边的就是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小初,醒来,快醒来……” 雨中风势变成旋风,呼啸着不时冲击这草屋泥墙,带着誓不罢休的狂怒一次又一次狂舞而来。在这虐天虐地的狂风中,林小初再一次醒过来时,是第二天的上午。 有人莫明穿越吗?林小初最后承认自己遇上了。认真说起来,不过是上树修剪自家院子里的树,脚下踏了一个空,就此一空回到古代。 这是个什么地方?林小初摇头;这是个什么朝代?林小初摇头。家里有什么人,手拎着卖花篮子的林小初看着身边仰着小脸儿对着自己笑的林小意,还有妹妹林小意。 “姐,前面就是太平楼,那里卖花生意最好。”林小意笑靥如花,对着林小初提醒一句。唉,说起来卖花,林小初就只能叹气。 手里泛黄的旧竹篮子里,摆着几十朵白兰花。上面蒙着淋了水的旧布帕,还是掩不住清香,扑鼻萌动而来。 就为着这早开白兰花,原先的卖花姑娘林小初上树摘花失足摔下。再醒过来时,是上树修剪枝节的林小初,此林小初非彼林小初也,偏生名字一样模样儿一样。林小初自认倒霉,谁让我起错了名字长错了相貌。 广阳府钟楼街上转弯的太平酒肆里,胖掌柜的秦胖子眼睛眯得只有一条缝。今天店里生意好,门前不仅是小二殷勤揽客,卖药姑娘林小初更是卖力,门前脆生生地声音,喊得过往的行人要停驻:“先生,要吃饭这里有,要喝酒有好酒。” “雅间里去客人酒都有了,去卖花吧。”秦胖子也不让人白吆喝 “我来了。” 林小初清脆答应,给秦胖子鞠个躬,脚下轻灵地闪身往雅间去。 身边是手握钱袋子的林小意,步步跟随笑眯眯。 “客官,送花儿来的,” 一身旧青色布衣的林小初,浑身上下无花无朵,唯有头上一根红头绳,也是半新不旧的显着贫穷。她小心先打过招呼,再弯腰手捧着竹篮子进来,让里面酒到半酣的人眼前一亮。 “我并没有要花,你怎敢闯来?” “这花自己院子里精心种的,香气馥郁,可以提神也可以解酒。” 座中只有两个人,旁边站着的倒有四个家人。首位上坐着的是一个约摸双十年华的年青人,眼亮眉浓,英俊过人。身上也是一件青色衣服,却是隐隐暗纹闪动,露出华贵光华。他诧异却不是见怪。 英俊的人,就是嗓音也是带着磁性好听的。随着他的说话声,一个家人走上来驱赶。:“出去!”因主人在座,家人不敢高声,却是沉声说了话。 “香气馥郁,”年青公子嘴唇微抿,小地方卖花女,也会说书上的话。 林小初扁扁嘴,象是不买她的花,她受了无上的委屈。公子正看得有趣,又看到这姑娘极不情愿地磨蹭着退出去以前,把蒙在花上的湿布掀动一下。顿时一股香气馥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好香的花儿,” “就是好花嘛!” 扁着嘴的卖花姑娘还是委屈。 对面坐着一个是秀才模样,三十岁上下。闻到花香后,面上是不胜留恋:“这姑娘说的对,醒神又解酒。” “我只怪她乱闯。” 林小初眼睛亮着,嘴巴鼓着,候在门口有眷恋,象在等着人变卦。 这骤然地一亮眼神,似荷上滴露。公子再次开口:“问她多少钱?”言下之意,不愿意亲身和酒肆中人言谈。 “一文钱一朵。” 林小初哈一下腰:“谢公子赏钱。” 年青公子更是一乐:“我有说要吗?”这姑娘笑容明媚,好似篮子里白兰花,更兼灵透,让人愿意多看几眼。 林小初站直身子,毫不怯场地回答:“买主儿才问价,看公子就是爱花人。”这样说过,林小初隐约觉得不大对,不对在哪里,她并没有觉出来。 秀才笑,公子也笑,两个人交换过一个笑容,象是有些诡异。秀才清清嗓子帮了个腔儿: “这姑娘灵巧,公子赏她才是。” 一只白晰的大手随便挥了挥。 公子只抬抬手。刚才驱赶的家人从怀里取出一小锭银子送过来:“花儿留下来,你可以走了。” 家人的手不如公子的白晰,却让林小初和林小意一起看得眉开眼笑,这手上小锭银子,没有二两也有一两多。这是林小初要挣上一个月才能得来的钱数。 林小初轻轻浅笑接过银子,连花带竹篮子都留下来,对着公子再弯弯腰,就拉着林小意走出去。 雅间里的秀才诧异了:“黄莺鸟儿一样的声音,有心听她再说一句,她这就走了。”家人把花送过来,讨公子的示下: “小的问掌柜的要个干净盘子摆起来,方便公子赏玩。” “再问问刚才那姑娘家住哪里,姓甚名谁?” 年青公子吩咐下来。手中握着酒杯,再对秀才道:“不知道合不合我心意?” 秀才盘算一回,重新展颜道: “众里挑一,还能不行?公子此处盘恒要数月有余,归程的时候当然是载美而归。” 提起此事,公子面上似有恨意一闪而过,随即是漫不在乎的道:“你我饮酒才最重要,明日事明日再提不迟。” 退出去的林小初和林小意,欢天喜地走在大街上。银子还是林小意手里紧握着,她握得铁紧,林小初偶然瞥一眼,就要笑意连连。“先去买个新竹篮子,下午还可以出来卖花。”林小意拨打着如意算盘,林小初只是笑得如春风在面上,云淡风轻又喜在其中。 “给小意买半斤糖块,给生地哥买双新的草鞋,给五婶买个新顶针,” 林小初一一说出来,林小意嘴里算着钱,算过笑嘻嘻: “姐,这钱还多哩。” 林小初叹气:“还有姐欠下的药钱。” 一脚踏空来到这里,欠下不少医药钱,林小初每每想起来就要无语,这一张车票钱,我不出都不行。 “秦医生说了,医药钱不着急,” 林小意不肯给,可怜巴巴地道:“家里从没有过这么多的钱,姐,咱多留一会儿。” 再一声叹气从林小初唇边响起,一两多银子就算是一笔财富。身边行走过的行人,有着绢,有穿纱,不少人面上带着过日子的笑容。这笑容重新感染林小初,对着林小意露出笑容: “你要放就放着几天吧,最多三天,就要还秦医生的药费钱才行。秦医生要养一家人,他也不容易。” 绽开笑容的林小意乖巧地点头:“我就放三天,放暖和了再给秦医生。” 姐妹两人商议已定,手拉着手走入人流中。 酒肆中,秦胖子面前摆着一锭赏银,足的有五两银子。秦胖子立即笑容满面,对面前的家人道:“这姑娘姓林,叫小初,家里无父也无母,在我这酒肆中卖花,已经有三年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章,骂街的钱媒婆 小小发一笔横财的林小初,扯着林小意来到杂货店。先称半斤糖块,小意嘴上说不要,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瞪着糖块只是看。 “还要新顶针一个,再买一双草鞋。” 杂货铺的伙计响亮地答应一声,把东西拿过来。 再出门时,林小意嘴里含着一块糖,一手紧握钱袋子,一手套着新顶针。顶针黄灿灿在日头下面反光。 “五婶看到多喜欢。” 手里拿着草鞋的林小初满面春风,今天挣钱了! 身边熙熙攘攘人群处在长街上,长街在城里,住处在城外。小初和矮了自己一头的小意携手回家去,腰包里一两银子鼓鼓,小初觉得人生之乐,莫过于阿堵物也。 “姐,为啥不买个新竹篮子呢?明儿你拎什么去卖花?” 林小意吸着糖块含糊问出来。 林小初一笑如淡云轻风:“新竹篮子多贵,钱媒婆家里有好几个竹篮子呢,她又不用,咱们低价问她买一个回来。” “多低的价儿?” “一文钱。” 林小意还嘟囔:“不喜欢钱媒婆,她爱骂街,爱说人,一文钱都不想给赚。” 一文钱的竹篮子小意也不肯给不中意的人,林小初挑挑眉毛,我们小意可是个记仇的小姑娘。钱媒婆昨天对着小意骂偷花的贼去卖花,小意这就恨上了。 “偷了老娘的花,让她们不得好儿;偷了老娘的花,让她们长不高……”行过官道来到草屋前,先听到住在左近的钱媒婆又骂上了,然后才看到一个人影儿一跳多高,边跳边骂,好似跳大神。 骂起人来还挺压韵,林小初再挑挑眉毛,林小意涨红脸。 “姐,她骂谁呢?” “骂摘她花的人,咱们并没有摘,要说摘她花的人,她也算一个。” 跳着骂的钱媒婆看到姐妹两人走近,面上都是嘿嘿笑。钱媒婆愣住了,以前小的那个一听到骂就急头涨脑,今天也是笑嘻嘻,象是听得很开心。 “钱大娘,花又丢了?” 林小初面带笑容主动打了声招呼。钱媒婆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往家里去。身后传来林小初略带讨好的声音:“钱大娘的花好,才有人偷,象我们家这树花,除了我们自己摘,别人都不摘。” 徐来清风中一股白玉兰花香,钱媒婆侧着身子立于自己门首,斜睨着这姐妹两人。大的这个还真是出息了,最近听骂还有话回。 林小初跟过来,离钱媒婆有两、三步远堆起笑容,看得钱媒婆有些心虚,这姑娘还要同我来理论不成? “钱大娘,同你商议件事儿,” “什么事儿?”钱媒婆收起怒容,对着林小初通身上下打量,难道姑娘大了要我说媒? 林小初明白钱媒婆的眼神含意,在心里骂一句,脸上却是笑容可掬: “街坊邻居都说钱大娘是个爱帮忙的人,这不,我们今天卖花,最后剩下几枝子花,客人还价钱要把篮子送给她,我就给她了。钱大娘家里好些旧竹篮子,能不能…..” “我还要用呢。” “大娘向来照顾我和小意,我们买一个行不?” 钱媒婆的吊眼角看着林小初手上艰难举起来的一文钱,不敢相信地拿着一文钱就来买竹篮子。 “要不是大娘是个爱帮人的人,我也不敢说。” 林小初面上笑容好似晨曦,看起来清纯如一汪流水。饶是钱媒婆走街窜巷子话多的人,对着这笑容也突然说不出来什么。 “钱大嫂,这姐妹俩不容易,你权当帮个忙吧。” 五婶从家里出来,帮着林小初说一句话,坐在门口开始洗木盆里的衣服。林小初笑容不改对着钱媒婆讨好地哈一哈腰,把一文钱送到钱媒婆手上。 钱媒婆进屋取出一个八成新的竹篮子,交到林小初手上。 “给,你好生着用。想是你不会做生意,只图着最后几枝子花卖出去,就不想明天的事情。只是可惜我的竹篮子,新竹篮子要十几文一个呢。” 林小初再哈哈腰,钱媒婆重新进去。外面站着的林小初对着五婶伸伸舌头一笑,林小意走过去给五婶顶针: “给五婶的。” “丫头,咋乱花钱呢?” “嘘……” 林小初对着五婶让噤声,再悄悄指指钱媒婆家。才走到笑起来的五婶身边蹲下来,小声告诉她:“今天一个客人,买了一篮子花,给了这个数。” “丫头,你放好了,” 五婶对着家里只有姐妹相依为命的林小初和林小意是爱怜,平时有能帮的也尽力帮一把。 “钱媒婆在家吗?” 一个皂衣的大汉走过来,放开嗓子就是一声。喊过以后,看到清秀的林小初,上下打量几眼。林小初认识这是城里帮闲的孙二海,一个街霸。 “来了来了,是他二哥,你有啥事儿,快屋里坐。” 钱媒婆四十多岁的人,出来那身姿敏捷有如穿花老蝴蝶一只。孙二海这才把目光从林小初身上收回来,对着钱媒婆道: “哪有闲功夫,走,城里有赚钱的事儿喊你去。” 再附耳到钱媒婆身边: “有钱的大公子。”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去了,林小初唯一赞赏他们的地方,就是奔收入很执着;一堆要贬低他们的地方,那就说来话长。一个街霸,一个嘴尖的媒婆,没有不好才叫不对。 路上匆匆往城里奔的孙二海和钱媒婆在说话。 “那姑娘是林家的大闺女,长得不错。”这是孙二海。 “你家里供着个母老虎,你还打这主意?” 钱媒婆是不屑,孙二海笑起来: “你这婆子想多了,告诉你吧,城里来一位贵公子,放出话来要买个丫头,一要伶俐,二要生得好,三要清白人家,佣银五十两呢。” “五十两?这林家的闺女太合适了,只是有一样,她未必情愿。” 两个人可以看到城门,孙二海哈哈大笑起来: “怕她怎地,只要公子能相中,她不从有我。” “为了五十两银子,少不得要麻烦你。” 一听是五十两银子谢中人,钱媒婆的心这就飞得银钱叮当响上面去了。和孙二海急急赶到那贵公子的下处。钱媒婆这就急了,这是一个大客店的上等房间,门外几条板凳上坐着这城里尽有的七、八个人牙子和媒婆。 “你喊我晚了吧?” “没有,这不刚开始,那房里才进去一个,余下的不都是在等着。” 孙二海说过,腆着脸吸着肚子,把刚才在外面那豪强的气势收一收,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外,对着一个家人陪笑脸儿:“我刚才见过陈先生,我姓孙,麻烦通报一声。” “你们等着,一个一个地来。” 家人冷着脸儿把住门口不通融,孙二海无法只得退回来。坐在板凳上的几个媒婆、人牙子怪他加塞儿对他瞪眼睛,孙二海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房里陈先生就是刚才酒肆中要公子买花的人,他坐在公子的下首。这客栈板壁不隔音,外面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不想公子,真的采纳晚生随口之见。”陈先生公子进学开蒙的先生,他也觉得公子心思猜不透。买一个丫头开脸收房,是陈先生对公子酒后说出来,不然公子真的这么做了,陈先生倒诧异。 公子面色从容:“我也是通晓男女情事的年纪,叔父要为我房里放人是他的关心爱护,只是他相中的人我未必中意就是。”说到这里,公子懒洋洋:“进喜儿收拾别院要几时才回来,这奴才,要我在客店里住几天。” 日头天光从窗户纸上透进来,照在地上看着奇形怪状,公子盯着这一地日头,听着家人走进来站在面前回话:“外面来了四个人牙子,两个媒婆,公子这会子见不见?”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来,一个清秀面白白的小厮走进来,弯腰行一个礼道:“进喜儿回公子话,别院已经收拾好,公子今天就可以搬回去住。” “你这奴才,总算是来了,”公子虽然责备,却不是怒容,只是淡淡的语调说这么一句。然后站起来负手:“那我们过去吧。陈先生请,” 陈先生是跟着公子起身,他候着公子把话说完:“外面那些人,明儿让他们别院见吧。”家人答应过打起门帘,陈先生和公子一前一后地走出来。在门外停了一停,公子寒星闪闪的眼眸对着来的人一一看过,这眸中不冰凉,却是一眼能看到人深处,让外面匆忙哈腰的人牙子和媒婆都是一凛。 等到明白过来,只听到靴声囊囊,公子和陈先生只余下一个背影。进喜儿是紧随而去,还有一个家人走出来赶他们:“明儿别院见吧,公子今天不得闲儿。” 这话人人都相信,公子都出去了,肯定是不得闲儿。几个人牙子和媒婆不敢抱怨,面上却是懊丧。犹其是两个媒婆,手中出气一样摆着手帕子,走出客店门口才回身望一眼埋怨道:“喊了人来白等着,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钱媒婆和孙二海也走出来,孙二海也是扫兴地道:“公子是哪一家的,明儿咱们去哪家的别院见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章,林小初偷花 孙二海说出来这句话,让钱媒婆眼光都变成不屑:你就没认出来?这哪里是路过的公子,是京里楚大人的公子才是,你看看跟着他去的那个年老家人,两、三年前来过一次。” 孙二海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怪道我说面熟呢,那咱们明天去楚家的别院去。” 钱媒婆想想楚家的别院就在自己住处不远,我放着近水楼台不去,倒要托孙二海这个闲汉,以后钱也要分一注儿给他才行。 “你这婆娘,认出来公子身份,这就想踢开我了。” 孙二海也不是省油的灯,察颜观色看出来钱媒婆有别样心思。钱媒婆一听就笑了: “看把你急的,你别着急,到明儿啊,我们还是一起来,我还有用你的地方呢。” 钱媒婆走近些小声道:“真的是相中林家的丫头,她要是不从,你就要帮忙才行。还有,刚才坐在这里的人牙子张五,我不喜欢他,你想个法子让他明儿来不了,他手里有的是人,抢咱们生意可不好。” 孙二海听过就笑呵呵,用手在胸脯上拍一拍,意思是有我,你可以放心。一身横肉的孙二海晃着肩膀头走了,那气势可以打牛。 得到孙二海的准意思,钱媒婆这就回家去,路上想着林小初固然是行,王家的丫头,赵家的丫头也是一样的不错。 五十两银子在钱媒婆的眼前浮来晃去,这对于钱媒婆来说,也算是一注儿大财宗。 楚公子怀贤在客店外面坐上马车随家人去别院,别院在城外,最近的一个庄子就是钱媒婆和林小初的住处。 在马车觉得闷气而揭帘往外看的楚怀贤,池亩掩映,水白如玉。久居城里的陈先生也赞叹道:“我辈汲汲于功名,几时挂冠而归?” 楚怀贤微微一笑,陈先生科举屡试不中,算是一个失意人。去年秋闱中了,春闱又落第,功名还没有成就,就想到挂冠归。想到这些并不是取笑意思的楚怀贤由人推已,祖父受先皇恩典,父亲受当今恩典,自己迟早是要出去做官的人,挂冠归这句话楚怀贤听起来,更是香喷喷颇有诱惑。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陈先生漫声吟咏,略作书生狂态:“公子别院中,有汲水小婢,扇火夭奴否?” 不仅是陈先生在脑子里回想田园诗篇,就是楚怀贤心里也闪过不少亲携手瓮过苍苔的名句。杏花四月天,六月犹有霞林一片。楚怀贤心旷神怡,把来时悒郁丢得一干二净,抬手指着前面粉色嫣桃:“桃花犹在,人面何有?” “哈哈,公子这就要人面了,”陈先生是大乐,楚怀贤也一笑,想想父亲受圣命恩重,常年出巡在外。家里祖母虽然钟爱自己,却是叔父说上几句话,祖母不明就理的妇道人家,这就偏听偏信。 为着叔父给自己房中放人,楚怀贤一怒之下,推说出游实为避开。叔父出仕不行,把家的人更重。祖母房中安插丫头妈妈,三叔父刚成亲的人,二叔父也打着为服侍的名义,给他寻了两房妾室,弄得三叔父和三婶新婚没有满月,就日日啁啁叽叽地争吵。让祖母听到,她护短儿子,还要说三婶不好。 女色向来是史上掌握人的手段之一,可是自己家里犯得着这样做?楚怀贤想想自己仕途不成,游历又不成的二叔父。父母亲俱在任上,家里只有二叔父年纪长些,就托他代管家事,不想他管顺了手,从此不想丢。 楚怀贤不想言声,心中又想愤懑,我又不是一个孩子。 “公子,咱们到了。”秀气的小厮进喜儿是楚怀贤的贴身奴才,让车夫拢住马车停在别院门前,自己跳下来往车里回话。别院门前,管家庞直带着几个有头脸管事的,笑容满面往这里来。 楚怀贤下车,陈先生下车。管家人等一一见过,奉着他们往别院里去。陈先生是第一次来,用目观看这里。虽是别院,也是两扇宽阔的大门,门内影墙是雪白,上面漫漫爬着蔓藤开着红花,陈先生一笑,爬墙虎倒是茂盛。 转过影壁,是一条石子甬道直通正厅,三间正厅上供着一个明黄色的圣旨。陈先生就知道这里也曾接过旨,不由得素然起敬。 公子怀贤回身喊他:“先生跟上,明儿歇一天,有的是时间赏玩。”管家带路绕过正厅往后面去,庭院中或有小巧亭台,或有合抱大树。陈先生心中感叹,只有世家子才能这样,穷措大十年苦读,一朝就是翻身,也不得如此清净院宅。 当晚陈先生是歇在楚怀贤隔壁,也方便两个谈诗论文。清早鸟儿鸣叫,一觉好睡的楚怀贤懒懒起身,不想自己一路上没有早起习武,就懒得不想早起。 “陈先生呢?” “先生有话给公子,他说不辜负绿树香花,又等不得公子,独自游玩去了。” 不想陈先生雅兴倒高,楚怀贤由进喜儿服侍穿上象牙色绣几枝竹节的长衫,早饭后再回想陈先生的话。几年前来过这里的楚怀贤问进喜儿:“有一株白兰花树,如今还在?” “我知道公子爱花一定会问它,昨儿晚上就问过庞管家,还有后院老地方,如今越长的高了,公子才吃过饭,咱们过去看看?” 只是懒得动的楚怀贤只是随口一问,听到还在就点一点头。书房收拾在隔壁,进喜儿这奴才侍候得更是好了,平日里要看的书都齐备在书架上。随便抽一本的楚怀贤翻了一会儿书,想想叔父就觉得烦闷。 丢下书的楚怀贤步出门随意走着,进喜儿退后几步跟在后面,主仆两人来到后院,这里靠墙有一株高大的白兰花树,树下是一汪碧水的一个池子。 “公子你看,那树上有个人。”进喜儿说的时候,楚怀贤也看到绿枝绿叶白花中,有一个青色的身影。白兰花树离地足有两、三人高,树下没有竹梯,这人是怎生上树的? 再看他灵巧的身子在树上钻来钻去摘白兰花,一弯好青丝,却是一个姑娘。楚怀贤负手含笑阻止进喜儿过去:“你莫惊她,这树高,摔下来不得了。”进喜儿暗笑公子好心,也候在旁边看着树上这人。 “姐,你好了没有?”墙外传来林小意的声音。由院墙而上树的林小初咬牙小声道:“不要喊,你要把人都喊来了。”下意识往园子里打量的林小初从树叶中露出头来,和笑容满面的楚怀贤正看了一个对眼。 一声“啊”地惊叫,然后是“扑通”一声。林小初在尖叫过后,不由楚怀贤意外的掉下树来,不过她算好命,摔到了池水里。 楚怀贤觉得自己才是受到惊吓的那个人,急忙和进喜儿走到池边儿上去:“姑娘,你没事吧?”水面上浮起来林小初,不用问从头湿到脚。对着主人在,林小初有些胆战心惊:“我还好。”这两个人大模大样在这里,应该是主人无疑。 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水面上,白兰花散发出阵阵清香。进喜儿因公子在不多话,楚怀贤含笑看着池子里的“落汤鸡”,林小初浮在水面上,拼命转动脑筋,偷人家的花被抓住,应该怎样让他放了自己,要知道林小意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一起去卖花呢。 “你打算水里泡多久?”楚怀贤心中暗笑,这姑娘一脸的谨慎担心寻思,也知道自己是偷花的贼。 林小初认出来这公子就是昨天慷慨大方的那个人,原来他家里就有这许多的白兰花。林小初家里的花树虽然开得多,林小初生意一好起来的时候,也跟不上。林小初就隔三差五来这里偷摘花卖钱去。钱媒婆骂街,就是看出来林小初家里的花不够她每天卖的,才会怀疑林小初偷摘自己家里的花,其实林小初偷花的地方在这里。 听到公子问,浮在水面的林小初得寸进尺地问一句:“公子您放了我好吗?我家里还有小妹妹要养活。” 听起来象是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娘的翻版,楚怀贤心里大乐,脸上却是严肃,他也认出来这就是昨天卖花的那个姑娘。敢情她偷摘自己家里的花再来卖给自己。 “放了你…..”楚怀贤故作沉吟,随着他的犹豫不决,心慌意乱的林小初一不小心,沉到水里骨咚就是两口水喝下去。楚怀贤大惊:“你上来吧,我放了你。” 过了一会儿,池子边上坐着浑身湿透的林小初,她揉着自己抽筋的腿,不敢抬头看人:“多谢公子。”一紧张腿抽了筋,真是糗大了。 “你还能走吗?”虽然林小初低着头,楚怀贤也看出来她面上的痛楚。林小初一听大惊失色,赶快道:“我能走。”顾不得腿上还在疼,一瘸一拐的林小初走得飞快奔那白兰花树而去,她刚才是从这里摔下来,还是打算从这里上树出去。 楚怀贤好笑又好气:“从大门出去吧,大门在那里。”手刚指一个方向,就看到这落汤鸡姑娘飞快的往大门而去。想是腿上还在疼,一会儿瘸着走几步,一会儿单脚跳着也是行进得毫不犹豫。身后跟着进喜儿喊: “你不要着急,公子说过放你就不会再计较,喂喂,等等我送你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章,偷来花儿为了卖 在过往家人和守门家人的诧异眼光中,林小初一瘸一拐加上连蹦带跳,从大门逃也似的出去。进喜儿对着她的背影只是看,自言自语地道:“这姑娘,走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她那一兜子花。” 林小初把花放在胸前系着的一个布袋子里,因为系得紧,掉落水中的时候袋子还在,走的时候有袋口的袋子当然也在身上。林小初此次偷香算是成功而回。 门上的家人楚长不解地问道:“进喜小哥,今天是我守门,这姑娘是几时进的府,我竟然不知道。”一同守门的楚短自作聪明:“家里还有两个角门呢,应该是角门进去的。” 进喜儿狠狠瞪他们一眼:“好好守门。”转身一拂衣襟大步而去。楚长和楚短两个人摸摸头,都是不得原因,只是对着伸舌头:“公子的贴身小厮,果然是厉害的。” 楚怀贤立于池边,还在看这院墙和高大的白兰花树。身后是急急地脚步声,管家庞直听过进喜儿说院墙上爬进来人,一溜小跑过来请罪。满头大汗的庞直来到就跪在地上:“说后院进来了人,奴才在这里管着家,防备不周全,请公子重重治罪才是。” 对着那院墙略一扫视的楚怀贤回过身子,面上是严峻:“你是家里用老了的人,家里规矩你都明白。想是常年没有人住,就怠慢也是有的。” “公子恕罪,是奴才没有当好差使。”庞直是楚家的老人,是一个自律比较严的管家。虽然他对几年没见的公子脾性不明白,可是庞直还是知道这是自己的不对。院墙里大白天都能跳进来人,要是晚上进来什么人,公子有个闪失,这还了得。 在黄土地上不停叩头的庞直,额头上不一会儿就青了一片。楚怀贤这才抿一抿嘴唇说话:“好了,革你三个月的粮米,以后不许再出这样事情。”刚才那姑娘从树上摔落下来,楚怀贤是被惊到。幸好摔在池子里身上没有损伤,嘴巴还能巴巴不停。要是摔到哪里,楚怀贤想想这偷花的罪也没有这么严重。 斥走庞直,楚怀贤在园子里游玩了一会儿,把这件小插曲也忘记在脑后。他径直回到房中再去看书,他功名上可以走父萌,可是傲气的楚怀贤还是愿意下科场,和天下举子拼一拼学问。这一点儿上,父亲也是支持的。 午后小睡片刻,门外来了拜访的人。进喜儿刚回话:“梁公子来拜公子。”房外声音先进来,是笑嘻嘻听着就不觉得正经的嗓门儿:“怀贤兄,好梦一觉到周公否?” 梁公子龙正摇曳着折扇迈步进来,这就啧啧几声:“轩窗清幽,兄还是雅人。”梁公子家住在这里,有亲戚有京里。一年去一次京里看亲戚,和楚怀贤是年纪相仿的朋友。只是一个稳重,一个浑不正经。 “是进喜儿收拾的房子,”楚怀贤看到他来,也是高兴。听梁公子夸房子好,取笑道:“你夸的雅人是进喜儿。” 进喜儿送茶进来,梁公子上下打量着问他:“小奴才,这架子上琥珀碗配碧玉盆倒是好看,这是你摆的。”进喜儿笑着应一声:“是。” “这奴才长进不少,”梁公子这样说过,楚怀贤也笑上两声,哪里是长进,不过就是随便摆摆。这色泽衬上外面幽静园子,梁公子觉得清爽,这就要夸上一句。 把房子夸过,梁公子邀请楚怀贤出去:“城里虽然没有名士,却有几个慕怀贤兄大名的读书人;不敢堪称雅人,坐下可以闲谈。晚上我给你摆接风宴,走,去一家新开的酒楼吃几杯。” 正愁午闷的楚怀贤欣然应约,重新换上一件浅月色绣云雁的外衣,取了一把金钉香木的折扇在手里,又交待进喜儿:“陈先生回来,请他也来。” 两位公子走出门,一人一乘两人抬小竹轿坐上,往城里酒楼上来。梁公子早早约好几位书生,家世都不如这两位公子,见了面道几声幸会久仰,大家坐下来饮酒作乐。 酒到半酣的时候,外面有琵琶声圆润如珠。一听这琵琶声,梁公子眼珠子立时就亮了,而旁边坐的几个人或掩口或低头嘻嘻笑起来。 “禄财,让唱小曲儿进来唱几段佐酒。”梁公子自己也笑,喊自己的家人出去唤弹琵琶的人进来,再对着不解的楚公子解释道:“你休理这几个人取笑我,这是本城里一个唱小曲儿的珠娘,我多叫过她几次,这几个混人就取笑我。” 门帘轻响一声,禄财先进来,后面跟进来抱着琵琶的珠娘。这是一个二八少女,身上是一件红绫衫子,下身青绫裙子。面上薄施脂粉,发上略有钗环。珠娘进来先欠身子道万福:“多谢各位爷赏饭吃,不知道爷们想听什么?” “唱个相思曲儿,”有人调笑道。 “她不会唱,”梁公子这就救驾,惹得人更要笑他,楚怀贤也好笑了一下。梁公子素来女色上就是轻薄人,这是又相中了这个唱小曲儿的。 梁公子对着珠娘款款吩咐:“唱你拿手的吧。”又让禄财搬凳子给她坐着好唱。珠娘谢了坐,叮叮咚咚开始弹唱起来。 一曲终了,珠娘起身来谢赏钱。外面打起门帘又进来一个人,声音清脆如黄鹂鸟儿出巢。进来就是一阵花香扑面,林小初脚下带着林小意笑容满面捧着白兰花进来:“各位公子买朵儿花吧,醒酒又提神。” 珠娘微笑,她和林小初也是邻居,这新开的酒楼里做生意,还是珠娘告诉林小初的。并且约定好,自己琵琶声一停,林小初就进来做生意。算是邻居之间的帮衬。 喷香的白兰花儿送到桌前,林小初和楚怀贤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林小初面上浮起几分尴尬,楚怀贤则是泛起一丝笑容。 这个姑娘,太大胆了!偷来的花不管不顾,大模大样卖起来。 “好香的花儿,什么价?”座中就有人问起价格。林小初正尴尬中,林小意大声回答道:“一文钱一朵。” 尴尬中的林小初清醒过来,赶快堆出笑容来:“公子们都是雅人,雅人有酒怎能无花?”这话让几位公子都是一笑:“这姑娘会说话。” 再看这卖花的姑娘,讨好的笑容和眼风,只是对着新认识的楚大公子。林小初陪着笑脸努力送眼神过去:伸手不打笑脸人,您怎么忍心和我计较。 收到这样的眼神,楚怀贤先是忍不住要笑,再想起来这姑娘腿上扭了筋,还在这里奔波卖花挣生活,楚怀贤往林小初的裙子上看了一眼。刚才她进来没有注意,这一会儿看不出来她走路好走着还是一瘸一拐。 “留下十朵花儿,禄财,给她钱。”梁公子是个惯于偷香窃玉的人,对这两个人的眼风交流,他会错了意,以为楚怀贤喜欢。 林小初收了钱,飞快地带着林小意出去。楚怀贤微微皱眉,这姑娘走路还是不利落。耳边传来梁公子无赖似的说话声:“怀贤兄的意中人?” “我昨天才来,你就编排上我了。”楚怀贤收回眼光,看座上新认识的朋友都是嘻嘻笑,他们看到刚才那一幕,也和梁公子是一样的想法。 “不是你意中人,那就是她看上了你。她的眼波只对着你一个人送过来,你的眼神只对着她身上打量。”梁公子说得头头是道。 楚怀贤知道梁公子向来爱胡说,与他辩解争论更是说不清楚,只是一晒道:“喝酒,清者自清矣。” 座中琵琶声又响起来,外面的林小初才松一口气。在楚家她腿上抽筋,没有好就强着大步走出门,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疼。为了不让小意担心,林小初什么也没有说,强撑着装得没事儿和林小意进城来卖花,不想又遇到花主人。 懊恼只一会儿,林小初又亮开她清脆的嗓门儿招徕生意。因为嗓音儿好听,这新开酒楼的张掌柜的也是笑眯眯。卖花姑娘不仅是卖花,还帮着喊客人,张掌柜的乐哉乐哉地坐在柜台里,看着穿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的林小初笑。 这只穿花蝴蝶穿到下午,花是卖出去了,腿上也疼得更狠了,象是站都站不住。 “打架喽,有人打架喽。”门外有人高喊一声。带着林小意回家的林小初忍着腿疼,刚走到门口。林小意尖叫一声:“姐,是生地哥和人在打架。” 人群把打架的人围得紧紧的,里面传出来打架的声音。隔着人头缝隙,林小初也看出来,里面正扭打的两个人,有一个人是生地。就是自己从树上摔落下来,给自己冒雨讨药的少年生地。 “让一让,让我进去。”腿上剧痛的林小初和林小意好不容易挤进去,圈子里站着两拨人。一拨是生地平时来往的几个少年,叉着腰站在那里象观敌撩阵;另一拨是几个粗壮大汉。和生地扭打在一起的也是一个大汉,足的比生地大上七、八岁。但是生地个子高,这大汉个头上却压不住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章,卖花三七分成 酒楼外面“平平啪啪”打起来,梁公子爱看热闹,走到栏杆那里往下看。楼下几个大汉和几个少年混战起来。刚才为首的那个大汉一脸狞笑冲着那卖花姑娘走过去,旁边的小小卖花姑娘正在尖叫:“走开,你走开。” “怀贤兄,你来看,”梁公子招手让楚怀贤过来看。楚怀贤走过来,也是不悦:“这是怎么回事?” 楼下林小初拖着疼得不能走的腿,一步一步往后面退。楼上梁公子指着那逼近的大汉道:“这是莫知府的家人,陪着他小儿子莫小宝天天出来调戏民女,做坏事的人。” 说到调戏民女,梁公子回身对着珠娘看看,珠娘也听到这句话,含羞带怯地对着梁公子欠身子行礼。 身后也看热闹的徐公子小声告诉楚怀贤:“梁兄上一次救美,就是从莫小宝手下救出来这唱曲儿的姑娘。” 楚怀贤听过也笑,梁公子给自己的信中,也提过一次莫知府的小儿子不好。如今看来,是为着争民女争出不和来。 “这卖花姑娘,你救也不救?”梁公子再说一句,楚怀贤刚才就想下去,那姑娘面上痛苦,后退艰难还不跑,应该是腿上伤没有好。 光天化日之下,换了是个不认识的姑娘就要被欺侮,楚怀贤也看不下去。听到梁公子提起来,心里有些急的楚怀贤还强把持着,不慌不忙地道:“咱们看看去,这事情太无礼。” 几个人走到楼下去,梁公子未及出来就先斥责道:“住手!” 逼近林小初的大汉刚把扑过来的林小意甩到一边儿去,嘿嘿笑着伸手,离林小初白嫩的下巴只有一指的距离。 听到喊声,大汉回身来,诧异地看到几位公子,心里喊一声“晦气”。上一次,公子莫小宝同唱小曲儿的姑娘说几句风话,不过摸摸小手就被梁公子给劫下来。其实这位梁公子除了不强迫人,他用自己清秀的外表追姑娘,追过以后就丢不少,论起来不知道是公子小宝不好,还是梁公子更不好。 “小的莫举不知道公子们在此,惊扰到公子,请公子们恕罪。”大汉是莫小宝的家人莫举,刚说过一句话,耳边听着急匆匆地脚步声响,然后是几声大喊:“不要放跑了人。” 莫举面色大变,梁公子几个人只是微笑,只有楚怀贤不明白。徐公子附耳对楚怀贤道:“来的人是左守备的人,莫知府和左守备有矛盾,几天一架是常有的事情。” 明白过来的楚怀贤在京里就多少听说过老家这两个官员的矛盾,家人们来信来人也会说些这里的官场动态。楚怀贤不愿意惹事情,对徐公子也低声道:“我们少说话。”然后走过来看林小初。 林小初后退避无可避,已经一跤坐倒在街上,看到楚公子走过来伸出手中折扇给她,嘴角边是一抹笑容:“抓住扇子,我拉你起来。” 狼狈起身的林小初,先找林小意。在墙根下面找到正在哭的林小意,林小初是大惊失色:“小意,你摔到哪里?”迈步要走过去看,腿上又是一阵痛,幸好手里还握着楚公子的折扇,这才没有重新一跤摔倒。 “进喜儿,去看看。”楚公子既然帮人就帮到底,对着进喜儿吩咐一声。林小初尴尬低声道:“谢谢公子。”楚怀贤含笑低声:“我帮着你,是一会儿好和你算算偷花的帐,你出了事,我和谁算去。” “公子您说过不追究了?” “你卖了钱,总得有个三七分成吧?” 街上赶来的左守备家人,救下生地几个人,正在和莫举理论。别人都看这热闹,没有人注意到楚公子和林小初在这里低声算账。 林小初是大吃一惊:“我七你三,公子你太狠心?”对着这一张惊奇的面庞,楚公子心里大乐,面上正色:“我七你三才是。我家的花,你平白采了卖,分你三成已经不错。” 这话说过,斜眼看这卖花姑娘面上尽是懊恼,松开折扇的双手弄着衣带低声嗫嚅道:“我的人工费用,跑腿费用,还有天这热,得给点儿防中暑的钱吧……” 和她逗乐子的楚公子听着她嘟囔,只是但笑不语,突然说一句:“你妹妹过来了。”人流中,进喜儿挟着林小意回来放下,林小初赶快检查林小意身上没有伤,就是摔得狠了一时爬不起来,这才放心道:“身上不过青几天,”然后瞄一眼楚公子,再小声地道:“今天总共才卖两百文,还要给小意抓跌打药,今天的就算了吧。” 这才一乐的楚公子微笑:“今天就算了,以后你不再摘我家的花,也算了。”林小初喜出望外,面上由苦瓜脸变成笑盈盈:“以后再不去了。” 生地擦着嘴角的血过来,关心探问道:“小初,小意,你们没事吧。”然后生地要发火:“以后看到我打架,你们走远些。不是你们在旁边看,我就不会分心。” 这话遇到林小初很不雅观的白眼,林小意则是扁着嘴,泪水还在眼中打转儿:“我是让你不要打了,我害怕。” 心头冒火的生地没了脾气,低下头揉揉小意头发:“我知道了,”再对着小初责备的眼光,生地陪个笑脸:“左大哥带着人来,我可以送你们回去了。” 楚公子在生地走过来说话的时候,就慢慢退开看左守备的家人和莫知府的家人当街互相指责,眼角看到这讨价还价的姑娘被扶着走开,楚怀贤继续看热闹。 生地扶着林小初,手扯着林小意,慢慢走出城。看看前后人不多,生地蹲下身来:“到我背上来,我背着你。” 对着生地红肿的嘴角,林小初又恨上来:“生地哥,要对你说几次才行。不要总是和人打架。你要是左守备的家人也算对主人忠心,偏偏你又不是,只是街上一个混混,左守备和莫知府是利用你们这些混混生事情,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生地赶快捂着耳朵,回身来笑嘻嘻:“小意,扶你姐姐到我背上来。”林小初一甩袖子:“男女授受不亲,你又不是我哥,我自己走。” “我当然不是你哥,”生地听到这句话,从来是高兴的。他最怕的就是林小初当自己是哥哥,好似邻居家荷花一样,隔壁大有和荷花从小儿一起长大,到大了以后可以订亲,荷花居然来一句:“一直当你是俺哥,这亲事咋能成。” 林小初不肯让生地背,生地只能抱着林小意,扶着林小初慢慢往家里去。城里离家还有好些路,腿脚没事的人走上一刻钟就到了,腿脚不好的林小初走得呲牙咧嘴,一身热汗加上痛出来的冷汗这才到家。 “五婶,出来帮个忙,小初和小意都摔到了。”离家里还有几步路,生地先喊五婶出来。钱媒婆听到喊声,也出来望一望。指着小初身上挣银子,钱媒婆甚至客气地陪到小初家的草屋里,把这家涂四壁再一次打量在心里。 这样穷的一个家,对小初说去楚家当丫头,以后可以去京里,钱媒婆心里喜滋滋,小初一定会同意,而我,就可以稳赚五十两大银。 “他五婶,让生地去请秦医生来看看,你帮着烧热水,我来陪着小初坐着。”钱媒婆显示出从没有过的殷勤热心,五婶也没有客气。街坊邻居本来就应该互相帮衬着点儿,钱媒婆向来嫌弃我们这样人穷,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 睡在炕上的林小初倒还头脑清醒,来到这里不久的林小初,都知道钱媒婆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林小初对着钱媒婆的殷勤陪坐说话,警惕心大起。 “小初姑娘,你这一天卖花儿,可以有多少钱?”钱媒婆打算用钱字来打动林小初,楚家为何买丫头,上午孙二海弄得一清二楚过来说过。楚公子买的不是丫头,而可能是姨娘。钱媒婆当时就啧啧嘴:“楚公子是京里世家,不想我们小初还有这样的福气。” 林小初对着钱媒婆的问一天的卖花钱,赶快陪笑:“钱大娘,我们一天不过挣上几十文。”钱媒婆叹气:“唉,你们姐妹两个人多不容易,都是街坊邻居,有能帮你们的地方,也要帮一把才是。” 灶前烧热水的五婶把这话听进去,回身是认真对钱媒婆道:“钱嫂子,你知道的人家多,帮着小初找一户好人家。小初水灵,找个殷实人家应该没问题。” 林小初对着五婶说话是没办法,女大当婚,五婶不止一次提出来,让小初赶快订个亲事,让对方早早把她们姐妹俩的生活管起来,姐妹俩个人也可以轻松一些。 五婶这话正中钱媒婆下怀,钱媒婆这就高谈阔论起来,面上也是笑容满面:“要说这个,还真的是要我来说才行。他五婶,城里开米店的刘家,开绸缎庄子的庄家,还有……” 说到这里,钱媒婆笑着问林小初:“说了姑娘你莫恼,你虽然生得好,却是穷人家里出身。有一等人订亲是要女家有聘礼,咱并没有,你就只有两种嫁法了。” “哪两种嫁法?”五婶问出来,就是小初也想听听这两种嫁法,权为养病中的一乐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章,两种嫁法 钱媒婆提出来两种嫁法,让五婶和林小初都想听听。就是炕上什么也不懂的林小意,也是打算听个好玩。 “小初姑娘,”钱媒婆未说以前,先堆上笑容:“咱们是邻居,我看着你是自小儿长大,你要听,我就对你说说;要是我话说得造次,你千万别见怪才是。总是实话才对你说,是一片为你好的心思。” 六月天气,屋里闷热无比。钱媒婆坐在炕前,手里不住摇着一把芭蕉扇,面上依然是汗水不断流下来。她这样好吃懒做、喜欢安逸的人,在屋里受这样苦,林小初不能不起疑心。 “大娘请说,”林小初对着钱媒婆很是感谢的道,只是想听听钱媒婆要说些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钱媒婆笑得面带春风:“要说这两种嫁法,一种是有钱的嫁法,一种是无钱的嫁法。” 灶前的五婶先“嗤”地一声笑:“钱嫂子,小初这家你还能不知道,哪里会有有钱的嫁法?”钱媒婆胸有成竹:“要是不行,我还提它作什么。” 这话把五婶的好奇心勾起来:“那你说说,什么是有钱的嫁法,什么是无钱的嫁法?”钱媒婆用眼角瞄到林小初面色不变也看着自己,象是也要听的样子。钱媒婆这才满面笑容地道:“你们都别急,听我慢慢道来。” 面色不变的林小初对钱媒婆下面的话,是猜出来一部分,她只还是笑着,看看这位突然好心的媒婆邻居到底是要吐什么象牙。 “先说这无钱的嫁法,”钱媒婆开始一一解释:“小初姑娘生得水灵,又正在年少好青春。要想找一户殷实的人家,不在乎你嫁妆,只是相中你的人,原也不难。只是这样的人虽不少,却是过门后填房和当妾的多。要找一户进门就当家当正房的人家,就不好找。” 五婶叹口气,人人都想好了再好。殷实的人家也这样想,家里子弟们有头脸儿干净,算是生得好的殷实人家,也想攀附更殷实的人家才是。 “所以这无钱的嫁法,要么找一个同样是穷汉,父母积攒一辈子才有钱下聘礼,过了门依就是操劳。再多生几个孩子,这日子就更苦。”钱媒婆再说过,五婶更是叹气,五婶想想自己就是这样,那时候只图人好,过门不打不骂,可是这几十年操劳,觉得岁月长而又长,象是苦日子过不到头。 钱媒婆对着五婶面上悲痛,也难得为她伤心一次。想想五婶自过门就没有少生,生得是不少,存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好在如今也能下地帮着干些活计,五婶家的日子才算是比以前好一些。 把这同情的泪掬完,钱媒婆再重新打起笑容,对着林小初道:“无钱的嫁法就是这样,小初姑娘,这成亲嫁人可是一道坎儿,一定要走好才行。” 灶下烧火的五婶这一会儿也把眼泪擦干,打起笑容对着钱媒婆道:“钱嫂子,你再说说这有钱的嫁法是怎么样?” 林小初先听过无钱的嫁法,再看过五婶的眼泪,也对钱媒婆下面的话有好奇心,猜想应该是让我给人家当小老婆,不然这个无利不起早的钱媒婆怎么会这么好心,对我考虑这么多。 “这有钱的嫁法,其实也简单,就是挣足银子后再成亲。不说挣多少,至少也有个嫁妆钱,手里再积上一些,急用的时候也不用着慌不是。”钱媒婆笃定的把话说出来。 五婶看看林小初,林小初看看五婶,林小意脆生生问出来:“钱大娘,哪里能挣多多的银子?”钱媒婆笑着用手中芭蕉扇轻拍一下林小意:“你还小呢,人家不要你。”这才对着不解的林小初道:“看你平时多辛苦,起早贪黑摘了花再去卖,风吹日晒不说,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你这卖花的生意就不好,再说你这花也只能卖这一季,过了花季你还卖什么?” “钱大娘,哪里能挣足银子?”林小初心想,我要是能挣足银子,也不会想嫁人。这古代的男人收房纳妾都合法。要是有足够的银子,我过呼奴唤婢的日子去,也不想嫁古代人。 “傻姑娘,我闲时也为你想过,你何不去大户人家当个使唤丫头,吃好穿好不说,也没有风吹雨淋,一个月的月银存下来就有不少,要是对了主人缘法,衣服首饰都是不断。这样主意人人都有,怎么你就从没有想过?”钱媒婆一片语重心长,全是为着林小初好的意思。 要说这一席话,乍听起来不能说钱媒婆这主意不好。当然钱媒婆只是想着挣楚家那五十两中人银子,林小初和五婶是不会知道。 听过钱媒婆的话以后,五婶是觉得可行,她也感激地对钱媒婆看了一眼,这人今天变了心思,也肯为穷邻居出主意。 “小初,你钱大娘说得对,她在这城里认识的人多,正好麻烦她给你找个主人家,一个月挣个几百钱,虽然不多,却是净剩下的。要是你担心小意,你只管把她交给我。”五婶这样说过,钱媒婆更是笑逐颜开。 林小初刚听的时候也眩惑一下,不小心看到钱媒婆那笑容,就明白过来。不是十倍的利,钱媒婆不会坐在这里殷勤出主意。媒婆的嘴应该是按着话来收钱,有这功夫,她找个主顾家里说成一门亲事,可以得不少谢媒钱。 “钱大娘,是城里哪一家找丫头?”林小初声音甜甜,就直接问出来。 钱媒婆一愣,这个丫头很是伶俐,她把我的心思猜到不少。钱媒婆就势说出来:“要说找丫头的人家可是不少,城里莫知府家,左守备家,象小初姑娘这样的伶俐丫头,送去都是要的。”一听莫知府家,左守备家,林小初就皱眉。两个官员的矛盾,背地里想着法子利用无辜的人,林小初对这两家都不喜欢。 “还有楚家,还有张家,就是张家门户小一些,是个生意人,而且张老爷那人老不正经,”钱媒婆这样说过,五婶也想起来:“张家可不能去。”是个祸害丫头的人家,事情过了不过几两银子就平息了事情。 听起来只有楚家最好,林小初在心里似笑非笑,这楚家才是钱媒婆真正要说的人家吧。林小初抱着此时无聊,不妨听听的心思问钱媒婆:“钱大娘,楚家是什么人家?” “就是咱们这庄子的田主人,”钱媒婆没有说话,五婶先说了。钱媒婆觉得这事情能成,当下细细地说一下楚家:“楚大人是咱们这里人,如今在京里是官居一品。咱们这附近佃的地都是楚家的。是楚公子要在这里消夏,庞管家说服侍的人少,想多雇几个丫头,也有卖身也有帮佣,你要是愿意,我再给你详细打听打听去。” 向来对林家姐妹照顾多多的五婶先答应下来。正好水烧开,五婶拿一个空碗倾上滚水递给钱媒婆:“钱嫂子,去不去的得商议呢,您先帮着打听如何?就是给人帮佣,也得找个可靠的人家。” “那是当然,”钱媒婆舌灿莲花一次,就能舌灿莲花两次,她打算缓上两天,小初腿上受了伤,这就几天不能去卖花。一天没有进项,着急的应该是她,也正好让她好好想想,是卖花收入不稳妥的好,还是给人帮佣的好。 这话就这样定下来,林小初也觉得听听有什么不好。 几个人坐着说着闲话,外面生地带着秦医生慌忙走来。秦医生走得一身的汗,也是一个心地不错的邻居,一进就解释来晚了:“我在楚家给门上的人看病,这才来得晚。” 秦医生给林小初看过开了药,又给林小意留下一瓶治跌打的药酒。林小初对着林小意使眼色:“小意,把咱欠秦医生的药钱都给了吧。” 今天腿伤得狠,又听秦医生说要休息好几天。林小初不能再让林小意把这银子捂上三天,怕这三天里没有进项,自己忍不住把钱花光,不如先把欠债还了的好。 有些不情愿的林小意只能把银子拿出来,还了以前所欠药钱和今天的药钱以后,也就剩不下二百文。钱媒婆看着这仅剩下的一小串铜钱,笑得更是合不拢嘴。她巴不得林家姐妹两个人手里一文钱也没有才好,这样她们就顺着自己的沟渠来走路。 秦医生走了,钱媒婆也走了,五婶家里也有事情。屋里只剩下林小初、林小意和生地三个人。林小初睡在炕上对着生地还是黑着脸,为着生地在外面和人打架,林小初不止一次劝过他。 生地家里只有一个姐姐,嫁到五十里外去,生地就没有人管束,整天打架生事,除了林小初就只有五婶还劝劝他。 “小初哈,小初,”生地用衣襟擦着脸上的汗水,笑嘻嘻喊着林小初。林小初觉得自己说得足够多,算是对牛弹琴。 腿上疼得厉害的林小初没好气闭上眼睛不理他。生地没有办法,只能对小意交待道:“你陪着你姐姐,我还要出门揽活儿去,晚上吃的,我回来弄。” 生地不和人打架的时候,也帮着人扛包什么的做些零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章,酒醉的大有 到晚上睡下来,林小初还在想钱媒婆说的两种嫁法。她不想出嫁却想挣钱。 去楚家当丫头钱比较多?听说丫头包吃包穿包住,还有医疗保险及以后老了…… 林小初想得远! “小意,楚家好不好?”林小初推推林小意,打算听听她小小的古代脑袋里是怎么说?到这里以后,相关资料人脉资料多是林小意说出来。 半梦半醒之中的林小意正在迷迷糊糊:“楚家的白兰花好。”林小初大乐,然后就不乐。楚公子还要和我七三分帐呢,这人不好!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林小初也没有拿定主意。楚公子要和自己分帐,分明是逗自己玩,林小初可以看出来。去他们家偷花被他放走,觉得这个人和莫知府家的纨绔小宝不一样,没有浮华气质。 “姐,吃饭了。”林小意虽然小,比灶台高,早饭是她做。一人一个杂面饼子就酱菜,再就是一碗蒸饼子的热水。 吃过这样的早饭,林小初觉得丫头两个字对着自己频频招手。红楼梦里丫头是什么待遇,老少人等房里亲侍的丫头,吃穿用都和主人差不多。 一会儿想着丫头好,一会儿想着不自由受拘束,再遇到贾赦等色鬼,到时候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正在推敲的林小初又等来了钱媒婆。钱媒婆特意到下午才来,给了林小初一天想的时间。她预谋而来,进来先看桌子上,是中午吃剩的几个杂面饼子。 “小初姑娘,你病了得滋补才行。没有好的,也得有个汤汤水水的吧。”钱媒婆假惺惺说过,林小初心知肚明,钱媒婆巴着自己去楚家。古代中人银子不少,楚家一定不少给钱。林小初都想把自己送到楚家去,拿上这中人银子再跑路多好。 不过慢来,得听过是多少中人银子才行。 钱媒婆手中不离一把芭蕉扇,进行第二次说服:“我打听得清楚,楚家长房长公子找丫头,一个月工钱是一两银子。” 听起来象是找姨娘,林小初心中浮现出,红楼梦中赵姨娘一个月是二两银子,她的两个丫头月银一吊钱。 “要去的人不少,你想去得赶快着些,不然怕挤不上。”钱媒婆又吊一下小初胃口。 “要进几个丫头?”林小初问出来。 钱媒婆嗤地一笑:“公子京里丫头无数,是为这里久不来住,才找一个。要是对上他脾胃,把你带到京里去,天下脚下的热闹你都可以看看。” “那小意怎么办?”林小初半真半假和钱媒婆讨论,然后还是打听:“帮工写契约吗?” 钱媒婆点头,林小初再道:“一个月多少钱都写在上面?晚上我不住那里,我要回来陪小意。” 一句一句问明白,外面传来一声娇滴滴:“钱大娘在小初这里?”外面走来一个姑娘,也是十三、四岁年纪,体态嫣然略显丰满。是邻居荷花。 荷花进来坐下,问过小初的病,对着钱媒婆只是笑不说话。钱媒婆把话说破:“嗐,小初刚才在问楚家的事,你也有这样的心,尽管当着她面问吧。” 要说钱媒婆,是个敬业的媒婆。这敬业是她敬自己要挣的银子。楚家找的明是丫头,实是姨娘,而且只找一个。钱媒婆是取中小初,是她在楚家别院有两个相熟的人,打听过公子房中喜欢使唤的丫头多是体态轻盈。荷花稍胖了些! 但是这不妨碍钱媒婆把荷花也送去。小初十分颜色,荷花倒有七分。再说新姨娘添个丫头也应当。钱媒婆只想着中人银子五十两往上加,多一个人肯定多银子,而且多送一个人去银子也稳当得多。 荷花吃了一惊,对着睡在炕上的小初看去:“小初也想去?”荷花家境稍好,衣着半新不旧。可是和补丁衣服的小初站在一起,荷花还是知道自己弱一头。 “我只是问问,”本来就是问问解闷的小初听到有人争,一点儿竞争的心也没有。对着荷花笑得友好:“我去了,小意怎么办。” 话是这样说,荷花还是迟疑不定。钱媒婆就乐开怀,说一次话听的倒有两个人,不用说二遍。 未知的事物未必就好,林小初对不知道的事情没有多参与的心。但是她接下来养伤炕上睡了七、八天,直接的温饱问题摆在面前。 可以走动的这一天,天上飘着霏霏小雨。林小初和林小意坐在炕上,对着窗外被雨打落的白兰花叹气。 “嗐!”这是林小初的一声。 “嗐!”这是林小意的一声。 头天雨不少,打落不少白兰花。打落免得上树摘倒是挺好,只是这花全打残了发黄不中卖。明天打算去卖花的林小初今天犯了难。树上鲜花不过少许,让只想明天多辛苦多挣些钱的林小初发愁。 跑一趟城里来回路不少,当然是一次多拎一些比较划算。林小初开始开动脑筋。 钱媒婆家的?肯定不行。钱媒婆为什么以前总是骂偷花,她家的花自己不肯辛苦去卖,却是包给别人摘了卖。林小初以前不喜欢她,从不愿意包她的花树。 村里还有别人家?家家自己都会卖。林小初嘴巴甜,是别人卖得快。姑娘们之间有时候也眼红,只是不红脸罢了。 林小初再叹气,林小意再叹气。姐妹两个眼睛发亮互相看着,都露出小狐狸偷吃鸡一样的笑容。对方的心思都是一句话:楚家有好花。 当下冒雨下炕,一个一件旧蓑衣走到楚家别院墙后去。刚一走近,就听到几声狗叫,凶狠无比。林小意和林小初一起吓得跑开几步,踩着烂泥到树下,对着这高大的院墙想主意。 “姐,咱家没有喂狗的东西。”林小意很是聪明的说出来,林小初乐不可支:“当然是有钱人家才喂狗。” 这样骂过以后,没有主意的姐妹两个手拉着手回家去。路上遇到大有,左手一瓶酒,右手一块肉的大有很是热情:“小初小意,一会儿肉熟了,给你们送一块去。” 大有手上肉不过是一、两斤,却是回回见到回回热情。林小初不忍心分这肉,这是大有被荷花拒绝后,依然锲而不舍讨好荷花的举动。人家求媳妇的肉,小初能忍心吃吗? 小初家里今天晚饭仍然是简单杂粮,几天没有收入,只能吃这个。生地要是回来,也会弄些好吃的。生地今天没有回来,他三、五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林小初对他是劝无可劝,已经死心不再劝他打架生事。 小雨停住月上中天,隔壁传来“咣当”一声,几声吵闹响起来。 “你女儿不嫁给我,能嫁给谁!”这是大有的声音,林小初叹气:“大有哥又和荷花爹娘吵起来。” 后面是荷花爹妈的声音:“算命的瞎子批过,俺闺女是富人命,可不能给你!” “你也不照照,以后不许上门说这事!” 不是荷花一个人不同意大有,荷花爹是酒照收肉照吃,吃过喝过抱着瞎子算命不松手:“俺闺女是富人命。”天知道,那个算命瞎子是哪一年的事情,也许为着图吃喝,说上几句吉祥话。 荷花妈也是穷怕了的人,更是不愿意荷花嫁给大有。而且大有吃多酒就要撒一下疯,今天也是这样。 林小意跑出去看热闹,林小初对着炕上照进来的月光,只想着明天生计,全没有看热闹的心。 “姐,荷花叔拎着锄头把大有哥往外面撵,大有哥的爹妈也出来助阵。”小意一会儿回来说一次。 不用小意说,小初也能听到外面突然多出来的叫骂声。今天骂过明天见面依然招呼依然象没事人。这乡里人都是有事就吵、吵过就了,到下回有事继续再吵。 直到睡下来,小初和小意商议:“咱们去楚家商议,他们不是这里的田主人,也愿意有些助人的名声出去吧。姐和他好说好讲。” 林小初心里忿忿,那花不卖就烂在树上。三七分成肯定不成,调过来林小初倒是愿意。林小意惊愕:“姐,他们家好说话吗?” “去试试吧。”林小初第一个想法,就是借着这一季卖花存些钱,到不能卖花的时候再做别的。要做别的就要存上本钱,这些本钱全部是从这一季的卖花钱中而来。不想当丫头的林小初仔细想过有两面之缘的楚公子,不试试不知道他是不是好说话的人。 家里没有人,遇事只能和小意商议。美其名曰商议,其实是心底的话说出来人舒服些。最后当家的还是林小初。拍着林小意睡着的林小初,对她熟睡的面容看看。在小意在,心里就多充实感和责任感。为着小意,也得存些钱冬天做别的。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物都好。林小初精神抖擞、精神焕发踏上去楚家的路。她让小意在家里看门,这样自己受到拒绝,回家后可以为面子好看编一通假话出来。 人,有时候还是要面子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章,公子说话要算话 楚怀贤坐在书房里,慢悠悠理着自己的书。进喜儿不时来回奔波,从厅上到书房,把厅上庞管家见人牙子和媒婆的话传回来。 再进来时,进喜儿面上带着笑,说的却不是厅上人:“公子,那卖花的姑娘在门口,说要见公子。” 卖花姑娘?楚怀贤也觉得奇怪:“她有什么话?”进喜儿就为着这个笑:“说是给公子送分成的钱。” 一笑的楚怀贤道:“那你收了就是。”进喜儿笑嘻嘻:“她不肯给奴才,说还有话要和公子说。” 楚怀贤对着手里的书看了看才站起来往外面走,进喜儿跟在身后。 别院也分内外门,林小初被挡在大门上,觉得很久才看到进喜儿颠颠儿过来:“随我来。”过了影壁没有走上几步,就是一个小小偏厅,楚怀贤在里面,看着林小初走进来。 “你有什么事情?” 林小初犹豫着往进喜儿面上看看,进喜儿只是笑:“我们公子事儿多,姑娘有话请快些说。”公子不发话,进喜儿只是乐,我是不走。 厅上只有三个人,楚怀贤当然不会让进喜儿离开,变成孤男寡女留在这里。卖花的穷姑娘见过两面是伶俐讨喜,但是借着机会就往高枝儿上攀的穷人,楚怀贤没有遇到却听得不少。 “没有话我还有事情。”林小初再迟疑一下,不明白她来意的楚怀贤面上更是没有表情。 林小初不得不当着旁边一脸笑嘻嘻的奴才说出来,她不愿意当着人说,是怕被拒绝后多一个人知道自己难为情。 “公子说花儿归我卖,三七分成?”林小初这话说出来,楚怀贤忍不住一乐,进喜儿则是吃惊地张大眼睛,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林小初嗫嚅着说出下面的话:“我想求公子,我七你三行不行,每天的卖花钱我晚晚交上来,只求公子答应我。”看到楚怀贤眉梢轻挑,林小初赶快再接着道:“这方圆百里,都知道公子您有助人的好名声的,最爱惜老怜贫……” 进喜儿听得只咧嘴,公子多少年没有到这里来,这名声从京里一直传到这里?楚公子初听是好玩有趣,听到最后,面前这位卖花姑娘,手指轻轻搅在一起,身子也轻颤着。 听不到楚公子回话的林小初越来越没有底气,垂头丧气低下头,还要强着最后几句说完:“我伤了几天,好几天没有挣到钱,不把那几天的补回来,到没有花可卖的时候就没有办法,公子您宽厚仁德,帮个忙吧。” 为着几枝子花,宽厚仁德都出来了。楚怀贤听过吩咐进喜儿:“让人搬梯子,带着她去摘花。”进喜儿答应下来,对喜出望外的林小初道:“我们公子宽厚仁德,姑娘你随我来。” 公子心性向来仁厚,而这姑娘连说带讲,就是进喜儿也觉得她不容易。至少她养的是什么伤,进喜儿和公子一样,一听都能明白。 大喜的林小初没有忘记先对着楚公子行几个礼感谢,楚公子起身交待她:“让别人摘,你下面看着就行。”走出两步,又回身嘲弄她一句:“你再摔到池子里,只怕压伤我的鱼。”然后微乐的楚怀贤扬长往房里去。 后面的林小初气红了脸,再看到进喜儿也是忍笑,只能装着没事人,跟在进喜儿往后面去。 楚家的公子这样好说话,林小初是出乎意料之外,她是做好说了再说的准备,不想只说了一套话就说成了。可见人生重演技,演技最重要。 回到房里的楚公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她,也许是真的体会到她的不容易。房里刚坐上一会儿,陈先生进来就笑:“公子挑好人了?” 进喜儿对打听的林小初,也是进喜儿刚对陈先生学过舌,进喜儿觉得公子是笼络这姑娘,才会答应她。 陈先生的话听得楚怀贤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买丫头,好挡住二叔往自己身边塞人。二叔塞过来的人未必就不为公子所用,只是楚怀贤不愿意费这个精神。如果二叔塞一个对他很是忠心的人,楚怀贤觉得自己挑一个最好,少省多少事。 “我倒忘了,”经过提醒的楚怀贤微皱眉:“这姑娘,她肯吗?”陈先生再出主意:“等她卖上几天花儿,再对她说不迟。” 楚怀贤点点头:“有理。”两个人闲谈一会儿,门上送来书信:“京里来的。”坐在喝茶的陈先生看着楚怀贤打开书信脸上就变了颜色。 举手拍案的楚怀贤微怒:“岂有此理!”把信递给陈先生看:“二叔说怕我在这里住着不习惯,给我送来两个服侍人。” 本来是叔侄的一点儿小心结,这样步步紧逼,楚怀贤反抗的心更重。他阴沉着脸等陈先生看信,想着信中所说,明天人就到了。哼! 陈先生不是当事人,他不生气就有主意:“来的是两个丫头,公子多使唤人不好吗?”楚怀贤这才说出来:“知道我为什么躲开吗?我是想冷冷他,让他自己明白。我在京里的时候,二叔给我房里塞的丫头,在我面前多有亲近之举。我不是柳下惠,也有常人的性情。只是这强迫来的,我绝对不要。” “丫头都想攀附公子,”陈先生听过就笑:“不是二老爷的主意,不是二老爷打发来的人,她们也这样。只是公子不听到二老爷三个字,就不会这么烦恼。”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楚怀贤阴沉的面色就此解开,想想也是,来的是两个丫头,当下对陈先生道:“好不好,我打一顿配给小子们去。” 这句话一出来,楚怀贤就要笑,往外面喊进喜儿进来:“前面厅上人牙子们说的如何?再让庞管事的把这别院中没有婚配的小子们姓名报上来给我看。” “公子好对策。”陈先生是打趣,不是夸奖。公子向来主意多,不愿意和二老爷说话纷争让二老爷难堪,这才避出京来。二老爷这样无趣,陈先生想想要笑,他是注定要碰钉子。 进喜儿到前面厅上,听一听里面还在说。庞管事的和几个人牙子、几个媒婆坐在一起,耐心听着他们说话。 “就这样说定了,送来以前自己先看好,容貌要好,品性要好,不要有撒野的性子。不然的话送来得了不是,或撵了出去,我和你们再单独算账。”庞管事的坐的有半上午,选了七、八家,这就让他们明天送过来相看。 把这些人打发走的庞管事,自己捧着未婚配小子们的花名册来见公子。楚怀贤拿在手里慢慢翻着,再听着庞管事的回话。 “要送来的人都是什么名字?” “王小花,张六姐,林小初,林荷花……”楚公子听到林小初三个字,觉得放心。这个丫头是姨娘的前身,楚公子这样有权有钱的家里,是不会考虑到人权,也不会考虑到林小初是现代人。 只要多给钱,人又好,这个丫头理当同意。楚公子这样想过,对庞管事满意地点头:“明天让她来相看,我坐在里间。” 这件事情安排过,才告诉庞管事明天京里有人来:“是几个服侍人,二老爷紧着送来给我,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楚公子这样说过,才让庞管事的走:“先给她们安排一下住处。” 笼络一个人有各种手段,楚怀贤独坐房中的时候,为着卖花姑娘林小初小小费一番心思。是不是稳重的人?如果不是,以后退回去都难,也让家里人看笑话,说公子挑错人。 晚上林小初回家来,带着沉甸甸的一串子钱回来。去过楚家门上,进喜儿传公子的话:“倒不用天天来,一个月给一次吧。”林小初抱着想法,公子未必会要这钱,自己一枚一枚带着汗水的钱,他忍心要吗?如果忍心,林小初只能悲哀,只能给他别无它法。 今天没有要,今天先不悲哀。回到家里后,林小初还是悲哀了。钱媒婆等在家里,一见她回来就眉开眼笑过来:“小初姑娘,你交待我办的事儿,我可办好了。真是费老了功夫,明儿我带着你去楚家相看。” 沉浸在怀里一堆铜钱的林小初这才想起来,对着钱媒婆的笑容,林小初支支吾吾:“荷花更好,我手笨嘴笨样样笨,您只带荷花去吧。” 后面走来荷花,把林小初的话全听到的荷花满面笑容,过来揽住小初肩膀,有些动情:“咱们一起去,要是两个人都进去,互相也有个照应。” 钱媒婆更是笑容可掬:“一个月可不少钱,”钱媒婆不一小心说漏了嘴:“就是一般的丫头月钱也有五百钱,头上的首饰身上的衣服都不算。” 要说楚公子其人,林小初是没有恶感,至少他算是给自己一条谋生的路。正是有了这条谋生的路,林小初觉得不必去当丫头。拎着花篮子街上跑,古人会觉得抛头露面的女眷不体面,但是让林小初这现代人来看,给别人当丫头,低眉顺眼更不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章,相看 京里来的两个丫头,一早就到。“留春留夏见过公子。”都是容貌端正的人,也都不是楚怀贤京里的房中丫头。 “二叔最疼我,不过我在这里挑中两个丫头,你们以后好好在一起。”楚怀贤说过,见到丫头们面色一暗,心里很是喜欢。 丫头们身不由已看主子眼色,向来宽厚的楚怀贤说过这句话,心里是打算她们以后安分当丫头,也好好待她们。 上午约人牙人送丫头来看以前,楚怀贤不得不对着留春发了一通火。接了好友一封信,回过的信放在书案上待干。平时就是进喜儿也不会伸头探望。 虽然愿意留下两个丫头的楚怀贤看到留春伸着头看信时,不由他不生气,房里亲侍的丫头,没有一个敢这样大胆! “让她外面跪着去,”楚怀贤只是沉沉脸,把进喜儿喊进来。留春哭着还要来求情,被进喜儿强拉出去。留夏被吓得不敢动弹,楚怀贤瞄她一眼:“求情的人和她一样。” 楚家夏日绿草水长的院子里,留春被罚跪在一条必经的路上。这石子路在二门以内,来来去去的家人都可以看到一个时辰前到的留春,被公子罚跪在石径上的一个小亭内。 到后院子里摘花的林小初也不能避免。初看到,林小初吓一跳,她昨天被钱媒婆和荷花一通说,答应她们今天来凑个数儿。不来象是对不起邻居。 看到小亭上跪着的人,上身水红绫衫,下身青色裙子。背对着人看不到面庞,但想来不会是好心情。 “她怎么了?”林小初悄声问进喜儿。进喜儿小声道:“惹公子生气,公子罚她跪到晚上。”吃一惊的林小初脱口问道:“她犯的什么事情?” 多少猜出公子心意的进喜儿,先对着林小初一通洗脑:“公子不喜欢就要罚,当丫头得守丫头的规矩。” 林小初勉强一笑,幸好本来就不想当丫头,现在就更不想了。 把花摘好先拿出去给等在外面的小意,让她找个凉快的地方等着。林小初进来找钱媒婆和荷花,一起去给楚公子相看。 一个不小的厅上都是人,林小初进来捂着嘴只是笑。“小初,我们在这里。”钱媒婆一手拉着荷花,一手拉着小初,身边是满头大汗的孙二海。 “我的娘,这人真不少。”孙二海刚说这一句,就被钱媒婆瞪几眼:“让你把不相干的人赶跑,你是怎么了?” 孙二海卷卷衣袖,把手臂上的青处给钱媒婆看,再对着人中的张五瞪过眼睛,才回钱媒婆的话:“我就没有闲着,天天找人要找他,打了好几架,也没有挤到他。” 厅上几个人牙子和几个媒婆,每个人牙子或是媒婆都带来三、四个姑娘。庞管家走出来,看到比昨天说的人要多一倍。知道这些人是图着公子出来相看,看一个是一个。 “你们到走廊上去,人多气味重,薰到公子如何使得。”庞管事一说话,大家都安静下来。几个家人照应让人都出去。 里面开始唱名的时候,外面才带着人进去。钱媒婆等人在外面听,都暗暗惊心。“还要问父母年龄,愿不愿意去京里?”钱媒婆悄悄捅捅孙二海。 “这是听丫头们口齿伶俐,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婆子。”孙二海不当一回事情,他只着急一件:“这样一个一个问下来,把我们排在最后进去,公子也看累了,咱们就没机会了。” 林小初往人堆后面让一让,和钱媒婆分开一些距离,低声和一个看着老成的姑娘说起话来:“她们中人能有多少钱?” 这个姑娘却是不知道,在她们前面的一个人听到,回身来张开巴掌。两个人一起惊呆了。“五十两?”轮到那个老成姑娘悄声问林小初:“她这意思是五十两?” 林小初只能点头,为五两银子,大热天这些人不会跑个不停。 五十两银子的中人,林小初眼馋又眼红,这钱我自己挣该多好。有了五十两,地也可以买上几分吧?不然做个小生意,这本钱足够。 厅里面相看一个人就需要不少功夫,等着的林小初更是犹豫。再退后几步,林小初走下走廊,站到阴凉的树下吹着冷风盘算着自己吃亏了。 和钱媒婆说说,分我一半,我就象征性地去楚家做上两个月再辞工?胡思乱想的林小初肩膀被拍一下:“你在想什么?” 身后站的是楚怀贤。在厅上看得颇不耐烦的楚怀贤决定出来透透气。他多少取中林小初,看到按名字排,林小初还在后面,他也出来透透气,不想正看到林小初。 两个人看到对方,同时示意:“别说话。”这样说过,林小初才想起来,狐疑地道:“公子你应该在那里面?”她指指厅上。 “我累了,出来走走,你也应该在那儿。”楚怀贤指指走廊。林小初嫣然:“我也累了,出来走走。” 合抱粗的大树后面,楚怀贤和林小初说起话来。 “来当丫头是自愿的吗?”楚怀贤问的话,就是厅里问的话。这样的事情不少。人牙子在家里打骂着强送来,在家里过上几天,就有丫头哭着说不情愿。 林小初毫不犹豫:“不愿意。”楚怀贤一愣,也说出来和钱媒婆一样的话:“比你卖花儿好。”这姑娘水色好,身段也好,再加上她说话口齿清楚,楚怀贤觉得公子可以将就。不想她会说不情愿。 “卖花儿苦,却去来去自如。当丫头会不会挨打受气?”林小初好不容易才把“当丫头要挨打受气”改成疑问句,是看在她现在要来楚家摘花的份上,措词算是客气一些。 楚怀贤觉得自己明白这姑娘的顾虑:“你看公子我象是喜欢打人骂人的人?”林小初在心里回答,是的,那边就有一个罚跪的。面上也是老实迷乎的看着楚公子,象是在说,你是也不是? “没有做错事情不会挨打受气。”楚公子被她面上懵懂的表情逗笑,不由自主解释起来。林小初再傻乎乎问:“要是做错事情呢?公子这样宽厚,也不会挨打吧?” 一脸的懵懂再加上半傻乎乎,楚公子只是乐:“做错事情狠打才行。”林小初头一缩:“那我不去了。” 借着这个机会,林小初小声告诉楚公子:“我是来凑数的,邻居拉着我来,我不来不行。一会儿公子不用选我。我家邻居林荷花,貌比西施,德胜无盐。公子选她不会错。” 楚公子听得很认真,不时奇怪看着林小初,知道西施也就算了,也知道无盐有德。听到林小初最后一句时,楚公子只能失笑。 “我给公子举荐人,那中人银子,是不是给我一半?”林小初笑得讨好:“我只要二十五两就行。” 楚公子笑上几声,用手中折扇敲敲林小初的额头:“你是人牙子吗?”林小初往后退一步避开折扇,伶牙俐齿为自己争二十五两银子:“公子是给中人的银子不是吗?这中人不一定是人牙子不是吗?只要公子趁心就行。” “我对你趁心。”楚公子说过,不出所料地看到林小初再往退一步,楚公子轻笑一声,丢下来一句:“你要是肯来,这中人银子都给你。” 转身而去的楚公子听到身后还有话。林小初瞬间明白过来,机会时时都有,弄明白最重要,追上几步又道:“真的?” “当然真的。”楚公子头也没有回,径直走了。他不奇怪林小初会问,穷人的姑娘到这家里当丫头,难道还会辱没了她,她哪有说不同意的。 林小初弄明白这是一个机会,真到万不得已,而楚公子又说话算话,林小初不介意到楚家当两个月丫头,把中人银子混到手。把这样下策也放在心里,实在是出于无奈。这古代女人挣钱不是容易的。林小初决定不放过任何机会,当然弄明白和自己要来是两回事情。 钱媒婆急忙跑过来:“小初,到你了,快进去。”把林小初拉着就往厅上来。在走廊上,孙二海也急得不行:“快,给她理理衣服头发。” 这样一通收拾,钱媒婆满面是笑把林小初带进去。 最后结果,想当然尔,林小初姑娘中选了。走出楚家大门,林小意迎上来:“姐,可以去卖花儿了。” “小意,以后不用晒大日头去卖花了,”钱媒婆觉得这五十两中人银子就摆在她脑门前,伸手就可拿到。对着林小意迫不及待说好消息:“你姐姐呀,被楚公子相中了。” 这话说的还真是贴切,林小初不无沮丧地想着。公子人不在里面,可是他在外面亲口对自己说过。 慢来慢来,林小初明白过来,由楚公子的话再想想最近这几次会面,街上和自己玩笑要七三分成,及让自己到院子里摘花等等,林小初姑娘不折不扣地呆住。他什么时候相中的我?这是以前就相中的才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章,调戏 钱媒婆和林小意还在说话:“以后你姐姐去帮工,你只管到我家里来呆着,你要是闲着难过,帮我扫个地倒个水也行。小意呀,你姐姐以后要穿金戴银了。” 就冲着钱媒婆这话,林小初也不能让她挣这五十两银子。我要是不在家里,小意就要被人欺负。而且是被钱媒婆这样的人欺负,林小初觉得不能忍受。 “我们先去卖花,晚上再和钱大娘说话。”林小初拉着林小意走开,把气出在卖花上面。篮子里每天都有几百朵花。以前觉得楚公子给这么多,是个好人。现在林小初只能更气,气忿忿中冒出来一句:“有拿白兰花向人示好感的吗?” 这位公子就这么来上一出。到晚上,林小初带回几百文钱,对楚公子的无名怨气才消散不少。 晚上月亮高升,照得一院子明亮。钱媒婆跳起来的姿势在这明亮中,可以看得清她裙边扬起的土。 “你不去,这可不行。”钱媒婆就跳也是装的,她早就做好林小初不去的准备。此时装着跳起来,也是先吓唬一下,非到万不得已,钱媒婆也不愿意得罪这个可以带来五十两银子的林小初。 林小初很是诚恳:“钱大娘,我早上去也是为凑数,多谢你的好意。今年冬天要是我们存的钱多,我和小意多买几个果盒子谢你。” 小初好说好讲,钱媒婆也客气下来,转而变成语重心长:“小初啊,这是难得的机会,有人想去还去不成。” 刚说到这里,月下又是一阵吵闹起来。是大有跳着脚在荷花门家骂:“成家过日子不肯,只想去当人家奴才。”大有是才知道荷花要去给人当丫头。 家家门前都有人出来劝带看,看到人多,大有更是来劲,扯着嗓子喊:“当人丫头,当着当着就当到主子床上去,你打错算盘,别连个通房丫头都挣不上。” 荷花真是不幸,被大有这样脾气暴躁的人喜欢上。看热闹的人都是这样想。荷花爹娘出来和大有骂成一团,哭哭啼啼的荷花捂着脸从院子里跑出来:“我不活了,”要去跳河。 钱媒婆和林小初把荷花拉到林家院子里坐下,钱媒婆耐心开导荷花:“爹妈养你这么大,你去死多傻。” “我不如小初,我知道,可是钱大娘,你再去对楚家说说,我爹妈去打听过,楚家的丫头是要跟着公子回京里。你看看大有这样天天闹,我和爹妈早就商议过了,换个地方住也行。免得我一个清白人被他说得名声都没有。” 荷花却是这样心思,林小初听过为她想想,最近大有是闹得挺凶,一骂起来就是:“想着找别人,没门!” 荷花家里没有男孩子,没有人能拦得住大有。林小初叹气,荷花这样想,也算是她的主意。林小初也帮着荷花说话:“钱大娘,您再去楚家说说吧。荷花比我好太多。我性子不好……”林小初说了一大堆自己不好。 弄得钱媒婆也犹豫不决,月下两个姑娘,林小初还是清雅,荷花带泪看着也不差。钱媒婆答应下来:“我明天再去试试。” 说到做到的钱媒婆第二天先去找孙二海:“小初说不行,荷花倒是巴着去,背地里拉着我说,能去谢我一两银子。”荷花要离开大有视线的心经过昨天更是多又多。 “你这个蠢婆娘,说去的可以帮忙,说不去的不去也不行。去两个人就是两份银子。”孙二海这样点拨钱媒婆。 钱媒婆恍然大悟:“还是你明白,可是她不愿意不带强扭去的。”孙二海笑得阴沉:“一个毛丫头,她说不去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吧,昨天你们走了,我见到公子的小厮进喜儿,楚家公子相中的,就是林小初。” 进喜儿是看到公子和林小初站在一起说话,态度颇温和。孙二海来巴结着讨主意时,进喜儿随口就说出来:“让林小初早些放心吧,公子相中的是她。” 在别人眼里,都觉得林小初应该等着来才是。 “用上我的第二个主意。”孙二海面有得色地道:“幸好二爷,早就想到她会说不,矫情也好,有傲骨也好,这样都不行。” “客人,买一朵花吧,您闻闻这香,再看这花水灵灵,这是刚摘下来的。”林小初清脆的声音在酒楼上下不时晃动。 对面雅间内,孙二海挑起门帘,把自己隐身在门帘后,对着雅间内的莫小宝公子谄媚地笑着:“宝爷,您让我找个有趣的姑娘,这位如何?” 身材偏胖的莫小宝个子也不高,矮墩墩地象个大阿福。他把手中折扇一合,觉得满意:“这姑娘是什么来历,不会又是那喜欢吃罚酒的人吧?” “宝爷,姑娘头几面都要害羞,不害羞那叫粗野。这姑娘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一个妹妹。宝爷您不用多花钱,给她几两碎银子就成。”孙二海一脸恭敬地出主意。 莫小宝从鼻子里哼上一声:“还有那个唱小曲儿的珠娘呢,我就不信周龙正能护她一辈子。爷相中的人,迟早要弄到手。”再把话题转到卖花姑娘林小初身上:“看着招人爱,要是宝爷我喜欢,招到家里常侍候着。” 孙二海哈哈笑起来:“那就是她的福分了,在街上卖花,当然不如在宝爷家里。”孙二海一番话说过,莫小宝笑得色迷迷,对两边的家人道:“小子们,这姑娘给我喊来,让爷看看她是不是真有趣。” “说话伶俐着呢,会说话呢。”孙二海对着莫小宝这样说过,再哈腰道:“宝爷,容我先出去一下,这姑娘认识我,等会儿我再进来劝她。” 莫小宝扬扬鼻子:“去吧。”孙二海出来,转身进了隔壁房间,走到楼栏杆旁。街上站着钱媒婆,两个人使个眼色,钱媒婆就匆匆走开。 隔壁房间里坐着的孙二海悠闲地倒上杯茶喝着,喝到一半,就听到隔壁闹腾起来。孙二海不慌不忙地过去。 雅间内花撒了一地,林小初满面惊慌拿着竹篮子挡在自己面前,门是莫举堵着她出不去。莫小宝嘻嘻笑着:“小姑娘,随爷家里去耍耍吧。” “咦,你不是那个林……”孙二海装着认出来林小初,林小初惊慌失措地求他:“帮帮我,帮我一把。” 孙二海话风立即就变了:“姑娘,我来给你介绍,这是知府的大人公子宝爷,你坐下来好好陪着,不会难为你。” 林小初瞬间就明白过来,对着孙二海面上看看,再看看莫小宝,林小初可以感觉自己进了套,可是这个套是为着莫小宝还是为着楚公子,林小初不知道。 在街上匆匆走开的钱媒婆一径来找生地:“不得了,小初在酒楼上被莫公子调戏。”一听“莫公子”三个字,生地立即就火气腾腾,身边还有几个兄弟,生地分出去一个人:“去喊左大哥,莫家的人报复咱们来了。” 生地带着余下的几个人急步往酒楼上来,奔得街上人都侧目:“这些人又要打架了。” 来到酒楼下,生地进门就问:“莫公子在哪一间?”听到以后带着人飞奔上楼,来到雅间前一把拉开门帘,看到林小初坐在桌子前,莫小宝也坐在桌子前。 正在嘻笑的莫小宝催促道:“说,你快说,你这姑娘说话真是好听。”林小初好不容易稳住莫小宝,正在说笑话给他听,再想着脱身之计。 生地这个时候进来了! 几个杀气腾腾的少年瞪着眼睛进来,又是平时常争斗的人。莫举也瞪眼睛:“公子在这里,你们滚出去!” “小初过来!”生地把林小初一把拉过来:“回家去。” “当啷”一声响,莫小宝摔了一个茶碗,就说一个字:“打!”林小初被少年们推到房外,她咬着嘴唇躲出来的孙二海,忍无可忍拿起竹篮对着他劈头砸过去。 躲出房来的孙二海大怒,劈面就给林小初一个巴掌。林小初低头躲过去,想想自己占不了眼前便宜,飞奔到楼下去找林小意:“上去喊生地哥别打了,你站远些喊。” 楼上打斗声不断,掌柜的正在喊人:“去一个人报官,再去几个到楼上拉架。”然后心疼:“我的桌子,我的盘子,我的茶碗。”一个一个地哭过来。 林小初和孙二海在楼下相隔近一步对峙着,孙二海是冷笑:“小初姑娘,看不出来你倒有一手。楚公子也相中了你,莫公子也相中了你,我是来劝和的,你狗咬吕洞宾,倒拿我出气。” 大怒的林小初慢慢按下火气,要说孙二海在她眼前做了什么,林小初还真的没有证据。对着不住冷笑的孙二海,林小初只能是恼怒在心里。 “哎哟,小初你没事吧?”第二个人嫌疑人钱媒婆也来了。钱媒婆也是来得大大方方,当然面上是惊慌:“我刚才听到你被莫公子调戏,赶快去喊生地来。你没事了就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一章,此仇不报不是林小初 晚上回家,林小初恼得坐在炕上半天没动弹。知道古代有这样的恶少,从来是小心避开,没有想到五十两中人银子成了导火索。 接下来怎么演,就是自己去楚家当丫头,受楚公子庇护,让孙二海和钱媒婆拿到中人银子,这就没事了。 怎么着也不能让这一对狗男女拿到钱。林小初恨恨,要是手里有钱,可以一走了之。 “小初姑娘,”外面传来钱媒婆的喊声。真是怕什么还来什么,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两个人的林小初强压怒火,走出来见钱媒婆。 牙齿咬得紧紧的林小初,只想大骂。而来上门的钱媒婆,是一脸的关心:“我才打听回来,生地被抓到衙门里去了,看我这一身的汗,要不是为着咱们是邻居,我这是着的什么慌。” “多谢!”林小初从牙缝里迸出来这两个字。看到钱媒婆拉过院中原本摆着的一个小板凳坐下来,知道她还有话要说。 气得头发昏的林小初在心里告诉自己,忍着,忍下来。 “钱大娘,生地哥会不会挨打?”说话的是林小意,她关心生地,对钱媒婆问起来。借着林小意和钱媒婆说这两句话,林小初调整一下,也坐下来。 “他关在这里,你们明天去看看他,牢里不管饭,一日三餐,你们得给他送去。”钱媒婆面上是一片好心,林小意是真心道谢,林小初只是咬牙。 月亮和前几天一样明亮,钱媒婆开始埋怨林小初:“你是招惹了莫公子还是没有躲开他?要说没有躲开他,大娘相信你。我想着你楚公子都不要,怎么会要莫公子?” 林小初觉得头又要发晕,钱媒婆是觉得可以把林小初好一通说:“孙二海说他帮着你劝,你打他把他得罪了。我帮着你说说,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是不和你计较。他让我带话给你,莫公子喜欢上谁,就要追到底才行。如果莫公子逼着他到你家里来,让你不要怪他,他要讨生活,也不容易。” 钱媒婆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林小初到最后丢两个耳朵给钱媒婆,再气下去怕自己真的晕过去。 “要是我说,楚公子不比莫公子好?”钱媒婆用这样的话做结尾:“莫公子城里城外可不是好名声,你现在惹祸上身,要想躲开他,只能去求楚公子。你难为情不肯去,我替你求如何?” 林小初木然:“不用了。” 夜晚林小意睡去以后,林小初对着屋里一阵看,所有东西变卖也不值钱。莫公子的名声是久闻,想避出去手中却没有钱。 这里虽然不是豺狼之乡,却有着钱媒婆这样豺狼一样的人。林小初久久没有睡着。 早上再起来,林小初让林小意在家里,她一个人去了五婶家,把昨天的事情对五婶说一遍。五婶立即就明白过来:“今天我去给生地送饭,小初,你带着小意在我家里躲几天。到晚上再回家去。” 有钱的少爷缠劲上来,有的是功夫缠。五婶倒不太担心莫小宝到家里来闹:“这庄子是楚家的,你不种楚家的地,却住在这里。你五叔种着楚家地呢。他敢来就去找庞管家。” 上午林小初就待在五婶家里,给她扫地洗衣服。不想让林小意出去,林小意却执意不肯:“自家后院还有些花,我卖了再回来。” 下午五婶回来:“生地挨了打,脸上都青了。他让我告诉你,过不了几天就放出来。”林小初长长叹气,生地也是为自己才去。 林小意再回来,一身汗水一身泥,只卖了不到五十文钱。就这也兴高采烈:“姐,你躲几天,我去卖。”小意年纪小,嘴巴也没有小初会说,收入也没有小初高。 这个大亏吃得林小初心里恨,为着以后安生,也得出这口气。 孙二海是个帮闲的闲汉,钱媒婆是个说嘴的媒婆,要出气就是让他们两个人破财,至于把他们怎么样。林小初还想不出来主意。 停了几天生地回来,脸上青紫还没有好。进门来林小初只问他一句话:“你架打一辈子?”生地在牢里这几天又有新主意,对着林小初的质问道:“你以后不会再为烦了,我要当兵去,等我当了守备当了将军,给你姐俩过好日子。” 林小初让他想清楚:“当兵很辛苦,”而且是提着脑袋过日子。林小初再道:“不过你总这样打架,还不如去当兵。”为着生地想,与其帮着官员们矛盾在中间打架,林小初忍痛想着不如他去当兵。 忍痛过后,林小初还是后悔:“你去问问你姐姐,不然你把这里房子卖了,去你姐姐那里找事情做,也比在这里天天打架,让人担心的好。” “你担心我?”生地眼睛格外明亮,林小初从来明白他的意思,赶快撇清:“我当你是哥哥。”这话说出来,觉得成了荷花,林小初格格笑一声,生地也讪讪:“你就是嫌我爱打架,没有正经事情,我才想着当兵去吧。当兵可以放开了打。” 林小初一声长叹,就象人都有爱好一样,打架就是生地最喜欢的爱好和运动。 “你好好考虑清楚。”林小初再次让生地好好考虑,生地很认真:“我想得够清楚,我和几个朋友约好,明天就走。” “不用这么快,我还积得有些钱,给你办几件衣服。”林小初苦思不得良策,听到生地说去当兵,林小初突然融会贯通主意已成。 生地正不好意思地推辞:“你让我留几天可以,钱不用花。”生地补上一句:“我有钱,我走的时候这钱留给你和小意。” 弄明白生地坚决要去当地,林小初说出来:“钱媒婆找你来救我,我在那里却遇到常来找钱媒婆的孙二海,他不帮忙,还劝着我同意。” 生地先是道:“孙二海是个帮趁的闲汉,他也扭不过莫公子。” “后来莫公子自己说出来,说孙二海说得不错,我是说话好听。” 生地一跳多高:“啥!还有这句话……” 小意又去卖花,生地和小初在家里重新合计过,生地怒气冲冲:“我找他们去。” “不用了,打架报不了仇。我想过了,得他们也吃一回亏才行。”林小初想得想去不得法的主意,现在生地要离开,以后不怕报复,林小初的主意彻底完成。 出于谨慎,林小初再问道:“孙二海不会报复你到军中去吧?”生地得意一笑:“他哪有这本事,再说我投哪个军营,我还没想好,他能知道。” 生地把边境几个军营都打听过,一一说给林小初听:“一共四位大帅,这里打听不好,我们说好走一程再打听。到时候我给你寄信来。” “你自己要保重,我也给你寄信。”林小初对着生地还是有些悲哀。生地被这悲哀压得低下头,嗫嚅道:“你要等我,等我挣富贵回来看俺姐,看五婶,再接你和小意。” 林小初悲哀过后,一昂头道:“你混好了,我也去。不过你走了,我也得走。”生地惊了一下:“这可不行,都说军中肯拼命的就有军功,你得给我几年时间拼命才行。” “你听我说完。”林小初胸有成竹地道对生地道:“听完你再说。” 先是孙二海:“反正你要走,我记得你说过他爱喝酒背后算计人,去找找他有什么缝子可以抓,算计过他你再走。” 然后是钱媒婆:“她太爱炫耀,做媒婆应该不仅为正当亲事牵线,听说她为拿钱,给城里有钱人家的姨娘和外面男人也牵线,光我猜测的就有梁家老爷的姨娘和莫家的姨娘。” 生地一拍桌子,兴奋地道:“你说的不错,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幽会。”重新坐下来,生地问小初:“把这些事情做出来不难,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也走,和这样的人做邻居,不是久待的地方。”林小初如实告诉生地:“都说楚公子要买丫头,而且他挑中了我。” 报个仇要弄到从这里离开,林小初是想过避开莫小宝避不开楚公子,避开楚公子就避不开莫小宝,才有这样的想法。 莫小宝是个迷糊蛋,停几天就记不起来自己。但是有孙二海和钱媒婆这样的人在旁边挑唆,时时提醒那就不一样。 “我去楚家当丫头,自己赚那五十两的中人银子。等我拿到钱到了京里,就带着小意想法子从他家里走开去找你。”林小初叹气:“生地,我还真的当你是哥哥,我们只能去找你。” 钱媒婆和孙二海用这样的计策出来,再和楚公子交谈过。林小初心中笃定,只有楚公子确切说过他相中的是自己,自己才会被人这样算计。 “这主意不好!”生地不同意:“我走了,你到我姐姐那里去住,我明天起个大早,对她我去要去当兵,再把你们姐妹送过去。” 林小初咬牙切齿:“这样也行,不过我得看到孙二海和钱媒婆两个人的下场我再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二章,你布局,我布局 林小初不是有仇必报的性子,有些事情可以忍,眼前是步步紧逼,忍不下去。和生地商议好,以后可以生地姐姐那里去住。林小初也想好做什么,可以学绣花,也可以做些好吃的点心去卖。林小初很会做小面点。 一连两天,林小初没有去楚家拿花,家里的花足够小意一个人卖。要说离开这里,还是难过离开五婶,林小初这几天就只在五婶家里帮忙。 楚怀贤到第二天就觉得奇怪,和进喜儿闲话一句:“那卖花的姑娘怎么了?”进喜儿也不明白:“明天我去她家里问问。” “这就不必了,我不过是问一问。”楚怀贤看着留春留秋垂手站在竹帘子外面,这两天她们安生许多,自己在房里会人说话,也不敢再有听或是看的姿势。让楚怀贤觉得松一口气的同时,再想想是不是那个林小初最好,她亲口说过不情愿。 公子不喜欢强扭的瓜,楚怀贤想想林小初,是怕来家里当丫头才不再来。这世上只有她一个能中公子眼的人吗?楚公子拿起书,就把林小初丢下来。 看了一会儿,习惯性的出去走走。这别院绿树成荫,香花阵阵,一闻到香花,楚怀贤又想起来林小初,就只是一笑。 “钱媒婆来见公子。”进喜儿在后面回话。 楚怀贤负手点点头:“让她这里来。” 不一会儿钱媒婆从小径上走过来,楚怀贤在树下一处抹得干净的石凳子上坐下来。钱媒婆殷勤地行礼,心里还在为林小初这不长眼睛的丫头庆幸。看看公子对挑这个人多重视,以后不会亏待她。 “我来回公子,上次在小初后面的那个丫头荷花,也是不错的。公子您何不两个人都收了,让她们也好有个伴儿。” 钱媒婆是大小银兼收,荷花那里额外给一两银子。 静静坐在树下的楚怀贤听着钱媒婆口沫纷飞:“我们荷花自小心高,她愿意好好服侍公子,再说小初她,”钱媒婆象是很不愿意才揭了林小初的短:“她性子犟,这不前几天才得罪莫公子,在家里吓得门都不敢出。” “是什么事情得罪莫公子?”有钱媒婆这么一说,楚怀贤当然要问。 钱媒婆就把事情一说,对着楚怀贤陪笑道:“我今天来见公子,一个是说荷花的事情,公子要了她,和小初可以做伴儿;荷花殷勤,也可以带带小初。” 看到楚公子点头,钱媒婆再道:“第二件事情就是求公子为小初和莫公子分解开来,她只有卖花的进项,现在不能卖花。到公子身边来,又拧着性子,她还有一个妹妹,这可怎么办。” “这是小事情,”楚公子喊来进喜儿,当着钱媒婆的面道:“拿家里老爷的贴子到莫知府家中,对他说卖花的姑娘以后是我们家的丫头,请他高抬贵手放她一马,改天我请他赏春院喝花酒。” 对于楚怀贤这是小事。对于莫小宝,这也是小事。没有这个姑娘还有别的姑娘。钱媒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对着楚怀贤连连拜谢:“我自己得多谢公子,我和小初可是邻居,从小看着她长大;再为小初多拜谢,看看公子是多仁厚的人,以后跟着公子,她就有福了。” 说到这里,钱媒婆还是故意犹豫:“就怕小初乡下丫头不知礼数,辜负公子的好意。” 京里贵公子长大的楚怀贤,相貌又好家世又好,他外面遇到个正根子姑娘小姐,也有不少对他动心倾慕。 对于这个乡下姑娘无端的好,是楚怀贤和叔父在赌气。钱媒婆先设计让林小初以为自己暂时眼前黑得很,又主动来楚公子面前为她求情解难关,也是在楚公子面前做个好人买个好儿,也让楚公子对自己高看一眼,以后有事好说话。 此时楚怀贤果然高看钱媒婆一眼:“你来对我说很好,不然让莫公子再为难她,我的面子不好看。至于小初还在拧着,你多劝她吧。下个月十日是好日子,你既然说那个荷花好,让她们一起来吧。” 楚公子不在乎多一个丫头还是多两个丫头,当初只打算要一个,现在多一个人也可以接受。钱媒婆这一番计策完全成功。楚怀贤认为钱媒婆是个好人,对于她说的让荷花来,也一口答应。 喜欢的钱媒婆多多的行礼,没口子的答应下来:“我回去就日夜劝她,公子放心,一定劝好她过来。” “停个两天你来见我,对我说说她是什么意思。”楚怀贤这样说过,问过钱媒婆无话,就站起来走开。走开以后楚怀贤自己好笑,几时对一个丫头也这样关注。究其原因,不过是怕她进府以后左想不通右想不通罢了。 与其以后想不通,不如前面先理顺。你相中的人未必就相中你,这个道理楚公子完全明白,但是花些时间慢慢让她相中,楚公子觉得自己还是有这能耐。 乐颠颠的钱媒婆从楚家出来,没有先回去劝林小初。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做为一个媒婆,挣钱的来路还真的不是光说亲事。按水浒传里王婆的职业来说: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 这些行业钱媒婆都会做。出了楚家的钱媒婆往城里来,在一处幽深巷子里,钱媒婆敲开门,门闪上一条缝儿,钱媒婆就前后顾盼过走进去。 “王娘子几时来?”一进去,就是一个猴急的男人,身上一件绿色单衣,打扮得象棵青菜。对着钱媒婆就询问。 “不要着急,她让我把这个给你,”钱媒婆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巾给男人,男人迫不及待地打开来,里面是一件女人身上穿的肚兜和二两银子。 “她男人要在家里呆上一个月才去行商,她心里也日日想你,你好生等着。”这就是钱媒婆的职业之一,帮人说风情。 在这里说上几句,钱媒婆又匆忙出来,还在别的主顾家里要去。她走了以后,青菜男人才慢步走出来,也是左右顾盼看着有没有人看到自己,出了巷子走到街上人流中去。 巷子口,一个少年坐在道边,露出嘻嘻的笑容。吃女人饭的郑二,又是钱媒婆牵线,相于的是商人孙家的婆娘。 夜晚来临以后,孙二海吃得烂醉从一家小酒店出来,回身对着酒店老板说一声:“酒菜记我帐上,一起来还。” 孙二海帮闲多少有些名气,小酒店老板不敢得罪他,再说他到日子基本上也还钱。老板也装着爽朗:“二爷只管去,以后再算。” 觉得这样很有面子的孙二海哈哈笑着,往灯笼高挂着的赏春院去,在那里有孙二海一个相好的春娘,和孙二海相好的有一、两年。 “春娘,我来了,”孙二海打门进去,打扮娇艳的春娘撇着嘴儿:“你总算来了,前两天死哪里去了。” 孙二海哈哈笑着一把搂住,上来先做个嘴儿再解释:“我家的恶婆娘管着我哪里都不能去,看看你又生气了,我这不是来了。” “我不管你几时来,我也没有给你守身子。不过是一笔买卖,你再不来就归别人。”春娘身处勾栏,能从来的客商中打听到不少消息。这也是孙二海和春娘一直不断的原因。 “是什么买卖?再做一笔,我就给你赎身子外面养着你。”孙二海多是用这样的话来哄春娘。春娘到这样的时候,就是垂泪:“能离开这里,不再有妈妈打骂,再好不过。” 说过这样话,春娘收泪说正经话:“是远道的一个客商,手里钱尽有,只是色迷迷,还自命文雅,要找这城里出色的女眷。你听听,他要的是正经女眷。你有办法挣这个钱吗?” “这有何难,不过这钱挣过,我得出去躲上几天才行。”孙二海皱眉苦思:“我不躲也行,我也装着被人骗了。”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孙二海心里主意就有。春娘娇俏地一指头点在孙二海头上:“你呀,就是个鬼精灵儿。” 孙二海嘿嘿笑着,抱着春娘往红绡帐中去:“来来来,我们好好合计一下,拿个好主意出来。” 房里两个人在商议骗色鬼的钱,房外走过来一个麻溜往各房里送热水的少年。一直忙到凌晨,这个少年才悄悄走出后门,生地在黑暗里坐着等他。 “是个沈官人,说是只要相貌好,不惜花钱。春娘以前就和孙二海合伙做过这样事情,请的是邻县的红姑娘,这一次我看他也不会放过这钱。” 少年对着生地悄声道。生地黑暗中一笑,低声道:“那沈官人,是花了钱不计较的人吗?要是这样人,就难弄了。” “让他多花些,再明白是个局,他还能不跳。”少年这样说过,生地也觉得有理,握住少年的肩膀道:“小柱子,这事情做过,咱们一起投军去,比你在这里当大茶壶要出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三章,虚情假意的讨价还价 生地听过林小初的主意,反正他要走,小初又去姐姐家,生地是发动熟悉的人,要让孙二海和钱媒婆也吃个大亏。 城门关了,生地只能留在城里过夜。这个时候,在家里的林小初,打着哈欠听钱媒婆在说话。 “楚公子一听我说过,就吩咐人拿贴子去见莫公子,”钱媒婆是喜笑盈盈:“你明天可以去卖花了。” 钱媒婆这样的殷勤,也不能改变林小初要让她吃亏的心。不过可以卖花,林小初还是喜欢的。接下钱媒婆的话更是林小初不喜欢听的。 “公子说怕你一个人去孤寂无伴,答应让荷花和你一起进府。下个月十日的好日子也是公子看过,看看公子对你们进府多郑重。”钱媒婆眉开眼笑说出来。 林小初百无聊赖,象是在找姨娘。没准儿真的是找姨娘,林小初想着楚家当丫头也是自己的退路之一,不过小意的事情要先谈好才行。 第二天林小初去了楚家,还是求见楚公子。楚怀贤心情大好,在后院的小亭子上,就是昨天见钱媒婆的地方见了林小初。身边无人,只有几步远的进喜儿。 “钱媒婆对我说了,我特地来感谢公子帮我把事情解开。”林小初打着这样的名义来见楚公子,而且有把握,他会见自己。 “路见不平,也拔刀相助,你不必客气。”楚怀贤当然是装得好人一个。林小初笑容明朗:“除了感谢,还有事情想请讨公子的主意。” 楚怀贤对着这明如晨曦的笑容,他不是个色鬼,倒不会晕到陶陶然,只是道:“你说。” “公子是仁厚的人,我家的邻居荷花就天天想着公子能选中她。”林小初毫不犹豫就把荷花卖了,再说这是事实。 “我还要考虑,是担心以后,公子让我随去京里,我妹妹怎么办?”林小初把林小意说出来。楚公子好笑:“你是让我把你妹妹也一起收进家?” 林小初皱眉,这个“收”字真是难听。楚公子也皱眉:“你当然要随我去京里,你妹妹也一起来吧,让她当个小丫头。” 这一道难题就此解决,真的是事情被孙二海和钱媒婆发现,林小初决定带着林小意一起躲到楚家来。出气的退路就此多了一条。 “请问公子,有契约吗?”林小初还有话要问。 “你认识字?” “多少认识一些。”林小初是拿不准繁体字认不认识,不过她笑容更多:“我先看看行吗?” 楚怀贤站起来:“你随我来。”把林小初带到书房。在门外,林小初先看到走廊上行礼的留春留夏,都是好相貌。这公子还不满足,他要是个色鬼,林小初也不打算来。 书案上笔墨纸砚具全,契约是现写就。因墨迹未干,楚怀贤推过来给林小初:“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 不认识的字林小初现问的楚怀贤。看过以后,林小初心里只有一句话,不出我所料。这位公子找的是姨娘,这哪里是雇丫头,这分明是卖身契。 “我的身价银是多少?小意的又是多少?”来上一趟,林小初还是要清楚才行。 楚怀贤用玩味的眼光看着林小初,这姑娘落落大方,毫不扭捏地问出来。相信她能看明白这契约上写的什么。楚怀贤就没有打算瞒着她。 “身份银子给你三百两,你妹妹是随着你进府,到她长大了,我帮着给她找人家。她现在进府,先在你身边做小丫头的活儿,不是我家的丫头。”说到这里,楚怀贤自觉得自己很不错,再慢慢道:“至于那个荷花,我看看是不是值得抬举,要是不值得,就给你当丫头吧。” 林小初不得不挑明了说:“公子这是找姨娘?不是丫头。” “你很聪明,模样儿也端正,说话也伶俐,我喜欢你。”楚怀贤也挑明了说。 林小初没有惊骇,过去正儿八经成亲事,也是盲婚哑嫁。不少姑娘小姐要到洞房挑开盖头才知道丈夫是什么人。在亲事上面,过去的女人多是没有发言权。 “你意下如何?”楚怀贤觉得我诚心待人,不过如此。进府的这个姨娘一定要和我一心,不说对公子多爱戴,至少要明白只有公子对她好,这样才能不让二叔有可趁之机。楚怀贤此时算是耐心人。 林小初恭恭敬敬躬个鞠,其实心里在骂他自大,骚包。看公子的表面,觉得他对我有多好。 面子功夫做足的林小初抬起身道:“只说是丫头,我倒还情愿。我们家虽然穷,也是清白出身。”林小初心里暗笑,穷成这样的家,当然是清白出身。不会贪污也不存在受贿。 “现在知道公子是收姨娘,小初怕自己没这个福分。”林小初这样说过,楚怀贤就冷冷淡淡:“你开多少身价银子?” 林小初愣了一下,本着钱为目的,还是问出来:“公子要添上多少?” “分文也不添,外面买个丫头不过二十两银子一个。”楚怀贤这样说过,林小初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就是给钱媒婆的中人银子太多,林小初才会怀疑到是找姨娘。 “当然你算出色,给你三百两银子也够我买好几个人吧。”楚公子这样说过,对上林小初奇怪的眼光,那眼光分明在询问,那你为什么不去买。 对上楚公子不悦的眼光,重新垂下眼帘的林小初咧开嘴笑一笑,他不是正在打算买我,而且出价不低。 “公子您是有度量的人,我要想想可以吗?”林小初打算拖上一时再说,楚怀贤毫不介意,他还是这样的心思,没有这个还有那个。不过林小初让他觉得不蠢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怀贤是希望她答应。但此时她说要想,楚公子依然不放在心上。 “你回去想吧,再卖花遇到莫公子惊扰你,就对他提我就行了。”过去的女眷不抛头露面为尊贵。今天林小初要是答应,楚怀贤是不想让她再出门。不过她还要想想,楚大公子觉得我也想想,就不管她还在外面卖花。 从书房里出来的林小初,遇到留春留夏不悦的眼光。从进喜儿手中接过花的林小初走到无人处,做个鬼脸。 手中花香喷喷,足见这位公子不仅是收买自己的人,还要收买自己的心。过去的大家公子纳姨娘,都这么大费周折吗?林小初不知道。从她来到古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她此时更是走一步看一步,先去卖花再说。 卖了几天的花,应付了几天的钱媒婆。荷花也来凑趣,和林小初先保持亲密的姐妹关系,以后到楚家好互相照应。 每每荷花走开,林小初就是一晒。要是她知道,有一半的命运荷花是自己丫头,她不会这样热心来诉姐妹情。 夏天的天气闷热,清香的白兰花闻起来人精神一振,林小初的生意依然是很好。每天卖过花后,她帮着酒楼招徕一会儿客人,再坐到酒楼的边角儿桌子上,带着林小意吃过掌柜的给她留的一些饭菜再回家。 “胡家巷子里抓到的奸夫淫妇,” “说按在床上,衣服都没有穿。” 街上乱起来,林小初只听过几句,嘴角边露出笑容,心情大好吃得更香。这是钱媒婆的事情发作了。 为着看热闹,原本是等到傍晚不太热,才和小意回家的林小初。不顾日头炽热,一路急步回家去等着看热闹。 回去的不早也不晚,进家里打过井里凉水洗过脸,刚坐下来。外面一阵脚步声过来,来的至少有十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墩实的中年人,这是孙商人。他指着钱媒婆家大门道:“给我砸,砸烂这个帮人牵线鬼混的媒婆家。” 林小初和林小意看了一通热闹。林小意人矮小,搬着板凳趴在院墙上边看边道:“姐,为啥砸她们家?” “做的坏事太多,该!”林小初快意地道。 “家里人都上哪去了?” 林小初这才想起来,刚才回来,还是听到钱媒婆家里有人。她跑到自己家屋后一看,果然钱媒婆抖着缩在草堆里,面如土色的钱媒婆对林小初恳求道:“别说我在这儿。” 觉得解气的林小初当面是做好人:“你放心,我一定不说。”然后林小初继续去前面看热闹,再告诉林小意,不要再乱说话。就是刚才那句话:“该!”林小初都拿不准钱媒婆有没有听到。或许她吓得不行,隔壁又打得乱哄哄,没听到也应该。 这样一通乱砸过,孙商人犹不解气,站在钱媒婆家门口扯着嗓子再说一下钱媒婆的罪状:“我这就去衙门里报官,告这个作恶的婆娘。” 林小初心花怒放,有不少邻居也觉得快意。钱媒婆眼睛里只有富家的公子,让她挣钱要偷情的女人,是没有这些穷邻居的。大家一起觉得出口气。 晚上生地回来,也是眉飞色舞,对着小初把城里的热闹仔细说一遍,最后道:“真的报官了。那女人和郑二被打得受不了,把钱媒婆牵线说出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四章,说话隔墙有耳朵 依着生地,让林小初带着小意这就去生地姐姐家里。生地和姐姐已经说好,再和五婶也说好,由五婶帮忙把小初这房子变卖,还可以换几两银子,给小初以后做本钱。 林小初首战告捷,心花怒放之余,一定要等着看孙二海的笑话再走。生地拧不过她,只能让她多呆几天。 钱媒婆家被砸,损失了一大笔钱,又求人对着孙商人说合,又花了一笔银子。钱媒婆疼的肉疼之余,加紧催促林小初到楚家去,等着拿楚家的中人银子。 “小初,城里又有一家新开的酒楼,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唱小曲儿的珠娘在外面喊小初。离开这里,小初真心舍不得。除了钱媒婆,别的人都很好。 只是小初没有珠娘遇到事情的低眉顺眼,也没有别的卖花姑娘们遇到吃豆腐,躲不开也不会这样放在心里。小初觉得自己还是走的好。 第二天和珠娘去新开的酒楼,还是老规矩,珠娘进去唱上一支曲子,琵琶拨弄两声,小初就去卖花。进去以后,必定是人人或迷醉在珠娘的琵琶声里,或迷醉在酒菜气中。清香扑鼻的白兰花来到,人人精神一振,都要多买几朵。 第三桌客人都是熟人,梁公子又来捧珠娘的场,再把楚公子也拉上。楚公子对着送到面前的白兰花,只能还是掏钱把自己后院子树上结的花买下来。楚怀贤每每好笑,我是不是有毛病。硬是做不到拆穿她。 对着那殷勤明净的笑容,微哈腰的人儿,楚公子只能选择闭嘴。这样买过花以后,就换来小初多一个笑容,梁公子就要多取笑一下,出去的林小初从来听不到。 到下午的时候,珠娘和小初坐在酒楼的板壁间里休息。她们给老板招徕生意,老板也单独找这样一个小小隔间给她们坐一坐。珠娘要补些脂粉,小初要理理衣服。 “楚公子对你不一般。” “没有的事情,这些贵公子为着好玩为着一时高兴,只是心血来潮。”小初觉得自己评得很是中肯。 珠娘先是愕然,再就无可奈何的笑了,小初说的也不无道理。 小初话匣子打开,被钱媒婆逼迫的火气,滔滔不绝地出来。 “就是有钱有权,凭着自己心性追逐。珠娘,你是聪明的,弄些钱在手里是好的,等以后他喜欢上别人,也不用烦恼。” “梁公子不是这样人。你既然这样想,打算从楚公子那里弄多少好处?”珠娘全不生气,只是打趣小初。 林小初翘翘鼻子:“哼,我辛苦卖花,与他何干!” 两个人在这里说话,全没有想到隔墙有耳。隔间外间站着的梁龙正拉着楚怀贤悄步走开。也没有回雅间,走到大厅楼栏杆前站住。梁龙正对楚怀贤小声道:“这姑娘倒这样说你?” 还不如珠娘,知道我的好。梁龙正为楚怀贤不值:“她多对你一笑,原来是系着你买花。”楚怀贤在心里更正,是要我买花外加别说话。 为着卖花姑娘多给的一个笑容,梁龙正拉着楚怀贤出来:“看看她们去,人多她害羞,不好多和你说话,我给你找个机会。” 去到以后,就听到这几句评语。楚怀贤也觉得可气,只是作为修身养性的读书人,又位尊,犯不着和林小初生气。 心里百般劝着自己不生气。第二天隔着窗子看到林小初又是一脸讨好的笑容来拿花,楚公子觉得不能白放过她,得让她也吃点儿苦头。 “喊那个姑娘进来。” 林小初进来的时候,楚公子也是面色如常问她:“就是我分三成,这几天的钱你备好了没有?” “公子说一个月给一回?” “公子想想,你辛苦卖花,有我一份功劳。给你两天时间,你备得好吗?” 林小初算算时间,再拖上几天,或许自己就走了。跑路要紧,谁还给他钱! “请公子宽限十天吧。”林小初苦着脸。 楚怀贤不看她苦着的脸,毫不客气地作了主:“钱就算了,都说外面杏花开的好,公子我想邀几位友人赏杏花。怕外面没个坐地,你把那钱折成酒菜,不够的有人会送去。哪一天去,让人告诉你。” 走出来的林小初都没有弄明白楚公子是什么意思,她只心疼自己的的一笔钱又要飞光光。有心不给他,以后没花儿卖。林小初在心里把楚公子骂上好几遍。 赏花,还饮酒。让你淹在花海中出不来,也免得钱媒婆只把眼睛盯着我。 没过两天,进喜儿骑着高头大马来小初家里,下了马就是皱眉,进到院子里更皱眉。 “这里太脏,你好好扫扫,现在就扫。” 林小初敢怒不敢言,就去扫地。 进喜儿再进到屋里:“板凳桌子都要用水刷过,我说的热水和刷过,你不要用冷水擦一下就糊弄我,洗也不行,必须是刷干净。这板凳桌子缝里都要刷。” 跷着腿的进喜儿监工很严厉,他手拎着马鞭子,大模大样的坐着,指挥着林小初和林小意开始收拾。 一天下来,林小初累得腰酸背疼,她怕小意累着,到中午的时候就把她打发到五婶家里去。下半天,只有一个人在这里辛苦,还有一个人在这里监工。 晚上小意看到进喜儿骑马走了,回来一看,小意也大吃一惊:“姐,这还是咱的屋子摆设吗?”炕角屋角都是一尘不染。 趴在桌子的林小初,是有气无力:“能不干净吗?全部是用热水洗过。”幸好夏天干的快,屋子不一会儿就干了。 “姐,你吃的啥?”林小意过来帮忙在林小初背上捶几下,她进来就闻到屋里的饭菜香,就是没看到饭菜的影儿。 “别提了,中午我吃的剩的两个饼子,他吃的是人给他送来的热饭菜。吃过了不让我休息,让我继续干活。到晚上,我说我要做饭,他才分饭菜给我。有不少好吃的呢,有一盘子包子,我想着你一定爱吃,就对他说,我这么辛苦,要留下来宵夜,结果他全都让人收走了。” 林小初只想眼泪花花,只是一天出了不少的汗,身上再没有多余的水分来流眼泪。 “公子是明天来赏花吗?今天也不能出去卖花,又少了一天的钱。” 提起来这个,林小初更是伤心:“这些纨绔子弟,还不知道哪天来。”订下哪天来,头一天再刷多好。 问进喜儿,他只有一句:“公子或许明天来,或许后天来,我明天后天一直到公子来的那天都来。这屋子你要按着今天这样子,每天洗刷才行。” 什么是有权有势欺压人,林小初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更可气的是,这例子活生生出现在她身上。 一夜睡起来,身上还是酸痛。林小意早早去城里卖花,留下林小初受进喜儿奴役。这一次来的还有庞管家。 “庞管家,您这是来作什么?”这里佃农种的都是楚家的地,就有人问候庞管家。 庞管家笑呵呵:“我们公子要到林姑娘家里做客,我们先来看看。” 打招呼的人就狐疑地对着院子里低头扫地的林小初看上几看,再听着出来的钱媒婆多出来的几句话:“公子说小初姑娘伶俐,小初姑娘讨喜,公子是亲自来看她。” 林小初涨红脸,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些村里人当然是愚昧无知。林小初觉得不用理,自然会明白。 两个监工看着一个人干活,林小初又累了一天,到晚上对着天上弯月只有一个想法:让公子快些来赏花吧,再不赏只能赏花瓣。 楚公子姗姗来迟,但还是来了。是在三天后的一天晚上,月亮姣洁照在大地上,林小意在屋里对着林小初小声道:“刷这么干净,晚上也看不出来。” 明晃晃的月光照在大地上,白天满是尘土的野花草看着也似玉雕一样。林小初告诉自己这不可气。对着林小意还要开导:“这是有钱公子的洁癖。” “我可不要这洁癖。”林小意很害怕,这叫有病还差不多。 “小初,你辛苦收拾院子,过来喝一杯。”楚公子带着酒意,在院中徐徐喊上一声。 院子里摆开大圆桌,两边地上是散落的食盒。林小初又恨上来,这桌子板凳吃的全是楚公子带来,完全没有用到林小初家里刷过洗过的家具摆设。 公子喊不能不出来,林小初出来还是一脸的笑容,楚公子手执酒杯,站起来离林小初还是有距离,人是风度翩翩,声音是温文尔雅,看不出半点儿失礼处。 把酒杯递给林小初的楚怀贤道:“这是没用过的酒杯,你辛苦一天,也喝一杯。” 梁龙正最能起哄:“小初姑娘,我倒不知道怀贤兄这样喜爱你,他说赏花,今天晚上还真的是赏花。” 钱媒婆在自己院子里撇撇嘴,林小初就爱假正经。指不定和公子都有些什么不清白,不然的话公子肯来。看她月下也有笑容,家里来了贵公子,也一定是得意的。 林小初是一脸的苦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五章,谣言就是这样出来的 到这个时候,林小初还没有看出来楚公子的坏心思。而楚怀贤一时气愤,此时对着林小初还是明净的笑容,心里突然后悔。 这样算计一个姑娘,以后她还怎么办?楚公子再想想林小初可恨的话,就不再内疚。以后不好办,就到我家里来。楚公子负手,月下含笑让小初:“多个座儿,你也坐下来。” “还有我妹妹,”对着一桌子好吃的,林小初没有忘记林小意。 “进喜儿,把可吃的菜送屋里一份。”楚公子不让林小意出来坐桌,这院子里坐的除了公子们,就是小初和珠娘。 月下珠娘的琵琶声叮咚响,更是悠远流长。前几天为钱媒婆和孙二海气愤的林小初也醉倒在这琵琶声中。 二更以后,乡村寂静,公子们才上马离去。犹有人在马上叽哝道:“这一回玩的好,到底是楚兄雅致,这比山村野店要好的多。” 谣言充斥在这村子里,五婶也是不安地睡了一夜。一早起来就过来找小初:“你和楚公子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事儿,昨天不是大家都看到。”林小初被五婶这一问,问得心里也觉得虚,她本能回这一句。 五婶劈面就是一句斥责:“可不是昨天大家都看得清楚。”五婶有些痛心地提醒:“小初,你不是珠娘,她唱小曲儿要挣钱是不得已。你昨天和楚公子,唉,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 林小初唰地白了脸,昨天晚上喝了几杯酒,楚公子说看花,院外路上就有一株杏花,两个人是并肩去看。 果然是让村里人都看得清楚。 “我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五婶又交待一句:“就是你要走,也不必这样。相隔不过几十里,有人认出来你,这事情也能传过去。” 从小初家出来的五婶,遇到钱媒婆站在家门口和两个村里多话的婆娘说话。 “他五婶,你是去讨小初的喜酒喝吧?”钱媒婆这样说出来。 “钱嫂子,你是长辈,可不能乱编排晚辈。我问过小初,她和公子没有什么。”五婶还帮着分辨。 “小初这孩子,木已成舟还没有告诉你。”钱媒婆笑容满面:“你不信去问荷花,小初呀,要到楚家去了。” 一句木已成舟,让五婶也听愣了。她走过来也打听清楚:“什么事情木已成舟?” “就是小初和荷花去楚家当丫头,是公子房里亲侍的丫头。”钱媒婆说到“亲侍”两个字时,声音格外的压低。 同站着的两个多话婆娘,一起大声笑起来。五婶叹气回家去,回到家里想想,小初要真的是能当楚公子的姨娘,也比天天卖花的好。五婶又重新高兴起来。 钱媒婆一整天都在村子里走东家窜西家,不少人欢迎她过去白话一下小初的新闻。再陪着钱媒婆猜测,小初进楚家多久,会当姨娘。 蒙在鼓里的林小初晚上回来,是生地气得变色的脸,五婶正在劝生地。 “小初,你真的要去楚公子家里当姨娘?”生地很是生气。 “没有的事情!”林小初斩钉截铁。 生地只咧开一下嘴又生起气来:“钱媒婆说得有凭有握,说你去楚家让人相看过。还有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为着这事情正烦的林小初没好气:“我当你是我哥,与你有什么相干!”一句话把生地气得跑出去。 五婶再来慢声细语地劝小初:“等我慢慢劝生地。小初呀,你到楚家去也是不错,好好当个丫头,以后配个家生子儿,有房子有钱也行;公子要是真的……” 耐心听过五婶说话,林小初再问过钱媒婆今天如何,心里已经是明镜,又被公子算计了。睡到炕上的林小初想不起来自己说的几句话,只是心里纳闷。 向来楚公子是个不错的人。从偷花放自己走,到去找他谈判,林小初觉得和书上写的纨绔古人及遇到的莫小宝是不一样。是什么原因,公子要这样做? 林小初百思不得其解。她对着珠娘随口说几句,是为钱媒婆所逼迫去楚家,小小出一下心头郁闷。是以楚公子这样做的原因,林小初半点儿也不明白。 有钱媒婆这样造势,林小初第一次感觉舆论压力。再去楚公子家里拿花,再没有见过楚公子,进喜儿给花也是和以前一样;而生地第二天又重新回来听林小初解释。 一切看起来是照就。生地相信林小初以后,安慰她:“反正这里不住了。”林小初万事俱备,等着孙二海倒霉,她就要动身离开,管什么钱媒婆,什么楚公子,统统抛到脑后去。 孙二海布这个局,要找人要找地方,需要的时间长。被算计入这个局的沈大官人,是住在城里最大的客栈里。 “大官人,早饭送来了。”小二殷勤地敲开沈大官人的门,把煮干丝,烧卖,细粥一一摆在桌上。 沈大官人过来用早饭,听着小二嘴不停:“今天晚上爷哪里去转?这里院子都转过,这附近镇上也可以去看看。” “今晚几个朋友约我出去,”沈大官人是个丝客人,腰里有银子。出门在外客途寂寞,就爱相与这些人解闷。 “大官人您慢用,您老吃好了再补上一觉,晚上出去也逛得痛快。”小二摆好接了赏钱乐颠颠地出去。 房中沈大官人吃到一半,半开的窗户上忽然飞进一块石头,摔在地上“啪”地一声。石头上还有一封信,是写给沈大官人的。 “晚上良家,怡春红芳二楼头牌;遇到赌博,须防瓶中有物。”就这么两句话。 沈大官人收起纸条吃过早饭,如店小二所说,美美的在房里睡上一觉,候着晚上陪他出去的人来喊他。 喊他的人孙二海,张狗子,刘小刀三个人。借着晚风走出城。 “晚上不回来,不用担心进不了城。老刘找了个好地方,家主人不在,咱们正好偷香。”孙二海对沈大官人这样说。 四个人带上沈大官人的两个家人,一共六人,骑着六匹马。直到天黑,走了约有三十里路,孙二海才指着一处灯火通明的宅院道:“咱们到了。” 二进的一个院子,在黑暗里看不出新旧。门上挂着几个灯笼,在风中摇曳。灯笼下两个家人迎出来:“原来是几位爷到了,我们老爷不在,夫人倒是在。” “有一笔账目着急,老爷不在,和你们夫人说也一样。” 沈大官人肚子里好笑,只听说过这样的骗局,不想自己就遇到一个。反正是取乐,沈大官人心想,乐过今晚再说。 带来的银子分作两处,一处丢在客栈里;一处是当着孙二海几个人的面放在拜匣里,让家人手捧着在身后。 孙二海等人进去,路上不停看着那拜匣,到明天早上,这银子就是自己的了。 夫人出来相见,是美貌的人,沈大官人心里想,这样乐一晚上,也多少给他们一些钱。等到酒宴摆下来,侍妾丫头一共十余人出来,都是姿容娇冶。 沈大官人乐得不行,一头扑在温柔乡中。就是他乐归乐,酒不肯多喝。饭后听着人说长夜无聊,不如掷骰子为乐,沈大官人心里赞叹这一步一步地局,嘴上答应着,对捧拜匣子的家人看上一眼。 主仆两个交换过眼色,沈大官人更是放心,他常年行走在外面,找的家人也都是孔武有力的人。这里人虽然多,也不怕他打抢。 孙二海站在人后面只是笑,面上笑得阿谀,心里笑得花开。要说弄钱弄人,孙二海不无得意,这个老子最在行! 无意中想起来钱媒婆最近做事不稳,钱媒婆听到林小初身后说自己坏事做得太多,对孙二海怀疑过这事和林小初有关,这是人的一点儿疑心直觉,孙二海不放在心上。过几天林家那丫头去了楚公子家里,有银子拿就行,管她背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的钱都输光了,这可怎么办!”输钱最多的侍妾最美貌,她把耳上耳环,手上镯子都输得精光。沈大官人正想说一句:“你好好陪我,我不要你的东西。” 不想这侍妾愤然起身就往房里去,过一会儿手捧着一个大花瓶出来:“我拿这个再赌一局行吗?” “这是老爷最心爱的花瓶,你再输了,你怎么见老爷?” “你输很狠,和这位爷好好说说,他未必就要你的东西。” 七嘴八舌的劝告声中,沈大官人又清醒一次,想想纸条上提醒的话,对着那泛宝流光的花瓶看看,尺半高的花瓶,里面可以放上不少东西。 想来下一局,他们有把握我是输的。沈大官人微微一笑,这花瓶里装得满满,我这拜匣里的几千两银票都赔上,也是不够。 “大爷,再赌最后一局,输了我就睡觉去!老爷回来不见了东西,我顶着!”美姬娇声发狠。 沈大官人笑眯眯:“慢来慢来,让我看看,这花瓶里还有些什么?” 笑容满面的沈大官人不疾不徐地道:“总得赔得起的局,才能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六章,孙二海也中计了 沈大官人一语既出,房中人人脸上变色。先是好言好语讨好沈大官人,让他飘飘然;再是美貌女人一堆,好酒灌沈大官人,让他晕晕然;最后再是赌局上沈大官人先赢上一堆,让他神智不清…… 这个局到最后这一步,就等着和他再赌一局就行。孙二海脸上笑容不变,心里暗叫倒霉。陪沈大官人呆过两天,在言语中对他多方试探,看出来他对这些骗局不是太清楚的人。不想今天看走了眼。 花瓶里翠玉珠钗、宝石手镯不计其数,把花瓶塞得满满的。沈大官人拿出来一样,看着美人们脸上变一次颜色,觉得这更可以取乐。 把全部东西都拿出来,沈大官人啧一下嘴:“要是我输了,我可赔不起。” 那位夫人最早回过神,强笑一下责怪那搬花瓶出来的美姬:“这个乐子不能逗……”刚说到这里,外面急急地脚步声往这里奔,然后有一声怪叫:“捕快来了。” 最近镇上的捕快给了那报信的人一脚:“把他嘴堵上,你再喊,一个人也跑不了,外面都围上了。” 半个时辰以后,捕快结束战斗。一个人也不少,孙二海翻墙跑出去几步,被外面的人卸了胳臂捆起来。 “聚众夜赌,你们都无视朝廷的法令。”捕快对着院子里的人一通训,一挥手:“带到衙门里去,明早听县太爷发落。” 这一行人打着火把,带着缴获和抓起来的人走开后。生地才和几个少年捂着嘴,笑着从树上跳下来。 “后天咱们就动身投军,明天我把小初姐妹两个人送到我姐姐家去。”今天让孙二海也吃了一个大亏,生地完成小初的交待,这就可以放心去投军。 依着林小初,还想再听听孙二海受到什么处置。生地坚决不肯再让她留在这里:“孙二海在城里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人。我们这几天打听他去哪里,见了什么人。保不齐让他知道,他就会怀疑到你身上。今天就走。” 东西是收拾好的,林小意也是早就告诉过她。小意当然是跟着姐姐走。赶了半夜的路,早上天没有亮到家的生地,这就把林小初姐妹两个送走。 走到村口,林小初不无留恋回身看一眼住了几个月的村子。走出多远,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只是几声狗吠。 “他五婶,小初她们哪去了?”当天晚上,钱媒婆着了急。白天铁将军把门,晚上还是铁将军把门。 五婶从家里走出来,不当一回事儿地道:“走亲戚去了。” “亲戚,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忘了,是她的一门远房亲戚。以前有这门亲的,”五婶力争着有,把钱媒婆也弄糊涂了。五婶接着道:“小初是前天对我说,他那亲戚来了信,要接她们姐妹去住上一年半年再回来,生地送的信,你可能是不知道这信。” 钱媒婆惊慌失措:“走了多久,往哪里走的?楚公子那里还等着回话呢。”钱媒婆想起来昨天晚上还在家,回身喊自己丈夫和儿子:“快起来套车,去她们追回来。” “钱嫂子,你往哪里去追?”五婶看着笑:“我只听说是住在山西,又象是陕西,说是光去就要走上半年,回来又半年,再住上一年半年,再回来就是三年的事情,这路上多,你知道他们走的哪条路。” “你!……”钱媒婆气急攻心,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疼,好不容易才迸出来一句:“楚公子比莫公子要有权,怪罪下来你来担!” “钱嫂子,你莫生气,你对楚公子好说好讲,你向来会说话,应该没有问题。”五婶只是好言好语地劝着钱媒婆。 气急败坏的钱媒婆,身边没了孙二海,只能忍着。孙二海被抓赌,到三天后才花了不少的钱出来。 回到家里,钱媒婆就来了:“林小初逃走了,这可怎么办?” “楚公子那里要几天回话?” “没有两天就要去回话,楚公子比莫知府和左守备还要得罪不起。”钱媒婆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孙二海是个多疑警醒的人,他这一次吃的亏比钱媒婆还要大。布这个局借的一应东西费了几千两的银子,全部都被没收充公。这些东西就是布局的人一起分担来出,一人也要几百两。 啪!孙二海重重拍在桌子上,对着钱媒婆喘着粗气道:“我要知道这是谁干的,老子要他的命!” 没有两天的时间,孙二海就打听到几个少年背后打听自己去哪里,见什么人。而这几个少年和林小初一样,在自己事发的第二天,都踪影不见。 这事情就不是他们做的,也让人怀疑。孙二海决定不放过他们,不是他们做的也要按在他们头上。他来找钱媒婆:“你明天见楚公子,告诉他,林小初不识抬举,背地里说楚公子以势压人,再编些假话出来,让公子动怒,以后见到她都要治她的罪才好。” “你怀疑你的事情,是与生地有关?” “就是他们干的!我有证据。”孙二海狞笑:“就是你的事情,也和他们有关。跟生地一起不见的少年小二毛,说是他去孙商人家里报的信。” 钱媒婆一听,也骂不绝口,骂完以后。钱媒婆一肚子气带着荷花往楚家来。 “公子,那林小初不识抬举,背后说了您不少话,我只带着荷花来了。”钱媒婆搬弄过后,楚怀贤也不想再听,他为着一时气愤,做弄林小初一次,心里正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破坏她名声。 听钱媒婆说过,楚怀贤虽然闷闷,但是相信这是林小初说的话。他只淡淡道:“那就算了吧,你回去告诉她,让她不要担心,不来就不来吧。” 钱媒婆这才告诉楚公子:“林小初说打听到您外面是强抢人,她带着妹妹弃了屋子逃走了。” 楚怀贤不能不是怒容:“这话从哪里说起?”楚大公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人给自己安这样的名声。 “公子您想,这丫头多可恨,不识公子的好就罢了,也犯不着逃走不是。就是逃走也犯不着说这些话再走,让人以为公子您不好。” 这些谣言钱媒婆打算今天晚上就回去散播。 留下荷花的楚怀贤真的觉得岂有此理!在院外转了一会儿,心里才好过一些。再一想媒婆的嘴不能信,紧接着再想到钱媒婆还帮着林小初说过话,让自己帮她挡一挡莫公子。楚怀贤心里小恨一下:不长眼睛的丫头,下次让我碰到,我决不轻饶你! 钱媒婆如愿以偿的挑唆成功。一路走一路想着楚公子的怒容,钱媒婆觉得解气不少。林小初不想再回来这里,让她永远也回来不了。 行到村子,看到林家间半的旧草屋,钱媒婆一个激灵,这穷姑娘离开家,她舍得间半屋子,总值个几两银子吧。 钱媒婆觉得自己被五婶骗了,林小初干了这些坏事,她应该是出去躲一阵子再回来,就是不回来,这屋子也不会白扔才是。 “钱大娘,这小初去了楚家?”村子人不少,好事多话的人也多。 “她还敢去什么楚家,楚公子相中了她,许她进门当姨娘,知道她说什么吗?她不知道从哪个混人那里打听到,说楚公子在京里以势压人,她不愿意去。看看,头天晚上对我说过,第二天就没了人影,我看她是得罪了公子,不得回来了。” 钱媒婆的谣言这就开始造起来。 村子里谣言渐多,人本来就是传播消息的一个群体。五婶听到这谣言,心里只是叹气,难怪小初要走,这村子是不能再住着了。 为了楚公子走?五婶也觉得有这意思。那天晚上,楚公子在小初家里宴客,明摆着楚公子是动了心思。贵公子动心思,而自己又不想要,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走了之。 现在五婶能做的就是,把林小初的院子多卖上些银子。一把钥匙就在五婶家里,五婶在月色下开了小初的屋门。 “他五婶,小初这屋子还要吗?不要我帮着找人买下来。”钱媒婆一听动静人就出来。 “不用了,钱嫂子,你忙你的吧。”五婶不敢再让钱媒婆插手,觉得自己经手卖最好。 检查过小初的屋里,到处光洁如镜。这要感谢楚公子,他要来赏花,屋子刷得太干净,到现在还没有弄脏。 把炕、盆、桌子一一看过,五婶不无感叹,屋子收拾得这样好,主人却被逼得不能住。感叹和看过,五婶重新锁门回家,在心里给这屋子先订个价。 就是卖给什么人,五婶在心里也想得明白,不是外乡人,或是知根知底的城里人,决不卖给他。 钱媒婆冷笑看着五婶从院门前走过,觉得自己猜得没有错。小初哪里是去什么山西、陕西,这屋子卖出去,她一定会来拿银子。 夏天场院的风是凉爽的,钱媒婆的心思是怨毒的。林小初要是不出来便罢,要是出来,就不是好来好去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七章,冤家路窄 夏夜夏虫啁啾,楚怀贤坐在书房里挑灯夜读。风从窗户外面吹来,房里十分凉爽。 “当啷”一声响,打破这宁静。楚怀贤只皱一下眉,继续看自己的书。 荷花在侧间里,窘迫地蹲在地上拾打碎的杯子,身边的留春只是不屑。留夏看也不看荷花,重取一个宝石红的茶碗,倒上井湃的凉茶给楚怀贤送去。 “又摔了什么?”楚怀贤随口问出来。留夏垂手:“是公子喜欢的那只茶碗。” “嗯。” 楚怀贤再无话,留夏就退出去。看过几页书的楚怀贤端起刚送来的茶,面上是不满意。 从荷花来到这二十多天,摔了三、四样东西。她不是太机灵的人,和林小初比起来。由荷花,楚公子就会想起林小初,然后就是一肚子气。 留春留夏多少是有刁难。心里明白的楚怀贤,没有帮荷花,也没有责备留春和留夏,是因为他需要的人是机灵警醒,以后不会被二叔轻易吓倒,也不会轻易被别人欺负的人。 两个丫头没花什么功夫就把荷花刁难了,楚怀贤觉得荷花不值得帮,再者荷花初来不熟,是有些手脚笨。 还有最后一个原因就是,楚怀贤让荷花进来,是由小初而答应;现在不太喜欢她,也是想到小初是她邻居。 林小初住的庄子上多是楚家的佃农,钱媒婆放的谣言:“小初怕公子强迫而逃走。”这话由下面管事的嘴里,传到进喜儿耳朵里,再传到楚怀贤的耳朵里。 有生以来第一件大冤枉的事情,这就出现了。不由得楚怀贤想想就生气。 放下书放下茶碗,楚怀贤走出院子看耿耿星河。 “公子,”荷花怯生生地在走廊上对着公子垂手。楚怀贤只是淡淡,步入走廊往院外去。他心里又想起来,要是林小初,偷摘我的花还能满面笑容让我买,她一定不会让留春留夏这样欺负,也不会是这样总怯生生。连个伶俐劲儿都没有。 说什么公子强迫,不就是欺负她一次,楚公子毫不内疚,是她胡说在前。这事情怪不得我! 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睡觉,房里上夜的不是留春就是留夏。荷花这样笨拙,让楚怀贤开不了口让她上夜。对着留春和留夏虽然是看不顺眼,也只能忍着。总不能房里不要侍候的人! 离林小初离开村子,有一个月的时间。寄居在生地姐姐家的林小初和林小意,帮着生地姐姐做点心卖,也算是不闲着。 这一天,五婶来了。五婶跑了大远的路特地来找小初。 “你那院子有人要买,是一户外乡人,男的老实巴交,女的面善,还有一个老妈妈和两个孩子,都是老实人。”五婶进门就说话:“说好约个日子,你去按个手印,把院子卖给他们。一共二十两银子。” 林小初的眼睛一下亮了:“这么多!” “这一家人都是外地口音,前后看了好几次才定下来,说是从边塞那里过来的,手里存了钱要在太平地界儿定居。我找了城里的老兵听过,说口音没错。还有钱媒婆,她一直想帮着经济你院子,我不肯。她看到这一家人要买,找岔和他们大吵了一架,互相指着骂祖宗。” 这样听起来,林小初也多少去一些疑心:“那订在后天吧,在城里我常去卖花的那家酒楼,上午订个时间我早些到。” 事情说好,五婶只喝了一碗水,又要当天赶回家去。林小初送她出门,看着五婶的背影,心里想好,要谢五婶一两银子才成。没有五婶,上哪里会有这二十两银子。 生地的姐姐听过这话以后,心里觉得不安定:“让你姐夫去吧,你不用去。”林小初想想不行:“人都知道那屋子是我的,还是我要去。” 在生地姐姐家里从不出门的林小初,后天早早雇了辆车赶去城里。一路上是在车里没有露面,这才安然到了约好的地方。 孙二海带着几个人躲在暗处,认得真切林小初下了车,一直忍到她把车打发走,走进酒楼来。孙二海才暴喊一声:“抓住那个丫头,那是逃出来的丫头。” 先来一步进到包间里的五婶,听到喊声出来一看,就大吃一惊:“小初,快走!”身边“嗖”地一下子窜出来一个人,正是等着和林小初签合同的外乡人。 留在包间内的外乡人媳妇露出阴险的笑容,还是一口的外乡话:“俺们缺钱用,他们找到俺们演的这一场戏。” 五婶再跺脚后悔咒骂也晚了,她急匆匆赶到酒楼外,只看到孙二海带着几个人追着林小初而去的身影。 林小初知道自己千万不能落在孙二海手上,她仗着身子轻灵,上午街上人正多。左一钻右一躲,把孙二海等人甩在身后。 再跑上两步,林小初骤然停住脚步。她对小巷子没有孙二海等人熟悉,孙二海带着两个人从小巷子里拦到了林小初的前面。 “哼哼,看你还往哪里跑?”孙二海不住冷笑,他也是会做事的人。对着街上诧异的人们高声道:“各位街坊请让一让,这是大户人家逃出来的丫头,奉主人命,要捉她回去,送她见官,各位乡邻们不必惊扰。” 这样高声喊过,孙二海和林小初身后的人慢慢逼近。林小初左看右看,无处可去。孙二海这样喊过,两边的铺子也不能进去,大家都是露出避事情的表情。 在这里和孙二海争论自己不是逃出来的,也没有时间了。林小初眼睛前看后看,上看…….这条长街热闹非凡,旁边也是一座酒楼,楼上站着楚公子,身边还有几个人。 早就认出来是林小初的楚怀贤,对着她冷笑一下,这丫头也有今天!再看看她身前身后的人,楚怀贤犹豫一下,我帮还是不帮她? 孙二海嘴里高喊着是别人家里逃出来的丫头,楚怀贤听过是不喜欢。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林小初不愿意给自己当丫头,难道还会去给别人当丫头再逃出来,只能是这孙二海在说胡话;或者是孙二海打着自己家的名义来抓林小初。 抓一个生得好的丫头回去有什么用?楚怀贤想想就为林小初担心。一脸横肉的孙二海脸上狰狞,被他抓住,这丫头别指望有好日子过。 虽然是生气,楚怀贤对于眼前这一幕还是不喜欢。非官非职,这些混混们凭什么当街抓人!在酒楼下面仰起脸的林小初迅速捕捉到这一丝犹豫和同情,另外还有就是气愤。 毫不犹豫的林小初跳起来,大步往酒楼上来。 “怀贤兄,美人奔你而来的吧?”梁龙正也认出来卖花姑娘,看到她奔上楼来,还有心情取笑楚怀贤。 “不是说你要买丫头,怎么她又成了别人家逃走的丫头?”梁龙正刚问出来一句,楼板咚咚响声中,林小初已经奔到身前,对着楚怀贤就跪下来:“公子,我不是逃走。” 楚怀贤愣了一下,然后怒容上来,冷冷的一声:“哼!” 梁龙正也愣了一下,对着楚怀贤好笑:“是从你家里逃走的丫头?” “你没听到,她不是逃走。”楚怀贤没好气。 孙二海带着人追上来,看到公子们都在,走过来唱喏道:“公子们恕小人们无礼,这林小初是说好了送到公子家里去,不想她一声招呼不打就逃走。公子们或许不知道,她逃走前借了我不少银子,容小人捉她去见官。” “你是打着我的名义抓人?”楚怀贤皱皱眉,果然是打着我们家的名声。看到孙二海低下头躬下身子,楚怀贤还没有再说话。林小初叫了起来: “我不欠他一分钱!公子们,不要信他!” “你闭嘴!”楚怀贤喝斥过林小初,再问孙二海:“她欠你多少钱,可有借据,谁是中人?”孙二海从怀里取过早就备好的一张借据,这是准备抓到林小初以后,送她去见官的证据。 孙二海也跪了下来:“这借据只有一个押记,也是小人糊涂,钱媒婆做的中人,那时候公子又相中了她,我看着公子面上,没有强着她按手印。请公子为小人们做主才是。” 借据之上,写着三百两银子,是楚怀贤给林小初的卖身钱。楚怀贤看过以后,对着林小初是嘲弄的笑容:“证人中人都有,我记得你认得几个字,你自己看看?” 林小初接过那借据,除了没有手印,中人证人都是钱媒婆。这借据也让人能信?林小初不敢置信地看看楚怀贤。 “你想说这借据是假的?”楚怀贤提醒林小初:“知道他告你见官,女人上了公堂以后你难许人家吗?。”哼,楚怀贤又是一声哼!我不过是捉弄你一下。当然我也不好,捉弄得过了,可你就生气逃走,现在这借握在手,又有证人在,看你怎么办! “我!借这钱作什么用?”林小初急切之间,迸出来一句。 孙二海不慌不忙:“这钱是你给生地借的盘缠钱。”林小初愤怒地瞪着他,牙齿咬得格格响,再也说不什么。生地此时不知道在哪里,上哪里找他出来作证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八章,楚公子出手帮忙 林小初恨孙二海,孙二海恨林小初。两个人的恨劲儿看得梁龙正糊涂,楚公子锁眉。 “公子,”林小初泪流满面,看上去可怜死个人儿:“我没有借这钱。真的是没有。”说到最后,声音哽咽难言。 楚公子看看四周,这正是近中午酒楼生意多的钟点儿。街上出来这样的事情,不少人都上来看热闹。 “到雅间里来说。”楚公子对着孙二海漫不经心:“你为着她欠钱,不该再打着我的名义,要知道这姑娘,还不是我的丫头。” “是,是,”孙二海躬身跟在后面。 一行人进到包间里,林小初站在那里只是哭。楚公子突然好笑起来,眼看她无处可逃,仰起脸来看到我站在这里,这就奔着我来。这姑娘眼皮子太活,她拿准了我心肠软,会救她。楚公子想到这里,没有弄明白自己对着林小初,为什么心肠软。 楚怀贤打定主意,救可以救她,一个娇弱小姑娘受人欺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但她的债我不管,而且我得好好难为难为她。 赶过来的五婶候在包间外面听着动静,身后店小二送水进来喊她让路:“让让喽,您要吃饭请那边坐儿,这里不能闲站着。”五婶陪个笑脸让小二进去,还是站在外面偷听动静。 “好了,我不管闲事。”楚怀贤对孙二海道:“以后再听到你打着我家的名头做事,我不会轻饶你。你说她欠钱,要送她见官,你带她走吧。” “公子!” “是!”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来,一个是林小初充满恳求,一个是孙二海喜形于色。 “公子,”这第三声是五婶喊出来的,五婶急步走进来,对着几位公子跪下来:“小初借没借银子,我不知道。不过我是她邻居,知道她从小到大是个好姑娘,从不说假话。请公子们高抬贵手,救她一救,不能送她去见官呐。” 五婶在楼板上重重地叩下头去。林小初不忍听这叩头声,过来抱住五婶,颇有气概的道:“五婶,我没有借钱,我不怕见官!我随这坏蛋去,看他横行到几时。只是小意那里,请你送个信儿给她,她现在大了,可以自己卖花卖点心,足以养活自己,要是我不能回去,让她不要想我。” 林小初和五婶抱头痛哭。 梁龙正听不下去,带笑劝阻道:“小初姑娘,你还是求楚公子吧。”梁龙正好笑,怀贤兄不会袖手这样事情,就是他不管,这里别人也不会眼看这样事情发生。欠钱不欠钱不知真假,那孙二海一脸凶相,却是可以看得出来。 听到梁龙正的话,林小初泪眼婆娑对着他,是忿恨的一记眼光,你也是个坏人! 收到这记眼光的楚怀贤清清嗓子,明白自己在林小初眼里更是坏人一个。他对孙二海道:“这事情你要如何了结?送她见官坐牢出你的气,还是让她还银子?” “还银子就行。”孙二海捏造出来这张借据,并没有打算林小初有银子还,不过是想白占她的那间旧院子。 要说这借据不真,钱媒婆一定是咬死是真,而且为出气愿意当证人。生地现在不在,林小初一个穷人,上公堂没有打点,除了吃亏还是吃亏,到最后那院子就保不住。 孙二海打算停当,衙门里他认识有人,要把林小初送进去,让她好好受受罪。要是平时,孙二海和钱媒婆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花上钱整治人,只弄来一间旧院子,这得不偿失。 如今这两个人,恨不能吃了林小初,这口气不出,怎么再在城里做人行事。 没有打算有银子到手的孙二海,为钱不为气,一听楚公子话音里有钱,孙二海赶快道:“有钱就行。” 楚公子转向林小初,再好心地提醒她:“你是还银子,还是去见官?见官可不好。”林小初也明白见官不好,衙门里大多不是穷人说理的地方。她哽咽道:“我没有借钱,哪里有银子还他。” “我只问你愿意还银子,愿意见官?”楚怀贤又慢慢问一句。梁龙正笑着补一句:“你要愿意见官,我们再不管这事;你要是愿意还银子,这里有人借给你。” 林小初擦擦眼泪,脸上是冷静镇定:“哪位公子家里缺丫头,我愿意当丫头。”对着楚怀贤再咬一句出来:“当丫头!”不当姨娘! 楚怀贤微微一笑:“那你跟他们去吧。”这丫头到这种时候,还能冷静得下来嘴硬,楚怀贤摆出不管的样子。 “好了,我看楚兄先把小初带回家,你们慢慢地说。当着我们这些人,你们也说不好。”最喜欢起这样哄的梁龙正又要打趣。 林小初愤怒地咬着牙,公子趁人之危。身边五婶也劝林小初:“先到公子府上再说话。”五婶声音低低的:“到衙门里更难办。” 脸色苍白的林小初,把这些人一一看过来。楚公子气定神闲,神色中还带有一丝悠然,大有你不愿意你就跟他走;孙二海冷笑连连,腮边横肉狰狞着象要吃人,是随时要抓人。落到他手里,还有好事吗? 再看焦急担忧的五婶,林小初双手握紧,指甲狠狠扎了自己一下。这痛感让她从难过中又清醒过来。 走上前去,林小初对着楚公子行个礼,人更是镇定:“蒙公子不弃,您先带我回去再说行吗?再者,这银子不能给他,我真的没有借钱。”林小初清灵灵眼眸中,是恳求商议冷静和坚毅。 “不还钱,就报官。公子向来守法度,也会体谅我们这样的人。”孙二海句句不让。 楚公子只是一笑,摆一摆手,孙二海不再说话。大家把眼光一起放在楚怀贤身上,楚怀贤只是沉吟。 等了一会儿,林小初不无着急,她强自忍耐,候着楚怀贤。只是身上裙子,因人气得颤抖微微抖动着。 不忍心看下去的楚怀贤应允下,来回身看进喜儿:“你先送她回家去,我吃过饭下午回去再说。” 再告诉孙二海:“你也下午来,有理就有地方说。真的欠了你钱,不会不还。”孙二海喜笑颜开,对着楚怀贤唱个肥诺:“小人听公子吩咐。”再对着诸公子殷勤的哈过腰,孙二海面上陪笑带着人倒退出去。 走在街上,孙二海兴气风发:“几位,咱们找个地方,哥哥我相请诸位。”孙二海带着人吃饭去了,进喜儿送林小初回去,五婶随着一起出城。 酒楼上的几人,原本是出来玩乐,在这楼上吃酒图凉快。现在依然喊了小二过来,布上酒菜吃了一个痛快。 被送到楚家的林小初,是进喜儿在街上雇了一顶小轿给她。五婶轿旁相伴,不时叮咛:“好好想想,当丫头比去衙门的好。这些坏人,都有三、五个知己,他要是不打点得好,也不敢捏造这借据。” 说白了,这是布好的局。林小初心中也明白。坐在轿中暂时算安逸的她,心里并不安逸。鬼揭开轿帘往外面看,还是旧日景象。相比坐在轿中让人抬,她更怀念自己行走卖花的自由。 有朝一日得了志,这算帐要同钱媒婆、孙二海好好算算! 轿内打定主意的林小初,下轿时对五婶宽慰道:“我都知道。”此时站在楚家别院门首,进喜儿身后等着领路。林小初对五婶再笑一笑,随着进喜儿进去。 进来走不远,即被安置在门房旁的小屋里。门上原本有锁,进喜儿让人打开门,还是客气有礼:“这里坐一会儿,让人送饭来你吃。等公子回来,我再喊你。” 屋里透着清冷,象是多时没有人住。进喜儿等林小初进去,“吧嗒”锁上门并没有客气,这并不是公子请来的客,言语客气是自幼的教导,至于别的举止上,无须太客气! 苦笑的林小初在圆桌旁坐下来,过一会儿饭来,也是进喜儿亲自送来。她用过饭,在屋里饭后走百步,其实心里回想楚公子说过的话,不停地在揣摩。 要是能见荷花就好了,可以让她帮着求情,也可以打听公子的性情。想想五婶说,坏人都有三、五个知己,落难的林小初,却没有三、五知己。林小初苦笑起来。 日头不再晒得地皮打卷,是近半下午的钟点儿。这才回来的楚怀贤,门前下了马。孙二海缩着身子从门上过来:“公子您回来了,我来候着公子您明断呐。”上午的满脸横肉,在孙二海脸上都象收起来几分,他悲凄着说苦情:“家里婆娘知道我这钱要打水漂儿,把我一顿好骂。” “带他石头假山旁的小厅外坐着,”楚怀贤漫不经心,让门人带孙二海先进去,他徐徐漫步进来,扫一眼林小初呆着的小屋,对进喜儿道:“带林小初来见我。” 进喜儿把林小初也是带到那石头假山旁的小厅去。在廊下,林小初又瞪圆眼睛握紧拳头,那孙二海,他!他当然也在这里……林小初紧咬嘴唇,他是来拿这莫须有的银子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九章,与公子成交 小厅在石头假山旁,又有合抱粗的大树一起遮阴凉。这原是家下人在二门外商议事情的地方,此时楚怀贤借来一用。 丫头们送上醒酒汤,楚怀贤正慢慢在用。林小初走进来的时候,楚怀贤从汤碗上方抬起眼眸,审视地再打量林小初。 欠下人钱这就逃走?这是什么名声。比编排公子我强抢人,要不中听的多。适才酒楼上问过孙二海此人,是个有名帮闲。这样人多是欺男霸女,也放高利贷。 楚怀贤还是不能一下弄明谁对谁错,他也无心思帮林小初辨白。当林小初手握紧拳头,身子僵硬进来时。觉得自己多事的楚怀贤也来气,对着救你的人,应该进来就和软些才对。 和软不下来的林小初,是外面看到孙二海。她怔忡进来,笔直站着脑中空白一片。听到进喜儿的话:“公子在这里。”林小初才看到楚公子不悦的眼光。 默然的林小初松开握着的手,停了一下上来行礼:“多谢公子援手,这钱实在是没有借,” “那你逃走是为何?”楚怀贤打断林小初,带气问出来。 林小初滞了一下,逃走是为不愿意从楚公子。她在小屋里想来想去,面对楚公子才发现都不能说。总不能告诉他,孙二海害我是为着你,而我逃走也是为着你。这话说出来后果有多糟,林小初还能明白。 厅外林间有婉转鸟声啁喃,厅里是一片寂静。喝完醒酒汤的楚怀贤放下汤碗,用丝帕擦拭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等着林小初回话。 林小初垂头想事情,再抬头时面上又冷静了。楚怀贤好整以瑕,她这样表情就是重新有主意。 “公子不嫌我蠢笨,我愿意给公子当丫头。”林小初只能用当初想好的另一个办法,随着楚公子去京里,然后想法子从京里走。 这话让楚怀贤舒服了,他刚才一直悬心,生怕这姑娘是那种,动不动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我笨手笨脚,只能给公子当丫头。”林小初没有垂首,而是有些无礼地平视着,她要看到楚怀贤面上的表情,把自己想说的话意思说全。 进喜儿在旁边其实碍事,林小初要和楚怀贤谈判,她没有多的心思再去管进喜儿。倒是楚怀贤,听过林小初的第二句话,对进喜儿使个眼色,进喜儿出去了。 厅上只有公子和林小初在,林小初明显自如许多。为什么单独面对楚公子,反而不怕他。知道一个人有些喜欢自己,特别是恋情,是个姑娘都会有林小初这样心情吧。 “我有话要回公子,说得不对,请公子不要生气。”林小初装出来恭敬样子,打发走进喜儿的楚怀贤正是要和她说话,当下微笑:“你说。” “公子上次说的话,是抬举小初。”林小初一顶高帽先送过去,楚怀贤觉得怪异,这姑娘心里,还知道我抬举她? 林小初挤出来感激笑容:“小初是个乡下姑娘,在明查秋毫的公子面前,不说当不起公子抬举这话,只是心里疑惑,怕自己有负公子期望。” “我期望你什么?”明查秋毫的公子笑起来,觉得自己头上一会儿戴若干顶高帽,颇不堪这重负。 杏子一样的眼眸中,是羞涩难言:“象公子这样人家,就找房里人,也是要好人。小初没有规矩惯了,怕答应了公子,以后有失礼之处,别人只会说公子您错挑了我。” 这话正打中楚公子心思,他房中丫头不少,家生人儿多清白,从小儿就是奴才心肠。外面找一个人,以后不好了,退也不好退,只能听别人笑话自己。 这话被林小初说出来,楚公子觉得我不是明查秋毫,也能明白她的心思。当下气恼减去不少:“你担心我是一时的迷恋,这才逃走?” “公子是读书人,读书可以明理,公子见识比小初高出千倍万倍才是。要说逃走是没有的事情,”林小初伶牙俐齿开始狡辩:“我愿意侍候公子,当个磨墨的丫头。只是那天采白兰花,突然明白一个理儿。” 往窗外幽绿看过去,林小初多了一丝悲哀:“花在地上开得更有根,我为生活逼它离根离叶;主顾们为喜欢买它。可见人喜欢的时候,多是不管不顾的。” 楚怀贤忍住笑,我是明理的读书人,你是蠢笨的乡下姑娘,你还对着我说道理。听到此时,他为林小初逃走的一肚子气是散得差不多。酒醉醒了不少的楚怀贤,来了兴致听这位小姑娘还要怎么圆谎。 “几十里外是我亲戚家,多时不去看望走动。我带着妹妹去走亲戚,原想着等回来,再来见公子。不想引起这一场误会。”林小初说着话,心里在补充理由,至于五婶为何卖房子,她也有话。 楚怀贤没有心思多问杂事,他只是笑:“你以为一时的迷恋,停上一段时日就会冷静些是吗?”林小初不胜害羞地低下头,再迅速在楚公子面上扫一眼,看他笑容满面,才低声道:“是。” “你好大胆子,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不怕我生气?” “这附近村人,对公子都素有口碑,公子您,不是那蛮横的人。” 楚怀贤没了话说,他突然想到,这样一张嘴,对上二叔,那场面值得一看。“那你如今是什么意思?” “求公子收留我当个丫头,我做得不好,公子您撵我走。”林小初悲切切地道:“就是那银子,委实是没有借。” 提起银子,楚怀贤才想起来:“我和你说过的身价银是三百两,据你今天的话,你是不肯卖身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有幼妹没有成年,能服侍公子研墨洗笔,已经是我的福分。”林小初在心里想骂他,真是罗嗦。眼前还只能陪他罗嗦。 孙二海在外面候着着急,凑到厅口想往里面看一眼,被进喜儿瞪了一眼,陪个笑容再退回去 厅上楚怀贤也拿定主意,这姑娘说话多不可信!如果可信,就是她自作聪明,以为公子迷恋她。看她站着的那凛然样子,不是一个自大的人。用迷恋这话,分明是推脱,而且是暗示我,她不做房里人。 “你要清楚眼前事情,你欠别人三百两,你说没有却没有证据。”楚怀贤一一分析:“我雇丫头,就是我好心容你妹妹也进来,新进的丫头月钱五百,你姐妹两人,加起来一个月不过一两银子。”楚怀贤说到这里停住:“你想怎么解决这事情?再说我只是需要一个房里侍候的人。” 孙二海再次着急,不顾进喜儿的不悦,走到厅口探头探脑,对着楚公子陪笑脸,捏着嗓子细声道:“公子事多,不能久耽误您,要是说完了,让她随我去吧。再晚了,衙门就关门了。” 林小初一个激灵醒过来,今天晚上随着孙二海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楚怀贤没有赶孙二海走,只是含笑看着林小初:“你不愿意,这就随他去吧。” 孙二海瞪着林小初,林小初只看楚公子,突然微微一笑,回身对孙二海道:“你出去!”这语气凛然让孙二海一愣。 “你外面候着,”楚怀贤也让孙二海出去。林小初虽然拿不定主意,也打算试一试:“公子您是真需要房里人,还是只是要一个人摆着?” “这话我不明白?”楚怀贤心中暗笑,再猜出下去就能猜对,有谁喜欢强扭着不甜的瓜。 林小初看着这个口口声声只要房里人的贵公子,适才对他试探说迷恋,他全无迷恋中的焦躁。大家门里故事多,林小初大胆开了口:“我可以配合公子,不过公子要保我周全,”她面上一红:“而且不能强迫我。” “你演得好吗?”楚怀贤拿起一旁折扇,优哉游哉扇着。 “什么故事?”林小初急迫问道,然后笑容可掬:“以后说我不好,随时可以打发我走。” 对着这伶俐东猜西猜找突破口的丫头,楚怀贤沉思一下道:“三百两银子我给你付,你在我身边呆三年。你也看到,不管你真没借假没借,眼前你没有证人,他拿不到钱决不会走。” 林小初咬牙,不得不承认这点。 “你跟着我,名份上是丫头。这家里不好呆,你要自己呆下来。”楚怀贤的声音是悦耳清朗:“偶尔的,你陪我演演戏。” 这听着不错的条款,林小初还是仔细想过一顿饭的时候。最后决定相信眼前这个人,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 看她答应,楚怀贤往外面喊进喜儿:“带这闲汉去拿银子,让他写收据下来。”再对着林小初一点头:“随我来,你也得写个文书,在上面按个手印才行。”略犹豫一下,楚怀贤道:“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我会,就是写得不好。”林小初没有学过毛笔字,不过划拉自己名字还是可以。 楚怀贤往外面走:“这就行了,你随我来。”这雇丫头的契约,楚公子打算自己亲手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章,老人欺负新人 忍痛同意这主意的林小初,随着楚公子往二门里去。两边香花幽树,脚下是点点碎石的石径。干净的石径上,林小初觉得随着自己脚步,步步滴血。是自己心里滴出来疼惜银子疼惜自己的。 当初考虑到躲到楚家来,现在是不得不走。 二门内是林小初来过,但她没有尽览。随着楚公子来到他的住处,先听到喜悦的喊声:“小初,你也来了。”荷花站在廊下对着小初是惊喜。 虽然在楚公子身后,林小初觉得他未必喜欢。这夏日的宅院安静之极,除了鸟儿鸣叫就是风吹木叶声。 再看荷花喊过后,立即局促低下头,林小初都可以猜到公子刚才皱过眉头。丫头当着主人面大呼小叫,没有哪一本古书上写着是喜欢。 绿树中一道红色栏杆,廊下摆着十数只鸟儿。扑鼻香气中,是木香盛放白色小花,象是瞒着主人悄然爬到窗棂上。要不是当丫头,这里是个安居好去处。 荷花这几天受刁难不少,她想着小初要是也来,至少是个伴儿。留春留夏不让她再端茶送水,只让她外面站着侍候差使。 骤然看到林小初,荷花惊喜过,就看到公子皱眉不悦。她吓得低下头来,又看到公子衣襟下摆出现在眼帘内,在楚公子身后的林小初都为她着急,小声提醒道:“打门帘。” 这才醒过神的荷花,倒不是一直就这么笨,是在这里让留春留夏吓的缩手缩脚。她伸手正要打门帘,楚公子往后退了一步道:“你退开。”回身看林小初:“打门帘。” 丫头小初这就要当差,林小初赶上一步把门帘打起,也有些不安。楚公子个子高,她个子矮,再怎么打也打不高。 “就这样行了,”楚怀贤低头进来,不忘对她一笑。房中留春留夏早就看到,正为荷花笨拙又落在公子眼里喜欢,不想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公子身后这个俏姑娘,也是新来的丫头?留春留夏一下子白了脸,这个看着柳眉细细,眼梢入鬃,光看着就不是荷花那怯生生样。 公子左一个丫头右一个丫头的进来,留春留夏来前是受楚二老爷叮嘱过,要是公子不喜欢,就是她们侍候得不好,那就撵出二门去。这两个人是家生子儿,娘老子都在楚家,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我来研墨,”留春留夏眼睛随着公子走,恨不能赶在别人面前,领会公子一个手势一个眼神。看到楚怀贤在临窗的书案前坐下来,留春先过来献殷勤。 楚怀贤板起脸,留春胆怯停下脚步。“小初,你不是要研墨洗笔?”楚怀贤换上笑容对林小初。 林小初是殷勤过来,其实心里嘀咕。这冷暖两个差别,没站住脚先树敌两人。 墨研好契约写好,楚怀贤推给林小初:“墨还没有干,你就这样看。能看懂吗?”林小初把不认识的繁体字就问楚怀贤。 上面写明是三年,银子也写明是三百两。别的一切清楚,最后是违约的话,送交官府。楚怀贤用手指着这一句:“你看清楚了,我不是那闲汉,不怕你跑。” 林小初苦笑一下,想想孙二海已经拿着银子走人。她明睁双眸看楚怀贤,我现在说不答应,公子还能把孙二海的银子再收回来不成。 “你现在说不行,我把你还给那闲汉,随他处置你。”楚怀贤觉得这丫头性子太强韧,不象外面那个荷花,骂上几句就此伸不开腰。 案上有楚怀贤刚才用过的笔,林小初伸手拿起来,对着那契约叹一口气,现在说不同意也晚了。她在契约上一笔一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歪扭的字看着楚怀贤要笑:“至少还算清楚,会写就不错了。” 契约上别的字飘逸有力,是楚怀贤的;添上林小初这歪着的几个字,看着有如艺术品上涂鸦。林小初装作没看到,再多看一眼就觉得难为情。她把两张契约都签上字,看着墨干,不等楚怀贤说话,小心翼翼地收起一张来,再就是叹上一口气。 新上任的主人这就要发话:“以后不许无事悲叹,谁家买丫头喜欢整天愁眉苦脸。再说公子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到这时候,楚怀贤才同林小初要情分,他懒洋洋:“我不帮你,那闲汉会如何对你?” 这事情不容人细想,林小初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公子相救。”楚怀贤再叮嘱一句:“你要记在心里,在我身边好好当差。” 这些话都交待过,楚怀贤才看退到门首的留春留夏:“带小初去换衣服,把房里规矩教给她,晚上就让她当差吧。” 留春欠身答应,对林小初低声道:“随我来。”林小初听听她这说话,低声柔和又清晰,从这声音就可以想到荷花在这里,未必过得趁心。 绕过这房子前面,后面竹林掩映中有几间房子,留春推开其中一间雕花红漆门,里面有两张床帐,一张木榻,中间还有一个圆桌,上面摆着茶具等物。屋子是不错,这里就没有不好的屋子。 “你和荷花住在一起,别学她那么懒,”留春声音中轻蔑:“你初来不好公子房中端茶送水,先从洒扫院子开始吧。虽然有洗衣服的人,可是咱们的衣服不好送出去洗,你和荷花一起洗衣服擦地,样样活计从头学着来。” 初来乍到的林小初,万事忍为先。五婶说的那句话,孙二海有三、五个知己,这话从中午就印在林小初身上。林小初知道楚公子对自己和气,丫头们会不舒服有排挤,不过她的初衷,还是想与人多交好,这样在这里呆着也舒服得多。再说多交好,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方便她以后随时离开。 对着留春轻蔑荷花,林小初没有打抱不平。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受排挤是常有的事。她客气地道谢:“请姐姐多多指教我,我跟着姐姐后面学。” 留春撇撇嘴,老人欺负新人,当然处处有点子。她和留夏欺负荷花惯了,这个林小初也不放在心上。 “你慢慢地学,不会的时候少往公子面前去,就是公子喊你,也要自知身份退后才是。服侍得不好,要吃板子的。”留春把林小初再一通震吓,公子喜欢伶俐的人,荷花被吓得畏畏缩缩,是以一直不喜欢她。 门外传来脚步声,留夏手来,把手中衣服劈面摔来。林小初急忙去接,还是有两件掉落在地上。两个丫头看着她手忙脚乱捡衣服,都是抿着嘴笑。 留夏更不客气,她浅红色衫子青罗裙,双手叉腰一看就是个厉害人。“明儿五更起来,不起来打着起来,规矩不是一天学会的,你学得慢了也不行。这尺度得跟着我们。” 正在盛气凌人中,两个粗使婆子抬着水进来,这两个倒是客气的,一看也是受人管的人:“热水送来了,是新来的姐姐要洗浴吧。” “什么新来的姐姐,一个毛丫头罢了。”留夏这样说过,再想着和气的林小初心中不由自主浮出来话,你也是丫头! 热水木桶放下来,留春和留夏掩鼻:“你洗好换上衣服,把你的衣服丢了,这衣服上大大的一块,这是什么?” “两位姐姐,这是补丁。”难道没有见过补丁? 留春和留夏失笑:“补丁丫头,”然后携手一起离开:“公子前面没有人,咱们别和她多废话。”两个人扬长而去,林小初在后面揉揉一直陪笑的面庞,有些僵有些酸,就这笑,人家也不领情。 公子说晚饭时就当差,林小初洗过天还下午。粗使婆子们来收木桶,小初和她们打听:“哪里能洗衣服,我这衣服洗干净收起来。” “姑娘给我吧,我洗过还给你。”妈妈们伸手来接。身后又走过留春来,沉下脸就骂:“多事!这衣服外面来,她穷人家里病气多。一把火烧了去不能留着。” 粗使婆子连声答应,林小初抱着衣服舍不得。不愿意自己来夺的留春又骂两个粗使婆子:“还不夺了去。” 林小初怔怔站着,不防面前一巴掌扫来,伴着留春的骂声:“愣着作什么,公子让你当差去,快擦地去。” 忍气吞声让开这一下子的林小初,觉得自己要同这两个人交好只怕难上加难。被留春押着往前面房里去,楚公子和陈先生都不在,是晚饭前园子里逛去了。 一盆水,一块擦地的布,是命荷花拿过来。留春和留夏只收拾公子用过的笔具和茶碗,把粗活让小初和荷花做。 荷花小声提醒:“小初,你头发没干,前面地擦过,后面又淋湿了。”原以为自己没生气的小初,这才发现自己是气糊涂了。知道这宅院里不是好呆的,不想这两只小母老虎有这样凶。 楚怀贤再进来的时候,林小初正趴在地上,肩膀上湿淋淋匆忙挽就的头发,手里拿着一块布,正擦得很仔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一章,与丫头们的几回合 让林小初进家,当然不是当擦地丫头。楚怀贤在竹帘外看到,迟疑一下自己揭帘进来。留春和留夏都慌了手脚,她们正指使着痛快,不防备说陪陈先生在园子等晚饭的楚怀贤重又进来。这门帘就没有人去打。 “公子回来了,”留春留夏慌张地过来,楚怀贤自己打门帘已经进来。他没有说什么,荷花受留春留夏欺负,楚怀贤也是看在眼里不说话。就是在京里,房中亲侍丫头中,轻易能混到他面前的就不多。这是个宅门里生活的潜规则,楚怀贤心中清楚。 “我的扇子摔了,取一柄扇子给我。”楚怀贤把摔断的旧扇子给留春,留夏送上新折扇。对林小初视而不见的楚怀贤转身而去,同时道:“晚饭快送来,烫昨天的那酒,用我喜欢的玉杯。” 留春留夏答应着,楚怀贤微笑出来,小初对着公子都是侃侃而谈,看她如何过这两个丫头的一关。公子有言在先,是不帮忙的。以后就是帮忙,也看我是否高兴。 回到亭子上,陈先生一袭白衣,在暮色中取笑楚怀贤:“公子摔了心爱扇子,是扫兴而去;这高兴而回,想来新收的丫头,又说了什么提神醒酒的话。” “这倒没有,她老实趴在房中擦地,我看着有趣。”楚怀贤把手中新的楠木山水折扇放下,不介意告诉陈先生:“我等着房中丫头们起风波。” “呵呵,公子何其坏心思。”陈先生取笑过,也不放在心上。不要说丫头们下人之间会这样,官场上、学里到处都是如此:“应付不了,当不起公子喜欢。” 天色渐黑下来,晚饭送上来,又在花叶间点起盏盏羊角灯,闪闪好似天上星。微风轻起似从腋下而出,陈先生乐道:“有趣,我与公子浮一大白。” “京里有信来,说张丞相又对皇上进言,要撤四位王爷处的精兵。又命他们帐下良将进京听命,说京里治安最要紧。”楚怀贤喝过杯中酒,对着陈先生徐徐道。 陈先生但笑:“皇上总是英明的,就是皇后,虽然是张丞相亲生女儿,素来贤惠,不肯让家人乱行胡为。” “钟山王小王爷前天有信来,邀我去他那里作客,我与他幼年时京中一起长大,自他去了封地上,有几年没有见面。”楚怀贤有些薄醉:“要不是赶考不及,我真想去他那里玩上一年。” 说起来陈先生也见过:“小王爷能开百石强弓,我有同窗在他帐下,说老王爷最为爱重儿子,如今诸事都是小王爷在管,老王爷清闲之余,只是到处游玩。” 亭外微风轻拂,有萤火虫飞舞其中。坐中两人心旷神怡,服侍的人都退得远,说得话更是随意。 “张丞相两年前就频频进谏,说几位王爷处要精减兵马,不过这几年边境战事的确是少。”陈先生随口点评此事。 楚怀贤是不赞同:“并没有穷兵黔武,说什么精减兵马;兵部每年各项支出也不超出,张丞相这折子上得不好。” 陈先生一笑,楚怀贤是文武双全的人,要不是贵公子,又是楚大人膝下独苗,他也从军去了。 “二老爷平时多发议论,倒是对张丞相推祟,”陈先生提起来楚二老爷,楚怀贤一晒,然后有些得色告诉陈先生:“小初这丫头嘴巴厉害,带她回京去二叔面前说上几句,我想想就开怀。” “公子又不打好心思,一个乡下姑娘,知道公子喜欢她才放肆些许。回京去要是得罪二老爷,家里能容得下她。”陈先生不无取笑。 楚怀贤微微一乐:“有我呢,在我们家里呆着,没有三言两语如何使得。” “既然是言语伶俐,这会子让她过来侍候不是更好,让她给公子打扇吧,喜欢的人倒杯白水也是好的。”陈先生只为取乐,出这个主意。 亭外十数步,侍立着留春留夏和进喜儿。楚怀贤不奇怪没有林小初,她以为公子身边丫头是好当的,让她知道知道,轻易是上不来。 “我交待过让她晚上侍候,想是被拦在房里,今儿酒吃得快活,不想理论,明儿再说。”当此轻风清月中,楚怀贤继续和陈先生取乐。 林小初和荷花还在擦地,吃饭前擦过,吃过饭又擦。从房里到房外,再到走廊;从栏杆到柱子到房中桌子板凳踏脚处都要擦干净。 一身是汗的荷花直起腰来:“妈呀,总算擦完了。”林小初也累得不行,索性坐在地上歇一会儿,头发已经半干,不再往下滴水。额头上全是汗,却往地上滴汗水。 荷花把自己身上滴的汗水再擦干,就着案上烛光对地上看过:“可算干净了,小初,你来真好。以前是我一个人擦这地,把我累得不行。还要做别的事情,果然侍候人不是好干的。” 两个人端着水盆拿着擦地的布往后面池子里去洗,边洗边说话。 “院子里还有什么人?”对着一汪月下碧水,林小初想起来小意,五婶真是好心人,说肯帮忙去告诉小意一声。还有公子,他说隔上两天让人去接小意来。说起来不能怪公子要情,他还真算是救了自己。 林小初受丫头奴役虽然累,却是诚心诚意地当差。再苦再累,总比今天晚上呆在孙二海家里要好。 早来两天的荷花当不得这一声问,觉得自己比林小初要懂,这就说起来:“这家人真是多,从我来过,还没有出这院门。就咱们这院子里,除了公子,就是咱们四个人,另外还有四个粗使的妈妈,只是我来以后,这地就归我扫了,我扫得不好。” 林小初莞尔,留春留夏的做派,就象犯人解到大堂,先来一百杀威棒,把手中擦地布拧干,林小初再问苦着脸的荷花:“除了扫地还有什么?” “我们做的,就是扫地擦地抬水,给姐姐们洗衣服。公子要茶要水,换雀儿鸟食,摘花焚香,这都不是咱们做的。”荷花望着粼粼水波:“刚来时也让我倒茶,我摔了好些杯子,就再也不能倒了。” 林小初提高警惕:“摔杯子?”荷花是十几岁的姑娘,不是几岁的小姑娘。荷花到现在都弄不懂是怎么回事,点点头道:“不知道那杯子到我手里就摔。”想起来还有心有余悸。 “你太紧张了吧?”林小初有些明白。 “是啊,我一想着给公子送茶手就抖,姐姐们这时候骂我,我就拿不住杯子。”荷花垂下头黯然:“好在不扣月钱,不然的话,真不知道怎么办。” 树影里走出来留夏,过来就骂:“两个懒蹄子,只是在这里磨蹭,公子回来了,要水洗澡呢。快去院门口候着,热水来了就接进来放在廊下。” 荷花吓得站起来就躬身子:“知道了,姐姐。”留夏又叉腰凶巴巴道:“用香胰子把你们的手洗干净再去,要快着些儿。” 坐在水边的林小初轻笑起来,到底是让我们快去,还是让我们先干净手再去。都是当差,相煎何太急。 楚怀贤说林小初晚上就当差,他指的当然是在自己面前当差。留春留夏谈不上偷换概念,她们也让林小初当差,而且当得忙个不停。新来的丫头学规矩都需要一段时日,留春留夏觉得公子问起来也可以交待。 洗过澡的楚怀贤,临睡前是院中走走才睡。他换上一袭月白轻衫,站到廊下吩咐打门帘的荷花:“我要走走,你随我来。” 荷花受宠若惊,紧张起来吃吃答应,随在楚怀贤身后出院子。转过走廊来的林小初听着留春和留夏撇嘴:“这又上去了,明天侍候不好,找一顿打在身上才叫好呢。” 转眼来看到林小初,留春是憎恶:“天不早了,你睡去吧,不用等荷花,她要侍候公子呢。”留夏也撵着小初走,等到小初不见,更是厌恶:“这一个再在公子面前站着,只怕也要上去呢。”倒是让她回去的好,反正天也不早。 院外的水榭上,楚怀贤和荷花在说话:“以后小初说什么,你都要告诉我,不管是她当面说的,还是背地说的,我都要知道。” 荷花真是没经过这样阵仗,她原以为来当差,听主人的话,按他的吩咐做就行,没有想到先受欺侮,公子今天又让她做一个小小的内奸,只盯着林小初。 “你们两个人是邻居,总是比别人熟悉些,实告诉你吧,你服侍得好,以后就跟着小初,也算是照顾你跟个熟悉的人。”楚怀贤看荷花,这个丫头真是蠢笨不开窍,一样的水怎么养出来两样人。 荷花当然是听不明白,服侍得好,以后是林小初的丫头。她还真以为公子是照顾,欢欢喜喜行个礼:“我听公子的,小初说什么,我都来告诉公子。” “你只对我说,不要告诉林小初。”楚怀贤声音慢慢严厉:“要是你走露风声,我是不客气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二章,谁给谁当值? 一直到三天以后,楚怀贤才发作。窗下看书的他伸手去扶茶碗,然后就喊人:“小初,把茶换了。” 留春带笑进来:“刚打上来的凉井水湃的茶,我给公子换来。”她伸手去取案上斗彩花鸟茶碗,楚怀贤不悦:“小初哪里去了,只是偷懒不成,让她过来。” 留夏听公子声气不好,急步去后院喊林小初来,路上不忘告诉她:“公子问话要当心回。”林小初对着她的担心,知道是担心自己适时告状,只是道:“我知道。” “你在做什么?”楚怀贤坐在水磨楠木的椅子上,问得冷冷。 林小初陪笑脸:“我在洗衣服,说公子喊我,我就来了。” “你来了几天?”楚怀贤还是板着脸。 弄不明白他怒气从哪里来的林小初,思忖自己这几天肯定是乖巧的人。留春留夏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回公子,来了三天。”林小初突然想起来,公子说过,今天去接小意。她不能克制地往房外看,院中只有静然开放的花草,和站在门外的荷花。 楚怀贤放在书案上的手,轻敲着桌面:“这三天里学了什么,说给我听听。”留春和留夏互看一眼,这三天里,林小初做的事情,是新来的小丫头该做的事情。留春和留夏都不担心。 “洗衣服,擦地,打院子,”林小初有些明了,用三分讨好的笑容回答得清晰明了。楚怀贤无视这笑容,他负手站起来,绷着脸问留春和留夏:“是谁让她做这些?” 留春回答得还是流利:“回公子,奴婢们进来当差,也是先学的这个。”话刚说过,就挨了楚怀贤一脚,在门外的荷花也是一声惊呼出来,赶快又捂上嘴。 “公子饶了我,”不明就里被踢倒的留春捂着痛处,跪下来哭着求饶。留夏也跪下来一同求饶。林小初左看右看这情势,正犹豫自己也要跟着求饶,就被楚怀贤瞪了一眼:“你不用陪着!” 林小初低下头心想不陪挺好,她只低下头装老实。楚怀贤再瞪着两个丫头,她们立即就不敢哭了。看在眼里的林小初叹气,当人丫头是好当的吗?荷花天天要挨打,自己是机灵要躲开,荷花是避都不敢避,生怕留春和留夏说她不好。 楚怀贤没有再打人,只是踱步过后,慢慢道:“我眼睛里不揉沙子,再有大胆糊弄我的,送去给庞管家管。” 重新坐下来,楚怀贤冷视林小初:“洗干净手,把茶换了来。记住,走慢些,不要摔了茶碗。”再对着地上的留春和留夏怒目:“起来去告诉她。” 林小初随着她们过去把茶送了来,楚怀贤接过茶喝了两口,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未翻以前又道:“小初房中侍候,别人外面去。” 一整天楚怀贤都没有出去,房中沙沙只有他翻书的声音。到晚上歇下来,吹熄灯后,荷花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小初,公子喜欢你。看看她们两个人,在外面气得脸色都变了,可是公子喜欢你侍候,她们有什么法子。” 月光被窗前的树遮住,只有点点星光穿过木叶间隙照在房间地面上。倚在杏色绣花枕上的林小初不觉得好:“唉,她们以前就不喜欢我们,以后更不喜欢我们,难道就和她们处不好?” 林小初知道这原因都在公子身上,他用这种办法,对自己加之青眼。这青眼后面,伴着来的就是嫉妒:“这才两个人就这样,要是有十个八个,还不吃了我。” 公子要演戏,是迟早要来躲不过去。只是不想他这样发作,让林小初觉得背上多了两双幽怨地眼睛。 “她们以前不是服侍公子的吧?”林小初问出来就好笑,荷花应该不知道。 荷花却回答出来:“我听院子里张妈妈说,她们是二老爷差遣来服侍公子的,二老爷担心公子在这里没有贴心的人服侍,特意送了来。” “二老爷?”林小初心里,隐隐觉得这个人有些含意。 接下来的荷花就不再知道,她打一个哈欠:“看到她们挨打,我真喜欢。小初,趁着公子喜欢你,好好吓吓她们。她们可是天天吓我们。” “你也知道是吓人?那你还巴结她们干什么?”林小初忍不住笑。 荷花翻身伏在枕上叹气:“哪一家丫头不这样,都有这样的人。忍着吧,等我们成了她们,指不定也打新来的人。” “你还真是想得开。”林小初善意地取笑过,翻个身子往里准备睡去。荷花又悄悄地道:“小初,你喜欢公子吗?” 不知道自己曾经祸从口出的林小初干脆道:“不喜欢!“就今天这事,做得就不光彩。让林小初预见到,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受公子青眼,可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喜欢,是一块招来眼红不忿的吸铁石。 第二天晚上,楚怀贤又让荷花跟着出去走走,荷花把林小初的话都说出来:“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公子,她说富贵人家多是不可靠的。” 楚怀贤听过无话:“你回去吧,我这里再站一会儿。”石径上散步的楚怀贤,轻松的甩着衣袖。公子的银子不是好拿的,拿人钱财就要办事。 独自回去的荷花,遇到留春在院子里。看公子不在,留春就骂道:“小蹄子,公子没有回来,你又偷的是什么懒?” 荷花站住脚,不象以前害怕她们:“公子又不要我跟了,姐姐不信,去问公子便是!”留夏也过来帮着骂她:“你如今厉害了,以后我们都走,只留你一个人服侍才好。” “姐姐们何必与我生气,”荷花敌不过两个人,匆匆说过回房去。 院子里的留春和留夏气得倒仰:“什么东西也成了精,一个狐媚子勾出来另一个狐媚子,还有一个小狐媚子呢。” 林小初在房里,身边是今天刚接来的林小意。林小意手捧着腮,面上全是再见到姐姐的喜悦,小意催着她说话:“姐,你怎么到了这里,再对我说说?” “不是说过了,这里比家好。”林小初不说实情,怕林小意担心。荷花走进来,重新是笑容。如今她也能和公子单独说上几句话,荷花把院中争执抛到一边:“小意,今天晚上我陪着你睡,你要喝茶起夜只管喊我。” 林小初感激:“有劳你才是。”林小意看看窗外的月牙儿,不舍地拉着姐姐袖子摇几摇:“姐,你去服侍公子明天早回来。” “我知道,公子说晚上当值,明儿可以歇一天,我白天就可以陪你了。”林小意今天刚到,楚公子就要林小初在自己房里值夜。看在公子说话算话,小意也接到身边。林小初去当这个值,别扭不多。 把小意托付给荷花,又交待她早睡。林小初往公子房中去,留春和留夏当着公子在,对她是虚伪的笑脸儿;公子不在,就没有笑容。 林小初不放在心上,自己只是过客,不想与她们再各自难过。她走进房里,把茶水都看过,床上竹垫也是擦过的,这才坐到廊下去候楚公子回来。 楚公子睡在床上,对面竹榻是林小初睡卧之处。今夜月色婵娟,楚公子感怀月色毫无睡意,往纱帐外看林小初,身上盖着水红色薄被,被底象牙色罗裙露出来,睡得极不老实。 楚怀贤走过去,给她拉一拉身上薄被,看她面庞红扑扑有微汗,突然失笑,这是我给她当值,还是她当值。但是不管如何,房中没有留春和留夏在,楚公子眼前舒服许多。 这一夜林小初好睡,到早上她揉着睡眼醒来,对面的楚怀贤已经坐起来,房中无人,楚怀贤低声责备她:“晚上睡得死,喊你倒茶还不如我自己倒。” 自力更生其实是趁心如意,林小初面上不好意思,心里打趣公子一句。这就坐起来:“下次公子还是喊我,我习惯了就起得来。” “罢罢,我未必敢再喊你。”楚公子笑着说过,往外面而去,就是衣服,也是他自己穿的。窗外晨光微露,林小初折叠床铺。往窗外看一眼,就看到院中树下,公子在舞剑,寒光闪闪在晨曦中,象水龙飞腾。这位公子竟然还会武。光看他面上斯文,还真的看不出来。 会功夫好啊,林小初走近窗前是羡慕。要是自己会功夫,就不用再怕孙二海这样的人。趴在窗前的林小初,看得很是入迷。 早饭后就去陪林小意,林小初理个顺序出来:“遇到公子要客气,遇到别人也客气,”林小意不解:“这不是一样,就是对着人要客气。我什么时候对着别人都客气。” “也不一样,”林小初在想怎么对林小意说,这里还有刁难的人。林小意自己问出来:“有没有象钱媒婆那样的人,脸上是笑,心里不是。” 林小初大喜:“有,当然有。所以你呀,没事儿就跟着姐姐,我都和公子说过了,他说你小呢,不强着你当差。”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三章,姐妹游园 门上传来敲门声,站着面色冷淡的留夏。林小意也能看出来她不好相处。留夏是来传公子的话:“公子说,你白天可以带着妹妹在家里转转,只是不要出二门。” 林小初还是客客气气:“多谢姐姐。”留夏不发一言走开,林小意对着她背影悄声问姐姐:“她面上虽然没有笑,心里也未必就喜欢我们。” “小意说的对,人是一里一里地处起来。你对别人笑,别人未必会对你笑,也未必和你交好。”林小初抚着林小意的头,亲切地道。 房门是留夏刚才打开,她走了肯定不帮着关门。公子说了出去逛,林小意小孩子,对外面浓荫露出兴致。听到姐姐这样说,林小意似懂非懂点点头:“就象村头的那条大黄狗,对它笑,它就不笑。” 乐不可支的林小初站起来道:“小意说得对。”几时听过狗也会笑?小初扯上小意的手:“这院子好玩着呢,姐姐也没有走遍。今天沾沾小意的光,咱们玩一天去。” 姐妹两人没有从前面院门出去,后院里一条小路,还有一个后院门。出了这个院门,彻底淋浴在夏日绿荫中。林小初舒服的吸一口气,此时此刻携着妹妹,简直象是在旅游。 芍药台,菊花坞……转到中午,只转了一小半。林小初从袖子里取出帕子,里面是出来时包好的几块点心。她拿一块玫瑰酥饼递给林小意:“吃两块垫垫饥,咱们再回去吃饭。” 林小意拿一块吃起来,她袖子里放的也有东西,取出来是两枚果子。小意递一枚过来,自己一只手拿着点心咬,一只手捧着余下一枚果子,眼眸溜溜地对着周围看:“昨天荷花姐姐给我的,我留下来给你。姐,有这就能吃饱,咱们别回去,在这里多玩一会儿。” 这个提议林小初也乐意。有人愿意并喜欢工作吗?应该来说工作狂人也不是天生的,是后天慢慢在工作中产生乐趣。中午回去吃个饭,又要看到冷若冰霜的两张面孔,林小初和林小意坐在最近的小亭子上,分吃过点心和果子。 吃过有些渴,也可以忍耐。就是去旅游也不能做到时时不饥不渴。水红色罗衫、青色罗裙的林小初和浅黄色罗衫、蓝色小裙子的林小意露出笑容:“走,接着玩去。” 走上几步,遇到庞管家。林小初正要上前去礼,林小意先怯怯行个礼:“庞管家好。”自己露出来客气谦恭的姿态,林小初不觉得怪;身边的小意,小小年纪也这样懂事,让林小初心里不由得心酸。 庞管家倒是客气:“带你妹妹认路?这也是对的。姑娘们虽然不出二门,二门里面各处也要知道,以后方便当差。” 站在原地的庞管家,好心地把各处指一指:“总共四个门,通往浆洗房,厨房各处。这里房子不少,公子换着住时,你们要记着哪个门通哪里最近。免得公子有吩咐,让他等着。” 送走庞管家,林小意恢复天真烂漫,扯着姐姐去林子里:“我听到有黄莺儿,咱们看看去。”再走上两步,又遇到树林内剪树叶的两个婆子。林小意还是不用姐姐教,就上前行礼,而且嘴巴甜:“妈妈们好。” 惹得婆子们都喜欢,只有小初是强打笑容。带着林小意走开,在小高坡处站定,林小初心中有愧。是自己惹出这件事,把小意也送到楚家当丫头。想想以前,姐妹两人苦是苦了,却各种自由。林小初不愿意小意这么小,就变成奴才相。 高坡是草地蔓延而升,薄薄罗衫的姐妹两人坐在上面,远处的人一眼就能看到。楚怀贤左顾右盼走着,找到她们才微微一笑。 没有喊她们,路熟的楚怀贤,从后面绕过来。不是为偷听,只是为路近。两个削瘦背影一大一小,贴得亲密无间在说话。 先是小初的声音:“小意,以后姐姐每天教你认几个字?”会认会写不见得就聪明,却比不认不写的强。 “姐,你会认很多字吗?”林小意点头,对姐姐很祟拜。 林小初苦笑:“会认一些,”繁体字不是容易认的,总还是有一部分是简体字。楚怀贤没有想到听到这个,他听得有趣,就站着不动,不惊动她们。 “姐,不会认字,我也有礼貌。看我刚才对管家和妈妈们都有礼呢。”林小意在姐姐这里求证:“生地哥的姐姐说您当丫头就行,她留我给她帮忙卖点心,说我嗓子好听,跟姐姐一样。又说当丫头要挨打要受气不好,我想你不留她家。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行。” 这话说得楚怀贤都觉得这孩子真懂事,难怪有话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林小初更是心中难过,张开双臂把林小意抱在怀里,低声道:“是姐姐对不起你。” 大的身影搂住小的,看得楚怀贤含笑。这个时候惊动她们,象是极煞风景。楚怀贤摸摸袖中东西,悄悄往后退上几步,还是绕远路从前面过来,让她们早些看到自己,免得受到惊吓。 这样想着,刚退上几步,林小意又说话了:“姐,我想学认字。可你怎么教我?咱们没有纸笔,公子会不会不让学?” “公子?应该不会不让吧。”林小初猜测过楚公子,对着林小意是歉意:“小意对不起,这会儿是没有纸笔,不过你看,” 折下身边绿意盎然的树枝一根,林小初在面前泥地上,端正写上“小意”两个字,笑盈盈道:“这就是你的名字,小意。” 小意拍手笑:“真好。”退后几步的楚怀贤有些心痒,他也想看看。打定主意从前面过来的楚怀贤还是换条路过来。离开很远,对着看到自己的姐妹二人招招手,心里好笑,这就看不到小初写的字。她们如蝴蝶一样,顺着自己招呼过来。 “迷路了?”楚怀贤袖中取出吃的,里面是几块点心。饭菜总不能包在袖子里带来,只有几块新鲜点心:“中午为什么不回来吃饭?” 林小意抢在前面回话:“我和姐姐玩呢,带着吃的出来,我们就继续玩了。”童稚幼语让楚怀贤一乐:“那是我多事了。” “公子关心我们才是,”林小初把话接过来,道谢着和小意分点心,也给楚怀贤一块。楚怀贤不要:“我吃过了,以为你们逛得远回不来。下次不回来,要说一声。这园子大呢,别院里人少,真是让人担心你们。” 再大的院子不过是院子,总能遇到家人。林小初对楚怀贤感激的一笑,到底公子是好意。 留春留夏在廊下坐着,针指带悄声说话。看到公子回来,身后跟着一上午不见人影的姐妹两人。两个丫头立时黑了脸,才重新换上笑容。 下午林小初在楚怀贤房中当班,是楚怀贤说过要她来。当人丫头真是随着主人话走,昨天说过玩一天,到中午吃他两块点心就变卦。 一个纸团扔在地上,把站立在旁边的林小初惊醒。她试探着捡到手里,展开看是好好的白纸,只写着几个字就不要。这事情以前林小初也常干,此时她觉得可惜。 楚怀贤不知道写什么,写了一会儿,扔了好些在地上;再看看手中笔道:“这笔秃了,象是不中用。”看在林小初眼里,也是一支好笔。 林小初眼睛一亮,这里现成就是笔墨纸砚。公子用废的纸张,用秃的笔,还有最后一点儿的墨锭,这些都还能用。 这个下午,林小初分外殷勤。留春和留夏坐在外面,看着她不时凑到公子身后,伸头看公子写字,偶然看到公子休息还会问一句。两个丫头怒火中烧,对看一眼后,都明白不能袖手看着。 林小初再一次殷勤换过茶,趁着楚怀贤在喝茶,同他商议:“公子您不要的这纸张,给我好不好?” “你学写字?”楚怀贤微笑,这丫头从来打蛇随棍子上。林小初低声:“是,跟在公子身边侍候,能学上些道理,出去对人说侍候公子,也不让人笑话。” 人进了家,再说这样说,楚怀贤不能只听着,他微沉下脸:“我房里的丫头认字的不多,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要学就学,又扯上什么笑话不笑话,你明天出了丑,就为在我房里呆过,街上的人都笑话我不成?” 伶俐过头的林小初,赶快陪笑:“公子说得是。”平白欠了他一笔钱,每月有没有月钱还不知道,要是他不给月钱,想自己买纸笔都做不到。林小初打定主意不让小意让睁眼瞎子,自己也要多学古文,楚公子又随手浪费,她当然是打蛇随棍上,打他浪费东西的主意。 晚上回房去,林小初手捧着一支笔一些纸张,还有小小一个石砚和一块墨锭,全部都是新的。看到的林小意兴高采烈,就是荷花,也露出嫉妒的眼神。公子凭什么?对小初这么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四章,金簪子归位 晚风轻拂由窗棂下而来,房中唯一的木榻上坐着林小初和林小意。小初在教小意写字,荷花坐在榻旁的椅子上,醉溜溜地道:“我从小就认识你,你和谁学写字?” 林小初想想也是,这又是一个要圆的谎。林小意自作聪明:“是公子教的吧?姐姐不是侍候公子读书。”说过仰起小脸儿,对着小初甜甜一笑:“我说的对吧,姐。” “不是,”小初刚这样说过,林小意也不解:“那你哪里学来的?” 荷花也看着林小初,林小意也看着林小初;林小初双手一拍,有了主意:“外面街上看到的,酒楼的招牌,庙里的槛联,我看到字就多问别人。” “你问的谁?”荷花明显是眼红,跟着就追问。 林小初回答流利:“在酒楼里就问掌柜的和跑堂的师傅,经过城里那庙时,请教看槛联的人。”面对两张疑问的面庞,林小初眨眨眼睛:“不是常有游玩的读书人,看到那槛联就要问问。” “那你现在家里,问的是公子喽?”荷花一定要扯到楚公子身上,她心里才得安稳。在荷花看来,公子对小初就是不一样。还让自己随时说小初背后的话,在听过几出才子求佳人戏的荷花看来,公子心里有她才会这样。 林小初无奈,只是一些笔墨纸砚,笔未必名贵,公子给的,当然错不到哪里;纸是数十张,不会是澄心堂纸,不过也洁白中看……只这些东西,就弄出二桃杀三士来。眼看着荷花要和自己生分。 林小意又来上一句:“那是当然,在家里不问公子能问哪个。”小意还小,林小初一肚皮无可奈何,反而笑起来。这笑容看在荷花眼中,更象是炫耀和承认。 相对于林小初一肚皮无奈,荷花是一肚皮闷气。再蠢笨的女人,都会嫉妒。荷花低下头做着手中的鞋面,竟然红了眼圈,要说进来,我还早来几天,小初她凭什么跑到我前头去! 感觉出来荷花的不对劲,林小初打算一会儿再解释。让林小意烛下写字,林小初殷勤地跑去催水,准备三个人梳洗。 把小意打发睡下,对面的荷花还没睡着,她翻来覆去只是不舒服有。林小初下床坐到荷花床旁边,小声亲切地道:“我认字不是和公子学的,” “那你以后也会问公子是不是?”荷花的声音带着哽咽。林小初听到吓一跳,然后想想,打公子少爷老爷主意的人,荷花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楚公子要人陪着演戏,为什么不选荷花……. 这个念头刚起,林小初就立即打消。自己不是太聪明,而荷花却是极不聪明的人。就象今晚这事,值得落泪吗?书上所写,戏上所唱,过去的女眷就是伤春流泪,悲秋也要落泪。林小初想想荷花是个古代的丫头,也就不觉得奇怪。 “咱们一个村里出来,再不互相帮着,唉,”林小初叹气让荷花醒神一些,她坐起来拭几滴泪水,一半不好意思一半还是嫉妒:“我知道,我只是,”荷花声音低沉下去:“只是羡慕你,公子对你这么好,我能有你一丁点儿就知足。” 月夜凉凉似水铺设在床前,荷花的声音低低闻之可怜:“村里遇到的都是大嗓门儿的人,看到公子这样斯文的人,我心里爱他,也知道自己身份。我就是心里难过,小初,你是怎么讨公子欢心,你带带我才好。” 林小初无语问月光,我是怎么讨他欢心?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早早的改掉。就不会有最近的事情,而我和小意,还在快乐的卖花。 荷花还在低语:“看看公子,对你多关注,”说到这里,眼前浮现出楚怀贤严峻的面容和厉声:“你要是说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荷花有些笨,这话楚怀贤刚开始,是见她一次说一次。 清楚过来的荷花把话咽下去,她最近日子好过。原来还觉得是小初来了的原因,现在是明白是公子关照于她。荷花担心地看林小初,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吧? 对于荷花这样的话,林小初还真的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荷花不说下去,林小初正满意。月夜清凉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她最后做个总结和拉拢:“你有话只和我说,咱们是互相照应的。就是小意,也要拜托你多多照看。” 窗外的树影儿随风而舞,小初姐妹入睡后,荷花还是睡不着。不服气的她,想想公子要听小初的一举一动,就这么关心她?荷花不相信,再想上一会儿,突然想到,公子听我说话,也应该听小初说我才是。这样看来,我当着小初说话,以后也要注意。免得被小初说我不好,让她更得意去。 荷花整个儿都想得歪。 最后一片晚杏落红飘落在院中,竹帘内传出来笑声一片。 留在廊下的留春听着房中笑声,垂下来的面容上,有恼恨也有快意。一会儿,让你们笑不出来。 小初那个丫头来到就占先枝,她的妹妹小意,公子时常与她闲话几句。此时房中,楚怀贤听到林小意的二三稚语,正在笑得不停。 不过也从不多听,楚怀贤自顾身份。在家里他对哪个丫头多说一句,别人都会以为他看中她的服侍。好在这是别院,隔上一天和林小意扯上几句,也没有别人来面前罗嗦。 廊下坐着的留春对着留夏使个眼色。留夏脚步儿悄悄走开。 林小初不时往房外看,注意留春留夏的动静。看到留夏走开,林小初随即也出来,和留夏走了一个相反的方向,从房后绕到自己的房中,果然来得及时,留夏左右看看,悄无声息带上房门走开。 这不是她住的房子,她来做什么?公子对人的厚薄高下,让林小初不得不防着别人。走进房中,因为是自己的房间,林小初不费什么功夫,从自己枕头里找到东西。是一枚云纹海棠春色的束发金簪子,海棠花中镶着块鸦青石,这是公子的簪子! 对着手中金灿灿的精致簪子,林小初愤怒。这算什么?穷人的孩子没见过世面,来到这里就要偷东西!真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这矛头是对着小意! 袖着簪子出门,林小初回到房里,小意已经出去。楚公子没有问林小初哪里去,自顾自看他的书,他还要考功名。 又站了一会儿,眼前没有侍候的事,小初出来找荷花。因公子不喊小意时,小初怕她惹事,让她多呆在房里。小初就把荷花带到一旁僻静处,把手中簪子给荷花看,告诉她这事情。荷花也吓一跳:“这是要陷害我们三个人。” 林小初很满意,这一次荷花很聪明:“过上两天,她们再说破此事。在我们房里找到,我就是个主使人,小意是偷东西的,你就成了窝藏。” “咱们去公子面前说理去!”荷花涨红脸:“她们太坏了。”林小初不让她去:“咱们没有证据,说是她们放的。公子房中,我也得去。刚才放的时候没有拿住,这一会儿她们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这就说不清楚。” 荷花没了主意:“那我们就受这冤枉不说?”荷花很是后怕,想想小初有时候的话,还是有道理:“难怪你常说防备她们。” “晚上我当值,等公子睡了,我悄悄地放回去。”林小初心中打好主意:“至于她们,我自有办法,让她们以后不敢这么做。” 这斩钉截铁的语气,荷花听着也放心。荷花答应小初:“以后我当心,你不在的时候,我就盯着她们,免得再有这样的事情。” 多一双眼睛比少一双眼睛好,林小初牢记孙二海那种坏蛋,也有几个帮人。这里只有荷花是目前能交好的人。 想到这里,林小初想起来楚公子,公子?还是算了吧。此人只可远观,不可近交。 晚上又是小初值夜,白天当差虽然事少,精神一直提着还是熬人。今天夜里她拼命忍着不睡,左一个哈欠右一个哈欠,又不能明着打,她捂着头在被子里,偷偷地打哈欠。 楚怀贤转过脸来看到,什么天气把头蒙在被子里。房中虽然凉快,这样捂着也睡不好。楚怀贤轻手轻脚过来,把她在被中捂着,红如芙蓉的面庞挖出来,给林小初重新盖好被子。 这一来苦了林小初,忍着哈欠不打,真是难过。过了一会儿,看到楚怀贤鼻息沉沉,象是睡着。林小初悄无声息坐起来,放松的大大打了一个哈欠,觉得真是舒服。 这哈欠声惊醒楚怀贤,他是警醒的人,房中有动静,他一听就醒。对着林小初蹑手蹑脚的走着,楚怀贤也有怀疑,她想做什么?父亲也有政敌,平时事情上也是要小心才行。 轻轻打开公子放簪子的盒子,林小初把袖子里簪子归回原位,这才松一口气。再看看锦帐内公子睡得正沉,林小初放心地回去睡觉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五章,警告一下,有无效果 看到这一切的楚怀贤没有惊动,也没有起来。主仆两个人各自睡去。 上午林小初是休息,她侍候过公子早饭,就回到房里去。小意还小,学着做针指,也算是当差。公子不难为小意,别人也由着她。只要小心留春留夏就行。 房中坐了一会儿,荷花过来对着小初咬耳朵:“公子出门了。”林小初立即起来,她要趁着公子不在,和留春留夏把话说清楚。 荷花坐在廊下,看着院门外不要突然有人来。留春留夏在房中收拾,再就是低声商议着。竹帘子响动中,林小初带着怒气,是直闯进来。全没有她平时恭顺谦恭的样子,而是仰着脸,挑衅地看着留春和留夏。 “你做什么!”留春愣住了,留夏先明白过来。公子不在,留夏也气势汹汹,难道你还敢找着我们吵架不成? 林小初今天是打算出足气,好好打打这两个人的威风。她似笑非笑,面上又象是鄙视开了口:“两位姐姐,昨天到我房中去了吧?” 这蔑视傲上的语气,留夏愣住了,不明白她今天哪里来的胆子?刚才愣着的留春醒过来,冷笑道:“是吗?你房中丢了什么东西不成?我们现在就看看去如何?” 留夏也明白过来,声音提得很高:“不要脸的贱婢,我们是大丫头,别说是你房里,就是你的东西也能翻看。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你房里藏着什么不容人进!” 院中有两个守门的婆子,平时管着洒扫,听着房中吵闹,已经往这里来。林小初往外面看一眼,冷笑道:“姐姐要去看,也没有了。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拿了什么往我房里放!” 林小初是压着声音,继续骂道:“还敢把人招来,你们才贱婢,昨天我没有当场拿住你,”手一指留夏,林小初再看看院外来听话的婆子们,还是低声:“给你们留着脸呢!咱们还是心平气和好好说话的好。” 走到门口打起竹帘的留春和留夏,都慌张起来。透过竹帘,荷花在廊上是不安,毕竟吵闹不是好事情。 林小初换下怒容,面上是自然的微笑:“姐姐们,有话在这里说吧。”这笑容中的不惧怕,让留春留夏放下手中打起的竹帘,两个人迅速互看一眼,都镇定下来。 重回房中的两个丫头,在椅子上大样地坐下来。留春冷淡地道:“有话在这里说吧。”廊上的荷花松了一口气,对着来听话的妈妈们息事宁人地道:“没事儿,大家闹着玩,偶然高声了。” 微微而笑的林小初,把两个丫头的冷漠看过来,才缓缓开口:“我说话姐姐们听好了。”留夏哼上一声。 “姐姐们是京里来,我是公子这里叫进来。”林小初胸有成竹,今天来吓唬这两个人:“姐姐们是家生子儿,所以才这么大胆敢冤枉人;我不是家生子儿,却是公子叫进,我要是有事情,姐姐们可曾想过,扫的是公子的面子?” 留春和留夏面上变色,她们就是想到这一点儿,才敢这样做。林家姐妹扫了公子的脸,公子不是客气人!没有想到….. 现在是林小初冷冷淡淡:“公子要是知道姐姐们这样做?他会如何处置呢。嗯?”最后一个字低不可闻,却清晰地表达出林小初的意思。 留春留夏目瞪口呆,她们是自小长在这种人多的家里,种种勾当都明白。原想着让公子一怒之下,发落她们过后,会明白只有家里出来的人才是可靠放心的。再听林小初说破,两个丫头惊慌失措起来。 “你凭什么说是我们陷害你?”留春明白过来,立即不认帐:“你胡说才是,你今天晕了头,在这里乱攀扯人。” 林小初慢吞吞:“只是一个警告,你们要明白。以后再有这样事情,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以后,自打竹帘出来。 院中碧荫沉沉,看热闹的婆子没有热闹看,早就回去。荷花在廊下对着小初,是敬佩的笑容。这一番话,自己就想不到要说。可不是这样,我们是公子相中进来的,我们出了事情,她们扫的是公子的面子。 房中丫头们,在林小初走开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公子的簪子。打开黑漆镶螺钿的簪子盒,那根海棠花簪,原封不动的睡在盒中。两人一起垂下头,都想起来,这是昨天小初上夜,她才能放回去的。 夜晚萤火虫点点如星,楚怀贤坐在水边,不动声色听荷花说白天的事情。直到荷花说完,楚怀贤才问道:“后来呢?” “下午,两位姐姐对小初客气许多,小初也对她们很是客气。”荷花犹豫不决着,被楚怀贤狠狠瞪了一眼,才低声说出来:“小初又对她们说,都是服侍人的,何必相互煎熬。” 星光照不到的幽黑树林中,有轻微的响动传来。楚怀贤严厉地看着面前的荷花,荷花缩手缩脚颤抖着,然后跪下来:“真的没有了,就只有这些。” “下次再有瞒我的心,哼!你以为我听你一个人学话,蠢东西,明天再和你算账!”楚怀贤虚抬起脚,把跪在地上的荷花轻轻踢倒。荷花看到公子抬起脚来,吓得只是道:“再不敢了。”后来没有觉得痛,又听到一声:“去吧!”荷花叩了个头,赶快从他面前退走。 林中有笑声传来,陈先生分枝步月走出来,笑意盎然:“这个乡下姑娘,天生有几分聪明。”陈先生在树林中,把荷花说的话一一听了去。 楚怀贤不放在心上,进喜儿就在附近,要是有外人来,不会容他靠近。再说楚怀贤自己,幼年习武,也是耳目聪慧。 陈先生且走且笑:“相煎何太急,这丫头说得挺好。”楚怀贤一晒:“明儿我第一个打她。”不必互相煎熬?这话也是她能说的。当奴才的结成一心,这才可不叫好。只有对公子我知无不言才是好。 “你把她往风头上摆,她是心如明镜。”陈先生再添上一句,楚怀贤对陈先生是有真心话:“知道又怎么样,我让她和谁好,她才能和谁好。” 贵公子说出这句话来,陈先生有些难过。不要说这家宅里这样,就是朝堂之上,群臣是看着皇上的眼色行事;当幕僚随着大人们,也是看着大人的眼色行事。这位卖花姑娘林小初,应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公子准备给她一些教训?”陈先生暗暗为林小初担心。楚怀贤悠然对着明月,淡淡道:“不管还行。” 当儿子的由父母管,当下属的由上司管,当家人的当然是主人管。楚怀贤想想林小初其实大胆。借着月色无意中看到,陈先生面上有淡淡感伤,楚怀贤恍然大悟。自己对陈先生亦师亦兄,可他是父亲的幕僚,又转随自己,自己刚才的话伤到了他。 “临水月色更好,先生,你我一同去看看如何。”楚怀贤心中好笑,说话还真是要当心。一不小心伤别人。 荷花离开公子,是慌慌张张回到房里去。小初听到门发出一声响急开,赶快看小意没有弄醒。帐中探出头来,小初关切:“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走得急了些。”荷花掩饰过,掏出帕子擦汗。小初关心地仍道:“晚上你总是出去,要是公子知道多不好。公子这个人,不是好脾气。看他前几天踢人,他会武呢,今天我还偷听到留春说,腿上青印还没有好。” 荷花坐下来,心里安稳得多。听小初说得诚挚,带着笑容道:“多谢你提醒。小初,”荷花那会儿对楚怀贤学话犹豫,就是其笨如她,也觉得小初背着主人说什么不必煎熬,这话象是不对。 “你以后说话要当心呢,”荷花也好心说一句,小初要说,自己就要学。她只能提醒小初不要说。 青纱帐里,林小初甜甜地一笑:“我知道,咱们都当心才是。” 第二天去当差侍候早饭,楚怀贤拿起调羹,眼角瞄瞄旁边站着的林小初。今天水绿色衫子红绫裙,更是清新。眉眼儿楚楚,让人怜爱。楚公子也不打算放过她,不敲打还行。 桌子上有点心,楚怀贤用筷子挟一块起来,对林小初露出笑容:“前儿看你爱吃,你吃一块。”公子给,林小初不能不要。她接过道谢,觉得自己从公子筷子上面接一块,公子好似在喂有宠物。 而这不当地举动,只有一个后果。楚怀贤注意到林小初不安地往留春留夏看一看,就更是不安。楚怀贤微微一笑,想和她们好好相处是不是?这个得听我的才行。 如噎在喉,林小初吃下手中香软点心,楚怀贤又推推自己面前的粥碗,却是他没有碰过的:“把这个喝了,这细米是难得的。” 林小初这一次要反抗一下,恭敬地道:“公子的早饭,小初不敢用。”楚公子慢慢冷下脸来,留春留夏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这笑容让林小初看着,都觉得自己有问题。为什么要委屈自己,顶着公子生气,来平息她们的疑心。这到底是为什么?林小初问自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六章,打人是不对的 早上竹帘半卷,微风吹入房中,一双小燕子随风飞入廊下。林小初站在红木雕花桌围的桌子旁,一只手捧着翠边彩花小碗,一只手拿着细瓷调羹,闷声不响吃她的粥。 粥是细米熬煮出来,香浓糯甜,林小初一心闷气,也吃得要眉开眼笑。这粥实在是好!旁边坐着吃饭的楚怀贤,看到她吃得眉梢眼角都有舒服之意,情不自禁道:“你坐下来好好吃。” 这话一说出来,林小初不自在,楚怀贤也不自在,想起来自己是收拾她,不是照顾她。好在林小初低眉顺眼又辞一句:“不敢与公子同桌。”楚怀贤一笑作罢。两个人各自吃饭。 荷花在房外只有羡慕的份儿,公子就是喜欢小初,小初这丫头,背地里还不承认。荷花觉得自己明白,没名没分,小初是个谨慎人,不肯现在就张狂,这也是对的。 楚怀贤早上随便动作一下,林小初和留春留夏的关系又紧张起来。上午公子出去会友人,昨天还和留春留夏笑语几句的林小初,看到两人又公事公办的板起脸吩咐事情。到底她们是大丫头,林小初还不是喜欢对抗明白规矩的人,抱着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主意。 给林家姐妹各安排事情,再给好欺负的荷花找了一件重活,把她们打发走。留春和留夏坐在房中相对针指,都是气得不行。 “临来时二老爷亲自说过,外面的野丫头要攀高枝儿的多了去,让我们多小心。果然进来两个,两个都不安分。”留春气呼呼,手上扎花儿的针,差点儿扎错地方。 留夏是忧心:“林小初是个狐媚子,公子还算是有些喜欢她伶俐;那个荷花,要是带到京里,一家人知道这是公子亲自相看过的丫头,才要笑话呢。她也太笨了,昨天教她沏茶,不是水过了,就是水不开。教上几遍也不会,她晚晚侍候公子散步,只怕说我们不教。” 日头升起,院子四面有树,丝毫不觉暑气。留春鼻子上却冒出汗来,她也忧愁:“回去怎么见二老爷?要是家里丫头,就是公子一时有心,也是不敢往前来的。林小初这个野丫头,赶还赶不走她,唉,二老爷打骂起来,比公子要狠的多。” 留夏听过,同情地看着留春:“你那伤可好多了?再不好,还是让人赎一剂伤药去吧。”提起来身上的伤,留春就要落泪:“二老爷说公子年青糊涂,遇到不相干的人就要亲近,只把亲近的人不当回事,这话果然是没有说错。我们一心服侍,反倒挨了打。” 院中无人,留春拉起罗裙,小腿上还有一点青,倒是不妨事。留夏看过松口气:“过几天就能好。” 一架木香花开得浓烈芳香,寂静无人中,一声“哗啦”脆响惊得这宁静。留夏沉下脸起身:“小蹄子们,一天不骂都不行。”留夏恨得牙痒痒的:“那个林小初林小意,骂她们还还嘴。今天再还嘴,看我非打她们。” 留春有主意:“喊上一个妈妈去,看看她们摔碎的物证;我们是姐姐,就打得骂得她们,再不服妈妈可以让人证。公子回来也有话说。” “张妈妈,随我后院里来,”留夏快步进房里,抽出鸡毛掸子拿在手里,带着一个妈妈到后面去。 只转过廊角,就看到一地水渍和碎缸瓦片,林小意和林小初正手忙脚乱,把地上乱蹦的鱼往匆忙拿来的盆里放。 “好啊,这又怎么了?”留夏找到由头,手中鸡毛掸子点几点,骂道:“好好的,鱼缸怎么碎了?” 林小意不知道眼前危险,对着林小初还吐吐舌头,林小初是正在恭敬解释:“这缸太重,我们两个人换水换不动,想摇一下不想垫得不稳,这就摔了。” 飞舞的鸡毛掸子打在林小意身上,留夏骂道:“一定是你淘气,很得意是吧?还吐舌头!”林小初急忙来护,林小意已经着了两下,脸上立即起来红红的一道印子。 看在眼里的林小初大怒,把打过来的鸡毛掸子抓住,再把留夏一巴掌推了一跤,怒道:“有话好说,打什么人!” 留夏从地上爬起来,手上已经沾着青苔。留夏更是大怒,喊跟来的妈妈:“张妈妈,你也看到了。这个眼里没有人的贱婢,,竟然不敢管教。”留夏一迭声地喊人:“拿绳子来,把她捆了送给庞管家。” 庞管家过来,林小初面色苍白,紧紧护着妹妹:“你们打我好了,不能打我妹妹。”林小意只是大哭:“姐,咱们回家去,不在他们家。为什么要在他们家。” 留春留夏对着庞管家说个不停,庞管家立即道:“既然不从你们,让她们房里呆着,等公子回来要打要罚,听公子的。” 留春留夏没了话,庞管家让林小初姐妹回房去,再让人把门锁上,自己拿着钥匙去忙别的事情了。 林小意在房中哭了又哭,反复问姐姐:“为什么不能走,为什么要在这里?”林小初抱着她哄,看她脸上通红一道,用手慢慢地给她揉。 一直到中午,荷花过来轻声喊:“小初,她们不让送你的饭,我给你们留了两个卷子。”刚说到这里,留春从前面赶过来,骂道:“贼奴才,你真是好心肠。”伸手拧着荷花耳朵,把荷花拎到前面去。 林小意吓得哭也不敢再哭,林小初冷冷护着妹妹,看来自己以前还想交好,实在是太天真! 楚怀贤中午没有回来,晚饭也没有回来,房中还有几块点心,半壶昨夜的凉茶。林小初让了一多半给林小意,自己只喝了两口茶,吃了一块干点心。 月色明亮把房外照得纤毫必见,估计是一更天,荷花才从前面过来,手里拿着钥匙开了门,面有喜色:“公子回来让你去,她们告了你的状,有证人说你打留夏,不过小初,公子应该会向着你是不是?”荷花还是高兴。 林小初整整衣服,弯腰让紧紧拉着自己的林小意松手:“你在这里呆着,不许去。”古代的大家是什么样?看看红楼梦就知道。晴雯打小丫头,里面就有详细描写。社会上是大鱼吃小鱼,宅门里也是一样。林小初不让林小意去,免得自己挨打再吓到小意。 楚怀贤皱着眉,看着林小初昂着脖子,带着上刑场的姿势进来。房中有留春留夏,还有人证张妈妈。 “你是初来,事事要跟着她们学。怎么不服管教,你还动手打人?”楚怀贤一回来就听到这件事情,楚公子很是趁心怀,这是他坏心眼儿的后遗症。 林小初这才垂下头回话:“换鱼缸里的水,是第一次换,我们换不动,就摔了缸。小意还小,留夏姐姐上来就打,把她脸上都打红了,我怕打坏了,才挡了一下。” 坐着不动只是拧眉的楚怀贤,听完后又问道:“还有吗?”林小初茫然:“没有了。”楚怀贤慢慢道:“再想想。” 林小初还是想不起来,楚怀贤没有难为她,只是问道:“我倦了,要歇着。今儿谁在我房里?”几道目光投在林小初身上,林小初也低声道:“是我。” “打水来,”楚怀贤说过,站起来往房中去,不回身道:“给我换衣服。”林小初去催水,留春留夏进去帮公子换衣服,张妈妈出来,荷花出来在林小初耳旁道:“我就知道公子不会责备你。” 林小初低声道:“不好说。”说起来打留夏,是不对。当时情急,又对留夏素来嫌隙,一把推出去,她就坐下了,林小初大惑不解,她象是陷害我。随身还多个做证的人。 “你放的卷子还有吗?给小意拿去。”林小初问荷花,荷花点头:“中午的被她们搜出来扔了,晚上我又放了两个,我放在院子里花下面,等我拿一个给你。” 林小初虽然饥肠辘辘,也摇头:“不用了,我得当差。”两个人正交头接耳说话,留春从房中走出来:“你们又说上了,公子问水怎么还不来?” 随着留春的话,林小初匆忙与荷花分开,打水进来等楚公子洗的时候,闻到桌上果子香,林小初很咽了几次口水。 别人都睡下来时,楚怀贤喊过来林小初,淡淡道:“怎么回事?”林小初低头,觉得肚子里只是骨碌碌叫:“就是刚才和公子说的那些?” “前几天在房中吵闹是为什么?”楚怀贤漫不经心说出来,林小初惊慌一下,抬起眼眸看着楚怀贤,是生气的眼光。 林小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总不能告诉公子本人,我借着你的钟头去欺压了别人。林小初想起来早上突然的亲昵,电光火石一样明白。公子,应该是有意为之! “你胆子不小,拿我去压人。”楚怀贤慢慢道:“有这能耐,今天怎么还落到这种地步?”面对不是调侃,也不是发怒的话语,林小初愣在当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七章,这叫没办法 为着是夏天,窗房都是半开着。夜风吹进来,烛外都有纱罩,只是纱罩上轻纱轻晃一下。在这轻纱烛光下林小初的身影,看着有些孤孤单单。 “没吃饭吧?”楚怀贤问出来,也觉得自己是废话,从上午就一直锁在房里。看到林小初点头,这一会儿乖巧得很。 指一指桌上,那里有一盘吃的。楚怀贤再指指茶碗:“吃饱了过来回我话,让我好好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坐过去吃东西的林小初,借着这点儿时间想主意。吃完了也想完了,收拾过洗过手过来,林小初说话流利的多,先认个错:“不该拿公子压她们,可是她们总是看我不顺眼。” 倚着轻绡虫草床帐的楚怀贤,幽黑的眼眸看过来:“我们说好的,你自己呆下来,我这算是帮了你不止一次。你还不愿意当丫头,你现在看看,在我家里当丫头,比你卖花难吧?” 林小初不说话,双手互握着,眼眸只看着自己裙边。 “再说房里姐姐们教训,这是哪一家都有的事情。她们好不好,到底是大丫头,比你先来。有不好,你来对我说,怎么能自作主张就欺压她们?”说到这里,楚怀贤才有恼怒:“胆大妄为!” 说来说去,就是为着林小初背着公子房中吵闹,而且自作主张拿主意。先用我是楚公子相中的人,来压人,然后图着交好。楚怀贤生气在这一点儿上,我收留了你,要怎样应该听我的。现在背着我压人和你好,这还是公子对你一般;要是我真的抬举了你,只怕借我的名头,可以在家里横行无忌。我要是个糊涂人,还被你蒙在鼓里不知道。 林小初在今天晚上是能弄明白,虽然不是面面俱到,也能听得清楚。她更是无话可说。 “愿打愿罚?”楚怀贤又问出来。 林小初没有迟疑:“愿打,” “为什么?”楚怀贤微笑起来,床前这单薄的身子骨儿,经得起打几下。林小初回答道:“罚不起,我还欠着公子的钱。” “说得也是,不过你挨不起打。”楚怀贤再想今天这事,更是不应该。京里自己房中进人,楚怀贤亲眼看到小丫头们初来做不好,大些的妈妈姐姐们就要打骂。只有这个林小初,反而要打别人。 烛影摇红中,林小初身子微颤一下,才低低问出来:“打多少?要是能撑,还是愿打。再也不能多欠什么了。” 楚怀贤一笑:“打你十板子,你就得睡上半个月。还是算了吧,你欠着这打,以后再错,一起罚你。”楚公子没有打人的嗜好,他正在丫头们眼里抬举林小初,当然不肯轻易打她。 “多谢公子,我有一事相求?”林小初互握的两只手动了一下,抬起眼眸不无忧伤。 “什么事?” “我妹妹小意,当初恳求公子收留。她当差是不行,请公子开恩,让她还回亲戚家里住吧。”林小初是想带着小意从京里一起走,现在看看,小意在这里再呆上几天,不知道要挨多少打。这才两个丫头就这样猖狂,京里只怕都是母老虎。小初想想自己离开,应该更容易些。 楚怀贤往后歪在枕上:“你要跟我去京里,把她丢下来,你放心?”不就是为林小意,今天才有这出子事。要是换了别的丫头,让留夏打上两下,也就没事。 “小意笨手笨脚,还是让她回亲戚家里去吧。”林小初想想今天就伤心,再道:“再求公子给两天假,我送她去亲戚家里。” 楚怀贤再说话,很是诚恳:“她刚来当然不熟悉,家里的丫头都是这样过来,就是这两个,初当差的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在我家里当丫头,比在贫穷人家里当小姐都要好。只是这两个人,就让你分不清了,你再想想呢?” 两滴泪珠从林小初面上滑过,她用手背去擦眼泪,哽咽道:“我知道,还是让小意回去吧,这里不适合她。”有句话叫宁娶大户婢,不娶小家女。林小初在心里呐喊,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这眼前几个月,可怎么耐得。 “你疼你妹妹,每天还教她认字,这样做真是可惜。”楚怀贤拿起枕旁自己的丝帕,递给林小初擦眼泪,安慰她道:“你既然要这样,过上几天出门吧。这几天暑气重,出门中暑就不好。” 接过丝帕的林小初擦着泪水,轻泣着“嗯”一声。有风吹起她一角罗衫,烛下看着更是动人。楚怀贤笑着道:“不必哭了,这几天里,你改变主意,再来对我说,我还肯留她。” 等林小初再答应过,楚怀贤温和地道:“去睡吧,别让我听到你再哭。”回到自己床上的林小初,这几天的不平被泪水引出来,其实想好好大哭一场。只是公子说过,她拿着帕子捂着嘴,情绪平静时,才看到这丝帕是公子的。 林小初立即红了脸,公子枕边的丝帕,他喝过茶还擦拭过唇边。而自己为堵眼泪,一直捂在嘴上。偷看一下楚怀贤,平静的躺着,双手放在胸前,象是已经入睡。 这一夜都是好睡。近天明的时候,林小初打开房门,她总是借着去开房门,躲避楚怀贤更衣的尴尬,好在这位公子不是需要丫头们帮忙更新衣服。楚怀贤在房中理衣服,笑着想林小初总是躲避,也挺可爱。 要是换了别的丫头,会找着过来。 房门咿呀一声,林小初一声惊呼:“小意,”小脚步声中,林小意哭哭啼啼跑进来,进来就在楚怀贤面前跪下:“是我不好,公子不要打我姐姐。” 外衣没有穿好的楚怀贤,他狼狈起来。赶快掩好衣襟,林小初也进来:“小意,姐姐没事。” 因房门开了,留春留夏也进来,不明白这姐妹两个人又要做什么。 “小意,你起来,”楚怀贤看着林小意面上果然一道红印,更是觉得留春留夏惹人厌。要是在京里,楚公子看到房中丫头挨打,肯定不会这么想。林小意来了没有几天,楚怀贤当她是个小把戏,没事儿逗逗乐子。看到林小意泪水不住从面上红印流过,实在是可怜。 林小意泪眼汪汪,担了一夜的心。一大早她就候在门外,等着门开就进来给姐姐求情。林小初露出笑容,再晃晃头:“看看姐姐,没事是不是?” “嗯,多谢公子,”林小意还是给楚公子叩几个头,才起来依着姐姐,怯生生道:“要打,就打我吧。” 楚公子失笑,真是姐妹情深。他告诉林小意:“没事了,以后你注意。”再看林小初:“你们姐妹搬不动的东西,不要再碰。” 这件事情轻轻放过,林小初拉着林小意回房里去,楚怀贤洗漱过用过早饭,今天是在房中看书。 正看着,房外竹帘外有阴影,是林小意伸了一下头。楚怀贤招手让她进来解闷:“你今天在做什么?” “我帮荷花姐姐洗东西,”林小意还是怯怯进来,房中没有别人。她进前来又跪下:“求公子别撵我走,我要和姐姐在一起,我以后不会再摔东西。” 原来是为这个,楚怀贤有些感动,这小孩子太懂事。和亲戚家里娇纵的少爷姑娘们,是天上地下。 “是你姐姐让你走,你愿意留下,我答应。” 林小意得到这句话,谢过公子就去找林小初告诉她:“公子说,不让我走。”林小初微笑:“你听姐姐的。” 过了几天,又是林小初夜里当班,楚怀贤问她:“你妹妹还留不留?” “不留,”林小初坚持,楚怀贤没有多说,只是道:“你说的那地方,后天我正好要去,随便把你们带去,你要亲自送她不是,也好对你亲戚再交待交待。” 林小初不无感激,穿越遇到这样一个古人,倒还算自己运气好。运气好归运气好,林小初也不会客气,到有机会走,她的主意还是走。 隔了一天,进喜儿一早就让人套了马车,他和楚怀贤是骑马,林小初姐妹坐上马车,一起往生地姐姐住的集镇而来。 路上田里可见黄灿灿的庄稼,林小初抱着林小意,交待她话,又指着路上看风景。 生地姐姐这里让人来打过招呼,又是有劳五婶。五婶还约着今天把卖屋子的钱一起送来。林小初打算好好谢五婶一点儿钱。 马车进集镇口,林小初探出头来请公子,颇为羞涩地道:“我想带着小意过去,她们家屋子窄,公子去没处坐。” 楚怀贤是约的友人在此,也不耐烦陪着去。他自打马去了,让进喜儿陪着。林小初马车里苦笑,生地姐姐要是问起来,又是马车又是进喜儿陪着去,这可怎么说呢?当人丫头回家的,有这样排场的可不多。 果然在生地姐姐家门前停下马车,她不敢置信看着马车里出来的两个人:“小初,小意,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坐马车也早到的五婶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小初到哪里,都是吃得开。”林小初只能难为情一下,这不叫吃得开,是没办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八章,拿惯主意的林小初 生地姐姐对后面跟来的进喜儿只是疑惑,这位小管家生得清秀可人意儿,赶着一辆马车,自己又骑着一匹马过来。他是一身绸缎,小初和小意都是绫罗,明白弟弟生地心事的生地姐姐其实很不舒服。小初这样回来,倒象在暗示什么。 不舒服归不舒服,生地姐姐还是热心人。她很乐意收留林小意。几个人中午在这里吃的饭,进喜儿吃的不多,吃过赏了一两银子下来。 五婶掏出卖屋子的钱来,这次卖给自己村里人,只有十二两银子。小初谢了五婶一两银子,给生地姐姐六两银子,算小意一年的茶饭钱。余下的都给林小意,摸着她的头小初红了眼圈:“要听话,多帮着姐姐干活。” 进喜儿好笑,能听话多干活,不如还回家去。看姐妹依依不舍,进喜儿是糊涂,好好的送出来,这里哪有家好? 不管如何,差事办到。林小初重上马车,赶车的也是楚怀贤的小厮进财儿。楚怀贤只带出来两个小厮,全跟着林小初过来。这时上马的上马,赶车的赶车。出街口进财儿让马车快些:“公子要是吃的早,应该在等咱们了。” 行到集镇外,楚怀贤候在道边杨树下,想是友人会得开心。他微微有笑意:“这一会儿才来。”并不是责备的意思。 林小初没有下马车,加上赶车的车夫主仆是四人,一行回家去。楚怀贤有了酒,只是徐徐带马。路上没有多话,田地疏林就看得心旷神怡。 此地离家有几十里,快马不到一个时辰。行上五、六里路,道边儿是大丛大丛的灌木,而且行人皆无。楚怀贤不觉得冷清,他正在爱这幽静。 秋日暖阳晒得人暖暖和和,道边儿野花似有幽香,在这和熙中,楚怀贤突然觉得不对。提着马缰的身子微冷中,道边儿灌木后突然冒出十数个黑衣蒙面人,手上锃亮利箭瞄准着,“嗖嗖”乱箭齐发过来。 进喜儿从马上飞身扑过来,把楚怀贤扑倒在地。车夫也立即勒马,马儿扬蹄中马车骤然停下,里面坐着的林小初脑袋“咚”地一下撞到马车上。 她扶着撞得晕乎乎的头还没明白过来,车门猛地被人拉开。楚怀贤出现在门口,伸手用力把她拉下来。因为力气过猛,林小初又结实撞在楚怀贤胸膛上。楚怀贤是不觉得什么,林小初摸着头,应该会起两个包才对。 头上被人强按着低头,主仆四人都以马车为屏障,躲在后面。再看那马,已经中了数箭身亡。马血缓缓流在路上,闻到血腥气的林小初把手强堵着嘴,眼睛只盯着身前楚怀贤腰上的白玉腰带看。要是看那马血,一准儿要吐出来。 箭放过,这些黑衣人仗剑执刀冲上来,也不说话上来就砍。车夫进财儿挡在前面,奋力格挡住:“公子快走!”楚怀贤把林小初一把拉入怀里抱紧,进喜儿刚从马鞍桥上摘下佩剑,抛了过来。 接过剑的楚怀贤,单臂抱着林小初疾步走得飞快。林小初在他怀里倒是目瞪口呆,进财儿一个人在那里挡敌,这位公子还真的走了。从楚怀贤肩头探出脸去,林小初才恍然明白。这些人要的是楚怀贤,虽然进财儿尽力阻挡,只接住三个黑衣人,余下的都跟在身后过来,遇上进喜儿又在阻挡。 楚怀贤顺利地奔到林中,在一大丛草丛后把林小初放下来。林小初突然惊喜:“公子的马也跟了来。”那马有灵性,跟在身后过来。 身上长衫飘然是为会客,楚怀贤对着林小初歉意笑笑。当着她面解下外衣塞到她手里,林小初吃惊发现,公子里面是紧身短靠,象是随时要应付暗杀一样。 “公子,他们人不少。”一刻钟后,进财儿找了来,他身上是血迹,臂上也挂了彩,对着楚公子低声道:“奴才上马把人引开,把他们分散开好下手。”再看看蹲在草丛后的小初,进财儿道:“小初姑娘要找个安全地方呆着。”不然也分心。 林外“叮当”声不断,林小初从草丛间隙中看出去,两个黑衣人和进喜儿且战且行,余下的是在搜索,迟早会搜到这里来。长剑上鲜红血珠在日头光下闪光,林小初只看一眼就扭过头,遇上楚怀贤和进财儿到处看的眼光。 “哪里可以让小初呆上一会儿,”楚怀贤和进财儿争分夺秒在找安全地方。林小初也迅速想好主意。没看到黑衣人有马,诱敌只要马快就无事,公子的马正好是匹快马,是无意中听他说过。进财儿诱敌,身后少一个杀敌的人。余下公子一人,还要护着自己,那才是难办。 事事自己作主惯了的林小初,当机立断。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林小初把楚怀贤的外衣披在身上,马就在她身边,她翻身踩着马蹬就上了马。蹄声“的的”中,从林中冲了出去。 楚怀贤大惊,进财儿也大惊,主仆一起互问:“她会不会骑马?”就没有见过。看着黑衣人随在马后追赶,这就有先有后。楚怀贤对进财儿打个手势,两人分开绕过去,在林外追杀起来。 做出这种莽撞举动的林小初,过上一会儿才明白,我象是没有骑过马才是。一只脚在马蹬上,另一只脚还空落落的没踏好。手中缰绳也是轻飘飘,象没有依靠。再睁眼一看,前面一丛半人高的灌木,座下那马扬蹄,带着要跳过去的样子。林小初“哇呀”惊叫一声,顾不得别的,松开马缰紧紧抱住马脖子不放,直到平稳落地,惊魂这才稍定。 伏身抱着马脖子象是更好,林小初尚有余暇回头看。这一看又是大惊失色,身后追着三个人,两个黑衣人,一个是进喜儿。进喜儿原以为是公子,听到一声“哇呀”才听到是小初,小初姑娘不会功夫,进喜儿更要追上来才是。 身后刀剑相击声中,一块飞石破空而来,正打在林小初手臂上。这是一个黑衣人眼看马快要追不上,捡起一块石头追击而来。又是一声痛呼中,林小初翻身落马。她只到骨头一声轻响,就晕了过去。 悠悠再醒来时,是臂上疼痛把她疼醒。楚怀贤蹲在她身前,展眉看她醒来,又皱起眉头:“谁让你上马的?”回想起来的林小初也有后怕,是啊,谁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上马的?当时那情形,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想到就做了。现在再提,林小初也回答不出,当时是如何想的。反正是做了。 侧脸看自己,睡在草地上。楚怀贤紧锁眉头:“手臂断了,”林小初痛得泪水出来,骑马摔断手臂?说出去丢死人。“是石头砸断的,”楚怀贤这样说过,林小初又好过一些,泪眼婆娑看自己手臂,包的是楚怀贤的衣服。 进喜儿把马拢来,交到楚怀贤手中。楚怀贤抚身抱起林小初,林小初还扭了一下:“不要。”楚怀贤单臂抱着她:“别动,要赶快带你看医生。”再拿着林小初另一只手臂贴到自己脖项上:“抱紧了,再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玩的。” 紧贴着楚怀贤上了马,林小初倚在楚怀贤怀中,身子随着马奔跑,颠得不时掉下痛泪来。看在眼里的楚怀贤温和地道:“忍着些儿,马上总都是颠的。”这丫头!居然那么大胆,楚怀贤想想刚才单骑奔出,他的心都在狂跳。林外可是一堆杀手在等着! 怀中的人儿痛得太狠,哭声呜咽中道:“你自己来试试,痛得受不了。反正手臂也断了,让马慢些吧。”痛不在他身上,说什么马上都是颠的。林小初无处渲泄,就往楚怀贤身上出气。 刚强敢在公子面前领打的林小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怀贤只有心疼她,小初受伤与公子有关。楚怀贤放柔声音一路哄她:“别哭别哭,”再就是,紧紧搂着她,象是这样能减轻林小初的痛苦,其实减轻的是公子的愧疚。 进喜儿去报官,进财儿候在原地守着现场。楚怀贤和林小初两人一骑,身上血迹斑斑回到别院中。 下马楚怀贤就喝命门上的人:“快请医生来,快拿伤药来,拿镇痛的药来,快请来!”一下子几个快字,还有公子身上带血,家里的人慌张起来。 房中三个丫头一起慌了手脚,楚怀贤把林小初径直抱到自己房中,留春刚怯生生说一句:“以后养伤,还是在她自己房中的好。”就被楚怀贤瞪了一眼:“快打水来。” 药到茶到热水也到,林小初身上又是血又是泥土草渍,睡在楚怀贤象牙色绣虫草的纱帐中还在哭。楚怀贤坐在床边儿上,用丝帕给她擦汗擦泪水擦面颊上的泥。脸颊上有一块擦伤,是从马上掉下时摔到,正沁出血珠儿来。 很是心疼的楚怀贤柔声道:“下次不可以再这样莽撞,看看这脸上,要是破了相,可怎么好。”本来就疼痛难忍的林小初听过,哭得就更狠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九章,换一个可以说的理由 林小初在纱帐中哀哀哭泣,她对痛觉较敏感,不然也不会从树下摔下来就晕过去。楚怀贤接过留夏送来的手巾把子给她擦面上手上泥渍,没有擦两把,拧手巾把子的水盆里浮着一层草叶和泥尘。 楚怀贤皱眉:“换一盆水去。”捧水盆的留春出去换过来,楚怀贤命她进前来,再柔声喊林小初:“手伸出来在水里洗洗,只是擦不快意。”荷花也走进房中来,取来林小初要换的衣服。 啜泣的林小初活生生的断了手臂,痛得七荤八素,她一动也不想动,哭道:“现在不洗。”楚怀贤叹气,拿起她好的那只手,唤留春道:“水送过来。” 虽然不明就里,公子抱着小初回来,留春和留夏早就别扭。小初睡在公子床中,公子又温柔相待,两个丫头更不舒服。 留春捧着水盆,听到公子说话,只弯腰送到床上来。楚怀贤大怒,只想给她一脚,又怕惊到小初。楚怀贤再瞪上一眼,骂道:“是这样侍候的吗?” 躲不过去的留春,委委屈屈在床前跪下来,双手高举水盆送过头顶。洗了三盆水,林小初手脸才算干净。她身子一动到处都痛,这是奔马上摔下所致。林小初边洗边哭:“不洗,以后我自己洗。” 强着她洗手脸的楚怀贤忍不住笑,听外面管家回话:“医生来了。”楚怀贤皱眉看还是蓬头鬼似的林小初,先对荷花道:“给她换衣服。”再站起来往外走:“让医生候一会儿再进来。” 还没有走到外面,房里传来林小初的呼痛声。她一只手臂断了,身子也摔得到处在痛。荷花一动她,林小初先要泪奔。留春留夏放下手中东西来帮忙,当然不是轻手轻脚。折转身皱眉看着的楚怀贤忍不住了:“糊涂东西,你也轻点儿。” 林小初缩着身子,含着泪水道:“等我好些再换。”楚怀贤摇头:“这怎么行?”手脸是干净了,衣上发上汗渍泥渍还在,还有衣上片片血迹。楚怀贤只能自己过来。 丫头们瞪大眼睛中,楚怀贤伏身抱起林小初,让她站在地上。一面解她衣服,一面怒目:“别动。” 光天化日之下,楚公子当着房中丫头们有此举动,所有人都呆住了。林小初面红过颈,拼命挣扎。一不小心触到痛处,紧咬嘴唇身子一软,又晕了过去。 接住她在怀里的楚怀贤,这就得已把她衣服换掉。荷花战战兢兢递衣服,留春留夏也想晕过去算了,免得看到这一幕。直到公子重放小初在床上,留春留夏一起想起来,家中不乏妈妈们,公子何必自己动手。难道这个林小初和公子亲近过不成? 想她衣上和公子衣上,多是草叶泥渍。外面秋阳大好,公子和小初是如何会弄得一身血,又是一身草叶泥土呢?留春留夏没有见过进喜儿和进财儿,凭着女孩子儿心性,在这里一通乱猜。两个人也紧咬嘴唇,心中全是苦涩,这个乡下丫头,竟然拔了头筹去。 给小初换过衣服,楚怀贤才看到竹簟上沾有泥土。把林小初放在值夜睡的木榻上,取过薄被给她盖好,楚怀贤让医生进来看视。 丫头们换过公子床上竹簟,医生也给林小初接好断骨,写好药方。楚怀贤命人去抓药,才去换自己衣服。 窗外响起进喜儿声音:“左大人到了,请公子出来说话。”脑海中一直转悠着事情的楚怀贤出来,带着进喜儿往书房里去。 书房院中候着本地职官左守备,左守备三十多岁,正是精干的年纪。面上谨慎的他迎上楚怀贤到房中,进喜儿候在房外。左守备低声道:“活着的那人嘴很紧,下官让人正在审他。死去的人身上搜出来钟山王处的腰牌。” 嫁祸?楚怀贤一下子明白。哪有行刺的人身上带着腰牌。他略一沉思就有话出来:“今天我是出游,带的有…….”也是略一犹豫,楚怀贤就言语流利:“是我房中小星。这个大胆狂徒,路过调戏,就此争斗起来。至于死了的人,就地埋葬了吧。” 父亲官封大员,楚怀贤明白自己受到行刺会有什么轰动。再说钟山王老王爷和小王爷,和楚家一殿称臣。这事情要是泄露,难免引起两家人的猜忌。那个策划行刺的人,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左守备唯唯诺诺,低声回公子:“进喜儿来找我,我带的都是可靠人。那些尸首搜过,扒去衣服,尽数推到枯井里。再有人发现,这就是无头公案一桩。”要是没有人发现,就烂在那枯井里吧。 楚怀贤很是满意,这里是楚家老宅在的地方,左守备是父亲尽心提拔上来,楚家的体面就是左守备的体面。出于谨慎,楚怀贤慢慢问出来:“莫大人知晓此事,他会如何说?”莫小宝是个纨绔,莫大人却不是。 “公子请放心,在他治下公子遇刺。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多追究多问。”左守备说过,楚怀贤更满意。当官的诀窍,就是少打听比自己官大人的隐私事。 把左守备送走,楚怀贤独自房中踱步,推敲幕后可能是谁?想上一会儿,进财儿回来,把话回过,楚怀贤让他和进喜儿都去换衣服休息,再告诉他们:“今天这事,是路过的登徒子调戏小初。” 进喜儿进财儿会意离去,楚怀贤思绪转到林小初身上。他唇边先是一丝微笑,太大胆!但也是护主心切。楚怀贤杀退刺客过来时,进喜儿守在晕厥过去的林小初身边,对着她身上不住流血瞠目结舌。小初是个姑娘,进喜儿不敢碰她。 是楚怀贤让进喜儿看着人,公子就地解开林小初的衣。马上摔下来,除了手臂还担心别处也断骨。楚怀贤用手在林小初肋骨处,膝盖处都摸过来,才确定她只有手臂一处断掉。 适才对左守备说是小星,楚怀贤重拾以前主意,就此认下林小初是房里人。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楚怀贤微笑,等到小初伤好,再对她说不迟。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遮住楚公子受刺的真相。顷刻之间想出来这主意的楚怀贤,也算主意转得快。 窗外日迟迟,天边已有晚霞。楚怀贤回房去,先来看林小初。出来时交待荷花照看,荷花回公子话:“药好了给她服下,睡着一直没有醒。” 留春留夏和小初有嫌隙,楚怀贤还是让荷花侍候:“今儿晚上小初就睡在这里,你打个地铺,在这里上夜吧。”荷花喜出望外,在公子房中上夜,她还是第一回。 林小初喝的药里有镇静作用,她直到半夜才醒过来。醒来就觉得嗓子里干得不行,伸头看到地上睡着是荷花,低低喊上两句:“荷花,荷花,” 荷花太兴奋,前半夜绷着睡不着,耳朵里时时倾听公子要不要茶要不要水。这后半夜就睡得很死,她没有醒,楚怀贤醒了。下床也不披衣过来问道:“要什么?” 公子只着白色小衣,温和关切站在榻前。林小初很是难为情,嗓子眼里实在太渴,低声道:“要喝茶。”看到自己睡在楚公子房中的林小初心想,幸好我不是要起夜,不然真是羞于开口。 几上有茶水,楚怀贤倒过半盏温水,给林小初漱过,再用自己常用的薄玉胎茶碗倒半碗茶过来。林小初艰难地用好的那只手支起身子来,准备接茶。不想楚怀贤在她身旁坐下,搂着林小初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再把茶碗送到她嘴边,温声道:“喝吧。” 林小初至此,只能埋怨荷花不醒;刚埋怨过,鼻端闻到公子身上气息,自己半贴在他怀里,林小初又担心荷花这就醒来。 匆匆喝过茶,楚怀贤扶着她睡好,仍在柔声:“饿不饿?要吃什么对我说。”又一次面红耳赤的林小初摇头:“我要睡了。”看一眼楚怀贤宽阔的胸膛,刚才伏他怀中,觉得很是舒服。更羞涩地林小初又低声:“公子睡吧,明儿还要看书。” 刚睡醒的林小初睡不着,药劲儿过去,手臂上一阵一阵地痛。病人常忧郁,小初想想自来到古代这些事情,看看楚怀贤闭目不动,荷花更是睡得香。林小初又低声啜泣起来。换了以前她没有这么多眼泪,今天身子痛加上以往委屈事,借着伤痛只是伤心。 警醒的楚怀贤静静听着,过一会儿悄悄来到榻前。把蒙着头哭的林小初从被中挖出来,安慰道:“过几天就不痛了。”原想着白天再告诉她的话,楚怀贤此时说出来一部分:“有人问,就说我们出游,遇到坏人。” 受惊的林小初露出的面庞上,晶莹泪珠似荷叶上雨珠般剔透。楚怀贤轻叹一声,再含笑看她面上的伤痕:“放心吧,以后不会破相。”就破相,也是公子的人了。女儿担心破相,不就是愁嫁。看过林小初身子,抱过林小初身子,楚怀贤理所当然认为自己应该负责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章,不欠债了 再到天明,荷花倒是平时钟点儿早起来。起早习武的楚怀贤让她悄声:“小初还在睡。”楚怀贤自出去,荷花当然蹑手蹑脚。 进来收拾房子的留春留夏早就气不忿,更让她们可气的是,晚上进喜儿进财儿说出话来,林小初是受人调戏引出这些事情来。这丫头外面不检点去了,不然怎么有人偏调戏她,不调戏别人。 “荷花,让小初起来,医生也请了,药也抓了来,不能还在公子房中养伤。”留春说过留夏说:“自己知身份,昨天就应该回房才是。” 林小初近天明才睡,依然是睡得呼呼香。公子现喜欢她,留春留夏弄不明白林小初下的什么药,可是不敢高声诽谤,怕惊动院中舞剑的楚怀贤。见小初不醒,留春留夏对着荷花全无好脸色:“去把你房中收拾好,等她醒了,你记得劝她回去。” 荷花今天也机灵,回道:“公子知道未必喜欢。” “你!”留春留夏觉得棘手,这个蠢笨的丫头也敢抬公子出来反驳。两个人不再说话,心中恨恨收拾房子。等到楚怀贤进来,喊她们出来又骂两句:“房里睡着人,等会儿再收拾。”荷花心中更得意,小初在公子房中养伤,我就能在公子房中上夜。看你们能如何? 上午楚怀贤没出房门,他坐在窗下对着书,其实在想昨天的事情。是谁来刺杀我?幸好佩剑总是放在马上。决计不是钟山王,而且这刺客太笨!从集镇上到城里,不过几十里,他们大胆行刺,用意是什么? 思来想去不得人选,父亲政敌颇有。身为大员,与人政见不合,就离政敌不远。想着时看到荷花出来,又端水拿巾栉进去,知道是小初醒来。 林小初梦醒,见是半上午时分。荷花不错眼睛看着她,这就欢天喜地:“你醒了,我打水去,”这样殷勤陪侍,林小初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原本想说上夜要警醒,昨儿晚上幸好是自己喊她,要是公子喊她不醒,这就糟糕得多。 梳洗过用过饭,荷花坐在榻前和小初说话:“公子让我只服侍你,别的什么也不做。小初,你还要对我说不喜欢公子,公子也不喜欢你吗?”荷花贴近小初耳语,只想获得第一手资料解好奇和嫉妒心。 “荷花,你相信我。”养伤的人遇到纠缠人,林小初用过镇静药的脑袋还是晕乎乎,全没有解释的精力。 荷花撇嘴抱怨:“家里人都知道了,说别人调戏你,公子为救你,把人打伤送到衙门里去。公子抱你回来,请医生熬药忙个不停,就这你还要瞒我。” 晕乎乎脑袋的林小初大惊不起来,但她在惊奇,在嘴里慢慢消化荷花的话:“抱我回来?”睁大眼睛惊奇一下;垂下眼敛再消化:“为救我?”再睁大眼睛也能很快明白,不方便说人行刺;最后才是大惊奇:“我是怎么回来的?”然后人愣了,昨天回来时人还没有晕,只是喝过药,人主动想不起来。 荷花开心地看着小初失色,再耳语道:“都想起来了?这会儿没事对我说说,是几个人调戏你,公子又是怎么救你?”林小初只能语凝,公子编的是什么假话,我得听过才能对外说,至少要和他一致。 小初到这时,还不知道楚怀贤对左守备说的是,调戏自己的小星。要是知道,不管手臂多痛,人也能惊起来。 喝过药再睡,一觉醒来是夜里。睁开眼睛呻吟一声,榻前就出现楚怀贤高大的身影:“饿了吧?”上午醒一次吃一顿,这晚上才醒第二次。荷花地上又睡着,楚怀贤都不喊她,不让她睡房里就得让留春留夏来一个,宁可让荷花在房中贪睡吧。楚公子自己服侍林小初。 林小初惶恐不安中,背上被塞一个枕头,人半歪着垫得舒服。一个手巾把子又送到面前来,楚怀贤给她擦了手脸,含笑端过吃的来。摸一摸还是半温,是放在暖捂子里取出来。 “我自己吃,”小初幸好摔的是左手,她伸右手来接筷子,被楚怀贤躲开。喷香饭菜送到林小初嘴边,饥肠辘辘的林小初只能张口。边吃边清醒中,等到吃完,林小初清醒许多,脑子里转过若干心思。最后一口汤喝下去,林小初眉开眼笑道谢:“多谢公子。” 这位被人服侍的公子,服侍起人来居然舒服之极。 窗棂轻响一下,带着花香的风吹进一股。这花香让林小初精神一振,睡醒没多久的余困又消失不少。放回碗筷的楚怀贤端着茶碗过来,既然打算收小初,公子是不避讳地坐在林小初身边,把手中茶碗给她,再取笑道:“白天睡,夜里你可怎么办?” “我老实呆着不吵你们。”小初对着地上熟睡的荷花看上几眼,忍不住扑哧一笑。公子走来走去,荷花竟然还没醒。 楚怀贤也笑看一眼,今夜不觉得荷花不醒有什么,最多以后不让她上夜。晚风熏然入房中,公子心情不错,小初也心情不错。这心情不错中,林小初笑眯眯对着公子开了口。 “我想这事情,公子一定有别的说法才是。对我说说,等人问我,我也好回答。”身边笑靥又如花,昨天泪痕啜泣似是别人。楚怀贤一笑:“就是坏人。” 林小初“哦”上一声,再接着笑眯眯:“有事请问公子,我欠您的那钱可不可以一笔抵消。”觉得自己做得不坏的林小初等不及伤好再问,我是为诱敌才受伤,至少有些工伤补助费之类的吧。 “当然抵消,”楚怀贤一乐,这丫头先掂着这个。林小初催促:“那请公子把我的借据还给我。”烛光微明星夜沉沉,楚怀贤斜眼看身边人,面上急迫期待着。楚怀贤不着急:“明儿还你。”微风花香中伴着小初身上药香,还有淡淡的幽香。楚怀贤只想坐着,不想动身。 林小初立即失望,垂下眼帘来。楚怀贤只能站起来,那借据好在是放在房中,这就取来给林小初。林小初看过两遍,长长舒一口气,从此恢复自由身。顺着原折印单手小心折好,再放入枕下,人更眉开眼笑起来。 “喜欢了?”楚怀贤又在她身边坐下,林小初小心陪笑:“公子您坐开些。”楚怀贤一愣,对着林小初陪笑的面庞,心中不能不明白。明白归明白,楚怀贤还要取证才行。 “你不欠银子了,有什么打算?”丝毫不动步的楚怀贤还坐在林小初身边,用轻松的口吻问出来。林小初小心看看他宽阔的肩膀,他不走单手也推不动他。悄悄往里面挪动的林小初回答道:“等我好了,还卖花去。”突然臂上一阵剧痛,是碰到断臂,林小初痛呼一声冒出冷汗来。 地上的荷花总算是醒了,一骨碌爬起来睡眼惺忪道:“什么事,有什么事?”揉着眼睛看到公子只着小衣,和林小初并排坐在一起。荷花傻了眼,这一幕,也太惊人! 楚怀贤看到荷花醒来,更是舒服地往后歪着,和林小初并排在一个长枕头上。林小初痛得冷汗直冒,根本没发现公子也歪下来,看上去和自己肩并肩,林小初只是咬着嘴唇颤抖。 目瞪口呆的荷花呆头呆脑站着,楚怀贤伸出手,捏着林小初小巧圆润的下巴:“张开,当心咬伤。”荷花觉得自己更晕乎了,公子是亵衣,正在摸小初的下巴。 “回你房里睡去,这里不要你。”楚公子要好好听听教训林小初,让碍眼的荷花走开。房门咿呀一声打开,惊魂未定的荷花拖着脚下走出来,只知道公子喜欢小初,没有想到他们…...这分明是有什么过的样子。荷花亲眼见到,吓得不轻。 房中气氛诡谲起来,荷花不在,痛得好些的林小初说话也方便得多:“请公子回去睡,有话明天再说。” 拉过一个椅子,楚怀贤在榻前坐下,随和随意地笑着道:“我也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笑得一团和气地楚公子温和无比:“想回家去?” 被这温和麻痹的林小初,一团笑容地回答出来:“可以帮着亲戚做营生,”这是和生地姐姐说好的。 楚怀贤眼眸中冷然一闪而过,还是笑容可掬:“不给我当丫头了?”静夜无人,公子夜夜服侍,刀光剑影中又护过小初,林小初是知道公子心地好,俏皮地笑笑:“不当了,以后也不会再惹人生气。” 俏皮过后,再讨好地道:“我养好伤再走行吗?”为有住有吃有事情做,不再欠钱的林小初一时开心,说得太早。明天就走,小意身上也有银子,不过小初此时又现实起来。她自己没发觉有些矛盾,只是笑逐颜开,无债一身轻的滋味不错。 楚怀贤凝视着林小初,对着她欢天喜地的笑颜慢慢说出来:“那是当然,你为着我才受的伤,先养好伤再说别的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一章,楚公子还是值钱的 觉得自己又完成一件事情的林小初,更是笑靥如花。对面楚怀贤似笑非笑看着她,烛光从他身后照来,林小初想起来这是深夜。 “我要睡了,公子也睡吧。”林小初压抑住欢喜,再劝楚怀贤去睡。因自己是楚怀贤抱着起来,歪在枕上的林小初再加一句:“我就这么睡挺舒服。”怕他再来抱自己。 楚怀贤没有动,对着她再审视一下,眉梢眼角俱都是笑意,离开我就有这么好。楚怀贤明白自己有好。要选亲事,京中名门择婿之人,楚怀贤算是不错的一个;与相识们赏花青楼,回回案首们光看人,也投来青眼几回。 而这个小小村姑,为自己受伤以后,借此事提出的竟然是欠钱抵消,公子在她心中,半点儿也不在乎。楚怀贤很受伤,公子我的人,不值三百两银子?这样一想,楚怀贤心里的话也藏不住。 “本来是你伤好再和你说,今晚无事,先和你说了吧。”楚怀贤面带笑容:“以后行事,不可以象昨天那样莽撞。”说出去真是好笑,我不能护你,倒要你扮成我的样子当诱饵。传出去公子怎么做人? 林小初怔住,她后怕过了,一直觉得自己这事做得不错。万没有想到现代穿越女是自己拿惯主意,而古代贵公子,也是事事以已为主。 “再有这样事情,回来我要打你。”楚怀贤声音严厉起来,不论何时何地,轮不到一个女人来保护我。教训过,楚怀贤才站起来,烛光下的他负手微伏身子,警告地再问一句:“听清楚了?” 林小初心思一转,反正我呆不长,当下乖巧点头:“听清楚了。”肩头又被楚怀贤拎起,身后多的枕头被抽出,楚怀贤把她放稳,淡淡道:“睡吧。” 这位公子是怎么了?林小初只能当他歧视女性。具有保护欲的男人当然是好,林小初祝以后的楚夫人,一定要温顺乖巧。有事就退到楚怀贤身后去,不然的话象是不妙。至于林小初,闭上眸子开始睡觉。 近天明的时候,楚公子又被林小初弄醒一次。窗纸上还是夜色,林小初低声呻吟着,右手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楚怀贤纱帐中探头:“要什么?” 林小初面色绯红,身子微微颤抖。看到楚怀贤到身边来更是尴尬,带着恳求道:“喊荷花来,”楚怀贤奇怪:“要什么我给你,天还没有亮,何必喊她。” “求你,喊荷花来。”林小初快要哭出来。楚怀贤迟疑一下,转身快步开门出去。林小初在房里哭出来,今天晚上再不能在公子房中,人家要起夜,一个人不行。 荷花进来把林小初扶出去,楚怀贤好笑地进来,一个人坐在床上笑一会儿。再进来只有荷花一人,荷花怯生生:“小初说,她要回房里睡。”小初坚决不肯进来,荷花只能来回话。 “你以后只服侍她,陪她去吧。”楚怀贤挥挥手让她们自去,笑着看窗外天色渐蒙蒙亮,也到起来的时候。 上午梁龙正来看楚怀贤,走在楚家绿荫浓重的院中,梁龙正问带路的进喜儿:“怀贤兄几时纳的如夫人,倒没有摆酒?如果摆酒,怎么能不请我?” 进喜儿陪笑:“公子才只相得中,要摆酒,当然要请公子。”梁龙正是听到消息过来,这消息隔上一天才传出来,梁龙正风流人物,向来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多。要是一位正妻受侮,他只会探问;听说楚怀贤的小星受调戏,梁龙正是赶来调笑的心思多。 秋日漫漫,唯多笑语。楚怀贤在书房里候陈先生,一早打发陈先生打听陌生人等消息,楚怀贤只是等他。听说梁公子过来,楚怀贤一晒,知道他是来取笑的多。 “是谁大胆来调戏,告诉我哪一家,要还是那莫小宝,我找他去。”身着蓝色夹袍子的梁龙正,进来就是这一句。 “我打了他,送到左守备那里去了,你又打的哪一门子抱不平。”楚怀贤起身让他坐下,在房中自在说话解闷。 “那卖花姑娘倒也有趣,拿历本子来,我为你挑个吉日,圆房摆上几桌酒,我们也得乐一乐。”梁龙正说过,楚怀贤只是笑,还圆房呢,她有眼无珠,眼里全无公子。 “小姑娘屯里长大性子野,我还在看呢。遇上有人调戏被我教训,我总不能说为丫头打人。左守备来问我,我就说是房里人。”楚怀贤的话回得活。楚公子心中,林小初不长眼睛,公子我也不想巴着她。真想走,那就走吧。 此时是这样心肠,楚怀贤用话搪塞过,也调侃梁龙正:“你又来看珠娘,不然贵步劳动会来看我?只怕是顺道儿门前过吧。” 一向互相玩笑惯,梁龙正只是大乐,乐过以后才道:“为着好几件事情我才来看你。说你小星受辱,这是一来看;担心你小星受辱,怀贤兄心中不快,这是二来看;三就是来接珠娘,你别指我,这是为你,” 闷上这两天的楚怀贤笑骂:“你这杀才,接珠娘是为我?那我晚上把她留下来多唱几支曲子。”梁龙正悻悻然:“抢人意中人就不好,你要是喜欢珠娘,哪里还有我的份儿。等我告诉你,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前几天红香楼打了一个茶围,那头牌芳香儿居然对你有情。几位相识都在红香楼候着,我约你去会佳人。” 这头牌又相中楚怀贤,梁龙正不喜欢,和楚怀贤相熟,他不掩饰自己的不舒服。楚怀贤面子多少找回来一些。小初这丫头没眼力界儿不要我,这红香楼的头牌,她见过不少贵人,她还能看出公子的好来。楚怀贤心中隐痛为小初,此时心中泄气,全没有想到被头牌相中好,不是一件得意事情。青楼的姑娘们爱的,当然是有钱的年青英俊人。 “去就去罢了,不要说我是谁。”楚怀贤上一次报的姓名就是林,在京里也是如此。京里京外地方大,和相知们玩乐,都不报真姓名,看看谁能中选,以为笑谑。 梁龙正多在京里呆过,当下答应,约着楚怀贤出来。楚怀贤去房中换过衣服,因晚上不回来,交待留春留夏照看小初。再来到小初房中,小初又是熟熟睡去,楚怀贤又叮嘱荷花:“夜里不要死睡。”这才出二门,会上梁龙正骑马而去。 红香楼不是城中最大的青楼,也有名气。公子们会合后,往芳香房中来。珠娘也一同接来,珠娘弹琵琶,芳香唱上一曲;再珠娘唱曲儿,芳香舞上一回,公子们都击节说好。 舞毕,芳香献酒,第一个先给楚怀贤,又引得旁人取笑。梁龙正也让珠娘来敬酒:“你要去看楚公子的房里人,得先敬公子,让她同意才是。” 珠娘手执酒杯,深施一礼:“我和小初一起长大,多时不见只是想念,请公子允我进去探视。”芳香插上一句:“这位小初是公子房里人?”语多打听的意思。梁龙正用扇子轻敲她的手心:“给我好敬上几杯,我告诉你。” 又惊又喜的是珠娘:“敢问楚公子,这话是真的?”芳香眸中一闪,只放在心中。公子们闹腾中,楚怀贤落落大方承认:“她前天受惊,在家里将养。等她好些,摆酒一定相请诸位。” 芳香会的功夫其一就是奉承,忙带着羡慕地道:“只听着我就眼红这位姐姐命好,能到公子身边,不知道是谁大胆,敢惊公子身边姐姐?” “谁惊的你倒不必问,不过我告诉你,我这位兄长你要好好侍候。要知道惊吓他小妾的人,送到左守备那里打得不成人样儿。你要是侍候不好,也送你去左守备那里打板子。”梁龙正和芳香开玩笑,芳香信以为真。 楚怀贤笑着制止:“休信他胡说。”芳香盈盈笑着施礼:“我从不敢怠慢,今天更要招待各位好才是。等我出去告诉妈妈,好好备下酒菜来。” 抽身出来的芳香,急步去寻老鸨:“好教妈妈得知,房中来的公子,不姓林他姓楚。”老鸨瞪眼睛要骂:“姓楚又怎样,不给钱也不行。”突然转过面容来:“敢是京里楚大人的公子?” “应该是他,他不肯说真姓名,是我无意中听到。巴结上这位公子,莫公子再来胡闹,可以求楚公子说句话儿,一定管用。” 老鸨也欢喜起来,莫小宝公子,从来胡闹,嫖院子不给钱,就这也是官少爷。老鸨为这个发愁已久,当下交待芳香回去好好侍候:“你要看准是他,我让人重备酒菜送去。” 回来的芳香对楚怀贤大为巴结,大家起哄过,楚怀贤当晚留在红香楼中。面对殷勤卑贱的芳香,楚怀贤突然想起林小初。象芳香这样的女人,楚怀贤不止会过一个。 要衣服要首饰要借家世,以前出现在楚怀贤身边的女人多是如此。官场如此,世事也如此。只有小初,她冒险奔马,居然没有留的心。 “平时妈妈打骂的多,要是遇上良人,妾也想从良呢。”身边是芳香娇痴的诉苦声。走神的楚怀贤当然不会相信青楼女子,由着芳香说,楚怀贤继续走神。凡是青楼女子皆是如此,遇上贵公子多提从良,象是她那身子有多值钱。 不,我不能让小初这傻丫头走!楚怀贤为白天和小初赌气,认为她走就走吧而愧疚。女子懂什么?她糊涂我不能由着她。我的风声放出去,不少人知道她是我房中人;她的身子我也看过……. 楚怀贤愧疚来去,决定留下林小初,不能让她由着性子胡闹。放她走,她嫁不到好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二章,熟睡的荷花有原因 红香楼的笑语声,从雕花窗户上隐隐传进来。楚怀贤推开大红色杏花绫被起来,窗外月色西沉,一轮黄晕悬于天空。 睡在一旁的芳香伸头看看他,自从知道他是楚公子,芳香是加意地讨好。取一件衣服过去给楚怀贤披上,就手把白嫩手臂缠上他肩头,呢喃娇娇地低声问:“公子想是肚饥?想用些什么,我让人送来。” 楚怀贤轻轻推开她,把外衣穿好:“我要回去,你好生睡吧。”阁子了沙漏是在三更后,芳香撒娇道:“城门已关,公子怎生出去?难道是怪我服侍不好,”芳香取出帕子就要拭泪。 “你怎么知道我在城外住?”楚怀贤淡淡随口道。 芳香跪下来,仰起脸儿故作妩媚:“妾听到珠娘称呼您楚公子,妾大胆猜测,公子是当今楚少傅大人的长公子?楚少傅的别院是在城外。” 楚怀贤早就知道珠娘那一句话不妥当,不想这烟花女子听一次就入了耳。没有承认也不否认的楚怀贤,把最后一个衣带系好,走到床前去取自己的雕螭白玉腰带。阻拦不住的芳香,跪伏在地给楚怀贤穿靴子。 这样乖巧的人,让楚怀贤又想到林小初。林小初不算乖巧,也不算柔顺,总是自有主张的样子。楚怀贤淡然一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就是太有自张,才会遇到刺客自己奔马走,不欠钱要回家去。想朝中多少官员,要依附与我家而不得。公子来到这里,却被这丫头看轻楚家门第。 房门咿呀一声打开,楚怀贤走出来,芳香卑躬屈膝随在后面。楚怀贤回身一笑:“方是凌晨,你还睡去吧。”芳香低头,眼眶一湿,几乎落下泪来:“公子几时还来?” “我得了闲,再来看你。”楚怀贤逛烟花,偶尔也为之。这在古代男人来说,是没有心理障碍的。他随口一句套话,侧间走出进喜儿,主仆往外面而去。 半夜三更有客人回去,老鸨来到芳香房中问她,进屋就气势汹汹:“什么钟点儿,公子要走?想是你这贱婢侍候得不好。” 芳香把楚怀贤丢下的十两银子送过来,揉着衣带也是委屈:“我留他,他只不肯。”老鸨收下银子,还是要骂:“他在你房中时,我已经打听清楚,这就是楚少傅的独子。他是何等有钱的人,你侍候得好,只丢下十两银子不成。还给了什么,快拿出来。但有戒指首饰银票,让我找出来,给你一顿好打。” 芳香刚才要落泪,就是为着楚怀贤无意一句关切的话语。客人半夜而回,并不是家中有河东狮,老鸨事后都要细细盘问。至于私放银两,更是大忌。 在房中乱翻的老鸨没有找到别的,过来拧着芳香的耳朵再骂:“小贱人,把你养到大,花的银子可以打你这个人出来。教导你多少回,有钱的客人要好生侍候,你全然不听。公子半夜要走,你不会哭不会跪求不会诉苦吗?把财神爷放走,只有十两银子,看老娘给你一顿好打。” 芳香哭着求饶声中,夹杂着打骂声。月色半隐在乌云后,这青楼打骂总是看惯,月儿一样是不忍看。 带马走在街上的楚怀贤,全不担心城门已关。守城防务是左守备安排,他手下的官员多认识公子。看到公子要出城,城门打开,放他出去。 回到家中,是四更敲过。楚怀贤一径进来,往小初房中而去。他中夜醒来,突然想到荷花睡觉不醒,小初这个眼里没公子的丫头醒来,只怕饿上一夜。 林小初果然如楚怀贤所想,白天喝过药一睡到夜里。此时饥肠辘辘,对着天上月亮看,总看成一块金黄饼子。 再喊上几声荷花,对面的荷花总是不醒。真是奇怪,比昨夜还要难喊。小初强撑着想自己下地,两只手都能动的时候,没有想到一只手起身这么难。不小心碰到伤臂处,又是痛彻心肺。 痛了几次又忍住,这才算是坐起来。看看房中,林小初说不出话来,还是公子房中好,吃的喝的俱全。这房里什么吃的也没有,过去摇一摇茶壶,也是空的。小初语凝看夜空,月亮是饼子,星星是小点心吗? 好饿,真的好饿,林小初坐在房中,分外难过。正难过间,外面有脚步声走来,一个人影往这里来。窗外风吹树动,这园子多树多幽静,有时候晚上其实吓人。坐在房中的林小初毛骨悚然,只到听见语声:“小初,把门打开。” 是公子的声音!林小初抚抚胸前,想也没想去打开门,一眼看过去,有些可怜巴巴:“公子,你来看我?”其实很想换成:“公子,有吃的没?”以前没病的时候,不象现在这样不能挨饿,难怪病人总是要加强营养。 楚怀贤低头看小初,第一句就很中点子上:“饿了没有?”林小初只点几下头,却点得很拼命:“那药以后白天不喝,晚上临睡的时候再喝,就不会误饭点儿了。” 眼睛在房中扫视过的楚怀贤,对着裹着被子的荷花拧起眉头:“这奴才还没醒?”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林小初为荷花小声开脱:“她白天活不少。” “她白天做些什么?”楚怀贤冷冷问出来,自己伤重,还能为别人开脱。林小初不好意思回答:“我睡了一天,没有看到,隔一天我再告诉公子。” “不用了,你坐着,我给你拿吃的。”楚怀贤看着林小初的伤臂拖在身旁,再关切地道:“断骨要长好,休养最重要。碰得长不实,是一辈子的事情。” 伤筋动骨要一百天,林小初也知道。不过她嘿嘿嘿,村里人也有干活摔断骨头的,象我能这样养着,算是托公子的福…….不对!我这伤拜公子所赐。 小初眼中的指责流露,楚怀贤哼上一声:“这是你自作主张的教训,以后但有事情,站我身后去。”说过对房中扫视一遍,楚怀贤也纳闷:“怎么没有吃的?” “就是水也没有,”林小初接上话后,立即缩一下头:“不怪荷花,是我没赶上饭点儿。”楚怀贤已经怒容满面,对着熟睡的荷花冷声道:“奴才,可以起来了!” 这声音不算低,荷花依然鼻息沉沉。楚怀贤几步走去,在荷花肩上摇几摇,林小初瞪大眼睛,居然还没有醒!楚怀贤回身来,生气地道:“她吃了什么,睡得这么沉?” 自己进二门,让进喜儿去睡。身后一个使唤的人也没有,楚怀贤更是生气。他走到林小初身边,弯腰抱起她。小初还没有明白过来,人已经睡到床上。楚怀贤丢下一句话:“你睡着,我就来。” “公子!”林小初脑子转得也很快,急忙喊住楚怀贤,和他好商议:“再有两个时辰就是早上,公子不必为我惊动别人。”小初很是诚恳:“我是要走的人,何必再劳累她们。” 楚怀贤转身出门,走在闪着月光树叶下,更是不忿。公子我,几时答应你走!从来自作主张,在我面前哪有你拿主意的份儿。走到前院去,楚怀贤把房门一脚踢开,进去就骂:“我回来了,你们还睡着。” 得知公子不回的留春留夏睡得正香,她们算是警醒。房门一响即刻起来,身上都只着小衣陪笑来接:“问过庞管家,说公子不回来,这才睡了。” “啪啪”两声,一人脸上挨了一个巴掌,楚怀贤骂道:“我不在,你们从来怠慢。房中有养伤的人,茶也没有点心也没有,你们还把我放在眼里!” 看院门的妈妈还没有睡,听到动静在廊下伸头探脑,楚怀贤喊她进来:“让人都起来,我要审人。” 林小初听到前面哭声走路声,重重地叹口气。到明天,这家里人都要恨我才对,我搅了这么多人的清梦。再喊荷花还是不醒,林小初方苦笑间,前面走来两个婆子,手里捧着茶和点心,笑容满面道:“公子让厨房上人现开灶做饭去了,这是现成的,小初姑娘先垫一垫。” 后面又是两个婆子,小初一见就是一惊,这是家里的管事妈妈。她们板着脸,手里拿着绳索。进来对小初示意过,就去荷花床前。把还睡着的荷花拎起来捆上,荷花还是没有醒,面容沉睡,发出鼻息声。 小初着了急,急声道:“妈妈们带她哪里去?”一个管事妈妈微有笑容:“小初姑娘只养着吧,是公子要审她,你不必来。” “可她没做什么,”林小初急上了,要是自己不养伤,荷花怎么会这样。服侍她吃喝的婆子拦不住她,林小初也往前面来。 一盆凉水泼在翻地的荷花身上,荷花这才醒来,慢慢睁开眼睛,犹在嘀咕:“下雨了,”身上酸痛挣扎一下,才看到自己五花大绑似粽子,放倒在地上。 前院灯火通明,楚怀贤在这明亮中,坐在廊下新搬出来的太师椅上,冷若冰霜注视荷花,缓缓道:“你吃了什么?睡得这么死。” 两侧雁翅一样,管家下人都起来侍立。留春留夏“唰”一下白了面庞。荷花吃了什么,她们最清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三章,公子发作 荷花懵懂着还不明白,只说一声:“冤枉,并没做过什么。”楚怀贤面上变色,喝命人道:“打,把这奴才实话打出来!” “公子!”林小初冲过来,楚怀贤冷厉地看她,语气也不善:“扶她回房去。”两个婆子上来扶林小初,劝她:“小初姑娘回去吧,别惹公子生气。” 院中荷花撕心裂肺地哭着,伴着皮鞭惊人风声。“小初,救我,帮我救个情。”被两个婆子一个架住右臂,一个推着背回去的林小初痛泪下来,有人让荷花睡着,让我夜里挨饿忍饥,可是这罪不至挨打吧。 “公子不饶了她,我,我,”林小初“我”了几句,也没有想好一句话。楚怀贤心中一动,他出自于权宦之家,如何管人自小儿就在学。自捆来沉睡的荷花,留春留夏面色就苍白,不用打也能知道真相。大张旗鼓深夜动家法,为的是震吓人,再出出楚公子心中一口闷气。 这闷气有一半是莫明刺客带来,还有一小半是林小初看轻楚家而致,还有一小半就是二叔送来的两个丫头,早就应该狠打一顿。楚怀贤觉得自己太宽厚,他今天夜里要动作大。震吓一个也是吓,震吓两个也是吓。 “带她回来,” 两个婆子松开小初,林小初痛泪交流,看着院中挨打的荷花,哭得震天响。不要说林小初没见过这场面要害怕,旁边站的人害怕的也多。 “求公子别打了,”林小初断臂刚接上两天,动一动她都痛。这痛让她一直清醒,没有做出来下去挡皮鞭的事情。小初只来求楚公子。 楚怀贤眉头皱着,很是不耐烦:“我发落人,有你求情的地方?”林小初噎了一下,烛光下的公子,和刚才的公子不是一个人,只是鼻子眼睛长得一样罢了。这话说得足够难听。 林小初跪下来:“求您别再打了。”楚怀贤冷冷一笑:“喜欢跪,就跪着吧。”他转过脸看院中挨打的人,平静冷静象是那沁血的场景,是他的一幅画,或是一幅字。 此情此景还有什么办法,林小初抽泣在廊上哭:“求你,求您别再打她。”荷花在院子里痛苦地哭。直到打完,楚怀贤让人带荷花过来跪下,冰冷问道:“我交待过你什么?” “公子让我服侍小初,”荷花身上是睡觉的小衣,打破几处露出的不是肌肤,而是鞭痕。林小初泪眼婆娑看她,没有打在小初身上,也似打在小初身上。 “我不该睡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只这一会儿,荷花哭得嗓子都哑了。楚怀贤冷酷一笑,问出正题来:“你昨儿吃了什么?” 荷花忍痛一一回想:“就是家里厨房上来的饭,”猛然想起来,荷花还有余力愤怒指责留夏:“晚上临睡前,留夏喊我去吃点心,我吃了一块咸得不行,就回来了。”回来喝光壶里所有的茶水,荷花倒头就睡。再醒来就是这样的练狱。 “公子,这奴才胡说,”留夏跪过来分辨,楚怀贤话都懒得说,对着进喜儿一示意,院子里开始第二场大哭求饶的家法。留春瑟瑟发抖,人不由自主原地跪下,牙齿打战“的的”作响。 荷花忘了身上疼,她是目不转睛地转头看着留夏。荷花的眼里全是解气,夏这顿打要比荷花重得多,到最后院子里只有“啪啪”地皮鞭声,林小初惊坐在地上,只扫过一眼留夏,头立即再不乱看,只盯着楚公子的衣襟,那上面绣着折枝花卉,让人努力想起春色满园。 公子一直没有喊停,院子里就一直不停。楚怀贤漫条斯理地问林小初:“你也不听我的话,”林小初在这样环境中哆嗦一下,楚怀贤无比温和地声音听起来有如地狱里而来:“让你回去,还在这里呆着。是这里跪着好,还是回去歇着好?” 吓得不轻的林小初赶快回答:“我现在回去。”说出话来都有几分颤。楚怀贤微哼一声,林小初又吓一跳,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愿意跪着就跪到高兴,”楚怀贤今天晚上一箭几雕,把该打该吓的人一古脑儿全收拾了。林小初尴尬地跪坐在腿上,过一会儿低声道:“我手臂好痛,也还饿着呢。” 楚怀贤再问她:“下次我说话你还听吗?”林小初讨好地点头:“听。”楚怀贤露出笑容,笑哼一声喊婆子们:“扶她回去。” 战战兢兢回去的林小初,坐到房里是两个婆子抱怨她:“小初姑娘好大的胆子,主子发脾气,有眼色的要躲着一些,你倒找上去。现是公子疼你,要换个别人,也一起陪挨打。” 房外又走进来送饭的厨子,大红食盒里取出香喷喷的四菜一汤往桌上放,又擦头上的汗:“我的妈呀,公子今天是怎么了?他轻易不发脾气的人。” “就是说嘛,轻易不发脾气的人,偶然发作,一定厉害。躲着是正理,往上撞的可不是找不是去。” 林小初默然吃着饭,前院隐隐还有声音,可这饭吃在嘴里,还是香!林小初不知道自己能适应这种差异,打得人不行,我就着这声音吃饭。当下问道:“再打留夏,她就不行了。”刚才看到留夏,人已经哭不出来,也挣扎不动。 “现在打的是留春姑娘,”厨子前面走来,看得清楚:“公子让留春姑娘跪到面前来说话,等她回过话就让人拉下去。啧啧,小初姑娘,我劝你一句。房里亲侍的姑娘们比家下人都高一等,不过离主子近,服侍要当心。” “要听公子的吩咐才行,” 婆子们自己说一通话,又是一通劝,林小初由默然转为黯然。吃饱睡在床上,惊魂稍定,小初回想公子的话,只有一个结论,这古代主尊奴卑的制度,难怪后世要推翻。 再醒来鸟声啁啾,是在大白天。又是一天好日头,树叶间隙露出明亮的日头在青苔上,随便怎么看,这园子景色怡人。昨夜地狱一样的哭喊声,象是从不在这里出现过。 “小初,你醒了?”荷花笑脸盈盈坐在床前,她换过娇黄色衣服。要不是眼睛肿着,小初会以为昨夜是梦境。 “敷药没有?”小初第一句就是关心。荷花不无温暖,端过小初的药来给她:“公子让人给我敷过药,又说我太笨,总上人当,让我以后警醒些。小初,”荷花欢天喜地:“公子没有赶我走呢。” 林小初差一点儿没被自己口水呛到,还有这样的逻辑思维。“喝吧,放在暖罩子里,温凉正好呢。” “这一遍药晚上喝,我也不想白天再睡。”小初不肯喝, 荷花小声道:“公子说让你喝,刚才还让进喜儿又来说一遍。”说到进喜儿,荷花又眉飞色舞:“公子把留春也打得动不得,让她们移出二门去养伤,说伤好了就送回京里,不要她们再进来服侍,现在也并没有进人,是进喜儿在服侍呢。”荷花嘟嘴:“进喜儿虽然不大,也过了十五岁,咱们这院子里,怎么能住别的男人?这太不方便。” 林小初只是疑惑,昨夜打得不疼?这就欢天喜地,又眉开眼笑。林小初想到楚怀贤昨夜严厉的面容,她都要伸手接过药来,一气喝下去。 荷花起来放药碗,给小初倒漱口的水来,走路还是蹒跚。小初不无忧愁,是不是今天就离开楚家?这样的事情再看一回,没病也能添出病来。 “对了小初,说你要回去,你打算几时走?我真舍不得你。”荷花突然问出来,林小初愣了一下,我有对荷花说过?也许说过吧。 “其实我,”小初心想,现在就想走。 “医生说你这手臂还要换药,在这里医药茶饭都容易。小初,你还是听公子留下吧,”荷花抚抚肩头,那里有鞭痕:“咱们是丫头,当然要听公子的。” 林小初不说话,要养伤当然这里最好。这断骨的伤确实有如公子所说,错位一点儿是一辈子子的事情。她低语:“那我等伤好再走吧。” “真的要走?”荷花频频追问,小初只当她愿意当丫头,所以为自己可惜。自己劝不了荷花,荷花也劝不了自己。 “你别说出去,等我好些就和公子辞行。”小初让荷花帮着出主意:“我白睡着呢,可有什么事情我能做,没有人家白养人。”奔马出行,已经抵消银子。 荷花陪她再说一会儿,推说出门送茶碗,来到前面房中,把林小初的话,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楚怀贤听过道:“你得空儿再问她,为什么坚决要走,在外面好在哪里?” 等荷花出去,楚怀贤喊进喜儿:“把闲汉孙二海找来,带他二门外面见我。”要让一个人觉得危险的地方,他当然不会再去。上一次林小初为什么愿意当丫头,那是有原因。出身于高门的公子怀贤,处在朝堂上也不会弱势,何况是对上林小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四章,腹黑一片的楚公子 进喜儿答应过,往外面去找孙二海。不大会功夫,回楚怀贤的话:“他家里人过两天才回来。”停上两天,进喜儿带了孙二海过来。 来的孙二海很不安,小初得了意,恐怕要报仇。来到楚公子坐着不豫,孙二海看过心里只是害怕。 “你给我送的人,她要回家去。”楚怀贤不是立身谨慎的正人君子,也不打算纵容他认为不识相的下人。 “公子请明白告诉我。” “就是那个林小初,她停几天要回家去。” 孙二海装着吃惊,偷偷看楚怀贤好几眼,才把他的心思弄明白。楚公子满是不悦,而且他当初喜欢林小初,孙二海大胆拿个主意。 “这丫头原先看着好,不想她这样狡狯。这就银子,还是她打着公子名义,说要到公子身边。以后公子待得好,这银子半年一年就能还清。说起来小人看着公子,才借这许多银子给她。不然她一天只得数百钱,小人哪敢借她上百两。” 先告上林小初一状,楚怀贤听过冷淡:“说起来是我不好?” “能攀上公子的门,她要出来受苦,这样人不识好歹,不过公子房里人,出来要乱说什么就不好。” “是啊,总算会侍候了,又要走。” 绕过一圈的孙二海拿定楚怀贤主意后,满口应承下来:“小人送来的,小人出门。就是她出来呆上两天,最后也要转回来。” 楚怀贤轻描淡写:“啊,外面当然不如这里好。” 过得十几天,林小初休养有一个多月。天蓝蓝水清清,她来和楚公子辞行。楚怀贤很亲切,赏她二两银子。首饰无多,只有几分重的两根金簪子和两个玉戒指是后赏的,再就是几件衣服,都让小初拿走。 还有一句话:“念在你服侍一场,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林小初这就快快乐乐地出门去。路上喜欢的不行,和五婶道谢过,就去生地姐姐家。 第二天一早,小意起来小初也起来,一个多月手臂只长合,按医生说法还要休息。生地姐姐在院墙上开了几扇门板,摆着蒸笼卖炊饼,小初扫过地,在这里帮忙。 “多少钱一个?”外面来一个大汉,对着肥白的炊饼问道。林小初展开笑脸儿:“一文钱一个。” 大汉丢下一文钱,手上拿着一个咬上两口,“呸”地一声吐在地上,骂道:“竟然是酸的,你们这是发霉的面吧。” “面是当年新麦,”骤然遇到这样事,林小初和林小意睁大眼睛异口同声。半个炊饼劈成打来,小初一惊闪过来,正打在小意身上,打得小意哭起来:“你怎么打人,俺这面是好面。” 生地姐姐出来,门前吵闹一片,大汉嗓门儿高,正在痛骂:“黑店,脏店,还我一文钱就行了,快赔大爷钱来。” “大姐姐,他来闹事,我说还他钱,他一定要赔偿。”小初委屈说过,大汉扑过来擂得木头柜台震天响:“谁这么闲,和你这臭丫头闹事,你长得象赛天仙,还是比窑子里头牌生得好。” 这分明就是闹事的了,任谁也能听出来。小初气得睫挂泪珠,生地姐姐让这姐妹进屋去,自己和大汉说话。来到刚一天遇到这晦气事,转身的小初还可以听到身后大汉大骂:“好不好,砸了你家店。” 后面跟的林小意扯扯小初衣襟:“人堆里那个坏人在。”铺子门开着,院门是关着,姐妹二人隔着门缝看去,小初愤怒了,孙二海在那里乐。是他! 门上足吵了半天才平息,生地姐姐重过来安慰小初:“做营生,能遇到这样人。”小初只忧愁,没精打采道:“只怕真是来闹事的。” “没事儿,你姐夫是土生土长在这里,也认识几个人,等他挑担子回来,让他去问问。”生地姐姐刚说过。院门上有人拍门:“大姐,我回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邻居们到街上寻我告诉我。” 生地姐姐开了门,生地姐夫回来放下担子,掏出烟袋吸完一袋烟,就往外走:“街上管闲汉的张老广和我相识,平时卖的钱多,也请他不少,我去问问。” 街上寻到张老广,身边却有人。是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张老广说:“这是孙二爷。”生地姐夫急得不行,这就说出来。孙二海心中暗笑,清清嗓子开口道:“你们家那姑娘我认识,应该不是这里人吧?” “原住几十里外楚家田庄上,姐妹两人无亲无眷,就收留在家中。” “这姑娘我认识,兄弟初见提你一句。她在家里就不是安分人,走街窜巷卖花,前些日子在楚公子家当丫头,好好地跑出来,不是拐了主人钱出来吧?” 生地姐夫吓一跳,摆着双手道:“这决计没有。”旁边的张老广也问孙二海:“你刚才说哪家的逃婢,就是她?” “我认识她,知道不是她。不过想想也奇怪,楚家门第不呆,跑到这哥哥家里卖炊饼。兄弟我多劝一句,要防着她才好。” 孙二海说过,张老广认为有理:“好地方不呆,咱们这集镇上算是苦日子,”他也对生地姐夫道:“在你家闹事的人,我也刚听说,不是咱这集镇上人,是外来人。还是自己家里先找原因的好。” 把生地姐夫打发走,张老广和孙二海两个闲汉,只说发财的事情:“这几天里,没有大客人来,想弄几个也不行。” “我倒霉,沈大官人身上翻身落马,进了衙门上下打点才没挨板子,我现在做事小心的多。”孙二海和张老广都是帮闲,带着有钱客人吃喝玩乐,混几个闲钱,两个人早就认识。 林小初在房里怒火中烧,可是有什么办法。身上有几两银子,喊小意走?换一个地方赁房也要十几两银。自己不走,孙二海还会再来。 事情至此,林小初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把孙二海这样人,弄去见官。他怎么肯放过去?怪就怪自己一出来心情舒畅,放松警惕去谢五婶,想想经过钱媒婆家,她坐在家中只是冷笑,林小初恨不能扎个小人,写上孙二海和五婶名字,好好扎上一回。 屋门打开,小意进来悄声道:“姐,姐夫回来了,看到我就不是好脸色,拉着大姐姐屋里说话去了,是不是怪咱们不该和人吵架?” 小初苦笑,这架不是自己要吵的,也不是自己要不吵就能不吵。认定自己带来这一次的小初也低声:“小意,你去听听,他们不会为着我来吵架吧。” “当然不会,”小意这样说就出去,不一会儿苦着脸来;“姐,你说对了,姐夫说你得罪了人,在楚家呆不住才回来躲避,让大姐姐问你犯了什么事,大姐姐不信,和他正争执。”小意问出来:“姐,你得罪了人?” “当啷”一声响,生地姐姐屋里象摔了东西,心中苦涩的林小初,发现自己见事情不周全的林小初,来到生地姐姐屋门前,勾起手指敲了敲门,再推开。 屋中两个人手忙脚乱收拾着,却是争执中无意碰倒盆架,好在盆中无水,没有弄湿地上。生地姐夫强推笑容:“小初来了,”生地姐姐疑惑对上小初苦笑的面容,丈夫刚才的话就信上三分。 “小初,真的是被楚家赶出来?” “也不是了。”林小初快要哭出来。 三天以后,楚怀贤在自己房中心情大好。他看着面前的林小初:“你还愿意回来,我是愿意再收留你,只是你要想清楚,这一次你得签卖身契才行。而且身价银子不是三百两。” “那是多少?” 楚怀贤慢条斯理:“你街上打听去,买一个人多少钱。江北欠收成,不少灾民涌来,城里插草标的人不少,你打听过给自己估个身价再来问我。” 面色苍白的林小初低下头,自己在生地姐姐家住了三天,三天都有人闹事。就是路上生地姐夫借了牛车陪着来,也和孙二海几个人擦身而过。林小初当下道:“请公子说个价儿出来,我答应就是。” “进喜儿,去庞管家那里,取来荷花的身价典册给她看。” 一时取来,上面写着四十两。过去的女人就值这些钱,林小初面容惨淡,听楚怀贤好听的嗓音道:“加你十两,给你五十两银子。” 文书不一会儿写好,楚公子这次没心情再抬举林小初,是进喜儿让外面帐房写好拿进来,上面条款句句严谨。把笔交到林小初手里,进喜儿催她:“签上名字吧。” 沾了墨汁的毛笔在小初手里,笔尖摇晃几下,一滴墨汁晃到小初身上。不是墨太饱,是小初的手在发抖。她颤抖几下,含泪在卖身契上写下自己名字,并按上大红指印。 “啊,带她去取银子,”楚怀贤漫不经心,没有正眼儿看小初。进喜儿收起卖身契,让小初同行:“你是要银票,还是要银子?” 进喜儿眼里说不出的厌恶,对林小初舍身奔马的好感点滴全无。当初你被人追赶,公子帮你一把;难关一过,翻脸走人。进喜儿不掩饰自己的不喜欢,公子房中进个人,可不是容易的。小初就这样不自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五章,莫知府的聪明劲儿 帐房里取过钱,小初要的银票,两张十两,四张五两,还有十张一两的。方便以后使用。帐房找出来,是一小叠,小初拿上来见生地姐夫。 生地姐夫原怕公子不收,就此喜出望外。朱门上绿树盆景看不够,生地姐夫拉着小初小声说话:“小意呆这里更好,学规矩也学能耐。” 自己卖身,小初不能让小意也卖身。她央求生地姐夫:“我来是好求过公子,等公子喜欢时,再说小意的事。” 陪着出来的是进喜儿,旁边耳闻低语,是皱眉更不屑,公子有让你好求吗?和颜悦色见你,问过几句,出拿契约领银票。这姑娘还会说假话! “那就不急,慢慢说吧。”楚家的门第是大,生地姐夫走前又求小初:“以后有事,我也要来求你哩。” 好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过林小初一人,也是对升天鸡犬罢了。小初自嘲过,回房中去。熟门熟路进二门,进喜儿就不用陪,面前锦屏样的花篱,秋风中满篱黄花。林小初只想落泪,象是风吹的不是黄花而是她。 隔上两天荷花来见公子,楚怀贤问道:“小初在做什么?”公子总殷殷探问,荷花总是有醋意:“公子让她休养,她不肯。说要学侍候学手艺,问针线上纪妈妈要了绣花架子,在房里学绣花,会绣花瓣儿了。” 小初学手艺为侍候,楚怀贤满意,这丫头总算安心。他算算小初受伤日子:“还不到一百天,让她多休息。晚上早睡不许做活,白天做个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也罢了。要是不听,就说是我的话。” 出来荷花就骨嘟一下嘴,小初离开几天,院中只有荷花一个丫头,她寂寞得多。小初回来,就要拔头筹,往人眼里洒沙子。 进门来就见到小初,木榻上临窗而坐,面前是绣花架子,手里掂着针。荷花就大惊小怪:“一百天还早呢,你不睡着,公子只会骂我。” “公子上午只温书,要是过来看,有脚步声儿我就睡下来。”小初只是笑,回来真是样样好。自己是养伤,清静也无人打扰。只是这身子,从此姓楚不姓林。这一点儿烦恼是大烦恼。 “哗啦啦”一声响,一个水盆扔出房来,泼了外面人一身水。旁边丫头们都失色:“老爷息怒。”被泼中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本城莫知府。 水淋淋的莫知府气得只哼哼。不及发作,房中莫夫人淌眼抹泪:“你爹没本事,把我儿气瘦一圈肉。” 在母亲怀里哼哼的胖乎乎莫小宝:“妈,我不行了,头晕眼也花,我要是不在,过节多给我送钱。” 头大的莫知府擦干身上水,进来就大怒:“这又怎么了?” “为楚公子,这是个浪荡人。前两个月为房里人,把好人送到衙门里。他吃着碗里占着锅里,又和小宝争女人,一个卖笑的女人,也抬楚公子出来,小宝为你不敢得罪,回来就吓病,病上这些日子,你来看过几次?” 莫夫人一通说,莫知府晕头转向:“和楚公子争风才病?不是说受风寒。” “上个月去,说等楚公子,我回来了。这个月再去,又等楚公子。卖身子的下贱人,他就占着。我头晕了,我难过了,把她抓来,地上爬着学狗叫,不然我是不能活。”莫小宝继续哼哼。 这是个难题,莫知府小官儿,和楚少傅差上十万里。儿子哼哼不吃饭,妻子哭着说命苦。家人来讨好:“老爷何不见楚公子去,说是为公子赔罪,其实把事情说开。一个烟花女子,或许她扯慌也未必。” “前两个月过路几个无赖,惊到公子房里人,左守备巴结公子,回回来逼迫我地方上盘查。找不到人,就要听他的话。城外枯井里,又有无名尸首若干查不出底细,我正烦着不敢见人,去见公子说得不好,又中左守备的坏主意。” 莫知府头疼不已,莫小宝听过,更哼得大声:“我不行了,快煮老山参来,吊一吊我的性命。”莫夫人边哭边骂:“只有一个儿子,你不疼怎地。” “老爷您想,楚公子为房中人和人争斗,那房中人或许有宠,或是公子风流。青楼女子最爱胡说,说一声楚公子占着,也许只为搪塞小宝公子。要是真的,老爷不去解开,青楼女子的话早就到公子耳中;要是假的,老爷去后正好解开。把那女子抓来给公子陪不是最正经。” 一语提醒莫知府,他当即起身:“备轿,去城外楚家。” 家人一席话,莫知府茅塞顿开。近两个月日日烦恼,不是追查无头案,而是治下大胆的人,惊吓楚怀贤房里人。 在轿中莫知府主意打定,这一次去,定然给自己解得七七八八。楚怀贤在二门外的书房里,莫知府进来就赔礼:“多时没给公子请安,公子越发清俊。” “大人请起,”楚怀贤无官无职,只是父亲官在,莫知府见他,也是行官场上礼节。 寒暄过,莫知府哈哈:“下官特来请罪,犬子小宝少年孟浪,又得罪公子身边人。”楚怀贤是纳闷,小初回家几天,骚扰她的人,还有莫小宝不成。难怪这小丫头回来的快!待我听听全本儿,好笑话她。 “大人请明说,我多日不出家门,家人更在家中。” “公子风流倜傥,从来人人称赞。小宝是下官管教不严,一没看住,就往不该去的地方胡乱见识。他懂个什么是才子佳人,只是不长进。”莫知府一通话先出来,楚怀贤没听懂。 “红香楼的头牌,听说公子所爱。小宝不知道,叫了两次不来,回来才告诉我。”十一月的天气,外面就要飘雪花,莫知府举袖拭额头,其实并无冷汗。再下一个礼儿才道:“想公子风流人物,小宝羡慕胡乱学些仪表罢了。下官一得知冲撞公子的人,赶快就来赔礼才是。” 楚怀贤笑起来:“是有人请客,我去过红香楼,哪里有心爱的人。小宝公子喜欢,只管喊去就是。这事情想是误会。” 在那天以后,楚怀贤再没有去过红香楼。倒是芳香让人来门上寻公子,被进喜儿骂了回去。 “是是,公子风流人物,就是下官也学不来这风度,依着下官想,必是红香楼的妓女爱上公子,自此心里没有别人。下官不来不恭敬,又多时不来聆听公子教诲。下官大胆前来了。” 楚怀贤更要笑,他板起脸忍笑:“抬我出来也太大胆,大人只管惩治为我正色。”说过展颜:“至于风流人物,我倒不敢当。” “是,是,在京里就听说公子人物风流,仪表出众。见到公子后,下官才发现传言多是虚假,不及公子十分之一。” 直到送走莫知府,楚怀贤才明白过来。这杀才!把一个风流人物名声扣我头上,我在他治下被人袭扰,竟象我风流惹出来的罪过。公子风流嘛,房中人也风流!这就招蜂能引蝶。 西风飒爽,拂动楚怀贤衣衫,他不以为意,要说风流浪荡,还数不到我。只是可恨,红香楼那芳香,把公子往浪荡上头推。 晚上来见小初,小初老实睡在床上,身上厚敦敦被子,枕头也是新领的,喜鹊登枝梅花图案,透着喜气。对着楚怀贤,小初又笑得讨好:“公子用过晚饭?” “我和陈先生外面用过,你又绣花了,比昨天多了一片叶子。”楚怀贤去看绣花架子,数个数儿就算出来。 幸好荷花不在,院中只有她一个丫头,公子房中晚上放汤婆子备茶水,荷花要去帮着些儿。烛光下的林小初,早习惯自己睡着,公子还来说话。她突闪着眼睛,讪讪开口:“我快好了,留春姐姐留夏姐姐不知道好没好?” 楚怀贤骤然沉下脸:“回来先学规矩,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小初垂下眼帘,揪然不乐。耳边脚步声响,房门响过,楚怀贤这就出去。 “小初,帮她们求情了吗?”荷花再回来,也是这样问。林小初叹气:“公子一听就不喜欢。真不知道,怎么得罪公子这么狠?” 荷花吃吃笑:“还不是为你。”林小初凝视通红烛芯一点,心里知道这不是为我。为我何至于大动干戈,为我公子不会痛快放我走。想到这里,小初突然恍惚,孙二海逼我,真与公子无关吗? 这些古代公子哥儿,哪一个没有三几下手段。只是为我,倒是不值得。林小初不是自卑人,也从不认为楚怀贤这样人,会为自己做这些。 对面睡着的荷花,也在看烛芯跳跃。最恨留春留夏的,就是荷花。让小初帮她们求情的,也是荷花。荷花下午不小心,走到留春留夏关的房外,本想看笑话。不想窗外往房里一看,荷花立刻落了泪。 自己和小初房中,不是锦绣至少绸缎。留春留夏关的屋里,薄木板床薄被子,两个人衣上还有血渍。想来自那日起,秋冬的衣服,她们都没有得。荷花心中瑟缩,对她们同情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六章,都是可怜人儿 红香楼里一片狼藉,盘子、碗、高几、花盆等碎片四溅。搬把四出头官帽椅子的莫小宝,裹着貂裘坐在房外。绣合欢花的锦帘高挑着,莫小宝对着房里打砸的家人乐:“给公子打,这个小贱人,不愿意侍候我,还挑唆我和楚大公子不好。” 再对着院子里瑟瑟发抖的老鸨瞪眼睛:“今天甭拿楚公子说事儿,我爹问过了,你家这个小贱人,人家相不中。” 满院子就莫小宝公子一个人哈哈笑:“人家再没来过吧?当我好骗!”打了一个稀拉哗啦,小宝公子得意而去。外面有雪,他戴着风帽更肥头大耳,如果不是年纪大,白胖似谁家百天的宝宝。 老鸨骂一声晦气,过来看地上破烂,肉疼得只数银子:“梅花高几,五十两银一个,这裂缝只怕不能修补;哎哟,”一声尖叫扑过来:“我的对瓶,这是哪个混蛋打烂的。” 床底下慢慢钻出芳香,发上衣上都是灰,虽然没有打到,却呻吟道:“我躲进来时,碰到了头,象是一个大包。” “贱人呀贱人,你好好的说等什么楚公子,说一回哄过去,又说第二回。”老鸨更是心疼,这次没打芳香,打坏了人不能挣钱,这一地损失谁来补。 芳香扶着腰坐下再揉额头,不时吸气声:“妈妈能不知道,莫公子混推混拧,让人耐不得。我一看到他,就怕得不行。第一次说楚公子,他就回去;第二次我本不想说,怎奈顺嘴就出来了。” “事到如今这可怎么办?”老鸨摘下衣上帕子抹泪:“他要三天两天来闹一回,咱们还怎么做生意。” 老鸨落泪,芳香想想平日苦楚,也伤心地哭泣。大茶壶进来劝她们:“妈妈姐姐不用问,想主意最重要。” “翠红院的刘惜惜,有梁公子护着;丽春院的王宝宝,她有方公子;只有我这不懂事的丫头,一个人都揽不住。我护不了你,莫公子再来,让他活吃了你吧。我再买一个丫头重新起炉灶去。”老鸨只是大哭。 芳香也泣不成声:“这城里除了左守备家,就是莫知府家。让我去揽哪位公子,”老鸨只哭钱,芳香却哭自己,哭到最后无主意,不得不听老鸨的:“想法子和楚公子说个话儿,他不来我们这里,也没听到往别处去,应该不是你得罪他。” “要找楚公子,我有个主意。官场上求差使,够不上正房夫人,够得着房中宠姬通房丫头再能说上话的丫头奶妈也行。珠娘来说过,她和楚公子的房里人是旧邻居,楚家不好进,珠娘是好找的。” 芳香说过,老鸨也说行。“有劳妈妈明天给我备个小轿,我看梁公子喜欢珠娘,已经和她拜了干姐妹,问过她家住在哪里。等我去寻她就是。” 天上飘起小雪,临窗学绣坐着林小初。看房外白雪渐多,小初身上温暖,房中也温暖,她只是想小意。 荷花走进来:“梁公子来拜公子,一定说话不往外看。这是个空当儿,你要去看留春留夏,这就可以过去。”留春留夏关在二门外空屋子里,公子要是在外面书房坐地,去就要经过书房窗外。家里这么大的地方,偏偏这两处有些相连。 早就想去看的林小初,站起来披上榻上新发的雪衣,同荷花走出去。雪中小径还未遮盖,两人行在小径上,荷花又计较一下:“妈妈们也说,你衣服的料子比我的要好。” 小初是羽纱雪衣,荷花只是青色莲纹普通雪衣。小初忍不住笑,这一笑,头上一个步摇叮当几声响。荷花又摸摸自己头上,嘟囔道:“自我来,只赏过一根银挖耳,公子总是偏心。”不是一样是丫头。 小初装作听不到,这偏心我更不安。行过二门就蹑手蹑脚,过了公子书房,两人才大喘气儿,往一排树后的小屋子去。 书房中暖香扑鼻,楚怀贤只着一件薄薄青色暗纹锦衣,头上是白玉簪子,更显人俊秀。 “你哪里来?”楚怀贤问, “我来催你的圆房酒,大家都等得急,让我来问你,你几时才圆房,”梁龙正打趣道:“天冷了,你不想有人夜夜暖床。” 楚怀贤把这事都忘了,为留春留夏到身边,他才要了林小初。从脑袋后面把这事重新捡起来,楚怀贤不当一回事儿:“我又觉得相不中了,想是冬天冷,情思都冻住了。” “哈哈,还有情思冻住这一说,圆不圆房还不是随你。还有一件事和你商议,珠娘要来看邻居,又多一人也要来看。”梁龙正今天,随身带着两个女子:“红香楼的芳香,想你想得不行。她找到珠娘,珠娘又找到我。我是怜香惜玉人,就带她们来了。怕人怪罪,人在大门上等你发话才敢进。” 楚怀贤更意兴阑珊,只是摆手:“莫小宝前天砸的红香楼,当天我就知道。我同你们外面去,从不欠钱。她拿我乱说话,我不管这事。” “人已经来了,你不帮也罢了,大雪地里让她回去得早,回去又要挨打骂。我进来看到红梅早开几枝,让珠娘唱曲子,芳香跳舞,我们吃几杯去去寒气可好?” 却不过梁龙正,楚怀贤勉强答应。不肯让芳香进二门,让人摆酒二门外。进喜儿送上雪衣,楚怀贤披上,陪着梁龙正往摆酒的地方来。 雪地里小径都扫干净,姗姗走来芳香和珠娘。芳香乍见楚公子,眼泪都迸出来。进前来施礼:“久不见公子,奴一时忘情。” “坐吧,”楚怀贤只是冷淡。进喜儿带人两边摆上围屏挡风,又送上大火盆。厅上暖和起来,芳香活泛得多。 递上一杯酒过来:“奴斗胆,想请公子身边姨奶奶出来拜见,能进来侍候公子一次,也是难得。” “她自九月养病,还没有好。我平时都不使唤她,无事从不出门。” 珠娘微微一笑,她唱小曲儿不仅在酒楼上,各处院子也帮衬她。芳香来求她:“……现今得罪莫公子,楚公子又不见,带我去求求那位养病的姨娘。” 禁不住这苦苦哀求,珠娘转求梁龙正带两人一起过来。听到楚怀贤不让小初出来,作为邻居,珠娘还是喜欢的。 雪花漫漫时,丝竹悠扬响起。正帮留春留夏说话的小初和荷花先吓一跳,再平静下来。留春正感激涕零:“我们是二老爷派来,公子所以不待见。以前想赶你走,才那样对你。不想你不计前嫌,倒来看我们。” 手上小布包,是小初送来吃的:“夜里饿了,垫垫饥吧。”此时小初对着屋里,只是落泪。薄被凉榻,这两个人就这样养伤。难怪荷花都不再恨,让人看过就只有可怜和同情。 “这都还能熬,只有一件回京里去,二老爷知道,更要责罚才是。”留春和留夏苦苦求小初:“公子喜欢你,帮我们说句情儿,让我们重回房中侍候,哪怕是做个扫地洒水丫头呢,回去也少挨些打骂。” 两双瘦得骨干的手从窗子里伸出来,都冷得象冰爪。更别说身上衣服都是旧衣,头发也似蓬头鬼,全没有往日娇花模样。小初也哭了,拉着她们的手,给她们搓手捂暖:“我一定帮你们说话,只是我还要多说一句,以后出来,不要再为难我们才是。大家都是侍候人,何苦互相煎熬。” 留春留夏赌咒发着誓,望风的荷花慌张过来:“咱们走吧,一会儿开午饭,让人看到不好。”留春留夏也不敢多留,反催着她们回房去。 小初泪眼汪汪,不住拭泪,荷花也心酸酸的低声道:“我不恨她们了,你不怨我傻吧。虽然我挨了打,却没有丢到那里睡凉榻薄被。想想小初你,更是待得好。” 两个伤心人只顾着走,不提防经过的地方,就有楚怀贤摆酒处。丝竹一直听在耳中,没有发现渐近。楚怀贤眯着眼睛,这两个大胆的丫头去了哪里? “啊,吓了我一跳,”林小初抚着胸口,对突然闪身出来的进喜儿皱着鼻子笑笑:“有事情吩咐?” “公子让你们过去。”进喜儿说过,荷花和小初同时看到,芍药栏畔早开三两枝胭脂红梅,栏内楚怀贤负手冷冷,看起来不是好脸色。 身前香径,身后绿树,林小初前后看过,这是二门以外。进家公子就说过,内宅里人无事不许外面去。私相传递私相夹带,这都不允许。林小初想自己送给留春留夏的,吃的还有一点儿自己用剩的白药,这算不算私相夹带? 脚下迟疑过去,荷花更害怕。低声问小初:“公子象是不喜欢?”进喜儿沉声喝斥:“不许说话。”林小初对着脚下白雪,拼命在脑子里找理由。 厅上梁龙正看过来,会察颜观色的芳香也看过来。雪地中红衣袅娜的身影,楚怀贤原本是想喊过来教训,看到芳香也觑着眼眸年看,楚怀贤对进喜儿挥挥手,转身回到席面上。 林小初和荷花如临大赦,远远对着公子行礼,两个人赶快回房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七章,学泡茶 回来正好送午饭,小初和荷花在房里摆饭,吃着吃着对着笑起来。“今天别求公子,免得撞到他气头上。”荷花如是说。 小初停住手中乌木筷子,若有所思:“我倒觉得,公子有了酒,只要是高兴的,可以说些事情。”比如孙二海,林小初重回楚家,念念不忘两个坏人,钱媒婆和孙二海。就和他们轻易算了不成?除非我不得志。 饭后照例睡一会儿,荷花懒洋洋睡到床上,对着小初有感激:“让我只服侍你,就陪着你一起睡。以后去京里,我也只服侍你就好了。” 先睡下的小初只是笑:“到京里去,人比这里多,话也比这里杂,你和我呀,都要小心才行。”房中温暖,呼呼睡到两个人。 楚怀贤前面饮酒到半下午,让人泡过醺醺的茶来喝,又赏了芳香十两银子,芳香千恩万谢地辞出去。往外面走,眼馋地看这路上,记住这些景致,以后说我进来一趟,也让人眼红眼红。 养病的林小初午睡起来,窗外雪转大。荷花揉着睡眼,过来帮小初穿好衣服。小初嘻笑道:“再过半个月就到一百天,其实现在我自己也能行。” 荷花吐舌头:“你还是算了吧,公子对我说的最多,就是照顾好小初姑娘,她那手要是长不全,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句句都可以背下来。” 穿好藕荷色掐云镶边儿的锦袄,林小初往前面来。走时让荷花不要跟,悄声道:“我去求情,要是挨骂,只我一个就行了。你去了,要找上两个人的不是。”说着,把两根手指头竖起来,林小初笑眯眯。 荷花还是叮咛:“不然明天再说不迟,咱们中午跑出二门去,公子只怕还记着。”林小初打开门,被北风吹得衣襟飘动着,犹回身笑着道:“要记着啊,明天也记着。你当睡一夜,公子就会忘吗?” 笑盈盈去了的林小初,没有听到留在房中的荷花低语:“你去当然是无事,就有事也不大。我不是公子心爱的人,还是房里呆着的好。” 来到前面不敢进房里,先找进喜儿。进喜儿在外间,收拾来往书信等物。小初进来先是一个笑脸儿:“进喜儿哥哥,公子醒了没有?” “你没看到那架上茶水未送,这就是公子没有醒。”进喜儿对重新进来的林小初,不象以前客气。林小初浑然不觉,只是抿着嘴儿笑低语:“我想和进喜儿哥哥学泡茶,今儿教我可得闲?” 进喜儿斜睨她一眼,觉得这是句正经话。他放下手中东西,摆出先生的姿态:“来吧,打开茶叶罐,先教你认茶叶,公子最喜欢的,是银针。不过你要泡出隐者香来才行。” “什么是隐者香?”林小初是潜意识里觉得,应该学这些。不想进喜儿说话,让她句句不明白。火盆上茶吊子水翻开,水有了,进喜儿这就卖弄,命林小初:“取茶具来,烫茶碗烫茶壶。” 一时烫好洗好,进喜儿抓茶叶,动手泡给林小初看。室里飘浮着茶香,林小初看得目眩神摇,果然茶道是精粹。她动了要学的心思,看得全神贯注:“从没有想过,茶可以香成这样。”满房里又香又烈,让人精神一振。 “再等一等,”进喜儿说过,林小初就等着,直到进喜儿端一杯茶给她:“再闻闻吧,这房里茶香与刚才不一样。” 带酒小睡的楚怀贤也醒来,外间茶香转为清冽,伴着林小初的赞叹声:“象在幽谷之中,难怪叫隐者香。” 绣玉堂富贵锦榻上,坐起来楚怀贤。还没有说话,进喜儿已经听到,让小初道:“公子醒了,你送这茶进去,我去打热水。” 林小初笑意盈盈端着茶进来,这还不是进喜儿刚泡的茶。进喜儿泡给林小初的,茶叶一般,这是算着楚怀贤要醒,进喜儿早泡好的茶,暖捂子里放着,喝起来温度正好。 “没好别当差,又淘什么气?”楚怀贤接过茶碗送入口中,不喝先漱上一口。小初这就有眼色之极,送上唾盂还是笑:“在学侍候,等到京里,不会让公子房里姐姐们笑我。” 楚怀贤一笑漱过口,进喜儿送上热手巾把子,楚怀贤擦过再吃茶。林小初新悟茶叶功夫,兴奋得面上笑逐颜开。等进喜儿出去,楚怀贤慢慢吃茶问林小初:“上午哪里去了?” 一说这个,林小初笑得有些僵硬。楚怀贤白她一眼:“就说你淘气去了。”林小初殷勤提壶再续茶,重打笑容道:“怕对公子说了,公子要生气。”然后小心翼翼:“要打人要骂人的吧?” 楚怀贤被逗得一笑:“你欠着打呢,不在乎多欠一顿,说出来给我听。”得到公子许可,小初壮壮胆子:“请公子饶了留春留夏,让她们回来养伤,那屋子我看过,可以冻死人。好人也生病,何况是病人。” “嗯,还有吗?” “公子房里无人侍候,荷花笨,我也笨。进喜儿哥哥侍候得好,又是小子,总不如丫头们精细。”林小初说出来这许多话,相当于把众人都评过。她发觉话多,低头手摸着衣带:“留春姐姐和留夏姐姐回来养病,也可以侍候公子,不是一举两得。” “嗯,完了?” 林小初还有话,这次决不抬头说:“公子打过也骂过,回京前不待见她们,她们可怎么办?”楚怀贤品过茶,心想我管她们怎么办。对着林小初求情就是一句话:“还有没有?” 下面居然还有话,林小初抬起黑瞳瞳眸子,里面幽然似藏无限心事。但是她没有说,只道:“下次再说。” 还有下次?楚怀贤又要逗乐,当前要交待的就是回京后如何:“回到京里,家里是我祖母在,我二叔二婶在,三叔三婶在。这是长辈们,要问话可不能这么回。”房外雪渐深,天色渐暗下来,楚公子房中指点小婢,打迭起一片耐心。 “我二叔房中有公子姑娘在,三叔三婶去年成亲倒没有孩子。”楚怀贤事世巨细的说着:“另外还有亲戚们不少,常给祖母请安。你要撞到,回话都要小心。别人不象公子我,这样事事担待你。” 林小初认真记下来,对着楚怀贤又行一个礼。插一个空儿,颇有希冀地道:“那公子是答应饶恕留春和留夏姐姐了。公子不饶恕她们,她们还怎么做人?” “这话你明白就好。”楚怀贤还是没说答应。林小初变通一下:“暂时不放她们,也送两床铺盖行吗?这雪象是下一夜,她们不懂事,公子再教训好了。” 进喜儿进来,送上刚到的书信一封:“京里二老爷的信。”楚怀贤接过信在手上,对着林小初看一眼,林小初退出去,往自己房里来。 “荷花,公子答应了,可以送两床铺盖过去。”楚怀贤一个字没说,林小初权当公子默认。她从廊上过来时,身上是两件锦袄,还骤然冷得难过。想想冷屋中的人,这日子没法过。 “哪里还有铺盖?” “我和你睡一床,把我的铺盖给她们去。” 小初说过,荷花就反对:“你床上绣百鸟花草的被子,是前几天新领的。比我的要好,送我的吧。”小初语凝,荷花最近一说,就是你的种种,都比我的好。 送哪一床都是送,天近傍晚,小初提着灯笼,荷花抱着铺盖送去。屋门上锁,好在窗栏是竖着的,把铺盖一床一床塞进去。留春和留夏又感激得哭了一回。办过此事的林小初和荷花,觉得自己人挺不错,心情舒畅地回来。 楚怀贤看过信,是二叔催问腊月将至,让回京里过年。提笔回过信待干,楚怀贤才想起来,林小初最后自作主张,自己拿主意,我没有回答她,指不定她又自作主张。 丢下笔沿着长廊到林小初房外,两个丫头刚回来,荷花在熄灯笼,小初在帮着吹。“嗤”一声吹灭了,两个人嘻笑一下。没听到脚步声,看到出现在脚下的衣摆,两个丫头抬起头来,都是讨好:“公子有吩咐?” 楚怀贤权当看不到这灿烂笑容,走进房中看荷花房上铺盖全无。回身绷起脸来,只对着林小初:“你自己很能当家。” 林小初笑呵呵:“公子从来善心人,小初替两位姐姐谢过公子。”楚怀贤负手只看荷花,丢下一句:“你跟我来,”又回身林小初:“你不用来。” 这事情就算过去,荷花不一会儿回来,抱着两床新被子很激动:“小初,我的新被子这回,不比你的差了。”看来做好人还是有好处。 小初等晚饭,对着桌上油灯突然思念小意,我为别人送被子,这样冷天气,小意可添了棉衣,可睡得暖和吗? 刚才回公子话,说有话下次再说,还有一句就是说小意。林小初幽幽然,小意过来,可不算是卖身的丫头。当然这话,要公子同意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八章,接回小意 接小意以前,先要打听清楚。林小初平时别说不出二门,就是这院门都少出。古人后园子里种花看水也可以过一生,林小初自己经过,算是知道这话不假。 现在要打听卖身的丫头和不卖身丫头的不同,林小初先去问进喜儿。进喜儿经过她这两天努力学侍候的讨好,重新客气一点儿。对于林小初的问话,进喜儿失笑:“不卖身?你说的是你妹妹吧。” 林小初不得不多心问一句:“怎么知道是说我妹妹?”象是公子还掂着我妹妹,让人担心。进喜儿嘻嘻一笑:“船后天就到,你舍得丢下妹妹?下一次回来,不定是几时。” “可我不想让小意卖身。” “家里亲侍的丫头,不仅是卖身,而且多是家生子儿。象你这样公子自己挑中,才一来就到公子房里。你妹妹不肯卖身,只能二门上当小丫头。拎水劈柴做粗活,那就苦着呢。” 林小初眉头轻颦,进喜儿开个玩笑:“我是小子,也未必清楚。咱们院子里商妈妈,你去问问看。” 院子里红梅吐萼,林小初从吐香红梅下走到厢房里。商妈妈是针线上人,林小初学针指就是请教的她。听过小初问话,商妈妈笑着说出来。 “你在公子几个月,就是没笼头的马。”听到这一句,小初先吐吐舌头。旁边坐着的申妈妈也笑起来:“小初姑娘其实,不知道家里规矩。” 商妈妈接下去道:“你和荷花看着不出院门,来到几个月,侍候全不长进。只在这别院里,公子有话人不要太多图清静,才由得你们放肆。等去到京里,你们好好看看,大丫头做什么,小丫头又做什么。我素日打量过你性子,是自己能受屈,见不得你妹妹受屈的人。你要知道,小丫头都是挨打骂才学出来。” “还记得小时候老秦妈妈管家,有一年也是这样大雪路滑,那天是我服侍,去厨房里取食盒。遇到家里这砍头的,在路上多说上几句话。被人看到说不当差只贪玩,那顿打挨的,我现在还记得。”申妈妈叹气说出来。 问来问去,林小初垂头丧气回房中。伏案的楚怀贤偶一抬头,明窗上看到小初沮丧,就问进喜儿:“她又怎么了,” “想接她妹妹,又怕挨打骂。”进喜儿只笑嘻嘻,楚怀贤放下手中书:“规矩她白听了,回到京里无事就拉着个脸,一样是挨打。”在主子面前侍候,哪能摆着脸色出来。这丫头真是野人。 林小初房里没有呆住,进喜儿来喊她:“外面有人看你,我领你二门上去。”来看的人是生地姐夫,看到小初出来,身上娇黄色锦衣,发上别着一根金簪子,耳珠也是金的。生地姐夫来时是心中犹豫,这一会儿火上来。小初享福,就不管小意。 “要过年,地保三两天来查一回。小意可以在我家呆着,她手脚勤快又能干。只是你要写个文书,小意算是寄养在我家,不会被人说我们窝藏人口。”古代虽然没有身份证,但是户口一样有人查。 小初低头犹豫,头上是荷花羡慕的那支步摇,总共才几分金子,几挂小饭珠。饭珠轻声碰撞作响,小初抬起头,坚定地道:“小意和我一同往京里去。” 环境就是这样,林小初决定面对现实。在古代当丫头不丢人,就当丫头也犯不着眼前一片昏暗。看看自己厚厚的锦衣,至少小意穿上一件,在温暖的房里做事,总比在外面天寒地冻中做事要好。 去回楚怀贤,楚怀贤当即让人套车,进喜儿苦笑进前:“还是奴才陪着去。”外面大雪一片,进喜儿带着两个家人骑着马。路上是顶风,风雪打在脸上人就一激灵,再打就僵得无知觉。马车里的小初是觉不出来,车内温暖有个固定的火盆,里面燃烧着炭火,银炭轻响熏得车中香暖。 小初是马车,生地姐夫是牛车,雪路漫漫中,马车跑在前面。在生地姐姐家门前停下,进喜儿打起车帘放下小板凳,没有扶着下车的丫头,这下车的本就是个丫头。 推开木头院门,小意正在井台上吃力地打水。她身上是旧棉袄,只是衣上裙边湿了一片。小初到此羞愧起来,人人都为吃好穿好。自己想的自由人格尊严,象是不应该出来的时候出来了。 “小意,”小初轻唤,再拎着裙子跑过去。 小意力弱,只打上来半桶水。把半桶水放在井台上,就听到熟悉的呼喊声。小意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姐姐?”然后扑到小初怀中:“你来看我了。” 林小初红了眼圈,低头扳起小意的小脸儿,小意的眼圈也红了,眼中有泪珠盈盈:“姐,我昨夜梦到你了,你去京里以前来看我,让我听话。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的,不过接你一起走。”进喜儿随后进来,姐妹两个人抱在一起掉泪。进喜儿赶快笑劝:“以后就不用分开。小初,和这主人打声招呼,天不早了,咱们也得早回去。” 小意拉着姐姐不放:“真的吗?也接我。太好了,我愿意去。”这当口儿,生地姐姐走出来,一看是小初,用围裙擦着手笑容满面过来。 听到是接小意走,生地姐姐多少黯然,趁着丈夫不在。生地姐姐难为情地道:“俺们这家,是委屈小意才是。” 林小意趁心如意了,接上话道:“对我好着呢,就是我晚晚想姐姐。”一阵北风狂吹,飞雪打到大家身上。生地姐夫这个时候也进了门,笑呵呵道:“屋里坐,你们都站院里干啥。” 林小意的东西更简单,不一会儿就收拾干净。生地姐姐把当初小初给的钱也还回来,一家人送她们到门口。林小初看着生地姐姐,再看看生地姐夫。突然只有感激,和这夫妻两人无亲无眷,只为着生地说过,他们也收留过也帮忙过。感激之余,林小初不能忘的人,孙二海又浮上心头。 回来见公子,林小意在马车里换上粉红色锦衫,绿色裙子,头发也重新梳过,只有两只小手又红又肿,可以看出来是做苦活的人。 楚怀贤是商议的语气:“你妹妹是卖身还是不卖身?我们家里很少雇人,不过我也可以帮。” 林小初端端正正给楚怀贤行个礼:“回公子,那就不卖身。小意聪明能干,未必多挨打骂。”楚怀贤含笑:“象是我家里,只有打骂。” 这样说过,让进喜儿取文书来,林小初一一看清楚,替小意把名字写上,小意按上手印,对着姐姐欢天喜地:“以后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林小初又红了眼睛,来时马车里问过小意,生地姐姐当然对她。再好也不是亲姐妹,那种温情是没有。小初抱着妹妹,也觉得骨子里都有暖意。在这大雪地里,出门也不会觉得冷。 晚饭后,一个婆子来见商妈妈:“说小初姑娘在公子面前,说一句是一句。我孙女儿随着她老子娘在京里,去年老太太房里选人,她老子娘全不中用,结果选了管库房吴家的女儿,商妈妈你看我,和小初姑娘说说可好?” 这是商妈妈处得好的一个尤妈妈。商妈妈听过摇头:“再看一时吧,亲侍的丫头们,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去是常有的事情。她在这里得人意儿些,不过是公子相中罢了,就象主子们吃道菜,有时候也吃个野意儿。回到京里,公子房中本就有大小丫头,到时候她有没有站脚地儿,都不好说。” 尤妈妈想想也有道理,正要说话。上房里突然传出来斥责声,是楚怀贤拔高声音的喝斥:“这话不是你说的,太大胆了!” “如何?房中呆的只有小初,你来以前我看到她进去。”商妈妈经老了事一样道:“一天不好一天不好罢了。你要求人,正经求求老太太房里得力的人才好。” 正房里楚怀贤脸色阴沉:“你和孙二海是什么过节我不管,不过你想指使我为你发私意儿,奴才,你照照镜子去,有没有这能耐。” 林小初默然无话,古人不是个个是笨蛋。和公子说笑时,装作无意地道:“这城里奸人,就数孙二海,我没有欠他的钱……” 只说到这里,楚怀贤就大发雷霆,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夜冷星暗,长廊上回房的林小初对着寒空恨恨。 “姐,我在大姐姐家里呆着,姐夫说公子有权有势。荷花姐姐说公子宠你,你让公子把钱媒婆和孙二海打一顿吧。”好巧不巧,睡下来小意在枕边也这样说。 小初先看对面睡着的荷花,对小孩子哪能说公子宠不宠的话,这要教坏小孩子。再就是叹气,钱媒婆、孙二海,都想扎个小人天天扎他们了。把被角掖一掖,林小初道:“睡吧,公子不是好指使的。”而且公子话中意思,不觉得他们太坏。 为楚公子效过力的人,自然是另当别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九章,船到了 第二天船就到,随船来接楚怀贤的,是他京里的家人楚贤。尤妈妈是二门上负责传话办事的人,她陪着进来。把公子房子指给楚显,尤妈妈往后院里来。 虽然林小初昨夜受到斥责,尤妈妈还是看好她。光养伤就能养几个月,说明公子对她好。小初在房里还是绣花,小意伏在榻上还是写字。 “姑娘们在房里?”尤妈妈是家里老人,对于这些丫头们从来客气。她放重脚步在门口问过,荷花来开门:“是尤妈妈,您老贵足踏贱地?” 尤妈妈笑起来,手指着荷花道:“这小蹄子,来时说句话都不清楚,现在要打趣我。”小初和小意笑着站起来,小初指给小意道:“这是二门上的尤妈妈,她很照顾我们。” “看姑娘说的,我在二门上,就是管着来人来客回话留话,有找姑娘们,是我份内的差使,我不能不回。” 尤妈妈虽然客气,小初也很明白。要是遇到尖刺的人,来找的人不回话,你就拿她没办法。再遇到不相对的人,冷冷甩一句:“我们拿着主子月钱,不是侍候二层三层主子的,”那就只能气在肚子里。 五婶等进来,多是尤妈妈肯行方便。小初还是让小意上前行过礼,自己在寻思,门上的妈妈过来总是另有事情。 “我坐,姑娘们也坐。”尤妈妈笑呵呵,不说几句话就转入正题:“京里来接的船到了,我来回公子,再就告诉姑娘们一声儿。那船虽然极大,船上玩不得水,掉下船可不是好玩的。” 小意小孩子,听过就心喜,甜甜的问道:“真的?有这屋子大吗?”尤妈妈乐不可支:“有几间屋子大呢。”就是荷花也听进去。 “我孙女儿,我儿子媳妇都在京里,我有东西麻烦小初姑娘带去。媳妇是管着茶具上人,儿子是出门跟的长随尤成,还有个孙女儿,叫小蛮,年纪十二岁,现在是在外宅里,说不得是一定要去内宅,将来姑娘们带带她才是。” 林小初含笑点头,身上一件柳绿绣杏花的锦衣,更显得青线乌鸦鸦的多。尤妈妈觉得自己眼力不差,这姑娘在家里,肯定能站到上风上去。更是殷勤道:“姑娘们有什么事情要问我?我原先是京里侍候,我男人老子,他是这里人,我也老了,这别院里差使到底轻些。我们求了老太太,就来了。京里人和事,我可知道。” “多谢妈妈,正要请问京里公子房中姐姐,想来都是家生子儿?”林小初正想找个人问问。公子说家里人,都是主子。房中丫头们和现管的管事们,才是林小初想知道的。 “公子房中四个一等丫头,小初姑娘去了,也只能屈居第二。四个一等的春红,夏绿,秋白,冬染,老子娘都是管事的,可不能得罪。还有二等丫头、小丫头及洒扫婆子。公子自幼的奶妈巧了,和姑娘一个姓,林妈妈是跟着公子走,公子喜欢的人,林妈妈就喜欢。” 林小初忍笑,那是当然。不用问了,家里所有家人,都是跟着主人眼色走。这样一想,小初恍然大悟,尤妈妈跑来交待这个,先买好一个人情,是为着什么?刚才提到她孙女儿小蛮以后进内宅,是为孙女儿提前拉拢人。 这里正说话,进喜儿走来,说楚怀贤的话:“后儿午后走,你们把东西收拾好。”丢下话就走了。荷花喜上眉梢,对尤妈妈拜了一拜:“明天让我爹妈来,有劳妈妈再传话才是。” “那是自然的,”尤妈妈和蔼可亲。林小初自刚才明白,就含笑不语的多。这位妈妈线放得如此之长,只是我们这三个人,小意小,荷花笨,我只要安身立命就行,都不是往上风去的人。 这消息传出去后,来道别要饯行的人络绎不绝。荷花会过爹妈,哭得一塌糊涂。五婶来看小初,要离开这个善良的大婶,小初和小意也是洒泪。 “你常说我做的煎饼好吃,天冷能放,我做了这些给你带着。路上跟着公子,当然有吃有喝,不过你想家了,吃上一块就不要再想了。”五婶送来一小竹篮焦黄的煎饼。 小初也有东西给她:“五叔天冷就老寒腿,这是公子处求来的药;这个银簪子是我原先的,留着看到它就想起来我。” “你这丫头,倔了一圈还是进了楚家。”五婶只是哭:“早知道这样不用倔。以后只得姐妹两人孤零零在京里,遇事要当心。” 送走五婶,小初和小意对着那煎饼泪汪汪,荷花对着爹妈送来的东西泪汪汪。楚怀贤在房外进来,好笑道:“不想去都留下吧。” 三个丫头都慌了手脚,站着拭自己泪水:“都想去。”楚怀贤先逗林小意:“小意为什么想去?”小意大声道:“姐姐说,天子脚下热闹繁华。” “说得不错,小初呢?”楚怀贤含笑再问,象是前天发脾气的人不是他。林小初不慌不忙回话:“跟着公子,学些进退。” 楚怀贤一笑:“你说得也好,那你去了,别再闹什么脾气。”林小初正纳闷呢,我闹什么脾气?不就是一开始不舍得让小意当丫头。 “你呢?”两个人都问过,楚怀贤转向荷花。荷花向来认为公子心里没有自己,没有想到今天他一个不少都问过。对着公子明亮黑眸,荷花慌乱地道:“不用花钱,可以坐船,可以去京里玩。” “哈哈哈哈,”楚怀贤听完三个丫头回话,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太可乐了。他乐不可支:“看热闹的看热闹,学能耐的学能耐,还有要去玩的。我是来告诉你们,初到京里,都在我房里,不过可不能贪玩。” 说过以后,房里三个丫头没有人失望,还沉在自己思绪里。小意还是在想,天子脚下热闹繁华,天子头上呢?小初去,就不是为着玩。她得处好人,照顾好小意,当然伺机走还是不走呢?象是偷着走不行,公子家门庭不小;而荷花还在扭捏,爹娘说去京里配个好人,要自己掌好眼。荷花正难为情。 “你们慢慢哭吧,”楚怀贤啼笑皆非出去。小意重坐到榻上执笔写字,写上几个问出来:“姐,写字挺好,去到京里,我还能写字吗?” “只能找时间写了,去到纸笔用完,姐姐给你外面买。”从尤妈妈的话来揣摩,林小初眼前出现一个花木葱郁的院落,里面红绿衣服的丫头不时走过,不会象这别院里人少,单独遇到公子,他心情好就可以求纸笔。 小意又写上几个字,还是道:“其实不写也没什么,厨房上的环儿昨天来送你的药,看到我写字,把我好笑一通,问我是打算当官还是打算中举?” “当官和中举有什么不同吗?”小初一听这话就不喜欢。小意学习本就没有氛围,是小意听姐姐的才勉强自己坐得下来。再多听这些话,更是不想写。 小意讨喜地笑笑,姐姐听到这话就不开心。荷花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红,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笑着回来的楚怀贤,要往外面去。又有人摆酒为他饯行,明天就要走,最后一天摆酒的是莫知府,这是不得不去的。 掌灯时回来,雪里白皑皑茫茫四野,楚怀贤只是沉思,莫知府席间屡屡探问,还是上次自己遇刺的事情。他在朝中没有依靠,是自己破了几个案子升上来,难道他查出来什么?当然他为保自己,是不会说。 小雪又飘下来,还好河里无冰,可以行船。清冷的空气让有酒的楚怀贤清醒不少,他打马回家去。门上人回道:“有客,梁公子候上多时。” 梁龙正是晚饭前过来,他是知道楚怀贤有客人,但是心里等不及,就早早过来。楚怀贤进来不及解衣先问道:“用饭没有?” “在你这里吃了几块点心垫过不饿,我还是要和你一同进京的好。”梁龙正坐在烛下,是愁眉苦脸:“我家里不让珠娘进门,她现有孕,我打算送她京里待产,等生下孩子,要是个男孩子,抱回来给母亲看,兴许有门儿。” 楚怀贤不当一回儿事情,他自己外面留连,会注意不要有这样事情。不过世交们都是公子哥儿,出这种事的人不少。 “进京后住哪里,要我找地方吗?” “不用了,我舅舅最疼我,我进京里不喜欢住他家里,都是住在舅舅外面的小宅子里。虽然小,却是清静没有人。” 楚怀贤不得不提醒他:“你舅舅喜欢你,是要把你表妹许给你。你小心着才是。”梁龙正嘻嘻一笑:“这我知道。你只要借我一个船舱,容我们一起进京就行了。珠娘和你的那个似是而非的房里人是邻居,咱们一起走,她们路上也不寂寞。” 似是而非的房里人,楚怀贤也跟着笑起来。“明儿午后走,我带着珠娘先上船去。”梁龙正约好会合时间,一身轻快地离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章,遇到跳河的人 “这雪下这么大,河里能行船吗?”进喜儿来说可以走时,荷花拎着包袱出来,对着天上雪花嘀咕。 小意面上也有流连,林小初只能打起精神。离开一个熟悉的环境,大家都舍不得。京里如何是未知数,难怪三个人心中发怵。 出门看到公子已经候在马上,三个丫头这才赶快上车去。庞管家带着人送到河边儿,那里停着一艘大船。荷花没有下车,从马车帘子缝隙看到先道:“这么大的船,还是过年时来河边儿玩见过一回,不想我今天要坐这船。” 荷花自言自语,小初和小意靠坐在一起都没有说话。这船不是最大,却也不小。小意看到新奇东西也笑起来,离别故乡的心思减少许多。 “姑娘们下来吧,别只顾着说话。”随船去的还有商妈妈和申妈妈,她们是跟着公子来,照顾楚怀贤身上针线衣服。现在随船回去,又担着路上照顾管教三个丫头的职责。 下来往船上去,离跳板还有一段路,看到又过来一乘小轿。梁龙正碰碰楚怀贤,眼尖的他先看出来:“是红香楼的芳香。” 小轿后面跟着红香楼的大茶壶,轿子停下来,打起轿帘出来的,果然是用心打扮过的芳香。她手中捧着一个食盒,嫣然娇笑走过来:“听说公子要走,备上几色路菜送过来,望公子不弃收下。” “你倒机灵,怎么知道楚公子今天走?”梁龙正自己麻烦暂时解决,这就有心思和芳香开玩笑。 芳香娇滴滴拜两位公子,起身时对着楚怀贤娇嗔怪:“妾在公子心里,直无一物。是方公子对妾说过,妾才得以赶来送行。敢问公子,可是不再喜欢妾了?” 河边冻草寒冷,一身红衣的芳香这样问出来,楚怀贤很是不耐烦。眼角看到走上跳板的林小初三个人转过脸儿在看,楚怀贤先板起脸:“上船去。” 小意吓得扯得姐姐衣衫,荷花也害怕,扯着小初另一边,林小初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咱们的这位主人,是一个风流人。 “我急着回京里过年,就把你忘了。”当着船上船下许多人,楚怀贤不肯平白让芳香难过,不过说得冷淡,也微沉了脸。再要纠缠不识趣,那就不客气了。 芳香这样人,当然不怕冷淡,她竟然敢来敢说这话,心里就有主意。她眼珠子一转,装着拭离别的泪水:“自从认识公子,妾心里只有公子。公子体贴公子温存,让妾时时想着。” 上到船上的林小初三个人,听到梁龙正哈哈大笑声。她们没有回头看,正对着一个人惊奇。珠娘穿一件青绿色棉衣,从船舱里迎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荷花第一个说出来,珠娘脸一红,低声道:“进来再说吧。”一进船舱,小意和荷花都啧啧惊奇:“真是大,这是咱们住的吗?只怕不是。” 船舱里锦榻铺陈,雕花的圆桌子是固定在船板上。小初看过道:“这是公子的起坐间。”珠娘早上船一个时辰,不知道哪间船舱是她和梁龙正的,梁龙正引她先在这里坐着。 “我也上京去,去会个亲戚。”珠娘绯红着面孔说过,荷花似信非信,小意笑嘻嘻:“那咱们路上可热闹了。”林小初当然不信,微皱眉头为珠娘担心。和梁公子私奔?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出奔为妾。唉,话又说回来,梁公子也不会聘珠娘。 “姑娘们说过话,回自己船舱里吧。这位姑娘住处还不知道,在这里候着也行。”商妈妈和申妈妈看过行李,出来才看到她们都坐在公子起坐间里。 珠娘脸更红了,也随着过来。小初三个人住在一起,有两间床一张桌子。丫头们都满意,荷花喜滋滋对珠娘道:“你和我住一起。” “荷花,你就多话。”小初拦上一句,荷花愣住才明白过来:“看我糊涂了,你这一路上,算是梁公子的丫头是不是?你应该睡在梁公子船舱里。”然后荷花惋惜:“同我睡,咱们还有床。侍候梁公子,要是只得一张床。你要睡地上了。” 小初装作听不到,小意扒着窗户还在看河水,她是没听到。扒着窗户看一会儿不过瘾,趁着姐姐们说话,小意溜到甲板上。 甲板上正收跳板,楚怀贤和梁龙正坐在船舱里笑。“妓者有情,公子无情。这可怎么好?”梁龙正说的是刚才芳香送别。 “你忘了前年咱们在京郊,那个什么院子,也是个红姑娘,你说要走,她要撞墙。”楚怀贤更好笑,只会过几次。后来方公子请客,不知是谁叫芳香。来到后听说楚公子会过,就推给楚怀贤。加上今天,是最后一次。 梁龙正也想起来那次:“只有那次我赢了你,不过把我吓得,以后再不敢去。”两个人附掌大笑,无意往窗户外看,河岸上芳香手执红色帕子,还在道别。 “甲板上无人,她同谁挥个不停,”梁龙正嘻嘻笑谑,觉得船身摇晃,是船开了。梁龙正先不问自己住处,不错眼睛看河岸上:“有趣,她会不会一直站着晚上?” 楚怀贤是已经不看,船舱里火盆熊熊,楚怀贤来时披着雪衣,这就解去正在道:“你们住在我后面那船舱里,那里宽敞,两个人住着刚好。” “哎唷!”梁龙正突然惊呼一声,把楚怀贤吓了一跳。甲板上又响起来小意的尖叫声:“啊……有人跳河了!” “红香楼的芳香,她跳河了。”梁龙正也吓得魂不附体,手指着窗外惊吓的道。楚怀贤急步奔出去的,看到船行离岸已经有几里。船后的河水里,飘着芳香的一头黑发和红帕子。 林小意惊恐万状,跌坐在甲板上只是发抖:“跳河了,”楚怀贤黑了脸,这是讹诈还是勒索情意,眼前救人最要紧。他还是跺脚命人:“快去救。” 人救上来,是淹个半死。放在楚怀贤起坐间里,申妈妈调理汤水最行,别人救人,她去熬煮姜汤。 珠娘有孕,小意还小。荷花和小初取出自己旧衣过来,楚怀贤和梁龙正避出房来,再黑着脸喊小初:“你出来!你还没好,不要碰那冷身子人。” 船舱里只得荷花一个,荷花自叹命苦,一面给芳香换衣服擦头发,一面自说自话:“好好的跳什么河。公子喜欢小初,不让她给你换衣服,只得我一个人服侍你,真是的,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跳河?是公子抛弃你不成,唉,看看你这个傻丫头,我们公子,怎么会相得中你。” 衣服换过姜汤送来,一匙一匙灌下去,芳香才微睁星眸“嘤咛”一声,船舱里各人都看到后,芳香“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 “这位姑娘,船已靠岸,你可以回去了。”商妈妈也不客气,这样人要缠公子,手段从来不少。跟轿来的大茶壶气急败坏上来,顾不上公子们在座,先喝骂道:“贱人,你胆子不小!” 进喜儿喝骂他:“你才大胆,做这事情,是你教唆的吧!”大茶壶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与他同时跪到的是,是刚醒来的芳香。 “奴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活着无趣。一直想着可以自己赎身子,只是怕妈妈后面要找事情。好不容易认识公子,原想请公子做主,我自己掏钱赎身子,不想公子匆匆离去。呜…..”芳香一通哭诉,又从衣内取出捆得结实的一个小包袱:“公子们大慈大悲心肠,为我作主,让我自己赎身子。我本京郊人氏,被拐卖到此。所以看到公子才觉得亲切,我还想回京里寻找父母,请公子们开恩啊。” 哭声凄惨,梁龙正有些不忍。珠娘身份未定,想起自己前途未知,也陪着落泪。荷花小意都是心酸同情,林小初也有同情,不过她是看戏的成分居多,不是同情心不够,而是过去妓者也有可怜人,也有可恨人。这位玩这一手,早却不说,就透着有心机。 楚怀贤冷笑,对进喜儿道:“这是别人的事情,赶下去让他们自家说去。”第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就是梁龙正,他劝阻道:“楚兄,她象是真伤心。” 陪着伤心的珠娘,身不由已过来楚怀贤面前行礼:“她要自赎身子,养她的妈妈也不吃亏,公子帮她一把,也许她的父母家人,这十几年里,正日日夜夜思念她。” 船舱里悲声大作,荷花小意也过来求情。楚怀贤面前跪倒这几个人,林小初不得不跟着过来,刚要跪下,被楚怀贤骂道:“回你船舱里去,有你什么事情。这热闹好看是不是?” 把林小初骂走,林小初对着小意招手,把小意也带出来。回到船舱里,小意脸上挂着泪珠:“姐,她多可怜。没活路了要跳河,这是可怜人吧。” “要跳河不往无人处跳去,偏在这里这时候跳。”林小初给小意擦拭泪珠,哄她喜欢:“坐船可以打鱼,咱们晚上呀,一定吃鱼。” 林小意最喜欢吃鱼,一听就开心了:“真的吗?”然后道:“不过在公子家里,顿顿都有好吃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一章,还是带上了她 船因此停了半天,第一个梁龙正是好事人,第二个珠娘可怜自身,又和芳香认识。想着去京里多个伴儿,加倍地求梁龙正。 下午红香楼的老鸨赶来,芳香自赎了身子。有梁龙正这好事好玩的人,芳香挤着睡到放东西的舱间里,到底是留下来。船到晚饭后,才重新离岸。 虽然是在船上又是冬天,晚上还是四个菜一个汤。香气四溢的素炒芹菜、黄芽白菜等,汤是火腿香菇鸡汤。 “难怪人人愿意往大家里去,”荷花吃过就叹气:“那个叫红香的,真是可怜。”再总结一句:“女子命苦,就可怜了。” 荷花还会有这样的感叹,林小初听过笑起来。晚上睡下,小意可能是受到惊吓,早早就睡着。小初听到对面床上荷花翻动身子,悄声道:“还在想红香?” “我只想哭一场。”荷花索性坐起来,窗户外有水声传来,船还在行进中。小初劝道:“睡吧,公子也收留了她。” 荷花今年突然感叹多多:“我一闭上眼,耳边就是她的哭声和她说的话。小初,你也为她睡不着。” 林小初脸红,缩在自己被子不会被看到:“我认床了。”荷花重新睡下来,不一会儿鼾声大作。林小初对着床前明月光,清冷月光染上她的心情。她轻吁短叹,其实心里,一会儿是珠娘,一会儿是红香,一会儿又是荷花和自己。 最后还是睡着了,起来梳洗过继续绣花,珠娘来看她。小意初上船跑出去玩,船上无别的丫头,是荷花去公子面前侍候的时候。船舱里只得小初一人,珠娘挑中无人时,讪讪来解释:“到京里,可以常来往吗?” “当然可以,我一个月有一天假呢,你在京里多住几时,等我和小意有假,咱们去东门口吃羊肉,集市上有面茶,还有很多好吃的,听妈妈们说的。”小初故意装得眉飞色舞,象是珠娘进京是一个得意事。 这笑容明快,足以渲染到人。珠娘眉间也开朗起来:“公子说烧饼油炸鬼都好,”一句话说上半句,脸色又不自在。 林小初全没看到,还是笑语:“我家公子说他独爱水好,他喝茶的水每天是专人取来的活水,必用小火炉自己看着煮,那茶才香。” 珠娘微笑看着小初说过,没头没脑来上一句:“你不要看不起她,她也是可怜人。”这话没有指名道姓,小初也听出来,一笑道:“我是丫头,还担心别人看不起我。” “你这丫头,也比她强,也比我强。”珠娘悠悠说过,语中幽怨让林小初笑起来:“几时当人丫头也是好的。”说过立即警醒,走到船舱外看无人,才回来缩着头悄声笑:“只顾着和你说话,就说溜了嘴。”还好没被公子听到,不然他那脸色有得看。 船头传来哈哈笑声,珠娘小声道:“两位公子在船头上钓鱼。”钓鱼?林小初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行船中的水流急,能钓鱼?不是又钓人吧。”这玩笑开得珠娘又白了脸,林小初赶快陪笑:“我又胡说了。” 自下船来心情不错,这么大的船坐着,没有欺压人的主子,也没有排斥的同僚。林小初自觉得意忘形,回想以前还有处不好的同事。林小初的话又溜出来:“船上人少是好,到京里就人成堆了。” 对着珠娘咧咧嘴:“下次你来看我,没准儿我正听训。”珠娘不以为然:“那也是楚家的人,这名头儿定下来了。” 听起来象是一个什么物件儿有了主,林小初笑嘻嘻,看看自己锦袄,姓楚;看看这个人,姓楚。哎呀,这日子好不难过也。 珠娘气得泪流:“你是在打趣我,打趣苦命人。我是没有主儿的,尾舱里还睡着一个,你去那里打趣过,逼得她再跳河不是更好。” “别别别价,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林小初摆着双手,劝珠娘不要认真,这些话可不能认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二章,都觉得钱不够用 船行了几天,芳香可以起床。珠娘、荷花和小意都被她感动出一大把眼泪,都来陪过她。珠娘后怕地道:“幸好船上有怯风寒的药,不然天气寒冷,你往水里跳,哪里还有命在。” 芳香当时换过衣服就贴着火盆坐,一碗一碗的喝姜汤,又喝下去不少药,她身子好,这就没什么事一样。她不住往外面看:“你们都来看过我,小初姑娘是在公子身边侍候?” “你就别想着公子了,梁公子对我说,楚公子不认是他帮的你,楚公子自己都说是梁公子救你,与他无关。这位公子在躲着你呢。”珠娘如实告诉芳香。 芳香没有太难过,只是微微笑:“我是随口一问,看到你们都来,小初姑娘不来,我也明白公子肯定要躲着我。” “小初不来和公子躲你是两回事,”珠娘不觉得这是一件事情,芳香还是一笑,芳香心里是觉得这其实是一个人的心思。不管楚公子喜欢与否,自己这一次跳河成功。芳香从枕下取出银包,打开给珠娘看:“还有五十两银子,还有几件首饰,我这就算是自由人了。” 珠娘不看好她手中的钱:“京中米贵,你这钱够用多久,你不要又去做……”珠娘说到这里语休,想说一句,又觉得自己跟着梁龙正,其实也没有身份。充其量,只比芳香好一点儿,就是没她会过那么多的男人。 “我把钱拿给你看,是讨你的主意。你到京都,又是什么打算?”芳香说过,珠娘神色黯淡下来,过一会儿贴身也取出一个银包,打开来里面也是五十两,拿过去给芳香看:“这是我历年所积,也只有这些。既然你有主意,说出来我听着好就入股。” 珠娘不无伤感,梁龙正说自己只要生下男孩,梁家的人就会答应他收房。要不是男孩呢?珠娘觉得前途黑漆漆一片,她虽不是绝顶聪明,也不是笨,心里也时时在想找条出路。 “现在问我主意,就是做生意。具体做什么,就这一点儿银,得到京里看过才能定。你在京里住在哪里,告诉我地址,我安顿下来就去找你。”芳香见多一个合伙的人,当然是开心的。 船舱外有脚步声,两个人赶快不说话,进喜儿出现在船舱外,见芳香穿着整齐坐在铺盖上,便道:“你能起来了,公子喊你去说话。” 芳香虽然对楚怀贤不抱任何希望,也重匀过脂粉。衣服只有一身替换的,还是荷花的衣服。就是脂粉是珠娘拿出来的在用。习惯于收拾的人打扮整齐,来见楚怀贤。 楚怀贤是很冷淡:“我要交待你几句话。我不得已带上你一起走,到京里下了船,你寻你的亲,与我再无关连。” 芳香恭敬地行下礼,陪着小心道:“那是当面,公子救命再造之恩,妾没齿难忘。公子是甚等样人,要是因为妾清名受累,妾粉身碎骨也不能弥补。” “你晓事,也不枉梁公子搭救你一场。”楚怀贤心思敏捷,对芳香用这样的手段是不喜欢,但是他立身正直,心中也有同情,只有不表露出来。青楼女子多有拐卖而来,芳香算是聪明,可以得脱苦海,不再受老鸨压榨。楚怀贤可以同情她受的苦,却不能姑息她往自己身上贴的方法。听说芳香能起床,就把要说的话交待给她。 离开公子船舱,芳香苦笑回去。在她心里,当然也想过公子会怜惜,多少援一把手,不想没有。既然出来了,甲板上站了一会儿,粉红色衣衫的小意每天看船上人张网捕鱼。芳香同小意说几句话,就来找小初。林姑娘没来看过自己,难道她是看不起自己? 大家的婢女多清高傲慢,芳香决定来会会她。去到京里前路艰难,公子处无法再磨,难道这位姑娘也这样难说话? 小初在房中刺绣,听到外面说话:“小初姑娘在里面吗?”这嗓音生疏得很。回一声过去,进来的是笑容满面的芳香。 “姐,这是芳香姐姐。”小意从外面跑进来,说上一句。从桌子上倒过热茶喝,又跑出去玩。小初面色微沉,什么人都喊姐姐,这是随着珠娘和荷花而来的“礼貌”称呼。 看在眼里的芳香拘谨站着,眸子里揣摩小初心思,人陪笑道:“我劳动这一船的人,特来道谢。” “姑娘请坐,我倒茶给你。”小初笑容可掬,下榻来倒茶。芳香走过来看小初的绣花,夸上两句:“花象活的,鸟也象要飞。” 从暖捂子里倒出香茶,小初窃笑着捧着白瓷茶盏过来客套:“我才学只得一个月。”芳香话接着出来,夸张地道:“真的?我不敢相信。这个几时绣好?我到京里想做生意,这个我可以收在铺子里寄卖。” 小初当然就听呆了,她对于到京里当丫头,是打算能安身立命就成。但是手里有钱不饥荒,小初想过多次,找点儿什么能挣钱的事做才好。 “姑娘在楚家,当然不会缺钱用。可是谁会嫌钱少?就这么说定了,你绣好了给我,我转手卖成钱,你给我抽佣金。”芳香劈里啪啦又是几句话出来,又打中小初心坎儿上。 小初这就客气许多:“芳香姑娘决定做这生意?”芳香私房银子是时时带在身上,取出来给小初再看一遍,又把话再说一遍:“姑娘以后买个水粉胭脂,请照顾我生意。要是给别人带,带一盒我分你几个钱。” 惊愕的是小初,不想芳香主意打得不错。楚家会有多少个丫头,光尤妈妈说的就十几个,再加上老太太房里,楚老爷房里,楚二老爷、楚三老爷……放眼望去,一片银子钱。 “好,你铺子开在哪里,留个地址给我。” 芳香不费什么力气又和小初说说笑笑。小初身上有八十两银子。她卖身银子五十两,小意卖身的银子三十两。要是芳香是熟识人,小初也愿意入个股。这想法转过几次,谨慎的小初还是没有说。芳香依就美貌,去到京里也可能重操旧业。但她这个主意,小初认可了! 没坐多久,芳香就回去。小意到下午进来写字,船舱中无人就问姐姐:“不喜欢芳香姐姐?”林小初板起脸:“以后称呼姑娘。”小意不是士大夫家小姐,没有人自幼教导她贞节名声。小初要纠正她:“珠娘和荷花熟悉的人、相识的人,你不要一个称呼。” 小意似懂非懂,只是知道姐姐不喜欢。就象自己写字一样,不写姐姐就不喜欢。写上几个字,小意偷偷看姐姐,荷花姐姐也说写字不好,说什么女子认字没德行。小意偷看过,继续写自己的字。 晚饭后,楚怀贤和梁龙正在甲板上散闷,两个人都披着貂裘悠闲踱步。风吹过来讲解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怀贤兄,你这个丫头还是康成文婢一流,”梁龙正取笑过,楚怀贤也来精神:“走,去听听她明白多少。” 把自己身边的现代人拉出来挨个问问,懂古文会看繁体字书的能有几个?就是历史全通的人都不多。小初对芳香印象大改,但是对小意这样和人近乎还是不愿。她把肚子里可怜的几句古文说出来,再下面就不能。 两位公子听得只是笑,甲板上吹风足够,重新回到船舱里来。梁龙正颇感兴趣:“此婢可以妍墨洗笔。”楚怀贤接着笑道:“要看其可教否?” 不知道自己教小意让公子们听去的林小初,皱眉苦想:“小意,姐姐也只会这几句。到京里可不能耽误你,要让你能上学才好。” 荷花好笑:“小意托生成小姐,那就能上学。学来学去也是烈女传,这些守贞节的女子,乡里屯里都能听到。只有小姐们钱太多了,才请先生教。”林小意也觉得没必要,咧开嘴嘿嘿笑。 林小初和她们说这个从来对牛弹琴,和荷花只能是开开玩笑。月色从窗户上透进来,荷花又睡熟,小意早入梦。只有现代人小初,为着怎么不当睁眼瞎子在寻思。 已经是深夜时分,耳朵贴在床榻上更能听到动静。船上多了细细碎碎的象脚步声的声音,弄得林小初睡不着。她嘟囔一句:“晚上行船,也不用甲板上不停走动吧。”话刚落音,窗户上闪过几个黑影,小初吃惊地瞪大眼睛,觉得心象跳出来。 这外面窗户上闪过的黑影,都是黑衣蒙面人。窗户本身就高,只看到头上蒙着面,却看不到手有没有刀。 “有贼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响起来,把林小初自己先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发出这样凄厉的可怕声音!唯一庆幸的是,怕小意吓着,事先搂着小意。被吓到的是荷花,她打一个激灵醒过来,就听到小初急急地催促:“有贼上船,快尖叫!” 比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更刺耳的,是两个女人的尖叫声!睡在床上的楚怀贤和睡在地上的进喜儿一同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穿衣,主仆一起抓住枕畔的长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三章,下船逛逛去 船上一阵奔跑声,仓促之间,上船来的人弄不清楚发出尖叫声发自哪里。而船上的人很快应变,都是不及穿衣,手执家伙奔出来。 外面一阵叮当刀剑相击声,荷花从自己床铺上奔到小初身边,一面害怕一面还要安慰人:“小初你别怕,小意你别怕,我也不怕。” 三个人缩在一床被子里,从外面看被子在颤抖,具体是谁抖得厉害,就不得而知。反正三个人都是害怕,林小初不能例外。 耳中只有叮叮当当地声音,过一会儿房门上有敲击声,楚怀贤大声喝问:“你们如何?不要出来。”小初荷花和小意一起答应:“不出来。”打死也不出去,就这被子里最安全,而且又温暖。 楚怀贤还来得及笑一笑,避开劈过来的一刀,一剑刺中对方手臂,又是“当”地一声刀落地,受伤的人转身就走。房里的三个人听着刀落地,先是一惊,再就听着动静,象是门外声音渐远,这才同时松口气。 黑夜静静流淌在船身和河水里,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黑衣人来得快退得也快。河水偶然反光是波光粼粼,空气冷得让人面上象结一层霜。楚怀贤把长剑擦干净,鼻尖还可以闻到血腥气。不仅是剑身上犹在,还有甲板上留着血迹,这些是那十几个黑衣人的。 “咳咳,怀贤兄,你身手还真不错。”梁龙正是个文弱书生,和公子哥儿们打几架还行,遇到这样时候他明智地到现在才出来。 船上水手打扫甲板上的血迹,检视船上装备。一个家人急步过来回话:“公子,他们在凿船底,幸好发现得早。” 是谁几次三番和我过不去?楚怀贤眼望黑黝黝的河水,猛然问出来:“这是在谁的治下?”家人早就辨认过,见问就回答出来:“这里守备是何福。”对各处官员们都熟悉的楚怀贤眯起眼睛,何福是跟着钟山王出身的人。上一次刺客其笨无比,身上带的是钟山王处的腰牌。再想到他们凿船底,楚怀贤冷笑低声:“既然要我上岸去,那就上岸看看吧。” 当下吩咐进喜儿:“留下进财随船在京门外码头上候着咱们。你唤她们起来,兴许地上走比船上要安全得多。” 船舱口小初、荷花和小意面面相觑,不过让她们来想,也是地上走住店比在这孤零零的船上安全得多。不等进喜儿过来,三个人一起转身,都是一个意思,去收拾行李。一回身看到手扶着板壁的芳香,面色苍白的芳香低声道:“妈呀,那么大一滩血,你们看到没有?” 小意翘起小鼻子笑眯眯:“不往甲板上看就行,我就只看天上。”林小初关切地道:“你害怕?我扶你船舱里去吧,咱们要上岸了,上岸比船上要热闹。”要过年了,其实走陆地见识沿途风光,小初心里是喜欢的。 芳香流露出迟疑,可怜地道:“公子他,会带我走吗?”进喜儿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只在背后说一句:“你们都收拾好,只带随身两三件衣物就行,路上不够穿的再买就是。” 小初等三个人回去收拾东西,刺客的后怕还有却不多,上岸看热闹的玩心起来不少。正在收拾间,芳香和珠娘一起过来。两个人心里一个比一个没底,珠娘还有梁龙正先问道:“我们怎么走?” “还不知道,咱们都是女人不能走路,总得有辆车吧。”荷花是这样猜想。芳香陪笑脸儿:“我衣服只得一套,这身上替换的还是荷花姑娘的。” 小初递过来一套白绫衫子红绫裙子袄儿,笑着道:“你再包上这个,路上我们有的,咱们能着些儿用。” 甲板上梁龙正为楚怀贤推敲今晚这事:“你要查这些人底细,还是一个人带着小子方便得多。我虽不才,可以送这些姑娘们到京里。” “咱们一起逛逛去,这岸上有好景致,咱们逛到京里多好。”楚怀贤露出全无心思的笑容,象是刚才遇刺他已经忘记。 进喜儿背着大包袱出来,让水手们把大船找地方靠岸。刺客来时是凌晨时,这一会儿离五更只有半个更次。女子们都背着包袱出来,船头上楚怀贤负手直立,腰间一抹冷光在黑漆漆夜里闪过,是他宝剑上镶的宝石在闪光泽。 北风吹起公子外衣,他没有披斗篷,凌乱黑发拂在面庞旁,看上去人似神祉。芳香难掩心中流动情意,当头牌的喜欢上客人是件可笑事,可芳香多少是有情意。要问她是喜欢楚怀贤的家世还是外貌,这其实是混在一起。 小初也觉得公子今晚更是英俊,特别是他击退贼人,更让少女芳心中爱慕。偷偷看珠娘,她只看梁龙正;再看荷花,完了,眼神儿是分外倾诉。 “你们衣服穿够了?”听到身后动静,楚怀贤回身来第一句是问冷暖。芳香和他眼神一碰就低下头去,其实也明白楚怀贤看的是大家。 这种场景,芳香自顾身份不敢回话,珠娘恭敬的笑,小初不抢这个头筹,只有荷花回话:“穿够了,给公子拿件斗篷去吧?”小意被姐姐说过多次,不是公子单独指着姓名问话,这样人多的时候不抢话回。 “不用了。”楚怀贤象是只为问冷暖而回身,说过又转正身子,对着河口凝视,心中当然是有心事。小初心想,换个人这种时候也要想想吧。 因为是黑夜,这里路又不熟,船停好人下去,可以听到五更梆子声。进喜儿对着黑乎乎四周看看道:“那里有灯火,刚才看过应该是个集镇。旷野传声,打更声音也传得远。” 这位公子突然兴起,带着丫头们一起下船,活象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在行路。小初能走路,小意也行。荷花珠娘劳作过,能跟得上。只有芳香走不多远有些累,汗水湿了小衣,擦擦汗强跟着。 天色蒙蒙亮,可以看到前面不远处是有小村庄。公鸡打鸣声相继响起,路边出现茅草屋里,楚怀贤让进喜儿去看:“给他们钱,我们做顿热的吃,再在这里候着你去寻马车来。” 公子真是体贴,芳香格外羡慕小初和荷花,在船上她表示羡慕还是假的,觉得当人丫头受人奴役,现在觉得跟着楚公子这样的主子真是不错,丫头们走不多路他也能想到。 楚怀贤是觉得一行人这样上路不象,雇两辆马车来大家一起坐着,又舒服又方便。进喜儿去不一时回来:“和屋主人说好了,公子带着姐姐们在这里吃饭,我前面去找车。” ,屋主人夫妻极老实,进喜儿来说过,他们正洗手刷碗收拾洁净要煮饭。荷花久不做这活有些手痒:“我来帮着洗菜,”女主人对着她身上绫裙锦袄看过,不敢让荷花洗菜:“水冷,也弄湿衣服。”荷花想想也是,借了女主人一件旧衣穿上帮着烧火。 小初带着小意包袱里公子的茶碗拿出来,问主人要了热水先请公子们净面,再是大家。去厨房里看菜不好,过来回话:“就是麦饭,也只有小菜,怕公子们吃不惯。他们有鸡,买上两只我来弄熟给公子们佐粥。” “行,你去帮着收拾吧。”楚怀贤取出银子给小初,并道:“下剩的你放着,再买自己看着办。” 梁龙正也觉得满意:“她现在是会侍候了。” 珠娘有孕只会着,芳香不好意思,去外面看了一圈儿样样不会,就去帮着荷花烧火。其实就是站着旁边和荷花说话,一直到饭熟。 小初问屋主人买了两只公鸡,包上湿泥做成叫化鸡放在火灶里,等到饭煮好鸡也好了。灶里火熄灭时,用烧火棍把两个大泥团拨出来,小意在旁边也看得目不转睛。看外面干泥敲落,小初拿自己几个干净帕子垫着手,才把里面的鸡毛鸡皮剥落,鸡肉白嫩浓郁切做两盘,和麦饭拿上来给公子们先用。 女主人在厨房里看她们洗手盛饭,悄声笑着道:“我不爱别的,就爱你们行事,就不是一般人。”小初荷花都对她笑笑。 “你们也坐下,在外面不用讲究。”楚怀贤鸡肉刚挟到筷子上,梁龙正猴急已经咬了一块,立即吸溜着嘴道:“烫啊,烫,”又不忍丢,干脆放下筷子用手捏着鸡肉吃起来,惹得一片笑声。 楚怀贤用了许多,放下筷子还道:“这饭好,不比家里的差。”林小初忍不住低头笑,寻常麦饭粗糙总有,小菜酸豆角,腌萝卜,都是农家常吃的饭。楚怀贤看到她笑,知道是笑话自己,也同她玩笑道:“你别笑,我喜欢吃,你就烦了要天天做。”然后自己也笑:“真不知道你吃个饭只是笑什么。” 手捧着碗的小初抬起头来笑盈盈:“公子喜欢吃,我就天天做给你。”荷花也在吃鸡肉,觉得味道真鲜美。眼角看到芳香又眼红上了,荷花只吃自己的饭。也就是林小初,和公子这样说来说去,这可羡慕个什么劲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四章,什么样的亲戚不嫌弃 进喜儿办事从来快,不一会儿找到两辆大车过来。楚怀贤让他去吃饭:“干净呢,味儿也好。”自己和梁龙正在附近走走,看荒郊上的冻白霜。五个女子吃过就不怎么怕冷,也到外面踩霜冻,听格格地响声就笑倒一片。 “你房里丫头都是娇艳,这又弄了人去,你要伤小婢心了。”吃饱喝足,梁龙正就要开玩笑。楚怀贤笑笑没说什么,京里丫头是不少。外面偶然也去逛烟花的楚怀贤,没有动过丫头。他有自己的想法,诗词中女人多象花娇艳,不是卖笑的女人,楚怀贤不肯唐突,这是他自己有别于京中贵公子的怪癖。 还有就是自小珠围翠绕长大,十二、三岁时,丫头们若无若无的要争宠,楚大公子厌烦就在这里。同哪个丫头多说一句笑一笑,背地里别人就有醋意。楚怀贤干脆外面找去,不算风流名声,象红香楼这样地方也去。 眼角瞄到芳香笑得正甜,她倒是能随遇而安。为什么要帮芳香,就是她哀哀哭诉,不是梨花带雨打动楚怀贤的柔肠,而是恨命奋力争取,让楚怀贤要帮她一把。对楚怀贤来说,不过是说句话儿的事情,至于到京里后,楚怀贤也早说过,是两不相干。 天色明亮日头高升时,两辆大车往城里去。进喜儿坐在车夫旁边,不时回路回车里:“说这是集镇,过集镇行上三十里,就到城里。” 马车夫是当地人,说着当地乡音:“您老到城里玩的吧,俺们这城过年可热闹,有社戏还有跑旱船,都是好玩事情。” 楚怀贤和他打听何福:“听说你们这何守备调来没几年,我是京都人氏,前年来时他刚调来。”这里离京中不过两三天的快马,附近有一支驻军算是护卫京都,这军中的军官和城中守备都是经常会换。 “何守备能干着呢,他来的这几年,丢东西的都少,不过有一条,就是严苛太狠。”车夫挥着鞭子,因楚怀贤是外地人,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去年有个庄子欠收,几个佃农没吃的,找着田主人打擂台。那田主人难说话,争执起来打伤了人,告到何守备那里,反而说是穷人不对。有钱的人总是有理。” “那后来呢?”楚怀贤听得很是认真。车夫“得儿驾”一声,先骂拉车的马:“晚儿喂过草料,又往人家菜担子上伸嘴。”路上同行的,已经有往城里去卖菜的,去赶集市的人。把马拢住,车夫才道:“后来当然是佃农们没理,何守备拿贼是好的,就是有时候错拿了贼。” 这是拿着良民当贼报功绩了,楚怀贤听得沉下脸,又问车夫道:“你们这里常欠收吗?你一个月赶车可以挣多少钱,日子得不得过?” 起先马车夫还回答,后来马车夫害怕了:“您老不象走亲戚的,倒象是京里下来的钦差大臣,我一天弄些钱只为糊口,可不敢乱说话。” 梁龙正附耳过来:“治安好,偏就咱们遇到贼。”楚怀贤挑挑眉梢,所以才下船来看看。时间宽裕,权当游山玩水了。父亲是高官的楚怀贤,平时出来对民生民计也极为关心。打听到什么,也可以当父亲的一个耳报神。 前面这车和车夫说话,后面车里嘻嘻哈哈。五个女子坐一辆车肯定有些挤,车里脂粉气衣香杂在一起,挤着更显亲热。 “看这个担子上,这是面人儿摊子,”小初坐在车最里面,她虽然好了,荷花和小意还是怕碰到她,让她坐最里面。小意和荷花挡在她身前,珠娘和芳香坐在最前面,芳香掀起车帘露出缝隙来往外看,看起来她无忧无虑,不担心到京里的生活问题是。 陆续过去还有玉器担子,都是小玉器;瓷器担子,笨重的瓷器也有一个,后面还有车专拉瓷器。芳香看过一回,回身来看小初,她坐在最暗的地方,因为地方暗,面色在暗中显出晶莹,两只眼睛里安然,对外面热闹毫不着急去看。 小初还在约束小意:“住到店里,和姐姐去洗茶碗弄饭,你不帮着,姐姐一个人弄不了。”小意歪着头:“还有荷花姐姐呢。”荷花笑眯眯:“我要扫地擦床,进喜儿刚才说过,你们就去灶上弄吃的,我就打扫屋子,晚上小意睡下来,也是干净的床铺。” 这三个人在分派事情,芳香也要帮忙:“也给我些差使做做,免得我闲着。”珠娘取笑道:“你会做什么?”芳香不好意思:“总是要学,等我去到京里,什么都要从头学。” 住下店后,芳香跟着小初姐妹,不时要问一下:“这果子酱也是自己带来?”这是单独的一个跨院,院子里有水井,进喜儿要来几个茶炉子,干净锅碗。小意打开带的包袱,里面是自己带的果子酱。 “小意和面去,果子酱炒好就煎饼,再捏几个点心。这锅虽然小也足够公子用的。”小初支使着小意干活,怕她小孩子贪玩,跑去门首看热闹就不好。芳香给她打下手,看着包袱里还有火腿等物,啧啧道:“现在我才知道,路菜要备得足才行。” 自从说要做生意,小初对芳香客气许多。小初嫣然笑着:“不要说是你,我们是刚到公子身边,也是才知道。”把果子酱炒好,进喜儿买回白菜、金针菇等东西来:“晚上订的外面酒楼,你还是煮个汤,公子外面吃的不舒服,回来还能点补一下。” 接过这些菜,小初拉着芳香去洗,在水井旁问她:“你要卖胭脂,哪里进货可知道?兴许我们到公子家,能帮你卖些出去。”湿淋淋的手指娇俏地指着自己鼻子,小初笑得恬静:“至少我和小意、荷花总是要的。” “你们能出来吗?还是让进喜儿帮你们带进去。”芳香见问,就把这些都问好。小初吐吐舌头:“才不敢让进喜儿带,他是公子的小厮。你放心,我一个月有一天假呢,到那一天我就出门来找你,你得给我个地址。”小初微微颦眉:“就说你是我亲戚,你到门上来让人帮着传话。” 还没有进京就有了亲戚,芳香心中温暖,手中搓着菜,难为情道:“你不嫌弃我?”哗哗水声中,小初认真地道:“以后自己双手挣饭吃,就没啥嫌弃的。”芳香眼眶湿润起来,用力点点头:“嗯!” 把手中菜洗干净,两个人去切菜。芳香讨好地对小初道:“咱们述述年龄,我应该比你大,以后去门上找你,也好说个称呼,你就知道是我。” 小初盈盈一笑:“门上找我的,一定只有你。我和小意呀,京里都再没别人。”突然起来还有珠娘:“你说的是。”两个人述过年纪,芳香大上两岁,约好来找就说是堂姐。芳香高兴得心花怒放,对着小初讨好地道:“我看得出来,你宝贝你妹妹呢,我不会和她乱说什么,也不会乱接近她。” “小意小呢,以后认了亲,当然也有来往的时候。”小初对芳香的聪明伶俐,更添上一层喜欢。以后你用双手挣饭吃,就有这门亲戚在。听得懂的芳香低下头,嘴角边是甜甜的一笑。 到晚上在订的酒楼上吃饭,因为人少,楚怀贤让都坐下来热闹。大家告了坐,坐上一桌子人。 小意是姐姐时时交待,她只挟她面前的菜吃,别人一概都是拘谨着吃饭,不过饭菜实在多,人人吃得都很开心。席面上只有梁龙正和楚怀贤少喝几杯酒在说话。 芳香低头吃饭,不经间眼睛又红了。第一次和公子们坐在一起吃饭,不用奉承讨好他们,可以自在吃饭。看左边,是荷花和小初、小意,看右边,是珠娘。芳香忍下泪珠,想想小初下午说的话,以后自己自力更生,就没啥嫌弃的。 晚上回到客店里,热水点心都齐备,梁龙正不无羡慕:“以前看到人赶路带着丫头,我要笑话他。以后再看到,我再不笑他,果然色色是方便得多。” 在客店里,一连住了两天,楚怀贤和梁龙正不出门,别人也不能出门。第一个芳香热闹惯了在船上还能忍住,现在脚踏实地,她心痒痒地想出去。只是一个人不敢去,拉一个人又拉不到。 好在第三天,楚怀贤出门了,上午出去到晚上才回来。客店选的离守备府很近,他和梁龙正就在守备府旁边转了转。再一天又是如此,这天回来得早,下午早早就回来,进院子看不到人在,只有厢房里传出小初和小意的说话声。 “姐,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吧,公子回来得晚呢。”这是小意的声音。 “都走了,公子回来怎么办。不是为买好,总要有个人帮她们挡挡吧。”小初这样说过,楚怀贤好笑的放重脚步,小初和小意一起出来,瞪大眼睛看着,果然今天回来早了。 “你们怎么没出去?”楚怀贤故意问道。林小初回答流利:“我也想出去,就是要看门。”楚怀贤大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五章,遇到小王爷赵存宗 荷花等人是晚饭前回来,看到公子们已在房中都是忐忑,楚怀贤没有说她们。吃过晚饭后,楚怀贤对进来净面水的林小初道:“明天咱们都出去逛逛。”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当然是林小意。 第二天主仆一起去街上,象是只为逛街出来,楚怀贤对摆摊的年画等东西也看得津津有味。小初给小意买了两根扎头发的红头绳:“你的那个旧了,可以换下来。” 人流中走过来几个人,为首两人,一个身材高大公子气概的人,一个是三十多岁,黑皮肤犀利眼神。离开十几步,高大公子先看到和林小初说话的楚怀贤,他面色一变,他怎么在这里? 楚怀贤觉得有人看自己,抬眼也是脸色一变。对面这个人,就是被人要栽赃刺杀自己的钟山王小王爷赵存宗。两个人幼年在京里还是玩伴,十年多没有见到,都是先打量对方的眼睛。 “小王爷,”楚怀贤拱拱手, “怀贤,”相比之下,赵存宗要亲昵许多。他对着楚怀贤身后看看,突然扑哧一笑:“你会享受,携着丫头上街来玩儿。” 小初明丽,荷花也生得不错,芳香薄施脂粉,骨子里味儿还带着,小意虽小也是五官端正,难怪赵存宗要笑起来。 楚怀贤一看到赵存宗,也疑惑他怎么能在这里?藩王不奉旨是不能乱走动,再一想是过年,他应该有旨来京朝拜,不然的话,怎么敢大模大样在街上走。楚怀贤把梁龙正介绍给赵存宗:“户部施大人的外甥梁公子龙正。” 听到是小王爷,梁龙正露出久仰的神色,人也在说:“久仰,幸会。”赵存宗眼角瞄瞄楚怀贤,他是在沉思;楚怀贤注视赵存宗,他也是神色肃然。 这些刺客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这是楚怀贤此时的想法。 “怀贤住在哪里,晚上接你和梁公子来用饭。啊,还没有介绍,这是何守备,是我父亲帐下的旧日将军。我取道此地进京,在他这里歇个脚儿。”赵存宗心里更起疑心,他弄不明白身兼都察身份的楚少傅,他公子在这里是何意?他眉头微耸,先把楚怀贤约下来:“晚上见。” 小王爷有约,楚怀贤当然是欣然答应,看着赵存宗走开,楚怀贤微微一笑,晚上这顿不是鸿门宴吧? 赵存宗离开人群,回身吩咐何守备:“去查查他们从哪里过来,到这里是为什么,不会是我们的事不机密,被他知道了吧。” 两个人见面,都猜忌重重。那边厢芳香和小初谈的正热闹。小初对着一摊子水仙花爱不够:“这花真好,花茎矮,花苞儿多,这水仙花的根切得好。” “一盆花二十个大子儿,真是便宜。”这是芳香的话,小初看这花,小小一个盆子,是陶土制的随处可得。花盆里只得两三球水仙,是以卖得不贵,穷人旧衣旧袄,为过年图个年气氛,也买上一盆抱回家去。小初拉拉芳香地衣袖:“你看这花生意咱们可以做吗?京里水仙花多少钱一盆。” 一语提醒芳香,她以前房中冬天常摆水仙,芳香知道价格:“换上白玉盆,换上紫砂盆,一个花盆里再多摆上几球花茎,这价格就上去了。” “那是卖花还是卖花盆?”小初说过,芳香也笑:“只要赚钱就行,管买的人是相中花还是花盆。” 这话说得倒很对,小初笑得象水仙吐芳,拉着芳香又去看别的:“再看看年画儿,泥儿人,”芳香掩口笑:“我们是开杂货铺子吗?” “那不是有胭脂,咱们看香粉也行。”两个人前面走,后面几步远是珠娘和荷花,小意时而跟着姐姐,时而跟着荷花,又不时去看公子,把自己手里捧的锦囊中水壶给公子看:“姐姐让我抱出来,公子要喝我给你。” 楚怀贤摸摸小意的头,袖中取出一、二两散碎银子给小意:“我渴了找你要,这会子不要,你玩去吧,相中什么自己买。”小意很开心把银子给姐姐,又跟前跟后跑着玩。进喜儿也时时照看她,又提醒小初:“过年人多有拐子,看着你妹妹。” 小初从生意经中走出来,小初扯着小意的手,继续和芳香到处乱看。 街上遇到楚怀贤,小王爷赵存宗就此打道回何守备家。何守备见小王爷面色不豫,屏退跟从的人,上来道:“他未必就知道什么才来这里,小王爷安心才是。” “楚少傅其人,为官数十载浸润透了官场上的道道儿,虽然不为恶作恶,却是老奸巨滑跟着皇上眼色走,劝谏上谏的事上,楚少傅很少与皇上相左。当然当今也圣明。”赵存宗说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说出来。 何守备点头称是,难道见到小王爷这样闷闷。赵存宗继续道:“只是张丞相这几年里,象是与藩王有仇,他接连两年要求裁减兵备。有传言说皇上对他冷淡得多,是看在中宫贤德,又是张丞相所出,皇上才给他留着体面。可是这都是传言,裁减兵备就是裁减藩王,我们做下此事,也是为不得不防。” 这样一说,何守备也警惕起来:“小王爷的意思是,我们私自调换来的这一支伏兵,楚公子有所察觉。他无官无职,此事与他无关?” “可他父亲是常年兼任都察一职四处巡视,”赵存宗苦笑道:“我在这里等消息,晚上吃饭再多加盘问就是。” 说到消息,消息就到,一下子来了两个。一个是亲随来回话:“楚公子的船停在城外五十里尤集,是夜半下的船……” 赵存宗目光闪动,对何福道:“如何?”再听第二个,却是飞鸽传书,赵存宗接过呈上来的纸卷看过,重重一掌击在面前雕花桌子上,大怒道:“谁人这样栽赃与我!” 负手站起的赵存宗面色严峻踱上几步,把手中纸卷给何福看,上面写着:“京郊及各地,共计有五处暗杀事件,全是针对以下官员…...”楚怀贤的大名也在上面。何福吓了一大跳,也怒瞪双目:“这是明白的栽赃,”然后脑中灵光一闪:“难怪楚公子他会在这里!” 他是怀疑到我们!何福明白时,赵存宗当然早就明白。不过走上几步之间,赵存宗镇定下来,打个哈哈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怀贤是我自幼好友,晚上是什么菜,把菜单拿来我看。” 小王爷满面春风看菜单,还自己敲定几个菜:“这是京都风味,我对于怀贤是一直情意不变;再来几个特色菜,”把菜单递给何福,赵存宗笑容多多:“表表你的心情。” 近晚忽下大雪,风雪刮得人眼睛睁不开,象是天地之间只有这茫茫风雪。楚怀贤在风雪小些时出门,坐在雇的马车里,梁龙正与小王爷不熟,虽然想结交,觉得今天故人自有话说,梁龙正推中午醉了不去。车内还坐着一人,是杏黄色锦袄的林小初。 这车是何福来接的人赶来,看到楚公子带着丫头来赴宴,赶车的人在风雪中只是微笑,这些富家子,个个是纨绔子弟。 来到何福门前,守备何福立于门首接车,看到车上先下来一个锦衣丫头也是愕然,然后就是窃笑。小初也好笑,公子以前不是这样人,今天出门前交待自己打扮过再来,象是这酒宴不是好吃的。他在迷惑谁?这个官声拿良民当贼拿的精干何守备,还是白天街上看到的小王爷? 从车里取下垫脚的小板凳,放在雪地里,楚怀贤下车,和何守备一起进去。小初把板凳放回车上去,赶车的人好意提醒一句:“快跟上去吧。”林小初回以一笑,紧走几步跟上楚怀贤的脚步。 小王爷赵存宗候在厅口,集市上林小初没有看仔细。这一会儿不为人注意地看一眼,公子是俊俏的生得好,这位小王爷却是雄姿英发那种,就是走路也有龙行虎步的感觉。楚怀贤和他站在一起,象是成了文弱人。就这林小初比过,觉得楚怀贤斯斯文文,并不亚于小王爷的气势;而何福看过,对楚怀贤并不掉以轻心。楚少傅的独子能文能武,在京里打过出名的几架。 厅门大开四扇接楚公子,厅内数处高几,摆着水仙、兰草等花卉,熏得一室幽香。雕花桌围的圆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鱼头豆腐嫩野鸡火锅,正在翻开冒着水气。旁边各种拼盘不下十几盘子。 大家坐下来,小初侍立在后,不声不响上来把一个小帕子掖在楚怀贤衣上。赵存宗身后也是一个美貌丫头上来,给赵存宗衣上掖上小手帕子。两位京里的贵公子相对一乐,何福贵为守备,见此情景,也打算揣摩揣摩,贵公子的气派是天生的,可是他们生下来就有人服侍,其实也是后天养成的。 这情形让何福守备有些艳羡。而林小初,不仅在服侍,还在打量这厅上人物摆设。和芳香的谈话,让小初觉得赚钱路子对,应该不算难。她是低着头,注意到小王爷衣襟上花色,那是宝相纹,和小初平时见的宝相纹又不一样。林小初由宝相纹又看到别处,看到赵存宗脚下是一双老布鞋,袜上绣着一双展翅的苍鹰,还有人用这个做花纹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六章,打消疑惑 席上谈兴渐浓,赵存宗不仅是位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下的小王爷,而且纨绔子弟那一套也通得很。他并不狎,玩也不显轻薄,对着小初身上衣服看过,见是缠枝莲花,对楚怀贤道:“还记得那一年,你七岁,我八岁,白马寺里看荷花,小时候童子稚语,今不复存在矣。” 楚怀贤也想起来,也回身对小初身上缠枝莲花看过,笑上几声道:“你家表妹当时就穿一件这花色衣服,跟在我们后面劝着不要玩水,被你泼了一身的水。” “是你泼过,我不得不帮你。”赵存宗慢条斯理,一句话也没有少说:“我表妹回去哭得不行,两个人玩水,我一个人顶着打。后来问你要半顿打,你只是不还。” 林小初听着也想笑,这一对公子哥儿小时候不似现在这么斯文!楚怀贤大乐:“让我怎么还你,改天赵伯父揍你,你请伯父等着,知会我过去。”楚怀贤心中微笑,存宗兄和我说起女人衣服来了。 “这种花样只有女人穿,象我就不穿。”赵存宗提起衣角,给楚怀贤看自己的老布鞋:“跟我的人都是自比苍鹰,咱们男人身上就无花无朵。” 楚怀贤心中一动:“哦,那是当然,敢问存宗兄,跟你的人衣上想来都是这样表记?”赵存宗黑亮的眸子里全是笑意:“那是他们见事学事,也保不齐别人衣上也有,但是你街上遇到欺男霸女的衣上没有,那就全不与我相干。” 心领神会的楚怀贤不能说完全放心,对于赵存宗耳目聪敏也是一喜。自己遇刺几个月有余,这消息封锁再封锁,只能说明一件事,赵存宗在左守备处也有耳目。张丞相要减兵备,父亲向来是居中调停,说直白些是装聋作哑打打太极拳。楚怀贤此时本来担心赵存宗要自己帮忙说服父亲,现在看没有,这口气是松下来。 彼此暂消猜忌,这顿饭就吃得痛快。林小初在肉香菜香中,把厅上众人的衣饰都看过来,她要多多领略富贵人家,每多看一件东西,在心里估个值,然后觉得卖的人应该有钱赚。 正看得入神,衣角被人轻轻一拉。回身一看是个衣着洁净的中年仆妇,对着小初低声笑道:“姑娘随我来用饭。” 林小初对着楚怀贤看看,楚怀贤不回头就挥挥手令她自去。座中谈兴高涨,何守备斟酒,全然用不到丫头。小初随着仆妇来到厅上一侧的房内,炕上摆好四菜一汤,仆妇送上饭来:“姑娘慢用,可饿坏了。” 看来楚公子这块招牌是个金字的,林小初对着菜时只有这一个想法。突然想起来古书上的一句话,有钱人家的猫儿狗儿也是惹不得。林小初取笑自己,我现在待遇应该就是那样惹不起的。 自己取笑过,把饭吃过漱过口,还是厅上侍候去。厅外白雪漫漫重新变大时,夜色深黑如迷幕一般,偶然听到梆子声,被厅上欢笑声掩蔽,让人只是听不清是几声。直到深夜,才得以回家去。 还是接的车送他们,楚怀贤面带酒意,在车里柔声问小初:“你吃饱了没?”林小初拘束了半天,马车里这狭小空间只有自己和公子两人。板正一晚上的林小初有些俏皮:“吃得很饱呢。公子您呢?只是喝酒去了。” 楚怀贤半真半假地道:“这酒不错,忘了让你替几杯。”林小初吓得缩一下身子,不敢再说话了。楚怀贤看到要笑,回想席面上赵存宗的话,殷殷约下京里会面,楚怀贤嘴角边噙笑,这闷葫芦儿解开一个了。 马车里一时无话,车中装着一个固定的火盆,小初就坐在火盆旁,用火钳拨着火玩。炭火红光映在她侧着的面庞上,隐然可见颊上笑涡。楚怀贤有酒的人觉得热,因小初正在向火,他只把衣襟解开用丝帕擦汗,觉得车中太安静,又找着话来说:“你们白天叽叽喳喳的,是说到京里怎么玩?” 一说这个,小初很欣喜:“公子指点哪里好,您一定知道好地方。”眸子中颇有神采。楚怀贤觉得有趣:“让我想想,你就一天玩不了哪里,只在城里转转罢了。对了,”楚怀贤想起来:“你不认识路,还不能跑远。只在家附近转转吧,要是迷了路,雇一辆车或是问人楚少傅家,就会有人告诉你。在外面遇到不好的人,也可以吓退他,不过你可不能仗势欺人,要让我知道可是不客气。” 公子不客气是什么样,林小初早就领教。这几天看到他和气可亲,那一天晚上有如地狱,林小初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小初当然是点头称是。 进喜儿也同来,不过他没到厅上侍候,一直门外候着随马车来去。在客店门口下了车,就是客主人也弯腰出来迎接:“原来是何大人的客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初跟着楚怀贤进去,心中暗暗思忖,这就是做官的魅力。文人苦读,冬天这雪夜里儿肯定有人冒着寒冷攻书,为的就是这人上人。 梁龙正和珠娘已经睡下,小意和荷花打水过来,楚怀贤告诉进喜儿:“明天告诉梁公子,咱们下午回京去。”这才接过小意递过来的手巾把子,净面准备去睡。 雪花中夹着雪珠儿,打在人脸上都有些痛。这样冷天又晚,芳香居然还没有睡,她等在小初房里,看到她进来就急忙拉着她说话:“我想了一个晚上,胭脂水粉只是一开始钱不多的时候卖一卖,就是贵些的胭脂水粉咱们也置办不。但是赚了钱,花花草草衣服首饰……” 荷花打断话道:“你们是开杂货铺子,花花草草衣服首饰都出来了。”荷花打一个哈欠洗洗去睡,小意小手捧着腮,听着姐姐和芳香还在讨论。红烛摇曳映在她们脸上,小初是真心的,芳香要趁生活。 “今天随公子出去,他们家不在这里,不仅家里摆着水仙腊梅,还摆着几大盆绿叶子,又不是兰草。我吃饭的时候问过仆妇,说是何大人想家就看看那绿叶子,那是他们老家常见的一种草。我就想啊,要对了眼,贵些也无妨。”小初看得精细,只想着生意做细。 直到睡下来,小意搂着姐姐脖子问她:“姐,你哪来这么多主意,”姐姐一下子变成大能人,小意有得色,同时还有疑问:“不是说芳香姐姐要离远些?” 房中也有一盆炭火在劈啪轻响,小初抱着小意的小身子,这个问题有些难解。凝眸想过后,小初柔柔告诉小意:“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的人善莫大焉,能改过还是好人,也让人敬佩。” 小意似懂非懂,但是强记下来。对面荷花翻了个身子,听到了小初的话:“这是公子偷偷教你的吧,不然我不明白的道理,怎么你说得这么好。” 没有睡着的荷花全听在耳朵里,荷花也来问小初:“你说芳香,她真的能改过吗?象她那种人?”对着芳香客气同情的荷花背后说实话,一句象她那种人,让小初啼笑皆非。荷花的笑容背后也隐藏着心思呢。 “我妈说这样的人,嫁人都难。”荷花一席话,提醒小初这几天晕头想挣钱的心思。她警惕起来,过惯欢场生涯的芳香,耐得住寻常过日子的寂寞吗?又是单身女人,生活中遇到困难,会不会就要找一个男人来帮忙? 小初对荷花露出笑容,夸奖道:“你说得很对,不过,她真的要从良,也还是好人。”小初还是往好处想。这话是出自于真心,却让荷花听得讪讪,象是自己背后说芳香不太应该。荷花心中是犹豫不定,不同情芳香觉得同是女人,荷花想到大有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对芳香孤单一人感同身受;有时候又潜意识里鄙视芳香,以前那么样了,以后记得住?荷花在芳香身上体现一把自己的矛盾心情。 第二天雪还在下,楚怀贤说的是下午走,就是不想赶早儿赶路。反正他是不急,上午起来和梁龙正说会儿话,中午从容吃过饭又饭后百步走走,这才坐上进喜儿重新雇的大车。 从这里到京城路程有几天,赶车的揽了这个大宗儿生意,喜欢得没口子讨好:“爷您坐稳了,我这马有灵性,遇到不好的路它自己会放慢,我再看着点儿,管保不会颠到。”要过年了,到处年气儿十足,赶车的兴高采烈上路,算着这一次可以挣不少钱拿回家。 以后路上再也没有停,没有几天到了京门。芳香极有眼色,她在城门内下车,对着楚怀贤和梁龙正拜谢过,又过来拜谢小初她们离开。 雪地衬着四周古朴街道,更显得芳香的身影儿单薄。珠娘泪垂,荷花感情一向冲动也红了眼睛。小初抱着小意也嘘唏,在心里惟有默默祝她,惟有这样而已。要知道小初自己,这就要去楚家。以后是什么样,自己一样有担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七章,进家遇到的丫头 楚公子回家,码头上进财儿跟上来,城门口又有几个家人接着,簇拥着高头大马往家中去。马车外人声鼎沸,果然热闹。 “卖糖葫芦的呦……”一个长声后,又是几声叫卖:“热糕,新出炉的热糕,”荷花紧紧贴着小初,身子有些抖:“那里姐姐们人好不好?” 留春留夏提前回来,可是她们做的事情,让荷花担心京里的丫头都是这样的人。小初一样没底气,可是搂着的小意要安抚,还要安慰荷花。林小初苦笑,其实大家还不是一样。 从码头到城门,行了半天;从城门到楚家,又行了半天。看看还没有到家门,荷花又抖着嗓子道:“以后出城要这么远。” “你没听到街上人多,这马车走得这么慢。”小初一直倾听街上动静,古代的京都繁华先不是看的,先是用听的领略一番。 马车停下来,三个人忐忑不安的人反倒没有注意。直到进喜儿打起车帘:“下车了。”三个人突然听到,一起害怕起来。 再害怕也要出去,探出头去看,楚怀贤已经进去,只有她们三个人和进喜儿在这里。进喜儿随口解释道:“公子和二老爷进去了,你们随我来。” 面前大红门,跟想象中一样宽阔,门上四个衣帽俱新的家人,对着进喜儿就堆上笑容,再对小初她们看看:“这是公子路上买的丫头。” 林小初三个人赶快陪笑,犹其是林小初,她以后要出入,少不得要麻烦大门上的人,更是笑得讨好。进喜儿不耐烦嗯一声,带着三个人就往里进。转过影壁,一条甬道通往正厅。旁边一条小路,有几个婆子在雪中着宅院,进喜儿领她们上小路,拐了几个弯,过了几个月洞门、垂花门,把三个人转得有些晕,这才来到一处院门外,对着里面喊一声:“冬染,把这几个丫头领进去。” 门内梅花树子掩映的长廊内,应声而出一个瓜子脸的丫头来。月白色绣梅花的锦袄,下身是象牙色绣兰草的厚罗裙,腰系一条水红腰带,出来就哈着自己的两只手骂进喜儿:“好奴才,随着公子出去一趟,就挑唆他外面又买人,敢是你姑还是你姨?” 进喜儿先退后一步,也骂冬染:“半大毛丫头长成了人,不拖鼻涕你就骂人。反正你要找一件事儿干干。”说过又后退几步,对着冬染嘿嘿笑。 院门台阶是大青石,因为有雪落在上面,虽然扫过却还是滑。冬染衣衫干净小心站着,要追着进喜儿骂,怕弄脏自己的衣服;要是不追着,站在这里骂要高声进喜儿才是听见。冬染气得跺跺脚,不防脚下一滑,林小初、林小意、荷花三个人急忙上前去扶着她,冬染惊呼过,看到扶自己的小意才是个半个毛丫头,更是羞恼,对着进喜儿怒目一回,这才对三个人撇撇嘴儿:“随我来,去见春红姐姐。” 院中有积雪,荷花为殷勤,听说一句进去就急忙先下台阶,脚踏在一片洁白无瑕的雪地上。脚下只是布棉鞋,这就冷浸入骨,传出来“哎哟”两声。 低低的一声“哎哟”是荷花的,她冻到了脚;声音不大不小的“哎哟”是骂人的冬染的。冬染哎哟过,对着荷花皱眉:“公子爱雪,从来不让人扫,也不让人践踏,你踏了这一脚,一会儿公子回来说扫了兴致,看你怎么回?” 正觉得脚冰冷的荷花急忙把脚从雪地里抽回来,这院子雪没人扫过,一脚下去深到脚踝,冻得人先不轻,又听到冬染这样说,荷花惶恐不安地道:“姐姐别生气,我新来不懂。” 小初也帮着行个礼,对着冬染陪笑:“这雪下着呢,一会儿这脚印就填平了,我们诸事不懂,请姐姐担待才是。” 有怒容的冬染这才哼一声:“好在一会儿就是晚饭时候,公子这钟点儿进家,一定前面用过晚饭才回来,就是晚上这雪不填平,也看不大清楚才是。你们随我来吧。” 三个人都不敢再大意,小初更是握着小意的手摇上一摇,这一路上交待多少话,希望小意全记得。 跟着冬染两边厢抄手游廊走过,经过厢房往里面去。小初往院中看过,梅花也有,绿树也有,只是冬天披霜挂雪认不出来什么树。 正房门中挂着绣岁寒三友的锦帘,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在门旁站着,看到冬染来陪笑打起门帘,冬染自顾自进去,对着室内香氛先说一句:“春红姐姐,你老人家说老了,这就来接替的人了。” 林小初皱眉,这下马威也罢了,足见这里人未必亲厚。房中地上光可鉴人,小初拉住小意不肯进,荷花这次学乖,跟在小初后面不肯进。两个打门帘的小丫头听过冬染的话,眉眼之间也轻蔑起来,把手中门帘子一放,嘟着嘴道:“要进不进,害人打得手酸。” 大丫头尖酸,小丫头跟风,林小初带着小意往后面退几步,也不回小丫头的话。荷花陪笑想说一句,看小初站开,她也跟过去。 门帘重新打开,一个玫红色二色金锦袄的丫头走出来,容长脸儿白肤色,一看就是温柔可亲的人。她手拂着门帘出来,门内的小丫头赶快接过门帘,陪笑道:“春红姐姐,她们不肯进,我们就放下来了。” “明明是偷懒,还要胡说。”春红对着小丫头只是薄嗔,倒不象冬染那样刻薄。说过小丫头,对着小初三个人道:“进来吧,外面冷呢。” 林小初欠欠身子道:“不是不进,是脚下鞋脏不敢进。”从外面一路进来,脚底裙边都是湿的。春红低头也看那湿印子,回身往房中喊道:“春痕,”一个圆脸儿的小丫头跑出来:“姐姐喊我做什么?” “她们住的地方你知道的,带她们先去换衣服换鞋子,再打热水给她们洗过,”说到这里,春红犹豫一下,外面天色暗沉是半下午,公子肯定老夫人房中用过饭才回来。春红自己拿了主意,对着小初三个人体贴地道:“你们就在房中歇息半天吧,赶路总是累的。公子回来要是问起,还有我呢。” 只这几句话,春红在这里就是丫头们中当家作主的人,公子面前半个当家作主的人。林小初三个人道谢过随春痕去,在路上小初松了一口气。楚怀贤说喜欢自己,现在看到春红冬染都是美貌,小初大大放下心,公子要喜欢,也应该喜欢服侍熟练的丫头才是。跟公子闹绯闻,可不是好玩的。 春痕年纪和小意差不多大,但是话很多。离开春红就回头问:“你们会什么,公子为什么买你们?家里姐姐们都是手又巧心又灵的人,我们公子是个挑剔人。相中你们什么?” 问得荷花张口结舌头,小初含笑回答:“我们都笨手笨脚的,以后求妹妹多指点。为什么要我们,也不是很明白,想是公子身边要服侍的人吧。” “你胡说,”春痕不是恶意,却是直接就驳回小初的话:“别院中也有好些丫头呢,我是前年跟着我老子娘从别院里上来,欺负我没去过不成?偏生要你们,总是有意思的。” 林小初也要流汗,大冬天里只有流冷汗。突然发现,这位公子身边的丫头,和他本人一样,是犀利。真是有其公子,必有其丫头。林小初正暗笑着,春痕一双杏眼扫过来,又问出来:“你笑什么?敢是笑我不该问?” 这小丫头这张嘴!荷花早在春痕问出来第一句长话时,就往后面慢一步。小意是姐姐交待更少说话,只得林小初一个人应付这个毛丫头。一个毛丫头固然是不难应付?但是房中还有一帮大小丫头。林小初陪笑先过这一个:“我回的句句是实,公子说买人,我们就进来了。” 春痕这才有些相信,对着小初三个人又仔细端详过面容,小嘴又开始了:“你们生得倒也罢了,能到公子身边的,都生得不错。不过咱们院子里生得最好的,人又最温柔的,还是春红姐姐。” “那是那是,”林小初陪着春痕大拍春红马屁,再拍春痕马屁:“妹妹指点,感激着呢。”春痕到底小些,虽然在这样环境中长大,遇到别人一直奉承也有些飘:“这不值什么,以后你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小初暗暗擦擦手心中的汗,总算她不再追问了。天呐,真想回她一句,公子为何买我们,何不去问公子,只是拉着我们下马威个不停。好在胆子还有,不然被她吓得不行。 正房屋后是一排房屋,春痕推开其中一间的门:“公子的信两个月前就来了,春红姐姐让人收拾了这房子,你们三个人住一间,不挤的慌吗?” 林小初不及看屋子,先安抚春痕这张问题多的小嘴:“这是我妹妹,以后也要有劳妹妹多指点,我们姐妹睡一张床。” 春痕听过不无羡慕,对林小意道:“你跟姐姐一起来?比我好呢,我刚来时,只得一个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八章,叔侄之间 楚怀贤回来,管家的楚二老爷出门来接,叔侄来见楚太夫人。楚二太太和楚三老爷夫妻都在这里,都很是热情地道:“怀贤回来了。” “怀贤,过来祖母这边。”楚怀贤是楚太夫人第一个心爱的孙子,楚太夫人一看到楚怀贤就笑逐颜开,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说话:“回来得太晚了,过几天就要过年你才回来,让祖母担心,你老子有信来,过了年他就回来。等他回来让他打你一顿,看你以后还乱跑。” 说过又问陈先生:“他陪着你去,我才让你出门儿,他如今哪里去了?”陈先生是楚怀贤遇刺后打发到父亲那里去,楚怀贤拿话遮挡:“想到一件事情要回父亲,别人去怕回不好话,请陈先生跑了一趟。” 楚二老爷听过担心,这个侄子以前年纪小,还可以把他握在手心里由着自己意思来。吃用当然是不亏待,不过有些地方楚二老爷很当家。比如跟楚怀贤的小厮,家里人送的东西多,楚二老爷就对楚怀贤说这小子如何好。 以前楚怀贤还听,不想他年纪渐大,渐有主见,和自己渐渐离得远。就是贴身小厮进喜儿进财儿都是自己挑的,让楚二老爷时常心中不安。他还想左右这个侄子的亲事呢,件件小事上受挫,楚二老爷心中不快。 “是说什么事情,不怕你笑话,二叔年纪长些,吃过的饭比你吃的盐要多,虽然中不得举,世事上可以教你一些。”楚二老爷就来打听话儿。楚太夫人总是要被楚二老爷这样小意儿给蒙蔽,也对楚怀贤笑着道:“是啊,有事儿二叔离得近,可以对你二叔先说说拿个主意。你三叔年纪小昵,比你大不了几岁,倒是不用问他。” 楚三老爷是妾生的,从来在家里矮一等,这时更是不说话只陪笑。他的确也只比楚怀贤大上几岁,刚成亲才一年多。 楚怀贤就知道二叔要有这些罗嗦话,人家父子之间他也要掌握动向来打听。有这聪明劲儿,自己立一份家业不行吗?楚怀贤最看不起二叔就在这里,家里该他的一份儿当然不会少给他。他功名不成,心灰意冷后帮着太夫人管家,楚少傅夫妻常年不在,楚二老爷渐尝到在家里掌权的甜头。奴婢们在巴结,打着长兄楚长傅的名头出门官场上都好会人做事,楚二老爷迷恋管这个家,不想丢下就心生不少歪想法。 “为明年应试,有一个试题我写了送给父亲批去。”楚怀贤回答过,楚二老爷面色寒了寒,这功名上他一举不成备受打击,提起这个他最不喜欢,楚二老爷这就闭上嘴。 楚太夫人喜欢的不行,拉着楚怀贤的手夸他:“我的乖孙子,你读书最行,你父亲是个严厉方正的人,他也要夸你读书好。喏喏,你还会打架。前儿你没回来,黄太夫人来看我,说她孙子出门呢,被人挤了和人动手,人家人多这就吃了亏。要是你呀,人家人多,你也不吃亏。” 楚二太太低头冷笑,太夫人偏心得没了边,大家里拿着孙子会打架也炫耀的,只有我们家这位太夫人。话又说回来,也不能怨她太偏心,这个家全仗着长兄楚太傅,这是楚太夫人的亲生。楚二老爷也不是嫡出,是丫头收房生的。 “怀贤回来了,母亲可以安心了。你出门在外,太夫人一天三餐都想着你。”楚三老爷才二十岁出头,他向来是个没心思的人。 房中说说笑笑,太夫人说上几句,让人拿个东西给楚怀贤看:“我新找出来的,以前想给你,只是不记得放在哪个箱子里。这可找到了,给你留到今天。”让人送到楚怀贤房中去,再拉着他说几句话,楚太夫人又想起来:“让厨房上的人添菜,贤哥儿爱吃的菜都做了来。” 丫头妈妈们连声答应着,让人看着不能不眼红。楚二老爷又开了口,这是他不安的另一件事情:“怀贤在别院里收了丫头,听说是三个?你还年青,还是身子骨儿要紧。”侄子现在和自己事事生分,任何一件事,楚二老爷都不舒服。 楚太夫人一听也想起来:“你二叔告诉我,我气得不行。乡里屯里的狐媚子勾搭你是不是?喊她们来,我来骂她们。” “祖母和二叔都弄错了,”要不是祖母在,楚怀贤真是懒得理楚二老爷。他笑容满面回祖母的话:“孙子离开祖母,原是散散心的。后来去到才发现祖母说的不错,果然还是祖母身边好。可是孙子也去了,这就回来怕祖母笑我。”楚太夫人笑起来:“胡说,我不笑你,只笑话你。” “别院里我久不去,觉得人还是少。这就买了两个丫头,有一个丫头家中没有别人,只得个小妹妹丢不下,我想着祖母平时最怜老惜贫,我为买个丫头让她们姐妹分离就不好,就一起买了来。”楚怀贤踌躇一下:“不过是为别院里嫌人少,想着添几个人吧。她们服侍上来了,我路上要人服侍,就带着上路。祖母要是觉得不好,这就让她们走了也行。” 楚太夫人听过就释然:“这有什么打紧,服侍人不够只管添,既然带来京里,服侍得好我赏她们。”这事情就这样过去,楚二老爷又落了下风,没有弄明白到底是丫头还是收用过。 晚饭用过,楚怀贤回房去,院子里白雪如镜,丫头们从两边游廊上来迎。楚怀贤问春红:“我带来的三个丫头你如何安置的?” 春红走在身后回话:“这天寒地冻的赶路地来,让她们休息去了。等公子吩咐过,再派她们差使。” 院中梅花香沁好闻,楚怀贤进到房中才对春红道:“荷花让她跟着秋白,你带着小初,小意还小呢,大家都别难为她。”丫头们答应一声,冬染悄声对秋白道:“这就上去了,我听二老爷身边的人说,那个小初是公子……” 秋白和冬染出来拿巾栉,听冬染这样说,秋白忍笑道:“你眼红?”然后跑开。冬染在后面叉腰冷笑,低声自语道:“真有眼红的人,独不是我。” 重新回到房中去,楚怀贤已经睡下。春红披着起夜的小袄,又出来检查一遍火烛。冬染又要说一句了:“姐姐从来是第一个妥当人。”春红含笑,用手指在冬染额头上轻点一下,低声道:“有罗嗦话明儿你再说,别吵得公子睡不着,这就趁了你的心。” 冬染撇一撇嘴,但还是依着这话转过身子往外面去。小丫头佳儿不解,她是跟着春红的人。殷勤把春红送到楚怀贤房中去睡,佳儿给春红掖好被角,低声道:“姐姐为何总是让着她?”春红姐姐的爹娘是家里的二管家,而冬染姐姐的爹妈只是府中的管事人。以佳儿的年纪来看,何必让着她? “姐姐越是让着,冬染姐姐越是嘴尖呢。”佳儿说过,微笑大度的春红“嘘”上一声,看过睡着的楚怀贤,才小声道:“这话不可以说,你去睡吧。夜里我喊你,不要睡得太死。” 丫头们的低语,楚怀贤不是七老八十,他都能听得到。闭眸睡着的楚怀贤一动也不动,为什么不收房里丫头,就是这一点儿讨人厌,个个都巴着。楚大公子自幼生长在富贵氛围内,被人惯得习以为常。 一夜北风紧,开门雪不是尚飘,而是有加大的趋势。林小初早早叫醒小意和荷花,临出门前再压低嗓音交待一回:“安排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天冷的很,小意,要是让你出门扫长廊什么的,你也忍着,有人说话不中听,你也忍着。” 林小意用力点头,以示自己会忍着。小初再告诉荷花:“初来不会让咱们房里呆着,要是让你跟着粗使丫头做活,你也忍着。”突然想起来,小初又严肃认真告诉荷花:“要是让你跟着粗使丫头,让我房中去,你别对我不舒服,不是我想这样就能这样的。” 打开门外面就是一堆丫头妈妈,再走出院门,就是一大堆家人管事的仆妇,个个都不会好惹。还有留春留夏结的有仇,虽然尽力弥补。回到京里是她们熟悉的地方,她们解不解心结还不一定。真是处处要小心,攘外先安内,先要把荷花给理好了。 荷花这一次明白许多:“让你当管事奶奶,我都是喜欢,可以带契我不是。”玩笑开过,荷花笑盈盈道:“我有事儿和你说,你有事儿和我说,小意有事儿和咱们两个人说。” 三个人商议已定,外面已经有人在拍门,是春痕过来:“起来了,明儿可不能再等我来喊,”北风呼啸也压不住她的嗓门儿。门一下子开了,三张笑靥出现:“早就起来了,劳你来喊我们,辛苦你才是。” 春痕把她们上下打量过,忽然扑哧一笑:“冬染姐姐嘴虽然尖刻,心却是好的,她怕你们起来晚了惹人家说,才让我跑这一趟。看来,我是白跑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九章,当值第一天 冬染那张嘴,还会有人夸她。小初不以为意,春痕是个小丫头,巴结冬染也是有的。三个人随着春痕进前面房中,楚怀贤只是点点头,春红带她们在外间说话。荷花听过对小初看一眼,果然小初是留在房里,而自己跟着那个秋白,象是秋白管的是院子里房里几阁桌椅的干净洒扫。 小初早上就叮嘱过,荷花再不为这个难过,不过心中小小酸意倒是不能避免。这样安排过,秋白喊荷花出去,秋白自己不打扫只安排人做,她也不带着荷花,把荷花交给一个才留着的小丫头秋名:“以后你带着她。” 房中丫头们事情不多,小初上午只随着春红,春红和蔼可亲,好似一片春风。“公子白天多不在房里,他一早起来习武,早饭有时候在书房吃,有时候回来吃过就出去,这是大年下呢,要往来的人多,更是不得闲儿。你们初来不会,诸事不用着急。” 小初是一脸的感激:“凡事跟着姐姐。”身下都坐着小杌子,春红偏身子坐在榻上,更显得她身份与别人不同;与她坐在一起的是夏绿,更是一脸笑不多话的人。有这样两个丫头挡在前面,小初更是放心。 外面传来说话声,小丫头佳儿往外面看过道:“大姑娘来了。”房帘高打,走进来中等个头的一个人。身上是玉色绣蝴蝶的衣服,下面青色湘裙。春痕推推小初和小意,悄声道:“二老爷家的。” 大姑娘湘芷是楚家的长女,进来就笑着道:“你们坐,我听妈说大哥买了一个丫头,大哥是个挑剔人,我来看看一定是好的。” “就是她,叫小初。”春红夏绿一起对小初笑,小初过来行礼,湘芷是个和气的人,拉着林小初的手细细看过,并不觉得她有多么的绝色。湘芷本着客气说一句:“果然是个好的。”再看春红夏绿,及房中未长成的小丫头,都是好的。 林小初没有开脸,这是可以看出来,湘芷看一回,又对着小意看过,这就出来。扶着随自己来的小丫头,踏雪来到楚老夫人房中告诉祖母:“白净脸儿,眼珠子跟杏子一样,别的并没有什么好。” 歪在榻上的楚老夫人这就放下心,对小初没有什么兴趣:“既如此我就不看了。你父母亲急的不行,说什么娇媚,为着她打人撵人。只是他们当我老了诸事看不到,你大哥是为出去玩,就是看人也想看几个新鲜面孔,你父亲匆忙送两个丫头过去,对我还说防着他外面有人。小人儿家,哪里有不……” 下面本来想说没有不偷腥的,总算想到湘芷是个待嫁的姑娘,楚老夫人把话咽下去,安慰已经红了脸的湘芷道:“你是个向着祖母的好孩子,祖母有事,还是要芷丫头来办才是。” 这才安抚了湘芷好过些,湘芷接过丫头手中的美人拳,轻轻给楚老夫人捶着。想想父母亲在家中对着亲戚们和祖母多说大哥长大,外面嬉戏恐让人担心。这不,说得祖母也不喜欢了。可见话得太多就是不好。 楚太夫人打盹后,湘芷出来回房去。家中有几株老梅盛开,湘芷玩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要问春红要个花样子,扶着小丫头又往大哥房中来,反正他白天多不在,可以放心地去找丫头们。 走到房外,看到跟三姑太太的丫头小巧儿。 “你们太太在房里?”湘芷问过就明白:“绣媛表姐也在吧?”这又是爹妈干的好事,都来看这个新买的丫头。 荷花在厢房里擦拭过年要摆的东西,不时往正房里看,为小初在担心。上午倒来了好几位姑娘,再看院中刚认得的大姑娘又来了,荷花对着带自己的小丫头秋名道:“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情要告诉小初,我能过去一下吗?” 两个人手里擦拭的是铜器,只得她们在并没有别人。秋名一针见血地道:“你不用去,你应该庆幸这些人不是来看你的,不然的话,你要听多少话。大姑娘是个和气人,表姑娘们从不客气。”秋名冷笑:“我只好笑她们眼睛里只盯着公子一个人,嘴里是公子,耳朵里也是公子,担的无穷的心。” 荷花默然低头做事情,过一会儿,秋名也好奇了,听着上房中全无动静:“没有骂起来,可见来的你们是能耐人,走,我们也看看热闹去。”荷花当不得这一声儿,丢下手中布巾和秋名往上房去托说要东西。 房中坐着湘芷和绣媛,还有二姑太太的女儿绣香。小初正在笑语如珠:“姑娘们身上的香粉真是好闻,我一个亲戚就是做香粉生意的,所以我闻得出来都是好的。” “他那里有宫里最新的梅花香粉吗?”女眷们提起来打扮没有人不爱。绣媛有些得色地道:“妈带我拜的冯御史家,他们家大小姐要进宫呢,就用这个粉。” 绣香听过是淡淡的不悦:“进宫的人多呢,表姐何必只巴着一个相交,象我会过张大人家的小姐,王大人家的小姐,都是要进宫的。” 因姑娘们来,春红夏绿早就让开榻上地方给她们坐,听着她们斗口只是装作听不到。林小初不无好笑,来时气汹汹,象我偷了她们家东西一样,现在自己争起来。 当着这些人被绣香反驳的绣媛脸上挂不住,对着小初微微笑:“你亲戚家里有这样香粉吗?只怕没有,就是她能进宫,也弄不到这样的东西来。梅花味儿高寒绝冷,不是一般人用的。” 绣香只是一笑,再和绣媛争下去,半天也不会停。小初趁着这个空儿道:“等我问问她,她虽然没有这个,有别的姑娘要赏光,当然她是喜欢的。” “你倒是来卖香粉儿的了,”湘芷打趣过又后悔,她在家里向来是少说话。当着人打趣丫头,象是自己给她面子,也显得不稳重。 小初对着三位姑娘客客气气地行个记儿道:“是我一时想起来,以后再不说了。”围着林小初要起来的争执没有了,三位姑娘闲坐一会儿,约着去看梅花出去。 “你亲戚真的卖香粉?”夏绿先说出来:“看你用的并不出色,有好的送来给我看,倒省得我回去找爹妈要。” “你一般有月银,还找爹妈要。”春红又要笑,夏绿也笑着道:“就是不肯给我了,都是姐姐说有月银这话,就有月银,我还想着自己攒着,这下子就攒不成。” 佳儿也跟上话:“市卖的没有身份,倒是自己弄的好,只是公子如今不让弄这个。去年姐姐们玩一回,公子还说淘气来着。” 这话真是好笑,林小初眼前闪过宝二爷长大了,公子学会世途经济学问,当然不当宝二爷。荷花和秋名悄无声息回去干活。停上一会儿,秋名才问道:“那个小初,比你伶俐得多。”这姑娘又一针见血了,荷花只是陪笑一下。 晚上把话告诉小初去,小初正给小意取笔墨纸砚,让她伏在小桌子上写字。对于荷花说的话,小初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还是不伶俐得好。” 房外北风呼地一阵刮过去,把三个人吓了一跳。“这京里的风真是厉害。”荷花继续去铺床,小初把小意安顿下来,坐下来绣她今天刚学的花样。 “这是什么花?”新花样子似莲花又似变动,象牙色的丝线配上水红水绿两色,让人爱不释手。小初把绣花绷子重新动一动道:“这是宝相花,说是佛前供奉也有这个。” 门外有人敲门,打开门是春痕过来玩。小意喜欢的招手:“我正想你白天说的那些花炮,几时才能看到。” “后天就过年,前面放一夜,当值不当值的都有得看。”春痕走进来,只是歪着头看一眼:“你还写字?这没有用。” 小初一笑,又一个来说没有用的。荷花再泼一盆冷水:“写多了手也冷,坐被子里说话多好。” 一个人来一个主意,林小意又弄不明白了。小初让她放下笔:“春痕来了,咱们和她说话,让她指点指点咱们。”三个人陪着春痕一个,春痕有些飘飘然,她还真是来指点的。 对荷花道:“你擦的东西不亮,我才听到秋白姐姐说,那个荷花也罢了,明天让她重新擦吧。”再对着小初道:“你麻利呢,就是太麻利了。” “这话怎么讲?”小初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春痕不当一回儿事的道:“昨儿晚上公子说要东西,别人都知道,偏你就给上去了。” “我是站在那东西旁边,离得近。”小初如醍醐灌顶,小心解释过。春痕皱眉:“你就拿了,也应该给春红姐姐,让她递。你想在咱们这院子呆得久,就得这样。咱们这院子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来的,呆久了你就知道好处多。家里有的人是眼睁睁盯着你们,你是不知道?” 如果不是还不熟,小初真想狠狠亲春痕一口,这小丫头真可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章,春痕这个丫头也会脸红 春痕来了,小意丢下笔不写。春痕把一堆话说过,对着小意的字不经意地看几眼,过一会儿再不经意地看几眼。小初只是笑和春痕说话,女孩子写字念书是个稀罕物儿,春痕嘴上说没用,心里还是好奇。 果然春痕要说话:“只有姑娘小姐们,还是家里备受宠爱的,才让念书呢。春红姐姐会写数儿,公子说她这就了不起。小意学写字,会把别人都比下去。” 换了别的事情要避开,小初肯定受教。只有写字认字这一条上,小初不肯让步。当然也不和春痕顶,小初只是眯眯笑:“在家里有一回,我和小意帮人送东西,说的人只说了个名儿,到那路上再问不到。其实大牌子就竖在我们眼睛上面,这就是不认字的坏处了。” 小意也想起来,也告诉春痕道:“五婶给人做的活计,我和姐姐帮着送去。那是新开的一家米铺,隔着一条街,就无人知道,结果还是姐姐认得那字,我们才找到。”说到这里,再对着小初喜笑盈盈:“难怪姐姐让我认字,姑娘小姐才能这样呢,只有姐最疼我。” 这话把一旁的荷花笑得前仰后合:“小意进京这就懂事了。”春痕没话说,原本是稀罕,这一会儿不无羡慕,偏着小脑袋看纸上的字:“这是什么字?你也告诉我认得。你天天晚上写,那我不当值的时候来和你一起学。” 荷花掩口背过身子去笑,小意弄个玩意儿,这就有人当了真,还要一起学。荷花听过,觉得真可笑。 “这是人,就是咱们,”小意分外得意,把纸上的字指给小初看:“这是初,就是起始的意思。”来这两天,春痕向来是指点人,此时瞪圆眼睛点着头:“你再写一个给我看看,别看我不会,也侍候过公子写字,公子指点别人文章时我也写过,公子说这字倒也罢了,周正着呢。” 春痕学楚怀贤,又招来一片笑声。小初只是笑着,春痕这丫头口无遮拦,还在这院子里呆着,她又是什么出身? “妹妹也是家生子儿?”小初这话只一出来,春痕立即凶巴巴了:“打听我作什么?”小初赶快含笑:“随便问问呢,是我说错了话。” 春痕是只顺毛猫,别人一客气,她就没话说。人立即缓和得多,摆出不理小初的样子,只和小意说话:“你多写几个,等公子得了闲,拿给公子指点去。” 小丫头口气不小,小初话不投机,就只倒茶给她,让她和小意坐榻上玩。两个小丫头年纪相仿,说了一会儿话,春痕回去,小意居然恋恋不舍,送她到门口还在问:“明儿晚上还来和我玩吗?记得要来。” 有人这么眷恋自己,春痕又得意上了,可见有时候多防备人,其实还是个孩子。“明儿晚上我当值不能来,后儿晚上大年夜,我和你前面看放烟火。”再对着小初道:“你就不得来,你后儿晚上要上夜。” 这小丫头真是什么都知道,也走到门口送她的小初道谢过,看门外雪被风吹得打着旋儿转,小初到底大上几岁,伸手给春痕把锦袄衣领儿紧上一紧,道:“回去就睡吧,夜里盖好被子。”这是出自于自然的一句话,小初说出来半点儿尴尬也没有。 春痕愣了一愣,等她明白过来,小初做过也说过了,她身子一滞,然后官派似的点个头:“有劳。”再对小意、荷花点点头,转身去了。因此就在院子里,春痕没有撑伞,就这么走来。 看着春痕身影转过弯儿,小初才关上门。小意对写字突然兴趣浓厚,在烛下又写了两张,这才去洗笔收好,和姐姐去睡觉。 第二天格外的忙,外面来了几个家人换新槛联新斗方,丫头们忙着换新的门帘锦帐桌围,又新摘了梅花来插瓶,处处是新意儿。 楚怀贤下午的时候回来,喊过林小初来:“梁公子那里有信儿带给你,说安置好了。”这话是站在廊上说的,楚怀贤还没有进房门。房内外丫头们都支着耳朵听,小初顾不得她们听,珠娘是天天在心里想着。小初流露出恳求的神色:“要是能看看去多好。” 负手的楚怀贤随口道:“他初七请我吃年酒,到那天你们姐妹随我去吧。”林小初欢喜不尽,恭敬地给楚怀贤行个礼:“多谢公子。” 把这话说过,楚怀贤又道:“我要往世叔家里去,进来给我拿衣服换。”小初不得不跟进去,却不敢往前面去,只站在春红后面。注意到这一点儿的楚怀贤心知肚明,为什么不收丫头?这还是一点儿烦人的地方。 春红服侍上样样来得,就是待人也是春风大度一片,只是在她面前,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越过她。楚怀贤明白这不是容易做到的,所以房里丫头们要争,公子乐得看着笑笑,随她们争去。 换过衣服楚怀贤就出去,春红也象是随意问小初:“你们也认识梁公子?”小初笑容满面:“也见过的。”春红这就无话,难道公子买她们进府,或许是求过梁公子也不一定。为什么不往梁公子家中去,哪有这家里好。春红疑惑到此解开,中间兴许另有弯弯绕,春红也不想再过问。 红梅白梅大放于院中,还有长青的矮树也种了不少,丫头们收拾过房中,嘻笑着出来往树上挂小灯笼挂福字儿,过年的气相浓厚地扑面而来。 小初还有为尤妈妈带的东西,和春红说过,她倒是客气地让春痕带着小初去找尤成家的。踩着吱吱响的积雪,小初打着一把青色油纸伞,春痕打着一把土黄色油纸伞。出了二门小初问春痕:“出门领路的人都是你,我又可以和妹妹说一会儿话了。” “并不都是我,只是为你们是公子买的才是我。”春痕有时候也说个把实话,不过小初现在是听不明白。她半真半假地问一句:“我想着妹妹也一定是公子中意的丫头?” 春痕笑得奇怪没有回话,领着小初行过扫干净雪的甬道,又过了几排房子,才指着前面几间屋子道:“那就是管茶具的库房,以后你领茶叶茶碗,就往这里来。” 三间屋子都宽大,飞檐下绘着红绿花鸟,要说这是库房,外面的人估计不会相信。林小初边走边看那图画,有红泥小水炉也有羽衣飘飘的人物,象是茶趣图。 门帘子未打,里面先一阵哈哈笑声。春痕撇嘴小声道:“她们自里面看到不是管家们,还是肆意玩笑。” “要过年了,”小初只微微笑着分解一句,适才路上走过,不少家人都是调笑几句,约一下过年哪里去逛。这气氛小初觉得不错。 进来看到几个妈妈坐着,吃着瓜子儿扬着笑脸儿问:“姑娘们来领什么东西?”春痕站定,眼睛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青衣媳妇子道:“是送东西来的,不是领东西。” 那媳妇子立即恍然大悟:“这位姑娘就是随公子别院里来的?我们家婆婆又带什么东西给我们。”小初知道这就是尤成媳妇,送上来是一个小包袱。尤成媳妇当着大家面打开,却是几色小女孩子的鞋脚,俱各精致。 尤成媳妇重新包好,对众人道:“这是知道我忙得不得闲,再说我做的我婆婆从来相不中。就是小蛮也只喜欢奶奶做的。这丫头大家宅门里儿长大,虽说是个奴才秧子,不是一般的挑剔。” 包好对着小初道谢,几个婆子早就让出坐位来给她们坐,尤成媳妇是同人商议的口气:“劳动她们我不敢当,包上次外面官儿送咱们的好茶叶吧。” 春痕止住:“我们就走呢,哪里有时间喝这个。”旁边一个婆子取笑道:“姑娘们一口水儿没喝,尤成家的哪能放走。以后小蛮进去了,这都是照应人。” 小初新来只是笑着听和看,这屋里一室茶香。做厨子的不少肉吃,这管茶具的也是先喝茶才是。两个人到底是没有喝,春痕说走小初就跟着走,尤成媳妇的送出来,一人手里塞了两块茶食,笑着道:“小初姑娘新来,春痕姑娘就不容她多坐一会儿,明儿你还指着我帮你传东西呢。” 春痕红了脸道:“我管不得她,她是公子挑中的,难道你不知道。我避开,你们只管说体已话儿就是。”一句玩笑话,春痕就红了脸,小初觉得有趣,是几时这样会害羞。可是她也没有体已话儿,哪一家都应该是内外宅不许多话的才是。 今天算是多认识一个人,小初还是开心。她自己也注意着不熟不能多说,只是对尤成媳妇道:“改天我闲了,再来陪嫂子说话。” 尤成媳妇等她们走远才回来,进来几个婆子正议论着:“白晰也罢了,眉眼儿不是轻狂人。就是能呆上几天还不知道。留春留夏那两个丫头,从二老爷房里想着去公子房里,这不灰头土脸的回来。” 内宅丫头们的事儿,外宅里的人也是乐得看着笑一笑,做一个小小的揣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一章,挟制错了人 别了尤成媳妇回房去,旧竹架子下面有细碎声。春痕放重脚步带着小初原准备走过去,不想里面一阵动静,架子上雪扑下来,打了两人一头一脸的雪。春痕不得不问一句:“谁在下面,那里面可脏兮兮的。”一语惊醒里面的人,匆忙走出来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大。出来就是面色惊惶,看到是春痕才松一口气。 女的面白微丰满,对着春痕陪笑道:“好妹妹,却原来是你。”身后是个家人模样,正悄悄儿的往后溜。直到他转过竹子架儿不见,春痕才提醒那丫头:“把你的头发拢一拢的好,这路上来往有多少人,你要小心才是。” 丫头急急再拢头发,对着小初身上溜一眼。春痕抢先道:“她不相干的,不是多话人。”再抖着衣上的雪道:“弄了我们一身。”丫头羞惭的脸通红,过来帮着春痕掸衣服。 三个人别过,春痕告诉小初:“你可不许说,这是跟大姑娘的人。二老爷要是知道了,一定打死她。”林小初当然点头:“我没有看到。” 正说着话,身后有人喊:“春痕,”回过身来,又是一个面白小厮,手上拿着一包东西过来:“昨儿我新得的,给我姐姐放着。” 春痕再告诉小初:“这是秋白姐姐的弟弟,”这是内外门上私相夹带的事情,小初看那小包,一个手掌大小,凹凸出来,里面象是银块。这样拿着进二门,门上妈妈也没有人问,象是习以为常。 走这么一趟,小初对这家又多几分底气。家人多龙蛇混杂,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站脚。不出尖不露头,就不会有太多麻烦。想到这里,楚怀贤又浮现在林小初眼前,只要这位公子安安生生的别找我麻烦就成。 第二天是大年夜,小初上夜,春痕约上小意前面去看烟花。一大片空地在河边儿,两边梅林飘香,挂着不少灯笼。一个烟花上空,来看的人都笑着仰头。 “看这个是菊花,”小意刚说过,看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是公子身边的进财。进财一走过来,就把手里一包东西给春痕,高春痕一头的进财是吩咐的口吻:“你要这个,就好好地写。” 小意认识进财,对他露出笑靥点点头,又问春痕:“这是什么好东西?”春痕把手里东西放在身后不给小意看:“不是什么好东西。” 进财听到好笑,伸出手在春痕头上拍拍象抚弄猫:“不好,还问我要。”春痕把进财的手打下去,凶得张牙舞爪:“你说话归说话,把手拿开。”话没有说完,进财更得寸进尺,伸出手在春痕面颊上重重拧一把:“小丫头又凶我,你跟我过来,看我训你。” 旁边的人有注意到的只是笑,不懂的小意急忙来救,对着进财说好话:“别往心里去。”再想进财不对:“你打她就不对。” “这有打抱不平的了,”进财笑得象是开心,用手拎着春痕的衣服往人堆后面走,春痕拧了几下没挣开,涨红着脸跟着出来到无人处。小意为她担心,也跟过去在后面,只是不敢太近。 后面有小亭子,进财带着春痕到亭子下面站住,个子高过春痕的进财居高临下板起脸:“告诉过你几次不许凶我,你怎么总是不听。” 眼前无人,春痕低垂着头拿着那包东西不说话。进财哼一声,把纸包拿过来打开,一一给春痕看:“你要的笔,砚台,这是三字经。我不当值的时候就教你,你对我又闹什么别扭,小毛丫头心思从来多。” “我是小毛丫头,你别同我订亲。”春痕突然顶一句,进财扑哧一笑:“又为了这个,你别扭也没有用。你姐姐没了,你就得顶上。咱们两家一定得成亲事,你不愿意同你父母亲说去。”把手上东西重新包好,进财嗓音放柔和:“过了初五,给你姐姐上坟去,你委屈呢,到她坟上再说吧。” 春痕把东西重拿到手上紧紧抱着,这是眼红小意写字,春痕要进财也给她弄来。进财含笑道:“去玩吧,要什么对我说,就是别再闹别扭了。” 这个时候小初在房中,春红正和她说春痕:“她姐姐是跟着夫人的,有一年老爷夫人在外面,路上遇到强盗,她姐姐为护夫人没了。”小初讶然,春红又接着道:“她家里和进财订的亲,这就让春痕顶上。春痕小常别扭,进财比她大,又看着她姐姐多是让着她。” 房中新放的百合香,熏得人暖暖欲睡。春红一团和气对小初象是很亲近,小初也就带笑问出来:“公子前面吃饭,姐姐倒没有跟去。” “丫头们都可以服侍,我还是留下来,经管着茶水,等公子回来样样周全的好。”春红说过,小初笑着点头,一句状似随意的话,引出来春红最忠心的心思,小初觉得恭维到这样就可以,不必再多恭维。 门帘子一声响,冬染急火火进来,看到春红只和小初坐在烛下说话,冬染这就笑一笑:“姐姐又教新人呢?”满屋里一眼就看过并无别人,冬染更要笑:“小丫头们都不在,姐姐也不管管。” 春红笑骂她:“就你最挑眼,大年夜呢,不让小孩子玩一回儿,小初老成呢,我和她说会儿话,有些事情告诉她,你不服,你也来教?” 冬染听过绷着脸:“我不服的,只有那屋里骰子,独我输得多,我回来取钱再掷去。”说过拿上钱就走了。春红才在房里笑:“这个丫头,一看就是输红了眼。” 这是林小初在古代的第一个大年夜,满室香氛锦绣满眼,虽然是别人的房子,却是舒舒服服坐在这里,。小初脑中渐有眩惑,象是自己生下来就是古人,以前种种,象是都要忘却。 这一夜春红睡在楚怀贤房中,林小初又得以靠后。夜里其实不用起来,要茶要水要人,当然是春红一个人上前,小初得了一夜的好睡。 第二天是初一,楚怀贤一早起来,春红就送上昨儿备好的衣服,又喊小初:“这衣服配湖水色的汗巾子最好,昨儿解下来放在床上,你刚才收拾床,快拿过来。” 小初在床上找了一回,绣五子登科的金线红花被子,石青色绣八吉祥的绣枕,一一看过来,没有汗巾子。春红不相信,自己又来找一回,看到没有这就变了脸色:“汗巾子是公子最喜欢的,是宫里宜妃娘娘赏出来,夫人给了公子的。” 在外面候着整衣服的楚怀贤不耐烦:“找到没有,我等着出去。”春红出来跪倒:“丢是不会丢,一定在房里,给公子换一块可使得?” 楚怀贤摆摆手:“快拿去,是谁这么不经心?”听到是小初,楚怀贤就没有说什么,换了一条别的才穿好衣服,外面进喜儿来请:“二老爷催呢,车马备好亲戚们也候着,往家庙上去。” 把楚怀贤打发走,春红先念一声佛:“幸好公子今天没有追究。”回身来笑容满面对小初:“你再找找,是你收拾的床,再去想想。”小丫头佳儿就不客气了:“她糊涂的很呢,要是没有春红姐姐,今天你就惨了。” 佳儿过来和小初一起找,找了一回佳儿猛然问:“你的铺盖可翻过了。”林小初心中大怒,强忍着怒气道:“妹妹是什么意思?”佳儿手指到她脸上,扬声道:“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你是不是放错地方害我们好找。” 说过佳儿出来回春红,只是冷笑道:“她还觉得人不相信她,也不照照镜子,丢了东西人人东西都翻得。”小初的铺盖已经收拾回房,她忍忍气出来,春红带笑道:“你就回去看看,找到了不是更好。” 佳儿气势汹汹跟着小初一起去看。打开小初昨夜的铺盖,那条汗巾子果然是卷在那里。佳儿得了意,一把拿起来送到小初面前问她:“这是什么!你瞎了眼睛放错了,并没有人说你私下里拿了,你还不让人看。” 得意地佳儿拿着去见春红,走到房门口又回身来冷笑道:“要不是春红姐姐早上给你瞒了,当着公子在这里翻出来,你自己想想去这是什么罪名儿!” 林小初在房中站了一会儿,突然也是冷笑。小意幸好又和春痕出去玩,荷花也不在,不然的话又吓到她们。难怪昨夜那么和气和自己说春痕及别的丫头的事情,这些话本就不是处得好的人不会说。 转身出来的林小初随即来到上房中,春红还是带笑:“你不用放在心上,这汗巾子和你的铺盖原也颜色近些,想是你随手收拾就放到你铺盖上,这就弄错了。” “是我眼花没看到,这就放错了。”林小初一顿自责,春红大为满意。小初对着她满意的笑容,心中冷笑,难怪春痕有句话是冬染姐姐只是嘴快心直罢了,这房里,有的是嘴不快心不直的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二章,去看珠娘 人踩人的战术,林小初觉得自己又遇到了。这是以前上班的时候,在公司会遇到的事情。越是大的公司,新到的员工,会有人踩你几脚,不为看不顺眼,就是踩几下踩到你平。 对着春红把自己莫须有的错误说过,春红当然是喜欢。这房里的人,哪一个敢上来都不行。这是春红当管家的爹妈教的,至于冬染这些人,为什么春红要让着她们。因为她们的家人是管事的,管家要让主人满意,也得笼络管事的。 林小初就不必了,她无依无靠,除了公子一时的热度外,她还有什么?林小初也明白这些,春红也明白这些。而且林小初还不喜欢楚怀贤一时的热度,巴不得他早些退热才好。 真真是奇怪,这个家里这么多人,就没有别人对春红有成见。小初心中想,我就等上一时,看看个个都认为你好,值得讨好不成? 转眼到了初七,楚怀贤带上小初和小意去看珠娘。梁公子的住处是在水井胡同里,小小院子里只得三、五个服侍人,珠娘有些显怀,陪着小初、小意屋里坐,眉眼儿间舒展着,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过得好。 “梁公子待我好,说不管生下男孩女孩都让我进家门,”珠娘的住处不说多富贵,却是暖和。小初闲时为珠娘筹划不少,不无担忧地道:“就是生个男孩,不是嫡长子。梁公子他亲事要订哪一家,先去打听过那人品行的好。” 对着院外努努嘴,珠娘压低声音:“就是这院子的主人,是梁公子的舅舅家。说姑娘生得好,人品儿也好,从不乱出闺门一步。”小初心中隐起忧愁:“你住在这里,难道他们一点儿风声也听不到。我不相信。” 珠娘也道:“我担过几天的心,后来无事就丢下来。”小初只能让她多小心。她们在房里吃饭,楚怀贤和梁龙正其实是往外面去,让进喜儿来说过,两个公子往外面去。没过多久,热气腾腾的饭菜是酒楼上送来。珠娘给小初和小意布菜:“这院子里除了我就是男人,公子怕女人嘴杂乱传话,舅老爷家要给丫头,他没有要。” 一桌子饭菜不少,小初看着菜式道:“有乌鸡汤,也有红枣粥,梁公子对你不错。”换了珠娘笑起来:“他哪里懂这些,不过是告诉小二,家里是有身子的人,这就完了。”小初在自己额头上敲一下:“看我糊涂的。”引起一片笑声。 院子里人都跟了去,只得一个守门的人。珠娘频频往外面看:“听说你要来,我约了芳香也来,她怕公子们不待见,要等他们不在才进来。”三个人支着耳朵慢慢吃饭听门上动静,听到一阵拍门声,小初先笑起来:“这敲的也太响。” 人人以为是芳香,住了筷子往明窗外面看。外面进来七、八个人,都是大脚仆妇,青衣短打手上持着短棍。珠娘正疑惑:“这是谁?”院子里已经喊上了:“人在哪里?”开门的人拦不住,只是呼喝:“你们是谁家的?” 小初低低惊呼:“不好,”在房中左看右看,只得炕下好藏人。让珠娘炕下去躲着,再把窗户推开对小意道:“有人进来,你就说从窗户里跑了。你别怕,她们不是找你的。”来时看过,这外面临街。窗户外是夹道,尽头处有几株树。小初刚翻下窗户,骂声汹汹已经进房。 珠娘也明白过来,躲在炕下只是发抖。小意被人盘问,指着窗户道:“她刚走。”大脚妇人看到桌上饭菜,这就怒火中烧,举起棍棒一通乱砸,再看窗户外的人,红衫已经在树上。林小初翻过墙来,外面是街上行人不少,看到一个姑娘突然翻出墙头,都笑着调侃。小初走过这条街,把衣上灰都扫干净,闲闲地装作逛街,走到一家卖针线的铺子里。 刚走进来,衣袖被人抓住,身后有人笑语:“你躲得挺快。”回过头来一看,是芳香。小初抚着胸口埋怨她:“把我吓得不行。” 芳香也给她抚抚背,对小初低声道:“我走到门口,就看到她们从车上下来冲进去,我知道公子们在哪里吃饭,我带你找她们去。”两个人出门雇了一乘轿子小初坐着,因担心小意,小初执意回来看过。芳香身上不是红衣,行到梁龙正下处前,芳香敲门装作卖东西的:“昨天买了我的花儿,今天来收余下的钱。” 一群大脚仆妇从房里出来,恶狠狠道:“主人不在,明儿再来收。”然后几个妇人从院外奔进来:“让她跑了,没打到。”小初在轿子里不无担心,大气儿也不敢出。 仆妇们骂着离开,小意在房里看到是芳香跑出来。芳香把小意搂在怀里抚慰一下:“你姐姐没事儿,我和你姐姐去找报信儿,你在这里害怕吗?”看门的人只得一个人,被仆妇们人多制住,这才走过来道:“有我呢。”被芳香骂了一句:“有你刚才怎么不出来。” 看门人苦笑着:“不然你们这里呆着,我去找公子们。”芳香想想不行:“你虽然不中用,男人留着,比女人留着强,要是她们再回来,你这一次要上前了。”看门的人刚辩解:“我刚才也上前……”芳香坐上轿子已经走了。看门的人摸着头,是刚才拦人时被打了两个包。小意看着嘿嘿笑,她衣上溅的饭菜不少,不过人是没事儿。小孩子家家,倒是没被为难。 楚怀贤和梁龙正在包间里,听着人唱小曲儿正在笑。冷不防芳香打帘子进来:“我的爷爷,你家里进了贼,你还在这里乐呢。”梁龙正见是芳香,笑着接上口:“你去了就有贼了。”小初从另一边儿挨个包间找,见找到也过来:“真出事了。” 一行人急急回到家去,梁龙正进去看珠娘,急道:“人呢,在哪里?”小初从炕下扶出珠娘来,珠娘面色如土颤抖个不停,看到梁龙正就放声大哭:“这是些什么人?” 梁龙正大发脾气:“是谁家的人?”看门的人进来回话:“问过了说是找新进京的张大人家外室,我说不是,她们不信,乱砸了一通就走了。” 楚怀贤进来对着梁龙正点点头:“如何,还是到我的宅子里去住吧,”梁龙正恨得不行,可是想起来表妹从来贤淑没有恶名儿,只得同意楚怀贤的话:“就依楚兄。” 浑身酸软的珠娘一步也走不动,小初和芳香来扶她,一起惊呼起来:“血,”珠娘裙下有血出来,珠娘更是哭:“我不行了。” “医生,快去找医生,”这样的人才怎么挪动步,再说小产的人住到别人宅院里,应该主人不喜欢。梁龙正嘶声让人去找医生,在房外急得转来转去。一抬头看到楚怀贤的眼光,梁龙正更是要跳:“不会是我表妹。”楚怀贤见他急了,赶快道:“没人说是的,也没有证据。” 不一会儿医生过来,林小初想起来一件事,突然出来问楚怀贤:“这医生是附近最近的?还是这里经常找的医生。”楚怀贤嘴角边淡淡一丝笑意,梁龙正还是焦躁中,他听不出来话意,只是道:“是我熟悉的医生。” 小初眼眸中一闪,她没有说话,装作不经意对楚怀贤瞄上一眼。梁龙正是楚怀贤好友,楚怀贤居然也没有说话。小初转身看到小意露出个小脑袋在门帘处,脸上全是担心,忙把小意拉进去,也不让她去看珠娘,只让她外间坐着。 这一顿饭重新吃到嘴的时候,是医生走过。还是楚怀贤先想起来问小初:“你们吃过了砸的还是没吃时就砸了?”饿肚子又要爬墙的林小初只扁扁嘴,楚怀贤让进喜儿去备办:“都要重新吃。” 晚饭后才回去,在马车里小意困倦睡在姐姐怀里,楚怀贤带笑问小初:“你下午提醒得好,后来怎么不说了?” 街上有零星的鞭炮声,外面应该是千家万户在团聚。小初轻抚睡着的小意,黯然神伤。珠娘的孩子就生下来,庶长子也好庶长女也好,母不显贵,又能如何。再说梁公子还不警惕,认为他表妹是个贤惠人。林小初叹气:“没有孩子对珠娘或许是好事儿。” 楚怀贤又意外了:“你下午没有再说,原来是这个意思。怎么你不想着珠娘有个归宿?”林小初立即就毛躁起来:“这是归宿吗?”给人作小!有些明白的楚怀贤轻笑一声,直接问出来:“你不愿意当姨娘?” “看公子说的,这是当然。”小初说过,楚怀贤又要笑:“看过我家里,你还是不情愿?”一语说出,林小初惊骇万分,抱着小意的手紧一紧。觉得小意动了,赶快又拍抚着她。马车里一双晶莹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楚怀贤,这公子,怎么还有这想法! 这眼神儿,看得楚怀贤低笑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三章,不时地提醒 街上是昏黑的冬夜,出门时只有地上积雪白光透亮。马车中有一个火盆为取暖,借着火光楚怀贤笑眯眯看着林小初突然戒备,象是一只竖起毛的猫。两个人对峙过,楚怀贤更是忍俊不禁,嘴角边笑意浮出,再看林小初,是长长的出一口气。 “差点儿被公子吓死,”小初心里并没有底气,不过借着楚怀贤新逸出的笑意,连消连打的说出来一句,把楚怀贤刚才的问话避开。一只手拍抚着林小意,一只手抚着胸口的林小初,面上自然盈盈的笑容,象是在说公子你玩笑开得大。这笑容盈盈自如,楚怀贤莞尔。 “过年这几天,祖母要我房里收个人,收个丫头也行。”楚怀贤往外面轻轻敲敲马车壁,进喜儿的声音传进来:“奴才明白。”马车行的更缓,小初不无感激:“多谢公子体贴。”小意在睡觉,马车行慢些更好。 楚怀贤含笑:“不,我是让马车在外面转几圈,我有话要和你说。林小初,还记得当初我收留你时,你答应过什么?” “可是咱们一笔勾销了。”林小初据理力争。事后想想遇刺客那天,其实还是公子和进喜、进财救了自己。但是林小初要争一下,自己有出力不是吗?至少算忠心。而且如果不争,一不小心自己这身子主导权又不是自己的了。 对于林小初难关过去后不认帐,楚怀贤很能领会。公子的大度,是因为是他逼着林小初重回自己身边,楚公子内心还是善良而且认理的。今天和小初在马车里说收房的事儿,楚怀贤不是要再开展一次辩论。他面上笑容掠过,和气地道:“我记得你忠心过。” 汉字是天底下最好的语言,只加上一个字意思就大为改观。小初骇然地重复道:“忠心过?”然后很是不乐意还在再争:“是忠心,没有过。” 楚怀贤目光如炬看过来,看得小初心中怦怦跳,不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你这忠心没有过?是这样吗?”楚怀贤慢慢问出来。目瞪口呆的林小初呆住了,少一过和多一过,又延伸出别的意思来。 我忠心过期还是没有过期?林小初脑海中一闪,不与楚怀贤就这句话多纠缠,只是陪笑脸儿:“公子有话直说就是。”小初心中委屈,我虽然会认字,有个学历。可是公子是文武双全,会看书会舞剑不是吗?就算大家势均力敌,可是天时地利人和,林小初一样也不占。罢罢罢,此时弱你一头,我让你一步不争论了。 林小初只先弄明白这位公子又要转什么肠子? 楚怀贤对于林小初近于服软的话,收起玩味畅快的笑容,只是淡淡一瞥:“没了。”没了?这就没话了。林小初在肚子里腹诽过,再陪笑道:“老夫人为公子考虑,您要收人,我看春红姐姐就不错,又温柔又会侍候又忠心耿耿,她那忠心和我的相比,永远不过。” 这谄媚的面容出现在小初脸上,是为着给别人说不尽的好话。楚怀贤又被逗笑,半真半假地道:“欲罢不能这句话听过吗?家里丫头们都巴着我,你不巴着反而突出。” 林小初噎了一下,心里燃起熊熊大火。恨不能过去掐住公子脖子问他,气势汹汹问他:“难道我巴着你,你就会放过我?”这样一想,小初面上流露出可怜兮兮,这位公子还是不肯放过我。 “春红姐姐侍候公子从来跑在前面,比别人跑得要快。”林小初开始赞美房中除了自己和小意以外的所有丫头,楚怀贤煞有介事的配合:“改天我房中丫头来一回田忌赛马,我房中上驹对你这下驹,应该来说她家生子儿,跑不过你这卖花姑娘。” 被无端比成下驹,林小初不甘心地道:“孙膑的主意用在丫头身上。”楚怀贤大乐,刚笑一声又掩住口,对着睡觉的小意扫一眼,嗓音放低问道:“你也听得懂。”楚怀贤来了精神:“你继续说。” 马车中没有别人,林小初滔滔不绝:“夏绿姐姐身条儿好,颇知公子心意。”楚怀贤慢条斯理反驳:“她订了亲事,” “秋白姐姐收拾房子,公子最喜欢,” 楚怀贤最反驳:“我要个人,不是要搭配的好摆设。” 林小初觉得额头上有些冒汗:“还有冬染姐姐及房中的众丫头,”索性一气说出来,任他挑去吧。楚怀贤很好心好意提醒道:“冬染也有亲事,你举荐别人也不问问清楚。至于房中众丫头,你也是一个。” 无话可说的林小初,突然一笑,是无奈也觉得好笑。冬夜里就着火盆,马车在街上兜圈子,我和公子在商议他收房里人。暖暖的火盆让人欲睡,林小初倚在车厢上带了懒意:“公子不是轻薄人,总是欺负我。” 楚怀贤哎呀一声:“和你玩笑一回逗乐子,看你吓的,我又不是莫小宝。”对面的丫头时颦时嗔,楚怀贤多少有些失落。 马车中的谈话把林小初吓得不轻,她回过神来要补偿:“这几天我想出门儿看珠娘。”不看总是不放心,小初觉得自己要去多提醒她。 “上午还是下午?让进喜儿套车送你。”楚怀贤是随口说出来,林小初扑哧一笑,象是这话多可笑。楚怀贤不悦地看过来:“这是什么规矩!”小初才掩住口犹有轻笑:“这可不行,您允我出门,我自己去就行。” 楚怀贤随意挥挥手:“去吧。”晚上几杯酒,吃得楚怀贤也有困意。他又敲敲车壁:“回去了。”马车速度加快,往楚家而去。 到家雪又下起来,飘飘落落在梅花上。春红不时往房外看,冬染又要取笑:“衣服也熏着,热水也备好,不用担心公子回来不周备,姐姐象是担心小初把公子带跑了吧?” 春红涵养不错,有时候也受不了冬染的这张嘴。此时被扎着心病的春红一抹冷淡掠过眉梢,秋白悄悄拉拉冬染,对她附耳道:“你这张嘴呀,恨死人。” “公子回来了,”小丫头们一声喊,别人都迎出去。冬染一拉秋白落在最后面,对她附耳道:“我只是说对了。”秋白微颦眉头似是而非的一笑,突然皱眉看外面:“小初背的是谁?” 林小初把睡熟的小意背进来,楚怀贤有酒的人,在车里解去一件衣服,出来顺手把衣服盖在小意身上。走到院子里的春红皱眉,别的丫头们也皱眉。林小初一直到房里才注意,把公子的衣服拿在手上,到前面来还他。 佳儿出来接过衣服,冷冷道:“公子睡了,”小初对她陪过笑脸回房去,揉几下自己僵硬的面庞。对着姐姐们笑,对着主子们笑,对着……马上要睡觉了,对谁也不笑。 第二天上午半天去当值,春红还是和气:“说你下半天儿要去看姐妹,你姐妹是梁公子的姨娘?”不知道为什么,林小初总觉得这句话里有鄙夷,她只能点头。总不能说还不是。 春红再道:“以后随公子出去,记得让他早回来。”小初只能再次点头,心中好笑,他要几时回来我能催他? “公子昨天和你说的什么?”春红笑眉笑眼又问出来,林小初滔滔不绝:“吃饭的时候没听到,公子和梁公子在外面吃的。后来回来,我在屋里呢也没听到。回来的路上,公子车里打盹儿,我没敢喊醒他。姐姐要听话,下次我留心记住。” 春红笑逐颜开:“不用了,你侍候的好。”佳儿翻翻眼睛:“你就是出去吃饭和人说话去了,”小初心里夸她说得对,脸上迟疑着低头还要再想想,抬头来上一句:“下次我多侍候。”佳儿不说话了。 中午吃过饭,交待小意在房里听话,又拜托春痕照顾小意,林小初第一次一个人出了门。春痕送她出的角门,问她几点回来:“我来接你,怕你不认得路。”小初道谢过,走到街上去。天气寒冷飞雪扑面,可是这份自由自在,小初舒心地吸了一口冷气。 不认识路雇的车过去,身上带了钱到地方,果然芳香也在。一夜不见,珠娘眼肿面红,象哭过许久。拉着小初的手,珠娘又哭道:“是谁这样害我?” 眼泪把小初心里的话全打消掉。这是珠娘的归宿?对于古代女人来说。小初犹豫不决,我的话重要吗?芳香看不下去,她自到京里气色很好,面上媚态消去许多,很直率地道:“就不是以后的夫人,也跑不远。” 这话真痛快!小初在心里喝一声彩,话也不能再藏:“做别的也能养你自己,何必要这样下去。”芳香惊奇地对着小初看过,立即不说话。这位林小初,她和楚公子也是不一般,芳香是这样猜测。 珠娘只是发愣:“我已经是梁公子的人,我还能怎样?”小初热心肠地道:“你先好起来,再想别的办法。”芳香也忍不住了:“对于她,还有什么是别的办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四章,大姑娘的伤心事 林小初出门,春红觉得心神不定。借口说取个东西,春红出门往老夫人房中来。侍候老夫人的张妈妈和春红一家都好,春红又来找她。 “是真的,老夫人昨天还说,过了年就给公子收一房人,是丫头也行。”张妈妈听得真切:“老爷不在家,二老爷得负起教导的责任。说前天出门,亲眼看到公子和人去吃花酒。那是个什么地方,回来告诉老夫人。老夫人把公子喊过来,苦苦地劝着他不要去,公子最后答应找个人。” 春红心里跳几下,又问道:“公子有说是谁吗?”张妈妈奇怪:“要是找家里人,谁还能越过你的头去。”然后哦上一声:“你是担心新来的那个丫头?老夫人象是不喜欢她,你再让老夫人不喜欢她就行了。” 回去的春红把房中丫头都想过,小丫头们不算,毛孩子一样公子不会喜欢。大的丫头们,就这几个,夏绿、冬染都有亲事,秋白不是个尖酸人,春红打算以后这房中也有她的份儿,算来算去,几个二等丫头都不是娇媚的人,只有林小初年纪长成,到订亲的时候。 “姐姐哪里去,”前面有人和气地问话,春红抬头看,是跟着大姑娘的丫头玉洁。玉洁满面堆笑:“我找我们姑娘,姐姐可看到在哪里?” 春红忙告诉她:“在老夫人房里陪着说话,”又让玉洁先不要走,看左右无人问玉洁:“我恍惚听到,给大姑娘在订亲事?”玉洁叹气:“闹了有几天了,二老爷选的这个人,却是做填房。姑爷年纪也不大,比大姑娘大上四岁,可是咱们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二老爷没有中,还有老爷的面子在外面呢。大姑娘成夜的哭,白天去陪老夫人,还要装笑脸儿。如今这可怎么办?二夫人也被二老爷说动,说他以后有官运。” 春红吓一跳:“这样说,咱们大姑娘真的要给人当填房?这怎么使得。”玉洁为姑娘也只能背后鸣不平:“可不是,胳臂拧不过大腿,我劝我们姑娘对老夫人明说不行,姑娘只是害羞不肯说,一个人背地里哭得又可怜,就是我看着也心疼呢。” 玉洁面上忿忿埋怨二老爷,春红打趣她:“姑娘早嫁,你也可以早成亲,不用再园子里私会偷偷摸摸的不是更好。”玉洁被说得脸通红,她就是小初和春痕去茶房看到的,竹架子下面与人私会的人。就是这一点儿错被春红当管家的爹娘拿在手里,玉洁对着春红从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过这几句,春红回房去,玉洁去找大姑娘湘芷。来到楚老夫人房中,玉洁探下头,正在陪祖母说话的湘芷已经看到,她缓了一缓道:“天短了,祖母还抹牌不抹?”楚老夫人呵呵笑着:“我抹牌呢,你回去吧,每天来和祖母说话的,就是湘丫头最乖巧。” 湘芷告辞出来,玉洁跟在身后一路走一路告诉她:“那郑家又来了人,这一次说是长嫂,二夫人请您去见见。”湘芷涨红脸停下脚步,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转,愤然拂袖道:“我不去。” 长袖打在身边矮树上,打下不少积雪飞在衣上颈中。颈中寒冷不及湘芷心中寒冷,她忍不住啜泣起来。 玉洁小声儿劝她:“姑娘仔细人看到,客人来了您不去怎么行。二夫人要怪,二老爷也要怪。”见湘芷只是垂泪,玉洁又道:“真是不情愿,何不进去对老夫人说,请老夫人作主。”湘芷哽咽道:“父母作主,让我怎么说。再说今天祖母也知道了,父亲不知说了什么,祖母点了头。”玉洁也犯难,先扶着湘芷去小亭后避上一时,自己琢磨着道:“还能去求谁呢?” 前面路上走来一个人,玉洁赶快先道:“姑娘快别哭,有人来了。”走来的这个人,绿衣红裙是林小初。她刚从外面看过珠娘,手中提着一个玉色包袱,左右看人有些躲躲闪闪。玉洁给湘芷开心,故作淘气道:“看她想做什么?” 小初提着包袱正在想着进二门有没有人让打开看,和春痕进出无人问。有一次进出手里拿着东西,妈妈们就过来看一眼,还要说什么外面的东西不许夹带。手中这几十盒子胭脂水粉可怎么带进去才好。不该贪心一次拿进来许多。 眼睛看到有亭子,小初到亭子上坐着出神,嘴里自言自语:“这可怎么带进去?”眼前想起来楚怀贤,又自语道:“不知道公子几时回来?” 亭后有人“嗤”地一声笑:“你这丫头在想什么?”玉洁和湘芷走出来都带笑,林小初不脸红,只是心虚地把包袱护在手上。湘芷更想笑:“拿的什么不该带的?”小初突然想起来,打开包袱给她们看,再取出一盒送到湘芷面前讨好她:“这一盒送姑娘,您用得好,多照顾我亲戚的生意。” 湘芷被引得笑起来,原来是担心不好带。接过胭脂盒子打开,不过是普通的上等胭脂,心情被逗引开来的湘芷白收人东西,也就夸上一句:“不错。”小初担心地看着湘芷面色:“姑娘实告诉我吧,好还是不好?” 这担忧的表情让湘芷又笑一下:“这是上等胭脂,好是好了,只是要看价钱合适不?”小初把价儿报出来,玉洁也伸头来看:“这卖的是中等胭脂的价儿,这么便宜不怕亏本儿?”包袱里倒有几十盒子,玉洁道:“这是偷来的抢来的?” 小初笑嘻嘻:“是正当来的,不过少赚些。我拿些来想请家里姐姐们帮着看好不好,大姑娘说好,我就放心了。”然后对着玉洁殷勤:“姐姐来一盒?” 主仆一起拍手笑:“你这人,这就做起生意来。”小初这才是难为情,编一番话出来:“这雪天房子压倒了,她生意不能正常做,我是帮忙儿所以卖得便宜。看我拿了这些来,还不知道怎么进去呢?” “难怪你刚才想到公子,公子看到会不会给你一顿好打?”玉洁打趣过,湘芷心一动。小时候觉得大哥亲切,大了要避开很少说话。如今祖母也被父母说动,不甘心的湘芷思忖,大哥是隔房的,却是兄妹,我能不能求求他? 湘芷主仆和小初一起进去,这就无人盘查。进来后玉洁还笑:“你这一盒子胭脂送的起作用。”三个人说说笑笑过来,问过守院门的妈妈,楚怀贤正好在房中。湘芷虽然害羞,为着自己终身进来。小初回房去,湘芷在房外柔柔问一声:“大哥在房中吗?” 大姑娘找长公子,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年纪小。春红夏绿一起出来接,在侧间里写字的楚怀贤也步出来:“大妹妹请坐。” 湘芷坐下来,脸也红头也低,一会儿抬头又觉得面红耳赤,一会儿又碍着丫头们在,她是坐立不安。楚怀贤让丫头们出去,大小丫头皆好奇在外面乱猜,大姑娘找大公子是什么事?湘芷要订亲只有春红知道,春红依着板壁听着房中说话。 “……就是这样,我,我不情愿,我……”让湘芷明说她想找个少年相当的人,她说不出来。结结巴巴的湘芷手足无措,只是“我”个不停。楚怀贤止住她:“我知道了。”湘芷可怜地对着大哥看,眼中又有泪水盈盈。 楚怀贤沉着脸,二叔管自己要管头管脚,对自己女儿也只为达成他想攀富。这事情楚怀贤要管,没有成亲的晚辈和长辈去理论?楚怀贤正在出神如何打消这亲事,外面又有人说话:“大姑娘在吗?二夫人请您回房去。” 湘芷急急擦干泪水,对着楚怀贤深深拜倒,一个字也不再说,随着来找的人回去。丫头们重新进来,都打量楚怀贤神色。外面又走进来林小初,站了一会儿把一个丫头弄出去,再回来两个人都笑;过一会儿又出去一个丫头,林小初开张在家里做生意了。 荷花坐在烛光下,也得到一盒新胭脂,高兴过了对小初道:“别太张扬,一晚上这院子里人都知道找你能买胭脂。” 林小初在数钱,喜滋滋地道:“薄利多销,不快点儿卖赚不到钱。”铜钱叮当响声中,林小初拉着荷花帮着算人口:“内宅里多少人,几处院子?”林小意坐在榻上写字吃吃笑,春痕坐在她旁边也在写,不时插话说一句:“还有玉兰你们不知道。”这房中一片红红火火。 二老爷的房中,他正在生气。对面前的春红道:“你来对我说很好,只是大姑娘是怎么想到对公子说的?” “大姑娘是和新来的丫头一起来的,那个丫头很灵巧,主意也多。说她亲戚是卖胭脂的,帮不少丫头要带胭脂呢。” 二老爷大怒:“这还了得!丫头们只能一心侍候,再说不许乱传东西进来。唉,这个怀贤,不管什么样人都弄进家里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五章,公子和小初的亲近 窗外雪夜中全无月光,楚怀贤的面容与雪夜一样冰冷。书案上摇曳的红烛,给书房中带来一丝暖意,这房中地下笼火,房里唯一看到亮的就是烛火,并无火盆。 “春红去和二老爷说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二老爷在听春红说话,楚怀贤也在听二老爷房中侍候的纪妈妈说话。纪妈妈自己在二夫人身边,女儿小燕也在房中,这消息打听上就得便的多。 年纪只得三十多岁的纪妈妈,垂手恭立在楚怀贤身前:“自前年就开始,二老爷管家,春红的爹妈是管家,常说去回个话儿,或是问她爹妈在不在二老爷跟前回话,说家里有事儿找。还有公子房中的佳儿,雪桂,齐妈妈,方妈妈都是二老爷跟前常去的人。” 算算日子前年是楚怀贤渐觉得二叔管得样样不对的时候,出去会个朋友二叔要打听会的谁?过上几天再来说这朋友诸般不好,还是呆在家里看书,祖母父亲母亲知道才会喜欢。真是笑话,谁没有几个朋友。好男儿行走外面,不认识几个人怎么行,哪怕是个玩伴呢! 和二叔生分倒是在去年,楚怀贤一怒之下没有发脾气,躲开别院呆上半年。年前回来二叔客气的多,不想背地里又有花样。纪妈妈还在回话:“守二院门的许婆子,是公子有次晚归,她殷勤候门被公子随口夸上两句,春红回了二老爷把许婆子升了月银,让她总理二门。春红晚上出入多是她开门放行。” 话回过纪妈妈出来,脚下积雪一踩就响,这咯叽声中纪妈妈摸着刚得的赏银,大公子才是这家真正的掌家人。二老爷就是不分出去,大公子年长,这年也快要是他说了算。楚怀贤相中纪妈妈喊她过来敲打过,纪妈妈这就投靠了长公子怀贤。 片刻,楚怀贤出来往房中去。回到房中看春红还不在,装作随意问道:“春红哪里去了?”夏绿回话道:“说公子明儿的早饭,姐姐有一句话儿没说,她亲自去告诉了。”外面春红进院门,冬染出来悄声笑她一句:“公子回来就找姐姐,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 春红急忙进来回过,楚怀贤灯下对她微笑:“天冷当心冻着,有话让小丫头跑一趟,我回来不见你,这衣服还没换呢。快拿衣服来。”冬染外面听到,一把拉住要进来的秋白,告诉她:“你进去就打扰两个人,就是夏绿在房中,赶快喊她出来吧。” 两个人在外间对着夏绿抹脖子使眼色儿让她出来,一左一右扯着夏绿站定,都是悄声儿笑:“你在房中白听话,她不来,公子衣服都不能换,我们要是你,在房里听到这样话,这就出去撞雪去。”夏绿想想也是,也在外间不进去。三个人一递一句儿的低声取笑:“我们是不会服侍的人,何必去白填着听话。” 春红取过熏笼上家常的衣服给楚怀贤换上,出来让佳儿:“打热水来公子洗过要睡。”再看到三个大丫头只笑看自己,春红更是脸红心跳,对她们嗔怪:“惯的你们不行,不侍候就在这里笑。”三个大丫头笑得无声,却是更嫣然。 重新进来给楚怀贤铺床放汤婆子,坐在那里等着洗漱的楚怀贤对这苗条背影儿凝神想以前,春红小小年纪就在自己房中,当时多勤谨,大了心思越变越怪。丫头们都想升一步,可是也要公子喜欢才行。 洗过睡下来,春红过来给他掖好被角。楚怀贤微微一笑道:“以后不要乱跑,只在房中。前天侯夜里抓了贼,说是夹带东西夹带着话,你不出门再没有你的嫌疑。” 公子今天话多,春红只觉得是关切,她抓住这个空儿,道谢过低声说小初:“无事弄胭脂呢,为着公子亲挑中的,就淘气我也只是好好规劝她。公子得了空儿,说说她才好。”春红在这里又搬弄一下。 楚怀贤又是一笑道:“你说的很是。”春红看他闭上眼眸,把锦帐放下回到自己铺盖上。摸摸双颊只是滚烫,公子先说自己不回来衣服也不得换,在春红看来这是夸奖;又交待不乱跑,是备加关怀才是。雪夜静谧中,春红心里翻腾不能入睡。 正月里多是无事,丫头们也闲,楚怀贤吃过年酒也成闲人。下午站在廊下看梅花,林小初从外面又鬼鬼祟祟进来,这一次学得精乖,手里没有包袱,袖子里袖着十几盒胭脂,是她五、六天中卖出去又补的货。 楚怀贤招手:“过来,”林小初心里扑通扑通跳走近,楚怀贤含笑在她身上打量过,突然问道:“她好些了?”林小初眼角瞄到丫头们又都是支着耳朵的样子,有心离公子远的人偏偏被他叫,有心要亲近他的人偏偏他不叫。林小初如果能敢怒,早就要抗议多次。 “托公子的福,她好多了。” “托我什么福?我问你她好了,你就不要再进门。”楚怀贤说过,林小初垂下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人生病不容易好。” 楚怀贤嗓音冷下来:“是吗?你打算侍候她活蹦乱跳到可以下河摸鱼?”拂一拂袖子:“进来。”春红心中喜欢,不时伸头看走到侧间的楚怀贤和林小初。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小初在磨墨,公子在作画。两个人看着好得很,林小初笑靥如花,楚怀贤也是带着笑意。春红过去几步,到幔帘前听他们说什么。 “这样可以了吧?”小初端着双手磨墨,袖子里十几盒胭脂重量不轻,没有磨一会儿就累得手酸,在心里只是骂楚怀贤,作画为什么不是国画,他画的是水墨画。画国画就不用磨墨了,林小初这样想。 楚怀贤偶然抬眼,对林小初额头上的汗水和眼中的恳求只是一笑,再低头作画而且不许林小初停:“这墨要磨得浓才行。”林小初脸上陪着笑,心里滴着泪;春红在外面看他们,是脸上带着笑,心里滴着血。 好不容易楚怀贤说可以了,林小初放下袖子,一阵咣当叮当的声响中,袖子里的胭脂掉了一地。楚怀贤惊愕:“这是什么?”狼狈不堪的小初匆匆捡起来。有一盒眼睁睁看着滚落到楚怀贤坐的椅下,小初同他商议:“请公子挪一挪,我的东西在下面。” “哼!”楚怀贤沉下面庞,小初发现他生气,赶快低下头先认错:“怕以后不容易出去,多买了几盒放着,这胭脂也不会坏,最多不过是干了,象是能调水……”说到最后,声音低下来。小初耸拉着脑袋,自认倒霉:“请公子责罚。” 帘幔动了一下,是春红欢喜等着公子责备林小初,她太喜欢情不自禁动了一下。楚怀贤面庞是冷着,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只伸出手指在林小初额头上点一下:“我对你再说一遍,不许夹带外面东西进来,缺什么带进来要给门上人看过。” 林小初脑袋点得象小鸡啄米,楚怀贤再道:“以后让我看到,不会再这样客气。”林小初得了大赦,抬起笑靥更是如花。春红很失落,公子就这样放过去。楚怀贤这就算发落过,他不让小初走:“看看我画的这个,可以给你当花样子吧。” 宣纸上用墨线勾的是凌霄花,林小初很喜欢:“这个可以给我?”她不敢相信,外面春红也不敢相信。楚怀贤负手满意地看着:“给你的,不是白给。你拿去,给我绣个荷包来,权当谢礼。” 林小初苦着脸:“您这,是不是在抽头钱?我并没有带几盒胭脂进来。”一语提醒楚怀贤:“对了,你卖花儿的头钱,我还从没要过。”小初咬着嘴唇,很是痛苦:“从月钱里分一年扣吧。”银子又要飞走,对穷人林小初来说,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她此时唯恨的,就是自己的小舌头说错话。 两个人在房里象是缠绵起来,春红黯然神伤还要强装笑容回到榻上坐好,心思杂乱想一时,小初还在里面没出来。春红陡然一阵嫉妒,她竟能缠着公子这么久。就是以后并肩,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在。 林小初在楚怀贤面前继续痛苦,楚怀贤是和颜悦色,不过说话句句让小初难过:“出门好些天了,不许再出门。门上有人来找你,也不许带东西。”小初近乎于呜咽了:“是。” “好了,回房去吧。要用晚饭了,你快些来。”楚怀贤说过,小初眼巴巴还看着他坐的椅子下面,被楚怀贤又说一句:“还想着什么?”林小初可怜兮兮垂头丧气拿着画儿出来,看在春红眼中更是嫉恨。公子让她陪半天,她还装得象不情愿。 最后走出来的是楚怀贤,在春红面上不经意扫一眼。我和别的丫头亲近,春红她是听懂我敲打的话安分守已,还是又有什么心思呢?公子怀贤打算等着,如果后面不再犯,前事可以不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六章,惊变(一) 夜晚的天边只有几颗冷星,和地上白雪相比只有微弱的光泽。雪地旁边的树丛摇晃几下,露出林小初的面庞。咦,这里没有人?下午大姑娘的一个丫头彩画来找自己,说几个丫头要买胭脂,但是当值要晚些出来。 这样的事情林小初干过一次,就相信彩画约在二更后这里见。此时无人,林小初又缩头回到树丛后去。冷得缩手缩脚也罢了,最怕的是上夜的人看到。 想什么来什么,路上传来脚步声。透过树丛往外看,是管家带着上夜的人过来。躲着的林小初大气儿也不敢出,盼着他们早些走开。 “这里树多幽静,最是要好好盘查的地方。”管家这样说过,别边的人答应一声。为了应付管家这句话,散开来在树丛中找上一回。林小初从管家说过话以后,就悄无声息地往后面退去,眼看着退得差不多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什么人?” 佳儿站在雪地里,直愣愣指着树丛中,是见鬼的表情:“小初,你在那里做什么?”林小初更吃惊,她站在树丛中,听身后扑蔌蔌声响,却有两个人的动静。她急回身去看,一个是匆忙钻入树后的女人,还有一个……是个男人! 半夜三更二门里有个男人,佳儿还尖声响出来自己名字。林小初从树丛中走出来,管家和身后几个上夜的人一起瞪她:“谁房中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上夜人的声音在几步外响起:“有个男人,快来人追上,这里有个男人。”林小初突然口干舌躁,一瞬间就能明白这里面的险恶。“好,不是我,刚才还有一个人在…..” 管家阴森森盯着解释的林小初,一挥手道:“绑了。”小初奋力挣扎,对着佳儿大声道:“你也看到了是不是?是一男一女在一起,那个女人不是我。” 小丫头佳儿抬手一指小初:“我只看到一个男人匆忙逃走,你从树丛中走出来。”小初的心拼命往下沉,沉得她死死咬住牙。身上被捆得很紧,让人四肢百骇都在痛。这痛苦让小初清醒了,她告诉自己,冷静镇静,不是自己总能说清楚。 这么晚了,能做主处置的人应该能睡下来才是,按看过的书上写着,应该把自己关空屋子里等着明天发落才是。公子今天说出门不回来睡,明天等他回来,他应该会相信自己。小初在心里迅速地想着,还有大姑娘的丫头彩画,她应该也给自己作证。 去追赶的上夜的人气喘吁吁回来,对管家道:“没追掉,那个男人跑了。”林小初恨声道:“还有一个女人呢,你们也追不上。”一个管事妈妈抬手给了林小初一个巴掌:“只有你,我们亲眼所见,你还扯上别人。” 这一巴掌很重,林小初觉得嘴里有腥气。身上被捆得紧紧地林小初愤懑满怀,佳儿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面容,和平时一样天真无邪;管家阴冷的眼神,象是要吃人;管事妈妈们鄙夷的眼光….. 雪地里突然有脚步声响,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路上出现,披着雪衣的楚怀贤不慌不忙地走来,看到这里一堆人,停下来问道:“这是做什么?”林小初眼泪“唰”地下来,哽咽地喊一声:“公子。”管事妈妈们又骂她:“不许说话!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来,还敢求公子!” “她怎么了,为什么捆她?”楚怀贤大为不解,管家躬身回话:“回公子,这个丫头在园子里和人私会,因此捆了她送给二老爷去发落。” 不远处又有一阵脚步声,高挑的灯笼下面匆匆而来的是楚二老爷。林小初紧紧咬着嘴唇,对楚怀贤死死地看着。楚怀贤没有看她,转身问楚二老爷:“这么晚了,二叔还没有睡,你太辛苦了,身子要保养着才好。” 楚二老爷身子肥胖,急走过来正用丝帕擦拭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对着楚怀贤道:“我听说有事情,就赶着过来。所以说怀贤呀,这买个人可不是小事儿…..”楚怀贤打断他:“你们弄错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林小初泪落如雨,哭着道:“真的不是我,是大姑娘的丫头彩画约我过来…..”楚二老爷大怒:“胡说的贱婢,又扯到大姑娘身上去。大姑娘有不好了,都是你们带的。” 楚怀贤慢悠悠道:“小初,不必瞒着,你就实说了,是我让你来的。”这一语说出来,人人大惊人人变色。楚二老爷倒退一步:“怀贤,我知道你喜欢这个丫头,可你不能把这事儿往自己头上罩。” 雪夜下,楚怀贤露齿一笑,看上去更显英俊。他笑容满面道:“这丫头怕引起人言才扯个丫头出来说话。是我说会晚回来,要是用了酒路滑不好走,让她这个钟点儿在这里接接我。你们把她捆了又打她吓她,当然她不敢说是我。”说过对着管事们扬扬下颔:“给她松绑。” 管家刚犹豫一下:“公子,我们的确看到有个男人,还是审了她弄明白再说。”楚怀贤勃然大怒:“混帐!我说话你不信吗?有你在这里抓着清白人不放,不如赶快重新搜。地上有积雪,这人没有走远,还在这附近才是。” 面对骤然发怒的楚怀贤,楚二老爷也吓了一跳。管家答应一声:“是,”正要去。楚怀贤冷冷又唤住他:“你站住!不用你搜,刚才你就没搜出来,只凭着一个小丫头的话就乱捆人。”佳儿自楚怀贤出来,就惊得面色苍白,这一会儿更是不敢抬头。 “进喜儿,”随着楚怀贤喊声,进喜儿也从树丛中走过来,躬身道:“奴才看到那个男人躲的地方,也看到和他私会的人逃往何处。这地上有脚印,跟着脚印走就行。” 楚二老爷呵呵笑起来,在黑夜中听起来象是秃鹫声:“怀贤啊,你回去歇着吧,这管家的事儿我来就行了。”楚怀贤眼光一转扫在他脸上,冰冷的象针扎着楚二老爷的脸:“二叔治家一向没得说,今儿这事应该只是偶然,不过冤枉了我房里的人,我不跟着弄清白,扫的是我的面子。这样吧,我陪着二叔审一回人,看看这事情到底是怎样?” 楚二老爷没话说,只能干打着哈哈。楚怀贤让进喜儿带几个老成的人去抓人,命松过绑的林小初、指证她的佳儿一起跟着,再对楚二老爷道:“这里太冷,我与二叔小厅上去。” 离此不远就有一个小厅,是上夜的人坐卧的地方。楚二老爷坐下心中其实不安,楚怀贤坐下来,让林小初近前抚慰她:“呆丫头,就说是我交待的你又有何妨,你乡里屯里出来的人没见识,东扯一个西扯一个,难怪二老爷要发脾气。” 楚怀贤语气亲昵:“你呀,这胡扯就该打,等我回去再发落你。”林小初眼中全是感激,要说什么又咽下去。 这一会儿人没抓来,楚怀贤让佳儿先过来,对楚二老爷道:“这个丫头才是夜深了胡乱走,不然如何能到这里,让人打着先问她。”佳儿跪下来哭:“公子饶了我,二老爷饶了我。” 小初退到楚怀贤身后,用手揉着自己肩膀上被捆痛的地方,也想听听佳儿是怎么说。楚二老爷觉得今天侄子样样强硬,他实在是听到人说园子里男女私会,匆忙跑了来。别的样样不知道的楚二老爷乐得大方做个人情:“这是你房中的丫头,你自己回房一起问吧。” “如此多谢二叔,我就在这里问她。”楚怀贤对楚二老爷道谢过,重新冷下脸问佳儿:“你自己说,还是交到管事的手上让她们问你?” 佳儿“嘭、嘭”地叩头:“我看到小初出来,想着她晚上能去哪里,我就跟出来看看,不想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说到这里,楚怀贤脸色一寒,佳儿又赶紧叩了几个头,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经青了,佳儿还是只求饶:“公子饶了我这一回,我是担心她跑错地方才跟出来。” “哼!”楚怀贤没有大怒,只是声音冷得可比外面的雪夜:“你觉得她私自出来不对,应该告诉大些的姐姐们,再者告诉守院门的妈妈们。她出来不对,你出来就对了?”楚怀贤盯着这个才十一岁的小丫头,冷森森的道:“年纪不大,没有男女私会,或许是私自夹带也不一定。” 佳儿大哭,叩头如捣蒜,只是苦苦哀求。进喜儿从外面带着人进来:“回二老爷,回公子,这个男人躲在山石下面,如今带了来。还有一件事情回二老爷,和他私会的那个女人,脚印儿先是被刚才搜寻的人混乱,在草丛上没了脚印。刚才的人搜寻不到,就是以为是她们自己的脚印。奴才多追了几步,走过草丛看到脚印是往大姑娘房里去了。姑娘睡着呢,奴才不敢惊动。先把这个男人带了来,具体和谁私会,审他便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七章,惊变(二) “混帐!这事情怎么又扯到大姑娘身上!”楚二老爷顿足站了起来。进喜儿躬身道:“不仅奴才看到,同去的人都看到了。二老爷不信自己去看,雪地上那脚印儿,奴才让人看着呢,准保丢不了。” 楚怀贤忍笑,对着楚二老爷劝道:“二叔请坐,先审过这个男人再说。”对着地上跪着只是哭的佳儿,楚怀贤喊过一个婆子来:“二叔让我自己经管房中的事,把她捆了跪到廊下去,一会儿随我回去,我再好好问她。” 婆子把哭哭啼啼的佳儿带出去,楚怀贤再对身后的林小初微笑道:“你也回去吧,先别睡,我回去还有话要问呢。”林小初到此时知道公子完全向着自己,虽然原因不明。林小初行个礼走出去。在廊下与跪着哭的佳儿对视一眼,佳儿是可怜兮兮,被五花大绑着。刚才自己身受的,现在加于别人。林小初抚着脸上的掌痕,还是火热。她没有再说什么,沿着路回房去。 回到院子里,守门的尚妈妈还在等她们,远远看到回来一个,先念一声佛:“总算回来一个,我一直在担心。今天查上夜的人也来得晚,这会儿也没有来。”小初是告诉她白天丢了一个要紧的东西在外面,这才出得来。因告诉尚妈妈:“我找到了,路上看到公子回来,您要晚睡会儿了,公子说就回来。” 尚妈妈很是感激:“多谢你告诉我,不然我睡死了耽误开门,要被公子怪才是。”说过还是往外面看:“你出去后,佳儿说春红让她也去找东西,她倒还不回来。”手挡着半边脸装拂头发的小初心一跳,春红让佳儿去的?这倒有可能,不然的话,佳儿与自己没有过节,为什么要这样做。 回房去把小意弄起来,再把荷花也弄起来。荷花和小意看到小初的脸都吓一跳,尚妈妈老眼昏花看不清楚,烛光下荷花和小意都看得清楚。 “姐,你疼不疼?”小意过来看视,荷花只是追问:“谁打的你?” 小初打开镜盒,就着烛光看自己。这一巴掌手还真狠,脸上这就红肿了。她摆着手道:“不用多问,给我拧个冷毛巾来敷敷,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楚二老爷在小厅上,听过那个男人的话已经铁青了脸。大步过来夺过家人手中的鞭子,对着男人没头没脸抽去,再骂家人:“快把玉洁那个贱人带来。” “二叔,且慢!”楚怀贤止住他,让家人带着那个男人先出去。房中只有叔侄两人时,楚怀贤慢声细语劝楚二老爷:“半夜里惊动的拿人,让人都知道湘芷的丫头不好。家人们多嘴杂,传出去不好。二叔等到明天寻上一个错儿,把玉洁打发出去算了。不过有一样,小侄觉得二叔要经心才是。玉洁与表哥相会,夜里如何进的二门,如何知道山石下能藏人,上夜的人查不到,二叔,不要怪小侄多话,这就是你治家的事情了。” 楚二老爷满面通红,反过来央求楚怀贤:“这事儿别告诉你祖母。”楚怀贤一口答应下来:“那是当然不说。二叔也勒令今天晚上知道的人,不要说才是。” 痛快地让楚二老爷丢了一次人,楚怀贤心里比三伏天吃西瓜还要痛快。他见好就收,这就抽身要走:“我回去还要审我房里的人,家里如今人多,什么样的怪事情都有。多谢二叔让我管房中事儿,二叔也请早些安歇。” 楚怀贤出去,楚二老爷喊管家进来,对着他一顿痛骂:“让人告诉我,说大公子新买的丫头不稳当,我才急着过来。这事情,怎么弄到我自己头上了呢?”然后跺脚痛骂玉洁,再命管家:“明儿找她一个错,把她发卖了。” 管家也不明白,这是女儿春红传的信儿,说新买的丫头夜里私会人,不想搜寻起来,不仅是二老爷的不是,大家都有了不是。管家对着楚二老爷怒气冲天离开的身影,突然想起来,今天这事,自己象是得罪了公子! 自小初出去,佳儿出去。春红在房中就一直往外看,算算钟点儿佳儿没回来,小初也没有回来。春红心里是喜欢的。玉洁今天同人在园子里私会,春红不仅是知道,而且和园门上相熟的妈妈说过,给玉洁行这个方便。 作为管家之女,又是家生子儿,春红也能说得动话。她在房中很喜欢,小初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送到二老爷那里一顿板子,不死也伤得不轻。春红在房中静心等着佳儿回来。 等来等去小初回来了,把春红惊吓到。她悄悄出门在小初门外听了一下,里面是低语声听不清楚。春红心里慌乱回来刚坐定,丫头们说一句:“公子回来了。” 春红又吓了一跳,公子不是说晚上不回来。正是知道楚怀贤不回来,玉洁又在今天晚上私会人,小初受了委屈也找不到公子救她,春红才设的这个局。一山不能容二虎,春红仔细观察过楚怀贤对林小初,虽然话不多,但是和林小初在一起,公子是和颜悦色的。其实楚怀贤一般时候,对人都是和气的。 出来接楚怀贤,春红更是白了脸。公子身后跟着几个管事妈妈,佳儿五花大绑被她们推着走,一路走一路嘤嘤地哭。看到春红时,佳儿扑通跪下来哭道:“姐姐救我。”管事妈妈都是厉害的,揪住背上绑的绳子,提着佳儿往房中去,再骂道:“不许说话!” 楚大公子今天晚上要清理自己房中的人。 当值不当值的人,只要今晚在这院子里的,都聚集在房中。楚怀贤居中坐了,管事妈妈们雁翅在两旁,佳儿跪在当中地上,不明就里的人窃窃私语着:“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才睡下来,让我起来说公子训话。” 两道冷眸扫视房中时,低语声这就消失,房中是鸦雀无声。楚怀贤把眼眸收回来,冷冷地道:“素来看我房里的人都好,不想灯下黑,在我眼皮子下面出这样事情!半夜嬉游,还扯上私会外人,私引外人进二门。”冷峻的眼光看向佳儿,看得她打一个寒噤,楚怀贤的声音冻得死人:“当着人你说说,你跑出去干什么了?” 佳儿看向春红,春红面色肃然象是不认识她,再看夏绿她们,嘴角边都在嫌弃,佳儿哭哭啼啼,死咬着原话:“我去找小初,看到小初…..” “住口!你不必牵扯她,她的事情已经清楚了。”楚怀贤喝断佳儿的话,冷冷再道:“我再问你一句,你要实话实说!是谁让你出去的?”佳儿又颤抖一下,楚怀贤寒如冰山的声音传来:“我都知道,只是看你说不说!” 泪流满面的佳儿在房中各人面上再看过来,突然心一横:“是春红姐姐让我出去盯着小初!”春红先是大愣,然后进前跪到在楚怀贤脚下,仍是不慌不忙:“公子明鉴,这半夜三更的,我怎么会让她出去做这样事情。” “是你,就是你,你说小初和人私会,让我出去盯着。”佳儿大哭起来,房中除了她都是寂静无声。小初面庞犹火辣辣疼痛,她心中雪亮。这条计从胭脂开始,真正原因却是为着公子的亲近。 看居中坐着的楚怀贤,烛光下星眸犹寒,更显面庞英俊。在房中除去外衣,里面是合身的一件箭袖衣服,可见猿臂宽胸。不能怪房中丫头们为他颠倒。可是为颠倒而害人?林小初愤怒地看向还在辩解的春红。 “我服侍公子多年,从无过错之处。我虽是奴才,自小在公子房中,随公子学得许多道理。小初新来,她与人私会不私会,我怎么会知道……”相较与佳儿号啕嘶声,春红是不慌不忙。 楚怀贤眼前恍惚浮现出春红自小来的时候,那时候才七、八岁,也是个小丫头就到了自己房中。七、八年的相伴,不能说主仆没有感情。楚怀贤神伤地对她看着,自己在房中说的话,二叔会知道;自己看什么书,二叔也知道。我这房中不仅她一个人是二叔的耳报神,可是春红成为耳报神,楚怀贤最难过。不打丫头主意,也有主仆情分在,如今是点滴也没有。 春红越说越动情:“我日夜服侍公子犹恐不足,一衣一食不敢得夸赞,只是尽自己的心。公子对我也是情分不同,我如何能做出来这样事情。”楚怀贤回想以前的缓和眼光又慢慢冷峻起来。 良久,楚怀贤叹一口气:“咱们家的规矩,服侍老夫人的人,就是我也尊重;服侍父亲母亲的人,就是我也客气;你们服侍我一场,不管呆的日子长不长久,我都想着你们好。”服侍的人一起跪下来。 “我听到今天这事情就生气,二老爷也知道了,你们不好我没有脸面。我一时生气把你们都喊来听听。春红是我的丫头,佳儿也是我的丫头,虽然有大小之分,你们这样闹,实在伤我的心。”楚怀贤微微叹一口气:“把佳儿这就带走,明天回过二老爷,打她二十板子撵出去吧。” 佳儿撕心裂肺地又哭起来,林小初偷偷抬眼去看楚怀贤。这位公子说这样话时,从来语气温和,这人是个笑面虎。 “还有春红,这事情与不与你相干我不想再追问。你今年十五岁,是订亲的年纪。二老爷过年的时候说今年要配小子的丫头有不少,明儿让人去回二老爷,把你的名字也写上去,配一个好奴才你也到出去的时候了。” 春红惊坐在地上,不管谁配小子,她都没想过是自己。惊得身软腿酸手足无力的春红颤抖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哭出来。楚怀贤这时候,又冷冷说一句:“以后我房中上夜,不必再有你。今天晚上,就换小初来上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八章,事情不如坏人意 楚怀贤说过这话,林小初低着头答应一声。春红此时都无力看向小初,只是眼泪汪汪地仰起面庞,痴痴地看着楚怀贤。 “夏绿和冬染是订过亲的人,成亲的日子报上来后,也不再往我房中当值。秋白也到了年纪,一并发出去配人。”秋白也委屈着答应一声是,她虽然不象春红那么痴心,一样是难过的。 林小初听到这里不无担心,在公子房中上夜,抢了丫头们的头筹,小初要担心;再想自己明年也要到年纪,难道也配个小子,在这家里当一辈子奴才。 晚上小初睡在楚怀贤房中,红木雕海棠花桌围的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瓶,楚怀贤指给小初:“这是药,敷上明天可以消肿。”只着小衣的楚怀贤说过睡下来,对着帐顶陷入沉思。春红为情变成这样不让人奇怪,只是奇怪她是几时变成这样? 小初对镜把药敷好睡下来,良久翻了一下身。楚怀贤道:“怎么不睡?”主仆两人都睡不着。林小初在慵懒中反问道:“公子也没有睡?” “我在想事情,你呢?你在想你的胭脂?”楚怀贤人是仰卧没有动,淡淡调侃道:“明儿开始,再让我看到听到,我就把你的胭脂扔出去,让你天天素面朝天。” 在这样时候,小初都是敢怒不敢言只听着。楚怀贤听她没了声音,把脸转过来看榻上杏黄绫被中睡着的人儿:“一巴掌打肿了脸,舌头也打肿了?” “公子狠心,春红姐姐不是挺好。”小初说话,就说这样的的话。楚怀贤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春红心意,春红也娇媚,就是楚怀贤不想。他突然一笑,就象出去听唱曲儿的,挑中的那一个未必就是生得最好唱的最好的。几个唱的好的人同时在,各人喜欢的是唱得有韵味的那一个。 楚怀贤不假思索地道:“要是你,我就同意。”一想到纳林小初,楚怀贤脑海里就浮现出二叔气急败坏的面庞,一定要说:“这怎么行,外面的来路不明。”是不是对二叔的种种不满才会喜欢小初?楚怀贤不知道;梁龙正说过,野花都是香的,家里的丫头再好,没有外面那个味儿,楚怀贤也不清楚。他微闭上双眸说过这句话,不管林小初又要吓得不行。 小初再醒来时,公子床榻映入眼帘。林小初慌里慌张想起来,自己在公子房中上夜。起来穿好衣服对镜先看,脸上果然消了肿。“这药效好着呢。”身后楚怀贤也起来,外面的丫头们都进来,帮着服侍穿衣,倒不用小初独自面对楚怀贤。 春红悲切切哭了一夜,早饭时来侍候,以前别人都让她上前,今天就大不一样。勉强侍候完这顿早饭,春红推说头疼回家去。春红娘接着也是叹气:“佳儿门房中关半夜,她娘才来和我作了一场。外面看我们是管家,下人中间的主子多光彩,其实家里这些人七言八语的,哪一个都不敢乱得罪。” 春红更是哭:“不说这些,只说我怎么办?不过就多一个丫头,我就成先走的了。”春红娘抱着女儿想主意:“这就象成亲做媒一样,得有个中人说才行。我们自己跑去老太太那里,说你想当姨娘,这可不成。让我想想,去求二夫人做这个中人?” 楚二老爷管家,春红父母没少帮忙。不然才管家的门外汉,怎么就能接上手。有这点儿功绩在,春红娘让春红在家里歇着,她收拾过往二夫人房中来。楚二夫人不在房中,春红娘又找到老夫人这里来。 一进院子,气氛就不一样。相熟的婆子过来巴结管家婆,悄悄道:“老夫人在骂二夫人,让人去喊二老爷。”春红娘正要问,眼角看到二老爷躬身急步从外面进来,先闭上嘴陪笑。院子里人看着楚二老爷的背影,都是叹气。 “刚才黄侯爷夫人来,无意中说起那姓郑的是填房。送走黄夫人,老夫人大怒,把二夫人骂了一顿,说她丢了家里人;三夫人来请安也被骂了,说她知道不说。这不二老爷也来了,也要听挨骂。” 房里传出来一阵声响,大家不敢凑上房门去听,院中站着各自不动支起耳朵来。楚老夫人在房里气得面色紫涨,面前跪着二老爷二夫人和三夫人。 “不长进的东西,大家子嫡女给人家填房,又不是不好,为什么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让亲戚笑。看我老了都瞒着我,家管得乱七八糟也瞒着我。丫头私会人,上夜的人吃酒,当我不知道吗?” 楚老夫人骂一句,楚二老爷和楚二夫人叩一下头,两个人心里都疑惑。老夫人问,是说得样样好,黄夫人是怎么知道跑来快这个嘴。最倒霉的是三夫人,她陪着听骂陪着跪,楚老夫人圆睁着眼睛又骂到她身上来了:“从你进了家,和你丈夫是几日一闹,房里收两个人你也闹,这你侄女儿错许人家,你倒不闹了!” 三夫人忍气跪着不敢说话,眼角瞄瞄二哥二嫂,这两个人办的好事情,把一家子人都扯进去。再想三老爷今天运气好,和几个同僚一早城外游玩,自己在这里要听话。 老夫人骂出来丫头不好,家人不好的话,家人们也不敢劝。春红娘站一时,听说老夫人气消这才回来告诉春红。 春红一听就道:“大姑娘找过大公子,黄家的小侯爷和大公子最好。”春红娘“嗐”一声:“管你自己还来不及,咱们不管这些事儿。二夫人今天不喜欢,我也没主意了。等你爹回来,让他拿个主意。” 大管家回来是下午,进门就对着母女两人唉声叹气。春红又是一惊,春红娘骂他:“外面哪里撞见鬼,回家来发脾气。” “你这个丫头,”大管家手指着春红,下半句话又咽回去,坐下来又唉一声。事涉女儿,春红娘赶快问:“新来的小妖精又怎么了?” 大管家气愤莫明:“你女儿出的好主意,昨天晚上把玉洁揪出来,二老爷说扫了他面子,早上把我骂一通,说我多事。老夫人上午把家里人都骂过,才把我喊过去,说我管家累了,让二管家有忠、有德帮我一把。被你这一件事情,弄得我也要翻身落马。” 春红娘听过怔怔:“有忠、有德和咱们可是不好。”大管家哼道:“公子在旁边呢,举了几件事情说有忠和有德会办事儿,老夫人把家里所有人都骂了,三老爷出门去了,也让人喊他回来说他不问家里的事儿说三老爷也瞒着了,只有大公子老夫人没骂他,说他是晚辈不知道这事情。” 春红泪如泉涌,大管家顿足道:“你不必哭,我看大公子这心性,你另许人还是好的。给他当姨娘,你哪里能握得住他。” 夫妻两人顾不上女儿,先顾自己。家里也有两个小丫头侍候,让她们都出去,春红娘皱着眉头道:“要从长计议了,二老爷当家时对咱们说,大老爷不在,公子年幼归他教导,这才奉他为主。现在公子大了,和二老爷不服贴的时候越来越多,当家的,这风向咱们要看准才行。” “有忠有德这就上来了,大公子是铁了心不管咱们,”大管家想狠狠心,又不知道往哪儿狠。落泪的春红突然扑到针线篮子那里,握上一把剪刀对着自己:“我不争这口气,就一剪子扎死自己。” 大管家怒火中烧:“你扎,你快点儿扎。家里还有你弟弟,不能只为你一个人。现在我明白了,难怪你弟弟跟着大公子做小厮,总是觉得不受待见。大公子他心里象明镜一样,二老爷做的事情,估计他都知道。” “那三老爷呢?”旁边这一场闹,春红娘没有拉,还是坐着想主意。自己的女儿自己最知道,春红娘只说一句:“儿呀你坐下来有话好说,”春红闹过了,丢下剪刀坐下来。二老爷黑公中的钱,三老爷也这样,这些事情瞒不了当下人的。当然下人们也跟着一起黑,比如当管家的人。 在家里没有拿到主张的春红擦干眼泪还要进来,路上想着公子这两年,是比以前要冷淡得多。自己年纪大了想当姨娘也避嫌求稳重,这就没有发现。 林小初在房里,看到春红进来,对着她和气地笑着:“姐姐回来得正好,公子后天出门给人拜寿去,素日衣服都是姐姐准备。我请教过夏绿姐姐,再请姐姐帮我掌眼看看。” 林小初不卑不亢,笑得又温婉。对她怀恨的春红强打起笑容:“我来看看。” 房中看到的楚怀贤对两人面色都看过,自己推敲一下,或许我喜欢的就是林小初面上气度吧。春红恨小初,小初能不恨春红。昨夜要不是自己防得严紧,管家事先勾接二叔,一顿板子打下来,等我回来,小初命就没有了。 可是林小初对着春红,依然是笑得全无芥蒂,有如春花一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九章,芳香的归宿 停上几天,楚怀贤心情不错。小初又求了半天假,带着小意、荷花一起去看珠娘。珠娘还是卧床,看到她们来很喜欢。床上鸳鸯戏水的红色被子,更衬得珠娘是面无血色。荷花不明就里还在惋惜:“摔了一跤孩子就没了?多可惜儿,不然是梁公子的长子。 珠娘暗自时时伤心,再听荷花说过更要垂泪。小初推推荷花:“你是来看病人不是来添病。”荷花后悔失言,嘴上想劝不知道说什么好,迸出来一句:“我是羡慕她呗。”这一句话让珠娘破泣为笑,房里人也都笑。 “不知道芳香今天来不来?”荷花难得出门,要把熟人都看过。“小晴儿,带这姐姐去前街铺子里找人。”珠娘喊过一个小小丫头,让她带着荷花去。荷花一听就喜欢了:“你和小初一定要说话,小意,有带路的,咱们去街上看看。” 两个兴兴头头的人跟着小晴儿出去,珠娘果然是有话说,她神色黯然:“我在这里的事儿,舅老爷知道了,派了个体面妈妈来看,又送了两盒子龙眼干来。公子喜欢说表姑娘大度,可我心里象揣着个小兔子一样,扑腾腾只是跳。” 小初来时看过这房里,象是多了东西。珠娘这样说,此时又无人,只有风声呼呼打在窗户上。小初也说心里话:“梁公子人挺好,可是珠娘姐姐你看,咱自己就不能双手挣一碗饭吃?你看我这主意,你不会见怪吧。”小初说过,黑又亮的眸子满是希冀,象是在说醒醒吧,快点儿醒过来。 珠娘弄明白话意,吓得浑身颤抖:“这话儿是怎么说,我后半辈子可怎么办?”果然如自己所想,小初长长叹气,只能尽的是情意罢了。珠娘是个古代三从四德,贞节可比天高的女子,她要是一听到自己的话,就拍案而起说:“姑娘我不侍候了!”小初才要吓一跳才是。现在这样想,在小初意料之中,带给她的失望度也不大。 当下只闲闲的说话,珠娘听说小初现在是一等的丫头,喜气盈盈地恭喜她,小初说上两句这也没有什么,珠娘反倒嗔怪上了:“你我是谁,和我谦上了。”小初只能笑而不语,珠娘说上一堆的话,好好侍候公子什么的。 过了半个时辰不见荷花和小意回来,小初笑着道:“真是出去上街了,”又是一盏茶后,荷花和小意是意犹未尽回来。两个人回来抢话说:“一条街上全是铺子,不是过节也有捏泥人儿,卖面人儿的,摆在铺子里忒贵,想来只有月银十两的人才买得起。” 小意急急吃茶,放下来就道:“芳香姐姐生意好,她说走不开,让咱们回去的时候去她那里坐坐。”外面已经是半下午,珠娘听过看看天色,哎呀一声推着小初道:“你是当差的人,晚回去不好。有累你们来看我,今儿早回,改天早来吧。” 再坐珠娘不安,三个人约了再来出来。来时是雇车来,这要去看芳香就出门步行。荷花当了向导,话就不少:“左拐走上一会儿,再右拐,铺子不错呢,啧啧,比她以前要好。”小初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以前的事情不用再提她,是去看人,不是添堵。” 荷花一迭声地道:“对对,”又在自己头上敲几下:“我今儿怎么了,不是添堵就是添病来了。”小意眨眨眼睛:“你少说话就行了。”小初忍笑,随着她们来到地方,抬眼一看铺子,小初吃了一惊。 不仅是荷花说的好那么简单,这铺子三间门面大,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布匹、银首饰、还有胭脂水粉。小初喃喃自语道:“这样的店面,没有几百两银子拿不下来。”三个人一个凑了五十两银子,才一百五十两……想到这里小初变了脸色,这人,又干老本行了! “哎哟,快里面请,我可想你呢。”芳香打扮得往上次又不一样,乌黑头发梳得光滑滑,身上衣服平展展,脸上的脂粉也是恰到好处,只是她一举手动足,小初还是觉得说不出来的风尘味儿。 推开芳香来拉自己的手,小初沉下脸:“我来退股份。”小意抬起头来,没听姐姐说过?荷花愣住:“生意红火得我羡慕,为什么要退?”只有芳香对着小初冷下来的眉梢眼角明白几分,她强笑一下不敢再碰小初:“进来再说吧,就退银子,也得先进来吧。” 从柜台旁的一个门进到后面,小初更要沉下脸,后面是单独一个小院子,种着槐树一株,树下水井一个,这院子要值多少钱? 进到房里小初的脸沉得可以结冰,芳香倒眉眼儿弯弯起来,不时瞅一眼小初的面色,就是好笑。“小丫,”随着芳香一声喊,出来一个丫头,身上红布衣绿布裤,腼腆地问道:“奶奶喊我做什么?” 芳香让她出去:“喊大爷回来见客,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几位,再告诉大爷,晚饭她们未必在这里用,让人称几斤好点心回来待客。”小丫答应一声跑出去。小初忍不住讽刺一句:“大爷出来见客,这规矩不错。” 芳香只是娇嗔地看她一眼,慢慢地道:“妹子你呀,这就急上了。”小初“腾”地站起来,才看过珠娘的现状,小初不能看这房子的条几桌子,觉得这家具摆设都扎自己眼睛。就在这里,外面连声喊:“来了,我来了,要紧的客是不是,点心让称去了,我得先回来见见你的客人。” 荷花脱口而出:“妈呀!”小初随着喊声看去,院子里一个人急匆匆进来,这个人可真吓人,生得黑如炭头,且又肥胖,这急步进来一身肥肉都在颤。那看那脸盘儿小初就要笑,活脱脱肥得象猪头,五官被肉挤在一起,这个人!用荷花刚才的话来说,妈呀,这是个什么人! “哈哈,奶奶的客人,我得回来见见。”这人进来就这么一句,他一笑一嘴的白牙,要是晚上看到更是吓人。小初突然明白过来,歉意地对芳香看一眼。坐着不动的芳香有些悲哀,随即就笑起来:“算你回来得早,你回来晚些,就见不到了。”对着房里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家秦爷,” 秦爷哈哈笑:“叫我秦三倌儿,我是这京里人,咱这京里官不少,除了王候家,数得着的也就那么几位,楚少傅家可是大大的有名,大大的有权,大大的……”一迭声五、六个大大的,林小初听得好笑,忍笑行礼道:“秦爷好。” 秦三倌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们是奶奶的客人,不嫌我占几年岁数,喊我一声秦大哥就行了。”小初看这人,虽然长相不好,却是一个直爽的人。再看芳香笑得满满当当的,象是过得很不错。 吃过点心回家去,秦三倌儿去雇车,荷花和小意去看房里摆设,芳香抽个空儿对小初低低道:“一个女人没个男人,这日子可没法儿过。我们随便摆了几桌酒,想请珠娘呢,她病着呢;想请你们呢,进不去那高门。” 小初握住芳香的手,很是真诚地道:“是正经儿的婚配,我心里为你高兴呢。没喝喜酒我也遗憾呢,等你有孩子,满月酒儿我多喝几杯。”得到小初的谅解,芳香眼眶湿润了,抽出帕子擦拭一下:“我在京里没亲戚了,爹妈也没有找到。你再不认我,我可怎么办?” “这样我喜欢呢,别哭了。”看到芳香这样子,小初突然也红了眼圈儿。一个女人不容易?是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不多见的。 晚上回去良久睡不着,秦三倌儿肥胖的面容和芳香俏丽的面容总在眼前交递着出现,小初幽幽叹气,被楚怀贤听到:“又怎么了?无事伤春,这春还没到。” 小初涨红脸反驳:“公子这话不对,我一个女孩儿,不能用这样话来说。”楚怀贤双手枕在脑后道:“我听你叹的不一样,在我房里你不喜欢?” 这位公子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又挑上眼了。小初胡乱找个理由:“想春红姐姐呢,小丫头们和她拌嘴,不知道谁的错儿。”现在就是个小丫头也挑春红的不好。林小初不是不恨春红,只是看到她在自己眼前报,这恨意就消掉不少。 楚怀贤冷冷哼了一声:“我当恶人,给你当好人是不是?”小初心中一凛,可不是,自己当的是哪门子的好人。她不由自主又轻叹一下,幽幽道:“怀壁其罪。”楚怀贤“嗤”一声笑,笑得林小初面红耳赤,慌乱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在公子房中,所以怀壁其罪。” “是吗?原来不是我喜欢你,怀壁其罪的意思。”楚怀贤慢慢地说出来,听着房里又响起吸气声,就又道:“你不用吸得这么大声,轻一点儿我也能听到。” 林小初露出笑脸,虽然各自睡下公子看不到。笑容满面的林小初道:“我不是,怕您听不到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章,古代男人的真容 两个人这就没有了话,林小初迷迷糊糊要睡去,听到楚怀贤喊自己:“倒茶来。”起来倒茶过去,楚怀贤只着小衣接过。烛光几点洒在他手臂上,公子日日习武,他只动动胳臂就让人觉得十足力气。 红晕烛光下,小初莫明的飞红脸庞,看在楚怀贤眼里,当成烛光映照,不过这红晕分外动人,楚怀贤多看一眼,把喝干的茶碗还给林小初。再睡下来,楚怀贤很快入睡,林小初睡意全无。她想着芳香说的话,一个女人不容易。林小初蒙着被子,难得幽怨一回。突然想到楚怀贤俊朗的面容,林小初今天晚上,真的是胡思乱想一回。 早上听到动静揉着眼睛起来,公子起身,丫头们已经进来。冬染笑意浮在面上,这个小初,还挺能睡。林小初慌忙要找一件事情去做,楚怀贤漫不经心地正好吩咐:“我昨儿的外衣和人打架扯了一块,你拿着送给针线上人缝补。” 林小初答应着,去寻挂在描金衣架上的外衣。拿在手上检视哪里破了,在袖子里翻到一块水红色帕子,因为离得近,香气扑面只小初一个人闻到。楚怀贤眼角看到她异样愣在那里,自己也想起来。走上两步就到小初身边,高大的身躯挡住丫头们的视线,一伸手把那帕子夺过塞到自己袖子里。 这样做过,小初垂头觉得尴尬,楚怀贤也有几分不自在,手指又在小初手上捻了一下,道:“快送出去吧。”林小初脸涨得通红,手上被捻处象火烧火燎,走到外面天气犹寒,这才觉得好些。 哪里来的帕子?这还用说。穿过廊下往厢房里找针线上人的林小初,心情一点一点儿地沉着。青春年少昨夜绮思,这是少年们到青春后都会有的。公子英俊体贴,时而有强压时而有开导,在京里又救了林小初一次,林小初只乱想一回并不出格,到早上被那帕子上香气就打回原形。 送过衣服出来不急着回房,小初抄手倚在雕花的红漆柱子旁对着院中梅花出神。古人纳妾去青楼都是正当,公子正青春,就是现代也有人大喊这需求是正常。林小初只是后悔,偏偏是自己遇到。 身后有声音传来:“你不进房里侍候,这里出神可不对。”后面站着的是春红,短短这些日子,春红瘦了一圈。眼睛原本是秋水,现在眼窝陷下去,有些象秋水要泛滥,而这秋水夜里也其实天天泛滥。 春红板起脸,还是她前当家丫头的派头:“大清早儿的,你就偷上懒了。”林小初觉得怒从心中起,就是自己此时此地心情。春红时时盯着自己抓个错儿说几句,就为着摆显自己不如她。有一个妈妈背后嘀咕的话,经好事人嘴里传来小初耳中。那妈妈私下里道:“她侍候上全然不行,怎么能把春红顶下来。” 没怎么侍候过人的林小初,肯定不如家生子儿奴才春红。想到这句话,林小初更恶向胆边生,昨夜一线儿的怜悯,被春红这派儿打到爪哇国去常驻不回。小初连不屑轻蔑都不用,象没有听到一样往房中去了。 春红面色惨白呆在那里,被人当成一阵风的感觉并不好。春红再不好,她爹妈还是管家。洒扫走廊的婆子拿着扫帚走来,给春红解开这尴尬:“你只管等着,她呆不了几天还要下来。”伤心人遇上秋风还能挺,听到这句暖她的话,春红嗯一声,泪珠滚滚而下。公子就是成亲,身边也会有姨娘,我到底不好在哪里?林小初这样不知来路的野丫头倒成好的了。 春红怎么也不明白,感觉上的事情无道理可言。就小婢来说,图着有身份的人上位;可是上位的人可以挑选,他就可以由着自己感觉走,这不是一件讲道理的事情。 遇上春红这样一搅,林小初窥见那帕子的难堪心思也飞了。不自在的是楚怀贤,吃过早饭喊林小初过来,对她悄声道:“没有什么,你不要乱说。”主仆两个人都红一下脸,林小初出来,在心里又要腹诽,怕人知道就不要去。 要说这楚家小初最喜欢什么,就是这家的花草。她和冬染在说房里的兰花:“兰花娇嫩,咱们房里常薰香,把花也薰坏了。” 这话冬染赞成:“花儿匠说这花是墨兰,开起来就一室的香,房里又薰别的香,我也觉得别扭。”再对着房中悄声笑:“薰习惯了,不薰怎么行?”房中书案后坐着温书的楚怀贤,大家是低声。 不一会儿房中要茶,小初推一推冬染,冬染最怕痒,腰上被推一把就要笑。楚怀贤听着嘻嘻笑声,也笑问:“茶呢?”冬染倒了去送上,犹是笑得嫣然。回来指着小初:“你躲懒儿呢。”春红如今是领着小丫头做针指,对她们这样怠慢不悦地看几眼。 “对了小初,你来这房中还没有请过客呢,”冬染好心地指点:“咱们院里十几个人,有的上夜你总见不到。来的人都请一场,你请过就都认识了。”这是小初留下来的长久之道了,小初感激地道:“我有这个心,只是哪里去备办菜。” 夏绿也插话道:“拿五两银子来,我给你备办。”说过和冬染挤着眼睛笑,冬染又贫一下:“五两银子?小初的嫁妆要少一件了,”小初张开手又要哈冬染的痒,冬染吓得往后面一让,笑着道:“一两银子就成,不要好的,只是大家坐坐。” “二两银子体面些,也顺便对几个必去的管事妈妈那里说一说,她们来不丢份儿,不来咱们自己吃。”小初听她们说得不错,也就不心疼这两个月的月银。嘴快的冬染又道:“再说小初你胭脂赚了不少钱吧?” 林小初苦笑:“哪里有,”胭脂只卖出十几盒,倒送出去五、六盒,还有一盒掉在公子椅子下面,不知道便宜哪一个。林小初不能自己地又想起来,公子早上的那丝帕,是不是拿我胭脂换的。把楚怀贤说得一文不值,林小初又窃笑一回。 “你能带进来就是能耐了,”冬染给一个主意:“你只把地方说出来就行,丫头们要买只管去,报你的名字能便宜些不就行了。” 小初凝眸正在想,夏绿抱怨道:“这些买办们,不知道为何买来的胭脂多是不能用。害得咱们要用好些的,就得自己买。” 听进去的小初正要打听,春红抿一抿嘴儿,略提声音道:“做活的好。”大家不说话,夏绿等大丫头对春红多少有感情,以前虽有拌嘴时,现在不肯乱踩人。小初拉着冬染出来,央告她:“我请客,只是姐姐帮着办。” 冬染一口答应下来,说下午公子出去,和小初去厨房上。楚怀贤中午就不在,老夫人房中去用饭,说就外面去。冬染和小初往厨房上去,小初怀里揣着二两银子,走一路看一路的花。走到自己被人冤枉处,小初道:“大姑娘那里的彩画,我也想请请。” 彩画第二天就病了回家去,想来不会为小初的事情生病。冬染听过诧异地道:“你竟然没听说,彩画得了不是,被二老爷撵了。”小初一听急忙忙道:“怎么了?” 前面行过两个妈妈来,满面含笑道:“姑娘们哪里去?”冬染说个假话过去,和小初走到无人处才告诉她:“玉洁的事儿出来,二老爷把大姑娘房里丫头挨着个儿的审,说有人帮着才能行这样的事情。大姑娘房里人都指彩画不好,二老爷打了她一顿就全说了。原来那男人还在家里过夜,彩画和玉洁住一起,彩画得了玉洁的钱,就避出来。” 两边是红梅白雪和挂霜绿树,远看象画儿,近看象玉雕。冬染指着这景致不无感叹:“咱们家人多呢,就象园子里的池子,看表面儿都是体面人干净人,有朝一日翻池子,下面多大的王八都能出来。” 早就见识过冬染说话,小初也要骇笑。细思这话极有道理,不想出自一个大字不识的丫头嘴里。可见大家子里丫头有见识也是有的。 一径行到厨房外,冬染一拉小初:“仔细脚下滑。”院子里洗菜的水多,上了霜冻比别处更难走。萝卜白菜青芹摆了一地,还有鸡鸭牛肉等摆着待洗。冬染在看鱼:“老夫人近年吃斋的多,平时动荤就是鱼还用一两口儿,这些又是给老夫人的了。” 厨房里找到一个头儿陈家的,她认识冬染,用围裙擦着手的功夫冬染把话说完,陈家的一口应承下来:“这就认识了,小初姑娘以后要什么菜,只管来找我。”小初把银子丢下来,推了几次才收下。出门冬染告诉小初:“不是你的面子大,也不是公子房中的面子大,是她有个小女儿,要往咱们房中来。” 小初心里格登一下,撵了佳儿,又要走春红等人,房里正缺人。暗骂自己糊涂的林小初唯唯说着是。行到二门上时,才对冬染陪笑:“姐姐先回去,我往门上看看,有我一个亲戚今天说来看我。” 支走了冬染,小初往茶房上来。现在的一个半熟悉人尤妈妈的孙女儿小蛮,怎么把她忘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一章,林小初请客 林小初来找尤成媳妇,管茶具的库房后来又过来。因里面人多不好说话,小初在外面央个婆子请尤成媳妇出来说话。尤成媳妇出来,不似以前热情。笑容是满面,话音儿也殷勤,只是有些疏远:“是小初姑娘,你屋里坐。”就象洒扫没身份的婆子见到亲侍的丫头们那样客气法儿。 见小初不肯进来,尤成媳妇又笑容满面道:“几天没见到你,我还挺想你的。家里煮了些好吃的,我正想着让小蛮给你送去,你不要见外的才好。”小初笑盈盈对她低声道:“嫂子过来这边说话。” 和尤成媳妇走到歪脖子老槐树下,小初把来意说明,说过一通自责:“我早就要来告诉嫂子,就是这几天不得闲儿,这不刚有了时间我就来了。明儿中午我请客呢,请嫂子和小蛮妹妹也来,就便我也认识了人,小蛮妹妹也可以和姐妹们敬杯儿酒。” 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听进耳中,尤成媳妇笑得脸上似花开,赶着小初一口一个“小初姑娘”地叫,这份儿热情和刚才喊小初姑娘是两个样子。刚才是公事公办的殷勤,这一会儿是恨不能亲密无间:“你哪里来的钱请客,这样吧,我出一半儿,厨房上人我也认识,明儿让小蛮帮着送茶去。家里还有过年的好果子带一、两样儿过去。”尤成媳妇眉开眼笑地帮着小初筹划还要出份子。 小初很是冷静,笑容可掬地道:“嫂子疼我当然好,您明天和小蛮妹妹来就行了,让您出钱就显不出我一片为小蛮妹妹的心了,这钱断然不能让嫂子出。只是明天必到,这又是您疼我了。还有一句话是我的小心思,嫂子有这些钱,不如拿去打点管事的人,早些儿送小蛮妹妹到我们房里来才好。” 老槐树下,尤成媳妇拉着小初的手眼泪汪汪。林小初从这眼泪中无端想到能进公子房中象是荣耀。小初在心里撇撇嘴,难怪公子傲气地不行,觉得侍候他就是不一般,敢情有这些人在这里垫底。 说过出来的小初行上十几步,突然又是一笑。她脑子里电光火石推敲出尤成媳妇的心思。刚才初见面时尤成媳妇是客气热情中有分寸,那是她也倨傲呢,礼儿是不错,但是她心里一定在想,你初来乍到,离了我们这些老人也不行,所以一开始尤成媳妇还自占一个老人的身份。后来听到小初真心来报信儿,尤成媳妇才是掏心掏肺。 抬眼望青天,出了正月快近二月的天气,高空不再是冬日的灰蒙蒙,而是青天湛湛清晰明朗。唉,幸好今天来报信儿,不然的话,好容易的一个半熟悉人儿,也要多隔出距离来。再报的晚了,人家兴许还不稀罕了呢。 小蛮其人如何,小初不得而知,不过想来自己找来的,总比佳儿要好。回到二门上,有人在吵闹。是一个打扮得伶伶俐俐地妇人,青衣带花,蓝色裙子。正在同管门的妈妈们争执:“妈妈婶子们想想,我女儿佳儿进来两、三年,几曾犯过事情,肯定是有人冤枉她。让我进去理论理论才行。” 被人拦阻又唉声叹气:“新人来,旧人走。我女儿才多大点儿毛丫头,这就被撵出来,整日家里嚎丧,这日子不让人过了。”小初知道这是佳儿的娘,第一反应往后面站站。看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不是要进去找我的吧。 旁边走过管家楚有义,这是春红的爹。楚有义带着两个人喝道:“二保家的,你再来闹,就送你去见二老爷。”佳儿娘往地上一坐开始哭:“我的先人们呐,也是家里待过三代服侍过老太爷的人,看看后人只被人欺负,还不让我们说理儿。管家你来的正好,让你女儿春红姐姐出来,我要问问她,新来的黄毛丫头佳儿又不熟,好好地为什么要指证她,是谁挑唆是谁教导的。” 小初听不是找自己的,站在树后看热闹。冷不防树上化雪,一篷雪掉下来砸在头发上,冷冰冰的又滑到衣内。小初刚要惊呼,背上被人又一拍,把她的惊呼吓回肚子里去。春痕在后面站着,小声对着佳儿娘努嘴道:“你还敢这里站着?她要是认识你,早就上来打你了。” 楚有义听不得佳儿娘多罗嗦,正在让人扯她走:“送给二老爷去。”两个家人拉扯着佳儿娘走了,小初看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问春痕道:“她不是来找我的吧?”听说话很明理儿,口口声声只要春红。 春痕鼻子里“嗤”一声,笑话道:“你不信往她面前报个姓名试试,这是家里有名的波辣人儿。春红和管家她都敢找,她倒怕你不成。”小初一想很对,和春痕进来回房去。想想后怕上来,就问春痕道:“你哪里去?” 手里拿着东西的春痕道:“公子临时要吃个素馅儿馒头,让我厨房里跑一趟。厨房里人让我把这个给公子。”春痕拿着一个帐本子样的东西。小初好奇地道:“这是什么,我看看成吗?”春痕犹豫一下才给她:“你认识字不是?你看懂了可不许乱说。” 小初拿在手里看,全是菜谱,山药糕,枣泥茯苓糕……再看下面的菜,鹿胎乳羊等等,林小初一下子明白,这应该是楚老夫人每天用的饮食。古人再奢侈,年青人是不用鹿胎乳羊这样东西,怕折寿。公子看这个?林小初把帐本儿还给春痕,只猜出来楚怀贤是为着孝敬楚老夫人。 行到离院门十几步处,小初叫住春痕,是一脸商议的口吻:“你看我明儿请客,对公子说一声如何?”春痕不解地道:“你当然要对公子说一声儿,哦,你是要请公子也来是不是?”小初点点头,在这家里还是讨好一下公子的好,反正不添菜。再说房中请诸人,公子不会不知道,小初是宁少一村不少一家的人,而且请公子他未必会来,还是一个不用添菜。 春痕出个好主意:“公子不会和丫头婆子坐一处,你要讨好也容易。明儿公子要是在家,你只烫上一壶酒送上,再送四个碟子的果子就行。公子爱雅致,碟子不用大,三寸儿白瓷盘子就行。公子量大,酒你破费一些儿,拿得出手的金华酒不过一两银子一坛,咱们院子里人多是爱吃酒的。” 这主意儿真好,小初听过喜欢,对着春痕好好地行了个儿:“多谢妹妹教我,明天请多吃几杯。”春痕是个顺毛儿驴,人一夸她就喜欢上。更是要说起来:“春红姐姐恶了你,她爹妈到底是管家,你明天好好敬她几杯,把这过节解开吧…..” 小初含笑听着,外面正化雪。说得滔滔不绝和听得聚精会神的人都不觉得冷,春痕把房中知道的各人习性都说过,痛快的舔一舔小小红唇道:“就这些了,你记得住吗?”小初微笑:“我尽量记着呢,到时候我忘了,请你多提点我。” 两个人这才进院子里来,春痕去回楚怀贤的话。等春痕出来,小初进来。临窗摆着书案,架上磊着满满的书,楚怀贤坐在这书旁,头也不抬。小初行个礼,楚怀贤才抬起眼眸:“什么事?” “我来这里多受公子及房里姐姐妹妹妈妈们照顾,明儿中午我请公子及大家坐坐,请公子赏光。”小初说过,楚怀贤笑意渐浓,多受照顾?林小初嘴里能说出这样话来,楚怀贤很喜欢听。他想想明天并无事情,当下欣然道:“偶然玩一次也使得,过年也都辛苦了。明儿我扰你三杯酒,就算我去了。” 楚怀贤对一个丫头说话也是这样客气,林小初更是恭敬。恭敬过,楚怀贤喊春痕进来:“出去告诉进喜儿,小候爷送了我几坛子酒还没有用完,让他搬一坛子进来。”春痕出去,小初笑逐颜开来道谢,楚怀贤一笑:“不是嫌你的酒不好,是现成的有。” 小初装着脸红:“从卖花儿开始,就欠着公子的,一直到今天还不清楚。”楚怀贤笑上一声,突然扬眉:“给我做的东西呢,明儿吃醉了,又要晚一天给我。”林小初做匆忙地样子:“我这就去了。”借着这话一径出来,再请房中众人。有回家或上夜在休息不在的人,请了别人帮忙说过。大家都说是必来的。 第二天中午,冬染让婆子们抬了两个大圆桌面出来,摆在下房里,大家团团坐了一桌子。楚怀贤在房中坐着,小初和小意送来烫的热酒和果子,楚怀贤让她们自去:“我自己斟倒有趣儿,不用你们在这里。”他手上拿着一本喜爱的诗卷,手握着玉杯,一个人自得其乐。 出门来小意告诉姐姐:“你招待人只管吃,我不时来看看公子要什么。”小初抚摸小意的头,嫣然道:“你也别饿着,只是别吃酒。”小意点头答应,姐妹回到席面上来。倒上第一杯酒,小初先给春红,笑得极是亲切:“春红姐姐请用一杯儿水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二章,春红醉酒 第一杯酒递到春红面前,近日时受冷落又觉得自己其实尽心的春红一时愣了。要是以前,她理当坐首位,理当先敬她。可是今天,就是首位她也没坐下,但这第一杯酒还是到了她的面前。 眼角瞄到两个婆子怪着表情,还有三、两个小丫头也故意啧着嘴儿笑。见低就踩的人到处都有,当管家的人也不是人人会尊敬,这几个是对春红及她家人不满的人。这几时看过人情冷暖的春红泪水扑蔌蔌落下来,林小初笑得很温暖,双手把酒递过来:“从我来到,姐姐教导我不少,请满饮此杯。” 几个必走动的管事妈妈一个也没有来,一个毛丫头没上台盘几天,因此别人不来。小初不以为意,让着尤成媳妇和小蛮吃饭。下房里杯盏儿晃动,笑语欢声;上房里公子自斟自饮,不时赞一声:“好诗句。” 小意隔一会儿进来看看,小心翼翼地送进热酒来,又送进火腿鲜冬笋汤。楚怀贤酒以半酣时,放下诗卷和小意说话:“你吃了没有?你年纪小,不要吃酒。”小意欢欢喜喜地道:“姐姐不让我吃酒呢,我今天只服侍公子。” 楚怀贤听过大乐:“好,那你在这里陪我,让她们玩耍去。”小意指着桌子上散发着墨香的诗卷问道:“公子不时说好,好在哪里?并不是银子钱。” 这句话让楚怀贤绝倒,有夹带胭脂进来做生意的姐姐,就有这样认为银子钱最好的妹妹。看小意鹅黄色锦袄,头上一般通草花儿银簪子,粉妆玉琢地粗看象是贫寒人家的小姐。只是这话说的,可以让一干文人喷饭。 手指窗外让小意看,楚怀贤道:“那是什么?”一枝红如胭脂的梅枝儿横在窗前,小意道:“是梅花,”再嗅一下拍手道:“真是香,这也才叫好。”楚怀贤酒意上涌,面带笑容道:“你听着,我念几句给你听,” 小意瞪大眼睛用心听着公子念:“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念过楚怀贤问小意:“懂这意思吗?”小意点着头:“粗粗的能懂。”楚怀贤招手让她近前:“我再给你讲讲意思,”讲过问小意:“你听着好不好?” 抬起头的小意眼眸中蓄着泪水,楚怀贤酒醒一分,拍着自己额头失笑道:“我不该提故乡二字,只是我问你,你姐姐安下心来,你倒还想家。”小意擦擦泪水道:“不是想家,只是想屋后我种的梅花。” 楚怀贤又要笑,想故乡和想屋后的梅花有什么区别?对着小意正要抚慰,听到一阵大哭声传来,却是从下房里传出来。小意侧耳听一下,对公子小声回道:“象是春红姐姐喝多了,我去告诉她,她打扰到公子。” “你不必去!”楚怀贤并不年老耳朵不好,也字字哭诉听得清楚。他冷下脸来阻止小意过去。下房里春红正在大哭:“我跟在公子身边足有八年,并没有过错之处,公子怎么就狠心撵我出去,”她双颊酡红,面庞埋在双手上哭个不停。 酒入愁肠,化作伤心泪而出。旁边的人有称心的,在心里念过弥托再说一句,你也有今天;也有出言相劝的,大度的小初就是一个。林小初和颜悦色劝道:“姐姐的好,公子哪能不知道,姐姐不必伤心。摆酒只为大家乐一乐,倒引出来姐姐伤心事。” 春红恨林小初,林小初恨不恨春红?雪夜里那场闹剧过去有此日子,小初背地里片片段段地打听过,弄明白这是不管自己死活的一个毒辣局。小初要更恨春红才是!是以今天摆酒,敬春红酒,抓住时机吹捧她几句平时辛苦,多有教导。随便拉一个失意人过来,灌她一碗老酒,看她吐不吐槽,一定是吐的多! 小丫头们已经不耐烦:“姐姐噤声吧,让公子听到不好。”春红气得浑身乱颤,以前见到自己就陪笑站着不敢乱动的小丫头们,也有当着人指责自己的一天。“我在这屋里越混越回去了,”春红大怒,更是高声:“我这些年,哪一天早睡过,哪一天晚起过,哪一针一线我不尽心,光指望你们,没个人掌着,还能成个体统。”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扫进去,夏绿等大丫头们还节制着不肯说话。素日与管家不和的吴妈妈端起酒杯来:“各位,今天是小初姑娘请咱们,咱们要乐才好,不可听的话不必听就是。”这就有几个举杯的。 秋白轻轻咬牙,过来扶着春红:“姐姐喝多了,房里睡一会儿去吧。”又给着夏绿使眼色儿:“过来扶一把。”把春红扶出院外,春红捂着脸还在呜咽:“辛苦这些年,如今什么小毛丫头都可以说我。”正在哭,耳边听着秋白、夏绿喊一声:“公子。” 廊上站着楚怀贤,面色并无不悦只是平静。春红抬起脸凄凄楚楚喊一声:“公子。”悲切切泪落扑过来跪在楚怀贤脚下,仰着的面庞上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扯着楚怀贤的衣角:“我有什么过错之处,请公子责罚,只是别让我出去。” 惹出来这一出事情的林小初支着耳朵在听,下房中别人也在听。楚怀贤淡淡一笑,对春红道:“你年纪大了,这是家里的规矩,到放出去的时候了。”看她哭得实在可怜,楚怀贤半分儿同情也没有,也不是个扯去衣服抬腿就走的人。他低头温和地道:“傻丫头,今儿就出去吧。” 院子里响起春红一阵号啕声,秋白夏绿过来硬扯着她走了。下房中各人正如坠梦中,房门口出现楚怀贤:“你们尽欢吧,以后不可如此。”说过负手出去了。 一个妈妈先清过神来,吐吐舌头道:“我的佛爷,春红姑娘说话,也太高声了些。”一个小丫头皱着眉头:“我说她低声些,她还只瞪眼我,像我和她是八世的仇人,这不,今天就要走了,从此可以趁心了。” 春痕听不下去:“碧痕,你可是求的春红姐姐才进来的。”碧痕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不仅求了是好求了才来的,只是她为什么只偏疼着佳儿,全然不想想我呢。” 也有酒意的林小初扶着头,这房里是狼是狈的人多的是。来了这些天,就是这个家里,这样的人也多的是。还有公子这个笑面虎儿,温温和气说出来让春红恨不能去死的话,还能用一句:“傻丫头,”来带出后面的话:“你今天就出去吧。”这个笑面虎儿! 别人虽难过,各人寻开心。一个粗使的婆子也举杯:“公子让尽欢,咱们尽兴儿乐一回,以后还不知道是怎样呢。”小初又陪过几杯酒,推说出来如厕来看春红。成功把春红尽快撵得不在眼前的林小初,心里不是滋味儿。 不是喜欢不是同情,听过房里别人的话和公子的话,林小初透心儿的凉。凉过以后咬牙警告自己,狭路相逢上了,怎么办?我只撵她走,她想要我命!这样想过,才好过些。把脸上笑容打迭好,林小初去安慰春红。 春红在房里只有哀哀痛哭的份儿,夏绿和秋白陪着她哭。斯情斯景,小初想到自身,孤单飘渺于异世,也陪着哭了一会儿,才重新出来看人都散了,小意和春痕在扫地,小初收拾盘子碗给厨房送去。 楚怀贤在外面转了一会儿气消得差不多。尾大不掉的奴才最是要打发,说什么一针一线无不尽心,要你来,不就是要尽心,尽心是你的本分,不是你居功的本钱。楚怀贤算是一个宽厚人,打发一个痴情于自己的人出去,就是最伤人处。明白这个道理的楚公子心中有气,只能自己出来家里转转散闷。 祖母处陪着说笑过回来,楚怀贤觉得林小初也有不对,也想到过小初说不定是有意为之。回房里来,小初回话:“春红姐姐出去了,走的时候对着公子上房叩了好几个头。”说得这样情真意切,楚怀贤微叹一口气,只道:“知道了。”说来说去,是自己管不住话儿是自己不好。 晚上睡下后,楚怀贤喊小初床前来:“花了多少钱?”小初打蛇随棍上,苦着脸儿道:“酒还是公子赏的,花了这么多,”烛光下两根手指雪白,楚怀贤笑骂:“就这点儿钱,你就苦着脸。”枕头旁拿起一个荷包扔给她:“拿着吧,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小初接过来,没有弄明白,是不可以再勾人肚子里的话,还是不可以再聚,稀里糊涂里答应一声。楚怀贤认认真真又交待道:“不许结党营私!” 回到榻上,小初打开荷包,里面是个小银锭,掂一掂足有五两。公子这人真不错!林小初粗粗地重新给楚怀贤又下一个结论,睡下来就进入梦乡。紧闭的窗外,梅枝儿横斜倚在夜静中。周围安静,象是人人都进入了梦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三章,去领月钱后的焦头烂额 春红不在,林小初眼前清净许多。春红的眼中钉就是她,小初当然明白。现在一片大好,也可以偷会儿懒看看院子里的花。以前卖花的时候,小初想过,是不是因为她最喜欢花,才会到古代做个卖花女。当辛苦辛劳的时候,小初就这样想来宽慰自己。 眼前一片梅花,又有竹子在消融中的雪地中,红碧相间里,还有槐树暗色的树干陪衬着。这几色让人看上去,是赏心悦目的。小初倚在廊下看得出神儿,听到秋白喊她进来:“发月钱了,你要不要去认个路,以后少不得去领东西,帐房里的人总要认一认。” 小初谢过她,还是春痕领着一起去。在路上春痕又指点她:“你今儿去未必领得成,帐房里的周管事家的,最会巴结管家的一个。秋白姐姐不来,夏绿姐姐也不来,独让你来。要知道要钱的事情,冬染姐姐从来不去。” 听起来又是一个难关,小初微笑表示不怕:“总要认路认识人,早也是来晚也是来。”春痕想想也是,对小初面上看一眼:“你不怕就好。” “为什么我要怕?”春痕说过,小初就追问上来。春痕犹豫一下道:“咱们是丫头,怕管事的怕当家人是应当的。这家里人除了公子最宽厚,还可以说笑几句外,就只有老夫人是个善性人了。” 春痕这丫头,向来是她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别人要问就百般防备。小初抓住这机会赶快问:“家里还有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是不是?”小初只知道公子不喜欢二老爷,那天晚上初见一面,二老爷是面色不善。那三老爷呢? 天气更暖,雪水化得石头径上也湿哒哒,春痕提着裙子正皱眉:“又弄湿了。”皱过眉头才道:“二老爷是个厉害人,他管着这家是老爷的,不是他的,他严些也是有的。”小初对春痕又刮目相看一下,这小丫头还懂得不少道理。 听春痕接下去又道:“对景儿的事情,可不能撞到二老爷面前去,不是打就是革月钱,不过顺好了二老爷,又格外的会照顾。”说到这里,春痕抬起眼眸:“你听得明白吗?”小初点头:“明白。”很明白为什么公子讨厌二老爷,春痕刚才也说过,这家不是二老爷的,他在私自放人情呢。 春痕再说话,就要往两边前后看过无人才肯说:“三老爷是姨娘生的,老夫人不喜欢他,他不当家也从不多话。”小初忍不住嘻嘻一笑:“那二老爷是老夫人亲生的?” “是丫头生的,”春痕也忍不住一笑,再加上一句:“是老夫人的丫头生的。”这就格外不同。林小初脑海里闪现出三个不同身份的人,这家里人员关系真热闹。 前面转角过来两个人,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青妇人,后面跟着丫头。春痕拉一拉小初:“三夫人。”两个丫头行下礼去,三夫人站住对春痕笑着道:“这就是那个丫头吧?”春痕点头:“就是她。” 三夫人拉起小初的手道:“抬起头让我看看。”小初也看三夫人,面白杏眼,五官端正不带邪气儿的一个妇人。三夫人看过道:“秀气是有的。”说过就走了。 春痕和小初继续前面去,春痕告诉小初:“三夫人也挺不容易,小官儿家出身,嫁到这家里不到一个月,二老爷对老夫人说她年青,房中要有老实可靠的人,说了两个丫头请老夫人指到三老爷房中。” 小初微微一惊:“二老爷怎么能管到兄弟房中去?”春痕对她一个眼色:“所以说,对景儿的事情,千万别撞到二老爷面前。在咱们自己房中,公子多不计较。” 说着话两人来到帐房见周管事家的,周管事跟着管家楚有义管外面,周管事女人管里面的事情。这是一个肥胖妇人,面上被撑得皱纹不多,但看上去实际年纪四十多岁一点儿也不少。问过小初和春痕来意,周管事女人鼻子里哼一声:“这几天里,只发放老夫人、老爷夫人及公子、姑娘们的月钱,丫头们推几天再拿。” 小初来前打听过,带笑道:“说老夫人房中都领过,我们才来的。”周管事女人一拍桌子,骂道:“小蹄子也不照照镜子,你能和老夫人房中姑娘们比吗?别说是你们,就是公子,看到老夫人房里的猫儿狗儿,也是要给个笑脸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挨了一顿骂,林小初灰溜溜和春痕出来。春痕安慰她:“你没有还她话挺好,要是还了她话,她是管事的,就是以下犯上,她就要揪着你去见二老爷了。新来的丫头多不知道时,都要上这个当去听上一顿训,或是领上几板子。” 林小初苦中作乐地一笑:“你事先提醒我,我明白的。”又走上几步,春痕突然拉着小初往旁边躲藏:“佳儿的娘。”就躲也迟了,佳儿的娘气势汹汹已经冲过来大骂:“你就是那个贱丫头,外来的倒欺负家里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太公公侍候老太爷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挨了一顿骂又是一顿骂,林小初肚子里气也上涌。周管事女人也罢了,是个管事的。佳儿陷害自己不成,佳儿娘也来指着鼻子骂,小初来了脾气,做一场算了。她瞪起眼睛就要上前,春痕死拖着她,只是急得叫:“咱们回去了,”不知道春痕哪里来的力气,拖着小初就跑,林小初觉得这叫落荒而逃,可是挣不开。 一直跑到身后骂声渐远,还可以听到佳儿的娘得意地大叫:“小浪蹄子!看你躲我到几时。”想来后面一定是叉腰得意的不行。林小初长长吐一口气,池浅王八多,池深王八也多。 春痕把小初一直拖到从角门进二门去,才松开她累得扶着墙壁喘气。小初深受感动,也喘着气的她道:“谢谢你,”春痕长长地大声出气吸气,摆着手道:“你不用谢我,是公子让我照应你些。你外面哪里见过这些人。” 林小初由衷地感激道:“谢谢春痕妹妹,也谢谢公子。”春痕歇过气来,和小初慢慢往房中去:“你不能回她话和她吵,两个人都吵就都不对。”小初惊了一下,情不自禁握起春痕的手感激涕零:“妹妹说的是。” 对着林小初感情涌动地面庞,春痕脸上一红,慢慢抽出自己手道:“我说过了,是公子让照顾你。刚来都不懂,是要吃亏的。公子不忍心看你吃亏才交待我,你要谢只谢公子罢了。” 小初心中只觉温暖,到哪里都有不好的人,但是这样好的人足以弥补。她含笑道:“是啊,我要好好谢过公子才行。”回来告诉秋白没有领到,听到的只是抿着嘴儿一笑不奇怪。 刚才跑过一程,裙子上溅了不少泥点子,小初回房去另拿一条裙子来换,荷花急急进来:“你可回来了,秋白姐姐让我二门外面去呢,我听到春红娘对佳儿娘说,我们春红哪能挑唆你家女儿,不过是看着那个丫头出门白问一句。你们家佳儿小,是忠心为主子,肯定是想着她半夜出门去告诉她规矩,你要找,应该去找那个丫头问问,夜里不好好睡觉也罢了,如今老人问不得新人的事情,在咱们家这是奇怪事儿一件。” 荷花说一句,小初苦笑加深一分。荷花说过还是急切:“我听到就进来找你,你无事别出二门,就出门带上我和你一起去。遇上她骂你,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林小初苦笑更多:“她已经骂过了,骂得我逃跑一样回来。” 把遇到佳儿娘的事情对荷花说过,荷花惊得目瞪口呆,只是道:“我还羡慕你在公子房中,不用做粗活儿,天天衣服光鲜,不想还有这样事情。”荷花突然珍惜:“我还是当个洒扫丫头吧,最多说我院子扫得不好我重扫,桌子擦得不光我重擦罢了。” 林小初笑得有气无力:“就是这句话了,其实我心里,羡慕你才是。”荷花直到出去,还是惊骇中。当官的世家,京里的世家,不应该都是守规矩知大体的人,照这样看起来,和村里无知无识的庄稼汉有什么区别? 换过裙子出来,两、三个小丫头过来说话,都是娇滴滴极客气:“说姐姐领月钱去了,我们等着用钱呢,”还有一个可怜兮兮:“我妈病了,等我月钱请医生抓药,她常年病着不在家里,医生吃药都是自己的钱。” 小初陪上笑脸儿只说一句等几天,小丫头们就要说:“以前春红姐姐在,每个月一天日子也不错,小初姐姐顶的是春红姐姐的窝儿,就应该和她一样才对。”真是让人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把小丫头们哄走,走过来一个面生的妈妈,对着小初打量几眼,笑得极客气和含蓄:“你叫小初,二老爷喊你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四章,两面逢源的小初 楚二老爷坐在房中,面色沉沉看着林小初,两边侍立着七、八个身材高大的家人婆子,要是胆子小一点儿的人,来到就是害怕的。 小初心里是担心,对楚二老爷印象是极不好,公子淡淡简略说过不喜他,春痕说出来二老爷是个爱抓错儿不放的人。对这位楚二老爷,林小初实在打不起精神去恭敬。 “你叫什么?”楚二老爷沉声问出来,听着那声音总带着一丝阴森的严厉。林小初刚说一句:“林小初。”两边侍立的七、八家人齐声喝斥:“大胆!二老爷问话,跪下回。”几人一起喝出来,猛一听象炸雷。 林小初不过是个姑娘,骤然遇到这下马威心里也害怕。扑通一声跪倒后,对着二老爷浮在唇边那一丝奸笑,林小初觉得不恼怒二老爷实在心里过不去。他这初见下人的手段,是可以镇住不少人。 上一次雪夜楚二老爷就打量过林小初,只是不仔细。今天认真看看她,南红色锦袄,下身绿色锦裙,发丝乌油油上几根金簪子,虽然不过几分一根不甚粗厚,楚二老爷也知道这是楚怀贤给的。初进府的穷丫头,哪里去讨金簪子。只能是公子赏的。 “把你头上簪子给我看一看。”楚二老爷说过,小初虽然觉得奇怪,也不得不拔下来。一个粗壮的妇人接过呈给二老爷。楚二老爷是眯着眼睛细细在看,几根簪子有萱草花样,也有梅花式样。“哼,这萱草样的簪子也是公子赏的吧?” 楚二老爷这样说过,林小初羞怒满面,耳边还能听到两边家人的几声轻笑。萱草在古代是孕妇多佩戴,含意是宜男。这是首饰上多用的花样,寻常小户人家打一根银簪子也会用到,此时楚二老爷当着人说出来,分明是不怀好意在羞辱人。 低下头的小初恨得只想咬牙又不能,把怒意敛去只留羞涩,就听到楚二老爷不悦地道:“抬起头来,我在问你话!”旁边家人们又呼喝道:“好好回!”可见人,有时候胆子小了也不行。林小初抬起头来,满面羞赧低低声音回道:“公子赏下来的不能不戴,二老爷觉得不好,就请二老爷收回就是。” 楚二老爷很满意,面上阴沉变成笑呵呵。呵呵笑上几声道:“听你说话是个明白人,二老爷我最喜欢明白人。既然公子钟意于你收到家中,遇事要勤谨,凡事要殷勤。公子年少呢,但有任性说话,看杂书的时候,你都要来回我。你要知道,公子还小,事事还是长辈给他把着。房中人不好了,就是公子给你赏赐,二老爷我也是可以收回的。” 听一句林小初腹诽一句,面庞上却是点一点听进去的表情。楚二老爷把手中簪子递给呈上来的婆子,婆子又还给林小初簪起来。楚二老爷又问道:“适才听说你与二保家的争吵,是为何事?” 小初先是愣了一下,旁边有家人提醒道:“就是佳儿的娘。”跪着的小初赶快回话道:“请二老爷明鉴,秋白姐姐让我去领月钱,回来路上遇到她指着大骂,”小初身子往后面缩一缩,很是担心地道:“我还在想,她真是怕人,又想着,我并没有惹她,责骂何来,我一句也没有回。” 见楚二老爷边听边点头,林小初心里感激春痕,要不是春痕拉着,当时气恼中回上一句,楚二老爷此时都要有什么说才是。果然楚二老爷在说:“二保家是家里三代的奴才,虽然你是公子心坎上的人,也越不过这些服侍的老人。再说你是公子心坎上的人,更要自重才行。” 对于这一句一个“公子心坎上的人”,林小初只能气着。“但有不自重,引导公子往下流处学,仔细你的皮!”楚二老爷又厉声厉色道。林小初答应一声:“是。” 心中再感激,就是楚怀贤,春痕自己也说,是公子让陪着照顾。楚二老爷接下来说什么,林小初都当耳边风。反正重点就是那几句话:“既在公子房中侍候,他喜欢吃的、喜欢玩的要来报给二老爷;喜欢看的书、常会的人说什么话也要及时告诉二老爷。”林小初摇身一变,要成克格勃。 小初都答应下来,小女子总不吃眼前亏。说过:“但有事情,及时告知二老爷。”楚二老爷面色这才是和缓,慢慢加重语气又说一句:“你记得及时二字,要是先从别人嘴里听说,那就是你怠慢差使了。” 说过让林小初出来,走在路上的小初扶着树木站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腿不酸软,心里气也好些。电光火石一样闪过楚怀贤提到二老爷时眼角的轻蔑,难怪公子讨厌他!就是林小初今天也看出来,二老爷很享受管家的这份威严,他不想和侄子好好相处,只想着以长辈的身份挟制楚怀贤。而今看来挟制不住,那就是耳报神满天飞! 小初心中好生犹豫,自己应该怎么办?秋白和夏绿看她一下午眉头时有颦起,两个人到外面时议论几句。 “是被二老爷骂了?” “小初生得端正,并不是狐媚一样的人,二老爷不过是他惯常的吓人话罢了。” 议论过,两个丫头嘻嘻笑:“这就被吓倒了。” 晚上楚怀贤睡下,丫头们散去,林小初从自己榻上起身,到床前对着楚怀贤行了三个礼下来。楚怀贤并没有问,只是“哦”一声。过上一会儿,小初装着剪烛花儿,又凑到公子眼前来晃一下,楚怀贤漫然:“怎么了?心神不定似见鬼。” 鬼是没有见到,只见到二老爷一个。林小初肚子里这样回答,嘴上回话道:“我来谢公子照顾。”清灵灵的眸子对楚怀贤瞅了一眼,公子竟然无耳目?半天过去,他没听说二老爷找我?真是急死人,公子不问,我先说出来好不好。到底他们是亲叔侄,一会儿不好,还有一会儿好的时候呢。 眸中焦急一闪而过,楚怀贤也肚子里好笑。二叔喊你去训话,公子我等着看你说不说。要知道你主子是我,不是我二叔。主仆在这里打机锋,说过晚上的一道菜,再说过明早的一道粥,楚怀贤象是才想起来:“说你去见了二叔?” 说过就看到小初悄悄儿的松一口气,楚怀贤失笑一下,这丫头?她在等我问!转念一想就明白,她在打着两面逢源的主意。楚怀贤沉下面庞,小丫头又要玩花样了…… 林小初揉着衣带低头委委屈屈腔调:“嗯。” “和你说的什么?” “服侍公子,又说有话要回。”林小初帮着二老爷至少藏了一大半话,同时心中浮起一句话,当人丫头容易吗。 楚怀贤更是冷脸:“就这些?”林小初反正不抬头,把葱黄色绣缠枝花卉的衣带揉了又揉,吃吃道:“嗯,象是…..还有……什么来着?” “还敢等我问!”怕打扰外面上夜的丫头,楚怀贤是低喝一声。林小初身子一颤,抬起眼眸看楚怀贤,又是委屈又是可怜。楚怀贤招手命她近前,低声骂道:“左右讨好只能左右挨骂,你自己想好了,蠢东西!” 林小初可怜之极:“不是蠢,是害怕和担心。”眸中盈盈似秋水清波惹人怜惜。楚怀贤歪在枕头上,拍拍床沿儿让她坐下:“实告诉我,你怕二老爷就不怕我。”小初又贫了一句:“就是怕公子,才这样犹豫。” 楚怀贤忍笑:“怕我怎地?”林小初把二老爷的话说一遍,楚怀贤听得懒懒打个哈欠,还是这些话,对春痕也说过,对后来的丫头都说过,二叔就不能换个新意儿说说。 “二老爷要问我公子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怎么办?”林小初问出来,楚怀贤瞪眼睛:“你说呢?”小初笑靥如花:“说几句无关紧要的,再编上几句,公子看行不行?”楚怀贤哼一声,林小初赶快道:“不然我怎么对二老爷交差,所以才说,怕的是公子。” 烛光下的楚怀贤,不知道气好还是笑好,为着这个才怕我。心里觉得小初这主意也不错,二叔要打听我,对他说个假的搪塞他也罢。只是眼前小初这丫头委实可恨,楚怀贤也想吓她一吓。当下板起脸:“我不问,你就不说吧?” “不问也说的,”林小初死不认帐,找个话儿出来:“只是机会不好找。”这句话一出口就知道错,赶快逃离床边,站开两步陪笑脸儿:“二老爷能问我,当然也能问别人。和公子单独说,这机会不好找。” 对着这轻盈跑开的身子,楚怀贤是懒得生气,只是举起一根手指警告道:“这次放你一马,下次再有事瞒我,多瞒一刻多罚跪一刻!”小初伸伸舌头:“吓!要是公子不在家呢?” 对着楚怀贤唇边的似笑非笑,林小初摇着手笑嘻嘻:“这就不算是不是,我知道了,公子请早些安歇,我也要睡了。” 房外上夜的小丫头对同伴嘀咕道:“小初一上夜,就要同公子叽叽哝哝说上半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五章,侄子小胜一回 东大街上的迎客酒肆楼上,包间里坐着楚二老爷。看上去他象是在等人,面上却又不着急。看着不着急,却不时站起来看看楼下,又看看墙壁上挂着的梅兰竹菊。茶水喝了三碗,才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在门外停住,家人郭兴殷勤的声音传来:“汤先生请,我家老爷候了多时。” 楚二老爷还真的是候得多时,候得着急还不敢表露出来。此时听到汤和来了,楚二老爷把面上笑容重整,再理一理衣衫,呵呵笑着迎上进来的汤和,这是张丞相的一个得力门客。是不是心腹还不知道,但是为张丞相外面奔走上,很是得力。 “我来迟了,丞相与我谈了许久,让二老爷久候。”汤和四十多岁年纪,很是精干的一个人。他与二老爷是在一年前认识的,以后常相来往。楚少傅常年不在京中,楚二老爷不仅管家,为着兄长着想,也结交官场上人。张皇后的父亲张丞相家,更是楚二老爷用心要结交的。 两人坐下来,伙计送上酒菜倒上酒,退出来时,郭兴告诉伙计:“除了送菜,再不用来,要什么我会喊你。”郭兴守在门外,汤和并无从人,常是一身往来。 酒过三巡,还是旧话重提,汤和正要说话,听到外面静街声先就闭嘴。走到楼栏杆处看街上,招手让楚二老爷也来看:“快来。”街上两排卫士前行,引着钟山小王爷赵存宗的车驾过来。汤和对楚二老爷低声道:“这就是为什么丞相为力减兵,王爷们都是三代以上,在京里如此飞扬跋扈,何况是在自己封地上。” 车内的赵存宗象是感觉到有人在说自己,揭起车帘迅速对着两边楼上扫视过,犀利眼神吓得汤和头也一缩,其实包间凭栏处有布幔,全然看不到自己。 楚二老爷看汤和这模样,在肚子里暗暗好笑。但是嘴上还要帮着说一句:“王爷们带兵惯了,当然有猛将雄兵。”这猛将雄兵四个字,是汤和说服楚二老爷的要紧话。此时汤和和楚二老爷重回桌前去,举起筷子先不挟菜,沾着汤水先在桌上书写起来。 “皇上多病,张皇后尚年青,太子殿下年纪幼小,二老爷呐,楚少傅是朝中半边天,张丞相是朝中另外半边天,您是楚少傅至亲兄弟,您怎么想,丞相可是很在意。”汤和次次见面,都要说些这样意思的话来。 楚二老爷很爱听,没中举是不是?那几年赶考两次真是丢人。家里父萌是身为嫡子的长兄所袭,而且家有祖训,虽有父萌也要下科场自己中了才可以告祖先。楚二老爷没有父萌,也没有中,只有恨的份儿。 久居京中,长兄官位愈高,恭维楚二老爷的人也愈多。二老爷尝到管家的甜头后,又尝到受官场上人敬重的甜头。他结交张丞相门上人,也是想着为长兄在新帝朝中立下头功。太子殿下可是张皇后所出,深受皇帝宠爱。 汤和下面的话进入正题:“楚少傅出京一年有余,今年理当回京。诸王爷们拥兵百万,不仅是丞相大人心不安吧?丞相力主减少诸王兵备,二老爷您如何对少傅大人说,您应该是心中有数的。” 这样一顿饭吃过回去,楚二老爷往往心中得意,坐在轿子里还要抚着胡须哼上几句小曲儿。张丞相也要通过门客来拉拢于我,可见我在这家里还是十分的重要。回到府门前下了轿子,就看到两个人牙子过来请安:“二老爷您好,二夫人说买美貌的丫头,又要命相好能生儿子的,二夫人可真是贤惠人呐。” 楚二老爷听得又要笑,把人牙子打发走,进房里来见二夫人。二夫人坐着正吃茶,对二老爷笑眯眯:“我今天见了四个,都是相貌端正出身寒苦,你说怀贤是可怜穷人才喜欢那个丫头,这不,他房里要添人,我让人牙子找的,全是孤苦伶仃的出身,今天问身世,听得我都要落眼泪。” 投其所好,楚二老爷对侄子也用这样方法。坐下来的楚二老爷很满意,二夫人看他喜欢又说起来:“说也奇怪,我并没看到怀贤有多喜欢她。你也知道怀贤性子温和,从小儿对丫头们就客气尊重呢。春红胡说乱语,怀贤才让她出来,既出来一个,房里进一个,也是应该。二老爷你年青时也寻过花问过柳,如今不是丢开不少。” 楚二老爷哭笑不得,把袖子对着二夫人用力一拂道:“家里只得怀贤这么一个金宝贝蛋儿,我事事躬亲小心,在你嘴里说起来,象是我草木皆兵一样。再说他如今大了,不象小时候温和听话,年青人走错一步可了不得,我能不多加关注吗?你可知道…….” 一提起这句话,二夫人赶快打断二老爷的话头,笑容满面道:“我都知道,亲戚六太太家里的妾,也是贫穷人家出身,家里来看一趟,带着两个盒子的点心,回去倒要装上两个盒子的东西走,六太太家产少了一截,就是这样少的;还有亲戚九堂伯家里,也是穷丫头收了房,天天嘴里俚言街语,九堂伯的儿子中了秀才,客来拜他听到这样话,都在街上传着笑。” 楚二老爷微笑:“你知道就好,不用我天天说。为何有贵戚一说,又为何有庶民一说,庶民都是不知礼节的,要教化要教导才行。庶民来到就和我们这样人比肩,就没有夫子大义和街头俚语之分了。” “那你还揣摩上几天,要给怀贤多买几个贫苦丫头。”二夫人还了这么一句,二老爷笑眯眯:“所以说妇人之见,你我把人买来,送给老夫人看过,再在你房中教导几月再给怀贤,这不就稳当了。” 二夫人拉一拉脸,抱怨道:“那我问你,女儿房中走了玉洁撵了彩画,也少两个人几时补?”楚二老爷笑脸立即黑下来,冷哼一声过才怒道:“不长进的东西,丫头们不她,她没看出来也不对。发卖了玉洁,还要来跪着求情。”说着把二夫人也骂上:“还有你!女不教,母之过也!” 二夫人睁圆眼睛:“子不教,父之过吧。二老爷您难怪不中,这书上的话说错不对!”二老爷气得怔住:“你!…….” 房外有人回话:“公子房中夏绿来了。”二老爷和二夫人换上和气地笑容,往外面说一句:“让她进来。”夏绿也是按时来回二老爷话的人,进来听二老爷问:“公子最近看的什么书?” “说是皇帝什么书?”夏绿战战兢兢说出来,二老爷骂道:“大胆!”然后想起来,徐徐问道:“是黄帝内经吧?”夏绿说一声是。 二夫人关切地道:“公子病了不成?”夏绿摇摇头:“也看本草纲目,又看老夫人每日的饮食菜单。”二老爷听过喜欢:“文人书生多是懂些医理的,学学也好。想是公子懂事,孝敬老夫人的心这就有了,这是好事情。” 夏绿出去,又让人喊了冬染和林小初过来,说的话都是一样。“黄小侯爷家里去过两次,李大人家里去过一次,钟山小王爷约过一次,再就在家里呢。” 听说是赵存宗,二老爷留上心:“和小王爷说的是什么?”丫头们都说不知道。二老爷见林小初的时候,满面含笑叮嘱她:“你也可以问一问公子,今儿出去喝的什么酒,说的什么开心话儿,要是面色不喜欢,你更应该问问何事烦恼才对。” 这个交待很有难度,夏绿和冬染都是老人,答应下来反正做不到也没办法。林小初第一次听到自己这克格勃要做到这样地步,面上踌躇一下,见二老爷面色沉沉,小初才答应。 问过丫头们话,二夫人又糊涂了:“二老爷我问你,公子要下科场,应该攻书才对。就孝敬老夫人也不赶在今年里,看什么医书?他是要当官的人,又不是当太医。”二老爷抚须含笑:“夫人呐,百善是孝为先。怀贤有父萌,科举名次低一些也不妨碍他当官。看医书比看杂书要好吧。大哥不在,我这个当叔叔的两只眼睛盯着他,只要不胡闹,看杂书我也由得他。只求稳妥二字,不求有功。” 二夫人陪着笑一下,心里觉得自己丈夫用心深入,不如用在别处。怀贤又小几岁时,由着性子玩闹,二老爷都没有这么关切。二老爷他,巴不得楚怀贤也不中,可以解解他不中的尴尬。楚怀贤看医书看杂书,正合二老爷心意。 隔了一天,二老爷去见楚老夫人,楚怀贤也在。老夫人是喜欢的不行,让二老爷过来告诉他:“只有怀贤最疼我,他说我这平时吃的太过滋补,倒不如换些清淡的搭配着吃,我吃了几天精神头儿不错,你也来看看才是。” 二老爷当时就愣住了,看一眼侄子若无其事,毫不居功的样子。不想他看医书,是为着这个?陪着老夫人说过话,二老爷出门就来到厨房上,喊来厨房的头儿骂他:“老夫人的饮食改了,怎么我不知道?你还想做不想做?” 厨房的人眨着眼睛也纳闷儿:“并没有改啊,每天的菜还是做上去,喏,二老爷您看,按您说的,这个月是按着灵丘王府老王妃的饮食单子来做的,一样菜也不错。”二老爷劈头盖脸把厨房头儿再骂一顿:“有没有加菜?按单子做的菜没怎么动怎么不来报我?” 这才把厨房头儿骂明白,陪笑道:“二老爷您也知道,老夫人上了年纪,足的有几年都是这样,吃饭懒待用就不吃。以前有时候也加个新鲜菜儿不是。这和以前没区别。” 楚二老爷气了一个倒仰,把事情弄明白了,再出来时往老夫人面前来,想着能弥补几句。老夫人看到他倒是抚慰地多:“你平时用心的很呢,我早就说过,这鹿胎什么的太贵重,还是少用些的好。如今减下来了,我拜佛也安心。” 天天都是贵重滋补的药材食材,怎么着也不会有人说二老爷不孝敬。就是楚少傅回来,他也挑不出毛病。可是今天被年青的侄子不动声色打了一下,当事人二老爷心中明白。下次怀贤再看书,就不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了。 老夫人安过二老爷的心,是为着他平时是挺辛苦。管得那么多,他能不辛苦吗?楚老夫人没有楚怀贤的感受,当然要安抚他。安抚过下面还有话说:“湘芷的亲事,你好好订来。我问过怀贤,常来往的几家世交都可以订,为什么你要订个不熟悉的外人。” 又是怀贤,二老爷心中本就疑惑黄太夫人跑来搅了女儿亲事,与楚怀贤大有关系,现在一听更是心中不悦。老夫人唠唠叨叨了好一会儿,才放二老爷走,走以前正儿八经告诉他:“我活一天,湘丫头亲事要我满意才行。不配王候家也得配贵戚家。” 这话半天以后传到大姑娘湘芷耳朵里,湘芷听过好生为难,再问一遍去打听话的丫头玉清:“祖母真的这样说?”玉清是知道她心事的人,也为姑娘着急:“姑娘要如意,快些想办法。老夫人说怕二老爷拖着,怕她闭上眼以前看不到姑娘亲事,催着二老爷快办去呢。” 湘芷泪珠儿盈盈,在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六章,没有人帮忙 湘芷蒙在被中哭了整一夜,过去女儿家在亲事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听父亲的,湘芷并无姐妹,只有一个隔母的弟弟只得三岁。湘芷无人可以倾诉,只能自己哭去。 一夜哭到天亮,要去给老夫人定省。起来镜中照过眼睛肿着,玉清也急了,帮着用妆容来救。打扮又打扮过,玉清送湘芷来见老夫人。老夫人刚起身,看到湘芷过来很喜欢,让她坐在身边,说不上几句话让人拿东西:“昨天人送我的两瓶子荔枝,拿出来。” 丫头拿出来,是两瓶子蜜饯荔枝。刚打初春的季节,在京里的人要不是有人南边儿带来,就不多见。老夫人给了一瓶让玉清拿着,还有一瓶放在榻前几上,让人去楚怀贤房中:“喊一个服侍人来。” 去的人到楚怀贤房中传过话,冬染袖手让小初去,不忘了刻薄她:“二老爷也见过了,老夫人面前再露个脸儿,三老爷新纳了妾,你倒不必去。”小初对冬染这张嘴领教多日,笑着也躁皮冬染;“你去过了,我为什么还要去?” 笑着出来跟上来唤的人,一径来到楚老夫人房中。正中紫檀木榻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身上老姜色锦衣绣着福禄寿星。小初知道这就是楚老夫人,这一面觉得挺慈祥,忙上前来见礼。 老夫人倒意外了:“这是新来的那个丫头是吧?”旁边的人都说是。老夫人眯起眼睛:“过来让我瞧瞧你。”拉着小初的手仔细瞧过肉皮儿:“也白净。”再对着面庞看一回,把小初看得真正脸红了。要知道她来到这里就没脸红过几回,有时候害羞为着演好一个古人。 看过,老夫人没有别的话,只把那瓶子荔枝让小初拿走,又说几句:“让公子早睡早起,别贪功课伤了身子,也别多吃酒。”小初离去,湘芷服侍过楚老夫人早饭也回房去。楚老夫人房中只留着一个心腹的丫头银画,让她捶着腿和自己说话。 “二老爷急得不行,让公子让乡下丫头缠住了,今天看到不是什么绝色,也生得水灵,有股子清灵味儿,也许是她那野劲儿没有改。”楚老夫人和银画慢慢说着话,银画只听着。 楚老夫人半天又唉了一声:“你可看出来了,湘丫头今早眼睛又肿了,咱们这样家的姑娘,夜夜哭肿眼睛,亲戚们知道要笑话。我逼着她老子赶快给她找人家,也就是这个意思。女儿大了不中留,是不能留呀。还有怀贤,也到了年纪,等他老子娘回来给他定亲事,又要个半年多。他成天价外面乱跑,小人儿家没有不偷腥的,不过这房里没有个人,我当祖母的得为他上心。这个小初,他到底是喜不喜欢?” 银画这才接上一句:“老夫人您呀,应该去问公子。”一语提醒楚老夫人,当下喊人去找楚怀贤:“让他来见我。” 等楚怀贤来的功夫儿,楚老夫人还是慢慢说着话:“都当我老了,诸事看不清楚。我就当个老人吧。这二老爷呀,也可以丢手了。以前公子小,他事事管着是对的。如今公子大了,他还事事盯着作什么?” 每天送来若干的贵重菜肴,楚老夫人早就说过不必这样,楚二老爷不听,依然如故。楚怀贤和二老爷为着家务小事打得热闹,楚老夫人想想又要笑:“还是我的孙子疼我,天天让人吃那些个东西,我哪里吃得下去。” 上了年纪的楚老夫人,又要照顾到孙子,又要照顾到楚二老爷的脸面。认真来说,楚二老爷是辛苦的,就是辛苦过了。这些话并不能和别人说,楚老夫人多是自语一会儿,银画素来忠心,只是当一个倾听的人,并不外传。 外面回话:“公子来了。”楚怀贤笑吟吟走进来,坐到祖母身边问她:“找我说什么?”楚老夫人笑骂他:“你今儿没来看我,祖母想你了。”楚怀贤陪上笑:“昨天和祖母请过假,一早和黄小侯爷城外去射猎,这不刚回来就看祖母。” “你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楚老夫人刚思索,低头捶腿的银画还是低着头道:“小初。”楚老夫人也想起来:“是了,叫小初。我见过她,模样儿还行,眉眼儿也端正,喊你来问,你喜欢祖母作主给你收在房里。” 楚怀贤听过就笑:“那是个野丫头,就是书上说的井底之蛙那种人,她眼里只有她自己最高,根本没有别人。祖母看我,是强扭瓜儿的人吗?”楚老夫人听过惊奇:“她居然是这样的心思?”打量自己高大英俊的孙子,楚老夫人也笑着点头:“我是想抬举她,被你提醒了,不识抬举的人也有,那你说怎么办?你老子娘回来以前,你房里得有个人,不然说我不疼你。” 楚怀贤算算父母回来的日子,对楚老夫人道:“还早呢,我要温书也论不到这些。”楚老夫人只问他一句:“你喜不喜欢她?你要喜欢,我来调理她。” “喜欢是喜欢,不过她比天下所有的丫头都傲气呢,我不耐烦哄她,看看再说。”楚怀贤说过,楚老夫人就笑:“那就看看,说得也是,咱们家这傲气哥儿,娶个房里人也傲气,以后孙媳妇还不得眼睛朝着天。” 祖孙说过话,楚怀贤出来还往外面去,一直到晚上才回来。进来看到小初,想起上午和祖母的对话,楚怀贤自己窃笑一下。二叔要给自己添丫头,公子当然还要说喜欢林小初,免得一不小心,二叔塞个房里人进来。此时看到青衣红裙的小初过来侍候,楚怀贤扪心自问,也有一点儿喜欢吧。就跟喜欢房中别的丫头们一样,或许多上一丁点儿。 林小初今天晚上又有话要对楚怀贤说,把荔枝给楚怀贤看过,带着小丫头打水侍候楚怀贤睡下来,小初又凑过来说话:“又遇到佳儿的娘,又被她骂得我逃回来。” 楚怀贤微微皱眉,他现在要和二老爷斗法,家里几代的老家人后代,楚怀贤也隐忍不发,免得被二叔在祖母面前说自己不敬重侍候过祖父母的人。林小初希冀地来告诉,只换来楚怀贤淡淡一句:“你躲着她。” 小初心中带气回到自己榻上,我要躲到几时。第二天被二老爷叫去问话,小初也带着希冀告诉二老爷:“佳儿的娘对我象是误会,”二老爷也不帮她解开,反而把小初教训一通:“你要敬重她,她就不会这样。” 要人办事还不帮人解难关,林小初对公子和二老爷都是一肚子气。二老爷接下来说的话:“劝着公子多孝敬,老夫人是长辈,我也是长辈,长辈说过做过的事情不可以乱批驳。”小初不知道有为老夫人饮食斗法一事,她正有气,一个字也没有听。 从老爷处回来,这一路上是提心吊胆,生怕再遇到佳儿的娘。回到房中,一个婆子眉开眼笑道:“月银领回来了,夏绿姑娘正在发。”小初这才有点儿喜色,回过公子说少出二门,就这一个好处,月银是秋白去领回来。 夏绿在房中正给小丫头分钱,旁边摊着一包银钱。看到小初进来也给她:“这是你的。”小小的银锭拿在手上,小初觉得心里的闷气这就无影无踪,拿着钱和小意回房中去,姐妹两个人贴坐在一起笑。 “这个月出去几次,也没有扣月银,公子真好。”小意这样说过,眼睛在姐姐面上转一转,是觉得自己说得对,要得到姐姐首肯。小初强笑一下,不好,一点儿也不好。尾大不掉的家人到处都有,公子也是没有办法。 以前觉得公子挺英武,现在印象大为改观。佳儿娘那种疯子,也没有人管一管。不是都说二老爷如何如何厉害?为何养着这些放肆的家人。 二老爷想什么小初不明白,公子想什么小初也不想明白。她只是犯愁,难道我从此躲她一生一世,真是愁死人。愁过以后还有一个好事儿,就是她那一天的假,依然是存在的。林小初听夏绿说过后,笑逐颜开地道:“我明天和小意出门看亲戚去。” 珠娘处久不去看,十分挂念,还有芳香,嫁了那么一个庞然怪物,让人也想着。小初偶然会想到,芳香家的床,一定是格外的结实,不然秦三官儿睡下去,只怕压得塌。 冬染看着小初带着小意快快乐乐地出门去,对着秋白好笑地道:“看她象是无牵无挂,有了假就和妹妹出去逛,要是逛迷了路回不来,我才笑她呢。” 秋白在盘如意儿扣子,不抬头道:“她又不傻,不知道咱们家是楚少傅家吗?你过来,我有个笑话儿才让人笑呢。” 两个人头碰着头,冬染装着看盘扣儿,听秋白细细道:“昨天我回家去,街上转角处看到大姑娘的丫头玉清。那丫头没看到我,她和个男人站在一起说个不停,你说说,这是不是又一个玉洁?” 冬染嘻嘻笑:“二老爷呀,再打一次嘴,他那张脸估计气得可比马脸了。就是公子去年新买的那匹马,”两个人在房中议论,不时吃吃地笑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七章,进喜儿莫明的表白 小初和小意出门,一出二门就贴着树走,要不沿着山石根下面。进喜儿老远看到觉得奇怪,走过来喊一声:“哪里去?”小意也罢了,小初吓得身子抖一下,回身看到是进喜儿,抚着胸口埋怨他:“你吓到我。” 进喜儿乐起来:“你一会儿猫着腰,一会儿瞄着人,你不吓人就是好的。”林小初面上是恼火的不行,为什么这样躲着,还不是公子不肯说话。弄得姐妹二人一出二门就要先看好佳儿娘在哪里。 “你瞪着我作什么,你难道躲我?”进喜儿在脸上摸几下,自言自语道:“我倒是还没有订亲事,公子要是不喜欢你……”小初涨红脸把小意手一拉:“你不要听。”小意一只手在姐姐手上,用另一只手乖乖捂住一只耳朵。林小初对着进喜儿骂道:“你再说,拉你去见公子。” 进喜儿敢说这话,当然是知道楚怀贤的性子。他以前常是正经的人,今天是涎着脸低声道:“我都不避小意,当然不怕见公子。小初,公子是个讲理的人,再说我留神看起来,他不象是喜欢你。” 是几时喜欢上了林小初,在今天说出口以前,进喜儿自己都不知道。对着小初瞪大的眼睛,进喜儿不能自己地说出来这句话,说出来以后他自己先吓一跳,可是话也出来了,就象覆水难收。 作为现代人的林小初,听第一次还觉得进喜儿是拿自己开心,再听这第二次小初对着左右两边看看,初春季节,树林郁郁草芽儿冒头,远处行走的人都是古装。这是在古代!这个奴才太大胆。他应该知道公子以前的心思,还敢对我表白?小初冲口就是一句:“让公子知道,他会怎么想?” 进喜儿眉开眼笑:“你关心我?”说过想起来不对,眉毛眼睛往下一耸拉,进喜儿颇受打击地道:“你喜欢公子?唉,那算了吧,当主子总比当奴才好。” 换了是谁都得辩白一下,小初没好气:“你别编排我。”进喜儿又是一喜,低声道:“你喜欢公子我就退让,你不喜欢公子还有我。”林小初失笑,我晚上没烧高香,这替补的都出来了。 小初凶巴巴:“一个也不喜欢,我谁也不嫁,”把小意拉一拉,再道:“我只守着小意过日子。”林小意只捂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情况不明,也坚持拥护姐姐的话,她用力点头:“是了是了,我只和姐姐过。”面前这一对姐妹象春风中两朵并蒂小花,永远分不开的样子。进喜儿哑然失笑:“当我没说。来吧,先告诉我,好好的路不走,树后面花丛中间穿是为什么,难道和这树这花过不去?” 小初把实情告诉进喜儿,进喜儿一听皱眉,头疼得不行:“不是公子不说话,家里这样倚老的人不少。佳儿娘有些犯痰气的人,二老爷不呼喝她,公子说也不行。”进喜儿转身前面带路:“我带你们出去,帮你们雇顶轿子。” 姐妹两个人在后面跟着走,小初和小意对看一眼,都是笑嘻嘻:“不用雇轿子,有一天的假呢,我们就要在街上走走。”进喜儿没有回头道:“你们去梁公子下处是不是?没准儿还要去秦记铺子。知道有多远吗?你们要走到中午还差不多。哦,我忘了,你们不是家里的娇丫头,以前走多了路,不过京里不比你们那城里,京里大着呢。” 小初诚心诚意地谢过进喜儿,还是不愿意他帮着雇轿子:“我带小意走走,累了自己雇轿子。”进喜儿就不再说什么,送她们到大门外,不忘认真交待:“晚上早回来,不要在外面过夜。家里虽然没这规矩,可你们家不在这里,姑娘家外面过夜让人说闲话。”看着小初姐妹走开,进喜儿回身进来,走了几步路,摸摸自己头纳闷:“我喜欢她?真的喜欢。” 少男少女的情愫,多不是爱恋。公子相中林小初,进喜儿当然也跟着对她要好感。刚才冲口而出的调笑,此时进喜儿费解半天:“几时喜欢上的,我怎么不知道。”前面走过进财儿,进喜儿叫住他:“哪里去?” “给春痕买纸笔,她写不好,怪纸笔不好。小意学写字,她去凑热闹。每天看过小意学的字,就逼着我把下面的两句教给她,自己念熟了,再去小意面前炫耀,象是她早认识一天就成秀才了。”进财儿乐不可支:“丫头认什么字,这俩个人叫一对可笑。” 进喜儿猛然想到,拉着进财不让他走:“春痕的姐姐才是你心上人,我问你,换了一个你就能喜欢上?”进财儿和春痕的姐姐在一起,情浓意浓可以羡煞人。 提起旧事,进财儿叹气:“爱屋及乌。”进财儿走开,进喜儿拍拍脑袋恍然,就象初到公子身边看到他心爱的画儿,秃山枯水有什么看头,偏公子喜欢。初到手时,一天要几看,进喜儿后来也慢慢喜欢上。原来我对小初有好感,不过是爱屋及乌。进喜儿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心中释然这就走开。 走在街上的小初和小意,逛了一会儿姐妹对着笑:“让进喜儿说对了,走得脚酸,才到这里。”今天就是出来玩的,累了路边茶馆儿坐进去,要一壶好茶姐妹坐下喝。再看茶食琳琅满目,小初要了几个钱的处片、花生、芝麻糖等和小意嚼一嚼,就上茶觉得很有意思。 歇好再出来逛,小意很喜欢。对姐姐道:“今天是过年,过年就这样,不用干活,带着钱出来玩,玩累了街上吃饱了回家去。”说过赧然一笑又纠正自己的话:“过年咱们也干活呢,扎的草花儿人堆里卖,今天比过年还要好。” 林小初给人当丫头,在今天听到小意这样说时,才又不后悔一次。小意的小笑脸儿晶莹灿烂似日头,能让她喜欢,这就是值得。“咱们中午累了,就吃馆子。”小初兴冲冲,这就劲头儿十足,又对小意抱歉:“要去看珠娘和芳香,下个月出来,才能带你有名的景致处去玩。” “嗯嗯,景致没什么好看,家里园子就不错。难得出来,当然要看人。”小意点着小脑袋,一点儿不觉得难过。小初听过笑盈盈又交待小意:“姐和别人说的话,千万别告诉人。”小意歪着脑袋:“姐,我从来不说,你放心吧。”姐妹二人走走歇歇,吃吃逛逛,到午后才到秦记铺子。芳香迎她们进去,埋怨道:“既有假出来,应该这里来吃饭。” 芳香身上穿着翠色如意纹的一件衣服,看上去气色更大方。小初用心挑剔她,也找不到以前的媚态。小初很高兴,低声问芳香:“好不好?”虽然省略掉不少的字,芳香也明白,不无羞涩地道:“对我好呢,只是他盼孩子,我还怀不上。”芳香不无忧愁:“小初,我怕我……” 小意坐着在吃点心,看到姐姐和人又要说话,她跑到院子里去看伙计们新进的货物。芳香得空儿对小初实说心中的担忧:“我以前……有妈妈们说过,药喝过了,或许不生。”芳香吞吞吐吐说出来,小初也担心,不过嘴上还要百般安慰:“以前,你就没有以前。再听你说以前,我就生气了。找个医生看看吧。” “医生看过三、四个,他也说自己太着急。成亲不过两个月,要有就没有这么快。不过我……就是担心。”这是芳香最沮丧的事情,秦三官儿虽然长得不体面,可是对芳香好,家里不是大富,也衣食丰足。秦三官儿要孩子,芳香也盼着要孩子。手中帕子拭去眼角沁出来的泪水,芳香低低道:“男人易变,有孩子才能系住他的心。” 小初忍不住笑一笑,只听说过女人善变,第一次听说男人易变。细想一想,这是句实话。“大娘子,外面有客人要订大宗儿的货,又赶着要,三官人不在,请您出来看看。”伙计来请,芳香就去了。不一时过来找小初:“他要有个契约,铺子上师爷这会子也不在,伙计们倒认字,我还是想着你出来帮我看看。”芳香不明说不信任伙计,只是笑着说得含蓄。小初跟着她一起出来,这铺子里伙计十几个,再说人心隔肚皮,多些警惕心总是好的。 一间布置好专为招待人谈大宗儿生意的房里,负手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听到脚步声进来,这人转过脸来,小初微微一愣。这人五官平平无奇,只是那一双眸子精光闪闪,有些象什么呢?象公子却不如公子眼神温和,象……林小初见过眸子闪精光的人不多,她努力地想起来,小王爷赵存宗也是气场强的人,他眸子有如秃鹫,犀利得象能看到你内心里去。小初虽然没有和赵存宗直视过,只看他几眼就得出这个结论来。 眼前这个人眸子不如赵存宗,也是初见让人一凛那种。林小初突然想起来,习武的人多是这样,眼眸要比一般的人犀利的多。可这人是个商人打扮。 他拿出来一样东西给芳香看:“就是这一样,要上万个大巾帕,帕子要雪白,这式样要乌黑,你多久能交货?”小初也看过去,这帕子上绣的东西分外眼熟。因为刚才想起来钟山小王爷赵存宗,小初顺理成章想到这图案在哪里见过,是小王爷袜上绣的苍鹰图案。小初再看一眼,不会错,跟他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林小初不由自主地对着这个人又认真打量一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八章,各人玩笑 契约签过,这人付了一百两的定银。芳香喜欢了,一面收契约一面对小初道:“三官人回来看到,一定夸我能干。”小初醒过神来笑笑,芳香这样在乎秦三官儿,小初也为她喜欢,这说明芳香改邪归正了才是。 “他要这么多巾帕做什么,还说明巾帕雪白,苍鹰乌黑,”林小初总觉得哪里有不对,是种怪异的感觉。芳香一笑,和小初回房去:“管他用作什么上面,这生意是得做的。”再招手喊一个伙计:“把房里残茶收拾了,一会儿有客人来,给他一个洁净地儿。” 林小初也笑起来:“真是的,我管他这么多做什么。你刚才不在,我在想呢。你这铺子东西不少,怎么不上楚家揽生意。几个管事的,我虽不熟,都打听过,要知道楚家成百的人,一年要用多少蜡烛灯油这些东西。” 此时在房里两人分别坐下,小意进来拿上一块点心,再拿一个果子,对着她们甜甜地一笑,又跑出去院子里玩。芳香笑得灿然:“你是真心为人好的人,我遇到你这么个好人,是我的福气。寻常有人来买脂粉,报你的名字,我都算得便宜,指着揽生意也指着拉好人缘儿,好做楚家的生意。可是楚家的门不是好进的。” 芳香把话一说,小初也跟着笑:“是我不懂,不想有这么难。”芳香抿着嘴儿笑看她:“现在觉得自己不错了吧,以前我看你当丫头,还有个意不平的样子。楚家高门大户的,管事的眼睛朝天,象我们这样小铺子,从来不多看一眼。我看准了,等你当了掌家人,我们这铺子才能进得去楚家。” “听起来真不错,”小初扑哧笑过,眼珠子转过,又眨一眨眼睛笑着道:“我一个丫头,看主子眼色过日子。今天还房里呆着,没准儿明天就外面扫院子去了。”小初想到了春红。她接下去又道:“我当掌家人,这个福气一定没有。” 芳香用手指刮着面庞羞她:“哈,今天房里呆着,呆着作什么?是叠被铺床的吧?明天外面扫院子,也是扫的梅花雪才是。再说你当掌家人,怎么就不可能。你不妨试一试?”小初掌着,鼓着嘴不肯一开始就笑。听到最后才忍不住一笑: “你嫁了人就这样可恨,只管拿我打趣。下一次我有假,先去看珠娘最后再来看你。”芳香欣慰,这样打趣小初,她只说是嫁了人后可恨,并没有说自己以前说话就是笑谑的人。别人都已忘记,只有自己还存在心里,时时怕人说不好。 听小初说要最后来看自己,芳香起身来给小初玩笑似的行个礼:“是我错了,请多多担待吧。”然后俏皮地道:“你再生我气,我就留你到晚上,不陪你去看珠娘。”两个人玩笑过,又坐一会儿等秦三官人回来看铺子,芳香陪着姐妹二人往梁龙正的下处去。珠娘还是休养,面色血色不多却渐有了。问过梁龙正对她很好,小初和小意才放心地回家去。 进家门是天近暮色,进喜儿在门内等着。他弄明白自己是爱屋及乌,心里坦荡得多。过来笑着道:“看了你们数次,这一会儿才回来,就是公子也问过一声,还是我带你们进去,免得遇到佳儿娘。” 小初就没把进喜儿说喜欢自己当一回事情,玩了一天更丢到爪哇国去。看到进喜儿才想起来,暮色中打量进喜儿,面上微笑和以前一样,全没有半点儿要乱亲近的意思。前面隔开几步带路,走到可以看到二门,进喜儿停下来:“这就无事了,你们进去吧。”是多一步也不肯走的意思。 林小初放下心来,窃想上午他不过是笑谑罢了,是自己多了心。回房里来见过楚怀贤,楚怀贤也说一句:“以后早一个时辰回来,外面不许留夜。”小初和小意回房来换衣服,把街上买的东西分给众人。 春痕得了一份儿东西,也把自己的新纸笔给小初和小意看,面有得色地道:“这是好笔呢,一两银子一支,我新得的,拿来给你们看看。”荷花听过从来要说话:“一两银子一支?我的姐姐,我一个月的月银还没有一两银子呢,劝你好好写,别糟蹋这笔。” 小初微笑,进财儿跟着公子贴身侍候,想来外快不会少。不然这一两银子一支的笔,买给春痕真叫糟蹋东西。再看春痕没写几天字,笔筒、水盂,砚滴、臂搁一样儿也不少,堪比公子书案上。小初掩着口笑过,也把自己给小意买的一个竹子臂搁给春痕看:“没有你的好,不过是看了你有,也给小意买一个。” “别的不用再给小意买,这砚滴嘛,我们伙着用,水盂也是一样。”春痕显摆了一回,见小意已经在写字,急急忙忙摊开自己的,也开始写起来。荷花和小初到外面拿一样东西,荷花好笑:“这位不是写字的,是比东西的。看不出来进财儿这么有钱,为她这样胡花银子。” 在外面悄悄议论过,小初只是但笑少说话。再进来小初也写上几笔,练一练毛笔字。荷花就是做针指相陪。等春痕说回去,大家也散开洗洗去睡。 清清月光洒在地上,小意玩了一天上床就睡,小初是习惯于睡前想想事情的人。翻个身子对着月色正出神儿,荷花悄声道:“你还没有睡?”小初嗯一声。 “我想家了,这打了春,咱们这只是化个雪、树长个嫩芽儿,家里却是一大片田里,一大片绿苗。小初你说,到底哪个好看。”荷花问过,小初比不出来:“都好看吧,你前天还说这里好,”那是前天吃过一道散下来的点心,是从没有吃过的,荷花又觉得这里好。 荷花也翻个身子面朝床外面:“这里当然好,衣服好看人尊重。不过我还是想家,对了小初,我爹妈说我上京,他们就跟来,我天天盼着就是不来。你得空儿帮我写封信回去。”小初很赞成:“看我没良心的,五婶对我和小意那么好,也应该寄个消息回去。我得那一根如意头的簪子时,就问过公子可不可以送人。这式样儿,五婶带上最好。” “你还问公子能不能送人?”荷花来了兴趣:“公子没骂你?要说以后再不赏你东西。”小初回想当时:“公子只是说,是不是觉得这簪子样式不好,我说太厚重了。这根簪子最重,倒有五分重。”小初突然想起来,进财儿外快多,应该是与公子赏赐不无关系。可是公子的月钱一个月不过那些,都在房中丫头们手里管着。他散漫花钱,这钱又是哪里来的?不仅赏林小初,大丫头多得首饰,小丫头多得几百钱的赏赐,近她们一个月的月银。小初明白过来,公子也在时时收买人心。 说到赏赐,荷花又要眼红:“在房里侍候的,就是比在外面扫院子好。我一次儿赏钱没得过,小意还得过两次,足有五、六百钱。象你七、八根金簪子,虽然都不重,也不少钱了。”荷花又唉声叹气上了。 小初劝她:“睡吧,以后总会有的。明儿我写信,要是我忘了,你记得提醒我。”荷花答应过,突然又想起来:“其实我喊你,是问你大姑娘生日,咱们要送东西吗?这些人情上往来,我只能问你。问秋白姐姐,她鼻子里一哼,那意思分明是说,我不是有头脸的人,我送去大姑娘也不要。” 这样话小初听着又要笑:“她鼻子里哼是不好,不过咱们是不用送。要是公子生日,倒要准备一下。”小初窃笑一下,公子要我做活,只动了几针还摆在那里。 “说给你听,是想着你要送才是。我听到秋白姐姐和夏绿姐姐合计着送什么,才去问一声儿。”荷花说过,小初打哈欠:“她们是凑分子吗?告诉我知道我就添一分儿,不告诉我,我装不知道。咱们不是有头脸的人,而且也没钱。” 这样商议着,两个人慢慢睡过去。晨明起来荷花去洒扫,小意在学针指,往针线上人那房里去,小初往公子房中来,等楚怀贤出去,果然听到丫头们商议大姑娘生日,大家送什么。 小初听了一时只不说话,冬染又笑上她:“你这个财主,今天只装憨儿,怕掏银子不成。”小初听过要笑:“姐姐又取笑我,我怎么成财主了?” 夏绿也道:“冬染又胡说了,她刚来就请客,我觉得你过于靡费,花得多了些。”小初还没有接话,冬染摇头晃脑指着自己鼻子道:“她瞒不过我才是,公子后来赏了她钱。不然公子那绣五福的荷包,怎么跑到小初手里了。” 秋白格格笑一声,对林小初道:“这屋里有青天。你仔细着,你上夜和公子说什么,冬染一字不错都能说出来。她呀,一准儿在床底下猫着呢。” 房里一片笑声中,冬染把手中顶针取下掷过来,笑骂道:“作死的小蹄子,是你想床下面呆着才是,怎么把我扯进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九章,上门来求亲 隔了几天,是大姑娘湘芷的生日,家里摆酒,请来不少人。长子长女多受家里人喜欢,因为是第一个来的孩子。楚老夫人最偏心疼爱的人是楚怀贤,其次就是湘芷,不然也不会为她亲事大发雷霆。 来的人不少,有亲戚们,也有湘芷常来往的闺秀。小初和冬染随着楚怀贤也在这里,楚怀贤不时外面和男人们坐坐,不时在里面陪祖母。冬染把小初一拉:“外面有进喜、进财,咱们只在里面坐着。公子不进来,乐得看戏。” 台上演的是一出牡丹亭,小初悄悄看向坐在中间的楚老夫人,虽然有笑容,笑容中也是不喜欢。想来世家里没有人喜欢让未出嫁的姑娘们,看这男欢女爱的戏。陪着湘芷坐着的几位姑娘,人是稳着,却听得入神。 林小初肚子里窃笑,青春少年有暇思,没有人能避免。再联想自己有一次乱想,可以原谅自己;还有进喜儿胡说一次,也当它不存在。 冬染碰碰她,指着台上咿咿呀呀地戏子道:“这是个破落户儿。”小初来了精神,难道是柳湘莲一流。冬染继续道:“原是柏树胡同里的人家,到他父亲那一代丢了官,家底子还在。到他长大,就败得差不多。他也会些功夫,时常进来陪公子。” 台上演戏的人,长衫倜傥显着风流俊俏。冬染又低声:“比公子不差,只是人一没钱,就少好些神采。”楚怀贤不进来,两个没有差使的小婢,坐在无人处看戏带说话。小初嘻笑:“你怎么知道的的?”还清楚的不行。 “我表姐嫁在柏树胡同里,所以我知道。”冬染又对着戏台上看去:“快看,这身段儿挺好不是。”然后叹气:“可惜了,就是无钱。”正在说闲话,小初先看到楚怀贤进来,和冬染迎上去。楚怀贤一进来,女眷们眼光都在他身上。 湘芷身边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姑娘问她:“那个脸生的丫头是谁?”这是和楚家常来往的杜家姑娘迎珠。湘芷随便看看:“大哥新买的丫头。”迎珠留了心,看到楚怀贤微笑和两个丫头说过话,独自一人坐到楚老夫人身边。 迎珠问湘芷:“这丫头生得还行。”湘芷对她笑一笑,这是父亲和母亲做的事情。对着常来往的人家叹过气,说大哥迷上一个丫头。现在谣言不攻自破,湘芷随意道:“就是一个丫头。” 台上戏唱完,楚老夫人让人把下面戏单子拿来,看过再没有这样的戏,这才放心。年老人不愿意久坐外面,就扶着楚怀贤进去和他说话。外面有人问话:“韦公子来给老夫人请安。”楚老夫人皱眉:“就是刚才串戏的那个韦公子?” 楚怀贤和他认识,帮着韦去华说话:“过年过节他都来给祖母请安,就是那一个。”楚老夫人脑海中,还是他刚才在台上演戏的身段儿,道:“也算常往来,见是要见的,不过他怎么没个正经事儿,就是不中,也各处衙门里先找个事儿做做才好。记得他母亲身子好时,也来给我请安。让他进来,我好好交待他上个正道儿。” 楚怀贤笑着答应,让丫头去喊韦去华。片刻进来一个高挑个子的青年,跪倒给楚老夫人行礼。楚老夫人笑容满面:“起来吧,”再让韦去华坐下,细细地他:“多大年纪了?”老夫人早就问过,不过是年纪大了记不住这许多了。 韦去华对楚怀贤看一眼:“和怀贤兄一年的人,小上几天。”楚老夫人和蔼可亲:“是了,看我忘了。你母亲好?你父亲好?”一一问过,楚老夫人忆起旧事:“当年老太爷在,你父亲常进来请安。这几年你母亲病弱,我呢,你别笑话,年纪大了亲戚熟人不来走动,我就忘得差不多,还好你常来常往的。你如今哪里做事情?别让你父母亲担心外面只是玩才好。” 老夫人偶然上心,这一番话说得韦去华热泪盈眶,起身来又跪倒:“多谢老夫人想着,时常进来请安,老夫人待我就如待自己家人一样。今天有件事情,特进来求老夫人。要是我说得不好,也请老夫人只责怪我一个人。” 楚怀贤也听进去,因和祖母说话不好插嘴。楚老夫人突然的兴致,笑意还在唇边:“是什么事情,不是太难的,我帮你一把。”跪在地上的韦去华对着楚怀贤看看,意思是让楚怀贤回避。走出房门的楚怀贤正在思忖,这小子不求我?跑去祖母面前献殷勤是为何。 “公子出来醒酒?”身后是小初问候。站在院子里树下的楚怀贤回身哦一声:“我没吃几杯,你担心我喝醉不成?”小初笑盈盈:“是冬染姐姐担心公子喝多了,让我送这个来给公子。”冬染在花木后面偷着笑,这个小初,把我也带出来。 接过醒酒汤,楚怀贤一饮而尽,见近处无人,玩笑道:“你就不担心我。”林小初笑眯眯:“担心,更担心台上不唱玉簪记。”楚怀贤一笑,把手中汤碗放下,对林小初佯装板起脸:“你想听戏,倒用这样花招儿,我偏不点。” 小初正在说冬染也想听,话未出口,听到有脚步声。主仆一起看过去,韦去华面带沮丧走出来,拉着楚怀贤外面去:“借一步说话。”小初托着黑漆镶人物山水的茶盘子还回去,再出来看到冬染急招手。走过去,冬染脸上也变了颜色:“老夫人大发脾气呢,不知摔了什么。” “喊二老爷二夫人来,再喊大姑娘来,”房中是老夫人气急的声音。因是春天,门上锦帘换上都薄薄。老夫人是气弱的人,在外面也能闻到说话声,可见在房中声音不小。冬染是吓了一大跳,小初不知道老夫人发怒的威严,只是好奇。两个丫头无事,猫在这里等着听。 “再喊公子来。”老夫人又是一声,房中找人的丫头又出来一个。过一时不来,老夫人急急催着找,光找这四位就分三拨去了十几个人。二老爷和二夫人是急匆匆先到,大姑娘湘芷却是到的晚,而且面色惊惧,象是她不来就知道是什么事情。到房外,湘芷停下脚步,玉清惊惶悄喊:“姑娘。”湘芷深吸一口气,有如赴刑场一样进去了。 被韦去华请到僻静处的楚怀贤,此时也惊怒:“你!……”韦去华扑通一下跪下来,神情坚毅并不慌张:“我是一心一意求娶大姑娘,请兄帮我。”楚怀贤也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初听到的惊惧,对着韦去华认真看上几眼,缓缓道:“你起来说话。” “刚才祖母是如何回你?”楚怀贤嘴上问出来,心里转个不停。二伯父宁愿让湘芷当填房,说明他利欲薰心。韦去华一表人才,诗词刀剑,弹唱歌赋无一不能,但是他没有钱,而且外面常交待的多是没身份的人。这亲事就是公子自己,也相不中他。相识往来是一回事情,往来是可以有白丁的,可是自己妹妹嫁他,楚怀贤恼怒起来。 韦去华也横了心,夏绿看到和玉清站在街头上说话的人就是他。夏绿本该认识,不过她急着回家,又不好对着一个男人背影儿只是看,就没有认出来。“老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只让我出来。”韦去华心里,这才真正没有底气。 楚老夫人是楚家这样高门里过了一辈子的人,见过风浪不少。骤然听到这个人竟然说要娶湘芷,楚老夫人心中大怒,面上还是笑容不改,就把韦去华打发出来。这笑容,让韦去华摸不到头脑,出来就来求楚怀贤。 几步外出来一个丫头,是老夫人房中找到这里,脸色惊慌失措:“老夫人找公子,请公子快去。”楚怀贤镇定下来,不慌不忙答应道:“我就来。”眼睛瞄一瞄比刚才要惊慌的韦去华,楚怀贤和楚老夫人一样,微微一笑先喊一声:“进喜儿,” 身后突然就冒出来进喜,躬身道:“奴才在。”一向觉得自己功夫不错的韦去华吃了一惊,面上火辣辣起来。这奴才就在附近,刚才下跪,他都看在眼里了? “送韦公子在我书房里坐一会儿,”楚怀贤安排过,对韦去华和平时一样客气地点点头:“候我一时。”转身往老夫人房中来。 老夫人房中闹哄哄,湘芷跪在地上只是哭着不说话。楚老夫人面色铁青也是一言不发,在发作的是楚二老爷和二夫人。二老爷听过就是勃然大怒:“什么东西,也敢来羞辱我!”喊着家人小子:“拿绳子来、拿鞭子来,把他捆了打一顿,再拿大老爷的名贴,送到衙门里去。” 二夫人气得浑身颤抖,站在地上手指着女儿大骂:“贱人不学好,几时和他勾搭上!你要是学好,他一个市井中人,怎么敢上门来说这样话!”楚二夫人喊人也拿绳子来:“家门不幸,要洗清白,只是这贱人自尽方洗干净!” 在外面偷听的林小初,听得也是浑身要颤抖,这是一对什么样的父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章,可怜相思人 过去对女性的压迫,今人可以了解的就不少。一个姑娘家出现这样事情,家里人为名声,逼着她去死一洗清白,这样事情在过去多而又多。房中打骂声,湘芷的哭泣声,让林小初怒火中烧。 小初不是服侍湘芷的人,也知道湘芷与提亲的人之间,肯定清白!就是公子一个男人,出去小厮们跟着,回来丫头们相伴,他想做点儿什么,要避开人的时候都不多。何况湘芷是个姑娘家,丫头们常在身边,她能干出来什么! 这事情是怎么回事?楚怀贤进来还是个糊涂人。二老爷一看到他进来,面上羞色转过愧色,愧色转过怒色。总是倚仗是长辈,用规矩来约束侄子,不想今天出丑在自家人身上。楚二老爷乱恨一通,把房中人个个恨遍。恨女儿不长进,她要是好,怎么招来这样的人;女儿不好,当然再恨妻子管教不行;韦去华能跑来母亲房中求亲,当然是母亲人太宽厚,才致于家中有这样人行走;最后怪上楚怀贤,韦去华来找的,多是楚怀贤。 家里只有这几个男人,家丑不可多扬,楚老夫人不喊三老爷来。喊了楚怀贤,是为着他以后是当家人,老夫人诸事不瞒他。公子进来,楚老夫人颤巍巍地开了口:“问她,是怎样认识的?” 房中早就无人,楚二老爷夫妻动静太大,小初在外面才听得清楚。也是冬染熟悉这里,找了一个可偷听的好地方,就在屋后窗下站着装看花,就可以听得明白。这时房里声音小了,冬染又怕人看到,拉着小初回去。前面戏台下,不见了寿星老儿,别的人依然在取乐。 两道眼光直射在小初面上,这是杜巧珠。她直接招手命小初:“你过来。”小初不得不走过来,杜巧珠对她细看了一回,旁边有人问:“这是谁?”主人不在,杜巧珠毫无顾忌,不屑地道:“就是那个上京前买的乡下丫头。” 听的人就“哦”上一声,也对小初看几眼,低声悄笑道:“是二夫人说的那个。”姑娘们一笑,都笑得不尊重。林小初涨红脸,刚才讨厌二老爷夫妻,是他们逼着女儿去死;现在再加一层讨厌,是明白二夫人和二老爷在自己进这个家以前,就到处宣扬过。宣扬什么,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说公子受自己诱惑。 小初恨恨,又丢不下房里那新鲜事儿,一个人又溜回到老夫人那里去听,这一次就听不到。几个管事的妈妈站在院门挡着:“老夫人在说事情,不许进来。” 湘芷在房中哭了又哭,听出来祖母也有怀疑自己的意思。这主意原本是她想到的,是看多了男欢女爱的戏文,拼着一死也要争一争。当时为亲事固执地这样想着,此时面对气得变色的祖母,阴沉着脸的父亲和大骂的母亲,才知道这场景儿不好过。湘芷大哭:“从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儿,不过就看过他串的几场戏。” “呸!”二夫人呸了女儿一口,她心里也是泪流。膝下只有一女,指望着她许个高门以后能照顾到自己,二老爷的儿子是姨娘所出,二老爷对楚老夫人不过是面子上的尊重,楚老夫人真正依靠的还是亲生的长子楚少傅。对二老爷心思了解最清楚的楚二夫人,心知肚明,要想有依靠,只能是自己亲生的才行。这样的心思,是拜二老爷在家里污公中的钱,总觉得老夫人只疼亲生所赐。 湘芷今天结结实实扫了家人面子,最伤心最丢人的就是二夫人。二夫人一听女儿说话,就恼怒到异常。原本坐下来的人,又跳起来大骂:“贱人,看戏你能看出丑事来!”楚老夫人也沉声:“这个戏子,就不该请到家里来。”楚二老爷对着楚怀贤就是一记眼光,楚怀贤好笑,韦大人没丢官前,常来常往,又不是我招来的。 “只是这样,他就来求亲?”姜是老的辣,楚老夫人经老了事的人,觉得韦去华来的奇怪。沉思过的老夫人,慢慢问出来:“喊外面知道的人问问,他前几时在不在京里?”楚怀贤心中一凛,湘芷心中一惊。韦去华前几时是不在京里,一回来听玉清说先差点儿许亲给别人当填房,老夫人又说许亲只许公侯家,韦去华这才不能再等,冒险上门来求亲。 二老爷素来不亲近,韦去华特意选了今天来见老夫人。只想着老夫人素来和气,就没有想到掌过这样一个家的老人,其实是弥辣老姜。 楚二老爷自己出去问,问过进来回话:“他京外回来半个多月。”楚老夫人点点头,是了,上次许亲给人他不来,是他不在京里的缘故。楚老夫人又说一句话,湘芷听过几乎瘫软在地。老夫人手抚着额角,面上怒气下去不少,淡淡地道:“把湘丫头房里的人问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楚二老爷躬身应道:“儿子这就去。”老夫人眼角注视着湘芷神色,口中对二老爷道:“问不出来,一个人打一顿。”湘芷伏在地上,身子抖个不停。这一切都看在老夫人眼里,老夫人心里气又上来,没有传过话,韦去华怎么敢来! 二老爷出去,湘芷积起一点儿力气,膝行到老夫人身边,只能说出来一句:“祖母……”就泪如雨下。楚老夫人很生气:“湘丫头,除了你大哥,我最疼你。你那个弟弟,从小就是不上台盘的东西,我素来不喜欢。你的亲事我托了几位侯夫人过问,又找了城里的名媒,你的嫁妆,我前天晚上还想着。你要知道,女人活着,有时候是为着名声。咱们这样家,出一件半件丑事,等着看的人可是不少!” 二夫人也跪下来痛哭:“母亲说的是。”跪下来又推女儿:“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推过又拧她,拧得不解恨,就是几巴掌。楚老夫人只冷冷看着,这也是一个封建阶级的老当家人,名声要比命重要。 “怀贤,你意下如何?”楚老夫人对着孙子才重新有笑容,到底是孙子好,就不会有这样事情。楚怀贤早就想过,躬身道:“妹妹多受祖母教导,不是这样人。韦公子算是家里世交,也不是轻浮人。” 说到这里,二夫人号啕大哭,以为楚怀贤在帮着别人说话。楚老夫人瞪她一眼,二夫人哭声低下去。老夫人咀嚼一下孙子话意,露出笑容道:‘你接着说。”楚怀贤从容道:“婚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们家的姑娘有人求这是理当,许不许亲却在长辈们。只是韦公子今天太莽撞了些。” 二夫人愣愣也多少明白过来,擦擦泪水对老夫人低声下气道:“公子说的是,这事情全是那姓韦的不对,不关我们湘芷的事情。”楚老夫人呵呵一笑,就势道:“说得也是,是我急了些。一听到是这样家势,又是痛心又是难过,以为我白疼了湘丫头一场。湘丫头,你且起来,”湘芷心里叫苦,起来听祖母把这事情揭过去:“是他不好,与你无关。”再告诉二夫人:“湘丫头的丫头大些的,都放出去,还有她的亲事,赶快订来。” 白白闹了一场,一点儿不合湘芷的心意。苦不堪言的湘芷,让韦去华来求亲,还存着个以死相拼的心。这一会儿被长辈们骂过震过,是现实压倒理想,她心中叫苦,嘴上却不敢分辨。再一想,自此以后要和韦去华通个信儿,要比登天都难。湘芷气苦,宁可还跪着,也不愿意许别人。 小初看到湘芷和二夫人出来,都是低着头看不到面上。再往前面来,只有公子过来,楚老夫人过来。两个人面带笑容,老夫人说湘芷身子不快,这就不出来。小初自己只是纳闷,这样大的一件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留了意的林小初,过了两、三天才打听出来。是尤成家的对她说的:“大姑娘房中丫头,卖了玉洁,撵了彩画,这又把玉清和玉溪各打了一顿撵出去。”小初心一跳:“什么罪名儿?”尤成家的好想一会儿道:“是生日那天,说她们摔了东西吧。” 别了尤成媳妇,小初可以明白大概。林小初太讨厌二老爷,窗外听到二夫人那样对女儿,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好。身为现代人的林小初是自由爱情观,在同意湘芷的同时,很想让二老爷不如意一次。 又过上两天,小初来看湘芷:“秋白姐姐说姑娘会绣这式样,我大胆来请教一下。”湘芷客气让她坐下来。不过这几天,湘芷形容消瘦,象是一个生病的人。有心帮她一把的林小初,看到她相思苦,更觉得自己应该做这件事情。此时的湘芷,丫头们都撵走,新来的又不熟悉,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出来小初去找进喜儿,装着无意问进喜儿:“戏台上串戏的那个,说是公子的相识,看他戏演的好,不知道人品好还是不好?”为人拉拢,总得先打听这个男人,好还是不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一章,小初插一脚 进喜儿听林小初问韦去华,皱眉象吞了苍蝇。这个男人,勾引大姑娘不说,又无端让家里丫头也来问。打听韦去华的,不止小初一个。二老爷把大姑娘身边两个丫头打了,玉清玉溪知道这事体严重,咬牙也没有说。可是进喜儿是心里有数,韦去华和大姑娘是有过话儿。 “看戏是你本份吗?”进喜儿要训林小初:“张口就打听外面男人,小心我告诉公子,让他打你一顿。”说过进喜儿还紧锁眉头,明明一个少年,却带着很不悦很老成的样子瞪视过,转身走开。 小初被训得莫明其妙,等进喜儿走开才怔忡过来。这人!不说就罢了,训人不说,还要公子面前告歪状。对着进喜儿走开的背影,小初差一点儿要做个中指不雅动作,后来没有做,是这里做了也没人看懂,没有观众。而且对着进喜儿这么做,小初喃喃:“我不抬举你。” 林小初晚上问楚怀贤,先做好楚怀贤要说的心理准备。小初说的是戏:“那戏真好看,前面演柳生的那人,说是公子认识?”楚怀贤一听就冷下脸来,林小初陪笑:“我又说错了什么不成?” 公子坐在床上,小初站在床前。摇曳的烛光下,每常显得人肤色如玉,小初也不例外。楚怀贤重新一笑:“背后不许议论我的朋友。”小初顺着又来一句:“不是背后,当着公子问您。只是好奇,戏台上演得好呢,人也是这样的人吧?” 楚怀贤真的要翻脸:“睡觉去。”小初回到自己床铺上,过一会儿幽幽地轻叹一声。提起韦去华正在烦的楚怀贤立即不悦:“你伤春你还是悲秋?还是忧国忧民?”林小初嘻嘻一笑:“公子问,我应该回话,只是请公子别生气,不然我不敢回。” “说吧,”楚怀贤说过,林小初才说出来:“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睡下来,就想着他演的那戏,真是好看。”楚怀贤不是生气,是要大怒。他想起来湘芷也应该和小初一样,睡下来也是还在想着,想来想去就出了事情。公子也是年青人,明白没事儿瞎想情爱,结局会是迷醉。 楚怀贤在床沿儿坐下来,喊林小初过来:“跪下。”小初捋虎须本来也只打算到这儿,过来见说跪下,正在心里盘算,今天象是过了头,只得老实跪下。 “戏文不是你本分,你比别人要识字,戏词儿恐怕也能懂几句。以后家里再唱戏,你看屋子吧。”楚怀贤说过,林小初是真委屈了。面上刚摆出委屈样子来,楚怀贤要发火:“你委屈什么!” 小初低下头:“没有。”楚怀贤哼一声,再说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才让林小初去睡觉。睡下来的林小初,决定把公子也算在反方阵营里。这一家子人,包括进喜儿那个奴才,都是封建阶级的遗老遗少,只知道打压别人爱情。这一家子人,嗯,大姑娘也不算,我和小意也不算,荷花,当然也不算。 这样想着小初睡去,第二天起来面上睡意多多,就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楚怀贤外面打过拳进来,看在眼里想着要么是昨天无端骂了她,要么是这丫头也不小了,心里颠倒情爱。早饭后往外面去,单喊上小初跟着:“和我出来。” 秋白也嫉妒了,在房中看着公子和小初一前一后出去,自己嘀咕一句:“出门也常带着多好。”讨好她的小丫头听到,就来学话:“昨儿夜里公子生气,让她跪了好一会儿。”秋白“啐”了一口:“我说我的,要你来多话。”把小丫头骂得房里站不住,跑到院子里去看花开。 楚怀贤带着林小初去外面无人小亭子上,自己坐下,让小初站着。对着小初很是严厉:“一早你就摆脸色,昨儿说你,你生气了不成?”林小初一个哈欠没有忍住,打出来后掩口,碰到楚怀贤的眼光赶快道:“是昨天没有睡好,”再一想重新改口:“没有想戏文,是真的。” 左右看看无人,林小初尽情委屈一下,反正这公子和二老爷相比,算是这家里的和善性子。“我昨天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偶然好奇,才问问那串戏的公子。公子不信我,我担心呢,才睡得晚。”林小初又装好奇:“难道那串戏的人是个王侯不能问?” 楚怀贤忍不住一笑:“你就是那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让你别问还要问。”小初拍手笑:“这到底是谁在想戏文呢。”楚怀贤失笑:“我被你引得,才说这戏文上的话。这里无人,我问你,你打听他做什么?” “打听他?”小初诧异地神色,人还退了半步出去。然后凛然正色:“公子您弄错了,我一个姑娘家,只是为着是公子朋友,又演得好戏,又得便儿问公子,我才问一声。”楚怀贤正要笑,林小初又嘟囔一句:“他有什么好,他演的好戏,也是那戏文儿好才是。” 楚怀贤笑上一声,觉得多少有些解气。湘芷不能嫁公侯家,楚怀贤恼上韦去华这几天,韦去华天天门上等着见,楚怀贤只是不见他。此时听小初说韦去华没什么好,楚怀贤欣然:“这才象话,才是我房里的丫头。” “那以后家里唱戏?”林小初很是希冀,看到楚怀贤要板脸,同他商议道:“韦公子再串戏,我不出来看,别的戏我出来看行不行?”楚怀贤又是一笑:“你以后想看他串戏,也不容易。”二老爷天天骂他,要让人送他衙门里去打板子。楚老夫人是拦住:“这几天送他去衙门里,怎生定个遮人耳目的罪名?倒不如放过他这次,告诫他不要再来。要是他再不省事,停上半年三个月再定他罪名不迟。总之,家里名声最重。” 林小初似懂非懂,还是笑道:“他不来最好,他来了我就不能看戏。既不让来就是不好,公子为何不早撵他?”楚怀贤随意道:“人不是不好,就是以后不会来。”小初又糊涂状:“不好为什么要撵?公子撵的人,一定是外面花天酒地不上进的人?” “不是,你别乱编排。”楚怀贤好笑,说了韦去华不来,小初一通乱猜。不喜欢韦去华,背后也不肯随意诽谤。楚怀贤道:“他倒不花天酒地,不过就是爱串戏文,爱打架就是。”小初还是嘟着嘴皱眉想事情,楚怀贤大乐:“你又怎么了?” 小初叹一口气:“这样人还不叫不好吗?我为公子担心,你要温书下科场,早就不应该同这样不好的人来往。这人,”小初苦着脸儿摇头:“肯定不好。就好又能好在哪里?” 楚怀贤掌不住要笑话她摇头晃脑的那劲儿,听小初把韦去华说得象十分不好,又中肯地道:“这人义气,爱交朋友爱帮人,就是自己也没有。别的没有什么。好了,你回去,我要出门了。” 往房中去的小初没走多远,被进喜儿拦下来。进喜儿是着急:“林小初!你不要找事情!”斩钉截铁的这两句让小初一愣,立即也没好气:“我找什么事情!”进喜儿拿她是无奈,半天迸出来:“你百般打探韦公子是为什么?” “你?我几时打探的。”小初来个死不认帐,进喜儿不得不说出来:“刚才你对着公子说话,你以为旁边没人。”小初嘿嘿冷笑几声,进喜儿猛地板起脸,那脸色比公子板脸还要黑,那气派看着比公子还要大,教训小初道:“这话我本不该对你说。我既然说了,你就要自省。你是公子相中的人,做事要顾到公子体面。家里为了这事正乱着,二老爷前面厅上天天追查守门的家人婆子,怕他们也做过夹带的事情。你这会儿就要添乱了。” 小初听过,嫣然一笑,这一笑看得进喜儿有些发毛:“别人说好话你要听。”小初露出六颗牙齿的笑容对着进喜儿:“你身后有没有人听?”进喜儿说一句:“没有,进财跟着公子出门,我在家里。”人还是回头看过。 “好,既然没有人听,那咱们两个人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小初笑得更是亲切,进喜儿更发虚,觉得自己要澄清一下:“我说喜欢你,是爱屋及乌,这一点儿,你明白不?”小初放心了,这就更眉开眼笑:“那是当然,这样就公平了,不然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就吃了亏。” 进喜儿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不喜欢,这也多见。”小初笑眯眯:“要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也喜欢呢?”进喜儿失笑:“这就是姻缘一件,这个你也不知道?” 小初把双手一拍道:“这就是了,韦公子和大姑娘多可怜,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们还没有千里,这就成咫尺天涯。”林小初吸着鼻子,眼泪虽然挤不出来,先吸几声以示情绪是带泪的情绪。 进喜儿瞪大眼睛:“公子说你粗通文墨,我还不相信,果然,你还真的不是一个半拉子认字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二章,进喜儿送信 小初只追着进喜儿问:“实话实说,你觉得韦公子和大姑娘可不可怜?值不值得同情?愿不愿意帮他们?”进喜儿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可不可怜,不是你我能说的;值不值得同情,”进喜儿犹豫不决:“不值得吧,大姑娘与韦公子门不当户不对,韦公子闹出这样事情,害他自己也害大姑娘。”说到这里,进喜儿闭上嘴,对着小初炯炯逼人的眼神看看才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 林小初立即扁扁嘴:“你不是说过喜欢我,”然后摆着双手笑逐颜开:“当然这是假的。”进喜儿皱眉,假不假?小初再道:“所以我觉得你分清真喜欢与假喜欢上,你是个能人。”进喜儿狐疑:“你讽刺我呢?”小初忍笑,还要正色肃然:“没有的事儿!你也知道我是乡里出身。觉得大姑娘和韦公子要是一对真心,”小初又开始吸鼻子:“进喜儿哥哥,你觉得是不是太,太可怜了?”手上帕子蒙在眼睛上,隔着薄薄的丝帕,对进喜儿偷偷看着。 进喜儿喃喃:“我就是头晕。”小初把帕子取下来,凶巴巴地追问:“可不可怜!”进喜儿拧着眉头,他不过是个少年人。少年人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有时候爱说实话。进喜儿叹气:“要是真心才叫可怜。”这样的事情世家里多的是,最后都是被打散,各自婚嫁。 “所以,我才打听韦公子这个人,听起来公子对他,只是恼怒和大姑娘的事情,别的没有什么。”小初对着进喜儿一片真心说实话:“这样的事情,最后不是好结局的多。我们都是这家里人,二老爷二夫人能逼着大姑娘去死,你觉得这样对吗?” 进喜儿示意小初不要再说下去:“回房去,别再管这事。”小初走上两步又回眸:“你要是维护家里规矩,只管告诉公子去,我领这打。”小初分花拂柳而去,进喜儿觉得这事情烫手,丢开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去提它。至于林小初,我话说到就行。公子自己看出来要打你,我也陪不了。进喜儿也回书房去,不再想这事情。 隔了一天,小初出二门找尤成家的说小蛮进来的事情,家人们之间也八卦。尤成媳妇和小初叹息:“说大姑娘病了,天天要请医生。我刚才进来,看到有名的两个媒婆往老夫人房中去。难道找一家不如咱们家的,他肯冲喜?” 小初听过,往湘芷房中来。在房门外遇到冬染和夏绿,都是面有泪痕。过去女子多是如此,一点儿小事就落泪是悲悯心肠。小初吓一跳,悄声问道:“大姑娘怎么了?”夏绿和冬染让她自己去看:“找你一起来看,你又不在。” 进来看的小初也吓了一跳,床前坐着二夫人哀哀哭泣,湘芷睡在床上闭目,不过两天又瘦了一圈儿。房外有脚步声,丫头们回话:“老夫人和二老爷来了。”房中跟二夫人的人,湘芷的丫头就不少,小初退到人后面。楚二老爷扶着楚老夫人进来。老夫人一进来,就心肝儿肉呀地哭起来:“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年迈的人可怎么办。”二老爷也随着母亲哭声拭泪。 小初细观他们几个人,只怕大姑娘这一会儿好起来,他们棒打鸳鸯的心还是不改。湘芷睁开眼睛,小初眼睛一亮。大姑娘眼中不是浓浓的病容,而是还有神采,她在装病!小初微笑一下,在这一个房里的哭声中,又把笑容敛去。 “祖母,你白疼了我,只怕我不能尽孝了。”湘芷心中想了又想,觉得拖延时间不出嫁的法子,就是卧病不起。楚老夫人守着她哭,二老爷和二夫人跟着哭,房中人俱落泪。站在人后面的小初低头装悲哀,其实在想法子。 楚老夫人百般交待:“请医生,做她爱吃的东西。”这才回去。二老爷和二夫人去送,房中人就少了许多,只有湘芷的两个丫头在房中。小初见是个机会,过来床前请安问病:“大姑娘,我来看你了。” 急切间又要避人,又要说一句让湘芷放心的话,在湘芷轻轻嗯一声以后,伏在床前的小初低声说一句:“韦公子盼着你好起来。”处于无助之中的湘芷眼睛中有了神采,心思这一转,定是韦公子托了小初,不然她怎么能知道。“祖母来看我,我象是好些,我饿了,给我拿些吃的来。”湘芷把两个丫头各打发出去,小初赶紧地又说一句:“可要我传什么?” “你来看我,我喜欢,回去告诉大哥我好着呢,有空明儿再来看我。”湘芷是大大方方说出来,小初会意。外面又进来一个丫头,小初这就出来,心中全然想不到这事情后果如何。一个人为情憔悴消瘦,家里人明知心事却背道而驰,在小初看来,这与慢慢杀人有什么两样?此事后果如何,小初全然不管。 第二天拿了东西,林小初打听公子出门,往书房里来。她一天只得一天假,不好总请假出去,现在的有进喜儿,不用白不用。这是个正当光明可以进出大门的人,还不受人怀疑,而且韦去华住在哪里,小初不知道,进喜儿才知道。 进喜儿正在书房里收拾东西,外面传来喊声:“进喜儿哥哥。”小初来了。进喜儿意外:“你来找我?”小初鬼鬼祟祟:“有没有别人听话?”进喜儿让她进来:“房里说吧。” 一个小小纸包递到进喜儿面前,进喜儿纳闷:“送我的?”纸包又缩回去,小初摇头低声:“大姑娘给韦公子的东西。”进喜儿张口结舌:“你,我不送!” “为什么?”小初再拿出一个纸包来:“这是车钱,你要什么谢礼,只要我能拿出来都给你。”进喜儿不要:“你不知道公子脾气,平时和气的人发作起来都厉害。”小初含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处置留春留夏我就在场。”进喜儿瞪她一眼:“那你还不收着些!回京里有没有打听过留春和留夏在哪里?二老爷问公子她们犯了什么错,公子说她们怀有二心,老夫人作主,把她们撵到田庄子上干粗活,你听清楚没有,粗活起早睡晚,壮汉子才能吃得消。” 窗下有一溜排椅子,冬天的锦垫都去掉,换上的是薄些的绣垫。小初向椅子上坐下来,凝眸对着窗外想着怎么说,再回过头来面前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进喜儿微笑:“喝过茶回去吧,就说,就说你找公子问晚上要吃什么?”小初接过茶,再道:“你不让韦家去,街上雇一个小孩子把这信送去吧,大姑娘病了,这是她最后给韦公子的一点儿念想。” 进喜儿不是糊涂蛋儿:“我送一次,就有第二次。没准儿你还要我传进来什么,我刚才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别惹公子不喜欢。”小初低头不说话,就是因为他们不喜欢,这些人,二老爷二夫人,包括公子在内。他们不喜欢就可以逼着人为名声为死,大姑娘这几天一病不起。缠绵于相思中的人,为情送命都有可能。 “好吧,你不送我自己去。”小初放下茶碗:“我没你这么胆小如鼠,也没你这么怕丢奴才的体面。昨天我去看大姑娘,她病得神智不清,我只想着如果她不行了,也有件让她趁心的事情。” “我不是胆小如鼠,这不是小事情。”进喜儿挡住小初,苦口婆心地劝。小初也对进喜儿是无比耐心:“你自己去看看,这是人命!只让你送一次,有东西要传,再拿进来一次,就这一次,以后我自己去。” 进喜儿苦着脸,半个时辰后出了门。出门后又寻思上了,我又不喜欢她,干嘛受她使唤。不过少年人心中热情总多,败了家的公子喜欢上大家闺秀,进喜儿心里也觉得他们胆大敢为。唉,只做这一次罢了。 韦去华家住在城北角儿,进喜儿骑上马在街口停下,找了一个乞丐小孩子,给他几个钱,让他去送信:‘我也在看着你,送去了回来再给你钱。” 乞丐和进喜儿一同走过,乞丐先去敲门,来开门的是韦去华自己。进喜儿装作路过看到,不好不下马的样子。下马来拱手:“韦公子,多时不见。”乞丐这时把信递给韦去华:“有回信没有,我在门口等你。” 韦去华抬起头来,把进喜儿吓得跌脚。前天还在家门口等着要见公子的人,这才两天瘦得皮包骨头。一个会功夫身体健壮的人,这么短时间就瘦成这样?进喜儿吃吃说不出话来。 “是小哥,难得一见,请进来说话。”韦去华不知道信是什么,见到进喜儿就不肯放他。过来拉他屋里去:“有什么要紧事,坐一坐再走。”进喜儿出来就是为他,这就装着身不由已地样子被他往院中拉。旁边的乞丐适时地伸出手:“少爷行行好,给几个钱吧。” 这是个会要钱的人,进喜儿掏钱给他,再对乞丐道:“谁人派你来,让你等回信。我要和韦公子说话,你这回信,等我一会儿出来拿给你。”小乞丐点点头,心想,你这回信又不是钱,我也不会吞了。反正我就候着,再问你要一次钱,不然我就告诉这家公子,是你让我送的。 小乞丐打好主意,在这门外候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三章,公子也是有情人 进喜儿在房中,把韦去华的憔悴容貌又打量一遍。前几天在家门前还见到过韦去华,当时看他精神不振,进喜儿还暗笑他装得停当。今天一见容貌更减十分,他不知道自己来,当然不会是装相。 他到底是真心,还是相中大姑娘的嫁妆?进喜儿出门都在想。韦去华对着进喜儿,把要见楚怀贤的心思再表白一遍。家里并没有什么,韦去华还是拿出一两银子给进喜儿,求他公子面前说句话,能见自己一面。 进喜儿当然不肯要这钱,坐下说几句探病的话就要走。韦去华只陪进喜儿,没来得及看自己收到的是什么。门外乞丐正在晒暖儿,听到门响伸头来看。韦去华对他点头:“再候我一下。”让乞丐送信,这是相识的人要传话儿,怕家里大人不许,就找个乞丐来递信。 乞丐哈腰嘿嘿笑:“您老不急,我这里候着。”乞丐乐颠颠哼着小曲子等着,回信也是钱,今天就这里看着。 韦去华再出来时,神情激动手都是抖的,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给乞丐,再四地交待他:“一定送到人手里才行。”额外又给了乞丐一串钱。乞丐来回两封信,哄到手不少钱。他拔腿出巷子,把信送给小茶馆里坐着的进喜儿,出门来觉得今天可以收工,跑去景色好的地方晒暖儿去。 进喜儿会钞出茶馆回家,他也可以收工了。茶馆外探头探脑的一个小子飞快跑开,来告诉韦去华:“是楚公子的小厮,刚才来的那个。”韦去华对着面前一绺子发丝正在热泪盈眶,听到这话后,泪水滚落而下,口中喃喃道:“有人帮着通信就好。” 公子恶了自己,小厮还肯通信?这其中疑惑不少,韦去华情苦多日,苦苦煎熬是只为胸中愤懑之气,这一口气松下来,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木板,再没有力气多想别的。想自己夜晚对月嗟叹,怨自己不好好经营以致家败;怨楚家嫌贫爱富,已是高门还要攀高;甚至怨过湘芷身为楚家人。还记得去年公子生日,韦去华串了一出戏,台上宾客满座,不乏珠环翠绕之人。偏只有那一双眼眸映在韦去华心上,孽缘从此牵起,情根这日深种…… 古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湘芷剪发送来,喻意她不变心。韦去华抬手看自己右手指尖,刚才不知道是进喜儿是鹊桥,送他的时候右手藏在袖中不敢让他看到。早知如此,应该亮给他看看。 拿到回信的进喜儿得赶快进来,事情已经办成。当班第一,见小初第二。大门上看到人,都告诉他:“公子回来了,你去了哪里?”进喜儿假话早就编好,道个生受道:“家里来了亲戚,我妈催我回去一趟。”回到书房中不见楚怀贤,洒扫的小厮道:“公子没到书房里来,在老夫人房里说话。” 进喜儿说一声侥幸,运气还真不错。进来书房中再做检视,样样都收拾停当,公子过来看书,笔洗好墨研过,并没有一点儿不周备,进喜儿放下心,坐在廊下候楚怀贤的时候,也想韦去华。喜欢一个姑娘能瘦成这样?这要问进财最知道,春痕的姐姐刚不在那些日子,进财跟韦公子也差不多。 楚怀贤从老夫人漫步而出,身后跟的是进财。行到离书房有一段距离,听到山石后有说话声。楚怀贤板起脸,啁啁啾啾的一男一女声音,只能是家人在私会。放慢脚步过去,看到说话的两个人,楚怀贤怒形与色。这两个人,一个是进喜儿,一个是小初。 “看一眼有什么,你就不怕带进来的是毒药?”小初是张乌鸦嘴,也为着放心。进喜儿想想也是,这两个人要是相约殉情,自己干系就大了。 打开来看,小初惊呼一声,进喜儿也惊骇:“这,这……”两人对着手中东西正愣住,听到身后轻轻有咳声。进喜儿魂飞天外,急忙转身。小初也呆若木鸡,半侧过身子说不出话来。穿着一件暗青色长袍的楚怀贤阴沉沉看着他们。 “大胆的奴才!”楚怀贤语若呢呐,在穿而过的风声中,进喜和小初听得一清二楚。进喜扑通跪下求饶,小初把手中东西往袖子里一塞,也转身跪下。“拿来给我。”楚怀贤说过,小初又惊呼:“不!”进喜到催促:“给公子吧。” 一方男人用的丝帕,上面写着八个字:“海枯石烂,此心不渝。”楚怀贤把帕子在手中揉成一团,飞起一脚把进喜儿踢开几步,再怒目林小初牙齿轻咬,似有格格声响。进喜儿摔落在地,急急辩解:“公子,这是韦公子给大姑娘的。” “我知道!”楚怀贤瞪着身子轻颤,面上害怕,眸子却是坚定的林小初,看那身子单薄苗条如春中薄花,踢得再轻她也经受不住。楚怀贤踏上两步,小初吓得坚定不在,抱着头往后面躲。耳边听到闷哼声,又是踢的进喜儿。 林小初奔到楚怀贤身边跪下,紧紧拉住他的衣衫:“是我求他去的,大姑娘病重,就这一点儿念想难道也不行?”进喜儿捂着胸口咳着,拼命使着眼色让小初别再说话。楚怀贤胸口微微起伏,气得眼前发黑。为韦去华敢勾结我的奴才,也为小初和进喜儿私自妄为……最后一拂袖子,带着那丝帕大步走开。 来到房中把丝帕摊开,这是韦去华的帕子,韦去华的字。楚怀贤瞪视几眼,对房外吩咐道:“让进喜儿这奴才院子里跪着。”海枯石烂,此心不渝?哼!楚怀贤把帕子拂落在地,恨不能再踏上几脚。 无媒无妁,一眼看中就成夫妻,这是乡村野,合。二叔平日眼睛多在我身上,全不管管他自己女儿!“公子,韦公子门外求见。”人正发恼,让人恼火的人又来了。楚怀贤怒声:“不见!”把传话的人吓得头一缩,小声问进财:“进喜儿怎么惹到公子?”院子里跪着进喜儿,当然是他干的好事。 进财摆手:“不能提,你走吧。”公子正生气,就是劝都无人敢上前。过了一个时辰传饭进去,楚怀贤面色好许多正在窗下看书。饭后午休过,楚怀贤走出来,往湘芷房中去。这个妹妹比自己小上两岁,小时候较亲厚,大了并不象二老爷一样讨厌,楚怀贤对湘芷也是不同。 气恨多由疼爱而来,负手到湘芷房前的楚怀贤本想开导教训她。看到湘芷泪痕满面,虚弱低低一声:“大哥,”就只是泪流。楚怀贤自此无话可说,小初说:“大姑娘病重,只是要一个念想儿也不行?”楚怀贤站立半刻,回身命丫头们:“都出去。”再把袖中帕子丢下来。人孰无情,都是有情之人。 病弱不能起身的湘芷,见到帕上字迹,居然坐了起来。这凝结的淡淡红色,让湘芷痛哭失声,这是血书!冷冷看着的楚怀贤,就是看到这血书,才对韦去华原谅一些。“大哥,你帮我一帮儿,”湘芷边哭边道。楚怀贤重重哼一声,是所问非所答:“你收好,别让人看到。”转身出门。 要是自己与人有情,月下私会也好,收到信物颠倒一时也好,楚公子一定觉得这没什么。自己妹妹与人私会,为信物颠倒,楚怀贤觉得真是糟蹋。回房路上细细思量,楚怀贤只能改变心思。 “进财,把韦去华喊来见我。”楚怀贤没好气,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几时爱慕上,家里到现在都不清楚。要帮人,一要真心,二要自立。楚怀贤吩咐过进财,再沉着脸来看进喜儿:“是小初找上你,还是你找上小初我也不想问,你是跟我已久的人,难道不知道轻重?” 进喜儿往自己身上揽,往韦去华身上推:“是韦公子求我,我找的小初。”楚怀贤淡淡哦一声:“这就是了,你起来去吃饭吧。”进喜儿叩了一个头起来,从上午跪到下午,骤然起来腿上酸麻,先坐在泥地上揉着腿脚。洒扫院子的小厮平时就巴结,跑来扶进喜儿,不忘取笑他:“哥哥你天天得公子笑脸儿太多,偶然也要看一下冷脸儿。”头上“啪”地挨了重重一巴掌,进喜儿揪着他耳朵低声骂:“小兔崽子敢笑我!”揪着小厮泪眼汪汪,还要把进喜儿扶进去。 韦去华很快就到,进来看楚怀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自己含愧进门就跪下:“求怀贤兄成全,我对大姑娘是真心的。”楚怀贤压着火气,光见到他就猛然火大,不压着就要揍他。 “我家不招布衣之婿,你有何打算?”楚怀贤说出来,韦去华不亚于听于天籁之音。他不敢相信地仰起脸来,急迫地道:“给我两年,我边关立功去。”走军功升官最快,而且发财也容易。 有一身功夫的韦去华,这几天里仓促中,想出来这个主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四章,小初沦为扫院子的人 小初忐忑不安一天,公子把进喜儿连踢几脚,每一脚都踢得进喜儿扭曲着面庞,他还不敢躲。楚怀贤和进喜儿回书房,林小初惊慌失措回来。找个无人地方定定神,问问自己后不后悔,小初觉得不后悔。 她只看到迅速瘦若枯柴的湘芷,要是亲眼看到韦去华,只怕更不后悔。就这样,那血书不时在眼前浮动,暗红色的字,还有淡淡血腥气……小初愣坐房中一天,一会儿看一下自己手指。手上痛觉触感最强,自己咬开手指写血书?啧啧,这人真狠心,这就叫真情意吧! 没有恋爱过的小初呆呆坐在月下,白天房中和丫头们还要强颜欢笑,这一会儿等公子回来发落自己,她就跑到外面坐着,至少不用装笑容。 楚怀贤的身影出现在月下时,林小初快步走过去,盈盈施下礼来:“公子。”月下又出美人儿,月白色衫子的小初,身子轻灵似精灵,仰起的面容上有着询问,眼底还有一丝慌乱和忧愁。 “你还要说什么?”楚怀贤伏身轻问,下午把韦去华也教训一通,逼着他快上进,公子已经不生气。但对着无法无天的林小初,楚怀贤觉得轻易放过她,象是自己好糊弄。摆出严厉的楚怀贤对上小初的慌乱和担忧:“你的道理有几条,都说出来我听一听。说得不好,把你交给二老爷。” 二老爷这三个字,在家里可以镇下人。此时夜晚说出来,估计可以吓住鬼。林小初不是鬼,也身子抖一下,低声道:“我是来请公子责罚。”楚怀贤意外,今天真老实!不再是那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你看如何罚你?”楚怀贤声音悦耳得多,林小初没听出来,,冥思苦想过怯怯道:“我去干粗活儿。” “哦,你自己都挑好了?”楚怀贤不嗔也不怒,黑眸中是漫不经心。林小初低头腹诽他,是你让我说,我就这主意!楚怀贤看也不看她,欣赏过流水波光,就往房中去。小初跟在身后,公子不说话,小初当然也不说。 秋白上夜,带着小丫头接楚怀贤进房,对着林小初大为不满。难怪一来公子喜欢,就是话也比别人说的要多。原来还有这个窍门,跑到外面献殷勤!正在抱怨小初是狐狸精托生时,楚怀贤对她道:“明儿开始,林小初扫院子去,她挺能干,别埋没她这个才能。” 秋白目瞪口呆,小初低头行礼:“多谢公子。”楚怀贤哼上一声,这次算是从轻发落,是因为这丑事全盖到韦去华头上。书房中楚怀贤对韦去华冷笑连连:“是你求的进喜儿,进喜儿又求了别人内宅里传话是不是?”当然不能说公子房中的丫头,主动为这样丑事传话。姻缘不成时,就是丑事一件。 韦去华也是一点就透的人,不然哪能和湘芷眉目就传上情了。他一听内宅两个字,心下明白这事不知道又扯上哪位,就不敢多问,当下全揽到自己身上,一口一个:“是我的主意,全是我不好。”想到此,楚怀贤对着林小初冷冷回眸:“你仔细着。” 林小初收拾自己的铺盖回房去,房中上夜这就没有她这一号人。房中丫头们听过,不无面带喜色之人,秋白是怔忡着没弄明白,她打发楚怀贤睡下,出来检查外面灯烛,小丫头们争着悄声告诉秋白:“小初又弄古怪,在外面接公子,想来殷勤献过了头,这是她活该!” 要是春红,最爱听这样话。秋白不爱听,背地里说她,背着我应该说我。再说林小初这个丫头,象是古怪得与人不一样。公子没有发怒,也没有训斥,哪天心里喜欢,又让她重回房中也不一定。春红的事情,让秋白警钟常鸣,她听过虽然不骂小丫头,也是劝解:“这话不许再说。” 冬染是夜回家去,第二天一早进来,看到小初手拿扫帚扫院子,也吓了一跳,上前问她:“你这是献的什么殷勤?”这不是刻薄,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小初苦笑:“公子说我笨手笨脚,让我扫院子。”冬染惊愕进房,秋白夏绿一起对她使眼色,冬染才忍着没有当时就说话。 一直扫到第二个月有假,小初早早对冬染说过:“明天和小意出去玩。”冬染嘴巴从来快,不忍心地道:“你到底怎么了,我也不想问,再求求公子进来吧。”小初一听这话就低头不语,冬染响快的人,难得叹一口气:“那你好好玩去吧。” 姐妹舒心畅意去上街,街口转着一堆人看告示。过去贩夫走卒多不认字,告示旁会有人大声念出来。“……杀死织染铺子老板夫妻二人,抢走财物不明,贵重物品并无丢失…...”经过的小初好笑,这叫什么抢走财物?随意往人堆里看看,一个人突然跳入眼帘。 那平平无奇的五官,低敛时收缩眼神,抬眸时精光一闪的眸子,小初第一个想法是心惊!这是在芳香铺子里,帮她订契约时的那个商人。这眸子让人看着害怕,小初低下头,下意识拉着小意走开。这个人长相平平,怎么就偏记得住? 又走过一个路口,也贴着同样告示,也有好事人在念。小初忍不住上前去看,死的不仅是一家铺子的老板夫妻,共三家铺子遭到伤害,共死了五个人。仅余的一个人指证来偷的东西是一个多月前的一宗货物,那是上万余巾帕,雪白巾帕,上绣苍鹰。 小意出门手中就多了一串糖葫芦,正在吃得开心。注意到姐姐一拉自己:“咱们走,”再看姐姐,变得心神不定,眉头微锁着在想心事。过了一个路口,小初要回身看看。回了五、六次头,又借着铺子光可鉴人的门板等物看过身后,至少有两次看到那人悠闲似逛街跟在身后。 当下不再迟疑的林小初,拉着林小意直接到芳香铺子里来。伙计前面喊:“大娘子,来客人了。”芳香匆匆出来,与小初四目相对,两个人不约而同问出来:“出了什么事?”林小意愣了一下,她路上呱呱不停说话,以为姐姐不高兴,还是为在家扫院子。小意看看芳香,再看看姐姐,又舔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糖葫芦。 “进来再说,”芳香把小初拉进房去,不容她说什么,小初迫不及待:“我看到了那个人,就是上次订绣苍鹰巾帕的那个商人。”芳香急急打断她,提高声音道:“你们出门来玩呢,平时没玩过,应该出来玩……” 这房子是里外间,里间步出一个人,芳香当时就急了,上前跪倒道:“小王爷,这是我亲戚,不相干的人。”林小初看到步出来的这个人,她又愣住了。这又是一个认识的人! 此人身材高大,目如鹰鹫,是小王爷赵存宗。 赵存宗素有过目不忘之才,把林小初也认出来,目光转过温和,语气也轻松不少:“是楚家的丫头?”陪他从里面走出来的,是擦着汗水的秦三官儿。芳香对着秦三官儿连使眼色,不想把小初也牵扯到这事里去。秦三官儿明白过,对着赵存宗哈腰道:“这是内人的亲戚,小姑娘不明白事体,王爷莫怪。” “是吗?”芳香要保护小初,赵存宗急切查案。他对着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的芳香注目多时,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既然是亲戚上门,我就告辞了。”秦三官儿擦着头上的汗水送他到门外:“小王爷慢走。” 这院子前面是门面,后面有院门。赵存宗从后门离开,走不上几步在马上对跟从的人道:“留两个人下来,护着刚来的绿衣姑娘安全回到楚家。”跟从的人答应之后,赵存宗对余下的人似悠闲地道:“许久不会楚公子,走,咱们看看他去。” 半个时辰后,楚怀贤对着赵存宗是一口拒绝:“不行!”拿一个丫头当饵,这主意怎生想来!赵存宗不再是来时悠闲,面上带着焦急:“怀贤,朝中事你尽知,你好好想想。我只有这个主意才能引出奸人来,你得帮我一把。” 苍鹰是赵存宗最喜欢的图案,衣内绣帕上多有。是谁私下要绣上万余巾帕,这意思明得不能再明,有事要栽赃给自己!“今年调防,我领皇上旨意,调入京中我麾下精兵是五万人数,这几处承办巾帕之数,正好是五万。你为我想想,这事情处置不好,是关于我全家身家性命的事情!”赵存宗都快红了眼。 楚怀贤闭紧嘴唇不说话,张丞相一直上谏削减兵备,历数诸王精兵强将的弊端。这事情对赵存宗的确是不利,可是让见过那个订货人的小初去当诱饵?楚怀贤心中还是不愿。换了不是林小初,是别的丫头,楚怀贤也不会答应。 “我用意是顺藤摸瓜找主使人,小初姑娘要是出事,只能中对方下怀。你放心,我会带人好好保护她。如果她有闪失,我陪你四个好丫头,”赵存宗说过。楚怀贤不悦,在上战场打仗的小王爷眼里,为争一场输赢,可以派出一支或是两支队伍作诱敌,只要最后能赢,此许的损失是可以的;对于楚怀贤来说,丫头也是人,平白的只为你家平反,万一害林小初丢了性命……陪八个丫头,楚怀贤也不愿意答应。 房中片刻寂静后,赵存宗一咬牙,上前一步撩起衣袍,给楚怀贤跪了下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五章,真相白了一个又白一个 赵存宗跪下,楚怀贤大惊!伏身扶着赵存宗,惊问道:“出了什么事!”不就是削减兵备,哪一年都有说法。树大招风,围着手握重兵的王爷们,谣言从来不断。但让赵存宗下跪的……必是大事情! 楚怀贤脑子里闪过的是,父亲在朝中素来中立为主,不卷入任何政见争斗。他手扶着赵存宗,镇定温和地目光对上一双恳求的眸子,楚怀贤张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小王爷不是一个肯下跪求人的人! “你听我说,我奉圣命调进京的有五万人。皇上密旨,下个月十五亲临军中,”赵存宗仰着的面庞上满是焦虑,深深地道:“怀贤,你听明白没有?”楚怀贤愣在当地。稍有常识的官宦子弟都知道,不该听的事不听。这是密旨,说出为何? 五万个绣着苍鹰的巾帕,五万强兵,皇上亲临军中……楚怀贤脑子没有“嗡”地一声,他是从赵存宗跪下来后,脑子里已经嗡过了。赵存宗当然没有谋反的心,他才会一心要查主使人!楚怀贤叹气,不忍再看赵存宗的眼眸,而是松开手往后退上两步,跌坐在椅上颓然道:“这事,肯定与我家人没有关连。” 起身追上一步到楚怀贤身前的赵存宗放软声调道:“这是当然,不然我能对你实说。帮我一把吧,你有用得到我处,我也万死不辞。”这话都能说出来,楚怀贤当然得意,可是犹豫:“我家门风,不许在官场上结党营私,你是知道的。” 赵存宗胸有成竹地一笑,低声道:“我与你幼年交好,说什么结党;要么营私,倒是有一位,你二叔和张丞相的门客频频私会,你可知晓?”楚怀贤断然否认:“怎么会!”赵存宗微微一笑,那意思此事不必多说。赵存宗成功在楚怀贤心中惊起一丝涟漪,他又只说别的:“听说我,你那丫头是初来京中,有假一定要出去逛。你给她几天假,理由?说她平时辛苦,平时侍候的好,让她休息十天半个月,再指给她几处好玩地方。你只管放心,这几处我自然布的有人,只要那人出现,我就可以拿下!不出现?不会!” 小王爷斩钉截铁:“她亲口说出来,她见过那个人。目前见过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只有秦记、武记两家铺子的人还在。武记是京里有名的大铺子,一天到晚伙计们进货出货川流不息,那人得不了手。”说到这里,小王爷笑一笑:“秦记就有趣了,那掌柜的长得没人样儿,却是一身江湖上的功夫,夜里来杀他,反而被他伤了一只手臂逃走。” 楚怀贤愣愣,耳朵里全是赵存宗刚才的那句话。二叔怎会不知道父亲家规,竟然私自与张丞相的门客私会?私会得好了,必然要有事情……楚怀贤嘴角边笑容冷凝起来,不管二叔如何有私心,我只当他一心为争管家权。如果这事情属实,他这手伸得就太长了。 “怀贤,如何?”赵存宗殷殷问着,楚怀贤冷毅地眸子在他面上一扫而过,淡淡道:“好吧。正好我也有件事儿要求你。”此时说什么不是百说百应,赵存宗笑嘻嘻似一个孩童:“你说你说。你放心,我一定保你丫头性命,保不了赔十个。” 楚怀贤无奈地笑一下:“我也跟着她,丫头也是人,一条命不能那么贱。”赵存宗有心打趣他一句,又怕耽误说话。只在心里笑话:都说京中佳公子,最怜香惜玉的是楚公子,此言果然不谬。 “有一个人你以前也见过,你有几年没有进京,只怕不记得了。柏树胡同里的韦家,公子去华幼年也同我们玩过。”楚怀贤说过就失笑:“我忘了你过目不忘。” 赵存宗负手在房中踱了几步,虎背熊腰的身姿又是他小王爷的神采。面上似沉思,口中喃喃道:“曾做过御史中丞的韦家?哦,我倒还记得韦去华生得飘逸俊秀。”楚怀贤听过叹气:“唉,就是太俊秀些。” 听到这叹息声,赵存宗惊奇地骤然回身:“你…….你不会?”楚怀贤怔过随即会意,笑骂道:“我听说你好男风,是以要把他送到你帐下。”两个人都是哈哈,笑过楚怀贤也不瞒着赵存宗,把家里的事儿说过,最后道:“就是这样,让他去你帐下,有仗打让他去,不然我妹妹这条命,要断送在韦去华手上了。”湘芷一直病着不饮不食,病也有几分,装也有几分,打算重病拖着,让自己亲事与别人也订不成。 赵存宗仰面大笑:“这倒是佳话了,以后郎骑高头马,妾病一朝愈。这事我答应了!”眨一眨眼睛,赵存宗放低声音道:“我主要讨厌你家二老爷。”楚怀贤也笑起来,也眨一眨眼睛,低声道:“我也是。”两个主要是讨厌楚二老爷的人,一起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让楚二老爷失意一回。 “啊?三官人会功夫?”留在芳香铺子里的小初瞪大眼睛,马上就是祟拜地对秦三官儿道:“真的,我也想学,我这么大了,可不可以学?”芳香掩口轻笑,秦三官儿是胖子爱出汗,被一个姑娘瞪着眼睛这样问,他又开始擦汗,然后陪上笑脸:“好学好学,不费什么事儿。” 林小初当然不信,抓住秦三官儿问东问西,问到秦三官儿不能不借个故儿出去:“我,前面看看去。”小意随着姐姐,也对着秦三官儿的背影很向往。姐妹两个人手拉着手,心意相通地道:“小意去学,”小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眼睛发亮:“嗯嗯。” 多出这件事来,小初和小意就在芳香这里玩了半天,半下午芳香就催着她们回去:“小王爷说我们这里他让人盯着,你遇到那个人也许是偶然。不过还是早回家的好,天黑回去我担心。”出了杀人事件,秦三官儿寸步不离芳香在前面铺子里。芳香让他雇轿子送小初回去。 有人护送回去,小初和小意不害怕,在轿子里还说笑。小初道:“那个人敢不敢到家里来行刺?遇上公子是谁功夫更高?”小意倚着姐姐拍手笑:“姐,我赌一顿好吃的,赌公子赢。”小初在她头上轻拍一下,道:“和谁学着赌博的?”小意搂着她摇几摇,撒娇道:“房里姐姐们也赌的,不过她们只赌瓜子儿。我要和姐姐赌,有好吃的以后姐姐吃,不用总给小意留一半,这家里吃的就不坏。” 林小初抚摸着小意爱怜:“傻丫头,你长身体呢。”轿外有街上人声。“我要那个,给我那个,”小初含笑,小意就是自己的寄托,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或许有时候不会卖力地过日子。 轿外秦三官儿轻声喊:“小初姑娘,你们到了。”轿子在楚家大门上停下来,秦三官儿做生意惯了的人,脸上总是陪笑:“我不知道应停在哪个角门外?”丫头们进出,为方便肯定是走角门。就这小初感激,和小意给秦三官儿行个礼算道谢:“三官人,进来坐坐喝杯茶儿。”角门上的小厅里招待一下,应该还行。 秦三官儿摇着他的胖脑袋:“不了,我得回去才放心。”对着秦三官儿离去的背影,小初也觉得幸福甜蜜。幸福甜蜜的转过身来,林小初立即板下脸,心里甜变成心里恨。面前点头哈腰一个熟人,昂藏七尺的个子缩着背在面前。 “孙二海!”林小初是一字一字地迸出来,小意也瞪大眼睛,看看孙二海,再看看两边。大红门,两个石狮子……没错,这是楚家,可是孙二海他,出现在这里! 林小初绾起袖子,叉腰怒容道:“你竟然敢来!”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找收拾吗?孙二海往后退上两步,打着哈哈道:“小初,小意,二海叔也看你们了。看看你们打扮的象两朵花儿,要不是我当初那么一办,你们哪里有这福气,你们应该感激我,你们应该感谢我,是不是?” 两张愤怒地面庞还是瞪视着,孙二海强打笑容:“就是不谢我,也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们是公子的人,我也是公子的人,咱们呀,其实是一家人。” “什么?跟什么?”林小初不屑地道:“公子会要你,”一条狗罢了。心里刚想过,小意接上话:“你不如家里的哈巴儿狗。”小初大乐,抱着小意夸她:“小意真会说话。”孙二海刚有怒气,又忍下去。只是沮丧地道:“这还叫会说话吗?” 林小初怒气冲天,而且这怒气不会忍下去:“说,你不说实话,我拉你进去见公子。”这可是在楚家门首。林小初心想,打死我也不相信你是公子的人,公子就是要鸡鸣狗盗之徒的孟尝君,也得要个高雅的鸡鸣狗盗之徒吧。你孙二海,算什么! 往后又退一步的孙二海嘿嘿笑:“看你这丫头凶的,听二海叔对你说一说,你不仅不恨我,还要感激我才是。去年你犯糊涂,没有二海叔,你还在乡下卖花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六章,与坏人又见面了 晴天一个霹雳,重重打在林小初身上。站在墙角的她身子颤了几颤,对着孙二海射出杀人一样的目光。孙二海面上是害怕地笑容,其实心中谨慎观察小初的神色。“不,我不信,公子不是这样的人……”林小初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重回楚家,与公子怀贤的心眼儿有关。 “二海叔还会骗你,这京里可是你的地盘,”孙二海恭维过小初,露出哀怜神色:“小初,你得帮我一把儿。”林小初哼哼冷笑着,人还没有回魂。小意不客气地问出来:“你有啥事儿?” 孙二海对着小意哈一下腰:“哈哈,要说这个,还是你们不好。你们帮的那个姓沈的官人,忒地不能吃亏。他回去以后恨上我,找了不少人找我事情。扬言说,我想骗他多少钱,他这钱也不要了,就用这钱来整我。莫知府也让他买通,左守备处也送的有礼,可怜我呀,这一个年象老鼠钻风箱,东边躲西边藏,就没有过好一天。” 对这恶人的狼狈相,小初冷笑中有几分解气:“哼,你也有这时候。”孙二海哭丧着脸:“家里我不能呆,我一想,咱是为小初小意和公子效过力的人,干脆就上京来投靠你们姐儿俩吧。你们就是无情不认乡邻,也不能把我的好处完全抹杀吧。” 小意听完没转过来:“你有啥好处?”小意这么小,都不觉得孙二海刚才的话是好处。小初气得愣住,这个不要脸、无耻、说话不怕闪了舌头的无赖。正在生气,孙二海又说起来:“小意,你这衣服,咱家里可没有一个人能有?” 小意得意:“那是当然!”小意见过的乡里人,全都是布衣,有穿绸缎衣服的,小意又不认识。孙二海再接着道:“你们现在住的,可是好房子。”身后楚家,光院墙就乌瓦白墙绵延长长。小意又翘起鼻子来得意洋洋:“你住不上。” “行了,你话也说完了。我们不谢你,也不会谢你。”小初还是厌恶地眼神:“我们要进去了,晚了公子要说。”孙二海着了急:“小初,小初呐,我这样人来见公子,门上不给传,你帮个忙,带我去给公子请安,哎,哎,你别走呀……你,你拦着我作什么,我是她们乡里亲戚。”孙二海在角门上被拦下来,只能眼望小初和小意进去。唉,这两个妮子,还挺记仇。 扫院子的丫头不看晚饭,小初得以有空闲儿在自己房里生气。烛光下小意又在写字,写上一个字看一眼姐姐,再写上一个字再看一眼姐姐,还是在生气。手里握着绣花绷子,人怔怔地只是发呆,一针也没有动。 “小意,赶明儿我也和你学写字,”荷花不停手的做活儿,不住嘴的和小意说话。小意不解地道:“作啥你要学写字,不是天天说是个玩意儿。”荷花“嗐”一声:“这不是都找你写信吗?我又眼红上了。” 林小意笑得眼睛儿弯弯:“荷花姐,方妈妈找我写的,就是一个便条儿。”荷花再“嗐”一声:“那我也眼红。”对着小初道:“小初,你当初怎么想到的,这写字儿还真是个好事儿。”小初从走神中醒来,笑上一笑搪塞道:“没想什么。” 房门外传来冬染的声音:“小初,公子喊你。”门“哗啦”一下开了,一下子出现两个脑袋伸出来问:“真的?”冬染被吓得缩一下身子:“我的妈呀,你们这两个人,忒冒失了。”上面的一个脑袋是荷花的,下面的一个脑袋是小意的。小意欢天喜地回身道:“姐,是公子喊你。” 独林小初不高兴,丢下针指过去。荷花犯嘀咕:“你姐怎么不喜欢呢?我是天天盼着她早些回房里去,咱们一起来的,总得有一个能在公子面前说话的人。哎哟不好!” 小意也一惊,小脸儿惶惶然:“咋的了?”荷花面如土色:“你姐不会,从扫院子再降一等,撵到二门外去吧?”小意也惊慌失措起来,一连问几声:“会吗?真的会吗?” 站在楚怀贤身前的林小初,是非常意外,抬起眼眸来。烛光在楚怀贤面庞留着一个弧度,这弧度光晕占了一多半儿脸,另一半没有。不管看哪一边,都是惊人的英俊。小初微微失神,半边是光明,半边是黑暗。公子的心思,也是如此吧。一直以为他不是个纨绔,一直以为公子人还不错,可是他,终究是个古人! 想要一个姑娘,也要别人去求他…….这人,笑面虎儿一个。楚怀贤微微笑:“对我看什么?难道没有听到我说话,让你歇几天。”小初含笑,身子站得笔直。听到是听到了,不过以后公子说话,林小初要多转几个心眼儿才行。 “好好儿的,独我歇几天,别人会怎么说?” “哦,你以前不惯帮粗活,做了这么久,当然让你歇几天。”楚怀贤说得滴水不漏,浑然随意。 林小初肚子里主意也转动着,想想又问:“歇上几天,我可以出门吗?”楚怀贤心一跳,不动声色地笑着:“当然可以,不过你去哪儿得对我说过。”对上小初黑杏子一样的瞳眸,楚怀贤掩饰地道:“不然还是我告诉你哪儿好玩吧,京里……” 听过几处,楚怀贤让小初回房。走在长廊里,小初突然兴奋莫名,有几天的时候可以出去玩,自由在即,我和小意就要自由了。 去的卖身契,去你的楚家高门,去你的…..公子笑面虎儿,林小初已知真相,是你不仁,我何必有义,哼!身上有银子,脚上迈开步,想去哪里去哪里。去到天高皇帝远,难道你还能人肉搜索我? 精神抖擞地小初推门进来,对上荷花和小意眼巴巴的两张面庞。小初扑哧一笑:“你们怎么了?象两个小呆子。” 第一天林小初自己出去,去客店里和孙二海长谈又是半个时辰;第二天,小初回禀公子:“说城外好玩,我和小意西山去。”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小初和荷花郑重道别:“我和小意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 荷花不明就里,手扶着扫帚不忘叮嘱:“给我买些吃的带来。”把银票银子全带上,首饰不客气地全带上,身上穿了六件衣服、五条裙子,再给小意也打扮好。出门雇了马车,谈好的价钱是到城外西山。 出城门时,小初心痛一下,芳香处还有五十两银子。不过眼前,逃走最重要。小初算过,坐船走最快,早走一会是一会儿。至少逃离十几、二十天,才能喘上一口气儿。马车出城,小初再告诉车夫:“去码头,我们坐船去海边儿。”小初恨上加恨,坐上船去个小岛,让笑面虎儿公子找不到。 “姐,咱们去海边儿玩吗?”小意问出来,小初搂紧她:“对,以后只有姐姐和小意在一起。”小意就没有再说话。 车钱不改,码头还要近,马车夫展开笑容,把马打得飞快。小初抱着小意,心情一片大好。因打算上了船再对小意细解释,小初此时只指着车外花红柳绿和小意看得笑逐颜开。人生最好是自由,不用早起问公子,不用晚睡候公子眠。 林小初心中也闪过一幕幕,楚公子算是温和,楚公子算是怜下……千种好万般好,都让他自己给搅和了。哼,逼我回楚家,咱们走着瞧!林小初心中闪过,若干年后,再遇到楚公子,我一定趾高气扬,公子一定垂头丧气。后悔他今时,眼睛里不认人。 马车突然颠了几下,马车夫怒喝一声:“你这个混蛋,啊……”小初和小意都毛骨悚然,揭开轿帘往外看去,林小初惊呼一声:“救命啊!”马匹嘶鸣悲中,倒地而亡。“轰”地巨响过,马车翻倒在地。 姐妹二人被掀出车外,滚上几滚才止住身子。匆忙站起来看那车夫,歪头倒在路边,身上衣服慢慢沁出血迹来。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仗剑走来的人,面庞平平无奇,只有一双眸子精光闪闪,他露齿一笑,笑得有如鬼魅,又似地狱里的阎罗,正是赵存宗一心要找的人。小初把小意推到身后:“快跑。”小意死死拉着她的衣服,虽然害怕还是颤抖着道:“姐,你走。” “姐妹情深,”这人嘎嘎几声,突然听到又有马车声过来,他变了脸色,面露狰狞:“再多的伏兵,你也得先走一步。”狞笑中,长剑毒蛇一样刺来,斜刺里突然一个身影狂扑过来,大喝一声:“小初快走!” 林小初往后面退上两步,抱起小意跑了两步,一头撞到一个人怀中。楚怀贤搂过林小初,一手仗剑,一面柔声道:“不要怕!”小初忍了又忍,也没有把泪水忍住,此时看到公子,好似久别的亲人:“公子!” 再回身看后面,不知何时出来十数个武士,和那人斗在一起。而刚才撞过来救了林小初一命的人,七尺多的个头,魁梧的身材,让人不敢置信的那张横肉脸,却是孙二海。孙二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对着楚怀贤深施一礼:“公子,小初又要跑,我跟着她呢,跑不了。” 林小初张口结舌,这人!敢情跟在后面,不是为救人,是为抓人!她此时还在楚怀贤怀中,手是刚才紧紧抓着楚怀贤的衣服,林小初仰起脸来,还是刚才的泪眼婆娑。楚怀贤心知肚明,不去西山去码头,林小初不打好主意。他温和地面容转变为严厉:“林小初,你又转上花花肠子了?” 百口莫辨的林小初,看看楚怀贤,再看看孙二海,再看看身后击打的人,她突然迸出来一句:“你拿我当诱饵?”一语说出,楚怀贤不无尴尬,赶快换上笑容打哈哈:“没有的事儿,我发现你逃走,我也是追你来的。” 小初不相信,对着楚怀贤手中长剑看看:“追我要带剑?公子准备一见面就宰了我?”楚怀贤愣在当地,这句话可怎么回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七章,小初养病中 坏人抓住,按理应该皆大欢喜。回去的路上,林小初面黑如锅底。只有一辆马车,小初小意要坐,孙二海受了伤也要坐。坐在这马车里的滋味不好过,要看小初的黑锅底脸,还要面对小意瞪眼睛。 “你跟着我作什么!有金子还是有银子?”小初生过闷气,现在就有一个出气人。风水轮流转,孙二海这就惹不起,干笑道:“你昨天盘问我那么多,又问我坐船来时,码头怎么走在哪里。我想着你,就是爱逃的人。果然,我把你等到了。” 小初恶狠狠:“别看草青树长,虫子多要咬人,咬你一口小命没有。”孙二海也凶上来:“我总算是救你一命吧。”进喜儿在外面敲敲车厢:“你客气些。”孙二海立即软了身子软了声音,悻悻道:“至少,没有我你进不了楚家。” 小初不回话,脸继续黑下去,小意不说话,继续瞪眼睛。瞪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有一句话:你这坏人! 对着这一张黑脸,一双眼睛,孙二海如坐针毡。总算到楚家门口停车时,林小初黑着脸下车,毫无主仆礼节,越过楚怀贤和小意扬长进家。楚怀贤只能装作没看到,对进喜儿闷声道:“请医生,给她看看手臂上的伤。” 小意在门里也道:“姐,你手上受伤了。”这是孙二海冒死撞倒黑衣人,可是小初手臂还是受了伤。虽然有小意在场,小初也哽咽地嗯了一声。小意掂起脚尖,给小初揉揉额头,就是小初平时对她一样道:“不哭,姐,你别哭。” “小意,”小初停下脚步抱着小意,把面庞埋在小意稚嫩的肩膀上,哽咽出声:“是姐错了,姐不该带着你一起当人丫头。”自己倒也罢了,把小意也拖下水当人奴才。小初在意的,更多是“奴才”二字。 小意静静等姐姐哭了一会儿,才对她道:“现在不是挺好,有漂亮衣服,有好吃的点心,有月钱拿,还没有欺负咱们。”小意对于当人丫头的镇定沉稳,要大于小初。唯一想不通的是林小初。 进喜儿在后面看不下去,只得走出来:“公子让人请医生去了,你们快进去,让别人看到你手臂上流血就不好。”小意眸子中满是关怀:“姐,咱们进去吧。”这才是最能安抚林小初的,她把刚才匆匆包过、尚在沁血的手臂袖子拉一拉,依着进喜儿的话走进去。家里别人倒也惯了,主要是防二老爷知道。 姐妹二人进二门,进喜儿在后面又看过沿途遇到的人都无异色,这才来见楚怀贤复命。楚怀贤正和孙二海在说话,小初怀恨,公子要讲讲道理。“多亏你跟着,不然小初性命堪虞。”怎么想到这丫头临时往码头上去。想起刚才那一幕,楚怀贤心怀余悸。 “这是小的应该做的,自从公子走后,小的在家里一天也睡不安稳。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有再遇到公子这样气度的人,小的想来想去,还是来投奔公子的好。别人都说小的做了半辈子坏事,小的现在想当好人,能跟在公子麾下,以后不求别的,只求别人说小的一声有气度就行。”走投无路的孙二海,把自己包装成改邪归正的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楚怀贤呵呵笑着,主要是为了孙二海今天的确救了林小初,这是不争的事实。孙二海阿谀过,楚怀贤得寻思,给他找个什么差事才好?“你有什么长处?”这句话把孙二海问得惭愧无比。 坑蒙拐骗,赌博无赖胆大也有脑,这些没一条能入贵公子的眼。孙二海急迫间道:“小的不怕死,跟着公子马前马后,遇事儿决不往后面躲。”刚回来的进喜儿在外面笑,那叫鞍前马后吧。 楚怀贤失笑,这厮长处还用问吗?是个滚刀肉的波皮。他低头想过,这样角色自己还真的没有。想孟尝君能接纳鸡鸣狗盗,我就容不下一个波皮。想到这里,楚怀贤别有含意地道:“我身边缺人,不过你来,得样样听我的。” “那是当然,小的从此说一句话儿,打一个喷嚏都听公子的。”孙二海的土话,进喜儿和进财儿在外面一起笑,公子不管你打喷嚏。 这样俚语楚怀贤很满意,不管官话土语,只要表真心就行。“我院子里缺一个守门的,你身手虽然不好,也灵便,就在我这里守门吧。”喊进财进来:“带他去见过二老爷,就说我新收的家人,给他领身衣服。” 孙二海有眼色的飞身一扑,如他愿得到收留。和进财去见二老爷的路上,听着进财简单说过几句,孙二海又想到林小初。经过厅堂无不精美,脚下石径青苔斑驳,这是一个大家。这样家,小初还不满意?还要恨我?孙二海深觉,女人心,是海底针。 二老爷对孙二海一脸横肉不悦,这家人一脸凶相。要是楚怀贤收个斯文的,二老爷也不悦,会觉得弱不禁风。进财当初进来,就被二老爷百般挑剔。只有二老爷自己安排的,瘦的叫风致,胖的才叫能干活。进财不说话,孙二海也不说话,二老爷照他的老例子挑剔过,问进财:“公子房中哪个丫头病了,催着请医生?” “是小初病了。公子会人,中途惊了马,小初从马车里摔出来,把手摔伤。”进财按楚怀贤交待的回话。楚二老爷喃喃:“又是她,她这手象是容易伤的很。”猛地提醒进财,可不是,一遇刺客,林小初的手就要遭殃。进财忍笑,还真是这样。 “既然总出事,把这个丫头裁了,给公子换个多福多寿的吧。”楚二老爷说过,进财不敢接话,裁人留人去人,都不是进财的事情。二老爷先说过,就是让进财回去给楚怀贤说一声儿,他有这心思。这孩子长得大了,与二叔越发不一个心思。 楚二老爷在椅子上伸长脚舒展过,道:“你们去吧。”进财和孙二海出去,楚二老爷面色难看,自语道:“又收这样一个人,猛看倒象山大王。孙大人、吴大人都推荐过好长随,怀贤偏喜欢自己挑。一人眼光哪及众人眼光?”正这样说着,厅上走上来书房的小厮:“公子说,宫里赐出来的伤药,请二老爷开柜子拿几丸出来。” “混帐!公子年幼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宫里赐出来的伤药,只有老太太能用,或是老爷们能用,再就是公子。怎么能给丫头用?回去告诉公子,明天不必再请太医,随便请个医生就行。”楚二老爷这两年遇到侄子要东西,就要暴跳的多。 小厮骨嘟着嘴回去,公子年幼,我比公子还小几岁。怎见得他能糊涂,我就不能糊涂。再说我是下人,只管听话办事,管公子年幼不年幼,糊涂不糊涂去。小厮回来,把原话告诉楚怀贤。 楚怀贤也要暴跳了,好在他性子好。他忍忍气喊进财:“拿几个钱给他出门买去,不拘价钱按我这方子上买。”小厮接过药方接过钱,出门到药铺里抓药。医生一算价钱,小厮伸舌头:“京中只说米贵,药几时也贵?” 医生也奇怪:“你这方子上全是好药,还有这些你看看……”医生一个一个念出来,再道:“必是家里女眷们跌了跤,这是管愈合伤口,不留疤痕的。”小厮恍然明白:“我知道了。”钱带得甚够,掏出来给医生,拿上药回来见楚怀贤。 回来见公子又是气容,把药放下,小厮出来打听事儿:“公子又和谁生气?” “二老爷让人来说,丫头病了不能在二门内养病,公子不肯,和二老爷正生气呢。” 小厮摸摸头,二老爷怎么了?公子别说在房里养病人,就是养鱼养虾,管他何来?这就散开各自当差。楚怀贤气了一会儿出来,往祖母房中去。 自此要汤要水要医要药,楚怀贤借着小初养伤,与二老爷又斗了一个不亦乐乎。当侄子的要生气,我要点儿东西都不行;当叔叔的气上加气,为一个丫头大费周章。林小初一不小心,就成为二老爷心头的一根刺。莫非时也?命也? 没过几天就是四月,杏花绽开一片片红云。这一天楚怀贤心情甚好回房去,暮色薄有几分,洒在人衫上衣上。看经过的家人,也似多一层金晕。 一年之中最好的天气要来临,楚怀贤爱雪爱梅也爱各种花,在杏花下驻足,伸手攀下一枝在手上,准备回房去给林小初,让她不要再给公子冷脸色看。 自从知道真相,林小初没有一天不是懊恼脸色对着楚怀贤。别人都说她病中无情绪,楚怀贤也这样说。 耳边有呜咽声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在杏林后。楚怀贤叹一口气,这一听就是小初在哭。难道那人一剑刺中的不仅是手臂,还有她的脑袋不成。这丫头,镇日就伤心个不停。 悄然无声走过杏林,林后是园子里最幽静处,平时除了家人洒扫收拾,没有多人来。林小初坐在水边,哭得正伤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八章,再一次表白一下 暮色在水边铺上一层金色,林小初淋浴在这金色中,抽动肩头哭着。哭声虽然不大,却给楚怀贤昏天黑地之感。这丫头还敢伤心?楚怀贤悄然立于合抱粗的一株树前,脸色也渐沉如夜色下的水边,不是波光银白,而是暗沉隐忍。 最后一丝夕阳落入天际线后,林小初抬起哭得迷茫的泪眼,幽幽道:“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要活得好。”抖一抖发丝,把最后一丝忧郁洒入初升的星色中。小初用力跳起来,对自己道:“好了,现在回去,就给小意一个大大的笑靥,要如……” 这一句笑靥如花最后一个“花”字还没有说出来,小初被惊吓到!公子着一件飘飘洒洒的青色羽衣,是他家常爱穿的宽色长袍。他站在古朴无华的老树前,那沉毅稳重,就象他亘古就站立于此。 这个感觉给林小初的惊吓最大,这感觉表示,公子一直就在身后…… “你,公子,”小初吃吃只说出这几个字,不知为何往后面退了一步。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林小初的衣襟,在她发出惊呼前,把她重重放在地上。楚怀贤沉着脸:“再退你就喂鱼了。” 这重重的一放,震痛小初的脚。月牙儿缓缓升起,借着这光,小初悄悄看看脚下是水边的黄泥疙瘩路,而自己是软绣鞋。要不弄痛才是怪事! “林小初,你哭什么?”楚怀贤倒悠闲了,走上两步在一块平展的石头上坐下,招手命小初站在身前,很是轻松地问她。小初勉强挤出笑容:“我,病中忧思,我,病人愁绪……” 楚怀贤一笑,羽衣飘逸衬上笑容,颇似临水仙人。这仙人说出话来,却能打碎凡人小初的干巴巴笑语:“没逃掉,所以哭?”笑容满面中眸子突然变冷,针尖一样对着林小初。 这样的公子挺吓人!林小初退了半步,倔强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不是!”这斩钉截铁的话语说出来,小初自己也吓一跳。赶快看这笑面虎儿的脸色,楚怀贤又是轻轻一笑,笑容中全是了然。象是在说,你想什么,我知道。 小初默然低下头,再次干巴巴地道:“刚才遇到表姑娘堂姑娘,说我偷懒装病。”楚怀贤笑带揶揄:“不必理!”小初突然愤怒了:“为什么你要这样做!”遇上楚怀贤冷冷的眼眸,林小初一下子沮丧的没了脾气,声音放低似轻语:“为什么?” “我喜欢你,”楚怀贤说出来,对上小初迷惑的眸子,感觉人被扎了一下,又接上一句:“多少有点儿喜欢。”对一个丫头,楚公子觉得表白是种滑稽。再说这喜欢也仅限于小初是个丫头的身份,并没有再多。 小初平静的接受这件事,她早就知道。楚怀贤拍拍身边:“坐。”小初坐到离他有几步的一个石头上道:“我是春天的花还是秋天的花?”楚怀贤不明白:“什么?” “这也不明白?”林小初决定好好嘲弄一下,难得这是一个机会。她手指对面乌压压中:“晚上看不到,白天那是一片花架子。公子说喜欢约,真是不敢当。”楚怀贤哼了一声。 “就象您春天看桃花,到了冬天你会看桃树吗?”小初狡黠地道:“白雪树上光秃秃桃林一大片,无梅花之香,也无梅花之艳,你会去看吗?”楚怀贤慢条斯理:“你比得不错,到了冬天我不看你就是。” 小初气结,楚怀贤猛地转过头来,变得严厉:“把你惯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应该怎样对我说话?难道你不知道!”小初低下头,这就表示知道。 “我喜欢你,所以想留你,至于你不同意,那你再想想。”楚怀贤还是自负:“我不会强迫别人,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值得我强迫。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你能嫁个什么人,贩夫还是走卒?” 林小初被激怒:“我一定嫁个好人!”楚怀贤淡淡地道:“哦,真不错。不过眼下,你是卖身的丫头。我只问你,你愿意在我房中,还是愿意去别处?或者去二老爷手下。”林小初恨恨:“说到这个,我就服软。二老爷对我恨之入骨,我不想掉层皮。” 楚怀贤斜睨小初:“祖母喜欢上你了,我说你是为了护我,才把手摔伤。看看我,都想到了吧?”楚老夫人?小初喃喃:“难怪让人来看我。”她挥一挥手臂,上面伤痕早就好了,而且也没有留太深的疤痕,淡淡地象是过不几个月,就可以消失。 “外面事情没有弄明,呆在家里最安全。”楚怀贤语重心长,小初这才想起来,刚才她哭糊涂了。好奇地道:“是有人要陷害小王爷是吗?”楚怀贤嘴角又紧一紧,道:“说话要当心。” 小初笑自己一下,又问道:“几时能查出来,我就可以出门了吧?”楚怀贤好笑:“你不是个贪玩的人,总想着出门会谁?”然后郑重警告:“你跑得再快,没有各省行文下的快吧?再跑一次,就不客气!” “要是不跑,有哪些客气?”小初今天发现逗一逗楚怀贤也象是不错。楚怀贤想想道:“觉得累是不是,把荷花拨到你手下听你使唤,一个月你可以多出去逛几天。”小初眼睛一亮,楚怀贤笑骂:“野丫头,只想着往外面去。” 小初没理会他骂,自己盘算过,又加一句:“公子使唤的人多,要是我有事,可以多出去几天。”楚怀贤又起疑心:“你又想如何?”林小初绽开笑脸:“贪玩,我就是贪玩。” 再回房去,小初不理会丫头们的怪相,又要说拐着公子外面坐半天。小意和荷花等小初吃饭,看到小初心情变好,人人皆大欢喜。吃过饭,冬染难得跑来坐着,东闲西拉一会儿,才格格笑着告诉荷花:“公子说了,以后你归小初使唤。”荷花愣在当地,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大鸭蛋。 第二天果然有管事的妈妈来说过,小初迎上众人眼光是泰然自若,不自在的只有荷花。小意和姐姐回来,告诉她:“她们眼红的,才是好。”小初大乐,觉得小意在这莺妒燕愁中,也觉得一些东西。 荷花不自在足有两天,过了两天她也随遇而安。跟着小初不用扫院子,不用看别人眼色,荷花道:“只看小初一个人脸色就行。” 这一天小初来见楚怀贤,进到书房里看到有客人。赵存宗含笑先说了话:“小初姑娘,”林小初见过礼,本来是说别的,看到赵存宗在,就问出来;“请问小王爷,我可以自在出门了吧?”赵存宗笑,楚怀贤也笑。 “她就惦着玩,”楚怀贤对赵存宗这样解释,赵存宗笑意盎然,已经看出来楚怀贤对这个丫头有些情愫。他眯着眼睛看小初,不过是个白净人儿,不过是五官端正,可见各花各爱。赵存宗对小初道:“可以出门了,不过还是别跑远,最后这一句,我替怀贤交待你。” 小初不理这打趣,大大方方地转过来对楚怀贤道:“公子说过的几处地方,我今儿想去一处,”就去哪里也说出来。楚怀贤无话,喊进喜儿来:“雇个车给她,晚上要早回。” 等小初出去,赵存宗笑话楚怀贤:“一个丫头,你费的心思不少,从过年我就见过她,到现在也没有开脸。”小初鬓边茸茸细发,一看还是一个姑娘。 楚怀贤还是不放在心上:“小家子的丫头,性子不服贴。你今天来找我,不是只说玩乐的吧。”赵存宗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来看你家二老爷在不在家?”楚怀贤脸沉下来:“提他作甚!昨天我和他又说一回,二叔只说他见张丞相的门客是朋友交情,他当然不认帐。” 赵存宗心思起伏,楚怀贤起伏心思,矛头直指张丞相,而且上次行刺楚怀贤的人……楚怀贤只能咬牙恨二老爷,总不能恨张丞相。 荷花随着小初小意出门,坐在马车上不无得意:“她们笑我降了一等,我说我还是愿意跟着你。”得意过问小初:“咱们哪里去?”小初卖个关子:“去到你就知道了,不过在家里不许说。” 秦记铺子前接了芳香,秦三官儿陪着一起去。车出城行上几十里才到,到地方已经是中午,小初和芳香在前面走,秦三官儿和伙计从他们车里拿出吃的东西,荷花和小意也拿着她们带的吃喝,荷花这才明白:“难怪路上停几次车买吃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眼前树林浓密,林中有怪石也有泉水淙淙,荷花还以为是来野餐。秦家的伙计从后面赶上来:“我来拿吧,这东西不轻吧。”竹篮子里有酒有肉有饼,荷花和小意抬着。见有人拎,就手扔给他,两个人也空着手走路。 行出树林,是一片空地,黑油油的土地一看就壮肥。芳香指着这一片地对小初道:“就是这样,这一片地要价是两千两银子。”小初点一点头:“我要来,全部是种花。”荷花在后面瞪大眼睛,小初她,哪里来的这笔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九章,小初开始反击 小初手上的钱,是她和小意的卖身银子。除了芳香铺子上投资的,还有五百多两在手上。说到这里,小初又想到楚怀贤不是完全不好。前两次上街她也打听过,一个丫头的身价也就是几十两。楚怀贤有一天翻脸,说当初是买的房里人,那银子数在那里摆着。但是楚怀贤不会这么说,林小初也明白。 芳香还在说话:“你出五百,珠娘那里也出一些,余下的我来出。”小初问道:“珠娘说如何?”主要这钱是梁龙正来说。芳香回身看,秦三官儿带着人在摆吃的东西,没有注意到这里。她悄声对小初道:“我两、三天去看她一回,对她说了不少。眼下不积点儿私房,等梁公子不喜欢她了,她可怎么办。她自从上次出事情,这就开窍得多。晚上我再去看她,和她好好说说。” “白天去看吧,明天去看我也来。”小初觉得晚上看不好。芳香一声轻笑:“你当那梁公子,是海枯石烂不变的真心?他外面花样儿多,时常去他舅父家里住几天不回,外面还有故事呢。”再回身看一眼身后人,小声告诉小初:“晚上多和你的楚公子出去。” 小初皱眉笑着打断:“不是我的。”就喜欢我,也如风吹就走,雨淋就没的那种。林小初眼睛只看着面前这一大片田:“明年长出花来,红艳艳一片。”芳香其实不明白:“你要种花,我是不懂,问过三官儿,他说宫里供奉要能拿到,钱象河水淌过来一样。” 轻风徐来中,小初含笑:“我喜欢花。”有的娇弱,有的华丽……小初对家里丫头们,怎样诽谤她都可以原谅。就是觉得大宅里的丫头们,也似苗圃里的花,是人精心培育出来,爱怎样择就怎样择。有这样心思,小初才能多原谅,胸怀多宽广。 忽地想起春红,不过是一株选错大树的菟丝花罢了。小初自己,就是女萝草也不愿意做,要做参天大树。这样一想,公子说喜欢我,他要是能洗心革面,让他做菟丝花去吧。小初在心里笑话,借机把楚怀贤贬低一番。最近找个机会要把楚怀贤贬低一回,林小初走不了,就这样来出气。 回来的马车里,荷花抓着小初,眼里满是羡慕:“怎么想起来自己有块地?”小初不知道如何说,最早追溯到到楚家别院里偷花。当时对着那一树白玉花流口水,曾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块,天天有花摘该有多好。 就是带着小意走,小初唯一要做的,也是有一大片花供自己卖。她在心中低语,心中有梦,此时就做起来。这才不再犹豫不决,算过自己的钱,和芳香重提旧话。 “我爹娘要来,也有活儿做了。”荷花欢天喜地,想到这一点上。小初也笑,她也想过,荷花爹娘来做,有把子力气又放心可靠。“让人托话回家去,”小初说过,荷花苦着脸:“这个要托你和公子说才行,我和别人都不熟悉。”小初一笑,答应下来。 回来见过楚怀贤,三个人回房去。院门口遇到小丫头雪桂,取笑道:“主子不是主子,丫头不是丫头的,你们回来了?”小初没理她,这也是往二老爷面前去的机灵人。此时二老爷春风拂着,要是公子刮北风,她还经受得住? 小初想起来,公子象是只和我过不去,房里这些传话的丫头、妈妈们,他就能忍得很。回房中和小意坐在榻上商议:“这一部分钱是小意的。”小意提的意见与这个无关:“姐,买田的钱有了,雇人买种子的钱哪里来?” 神神秘秘地一笑,林小初道:“这个会有的。”小意就不再问,又去写她的字了。 楚怀贤在书房里坐着的时候,小初又跑过来。听过楚怀贤对着林小初一通打量:“你说的是真话?” “是,”林小初坦然相告:“我看过卖身契,只写卖身,没写不能做营生。”楚怀贤弄不明白小初的心思,试探问道:“要我帮忙?” 林小初这才托出实话:“买那块地,不劳烦公子;以后拿宫廷供奉,也不劳烦公子。不过眼下想问公子,觉得这营生如何?”楚怀贤手撑在桌上道:“你是何意?” 小初曲膝行个礼:“京里大好,我愿久呆。不过当人丫头,公子知道我心里闷气。与秦大娘子合伙弄这块地,是我素来喜欢的花花草草,只是钱上缺着不少,敢问公子愿意入一股吗?” 楚怀贤只有一个疑问:“你来找我,就是为钱?”象是觉得这气氛太沉闷,小初露出笑容:“因为那块地,在公子名下。”楚怀贤一拍额头:“你说的是三姑太太管的那片地。”小初给他一个你总算明白了的笑容。楚怀贤眸中一抹神思敛过,微微而笑:“你要我为你出面?” 小初陪笑:“为公子。” 楚怀贤不承认:“三姑太太一向管得好,你别寻一块地吧。对了,你想好了再来对我说,要是弄得好,我就出钱。”面前这个站着的丫头,秀眉中不再是前些天的忧愁。楚怀贤调侃道:‘你不哭了?” 象所有提起难为情事情一样,小初抿一抿嘴唇,把这难为情抿进唇角,对楚怀贤道:“我哭过了,再不会哭。”楚怀贤在她身上认真看几眼,笑容漫漫:“随你哭还是笑,去吧,再寻一块地种你的花。” “就这块最好,近林子又有泉水,而且地也肥。”小初不肯让步:“再说我知道公子,对三姑太太不满。”小初说得流利之极,楚怀贤想拉下脸来,又无奈问她:“你怎么知道?眼睛忒尖。” 见他并不生气,小初笑眉笑眼:“三姑太太总见二老爷,要把表姑娘许给你。”楚怀贤鼻子里哼一声,还不是许给我,是要赖给我。那还是两年前的事情,楚怀贤去给三姑太太拜年,房中单独只有他和绣媛两人,绣媛含羞诉说情意,三姑太太从外面闯进来……幸好反被楚怀贤用话将住,这才得已脱身。 楚少傅并没有姐妹,三姑太太是表亲。楚怀贤自此再也不登三姑太太的门,这事儿小初不知道,不过楚怀贤眉梢眼角的不喜欢,还是能看出来。以后楚大公子对男女在一起更加注意,难得遇上林小初有点儿喜欢,偏偏又是心里逃得远。小初要是知道,一定要怪自己,当了这难得的一人。 “那块地,不是不能给你。不过我也实话实说,我为什么要单独抬举你?”楚怀贤问这话时笑容多多,林小初嫣然含笑:“总比还留在三姑太太手中好吧。”楚怀贤觉得自己可以明白:“是表姑娘又冲撞了你是吧?” “表姑娘是姑娘,对丫头谈不上冲撞,”小初只是不屑:“只是觉得她对丫头,就象是对身份相等的人。”出言也好,动作也好,都象是与林小初一个身份的人。 楚怀贤往后靠在椅背上,慢慢道:“给你也好,给别人也好,我都可以做主……”小初调皮地插一句话:“二老爷能答应?”楚怀贤笑得冷淡,这家我不想让二叔再管,自然有能耐收回来。一直相让于他,他自己只是不明白,还乱摆长辈的谱儿管闲事儿。 “我正在物色一个管事的,给你能弄得好吗?”楚怀贤还有不信任,小初来找他就胸有成竹,当下回答道:“公子要我如何证明呢?” 楚怀贤微微一笑:“我只看,这还要我教你?”小初笑得恬然:“请公子给我几天时间。”楚怀贤伸出三根手指:“三天,过了这三天,我另有别人。”小初有些为难,还是答应下来。楚怀贤再警告地道:“我和亲戚也好,和二老爷也好,以后这些事,不想从你嘴里再听到!” 小初只有一句话:“请公子允我出门,我今天还要出去。” “去找进喜儿,让他陪你出去,外面虽然没人要杀你,无行的人也多的是。”楚怀贤说过,拿起书案上一本书开始看。小初悄悄退出去找进喜儿,让他和自己一起去芳香那里。 半个时辰后,楚怀贤把书放下来,细思林小初,唇边有一丝笑容。亲戚们多巴结二老爷,把公子不放在眼里。不仅是小初这次病了要东西难,就是楚怀贤自己有时候要东西也难。哼,这个鬼丫头。看出来我有换人的心思,这些眼里没我的人,都是要更换的。 进喜儿陪着小初到秦记铺子外面下车,小初让他回去:“一边儿玩会儿也行,下午再来接我。”说过转身进去找芳香。芳香正在为难,见小初来大喜:“正不知如何去找你,那块地的主人,说出两千两只是要把我们吓走,他其实不想卖。” “地不是问题,这事儿包我身上。眼下要想的,是有个拿到地就生钱的主意,这地才能到手。”小初急急说过,对芳香道:“咱们一起来合计合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章,有主母气派的表姑娘 芳香听过傻眼:“地没有到手,就挣钱?那花草也要种下去才长吧?”既然来就是有主意的小初,再急急说自己的:“这事儿要靠你了。寻上一个可靠家人,给他拿上钱,让他京外寻去。我不信这京外就找不出现成的花卉。” 有些明白的芳香道:“你的意思是?”小初沉沉稳稳一笑,袖中拿出五十两银票,放在桌上推过去:“我的钱不多,不过这路费我来出。马上要端午节,盆景儿石榴,菖蒲这些东西多找来。现成的挑雅致些的,带几盆回来给我,那地就包在我身上。” 芳香不接钱,先沉思道:“这主意儿也行,”小初又接过话:“也不用跑远,先打听京里现往宫中供奉的花儿匠是谁?再打听和他不和洽的有谁,和他和洽的又有谁,找那成冤家的同行,一定有好花草。” 能夺头筹的未必就是独一份儿的东西,只能说是压得了别人。这个压倒别人就说来话长,也有真本事,也是有弯弯绕儿多。但是敢竞争成冤家的人手中,肯定有好东西。小初解释得一清二楚,芳香也兴奋了,这就等不及。起身要往外面去:“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 倒是小初劝住她:“你别急,这事儿也有珠娘的份儿,我许久没看她,上次被那杀人的人,吓得我不敢去,怕把贼往她那儿带。门外有车候着,咱们去看她,再帮她出主意要钱。”一说帮人出主意要钱,芳香就喜欢。坐在马车里,芳香直言承认自己心思:“以前我见过多少甜言的人,过一时全不认识你。珠娘没身份,再不要钱在手里,她以后怎么办。” 小初挑着眉头笑,她心里也是这样想。来到梁龙正下处,门外停着一顶轿子,看上去八成新,轿夫也是新衣服。芳香一拉小初:“象是女眷在里面?” 跟珠娘的一个丫头出来接她们,小声说道:“是表姑娘来看珠娘,”小初和芳香一愣,都知道表姑娘三个字,指的是梁龙正的表妹。小初知道自己,绝对不支持小三儿。但是身处这社会制度,纳妾是合法。再说小初她,不是支持小三儿,只是为珠娘在担心。 院内又出来一个面容严肃的妈妈,不冷不热地道:“姑娘说,珠娘的姐妹进来见见。”姐妹这两个字听得小初别扭一下,对着这妈妈也一本正经点点头,大大方方和芳香走进去。 梁龙正不在房中,上首坐着一位着绣花鸟红衣的大姑娘,十六、七岁年纪,五官端正,鼻子小巧。珠娘站在下首,并没有坐儿,对着小初和芳香道:“这是表姑娘。” 小初和芳香见过礼儿,表姑娘露出笑容,笑容是和气,但是也没有让她们坐下。带着和气地笑容,表姑娘微笑:“这两位是京里哪一家的人?”小初和芳香用眼角对看,这位表姑娘意思,把我们都当成姨娘一流。 珠娘恭敬回过话,表姑娘一笑,笑得不言而喻:“楚家的丫头?京里只有楚少傅家是最大,”珠娘回道:“正是楚少傅家,是长房公子房中的丫头。”小初涨红脸,不愿意再看表姑娘那一笑,只低头装怕见人。 表姑娘再问芳香:“铺子的大娘子?也有这样的知己,倒是应该常来往,也有些时新儿的东西用用。”小初听在耳朵里,句句是讽刺。偷眼看珠娘,混然听不出来。 “表哥去了京外,你跟他这几年,也应该知道他,就是一个爱玩。他带了你来,我本不该来这里。不过是表哥临走时对我说,要来照看才行。”表姑娘说话底气十足,小初和芳香在心里为珠娘捏一把子汗,这样的正室,以后怎么侍候? 表姑娘话锋一转道:“幸好你有这些知己来往,倒也不愁寂寞,这样也好。以后常来往,比一个人闷着的强。”林小初心中想冷笑,当事人不是她,她冷笑不起来。一个丫头,一个杂货铺子的老板娘,在表姑娘眼中,是可以和珠娘常来往的人。 训话似的话说过,表姑娘款款道:“你有客人,我就走了。我来看过了,还算是有规矩,等表哥回来,我也可以对他交待。”丫头上前扶起表姑娘,走上两步,表姑娘转身问林小初:“楚老夫人可好,湘芷姑娘可好?” 小初不抬头,是不想看她:“我是公子房中扫地的丫头,只弄扫帚把儿,没福气到老夫人面前。大姑娘只知道病着,也不曾去看过。”表姑娘微微一笑,在小初头上几根精致的金簪子上扫过,含笑道:“楚家扫地的丫头,也穿戴得这样漂亮了。几时让我的丫头,也跟着学一学。” 珠娘出去送表姑娘,跪伏在地送她。小初和芳香在房里大喘气,同时说一句:“我的妈呀,”哪里出来这样一个让人不能喘气的人。珠娘再进来,小初不说话,芳香也不说话。各自找着一个位儿坐下来,只对着珠娘看。 珠娘喜滋滋,也找个座儿坐下,因小初和芳香对面而坐,珠娘看过,坐得离小初近些,对她们笑逐颜开:“公子虽然不在,也托了表姑娘来看看。”小初幽幽叹一口气,这就算那牌名儿上有名了是不是,还不如默默无闻呢。 芳香很直接:“公子愿意出多少钱?”珠娘一愣:“这个,我还没有说。”房中重重一声唉声,是小初和芳香两人一起出声。珠娘掩口笑:“不是今天就要吧?”芳香干脆地道:“今天就要,你拿得出来吗?”珠娘恬然地笑容对她,小初忍不住话:“表姑娘很严厉。” “以后要当家,在家里就是这样养大,当然是严厉的人。”珠娘说过,反而劝慰她们:“为我担心是不是?这很不必。我呀,只为小初担心,你在公子房中,高也不是,低也不是,以后可怎么办?”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看法,要珠娘说,她就是这么看。小初做个鬼脸:“丫头到最后能如何,配个小子呗。”芳香格格一声笑,珠娘红着脸骂小初:“没羞,你还说得出来,配小子算什么出息!”小初笑嘻嘻:“让我自己当家作主,我才觉得有出息。”林小初很不习惯受制于人、听命于人。 此时的制度,此时的情况,对珠娘亦无好劝的。小初和芳香在心里暗暗为她担心,更要劝她合伙才行。珠娘送她们走,是答应得很好。等进到房门,自己也纳闷儿:“不对着她们,我就不觉得做营生好?” 小初和芳香在车里分手,约好过上三天来听回信。临走时,芳香把小初的五十两银子还给她,嫣然一笑道:“你哪里有,我先垫上,等地到手一起算。”小初又把要找哪些东西细细说过。车到秦记铺子前,芳香下车进去。 马车把小初送回楚家,走到二门前,进喜儿从后面喊住她,带气道:“让我去接你,车没有了,人也没有了,那赶车的是熟识人,我才找到他骂一顿。”小初这才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对着进喜儿笑眯眯:“看我,一定是老了,记性不好了。你别见怪,这天快黑了,我得进去看公子晚饭去。”说过,人麻溜地进了二门。 进喜儿摸着脑袋是没了脾气,自语道:“你老了?那这家里有多少人都是老了,这丫头说话,没根没梢的。” 过了几天,二老爷从老夫人房中出来,他又挨了训,心里正不快活。怀贤在老夫人面前说三姑太太打理田庄子不好,要换人。换谁他又不说,二老爷心里闷闷不乐。想自己起早贪黑,一丝儿不敢怠慢,现在侄子大了,象是处处在挑自己的不是。 正在心烦,看到林小初拎着一个不小的花盆儿进来,里面是一株矮小开得正艳的石榴花。二老爷喊住她:“站住,这是往哪里去?家里进花草自有人,你私自怎敢就拿进来?” 小初拎得正累,为躲二老爷进家门没敢停手。现在躲不过去正好歇一歇,小初放下来对二老爷陪笑:“是梁公子送公子的,他们不得闲儿送,公子一时忘了让人去拿,来人我认识,我就拿进来了。” 楚二老爷对着花盆儿走上几圈,阴沉沉一笑道:“门上没有小厮?你真是殷勤。无事摔一跤,汤药不停地调养,你这就能拎动花盆儿了,以后家里搬东西,你可以算一个。” 身后传来楚怀贤的声音,他是从书房里出来往老夫人房中去,听到二老爷的话,楚怀贤慢条斯理:“二叔,我房里使唤的人只少不多,二叔要使唤她别处去,得先问问我。” 楚二老爷一下子尴尬起来,对着楚怀贤说不出话来。他不无恼恨地瞪了小初一眼,就是会画符遣将,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吧。公子竟然说话就到…… 林小初只殷勤地请楚怀贤看花盆儿:“公子您看,这个好吧,家家户户过端午节都是要摆的。”楚怀贤当然能听明白,见小初急不可耐,当着二老爷就请自己看,他忍住笑斥责:“既然梁公子说送我,你怎么今天才拿回来,快送到我书房去,等我见过祖母再来看花。” 楚二老爷走开,楚怀贤走开,林小初傻了眼:哎,哎,难道还要我一个人搬去不成。我的手臂,象是还没有好?这花重的,为什么你要长这么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一章,插手家务 近五月的天气,庭院里繁花似锦。小初站在廊外,外面是石径竹架藤蔓。只盼着来个人可以帮一把手。 有半盏茶时分没看到人,小初只能认命。一路歪斜或拖或抱着到书房,把自己累个半死。楚怀贤进来,就看到面上尚有汗水,衣上泥渍脏痕的林小初。“这花还行,放这里吧。”楚怀贤随便看过,让林小初回去。小初准备一肚子的说服话,一句也不能说,人就出来了。 晚上楚怀贤回来的晚,小初找不到机会和他说话,只能回房里睡觉。小意攀着脖子问她:“那地怎么样?”小初实话实说,而且底气也不足:“姐不知道。”这时候小初才想到,家里这么多人,公子是孙二海那样人都用,他不愁找不到人。 第二天往书房里去了两次,说楚怀贤在老夫人房中。小初怏怏回来,和冬染等人房中坐着说话,秋白在说小初养病:“你就是狐狸精托生,跟着公子出去一次,就要病一场。不想扫院子,你想出来这样的主意。”小初因为有心事,无精打采地随她说不回话。 接下来又说家里,这三个丫头的老子娘都是管事的,就格外关心。夏绿先道:“都说公子和老夫人说了什么,才要把人更换一番。”秋白颦眉也觉得公子不对:“二老爷到底是长辈,也是出于关心。”小初嘿嘿笑:“还有人出于关心杀人呢。”三个丫头一起白眼她。 冬染叹气道:“最多由好差使换到不好差使上去,还能怎么样。”林小初惊奇:“你叹气?你居然也会叹气?”冬染要啐:“我怎么就不能叹气,谁象你,除了妹妹再没有别人。” 小初架不住她那说话,求饶道:“姐姐大量些。”急忙忙倒茶来给三个人,冬染忍不住笑道:“春红去了,这房里没有恨你伶俐的人。不过出了这房子,二老爷恨上你了。”小初咧着嘴:“那我真不幸。”二老爷恨我?他从我没进京就恨上了。 房外来一个管事妈妈,进来就笑着道:“姑娘们都在呢,下午都到家里大厅上议事去,这房里我知会姑娘们,小丫头们我也弄不清,姑娘们帮我说一声儿吧。”传话的妈妈去后,秋白也叹气:“我记得二老爷当家那一年,我才几岁,也是都去大厅上说话。我随着爹妈站在黑压压人中,只觉得害怕。今天晚上,不知道哪几位要倒霉了?”冬染突发其想:“你们说公子管事情,咱们都应该是个管事的吧。” 夏绿笑着哼一声:“你晕了头吧,敢这样想。”冬染微红了面庞:“我想的,是管事的那份银子。”夏绿对小初看一眼,才道:“要是咱们当管事的,我只看好春红,可惜她走了。”小初装着没听到。秋白淡淡:“你看好她无用,公子不喜欢她。知道她亲事吗?公子压着大管家给她匆匆订了亲事。”秋白想起这事,心里不无悲哀。小初却愣了:“成亲了?这么快?是几时成的亲?” “出去一个月就成了亲,可怜见儿的。一个月东西都置办不好,丢盆少桶的这亲事要给我,我宁死也不肯。”冬染又开始尖利了,对着嗟叹的小初道:“你猫哭耗子呢,你难道不知道?”小初力证自己:“真的不知道,我在公子面前,举荐过她多次。再说你们不好,应该告诉我也随一份礼儿去。” 三个人不说话了,房中默然好一会儿。才由爱说话的冬染重新挑起话头,再次说说笑笑到中午。 午饭一个时辰后,除了留守的此许人,别人都到大厅上去。小初第一次来,看果然是黑压压的上百人。冬染把头凑过来:“这还只是管事的和有头脸的丫头,差一点儿的人都没有来。”小初纳闷,不明白这是做什么。坐在上面的二老爷也纳闷,不仅纳闷还生气。他是管家的人,不知会突然到这里来,他偷眼看上首的老夫人和侍立老夫人面前的楚怀贤,也不明白这是做什么。 大管家从外面匆匆进来,对老夫人哈腰道:“人都到了。”上百个管事的,包括京里附近田庄子上快马赶来的人;内外宅里有头脸的丫头妈妈,不管出嫁与否,都候在这里。楚老夫人笑容满面开了口:“各位有上年纪的,孙子外孙子都有的人;也有年纪不大,却聪明能干的人。”楚二老爷听到这里,眼皮子跳了几跳。 “象有庆家的,你公公常年跟着大老爷在外面;刘辰家的又常年随着大夫人在外面;还有毛胜、和勇……都是平时不辞辛苦的人。”楚老夫人娓娓道来,被提到名字的人有一个就站在小初身边,他随着应名答应一声。小初看到他眼角有水光,是辛苦被提到而热泪盈眶。 正中坐着的老夫人还在含笑说话,厅上一角窗户打开,有光线照进来在老夫人鬓发上,那银白色的发丝不仅是表示这老人上年纪,也表示她这上年纪的岁数里,经历过沧桑和世事。早就听到老夫人数年不管事的林小初,对她生出钦佩之心,这个老人不简单! 老夫人含笑把厅上大多人的名字一一提到,二老爷听得如坐针毡,她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而二老爷只觉得老夫人好说话,事事都说好。二老爷此时也发现,老夫人是个哑巴吃汤圆儿,心里有数的人。那自己与怀贤这两年的不快,她也全清楚?五月天气的下午,坐在厅上的二老爷身上出的,摸一把全是冷汗。 “家贵家的,李贤家的,你们管着田庄子上收租,今年收成和去年相比会如何?”老夫人话锋一转,嗓音不见严厉却多了气势。厅上扑通跪倒这两个人。老夫人正眼也不看她们,犹有笑意再问:“金顺金忠,你们是二老爷收进家门,管的是来往金银物品入库,有一尊鎏金大佛,还有一个镶各色宝石的金塔,现在哪里?” 这次跪到的是三个人,二老爷也陪着跪下了。坐在旁边的三老爷和三夫人心中称快,瞅见二夫人也随着跪下,三老爷眼角看看坐在自己下首的楚怀贤,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正漫不经心地吹去自己手中茶碗中的浮沫,眼角微眯着象在品茶。侄子此时的样子,象极了长兄楚少傅。对着厅外照进来的日头,三老爷突然想起来长兄训斥的官儿,从不当面让人难堪,也是这般漫不经心地端着茶碗,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出来,可听的人却是无地自容。 此时二老爷当着家下人等,涨红脸就觉得无地自容。那尊金塔是托着汤和送去张丞相处贺生日,而鎏金大佛则托张丞相送给皇后。二老爷觉得除了自己先斩后奏以外,别处全是一片公心。长兄不在家,这外面的应酬半点儿也不能缺不是。 楚老夫人对跪下的人也是全然看不见,缓缓又说出家中数项弊病。没多大功夫,厅上跪倒十余个,林小初睁大眼睛,等着看楚老夫人发落。大家里肯定有蛀虫,只是一下子揭出来或打或换,哪有这么多替换的人。 “我冷眼旁观,都有这些让我看不得的事情,要是细查起来那还了得。”楚老夫人不胜心酸地吁一口气,用手中帕子拭拭眼角:“都是起早贪黑不辞辛苦的人,就是大主意你弄错了。”三老爷听到这里,对着二老爷看过,又看楚怀贤。 楚老夫人继续说下去:“京外三块田庄子,管事的人都裁了,亲戚们也先歇着。今天喊你们来,不只是说辛苦找怠慢的人。这三块地现在这里,有谁愿意管并且能管好的,自愿站出来。” 这话人人错愕,自己站出来?只有小初听过兴奋,对楚怀贤佩服地看一眼。公子的意思,是正大光明地给自己管,比自己想的偷偷摸摸出府要好得多。难怪今天议事,丫头们也能来。小初热烈地对楚怀贤看过去,一碗茶在手里品了又品的楚怀贤,唇边有一丝微微的笑意。 厅上没有人敢站出来,前面被裁的管事们,家里人人都知道底细,何苦为这得罪他们。楚老夫人笑容可掬:“竟没有人管,都等着指派这就少得罪人了?”这一句话扎着众人心病,可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林小初静静等着,准备当出头羊第二。楚怀贤安然品自己的茶,心中细思,这茶是春茶吗?还是陈茶?转而要失笑,新旧茶都吃不出来了,我心里还是在担心。担心什么?担心林小初不敢站出来,担心这事情不如我意。 交给林小初,楚怀贤觉得好管;如果再让别人拿去,下一次再有这机会,至少也要等父母亲回来。查出来两样金器在张丞相府中容易吗?虽然这样,楚怀贤依然是不着急,他也有足够的耐心等着。 他在心里微笑,这机会失去了?是小初着急还是我不如意呢?这丫头怎么还不出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二章,如愿 厅上家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私语,在盘算这几块庄子有多大出息。小初认真听着,这些人多是老经纪,是大家里帮主子打理产业的人。听来听去,没有听到有经验的话,只听到全是小心谨慎:“会签上几年?要是三年以下可就不合算。” 原来这些人不仅是不敢出面,还在算着管的日子长久。厅上“嗡嗡”声渐息的时候,林小初走了出来,对楚老夫人曲膝道:“老夫人,城外的那块地,给我管好吗?”厅上人哗然,这么个小丫头也敢出来揽事情? 楚老夫人看着楚怀贤,楚怀贤眉头紧锁,象这件事出乎他的意外。楚二老爷则是头顶心一个激灵下来,突然明白过来,这又是怀贤背后捣的鬼。不然这个丫头,她怎么敢走出来? 大管家第一个反应过来,对林小初喝斥道:“没有你说话的地方?”这话一说出来,三老爷立即微笑,低下头装着掸掸衣服。三夫人为这丫头担心,又看到丈夫面前微笑,也明白过来。楚怀贤还是皱眉,不过现在皱眉看着的是大管家。 陪跪的二夫人注意他的眼光,也窝了一肚子气。这个侄子最为护短,旧年里查上夜,他房里丫头嘻嘻哈哈不庄重,他护着不让人说。现在大管家说他丫头不好,他当然不会喜欢! 果然楚怀贤慢慢说了一句:“既然来就能出来!祖母有说过不能吗?”大管家尴尬地退后,小初抓住这个机会对楚老夫人扬声道:“我能管好,我敢签契约!”这话掷地有声,让厅上哗声止息,人人心里都是一个想法,这是公子的意思。公子和二老爷别扭来别扭去,家下人等都有所闻。 别人这样想,楚老夫人也这样想。她还是要走个过场,问林小初道:“你打算做什么?”小初大声道:“我进府以前是卖花的姑娘,到京里出去几次,也看到京里的花草多是南边儿来。我想,有些花草在京里也可以种出来。” 楚怀贤皱着的眉头又对上林小初,还是意外的样子。楚二老爷气得郁满心怀,不想怀贤,这么会装! 楚老夫人沉吟,林小初胸有成竹地站着。卖花的姑娘未必会种花,但一般人一听卖花二字,会有一个误区,以为会种花。果然老夫人想过,也皱眉一笑问楚怀贤:“你的意思是?”楚怀贤这才展开眉头,对祖母为难地一笑:“她行吗?”林小初大声道:“我行!”楚怀贤又是为难地一笑,对老夫人道:“请祖母拿主意。” 这出戏演到这里,楚三老爷一直在掸衣服,三夫人无事可消遣,好在手里常有把团扇,就对着上面美人芭蕉出神。 “那先记下来,等晚上再定。”楚老夫人说过,旁边一个对着笔墨纸砚坐着的管事有了事情做,把小初的名字记下来。有了一个出来的人,下面就有人跟着出来。楚老夫人也让人记下来,不到半个时辰,这事情分派清楚。老夫人很喜欢,问过再没有别的人要说话,让大家退下去,只留自己家里人在厅上。 三老爷这个时候才跪下为二老爷求情:“都是家人们不好,与二哥并无关系。”二老爷深恨,刚才你跷着腿坐着,热闹看得不错。楚怀贤也跪了下来:“二叔事事谨慎,只是有时候耳朵根子软,禁不住别人几句好话求情。”二老爷面皮抽动一下,是谁在老夫人面前进的言? 眼前这两个人,一兄一侄都来装好人。楚二老爷低头装着悔恨,挤出几滴眼泪来:“那金佛是送往宫中的,金塔是大哥生日时张丞相也送过礼,只有这个能还礼才送去的。” 楚老夫人沉下脸:“你糊涂!这金塔是你父亲在的时候,请高僧开过光的东西,送什么也不能送这个!”楚怀贤心里接话,二叔为讨好,当然是人家要什么,他就送什么。因为有名,张丞相才点名要了这个。 此时再说无用,东西也送去了,事情翻出来,也只是让楚二老爷挨顿训。老夫人训过,二老爷再流几滴泪,请辞道:“怀贤也大了,成天出去和公子们玩,不如分些事情给他,也可以帮帮我。” 楚老夫人轻松地一笑:“你想多了,今儿当着家人发作你,是因为你是儿子,打得也骂得。要是觉得你管不好,我还不老呢,不会自己管?只望你今天明白就行了。”这话厅上除了楚怀贤,都听糊涂了。原以为有多大的事情,却原来雷声大雨点小。 送老夫人回房后,三老爷对三夫人道:“我看不明白,原以为母亲会处置二哥,不想她也没说什么。”三夫人不无幽怨:“在母亲心里,还是有二老爷的。”不象三老爷,是姨娘生的,在这家里总受歧视。 三老爷被噎得说不出话,转身默然走开。 人都散去,楚老夫人让银画捶着,自己歪着不时有笑容。银画看她今天心情好,不无奇怪地问道:“二老爷的事情出来,我以为老夫人会生气,才让人炖了桂圆送来,不想老夫人今天反而喜欢。” 楚老夫人呵呵一笑:“公子长大了,我当然喜欢。”银画不说话,这家里最宝贝的就是公子怀贤,二老爷觉得自己兢兢业业,时有居功。他还不知道,在楚老夫人心里,他做什么,都是给公子做铺垫。公子看出来家务弊病,老夫人这就喜欢上,觉得孙子懂事许多。 “你说那个叫小初的丫头,怎么只想种花?”楚老夫人有这疑问,银画推敲一下道:“我看这是公子的意思。公子最爱高人雅士,前几年还说过要去深山里密林中,有泉水淙淙的地方,方能找到高人雅士。公子要这田庄子,为着玩呢。” 楚老夫人摇头,面上有一抹深思:“不是,这个田庄子紧临着张丞相家,其实不好,年年都要有些纠纷。不是他家的牛跑来,就是我们养的什么飞去,难道公子为不再纠纷,改种花不种庄稼?” 银画也不知道,只顺着楚老夫人的话来说话。正说着,窗下有人回话:“三姑太太来了,”楚老夫人敛起笑容:“让她进来。”三姑太太是哭着进来,伏在楚老夫人榻前痛哭流涕:“别人都踩我,姨妈也踩我,把我的差使裁了,我竟然不知道。” 银画喝住她:“有话就说,混哭什么!”三姑太太止住痛哭,把一张糊着泪水脂粉的脸看向楚老夫人,就象看着黑夜中的一盏明灯。这明灯不象平时和气,今天是阴沉沉:“我不问你已经客气,你还来问我?你管了五年,庄子上收息一年比一年少是为何?” “那是张皇亲的家人太蛮横,又有天灾,收息少是有的。”表姑太太辩解过,楚老夫人眼睛里射出寒光:“那佃家那里租子比前几年高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进来的少了,收的反而多!”三姑太太急切间,把二老爷供出来:“这是二老爷知道的,老夫人,二老爷要是不知道,我们哪里有这胆子?” 楚老夫人收起冷色,在榻上舒服地歪着:“你不要说我儿子不好,他好不好,我心里明白。以前你黑的,我也不要了。我不让你再管事,还需要我亲自告诉你?”看着榻上呆住的三姑太太,楚老夫人和气地一笑,你们这些人黑了多时我不说话,不过是等着我孙子看出来罢了。要说黑的这些钱,家里并不等着使。 小初此时在书房里,她随着家人散出,进喜儿过来让她书房里候着。楚怀贤回来后,拿出一张单子给林小初看,看得林小初咬着嘴唇。 “看清楚了?”楚怀贤含笑,林小初双手捧着这张纸,不情愿地点头:“看清楚了。”这单子上开着若干的人名,某人管帐,某人管什么,都开列得一清二楚。楚怀贤早就有心把家务整理一下,林小初今天很好的为他出了一把力。 小初不甘心:“那我呢?”她指着上面有一、两个熟悉的名字道:“要我做,比他们强。”今天狠狠又敲打楚二老爷的楚怀贤,心情比楚老夫人还要好。想想林小初出力不少,楚怀贤决定好心一次:“这庄子全种花,也用不了许多。这样吧,与张丞相家相临的一块地划出来,你是租还是给我管,都由得你。” “我租!”小初赶快抢话道。楚怀贤笑意盎然:“为何?”小初扁扁嘴:“要是给公子管,样样要听公子的。实不相瞒公子,我一直想有一块地种花,而且不喜欢听别人的。”明白自己又上了公子当的林小初,希冀地看着楚怀贤,把这地给我,我就不觉得白出力了。 片刻,林小初心满意足的走出书房,楚怀贤在书房还在回味刚才。一想到二老爷初时的狼狈,楚怀贤就要笑。笑过坐正,笔山上取下笔来,铺开一张信笺,开始给父亲写信。家里的这些事情,并不是楚怀贤自己自作主张。 写着写着,想到林小初,楚怀贤微微一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三章,嫁衣裳的袖子 隔日帘动轻风,进喜儿引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家人进书房。这家人进来就点头哈腰,对着在这里其实没有半点儿身份的孙二海欠欠身子,再对院子里的多福多寿陪个笑脸。 “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回公子。”进喜儿让他台阶下面坐着,这家人赶快弯腰一脸奉承:“好好。”进喜儿来回楚怀贤:“跟二老爷的郭兴来了。”楚怀贤嗯一声,从书案前走出来,到外间居中坐下:“让他进来。” 郭兴进来,趴在地上先给楚怀贤叩头。楚怀贤让他进来,浓眉下一双星目,对着郭兴上下打量。郭兴本不知为什么要来,被这眼光看得发怵。他自进院子腰就没有直起来过,此时更对着楚怀贤堆上嘿嘿的笑,腰弯得象条哈巴儿狗。 “二老爷出门,都是你跟着?”楚怀贤问过,郭兴一脸涎笑:“都是奴才跟着呢。二老爷去田庄子上,去铺子里,都是奴才陪着。”楚怀贤对他那一脸的笑,先就觉得恶心,只有二叔这样的人,才能养出来这样奴才。他板一板脸又道:“在家里也是你跟着?”这其实一句话就可以问完,一句“家里家门出门都是你跟着”就行了,楚怀贤分成两段来问,郭兴有些纳闷,他只照着回主子话的规矩回答:“也是奴才跟着,在家里见管事的,是奴才去传;去老夫人房里,也是奴才跟去。” 楚怀贤听过微微一笑:“好,你回答的好。”话锋一转,略带调侃地问道:“二老爷外面找女人,家里说私房话儿,你也知道吧?”郭兴一惊,脸上那涎笑这就不在,趴在地上“咚咚”又是几个头,带上求饶的嗓音:“二老爷外面没有找过女人?” “嗯?”楚怀贤略展气势,沉声反问一句。郭兴赶快把话重新回:“二老爷外面找没找女人,奴才不知道,不过奴才跟着的时候,二老爷从没有找过女人。二老爷出门,也都是奴才跟着,一次也没有错过。” 郭兴会错了意,力证二老爷外面没有。看他惊惶,楚怀贤掌不住一笑,骂道:“贼奴才,起来我问你话,但有一句不对,我揭了你的皮!”最后一句声色俱厉,郭兴又打一个哆嗦,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在楚怀贤脸上小心看看。见他面有微笑,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既然你说二老爷去哪里,你都知道,他最近会的什么人?”楚怀贤慢条斯理,这话比要揭郭兴的皮还让他心寒,二老爷见的谁郭兴最清楚,所以郭兴听到楚怀贤这句和气春风一样的话,人不是要哆嗦,而是直勾勾的眼珠子定定,毫无主仆上下规矩的对着楚怀贤。 郭兴惊住了! 楚怀贤容他瞪了片刻,才给他严厉的一个眼神。这严厉把郭兴击醒,刚站起来的他“扑通”一声又跪下,算是今天在这房里第三次跪下了。跪下来郭兴就泪流满面:“公子饶了奴才吧,奴才只是个奴才,只知道跟着主子做事情,什么人可见,什么人不可见,奴才是个糊涂虫。” 郭兴一面求饶一面心惊,公子要打听二老爷,这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回。二老爷是长辈,公子是晚辈。长辈有什么不好,公子应该劝诫,再不好就回老夫人,请老夫人说才是。联想到二老爷才当着家人丢了一回子人,郭兴觉得胆也寒了,胆子刚想到这位公子才是这家的正主儿,就听到楚怀贤漫不经心地道:“奴才,你糊涂聪明我不管,你只要老实回话就行了。” 随着这句话,进喜儿从外面进来,凶狠狠地一把拎起郭兴胸前衣襟,怒瞪眼睛道:“回话!”再就是一句:“你敢不敬公子!”楚怀贤坐在椅子上,悠悠然似看不到。 再震吓几句,郭兴这就老实许多。他是个伶俐脑子活便的人,不然也不能独得楚二老爷赏识。跪在地上的郭兴偷眼看进喜儿,几年前还是个小毛崽子,现在手拿着马鞭,气汹汹好不威风;再看公子,也不再是旧年里稚嫩少年,坐在那里沉稳有如一座大山,板起脸来又似九殿上阎罗让人害怕。郭兴在心里暗叹,跟的主子不一样,二老爷在这家里,终只是一个庶出。 “…....一个月之间,会几次田庄子上管事的,也会几次亲戚们,亲戚们和管事的,也有送东西给二老爷,有时候象银票,有时候象贵重的小东西。外面见的人,有来拜大老爷的几位大人、两位侯爷,再就是张丞相的门客汤和见得多些……”郭兴不得不如实说出来,楚怀贤听过眉头紧皱,真没有想到二叔见人这么不检点,和那汤和还有财物往来。 思忖过,楚怀贤让进喜儿赏了郭兴,对他和颜悦色:“以后有事情,你要来回我。知道我是谁吗?”郭兴手上还接着银子,哆嗦道:“是公子。”楚怀贤笑得和气之极:“知道就好,二叔常关心我,怕我外面结交不相干的人;我做侄子的也得关心他才行,尽一尽我的心意。”然后脸色一沉:“今天话就说这里,你应该怎么做,回去好好想想去。去吧!” 进喜儿把郭兴送到院门,嘴里也打着哈哈:“郭大叔,你慢走。”回来对孙二海道:“这是跟二老爷的人,二老爷要做寿呢,公子喊他来问问买什么二老爷最喜欢。”孙二海只有唯唯而已。 一下午又进来几个人,也有一个人来的,也有两、三个人结伴来见。楚怀贤一一会过这些人,这都是家里几处的重要管事人。“祖母让我给二叔分忧,以后有事情,都要来告诉我。”不到半天,楚怀贤把要敲打的人都敲打过来。再对进喜儿颔首,进喜儿这一次领进来的,则是几位对公子忠心的管事。 “我不得空儿,小初代我去时常去看看。”楚怀贤淡淡这样交待过,田庄子上新的管事人也无话。楚怀贤再进来,晚上告诉林小初:“给你看的单子上人,明儿你见一见吧,你力争出过力,就让你试着管一回。” 林小初来见这些管事的,都是年长有经验的人。小初自前天晚上,就对楚怀贤小有钦佩。明明他是知道,可自己站出来时,楚公子眉头皱的,象是林小初太自作主张,他就要发怒一样。大管家不谨慎,对着小初先发作,公子顺理成章又转过心思:“既来了就能出来!”让别人看着,只能说公子护短儿。就是二老爷心中明白,嘴上也说不出不好来。小初窃笑,他本来就是个笑面虎儿,我怎么不时要忘记呢。 对着这几个管事人说话,小初不拘谨也不挥洒,大大方方地道:“公子忙呢,,托我不时去看看。我不懂的就去请教各位,再有不明白的,就来回公子。”和这些人一交谈,小初心中明白,自己要不是力争一小块地回来,差一点儿给公子做了嫁衣裳,差一点儿便宜了公子一个人。 和这些人说过话,小初让进喜儿雇车,她老实不客气地去了秦记铺子。公子有自己的私心,林小初也不是吃素的。接了芳香一起去看田庄子,芳香只是纳闷:“让你管?不是小看你。你说和我合股,我也不会,是问过三官儿说行,我才敢答应。公子难道没眼光?” 小初白眼她,又“嗤”地一声笑。多我这一个人,其实是个震人的摆设。我看到什么,不敢不说,我不说别人会说;相反道理一样,有我在这里不时来看看,有什么事情,别人敢不说吗?互相监视,这是管理人的一个手段。林小初摸摸额头,现代人的这些知识,果然古代就早有了。而且难为的是,公子他用得炉火纯青。 那块给小初的地,小得不能再小,不过也贴林子贴水源,还贴着隔壁一条田畦。芳香又叹气:“你知道吗?这边邻的是张皇亲,就是孙丞相家,都说他们家的家人不好说话。”小初给自己鼓下气:“就这,是我争来的嫁衣裳袖子。” 想想公子管事的都找好,他是早有此心。林小初适时地冲上来,这衣服做得还不错。小初得意一下,至少还不算白干是不是? 看过地又去看田头的几间茅屋,里面锅台灶具都具全,不少还是干净的。后面没多远儿,就是这田庄子上的种田人,小初和芳香出来都满意,在马车上重新盘算起来:“……地不用钱是不是?省好些银子。” 小初笑得弯眉笑眼:“不是说了是衣裳袖子。”芳香听不明白,只能听明白不给钱。再算别的:“这就宽余多了,珠娘不来就算了,你的钱加上我的,足足地够用了。”小初长长地吁一口气,听芳香又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种花,记得和我第一次说,就是种花?” 小初做一个鬼脸儿:“你不是知道,我原本呀,是个卖花的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四章,二老爷的疑心 算过别的帐,小初问芳香:“一直好奇,三官儿行三,为什么你是大娘子?”芳香抿着嘴儿笑:“我也问过他,他说上面再没有兄长。想来是先前有,又没了。”小初有些抱歉:“我乱问一句。”芳香一笑:“没事儿,只要我能回答的,你只管随便问。”小初调皮起来:“那我问你,给三官儿吃了什么长这么胖,我也想胖一些。” 对着自己的柳腰身看过,小初微微叹气:“胖些好。”芳香忍不住笑:“胖有什么好?没听说过楚王好细腰。”芳香也能掉几句诗文,小初不觉得奇怪。过去的名妓多有笔墨精通的,脑子刚这样一想,立即在心里埋怨自己乱想。小初用说话来岔开自己不该有的思绪:“和你说过的那个佳儿娘,要是我胖些,摔一跤能把她压倒,我还怕她做什么?” 芳香格格笑:“现在你是管事的,为什么还要怕她?”小初故作神气地扬扬头:“那当然,等我再见她,训她几句才好。”这样说着话,马车先到芳香的家,再往楚家去。下了马车进角门,林小初还是走得鬼鬼祟祟,左看右看担心佳儿娘来。训她几句太容易,只是上有二老爷,下有一干眼红的人,何苦现在和她斗气。 树后站一会儿,看看前面再走;再在小亭子观察前面来人,再走上几步。正看着,身后一声喊:“林小初!”全神贯注看前面的小初身子哆嗦一下,回过身来不悦地道:“表姑娘,吓人好玩吗?” 不用回头也能听出来表姑娘绣媛尖尖的声音,拿了三姑太太的地,迟早要有一战。林小初不怕绣媛,也不打算再象以前那样让着她。绣媛过来指着脸子就骂:“一个奴才,敢这样同我说话?”那手指纤纤要戳到小初眼睛上,小初一抬手,毫不犹豫把这手指打到一边儿去。对着气白了脸要拼命地绣媛道:“表姑娘你不晓事,姑太太没了差使,她应该找的是主子们说去,你找我一个奴才有什么用?我能作主把差使给你!” “你…….”出乎意料的反抗,让绣媛气白了脸。再听到小初的话,更是要跳起来骂。刚跳了两下,小初摆手不屑:“我一个奴才,也比表姑娘你知体面。有这跳的功夫,我陪你公子面前跳去,不然老夫人面前跳去。就说你不满意家里的安排,私下里找我泄愤。”小初往后退一步,摆一摆头:“走,去不去?” 绣媛被打中心病,就是奴才也不是她家的奴才,她也只能背地里发发火罢了。怎奈林小初今天不打算再让着她,她干气得眼睛要喷火。几步外又是一声喊:“小初,二老爷让你过去。”林小初立即满脸堆笑答应一声:“这就去。”再回头来正色告诉绣媛:“三姑太太以前在管,样样想来熟悉,你们要是讲道理,或许我对公子说说,还可以再用她。” 绣媛劈面就是一口:“啐,”后面有人不敢对着小初脸上啐,正吐在小初裙子上。林小初冷笑着看看裙子上,对绣媛露出一脸寒气,低声道:“别人啐面自干,我也能做到啐裙自干,不过洗是要洗的,不然可惜了我的裙子。”说过扬长去见二老爷。一面走一面心里恼火,这些依附富家的亲戚们,得势的时候腆胸,失势的时候不赶快想以后如何,还有心思来找事。 一路恼火到二老爷房外,小初才清醒一下,二老爷找我?又是例行地问公子吃什么喝什么见什么人?或许和我新管事有关系。 二老爷脸色阴沉在房中踱步,象是心神不定,又象是他站着,那略肥胖身躯可以给别人一些压力。他阴沉沉象无星暗空一样的脸,算是招牌表情。小初见惯,不觉得害怕。 “公子就是在胡闹,多少人不用,让你去看着。你懂什么?”二老爷例行问过楚怀贤一切事情,就不客气地这样说。小初赶快接上话:“我现在也觉得太大胆,不过公子说,不能总在井里面呆着,外面看看也好。”想想再接上一句:“公子说,不能当青蛙。” 楚二老爷阴沉面上有一丝笑容,对着小初这年青稚嫩的面庞看看,突然心中轻松不少。怀贤就是在胡闹,或许我以退为进,让他们去丢个人也好。二老爷在沉思,小初话还没有停:“又惹来三姑太太家的表姑娘对我赶着打骂,二老爷您看,我这裙子上被她啐脏了。”细看裙边的镶边儿,唾痕犹在。小初指给二老爷看:“表姑娘弄的。” “那是她不对。”楚二老爷这时候是说公道话,原本踱步,现在就停下来看过道:“家里规矩,侍候老夫人的人,人人要尊重,就是猫儿狗儿也要敬着才行;侍候大老爷、我和三老爷的人,你们也要尊重,就是我房里的猫儿狗儿也要尊重才行;你是公子的人,表姑娘要依礼尊重才行。” 小初欢欢喜喜答应一声:“是。”一眼瞅到二老爷面上笑容,小初突然醒悟,我是猫儿还是狗儿呢?二老爷这话,是在骂人?当然不是!二老爷下面的话这就出来:“自你进府,我就看出来你是个晓事的,田庄子应该缺人,你不老成,我指个人方便你请教如何?” 小初这才明白二老爷强调猫儿狗儿的意思,她只能殷勤地道:“二老爷您说。”二老爷往外面喊一声:“郭兴。”贴身的跟班儿郭兴进来,二老爷面上笑容多多,含笑道:“这就是公子的丫头小初,我适才对你说过,公子要看书要舞剑要出门会朋友,小初以后有不明白的,让她问你。” 郭兴唯唯诺诺答应,林小初诺诺唯唯答应,两个人相对行礼,小初是笑嘻嘻,监视的人不怕多,多了有热闹看;郭兴是苦笑,去公子书房一趟,二老爷对我这就起了疑心。 出门来小初就对郭兴行礼:“郭大叔,我不会种地,以后各样事情一天对你说一次,你好对二老爷说。”小初越殷勤,郭兴越不安。老夫人和公子都答应的人,因二老爷一句“不老成”,自己就跑去插这一杠子。二老爷这主意,是怕我不倒霉吗? 侄子打听叔父,叔父也不客气。小初回到房中去,又听到一个消息,冬染喜滋滋告诉她:“公子说查上夜的人越多越好,让我每天也跟着去查上夜。”小初第一句话:“月钱涨了没有?”再看冬染笑得合不拢的嘴,小初喃喃自语:“今儿没刻薄,应该是涨了。” “林小初,你说什么!”冬染立即拉下脸,小初赶快陪笑,搅尽脑汁找理由:“我是说,你查上夜最好。你说话多犀利,这就比我强。不过,”见哄不好冬染,那张嘴噘得可以挂油瓶,小初这就卖个关子。 冬染立即就急了,她初揽差使,心中正不安。忙问道:“有什么厉害,你快说。”小初慢吞吞道:“你对我说过,家里不少人是你伯娘婶子辈,你要先知会她们一声才是。不然查到她们不好,你不好做人交待,她们也丢你的人。” 冬染信以为真,再想想更有道理。她牙尖嘴快是个急性子,一觉得有理,急匆匆往外面走:“可不是,我得回家去说一声才行。”人就这样走了。小初擦擦头上的冷汗,在二老爷那里不出冷汗了,跑到房里沁出汗来。难怪二老爷脸色沉得比平时更十分,小初突然想到,二老爷平时进项,应该只是从家里而来吧?不然他,能这么着急! 二老爷不是着急,他是愤怒!这愤怒在小初面前压抑,小初只感觉出来他脸比平时沉十分。回到房中的二老爷仰坐在靠椅上,可以自由自在发脾气了:“郭兴是我最心腹的人,不想也不可靠。” 二夫人倒不觉得:“他只往公子书房里去一趟,你就怀疑上他了?看你也不象能用人的人,郭兴跟了你三年,你倒不相信他!”二老爷手拍在额头上:“看看咱们难的,老太太心里只有大哥一家,怀贤大了又总和我作对。前儿遇邢大人,对我诉苦说孩子大了难管得很。唉,果然是大了心思就不一样。”这话二夫人立即不接话,大姑娘湘芷三天喝一碗粥,过上两天才吃上一顿饭,来了多少医生看不出来毛病,也算是个难管的人。 “这不,我让郭兴去帮忙,我当叔叔的,给他派个老成人总没有什么吧。让郭兴好好看看笑话,看看还是跟着我最好。”二老爷一脸疲惫,最近这两天他是累了。二夫人嗤之以鼻:“怀贤身后是老太太,你别忘了那当年是个什么角色。” 二老爷诡异地一笑:“我怎么会忘,可是你也别忘了,那块地邻着的,可是张丞相家。这几年没有起摩擦,还不是全靠着我从中圆转。张丞相想要咱们家这块地,可是想了几年。”这话二夫人今天才听说,张口结舌地道:“这……还有这个话?” “是啊,你们都是宅里呆着,外面的事情知道什么?”楚二老爷重又坐起来:“我还是歇不在,让郭兴去帮忙,得知会怀贤一声,唉,我这个当叔叔的,真是累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五章,有人不容易吗? 二老爷去找楚怀贤,二夫人去看湘芷。来到房中看湘芷瘦得下巴尖尖,二夫人在床前垂泪。湘芷虚弱地道:“我身子不好,让母亲伤心。”二夫人把人都赶出去,湘芷以为她要说什么,不安地微转动头颈往床后看看。 “我生不下来儿子,只生你这一个不争气的东西。”二夫人痛哭:“你病了,可知道你父亲挨了老夫人的训斥。你父亲没有进项,老夫人又还在,他名下哪里有什么东西在。把你许给当官的人,是想着你能拉父母一把,你偏相中什么败落户儿,还为他一病不起。你是大家子姑娘,难道不知道姑娘亲事是一辈子的事情?” 湘芷苍白的面容上多了一抹奇异的嫣红,象是她羞又象是她愤。她瘦如枯骨的手紧紧抓住红底儿绿色绣百花的绫被,嗫嚅着还是没有说出来。二夫人接着哭:“这底子本不应该翻,不过你也知道。你父亲是老夫人身边丫头生的,他手中积蓄无多;母亲是家中庶女,嫁妆也同别人不能比,我都为你攒着,到你出嫁那天不会亏待你。只是你,忒不急气了!” 这些话把湘芷逼得脸越涨越紫,猛地咳上几声,哭着只是说不出话来。二夫人一直就在哭:“你好的时候,常去老夫人面前请安,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能帮你父亲一些,你就一直病着,老夫人一问就皱眉不喜欢,家里人都当你丢足了人,你要么就死了吧,要么就好起来。”湘芷流着眼泪问:“母亲就是来和我说这个吗?” “你要是不死,等你有一天有了女儿,你就能明白。这种事情幸好盖得严紧,不然的话你就死了,也是我一辈子抬不起头的把柄。”二夫人又数落上了:“当我没有打年青儿的时候来过吗?当我不明白你吗?你糊涂,父母要打散才是应该的。” 母女一通泪流。二夫人离去,湘芷痛痛地咳上几声,听床后脚步声轻响,林小初走出来。她刚才来看湘芷,被堵在房中。二老爷不喜欢她,小初也怕见二夫人,不想在床后把这些话听了一个干净。 小初很同情,趁着丫头们还没有进来,匆忙安慰道:“二夫人,也不容易。”湘芷长长地叹一口气:“谁是容易的?”丫头们进来,小初借机告辞。出门自己嘘唏,无意中看廊外几枝虞美人,细茎轻风中站不住,俱都伏在地上。小初垂头,真的是没有人是容易的。刚来到这家里时,看着个个人都不好。 下午和郭兴出门,郭兴本不愿意去,小初硬把他拉去:“是几个田庄子上的人要见见,我一个姑娘家,最好别抛头露面。在郭大叔在,最好不过。”郭兴在路上都纳闷,你不能抛头露面,以前是怎么卖的花? 田庄子上有几间屋子,平时空着,有事时管事的在这里可以一坐。郭兴熟门熟路地进来,一看先就愣了,屋子里几张椅子上坐着几个人,两张桌子旁斜倚着几个人,都是不善地瞪着眼睛。他们瞪的是,郭兴身后的林小初。 小初从郭兴身后走出来,对着大家行一个礼,盈盈笑道:“各位好。”几个人眼睛瞪得更大,不还礼也不说话。小初不放在心上,来时早有准备。这些也是楚家的亲戚,现在换了管的人,他们要是不说话,那才叫怪事。郭兴愣了,看看林小初坐在那里对着自己笑:“二老爷让郭大叔来,郭大叔请说。” 郭兴是个滑溜得不能再滑溜的人,他把身子往后一缩:“公子不是让你常看看。”小初笑嘻嘻:“二老爷有话,公子也有话,这样算下来,二老爷是长辈,您跟二老爷,当然听您的。”几个人目光炯炯,原本有一股子气,就看往郭兴。郭兴也急了:“那不是还有老夫人的话?”小初为难道:“是啊,郭大叔提醒我了。”她笑容满面问几个瞪眼睛的人:“老夫人的话最大吗?” 屋中寂静一会儿,郭兴刚擦一下头上的汗水,想掩饰一句:“这天真热呀。”听着林小初又来一句:“没人回话,是说老夫人的话不大是吗?”郭兴的汗又下来了,他第一个开口:“当然最大。”小初笑靥如花:“那这几位,自我们进门就瞪着眼睛,他们又是什么意思?”郭兴恨不能把舌头吞下来,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挑拨几下,让他们和这姑娘发作去,二老爷处就好交差了。郭兴默然,打定主意再也不说话。 小初一个人嘻嘻哈哈:“郭大叔,他们都不说,应该是觉得我们拿着鸡毛当令箭。”郭兴眼角抽搐一下,小初又道:“没法子请老夫人来,那请他们一起去见老夫人吧。”说过当先往外面走,身后一个迸出一句话来:“你敢!”郭兴认得这是七房里的人,他心里一阵轻松,打算好好看看笑话。小初骤然回身,脸上再没有笑容,一字一句厉声道:“我敢!” 屋中气氛骤然冷却,林小初冷冷道:“各位要我试试?仗着你们是亲戚是不是?是亲戚就是主子,是主子就可以为难奴才,哼!二老爷说了,侍候过老夫人的猫儿狗儿,也比一般的人要强。”郭兴再擦擦头上的汗,二老爷还真的爱这么说,以显得他是个有孝行的人。百善,不是孝为先! 外面传来几声轻笑,是楚怀贤的声音:“二叔从来是孝为先的人,祖母一向夸奖。”门帘高打处,楚怀贤神采奕奕走进来。林小初立即怒容变成笑逐颜开,而且欢声:“公子来了。”郭兴更麻溜儿的过来请个安:“奴才送小初姑娘过来。” “你辛苦了。”楚怀贤一身白色绣折枝花卉的长袍,进来屋子里一亮。那几个抱臂瞪眼睛的人,也放下手臂收起瞪视,讪讪垂下手喊一声:“公子来了。”有机灵地赶快让出正中的座位:“公子坐这里。”楚怀贤坐下来,只问林小初:“让你安置人,你安置清楚了?这里又磨蹭什么?” 小初还没有回话,旁边有人先殷勤道:“正在安置,这里正在说呢。”楚怀贤这才漫不经心地斜睨他一眼,随意地道:“这几块地,人人知道不大紧,就茺上几年家里也不等这钱用。有人尖刺的,有人不服的,要是弄不好,就茺着好了。”小初忍不住一笑,茺着到底看谁急。没有租子收,还管着家的二老爷第一个急死,再就是这些依靠家里过活的亲戚们。不过要是茺着,公子面上不好看。 “我不怕难看,”楚怀贤人是悠闲佳公子,说话一股子无赖味儿:“不过祖母面前丢个人,说我弄不好你们就行了。”林小初在心里翘大拇指,贵公子耍无赖,总比……总比孙二海那真无赖要厉害得多。 几个亲戚一下变色,先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哪里放,再就明白过来,赶快陪礼道:“我们是粗人,明白慢一些。公子这么一说,我们就明白了。”楚怀贤“哦”了一声,眼睛对着门帘上高处看着,淡淡道:“既然明白了,以后再有闹事的,应该不会是你们。”林小初笑容满面听着亲戚们纷纷说是,再用眼角看看郭兴,他一会儿也不撇清了,哈腰又似一个恭敬的人。 楚怀贤面无表情听过一堆奉承话,对小初点一点头:“你来的话都说完没有?”小初笑眯眯哈一下腰:“还没有说。”再直起身子看别人,有几个刚才厉颜厉色,现在快面如土色了。楚怀贤还是问了出来:“出来半天,一句正经话儿没说,就听到你说主子奴才了。”郭兴用袖子再擦额头上的汗,放下来时看袖子,浸了一小片。 “吴大,吴江,帮管佃户们,现在还是管佃户们,不过别处新调来一个人,和你们在一起;张业、张执,原是庄子上的采买,现在换下来去铺子里,新来的楚东管采买…….”小初顺利分派停当,眼角瞄瞄郭兴,再瞄瞄楚怀贤,这些应该让别人来说才对,怎么是我说。楚怀贤瞪她一眼,跑来是给你解围的。在房外就听着她和郭兴推来推去,现在还敢不满意。林小初在这一瞪之下,只能作罢不再乱想。 楚怀贤在座,没有人说一个不字。顺利地把话交待过,楚怀贤带上林小初和郭兴出来,上了马对林小初道:“去你那儿看看,告诉我你想怎么弄?”进喜儿后面随着。在林子外面下了马,楚怀贤把马缰丢下,和小初两个人往里面去。郭兴伸长脖子看看,遇到进喜儿的眼光又收回来,嘿嘿笑道:“一个丫头跟着成不成?”进喜儿白他一眼:“那你跟去?”郭兴噎了一下不再说话。 林后一弯水流,杂草野花纷杂在脚下,楚怀贤深深吸一口气,闻着那草香说一声“好”。小初刚一笑,楚怀贤就交待起来:“这边盖个小院子,墙不要太高,要用花砖盖。房子也不要太多,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就成。家具摆设要古朴些的,院子里要摆上藤椅,可以看花也可以看月。” 林小初瞪大眼睛,您这个地方,不是给我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六章,这主人还是小初 楚怀贤说过,问林小初:“你觉得如何?”小初煞有介事:“这样弄起来,公子无事,可以到我这里散散心。”小初着重地把“我这里”咬得很重。楚怀贤奇怪地一笑:“是啊,当然你是欢迎的。”林小初立即眉开眼笑:“有清茶也有净月香花。” 这面上笑容灿然发自内心,楚怀贤注视过,移开眼睛看那流水道:“那是当然,你是主人,还能不招待客人。再说,我是你这主人的主人。”小初紧紧闭上嘴,这话不用总是提,我不会忘记。 “我的话就这些,你想怎样收拾?”楚怀贤眼睛盯着对面的张丞相家田地,这儿常起纠纷,二叔却总以为他自己能解决这纠纷。小初眼珠一转,笑得眉眼儿嘻嘻:“那儿相邻的地方,种上苍耳,再种上一带厚厚的蔷薇花。”楚怀贤打断她,失笑道:“苍耳?”小初点点头,黑眸里对着张丞相家地也看看,重复一遍道:“这里多种苍耳和蔷薇。” 楚怀贤负手觉得乐:“厚厚的蔷薇?”小初再点点头,楚怀贤更忍俊不禁,笑着道:“你想得不错,弄这么一块地,你就种苍耳和厚厚的蔷薇。”小初手再一分:“这临界的地方只种这两样。”说过笑得狡黠:“今年种上应该不晚。” 在林外候着的进喜儿和郭兴,只听到隐隐的笑声。衣袂闪动时,楚怀贤带着林小初走出来,骑在马上还在笑。多发苍耳和花幛一样的带刺蔷薇,张丞相家里乱跑的牛鸡鸭,乱跑的家人……楚怀贤在马上乐得不行,这丫头多促狭! 回到府中,郭兴来见二老爷,如实回话:“公子和小初单独在一起。”二老爷摇头有责备之意:“喜欢就收房吧,何必如此。你在她身边,再多打探小初口气。没有人不想攀高,等她话吐出来,你就来回我,或是告诉她,我能为她做主。”郭兴答应过,对着二老爷看看似有话说。 二老爷等上一会儿,见他无话,和气地道:“去吧,这几天你不用跟我。”等郭兴出去,二老爷又怒气上来,这个奴才口口声声说去公子书房没说什么。郭兴滑溜的人,怕说出来二老爷与公子不和,倒霉地还是自己。可是二老爷不肯信,他这个疑心也不是空穴来风。 走出来的郭兴,在大日头底下找到荫凉地方歇着。他知道自己不能说,所以只能背静地方叹气。对着公子夸口,二老爷去哪里自己都跟着,二老爷这就不要自己跟。这是二老爷对身边人惯用的,跟着他好处多多,不跟着他对奴才来说当然就不好。郭兴叹气,当个主子身边亲侍的人,比树外来往匆忙的一般家人还要难…… 没有几天小院子搭好,小初和芳香来看。乌瓦白墙,几间雅舍。因是新房子,还没有使唤的人。芳香和小初坐在几块花砖上,伸长了腿在说话。芳香几次欲言又止,让小初奇怪:“有话就说?” 芳香心神不定地往院外看看,小初出来不喜欢有人跟着,芳香向来是坐小初的车,有时候帮她会钞。今天也是一样,小初的马车接上芳香到这里来,附近没有别人,只有院外停着马车和睡在车辕上的车夫。芳香沮丧:“小初,我被人认出来了。” 小初吃了一惊道:“是怎么回事?”芳香低下头:“我自己也小心着,平时不到铺子店面上站着。就是有客人让我见,我也事先张看过可去再出去。昨天是不小心,伙计喊我,我就出去了。” “遇到了谁?” “他原本就住在京里,以前问他说姓方……”说到这里,院外人接上话:“芳香儿,我的确是姓方。”芳香吓得站起来跑到房里去,进到房里才看到无处可躲,房中还空荡荡没什么东西。林小初在院子里皱眉看着进来的这个男人,在心里埋怨自己。一直以为这是楚家的田庄子,一直以为不用人跟着,一直都是进喜儿乌鸦嘴说要小心,现在看看,果然有事了。 进来的男人二十多岁,看起来不算浮滑,但是身上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他身上穿一件白色长衫,也是绣着花卉。小初比较一下,楚怀贤穿这颜色让人觉得象出世仙人,而他穿起来,总让人想泼点儿什么上去。这位方公子居然还在笑,对着盯着自己看的小初轻施一礼:“姑娘有礼,姑娘贵姓?敢问姑娘,芳香儿哪里去了?” 小初左看右看:“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倒是花是芳香的,你要看花,外面多得是。”方公子轻笑一声:“姑娘,我与芳香是旧相识,她从了良,也不能不要旧人吗?”小初一张口,干脆地问道:“你要多少钱?”方公子惊愕一下,嘻嘻笑起来:“你倒有趣,你不妨猜猜看?” 一个银锭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摔落在地上。小初带着厌恶地道:“一两银子,拿了快走。这里可是楚少傅的地方,你想在这里找事不成?”芳香在房里吓得缩成一团,听到外面说话,担心地从窗户里往外看着。 方公子倒没有大怒,对着地上小小银锭盯了一眼,收起笑容对小初道:“那你是谁?不要说你是楚家的姑娘。”小初冷若冰霜,她刚才弄明白,这人身上不舒服的感觉和孙二海给她的感觉一样,这人也是个混混,他跟着芳香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钱。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强迫你,不过你告诉芳香,她那个小铺子的老板我是认识的,改天我再登门拜访吧。”小初只冷冷地瞪着方公子,方公子对她是色迷迷的笑容。院外又有马蹄声传来,是郭兴来了。 郭兴进来看到多一个陌生男人,愣了一下还以为撞破什么。再看小初绷着脸,郭兴装作看不到:“小初,这家具摆设在后面就运来,进喜儿让我先来说一声。”方公子微笑拱拱手:“是楚公子要来这里?”郭兴听到他说认识公子,再看他衣着还行,过来行个礼道:“公子在家里呢,等这里布置好了才来。您有话要传,和小初姑娘说也是一样。” 小初要冷笑,看着这方公子拱手含笑对自己看上一眼:“是小初姑娘,我就说有几分眼熟。”郭兴接上话:“是啊,小初姑娘是跟公子的人。”方公子再笑着道:“那房里那位,也是公子的丫头?”郭兴瞪大眼睛。芳香不得不出来,低下头对着方公子深深地行礼:“我不是楚家的人,是偶然到此游玩的。” 方公子眼睛发亮,笑着合不拢嘴:“看你虽然美貌,我想楚家,也不会有你这号人。”芳香身子轻抖一下,小初冷冷开了口:“公子请回吧,我们公子不在,这里没有招待的地方。”说过又瞪了郭兴一眼,竟然当着这男人,把我名字也说出来。郭兴被瞪得发愣,也回瞪过来。在这里私会男人,还凶什么! 被撵的方公子不以为意,对着芳香和小初欠欠身子,很有礼貌:“那就不打扰了,改天去府上,找你们公子说话。”他转身往外面走,郭兴还跟在后面狗腿一样的送他:“您慢走。”再进来,就遇到怒火中烧的林小初:“你跟着二老爷也这样没眼色?怎么当着外面的男人,把我名字说出来。” 郭兴这才被打蒙了,摸着头道:“难道你?你不认识他,”对着院外迷茫的看一眼,郭兴喃喃:“这不是你约来的?”林小初气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芳香扯一扯她摇头,面上全是哀求:“别再说了。”小初突然又问郭兴:“你跟着我出来?你知道我今天在这里?”郭兴一脸小初很傻的表情:“你不在家,当然在这里。难道你外面还有别处去?”小初揉着胸口,堵在这里的话,这就不少。 把胸口抚顺过,小初拉着芳香往外走:“咱们回去。”芳香还在犹豫看郭兴:“你不在这里等着收拾东西?”小初冷笑低声:“我又不是粗使丫头,家具笨重我搬不动。”郭兴对着她的背影小声又说一句:“不让你搬,至少在这里看着吧。”这差使真难当!二老爷把自己打发出来,让跟着二老爷顺风顺水的郭兴觉得说句话儿都难。 在马车上,小初犹气得柳眉挑着,芳香担心着自己,还要反过来劝她:“得罪人不好,再你说过他是二老爷的人。”小初收起怒气,对着芳香露出笑容:“他是京里人,跟着二老爷足有几年,这京里京外他都熟悉。” 芳香没有听明白,见小初不生气了,也强打笑容:“你让我找的花儿匠,我找了有四、五个,有经验的都重金,又有别家求,我找来的多是年纪轻的。还有你让买的花也快到了,咱们还没有主顾,这几百盆花可怎么卖?” 小初笑得象偷吃了什么:“让你买,我当然有办法。”芳香对着她这样的笑,心想,难道是楚家要这么多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七章,恶人怕什么? 花的事情芳香不发愁,她只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方公子发愁。她对小初泣道:“三官人虽然生得不好,可对我好。我这样身子,能这样的着落很满意了,还能想怎样?方公子今天敢跟到这里来,真怕他明天到铺子里去。我该怎么办?”小初一面劝她,一面想主意。眼看着马车要到京里,小初一拍手,喜道:“有主意了!” 芳香听到这一句话,就没头没脑地拉住小初的手,没口子的先感谢她:“小初,多谢你,要是没有你,这可怎么办?话说回来,你的主意从来比人多些。”小初不好意思:“我这主意才只有一半,我说出来,你也帮着想另一半。”芳香点头,凝眸看着小初。小初道:“是个人都有怕和担心的地方,方公子是个无赖混混,这样人他怕什么?” 这话出来,芳香为了难,这果然是一半的主意,他怕什么谁又知道?芳香没了辙想,由悲伤转为痛恨:“实在不行,我就和他拼了。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放过他!”小初刚劝一句:“不必这样!”眼睛突然一亮,小初笑着道:“是了,他这样人要么怕丢面子,混混也要面子是不是?要么他就怕拼命的。”说过小初吐舌头:“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去拼命。最迟明天,我就能给你一个主意。公子新收留一个混混,等我去问问他怕什么。” 芳香泪眼凝结,对着小初一阵看,突然在马车里就拜倒:“只要不离开三官人,怎么样都行!”小初扶她起来,答应她:“这事不能求到公子面前,就是强求怕他未必肯,或许还要挨骂。不过查一下这个姓方住在哪里倒是能求别人做到。”芳香扶着小初的手起来,失声痛哭起来。小初在车上劝了她半天,见她情绪不稳,怕她回去被秦三官儿看到,又陪她回去。可巧儿秦三官儿不在,小初在芳香这里坐了半天,吃了晚饭才回来。 郭兴和进喜儿也是晚上才回家,筋疲力尽的郭兴回来就往自己房中去。想着弄一大盆热水洗洗,再来上一壶凉茶,这是夏天里出一身臭汗后,最好的享受。没有走上几步,有人喊他:“郭大叔,”回身看是府里摆弄花的小三。小三和他爹管花房,也管着家里所有的花木。看到是小三,郭兴唉上一声:“去找公子的丫头小初,外面弄花弄草是她在管。” “我找不到她,再说我和郭大叔熟不是。我和俺爹商议过,府里的花房他一个人弄就行,我腾出来可以帮你们。” 郭兴皱眉听过,还是推到小初那里:“你明天一早去找她,大早上的她总不能不在。”小三答应过,郭兴揉着酸痛的肩膀回去洗澡。跟着二老爷几时吃这种苦,变成苦力。郭兴的住处是下人间,洗过换过衣服,手捧着凉茶在院子里喝着,对着葱郁的花木,郭兴又想起下午见的方公子。 当奴才的要多打小报告,二老爷相中郭兴,就是他喜欢对着二老爷说东边的家人私房话,西边的家人藏了啥。郭兴此时想到的,就是小初私会男人,要不要对公子说。没有想几下,郭兴就进房放下茶壶。学话是他的本性,他不学浑身难过。 来到书房外,先问孙二海:“公子在?”孙二海活动之处只在院门,对着里面只是努嘴:“刚用过晚饭在歇着。”郭兴走进来,央请多福进去传话。多福再出来时,让他进去。 房中并没有用纱罩灯,点着五连枝儿的铜灯,上面五根手臂粗的蜡烛明晃晃。郭兴进来行过礼,一面说一面看着楚怀贤的脸色:“……奴才去到时,那方公子就在了,他还说要来拜公子。”楚怀贤听过糊涂:“哪一位方公子?”郭兴哈哈腰儿:“他并没有说,奴才帮着收拾也没有问,小初姑娘应该知道名姓。” 把这句话丢下不提,楚怀贤对郭兴笑看一眼,二叔喜欢的人,都是这样喜欢学话的。真是巧了,公子也喜欢。怀中取出一颗金瓜子,楚怀贤扔给郭兴:“二叔的人果然不错,现在我也喜欢你了。”楚怀贤见了郭兴长谈,引起楚二老爷主仆猜忌。他对于自己所做的,一点儿也不内疚,甚至还有些满意。 楚怀贤并没有把小初的话放在心上,他只和郭兴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话。隔着竹帘随意往外看一眼,就喊多福进来问他:“门口站的是谁?”多福回话道:“是小初。” 孙二海被小初问得不耐烦,小初看不到他脸色,只是追问:“你以前做坏事的时候,最害怕什么?”孙二海快要发狂,就是声音也象是从嗓子里低吼出来:“我好不容易找个容身之处,你就别再提以前了!”小初撇嘴:“那你就告诉,一个无赖混混最怕什么?”孙二海被逼无奈,只能告诉她:“要说我最怕的,就是别人到我家去闹,让左邻右舍看得我象是罩不住事情。” 林小初很满意:“和我想的一样。” 转身正要走,多福出来喊住她:“公子让你进来。”小初上台阶,和郭兴擦身而过。小初没好气看他一眼,这是来告诉的吧,一定是说我私会男人。进来见楚怀贤,倒和颜悦色问:“下午遇到了谁?我知道你不是那样人,应该是有人一路游玩到那里。不过你以后出门,再不能一个人出去,怎么不告诉进喜儿呢,庄子上偏。那小院离佃农们住处有些距离,有什么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呼救也没有力气吧。” 小初端端正正行个礼,编出几句话来:“公子都猜对了,是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我正让他走,郭兴说出来我是公子房里丫头,他自称姓方,说认识公子。”小初狐疑道:“不过那气派,不象是公子的相识人。” 楚怀贤一笑:“听你这样说,我猜不出来是谁。这京里认识我的人太多,我不认识的也不少。喊你过来交待一下,以后出门要当心。”这样说过让小初回去,再喊孙二海进来问他:“刚才在说什么?” 孙二海血往脑门上冲,对着公子道:“我以前干过几件霸道事情,小初她,从来不放过,隔上几天就要提几次。”楚怀贤微笑:“我第一次见你在街上拦着她,就知道有事情。市井的事情我本不愿意管,是小初她奔着我求救我才救她。你们是什么过结,你如实说出来。就是再大的事情,我说过不究以后不会过问。” 脸涨得紫茄子一样的孙二海心一横,反正有林小初这样人,自己不说迟早也让她翻出来。孙二海在灯下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连枝儿灯明亮,是楚怀贤刚才鉴赏一幅古画让多福点上的。烛光下,孙二海脸上的窘迫尴尬难堪一目了然,楚怀贤看得有趣,也听得大笑:“她是有算计你的本事,我相信这事情跑不了她的干系。” 再听到小初问孙二海怕什么,楚怀贤收起笑容,这丫头又想整治人了。当下先安抚孙二海:“放下屠刀,还立地成佛。你一心跟着我,再不做这样事情,以后就是一个好人。”说到这里,声音变得严厉:“要是以后再任意胡为,生也由不得你,死也由不得你!”孙二海连连答应着:“是,”听楚怀贤又道:“自你来,没有派过差事。从明天起,小初再出去,你陪她一起去。” 说过就让孙二海出去,孙二海出来苦笑连连。隔上几天见小初,都要被她瞪眼睛冷笑地看,这天天当她的跟班儿,还能有好日子过?孙二海无声叹气,这好人,还真的不好当。 楚怀贤灯下又看了一会儿书,起来回房。月下走上几步,突然站住轻唤:“进喜儿。”进喜儿从身后闪出来,看到公子目光闪烁,不无寒光。楚怀贤淡淡吩咐道:“备两匹马,我晚上要出去。”进喜儿没有多问,答应一声就转身去备马。楚怀贤又道:“多的那一匹要温驯的。”说过楚怀贤来到自己房中,让上夜的秋白拿出自己两件旧衣,再喊来小初:“换上这衣服跟我出去。” 一件秋香色长衣,一件玉色绢裤。小初愣了一下,再看秋白变了的脸色,她没有多说话,抱起衣服回自己房中。不一会儿打扮成小厮过来,和楚怀贤一前一后出去了。秋白手扶着廊下栏杆送楚怀贤,指甲紧紧掐在栏杆上。 门外进喜儿一个人带着三匹马在候着,小初欣喜一下走过去。从进喜儿手中接过马缰,按着他的指点上了马。进喜儿把马缰交到小初手上:“这马性子温和,你慢慢骑着不会有问题。到街上人多你也别怕,跟在我和公子马后就行。” 林小初很兴奋,对着进喜儿答应一声:“嗯。”手不由自主地也随着用力挥了一下。尖叫声中,小初身下那匹温驯的马随着缰绳的抖动,向前大步奔了出去。“啊啊啊,快来救我呀…….”夜晚楚家门前,响起来林小初的惊呼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八章,找到方不正 楚怀贤和进喜儿一起错愕,不过就挥一下手,这挥得也太用力了…….前面是林小初焦急地喊声:“公子,进喜儿哥哥,啊,你停下来,这匹烂马!”楚怀贤忍笑,飞身上马上前去打唿哨儿;进喜儿慢了一步,见马速随着楚怀贤唿哨声减慢,他是随后跟来。 这马总算停下来,坐在马上的林小初心有余悸,僵直着身子斜着看身下马,一动也不敢动。楚怀贤和进喜儿对她看着,进喜儿咧开嘴一笑:“走呀,让它走。”小初立即拒绝:“不!”还是瞪着身下的马,突然问道:“我走着去,跟在后面我走路去。” “那路远呢,你走不到就累了。”楚怀贤也催促:“动一动马缰让它走。”小初尖叫一声:“不!”楚怀贤不耐烦,伸出自己马鞭子过来轻敲一下。街上又响起来林小初的尖叫声,进喜儿捂着耳朵,突然觉得这样的林小初挺招人喜欢。尖声叫着在马上害怕的不怕动一下,和平时那个摇曳长裙斯文走来的小初是两个样子。这样想着进喜儿偷偷看看楚怀贤,公子对小初有时候觉得是额外照顾,有时候又觉得和别人一样。 楚怀贤在笑,笑的当然是林小初。他帮小初打了马随后跟上来,对着小初的尖叫皱眉道:“再叫我再抽它鞭子。”小初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尖叫,和脑海里闪过的摔下来会怎样。她压根儿听不到楚怀贤说话,一直就尖叫着。 楚家门前这条街走完,前面灯火辉煌,就到热闹的长街夜市上。林小初这才闭上嘴,还是惊魂未定。身后是楚怀贤懒洋洋的调侃:“继续叫呀?怎么不叫了。”小初紧紧闭上嘴,紧紧绷着脸,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心。 长街人熙熙攘攘,小初绷紧脑子里的弦,把这一段路总算过去。前面又到寂静的街道,小初不无欣喜,转头对楚怀贤道:“看我骑得还不错?”身子随着说话扭过来,手随着身子扭过来。楚怀贤刚提醒一句:“小心。” “啊,啊,啊…….”林小初的马又奔了出去。进喜儿笑得不行追上去,帮着小初拢住马,这才发现问题:“马缰这么长,你提得太近了。”林小初气不打一处来:“你把马缰交给我,你提着长的那一处,我接只能是握着这里。”进喜儿笑得要从马上摔下来:“你,这么笨!从接过来手就没有动过。” 林小初板着脸,象是被得罪得很深。走上一会儿,她看身边的楚怀贤,也是板着脸。进喜儿窃笑,象是在比谁板起脸来更有理。 再走的路都是比较安静人少的,小初老老实实地提着马缰,板着的脸慢慢松下来。走了半个时辰,不时偷眼看公子,还是板着脸。小初没意思起来,想想自己是因为害怕不会,有谁会了还会在街上尖叫不停。再看一眼楚怀贤,小初讪讪道:“这路挺远?” 楚怀贤象没听到,进喜儿也不答话,林小初的心思只能还放在自己的马上,好好地骑这一路子。越走路越安静,再又热闹起来。 小初瞪着两边的灯红人翠,楼上不时有香氛出来,还有娇笑声。这笑声娇滴滴地,往小初耳朵里钻过来。小初吃吃地转脸看着楚怀贤,再看身下那马。她那意思,要是能让这马停下来,小初就不肯再往走一步。这里翠袖迎客,是烟花之地。公子带着我来这种地方?林小初第一本能就是不去。怎奈她身在马上,马行她就得行。 “我去舒服,能带你来吗?”楚怀贤没有正眼儿看她,光用眼角就看到小初表情。他不无讽刺地给了小初一句,再斜眼看看她。林小初低下头装没听到,心里嘀咕着,那你带我来做什么? 行过这条花红柳绿的烟花之地,进深处是几家气派的门脸儿。亮着灯火,门口都是面带邪气的大汉守着。看到楚怀贤三人过来,都是认识的,带笑过来牵马:“公子来了?”一个大汉过来帮林小初骑马,林小初抱住马脖子,左右掂量过,小心翼翼地下了马。站直身子,又看了楚怀贤一个脸色。有这样下马的人吗?带出来丢死人! 小初对着他,只能是陪笑。 走进去没有几步,不用问人,小初也知道这是哪里。里面一阵“哗啦啦”响声,这里是赌场!小初诧异,带我来赌场做什么?楚怀贤昂首走在她身旁,对着她低声吓唬道:“等我输光了,拿你当筹码。”小初再笨,也知道这是吓自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翻翻眼睛。 大厅里四方桌子,每一张桌子旁围着不少人。他们没有在这里停下来,领路的大汉带他们去到楼上。上面摆设更雅致,来往人等都是长衫锦衣。楚怀贤不时含笑和人拱手打招呼,小初不无羡慕,公子过得真享受。不时晚上不回来,原来是往这里来。 眼前再出现那迎客翠袖,当然也往那里去。林小初思索一下这顺序,公子外面酒楼上吃过饭,来赌场里送上几文,回去路上正好去那地方,明儿一早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家。小初为楚怀贤担心一下,要是你输光了钱,去那里还能赊帐吗? 正胡思乱想着,楚怀贤的声音又响起来:“认认这下面,有没有你下午见的人?”林小初哦了一声,才看到楚怀贤坐下来,对着外面楼栏杆处努努嘴。小初这才明白,不禁有些感激。带自己来,是认那位方公子。 看了一圈并没有,小初回到桌旁摇头。一个身穿锦衣的大汉过来招呼,对着楚怀贤耳语几句,楚怀贤让进喜儿和小初留在这里,他一个人过去了。小初好奇伸头看他走进一间房内,回头再看进喜儿,舒舒服服地坐着吃点心喝茶。 一个时辰过去了,小初懒懒地趴在桌子上;又一个时辰过去,小初揉着睡眼问进喜儿:“什么时辰了?”进喜儿还是精神抖擞:“过了子时。”林小初又趴下迷糊着,被进喜儿喊醒:“楼下新来了方公子,看看是不是他?” 小初睁开睡眼往楼下看,一个身着长衫的人挤在人堆里,正“幺、贰、叁”地喊着,脸上不再是下午的板正,而是一头一脸的汗水,鼻子张着眼睛瞪着,活脱脱就是个赌徒。小初一下子来了精神,脱口道:“是他!”说过用手握着嘴,生怕自己惊动楼下这人。进喜儿随意看看:“这里吵死了,亏你能睡得着。你再喊大声些,也没有人知道是在说他。” 就这么指认出来,小初抓着进喜儿打听底细:“住哪里?和公子相熟吗?”进喜儿端着一杯香茶从楼上看着那人笑:“他叫方正,外号叫方不正。听到这名字,你就能想出来是什么人。家住在……”进喜儿侧过脸来笑笑:“要我说他住哪里吗?” 小初用力点点头,她是不错眼睛地盯着方不正。进喜儿卖个关子:“小初,给我缝个荷包,要流云式样的,再缝个大雁上去。”小初一听这话,困意就上来。打一个哈欠道:“好吧,不过得等着公子的活计做完,我最近哪里有空闲做活。” “他家住在柳树胡同里,”进喜儿突然又道:“你问他家做什么?你不会去他家吧。”小初给自己倒杯热茶,捧在手上眯着眼睛很享受的呷着茶。茶一下肚人清醒得多,小初反问一句:“上他家去,他害怕?”进喜儿嘻嘻一笑:“聪明!他外面行得虽然不正,但是孝子一个。家里有五十多岁的老娘,他晚上出来的晚,是等他老娘睡下才出来。” “孝子?这样人?”小初喃喃,一只手捧着茶碗,一只手揉揉眼睛,纳闷地道:“真不敢相信。”这声调象极了一只慵懒的猫,进喜儿忍俊不禁笑起来。 楚怀贤这时候回来,去时神定气闲,回来也是气闲神定。坐下来随意问道:“找到了?”小初点头指给他看:“就是那个人。”正指着,方不正一回头,往楼上看到楚怀贤,赶快笑上一笑。再从人群里抽身出来时,方不正往楼上来。小初不无紧张,看楚怀贤和进喜儿都若无其事,林小初也定下心来,我男装打扮,他未必认得出来是我。 “公子好。”方不正上来,就没有看过林小初。他只对着楚怀贤恭敬地行过礼,听楚怀贤嗯上一声,方不正殷勤地道:“下午游玩偶然去到公子庄子上,看到绝好的院子,只是缺不少东西。我有个朋友卖玉山子的,请公子去看看,价格绝对公道。” 林小初在心里大呼上当,他下午挺着腰板说认识楚公子,却原本是这样的认识法。楚怀贤漫不经心地道:“等我有空去看看,”突然想起来一样又问:“你下午在那里看到了谁?我没有听奴才们说起。” 林小初低头忍笑,听方不正笑着道:“见到公子的一个家人,他不认识我。”小初窃笑,你这厮,原来还不敢说见过别人的丫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九章,楚怀贤的用意 方不正不敢承认见过小初,楚怀贤也就随意地道:“这也罢了,”再问他道:“你不下来玩几手?”方不正脸一红:“小人不敢侍候公子。”楚怀贤现出没意思的样子,起身道:“那我自己去了。” 林小初愣愣,天过子时,您不睡觉,我们也要睡觉才对。方不正对着楚怀贤的背影哈哈腰儿,又和进喜儿攀谈上了:“春风阁新换厨子,哪天有空请你去,菜现在不错。”进喜儿为解困意,和他随便哈哈:“等我闲了,最近事情多呢。” “那是那是,公子一天也离不了你。公子那新小院,是准备藏娇?”方不正说到这里,笑得有些不着调。进喜儿还是哈哈:“没听公子说过藏娇。”小初又伏在桌上,听着他们说话沉沉睡去。直到被摇醒时,小初第一句话就是:“什么时辰了?” 进喜儿笑:“天亮了,”林小初睁大眼睛,看窗户外面还是黑的。不过楼上楼下人散得差不多。出来看到天色还是漆黑,林小初喃喃:“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吧?”看到自己的马儿牵来,林小初和马相对两瞪眼看了一会儿,在进喜儿的催促下上了马。这一次骑得很稳,也没有尖叫就回到楚家。 天边刚有一丝儿蒙蒙亮,进喜儿敲开大门,带着三匹马进去。楚怀贤喊林小初:“跟我来。”把小初带到书房里。楚怀贤坐下来,对站在身前的小初道:“知道为什么带你去认人吗?”小初昨天一夜在赌场里睡觉,还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忙道:“公子请说。” “你外面野惯了的人进家,怕拘束碰到我眼里我都能过去。家里外面有几处地也有铺子,处处需要得力的人。你能管我可以给你,不过外面鱼龙混杂,不比家里清净。外面再遇到这样的人,恐吓欺骗都是有的。你记住了?”楚怀贤沉稳的声音说出来,林小初恍然大悟,要不是昨天亲眼看到方不正在楚怀贤面前低三下四,小初还真的能被方不正蒙一下。 天际有些蒙蒙亮,房中还是有红烛。小初在烛光下眸中露出难为情,又有一点儿敬佩:“是,这就知道了。”楚怀贤打一个哈欠:“知道就好。”挥一挥手:“这天亮得早,二门还没有开,你惊动人起来开门,都知道你外面住不好。隔壁房里可以睡也干净,你不放心,让多福再拿干净被褥来换过,就在那里睡吧。” 小初殷勤答应,这一次的殷勤发自于内心。楚怀贤站起来道:“我也要去睡了。”书房里间现有床,小初跟进去帮他宽衣,看着他睡下再出来。多福上夜,因为楚怀贤回来被弄醒,站在门外揉过一会儿脸,人已经清醒。小初喊他带自己去隔壁房间,看过是一张架子床,雕着花马山水图案。再看铺盖也干净,多福并不睡在这里,告诉小初道:“这是公子留客,就住在这里。要是无人来,铺盖也是三日一换,才换过两天,要换不?” 桌子上伏着睡了一夜的小初,一看到这床就图不得。掩口忍着哈欠道:“不用换了,请回去睡吧,我这就要睡了。”多福往外面走,一面道:“不能睡了,我是起来的时候了。”小初把门关上,想想公子身边几个人都精明。多福并不问自己为何跟着公子这么早回来,真是难得! 黑甜一觉睡起来,这房中还有镜台等物,问多福要了热水梳洗过,小初才往二门里去。不打扮好了回去,只怕有人要多话。回到房里见小意,小意告诉姐姐:“春痕和我睡的。”再悄悄拉着姐姐说话:“秋白姐姐昨天问我,你和公子去哪里?我说不知道,她又等门等到半夜,过了子时不见你回来,又把我喊醒问你回不回来。是春痕说了几句,她才不高兴回去。” 小初可以想象得到,这个院子里的人对自己昨天去了哪里,一定都在猜测。小初安慰小意:“没事儿,先别理她。”小意用力点头,对着姐姐笑嘻嘻:“她当我是才来,我们才来时,她总对着我打听咱们以前,春红姐姐也这样。后来春红姐姐走了,我就不肯告诉她,这样打听咱们过去的人,都不打好主意。” 林小意摇着小脑袋,象是有几分在这里住的心得。小初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姐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小意扯着她的衣袖也安慰她:“这里挺好,吃得好穿得好,要说人也好,春痕就好。要说有人不好,咱们以前在外面,不是也有坏蛋。”这话说得诚挚,小初吃惊地发现,小意在这里住上几个月,居然长进不少。 姐妹说过话,小初往上房里来见秋白等丫头们,做好她们要盘问的准备进来。几个丫头只是对她看看,就装作无意地做自己的事儿。秋白猛一见到小意,只白了脸就被夏绿碰一碰:“我做了半天活有些渴,茶碗在你那边,劳你驾儿帮我倒一碗来。”这才把秋白的尴尬遮盖过去。 “小初,公子回来了?”身后问话的是冬染,小初答应着:“回来了。”不动声色地转过身,一向刻薄的冬染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答应一声就往外去。小初愣住了,这房里人?突然变了样,竟然没有人问我。不问就不问吧,正好我不想回答。 一天下来相安无事,林小初实在奇怪,把心思压在心底。到晚上把冬染拉到大丛的迎春花旁边问她:“怎么今天你变了一个人?”冬染一听就是讽刺,瞪圆了眼睛道:“敢是没骂你?”小初笑嘻嘻:“你少说话,我觉得怪。象是大家一起都少说话。” 冬染这才一笑,用手指在林小初额头上戳一下,低声笑骂道:“你外面常跑,不知道公子前几天刚把房里丫头妈妈教训一通,说她们乱传话儿乱问话儿了。”小初装憨儿:“为什么?” 冬染掩口笑:“你常外面去,有人看着不舒服,把你告到二老爷那里,二老爷没有找到你,来找你的人却遇到公子在房里,公子发脾气,说不想呆的人只管走。”林小初故作叹息:“唉,侍候人难呀。” 正说着话,看到楚怀贤进来,两个人急忙进来。冬染是有话和楚怀贤说,小初洗过手在房里铺床,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冬染委屈的声音传过来:“这两个婆子都说是二老爷让封的,不让看。”楚怀贤只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有话早些来告诉我。”、 把冬染打发出去,楚怀贤进来睡觉。小初很想问问是什么事儿,又想着少一事最好。 芳香自从见到方不正,每天在家里发愁,外面的铺面更是不敢出去,不得不出来时,也有几分躲闪。她不敢和秦三官儿说,算着日子小初来,再和小初好好说说,让她出个主意。一连等到过上几天,小初才来。来到先找凉茶:“这天热的,把我热着了。”身上衣服都出了几身的汗,小初和芳香说话:“你办事真行,我要的那些花花草草昨天到的,摆了一院子真好看。这要是卖出去,能赚多少钱?”小初挑眉,手捧着茶碗算钱。 算过以后小初才看到芳香还是愁容,这才想起来,而且万分歉意:“看我忘了,都是我不好。让我告诉你,你不用怕那个方不正。”方不正?芳香刚在想,小初又歉意一下:“就是那姓方的?” 芳香虽然忧愁也笑出来:“怎么起这个名字?”小初也笑,但是不把和楚怀贤出门那一晚的事告诉芳香:“他叫方正,人不方正所以叫方不正。我让公子小厮打听了,让他家住柳树胡同,家里还有一个老娘,而且他是一个孝子。”芳香没听明白:“让我雇几个打手去他家?”小初扑哧一声把嘴里茶喷出来,先急急说:“不用不用。”看到芳香拿帕子来给自己擦衣服,接到手里自己擦,再一一告诉芳香:“你去他家里看看,告诉他要是来找你,再去他家里闹。公子新收的一个坏蛋告诉我,混混最怕丢份儿。” “真的吗?”芳香眼睛一亮:“这是真的?”她突然想起来:“对呀,我怎么就想起来。以前那老……”眼睛看到几上一个座屏上,把下面“老鸨”二字咽下去,芳香笑逐颜开,把林小初一通夸:“小初,你真能干,你说得很对。就是这样办才好!”林小初不慌不忙喝着茶,好似稳坐在钓鱼台上,其实心里在想,你应该夸的是公子才对。 这件事情解决掉,芳香心里再无忧愁。只和小初说花草的事情:“你让我到处买花草,我觉得不好,三官人说你是对的。你这算是空手进来空手再卖出去?”小初脑海中闪出郭兴那一脸滑溜相,对芳香道:“本来我没有这么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你说话我有时候听不明白,不过呀,你觉得对就行。”芳香笑容满面这样说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章,一把剪刀去见方不正 送走小初,芳香就激动起来。对着镜子,先换上一件蓝底儿绣花衣服,对镜子照照觉得一般;再换上一件暗纹的衣服,对镜子照照也觉得一般。最后换上一件秋香色联珠纹衣衫走出房门。唤来一个小伙计:“雇上车子跟我出去。” 伙计雇来车,问芳香去哪里,芳香报出来:“柳树胡同里寻个人,到那里车慢点儿,我自己找一找。”车一径直到柳树胡同去,芳香看看路还不近。这是一个小小窄窄的胡同,只可以跑下一辆马车。芳香从车内掀开车帘,目不转睛把所有门都看过。装作是迷糊了,让车夫又倒回头重新走一回,这才走着一道门让小伙计去问:“这一家是不是姓柳的好匠人?”伙计下车问过回来:“这家姓方,只得一个看不见的老太太在,家里只得一个儿子,在外面没有回来。” 芳香故作不信:“真的不是?你再去问问,他家儿子几时在家,难道是我记错了不成?”伙计又跑一趟,再回来道:“是谁让大娘子来找的人,大娘子再问问他,一定是弄错了。这家儿子说在码头上帮工,一早出去,到晚上回来,平时中午茶饭都是拜托邻居。”芳香切实地松了一口气,就是这一家没错! 坐在马车里回去,芳香心里那个喜欢,都有点儿象激动了。兔子不吃窝边草是个恒久的道理,方不正中午不回来,母亲茶饭都是拜托邻居,想来他在邻居面前,要把自己维持得人模狗样才行。 芳香担了这么久的心,一下子放下来。回到家里秦三官儿还没有回来,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坐在房中只想一件事情,方不正早出晚归,要等秦三官儿不在家用晚饭的时候才能去了。芳香兴奋的脸通红,大有和方不正拼了的心! 秦三官儿是个商人,早出晚归的时候也不少。第二天恰巧就不在,芳香换好衣服,这次不要人跟,自己雇上车说是往珠娘那里来,芳香来到方家。进门喊一声:“有人吗?”屋里出来一个瞎眼的老婆子,衣着干净人也慈祥,问道:“是找哪位?” “找方公子,他在不在?”芳香说过,老婆子和气地一笑:“这里只有我儿子姓方,但不是公子。姑娘你是找亲戚还是找错了门?”芳香笑盈盈过来扶住方氏,亲热地道:“那就没错了,我找的是方正公子,他昨天在路上帮我忙,我遇到几个坏人是他打跑的。” 方氏听着稀罕,又觉得扶着自己这只手柔嫩不象做活的人,又碰到衣服象是丝绸,方氏有几分相信,这说话的姑娘衣着象是不错,听嗓音这么甜,也许街上被人躁皮让儿子救了也不一定。方氏哪里知道,她儿子总在外面躁皮别人。 “那请进来坐吧。”方氏虽然看不见,屋里屋外的路走得熟悉,拉着芳香进来让她坐下,摸索着桌上茶壶,再摸到茶碗,居然还能不洒到外面的倒水推过来:“你喝水。”芳香接过茶碗道谢,觉得方氏不容易。她来时本存着欺负瞎眼人的心,这就打消这念头。只觉得方氏生出来方不正这样儿子,真是可惜。 坐下来闲谈,方氏兴致勃勃只是说自己儿子的好:“有人让他走远路去做大生意,他不常去,为着我这个瞎眼婆子没人照顾。”芳香温婉地应声,知道方不正往京外去,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做些捞银子的坏事。 “家里也没雇个人?”芳香出声相问,方不正那么坏,应该有不少钱积蓄。方氏听话只把芳香当成小姑娘,笑着道:“我存着呢,再过一个年得给他找个媳妇才成。他说找媳妇长得不好嫁妆不好都算了,只是能孝敬我就行。我这儿子呀,左邻右舍都夸呢。” 方氏越说芳香心里越喜欢,今天要是不遂我意,怀里揣着剪子呢,就在这里闹起来。存着这样念头,坐在这里喝着茶和方氏说话,芳香忽然过意不去:“我今天是来道谢的,一定要见到方公子才行。晚上饭我来做,不用麻烦邻居们。”方氏谦让几句,就没有再客气,带着芳香去厨房里,指地方给她:“这是菜,那里是油米,柴在外面院子里。” 方不正傍晚时回来,一进院门就闻到一阵饭菜香,对着母亲先喊道:“娘,隔壁秦婶子给你做饭了?”话音刚落,屋中走出芳香来,方不正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倒退两步惊道:“你,你……”这次换方不正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算是能稳住,只惊奇一下就冷笑了:“你想怎样?” 方氏从屋里走出来,听到儿子的话忙道:“你不认识她?这不是贼,是你昨天路上救的姑娘,她做的饭给我吃,手艺不错,又要等你回来道谢。”方不正神色惊疑不定,不过声音是放柔和对母亲道:“我想起来了,姑娘和昨天打扮的不一样,我没认出来。娘您进屋去,我和这位姑娘单独说话。” 把方氏哄进屋去,方不正回身关上院门,近前来一把抓住芳香手腕,恶狠狠地低声在她耳边道:“你敢到这里来!”芳香左手被他抓住,右手一道寒光闪起,扬起的是一把利剪,芳香毫不惧怕地也低声道:“方公子,我给你留着脸呢。哼,今天咱们把话说清楚,以后你再敢说认识我,我就和你拼了!” 方不正市井上的人,手脚也灵便。一抬手又把芳香持剪刀的手紧紧捏住。夏天黑得晚,暮色在天际边尚有余光,芳香狠狠瞪着方不正,方不正狠狠瞪着芳香。一时之间,看不出来谁更恨谁! 这个时候方氏又走出来,带笑道:“儿呀,天晚了院子里有蚊子,让这位姑娘屋里来住,屋里她刚才帮着点过艾草。”方不正手仍紧紧扼住芳香,声音却带了笑:“她就要走了,这天黑回来晚了不好。”说过用眼光凶狠对着芳香看。芳香冷笑一声,唇边讽刺尽现,对着方氏也笑着道:“我这就回去了。”方氏笑呵呵:“以后常来坐坐,儿呀,这天黑,姑娘家走路不方便,你送她一送,晚点儿回来不要紧。” 方不正答应着,手上一紧,把芳香手上剪刀拿下来。两只手紧紧攥住她一只手往门上拖,一面笑着道:“姑娘慢走,寒舍简陋,以后不用再来。”芳香被他拖着往外面走,人还在笑嘻嘻:“您母亲和我投缘儿,看到她就象看到我娘,以后我常来。”方不正大怒,打开院门,把芳香拉到外面,才冷笑道:“你娘是什么东西,别拿我娘比!”芳香以前喊娘的人是什么人,方不正一听就来了气。 柳树胡同里,住的多是做活的人。白天都不在家,晚上就打开院门在吃饭。芳香一看人多,更是胜算在手。用手揉着被捏痛的手腕,冷冷道:“方公子,桥归桥路归路,你!学老实一些。”说过伸出手:“剪刀还我!”方不正被她一脸冷硬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当下没有想就把剪刀还给她。 芳香接过剪刀,一转身子大步走开。院门口的方不正这才明白过来,对着这要隐入夜色中的瘦弱身子不敢相信地看着,低声骂道:“竟敢威胁我!”骂过回屋去,对着母亲面上担心地看看。看不见的人多听得真,方不正看到母亲没有别的神色,只是聊着这位姑娘怎么和气怎么陪了半天,方不正吃着饭,这才放下心来。 小初有两天没有往这里来,不知道这里事情。她只急着带郭兴去小院说去收拾东西。郭兴和她一起过来,进来就吓一跳。这小院里哪里还有下脚的地方,一院子里全是花。郭兴摸不着头绪::“这是哪里来的?”小初理直气壮:“公子让放在这里,说你能处置掉。”郭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能?…….我能处置……”郭兴蔫掉了。 “唉,你不能就算了。实告诉你呀,这些花呀是告诉过公子过了明路的,买的便宜不过买多了,家里又不要,喊你来是和你商议,你要是也没有主意,我只能回公子,说我们办事都不能。”小初垮下脸来。郭兴黑着脸不接话,林小初又自言自语:“我不是京里人,我要是京里人,我要是人头熟,我要是……” 郭兴转身大步走出去,小初一个人立即停住语声,找几块花砖垫着坐下,对着这花优哉游哉地欣赏起来。过了半个时辰,郭兴重新回来,看也不看小初一眼,对身后跟的几个人道:“就是这些花,都搬到车上去吧。” 小初还是悠闲地坐着,心里不无得意。这个滑溜只想讨便宜不想吃亏的人也有今天,让你吹你是京里人,让你吹你在京里人熟……林小初拉拉自己裙子,就是郭兴不说,也不能平白放过他。打着楚怀贤这块招牌,有时候不需要明说,其实事情好办得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一章,恶人受不了气 搬到最后余几十盆的时候,小初不肯让郭兴再搬。坐在那里还是悠闲地小初道:“这个我自己留着的。”郭兴带着两个人,搬得一身大汗淋漓,当然不指望着这位小姑奶奶会帮忙,只要她不再出难题就行了。郭兴憋闷之极,明知道这些花未必是公子的意思,明知道自己不管也可以,最后小初告歪状,公子觉得自己不帮忙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郭兴觉得自己还是帮的好,也许是郭兴其实是能做到。这端午节下,中等人家还真的会买上一盆儿,再说价格也不是太离谱。 见余下的小初不让搬,郭兴也不作声。和两个伙计出去一趟安置好,进来告诉小初:“我跟车去收钱,晚上不回来接你,你一个姑娘家虽然大胆,也早些回去免得惹是非。要是害怕,走上几里地,找一个佃户送你也成。”郭兴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是不想再看到林小初。 小初忽闪一下眼睛,等郭兴快走出门口,才慢吞吞道:“记得钱是一笔收回来。”郭兴闷声回话:“这就不是你我说了算,要看别人手头方不方便!”说过转身就出去。院子里只有林小初一个人坐在花砖上,对着余下的几十盆花眨着眼睛看着,突然心情很好。 这小院收拾得差不多,天井里还有一个鱼缸。小初进房里,把桌子高几再收拾过。床上是空荡荡,阁子里也是空的,公子说过上几天再送些书和被褥过来,这里就可以住人。三间正房两间厢房还有小小厨房两间,两间下人房。院子和楚家相比算麻雀,却是五脏俱全。 一时舍不得走的小初,吹着小风在院子里坐着。这余下的几十盆花是打算运到芳香铺子里,芳香隔壁的铺面也是她的,多开了门,就摆着这些花。小初正在发怔,今天要运走,要走几里路才有马车再折回来,不然下次来运吧。走近这花看着娇瓣油枝,,花盆里的泥土乌黑松软,象是今天不用再浇水。 小初看过花回身来,她带着暇意慢慢转过身,突然就定住了!……身后院门本是开着的,两扇崭新的木门里,站着一脸邪笑的方不正。小初只乍然一惊,这就不再害怕。慢慢走到花砖前坐下来,对着方不正淡淡看着。两个人眼神碰在一起,虽然没有火花,也是一个冷然自若,一个流里流气。 没有想到方不正还敢来的林小初心中好笑,只想起来他在楚怀贤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方不正没有想到林小初不害怕,微微一愣以后,方不正把话挑明:“不要仗着你跟着楚公子见过我,就能上门威胁我?那贱人上我家去,是你的主意吧!”小初这才一愣,在赌场那一晚自己女扮男装,也没有正眼看方不正,不想他也认出来自己。 留神看到小初的愕然,方不正得意一笑,走上前两步与小初只隔着十数步的距离,邪气地笑道:“没想到吧?我这个人,三教六流都结交,眼神从来好。那一晚我给你留着颜面,我要是说出来你和芳香这样的人在一起,楚公子会怎么想你?”小初不得不笑一笑,公子不是都知道。这样一想,小初想起来,公子还曾是芳香的入幕之宾呢。 对小初镇定自若的这一笑,方不正觉得她强装镇静:“你早有主意?那也可能。芳香在对京里不熟,她这么快知道我家住处,只能是你打听出来再告诉她的!你敢上芳香让我家去,也不害怕我去楚家是不是?就算公子护着你,他们家还有长辈,我也能搭上线,要是长辈们知道公子房中丫头的姐妹,是个青楼女子,你觉得还有人护你吗?有没有看不起你的人?大宅里门里的风光日子,还会好过?” 小初这才微微变了脸色,二老爷正找自己事情呢,虽然最近看到自己一脸是笑。方不正要真的造这种谣言传进家里去,小初想一想,这不是件好事儿?方不正紧盯着小初的脸色,慢慢一步一步走上来,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地道:“让我想想,楚少傅家官居高位,可是黄侯爷家的管家我也熟呢,你大概还不知道,黄侯爷家年节下往楚家请安去的仆妇们,就有管家夫妻两人。男的是去见二老爷,女的是去给楚老夫人请安。到时候要不要提一提你这位好姐妹?” 对着越来越近的方不正,小初有些惧色。她厉声喝道:“站住!我喊上一声,一会儿人就来!”方不正停下来,很是满意地看着小初的不自在,笑上一声道:“你怕了?你放心,楚公子半夜里带你出来,我知道你是他什么人。打老鼠要防着伤玉瓶,我不会碰你,不过你自己小心一些!” 小初怔怔眼睛对着他只是看,方不正这才注意到这眼光是往自己身后去的,同时身后传来异样的气息。急急回转身子,看到院门内又站着一个大汉,个头儿不比方不正矮,而且胜他魁梧。瞪起来的眼睛里也是邪气十足,这个人是孙二海。 孙二海瞪着方不正,不客气地道:“你是谁?快滚!”方不正哼了一声,看看坐着象是还悠闲其实心里乱转的林小初,再看看五大三粗的孙二海。方不正冷笑一下:“后会有期!”从孙二海身边擦身出去。 孙二海一直瞪着看他走远,才对着林小初粗声大气地讽刺道:“有能耐,这又惹上一个!这次是什么招儿,能把他往官府里送?”小初冲他瞪眼睛:“不是让你和郭兴一起去送花?”孙二海是跟着小初和郭兴一起来的。孙二海听过冷哼:“公子让我跟着你,没让我跟着花。”小初噎了一下立即道:“我不是让你帮一把?”孙二海面带讽刺地道:“公子让我跟着你,没让我跟你指使!” 又噎了第二下的小初也恼羞成怒,对着孙二海也摆脸色:“你一直没走,为什么不在门外拦着他?还让他进来。”孙二海回答依然是噎死人:“总得让你们把话说完。”小初怒目而视,孙二海毫不惧让:“别以为老子现在当好人,就能受你欺负。”林小初这次大怒了,跳起来道:“你是坏人的时候,我也欺负过你!” 孙二海狠狠看小初,瓮声瓮气地道:“你最好记牢了!我背井离乡都是因为你。你别把我这份差事弄砸了!”这一句话听得小初更跳脚:“我背井离乡又是谁害的?”孙二海对着她不忿的面庞看看,丢下一句话:“你过得比我强太多。”转身往外面去,声音从他身前传出来:“天不早,我去叫车,可以回去了。” 没多久,孙二海把马车叫来,他坐在车夫旁边,小初坐在车里。上车的时候两个人四目相碰,都不是滋味。到家里下了车,进来就看到几个小子丫头乱跑。“小蛮,这跑什么?”小初认出小蛮,喊住她问。小蛮见是小初,才走过来附耳告诉她:“出大事了,二夫人的陪房张显和他老婆,被公子拿住污了不少公中的钱。公子和二老爷正在审他呢。”说过扯一扯小初衣袖,分明是让小初也去看。 小初犹豫一下跟过去,发现看热闹的人不少。楚老夫人不在,只看到老夫人身边丫头玉蟾。玉蟾和小初低声道:“老夫人说身子不快,让二老爷和公子看着办。”厅上二老爷脸色极其难看,楚怀贤心里喜欢,也只得相陪,脸色也是一样的难看。进喜儿在问话,张显夫妻两个人被捆了跪在厅上汗流浃背,旁边跪着的还有几个家人。 “历年来家里的旧陈设丢了一个,这些哪里去了?”进喜儿问一句,二老爷面色抽一下,张显夫妻头上汗冒一阵子。张显哆哆嗦嗦回话:“这些都是不要的,分作几次都散给穷人,老夫人说咱们家是不用了,穷人家里拿着,可以做件挡寒的衣服。” 进喜儿紧追不放:“一年咱们家一百二十七间房子,分几次散的,一次散了多少?”张显家的支支吾吾:“这细数儿记不清了,还有京里京外几处寺庙尼庵里也来找过,有些都是新的,他们不嫌弃就拿去了。” “上用绢纱一百二十匹,帐本儿上只对得出来九十匹,还有三十匹哪里去了?”进喜儿又问一件,二老爷觉得眼前一黑,完了完了,东西是不多,不过让人难堪。这都是二夫人心太贪,运到府外再谎称是她娘家给的,全给湘芷嫁妆上用了。 张显家的偷偷抬眼看二老爷,指望着他能说句话儿。二老爷黑着脸更是怒气冲冲:“快说!这东西哪里去了?”张显在看楚怀贤,小初也在看楚怀贤。楚大公子这个笑面虎儿,今天又发难,为的是什么? 别人都看他,楚怀贤自己倒是不放在心上,他细细地看手上一个心爱的扳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二章,大姑娘病好 二夫人在自己房里垂泪,她贴身的几个丫头轮流来报信。“公子又审到前年的一笔账目……”二夫人更是心惊,只觉得心口痛得不行,强忍着歇了一会儿,无力摆手道:“给我倒碗热茶,不用再报来我听,我不想再听了。” 喝过热茶后,二夫人坐起来,扶着自己丫头沉枫往湘芷处来。沉枫在路上不无担心:“夫人不如往老夫人面前去,要是公子撕破了脸来请,也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再说,这银子也不多。”沉枫说句实话。 二夫人弄这些钱不是给自己,都用在大姑娘嫁妆上了。总数目也不过几千两银子,沉枫为二夫人小小说一句:“公子买匹好马,还要上千两呢。”看到二夫人面色更不好,沉枫怯怯又描补道:“公子是个宽厚的人,或许他不会撕破这脸。”毕竟夫人总是长辈。 只是沉着脸的二夫人不接话,要说怀贤这孩子,从小儿是挺宽厚。自从二老爷这两年总说他不好,二夫人是今天才品出味儿来。他是拿准了证据才做这事,要做也做得好看些。当着这些家人们,已经是撕破脸的意思了。 至于污的银子不过几千两,而楚怀贤买样东西也要上千?二夫人更不高兴。可楚二老爷当家,也不是全然不想侄子好。有时候楚怀贤要买东西领不来钱,为这个和楚二老爷生分过多次。后来就变了,只看到公子买东西,他不从公中领银子。二夫人不说话,这钱从哪里来的,当然人人清楚,只有老夫人给他才是。 主仆闷声不响来到湘芷房中,湘芷还在床上睡着。二夫人让人都出去,往女儿床前一坐就开始哭。和以前一样边哭边数落:“你大哥在前面审我的陪房,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面子?就黑了些钱也是在你的嫁妆上,今天这侮辱全是为你受过。要你是个争气的,母亲还不后悔。可是你看看你,全没有一点儿好的样子,估计就是好了,又要寻那个穷破落户儿去。干脆我们一起死了算了,也免得还丢人!” 哭上一会儿歇一会儿,歇的时候也是含泪垂泪,接着再哭上一会儿。二夫人不时听着外面动静,有脚步声响就告诉湘芷:“你大哥是诚心今天拿我们当贼审,人来喊我,我就去。把你的嫁妆全给他,这就能两清……” 湘芷只是听着,等母亲再哭得告一段落时,才嘶哑着嗓子告诉她:“母亲说的话是真心?”二夫人又骂她:“当然真心,你要寻个穷人,我没有指望,当然不能白填给你。不如还给他,做个干净人!”湘芷对着她凝眸一时,突然喊了一声自己丫头。 丫头进来陪笑道:“姑娘喊我?”湘芷面上现出潮红,不知道是被二夫人骂的,还是自己心里激动。伸手给丫头道:“扶我起来。”起来又坐不稳便,丫头在她身后塞个迎枕歪实在了,湘芷微喘几声道:“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了。”丫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二夫人也不敢置信地住了哭声。 湘芷病了这一时,看过多少太医都说是身体虚,能进饮食就好。起先老夫人也来看着她吃饭,二老爷二夫人、三夫人也来看过,湘芷存着心不想好,能吃一碗只吃个碗底子,弄得人人没有精神来看她。今天突然说想饿了,这房中不亚于一道雷霆万钧…… “快,快去弄吃的来。大姑娘病要好了,”知女莫若母,二夫人天天来骂,就是明白她大概是装病。从小到大都没有病过几场,只是为着“相思”二字就一病不起。二夫人一想到她的病因就气恼上来,就跑来骂她一顿。 不一会儿,一碗清粥和小菜送到,丫头还殷勤在道:“这小菜里让少拌香油,怕姑娘病刚好,胃口刚开,一下子吃多了使不得。”粥是不热不凉,恰好入口。丫头把话说完,湘芷一碗粥已经下去,把空碗放回托盘中,接过丝帕擦擦手道:“再给我一碗。” 二夫人激动地大气儿也不敢喘,一直看着湘芷飞快地吃完,听到她说还要,赶快再让丫头们盛来。湘芷把第二碗又吃完,对丫头道:“请大哥来,我有话必要同大哥说。”丫头答应着出去,二夫人坐到女儿床边,满面春风:“你好了就行,帮母亲说话也不必这么着急,你的身子要紧。”见湘芷不答话,二夫人只哄着她:“你一好就什么都好,你也知道,祖母不喜欢你三叔,也不喜欢你父亲,不过她自小就喜欢你,你自小就同祖母亲。就是你大哥,他没有同胞兄弟,也是最疼你。你小时候要什么,怕父亲母亲不给,都是找你大哥要。你和他说话,一定管用。” 湘芷渐有气力,同母亲相对而坐。看到她皱纹又多几根,心里也突然自悔起来。要知道她自从病了,就没怎么后悔过。听母亲提起旧事,湘芷低叹一声:“母亲,我劝过你,你从不听。”尤其是这些钱是黑了给自己的,湘芷更是难过。 女儿一坐起来就先说这句话,二夫人虽然脸皮功夫耐得也有些泛红,对着湘芷正要说话,外面丫头们回话道:“大公子来了。”二夫人脸上更不自在,此时此地,她真的是怕见到楚怀贤。 湘芷回答一句:“请大哥外间坐着,我换过衣服出来。”久不起身头有些晕,湘芷扶着二夫人:“母亲帮我一把。”丫头们也觉得今天不一样,特特开了箱子,拿出一件新衣服出来给湘芷换上,再扶她走出来。 二夫人有心回避,又担心女儿身子虚不放心,还是随着跟出来。见到楚怀贤,头也不敢抬。楚怀贤满面笑容,听丫头们说湘芷一下用了两碗粥,也高兴地道:“去告诉祖母,让她也喜欢喜欢。”湘芷听到这句话,更觉得有愧,为着自己的病,家里人都悬心。 “二婶也在这里,”楚怀贤依礼称呼过,二夫人听他语气温和,大着胆子往他面上看看,见他笑容可掬,二夫人稍放下些心,怀贤从不是无故和人撕破脸的人。楚怀贤再对湘芷含笑:“说你能起来,也要慢慢的起才好,防着起猛了要生病。” 湘芷低低答应过,来到楚怀贤丢开丫头的手,就跪下来。这一着在楚怀贤意料之中,他只是微笑,喊丫头们:“快扶起来,仔细再病了。”湘芷不肯起来,跪在那里就哭起来:“大哥是个心如明镜的人,我不敢求大哥别的,只求大哥别为难母亲,那些东西,我尽数还给大哥。”二夫人紧紧捏着帕子,低下头来不说话。 “都出去,”楚怀贤先让人出去,二夫人心又宽一下,她终究还是不好意思与楚怀贤对视,就只低着头。等丫头们出去,楚怀贤伸手把湘芷扶起来,安放她在椅子上坐好,才含笑对二夫人道:“二婶请坐。”二夫人羞惭惭地坐下来:“我坐呢,你也坐。” 都坐下来,湘芷是只会对着楚怀贤流泪,二夫人话也没有一句。楚怀贤微微一笑:“妹妹的意思我明白,妹妹也只管放心。你原有的嫁妆一毫儿不动,以后该添的只管要去。”这话说出来,二夫人惊喜交集,湘芷却不意外。她眼角看到母亲喜极,心中只能叹气。大哥从来不是小气人,是父亲母亲欺负他年幼,大伯父大伯母又不在家,时常拘得大哥受不了。大哥弄这几次事情,也是出气之意。如果是真的想生分,何必赶在大伯父大伯母回来之前揭破。 楚怀贤再没有同胞弟妹,他也很疼湘芷。看到湘芷好起来,楚怀贤很是高兴地道:“只要能好,能进饮食,多花十倍钱也行。”二夫人一听就喜欢上了,同楚怀贤有来有去的说湘芷好了以后,会比以前更乖巧更孝敬长辈和兄长。独湘芷听了,面上微微变色。 她重新再起身,又给楚怀贤跪下来。楚怀贤再一次微笑,这又是一件事情。“我病了,原本是件丑事。大哥既然疼我,也为我做过一次主,再为我做一次主吧?”湘芷泪汪汪恳求楚怀贤。这话中意思,让二夫人迅速地白了脸,不无恼怒地看着女儿:“你把全家人吓得不清,你姨娘一天几问,你三婶也是一样,你还有脸再提他!” 湘芷只求楚怀贤,楚怀贤也和二夫人是一个心思。他听提到自己为韦去华传血帕的事情,眉头紧锁起。“大哥?只有你能帮我。”湘芷可怜兮兮地喊他。二夫人急急道:“大公子,你可不能送她入火坑呀。”掩面就哭起来:“我没有福气不生儿子,我要是再有一个,哪怕你死了呢。” 这才刚好,又要闹起来。楚怀贤也叹气,对湘芷实话实说:“我为你传那一次东西,是看着你病得不行,想着给你留个念想。”这主意是小初出来,现在看到湘芷好了,楚怀贤突然想骂林小初,早知道妹妹能好,当初传什么血帕。湘芷默默泪流,一句话也不再说,只是一双眸子可怜巴巴的盯着楚怀贤看。 楚怀贤拿她没有办法,刚好的一个病人总不能训她骂她。他沉思一下再接着说实话:“韦公子现在也上进,现在小赵王爷手下,凭他那一身功夫拼个前程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你,让我怎么说才好。咱们家的姑娘,可不能太任性。” 二夫人早就如坠云里雾里,眼珠子一会儿跟着楚怀贤是狐疑,大公子帮着传过东西?真不应该!听过楚怀贤的话,二夫人又要点头附合:“你大哥说得对,你得听你大哥的,不能太任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三章,真心人难求 听大哥说过,再听母亲附合,湘芷闭一闭眼睛,心底里有丝绝望。少年初尝情事时,都是这种情态。遇到一个人,偈有契合,就觉得天下弱水,只此一瓢对我最好。错过此瓢后,都是臭水沟。 湘芷姑娘此时心中,就是这样一个心思。她每每被母亲哭到骂到没有斗志时,就摸摸衣内血书。古人以为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和人拜把子,为表郑重,是滴血盟誓。韦去华这一封血书,湘芷姑娘无聊之时,算算他共用了多少血,再想想手指滴血有多疼,就更信这是堪比金石的感情。 此时再摸摸衣内血书,湘芷斗志又生。她还跪在地上,睁开眼睛正对上楚怀贤含笑的双眸。湘芷明白,今天要是说不清楚,再没有这样合适的机会。她一咬牙又开了口:“门当户对固然是好,现成的一个官儿,也是由清贫时候过来。韦…..他是大哥熟悉的朋友,大哥也说他功名会有,请大哥为我做主!” 才说过不能任性,湘芷还是这样说话。二夫人又气又恼,又碍到楚怀贤在座不好再骂女儿。她紫涨了面庞,觉得楚怀贤刚才说的句句在理儿,就对着楚怀贤求救:“大公子你看,她还是个不明白。” 二夫人求救,湘芷也求救,楚怀贤稳坐,先安慰二夫人:“二婶请安坐,我来和她说,我说错了,二婶记得提我。”二夫人听这话音会向着自己,赶快道:“你说你说。”楚怀贤再转向湘芷,温和地道:“起来说话,这话估计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 湘芷重新坐好,楚怀贤笑着开了口:“妹妹问我的话,听起来句句有理。富贵不会代代有,除非代代能守能挣。要说韦公子去小赵王爷那里,不瞒妹妹说,我很出了一点儿力。”湘芷眼睛焕发出神采,二夫人黯然。 “二婶不必烦恼,妹妹也不必喜欢,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楚怀贤不慌不忙接下去说:“订亲事要门当户对的人家,那是做父母长辈的疼爱。门当户对的过了门,不会有人拿着出身耻笑,也不会有人借着出身高傲。再者妹妹是家里娇生惯养而成,祖母素来疼爱,怎么忍心让妹妹嫁到寒门去吃苦,这第一个,祖母处就过不了关。妹妹是孝敬人,怎么能让祖母为你伤心?” 二夫人眼睛里焕发出神采,不停点头道:“大公子说得是。” “大道理说过,再来说韦公子,我送他小赵王爷处去,是出自朋友之心望他上进。至于他上进以后,家里再许亲,那就是两回事情。” 湘芷对着大哥热烈地看着,楚怀贤对她疼爱地道:“我也有一句话要问妹妹,韦公子上进后,会不会许亲别人?” “不会!”湘芷断然说过,二夫人皱皱眉,湘芷不好意思地道:“大哥难道忘了,不是大哥亲手给我的?”她说的是那血书。楚怀贤再问道:“韦公子上进后,家里要还是坚决不肯,他会不会转订别人?” 湘芷茫然了,她本身是个聪明姑娘,才会最得祖母疼爱,能为父母亲周旋在祖母面前。此时被楚怀贤提醒,湘芷糊涂了。一时情动之后,她自己也想过韦去华家无长物,而自己嫁妆丰厚。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就是韦去华以血盟誓。现在听楚怀贤说过,湘芷也拿不定主意。韦去华要是可选的姑娘多,他还会为自己来看父亲脸色,碰父亲的钉子吗? 要是家里坚决不肯,自己可以守,韦去华他会守吗? 二夫人也听出味儿来,不说话心中暗喜,到底是大公子会开导人,再一想自己和二老爷其实对他有愧,二夫人又羞惭起来。 楚怀贤没容湘芷想太久,又道:“就算妹妹能守,韦公子家里要是为宗祧逼他哄他成亲,妹妹又将如何?”湘芷潸然泪下,轻泣道:“可是大哥,不试怎么会知道?就许给我不喜欢的人,他也未必是良人。” “是,”楚怀贤柔声道:“所以你要先好起来,身子养好了,让长辈们不要担心,再慎重给你选亲事。就不是韦公子,也不要再孩子气了。” 二夫人也泪下了,哽咽道:“幸好有大公子疼她,不然我这糊涂孩子怎么能明白过来。”湘芷面上阴晴不定,楚怀贤再道:“你好起来,总要三几个月,再订亲,从你订亲到订好,总得半年一年的,是个真心人,自然不会干看着。” 房里一片寂静,二夫人紧张地看着女儿,很是担心她又左过去。嫁谁都是嫁,穿衣吃饭生孩子,熬来熬去一辈子。为什么好姑娘要挑一挑,就是父母亲要掌眼挑一个一辈子相陪的人。湘芷长长地吁一口气:“大哥说的对。”二夫人也长长吁了一口气,推着女儿起来:“快去谢你大哥,他想得这么周到,以后就是许你给我不满意的人,只要你大哥满意,他说好,我就不再说话。” 湘芷拜谢过,楚怀贤不再多停留,留下二夫人和湘芷说话,他还回书房里来。孙二海见公子来,把方不正又来的话说过,楚怀贤漫不经心地道:“知道了,你去二门上找个婆子传话,让小初来一趟。” 孙二海出去,遇到冬染进来回话。冬染初管事,性子自己捏上好些,样样事情都看着楚怀贤的眼色行事。她进来回楚怀贤:“秋白这丫头怪怪的,一个人无事在院子里房里乱走乱看,又和小意那小丫头拌嘴。”楚怀贤淡淡:“你多盯着她,我房里有一个春红,不想再有第二个。” 冬染在二门上遇到孙二海和林小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都不是好脸色。隐约听说过小初和孙二海有嫌隙的冬染,留心看了看,笑着招呼过就回房去。小初跟着孙二海来见楚怀贤。 楚怀贤正在写一张信笺,没有让小初说话,而是写过让她来看。信笺上写着:“有方正一人,居住柳树胡同。素行不端,敲诈勒索无不为之。望严究此人,令他改恶向善。”小初忍俊不禁:“他能改过来吗?”楚怀贤抬眼往外面看看孙二海,小初脸色立即一沉,低头道:“是。” “多福,把这封信送给小赵王爷,今年管治安的是,原是他的人。”楚怀贤把信给喊进来的多福。再对林小初道:“回去吧。” 小初答应一声走到门口,又回一下头。见楚怀贤没有理,又回一下头。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回了第三次头。楚怀贤这才问道:“什么事?”小初喜笑颜开几步奔回来,那欢跳样子先被楚怀贤瞪了一眼,人这才放老实小声道:“郭兴对我说过,二老爷心里,也是很疼公子的。” “你又多插话了!”楚怀贤不悦,突然道:“还有旧帐一笔在这里记着呢。大姑娘好了,你以后再去不许多话!”小初面露恻然,还是道:“是长辈,公子何苦让二老爷当着众人难堪。”厅堂上进喜儿追问再追问,楚怀贤对着自己绿玉扳指看了又看,象是全然看不到旁边坐的二老爷那面色难堪了再难堪。要说二老爷是不讨人喜欢,功劳没有苦劳还是有的。 楚怀贤滞了一下,淡淡道:“那银子我并不追究,虽然是长房的银子,我都答应给大姑娘了,”小初意外地脱口道:“真的?”眼眸里透出敬佩来,小声又嘀咕一声:“我大约估了个数儿,还不如你去一次赌场的钱多。”小初不可避免地要想到,赌场旁边是什么?是更花钱的地方。 楚怀贤愕然一下,没有想到她嘴里又吐出来这么一句。想要发火又觉得啼笑皆非,只能不耐烦地敲敲面前的书案:“你说的什么?我竟然没听到。”林小初得了这个台阶,赶快往外面走:“没说什么,公子没事,我回去了。” 又是一脚只迈出门槛,身后是楚怀贤懒洋洋的声音:“回来。”小初又回来得飞快,对着仰靠在椅背上放松的楚怀贤小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有啊,你那块地上,不会只是空闲着,然后转手买来再转手卖出吧。”楚怀贤刚说过,林小初愤怒了:“郭兴这张嘴真不可靠,他人还没有回来,事儿就捅到公子这里,要是他人回来,天还翻过个儿来。”楚怀贤把两只手臂也枕在脑后的椅背上,斜斜睨着小初:“我不能知道吗?” 林小初飞快在心里过滤着,要是郭兴回的话,这也太快了;要不是郭兴,还能有谁?这个郭兴,一定是气不忿,对公子说我打着他的名头儿压着人做事情。小初眼珠子眨了好几眨,楚怀贤笑起来:“在想什么?” “没有想什么,我本来要来回公子,被郭兴抢了头筹,心里正不舒服。”林小初委委屈屈。做事要瞒上不瞒下,我这倒好,成了上下瞒不了。都怪那个嘴巴快爱说话的郭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四章,三老爷生个事儿 小初不想太早告诉楚怀贤,现在被郭兴弄得不得不说。委屈地道:“京里开花坊的有上百家,自己有园子上得了台盘的是三十家,其中做得好的是只有十几家,摇摇欲坠的有七、八家。这七、八家里做这一行,至少有两代人的只有两家,龚家和陈家。” 楚怀贤很认真的听,小初接下来再说这两家:“龚家擅长是苗木,陈家擅长是盆花,这两家都接过皇差,最后一天要进上的花打翻了,没有拿到差使。”听起来里面是内幕重重。楚怀贤沉思:“谁给你打听的,是郭兴?” “是秦三官儿,”小初说过,楚怀贤淡淡一笑,赵存宗只说他功夫好,没有想到消息灵通。“龚家不是花打翻,是进上的花单子上没有避讳,”楚怀贤没有说避谁的讳,小初也明白,喃喃道:“象是更有内幕,”转而对楚怀贤道:“不过他家最好下手,说要揭不开锅。”楚怀贤道:“那你就快去。” 小初对着楚怀贤努力看着,吞吞吐吐道:“只是缺银子,公子那天晚上输的钱……”楚怀贤瞪她一眼:“回去吧,空下来学学说话,不输也让你说坏了。”小初从书房里出来,门口遇到孙二海,先瞪他一眼:“你学的好舌头。”孙二海哼一声,回敬过来:“你以为他不敢黑你!做混混的人怕什么!” 互瞪过,小初回去。房里见到秋白,两只眼睛黑幽幽的有些吓人,盯着小初道:“你去见公子,你回来了,公子不回来?”小初随意地回答了她:“公子的事情,我哪里敢管。”看到秋白和小初又对上,冬染把夏绿扯到外面:“你也劝劝秋白,这几天都不对劲儿。”虽然是充当了公子的耳报神,冬染还是顾念姐妹情。 夏绿道:“你知道秋白的心思,公子带上小初出去住一夜,亏这丫头回来跟没事人一样,秋白气不忿是有的。”冬染叹气:“小初如今管事情,她也说了那一夜是有事儿。就是气不忿,也不能和小意这小丫头拌嘴吧。”夏绿为秋白不平:“你不觉得,自小初来,这屋里很不象话!走了春红,又撵走一个看院门的妈妈,小初象主子,找不到她就推说出门。秋白不过问问小意她去哪里,小意那丫头,来时是个甜嘴儿葫芦,现在她姐姐上去了,她就抖起来,一句话也不吃。” 拌嘴当时冬染不在场,听夏绿又说一遍,冬染只问一句:“那春痕为何也夹在中间和秋白对嘴?难道春痕也不懂规矩。总是秋白说了什么。”夏绿这就闭嘴,低声道:“你也变了,自管上夜就没有姐妹情,你忘了咱们加上春红四个人,以前多么的好。”冬染冷笑一声:“我忘不了,你也别忘了。刚来时给公子递茶送水,是谁敲打过我?”夏绿不以为然:“丫头们来,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为这个记仇?” 冬染更是冷笑:“说一句不害羞的话,你我都是有亲事的人,难道自己不要脸,亲事不要偏往公子房中去。春红防人防得过了,就象秋白这样,明知道公子对小初不一般,说不出来哪里忒好,也是直接进到房里侍候。她再和小初对上,就是折公子面子。你不劝她,我是懒得劝,来年你也是放出去的人,我也要出去,管这里乱成什么样,难道公子不管!” 夏绿长长叹气:“这话我都明白。就是你时常劝我公子面前揽件事儿去,不是我不听你的,你也听我一句。二老爷是长辈,家里现有老夫人在都不说他什么。公子同二老爷越发的不好,我们做奴才的还是别搅进去,免得城门受火,祸及池鱼。” 正说着痛快,院门口出现一群人,为首的妈妈道:“冬染姑娘,到时候查上夜了,”冬染顾不得再说,这就过去。这一行人走开,夏绿对着夜色愣愣看着,冬染说的固然有理,自己想的也觉得不错。正想得不可开交,楚怀贤回来,夏绿忙迎上去:“公子回来了?” 楚怀贤回房的时候,二老爷往房外走。二夫人在后面着急:“你哪里去?”二老爷怅然,回身挤出一个笑容:“心里闷,我外面逛逛就回来。”二夫人追上几步:“湘芷刚好,老夫人也去看过,怀贤又大度能原谅,你闷的是什么?”二夫人皱眉:“外面哪朵儿野花好?” 二老爷哭笑不得:“你这样谈吐,还要怪我不中,我中了你能当官夫人吗?让你无事和大嫂学学,大嫂从不这样说话。”二夫人来了气:“妯娌三个,我连三弟妹都比不上,还敢比大嫂。”这话里有话,伸手可打门帘的二老爷转回身子:“又有什么事情?” 二夫人哼一声道:“三弟妹今天对老夫人说,三弟要和怀贤一起下科场,说他夜里通宵读书,要添顿夜宵儿补一补。又说劳烦大厨房上不方便,她要自己出体已在房里读,问老夫人行不行?”二老爷来了精神:“这是要开小厨房?”二夫人撇嘴:“我也是这样想,她说是自己出体已,真的自己房中煮成惯例,以后要炭要水要东西,难道不给?要是不给,三弟不中,不是你我的地错。” “母亲怎么说?”二老爷问道。二夫人道:“母亲今天说不麻烦,又说我多辛苦一些,按着怀贤的例子给三弟。老爷你想想,怀贤夜里常出去玩的人,偶然在家里用一次,不过是问过他的小厮,说他在家才煮上,现在三弟也要,那就是天天要有,而且你我辛苦持家的人,还没有这样呢。” 夜里给楚怀贤准备夜宵,一个月支领三十两银子,楚怀贤一个月吃不到三、四顿,这钱又落到二夫人手里。也明白的二老爷皱眉道:“明天我和母亲说去,不中的人吃龙肝凤胆也是不中。” 二夫人叨叨道:“就是这话,你坐下不是,还有话和你说。我是先说好的再说不好的,只和你说到怀贤度量大,你就拔腿要走。看看你这脸色又难看了,他度量大不好吗?不是我说你,你和他少拧着,他用钱让他用去,任他花个海枯河干的,你何必管他?”二老爷蜡黄的似染病,心里气得人也快病了:“他是度量大吗?”当着家人面审来审去,当叔叔的被他弄得颜面扫地,还怎么管家人。 “那先不说他,横竖你知道这事儿就成,怀贤他不追究了。”二老爷更苦笑,他不追究了?事情揭出来了,他倒不追究了,他这事儿弄的,别人问起来下文,知道后都要说他度量大,就象自己房里这个傻乎乎的妻子一样。 二夫人还有话:“再来说三弟,三房里提出这样一件事来,成与不成你我都为难。给他办夜宵,他挑不挑剔?不如给东西给炭火茶吊子他们自己煮更好。让他们自己煮,又怕他们提出来按月领银子,说我们备办的不好自己办,你说这一句话,后面的弯弯绕儿倒不少。给了银子他们不煮了,不是比我们多一笔公中的钱。你那个儿子还小,想要夜宵也不是时候呢。” 二老爷听着又扯到自己儿子身上,知道女儿起床,怀贤不追要这钱,夫人今天心情好,话要扯到十万八千里,到她痛快才罢休。打断她话道:“我真的会人,是怀贤的亲事,有几家托我打听怀贤心思,我出去听过回来告诉你。”二夫人灯下瞪圆眼睛:“是真的?这亲事,可得拿好了,他性子拧,再找一个更拧的怎么办?对了,他夜里常出去,你管不了,也劝一声才对,等大哥大嫂回来,也有得话说,还有啊,我听秋白说,他带着那个新来的丫头跑出去一夜,这算个什么事儿,那丫头也不哭不闹的,不为自己名分想想…….” 门帘子打起来,楚二老爷知道自己不出去,夫人话就不会停。回头点一点头:“我去了。”二夫人兴奋劲儿没有过,一个人在房里坐着自言自语:“按理说,怀贤房里可以放人,不过他是个可恶的,给过他几次丫头都被他寻个不是撵出来。看他对春红,我看着都寒心。他喜欢的是小初那个丫头,唉,这还不收房,以后有笑话看了。”二夫人脑海里,出现小初哭哭啼啼的模样……. 出门的二老爷来到熟悉的茶楼上,会的人今天来得早。汤和早就在座,已经喝过一碗茶,吃过一盘子茶食。见二老爷面色不豫进来,汤和了然地一笑:“又怕你那侄子气到了?”二老爷叹气:“儿大不由爷,侄子大了更有主张。上次你说亲事要四角俱全才好,当时急急就走了。你从来说话有道理,帮我出个主意。怀贤娶亲,我们夫妻就可以轻松把家交出来,一定要是个贤惠能当家的人才行。” 这话说得诚挚无比,汤和半点儿不信。你们夫妻只有家里进项,会轻松把家交出来?楚大公子娶个能当家的媳妇,你二老爷只能跳脚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五章,醉鬼有能耐? 包间的纱罩灯在微风中闪动烛光,汤和在灯下神秘的放低声音:“主意我为你想了,不过听不听在你。”二老爷一听有门儿,心里闷气这就消散不少,嘿嘿笑着道:“你说。” 汤和把桌上的茶碗茶壶移开,拿起一个茶碗放在中间:“三孤之位在前朝就已成虚衔,令长兄则不然,以吏部尚书,大学士之位领少傅荣衔,二老爷可知道为何?”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楚二老爷当时二十多岁。他于学业上不成,托赖着长兄的名头在官场上混,私下里自命自己官场上还是通的,听汤和这么一说,故作思忖道:“这个,汤先生有何见教?” 又是一个茶碗放在桌子上,汤和不是说教,却不客气地接着说下去:“十年前是张皇后新封皇后之时,皇上特旨加张国丈为丞相,加令长兄为少傅,二老爷可想得通这里关系?”楚二老爷心想,有什么关系,我兄长从来不辞辛劳,不加少傅的时候还好,还能留在京里。加过少傅后没有两年,反而常出京去。 汤和看到二老爷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鄙夷一下,这草包只要有眼前的银子拿就行。汤和接下来再道:“丞相是统领百官,令长兄是吏部尚书,管的是官员升迁。”在这里停了一下,二老爷听得有些意思了:“你说。” “张丞相管百官是实的,令长兄管官员只升迁,也是实的。但丞相是后戚,皇上加令长兄一个少傅的荣衔,是褒奖也是为着多一个与丞相相并肩的人。”汤和说到这里,楚二老爷觉得明白八分,谦虚一下:“当然还是丞相劳苦功高。” 桌上两个茶碗被汤和推到一起:“张丞相只在京中,令长兄长年在外。一个在京里管理官员,一个在京外考评实绩,这两位要是能联手……”楚二老爷再草包,也心惊肉跳了。汤和对着他惊容哈哈一笑,再把两只茶碗分开,一只在南一只在北:“二老爷想多了,我的意思是,明面上,当然这两位不能好,要避嫌疑才行。可是两位大员,在治理官员上如同适当的通通气,对他们两个人都有好处。” 被吓得不清的楚二老爷这才定心,打一个哈哈:“是啊,不过为避嫌疑,只能这样才对。”汤和狡黠地一笑:“所以大公子怀贤的亲事,就重而重之了。”说到这里,二老爷要听的正题才出来。 这样的话题引出来楚怀贤的亲事,楚二老爷想当然以为汤和要说的人,必定是个精明能干,八面玲珑能把家管好的人。这样的侄媳妇上门,还有二老爷站的地方吗?楚二老爷沉了脸,对汤和道:“先生请说。” 汤和知道他心里意思,觉得再拖下去气他不必,忙道:“监察御史杜大人,与你们家往来。”楚二老爷立即明白,皱眉道:“杜姑娘品德贤淑,不过杜御史品级一般。”汤和呵呵笑道:“品阶高出身的媳妇,你二老爷能舒服?”二老爷涨红脸:“这是什么意思?” “二老爷你别急,听我说,杜御史虽然官阶不大,他和张丞相是远亲,你知道吗?”把重要话说完的汤和,把茶具重新摆好,认真说亲事。楚二老爷隐约听说过,现在汤和说出来当然不假。他眉头不展:“我大哥未必说好?”汤和一笑:“府上老夫人说好,楚少傅就说好。” 楚家经二老爷嘴里,早被汤和琢磨透。二老爷还是愁眉:“怀贤难说话?”汤和拍拍二老爷肩膀:“这就要你用些功夫了。杜家是满意这门亲事,他家的迎珠姑娘与公子从小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你先在老夫人面前吹个风儿,杜姑娘也会常走动,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要你我操心了。” 回到家中,二老爷就和二夫人说这件事情:“杜迎珠不是尖酸人,和我们也走得近,对你也客气。她和湘芷是闺友,湘芷出嫁也不会亏待她。最重要的是杜家官不高,可以压得住他。这是一门好亲事。” 二夫人也点头:“那我们以后,多在老夫人面前说说才好,怀贤的正室,不说要和我们一心,至少要不生分。” 夫妻两个人主意打定,第二天二夫人来见楚老夫人,路上就编好几句话准备说。进到院子里发现来晚了,跟三夫人的人在这里。二夫人一惊,知道又是为夜宵的事情。急忙进房里去,看到楚老夫人笑容满面,听着三夫人正在说话:“姑娘是我亲戚,人品人人称赞,改天带她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一定也喜欢她。” 一回身子看到二夫人,三夫人笑逐颜开:“二嫂来了,我和母亲正在说公子的亲事,二嫂也来拿个主意。”二夫人带笑盯着她:“三弟妹,你想得周到,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家世?”……. 林小初又出门,走到院门,秋白在她身后道:“见天儿出去,她不是丫头早些搬出去多好。”夏绿听过冬染的话,劝她道:“公子都不说话,你何必置气。”秋白就不说话了。小初出门叫上车,来到龚家的铺子外面看过,几个伙计都无精打采,就是里面的苗木也多蔫了。这是有名的花匠家? 下车来走进去,伙计见她是一个姑娘,就打不起来精神:“姑娘找人?我们这里是苗木坊,不卖头绳。”小初伸手在柜台上擦一下,把手指上灰给伙计看:“听说这里有名气,是灰有名气吧?”伙计索性不说话,有气无力地对她看看,继续无精打采坐着。 小初把柜台敲敲:“我找掌柜的,生意上门了。”不出她所料,伙计只抬抬眼睛看着她:“有话请说,我给你传话。”后面传来一阵女子尖叫声,还有打骂的声音:“让你放我的钱,让你藏我的钱!” 尖叫声凄厉象能掀翻房顶,伙计们一个也不动,小初找到后门,一步冲过去。马车上坐着跟来的孙二海,不情愿地跟下来。小初去哪里他不管,不过管闲事儿,孙二海头痛。来到后院,孙二海的头就更痛了。院子里树下,林小初身后护着一个姑娘,正在骂眼前的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喝得眼睛发红,被冲出来的小初弄愣了,瞪着红眼睛酒气醺醺地也骂她:“你,什么东西,别管我们家的事儿。”这一股子酒气让小初掩鼻,来了脾气:“喝多了酒就能打人吗?”醉汉只手一拨,林小初就被拨开两步,踉跄着差一点儿摔倒在孙二海面前。孙二海一把拖着小初的衣袖,把她往外面拉。身后又传来那姑娘的哭喊声:“这钱不能给你,再给你全扔在酒里。” 小初不由得说了一句:“一院子死树,还说什么苗木龚家。”这一句话说过,身后传来一声暴喊:“胡说!”这声音象是半空中打炸雷,把小初和孙二海都吓得一惊!淡淡酒气中,小初狠命挣开孙二海回身怒目:“这是酒鬼龚家才对,哪里来的好苗木!” 酒鬼红着眼睛,大步向着小初冲过,孙二海一惊,把小初往身后一推。小初“哎哟”一声,站稳了看那酒鬼,只冲到面前就停下来,怒气冲冲地道:“你说的出来的,我们家都有!”小初被他吓了两次,大怒之下对他做个鬼脸儿,不屑地道:“你们家现在还有什么,敢拿出来看看吗?” “你等着!”这酒鬼也不经激,转身大步往几间房子那里冲去。“大少爷,”被打的那个女子死死抱住他,再回身对小初哀求道:“您走吧,家里再没有什么了!”酒鬼用力一甩,把女子摔出多远。摔得七荤八素的女子试了两次爬不起来,只是苦苦哀求:“不能拿呀,不能再给别人看了!” 两扇房门被酒鬼一脚踢开,他再从屋里出来时,小初眼前一亮。一盆嫣红的红叶捧在他手上,红叶只有一尺多高,而且枝叶盘绕着形成一个“寿”字。酒鬼还是红眼睛身上酒气多远,不过人郑重地多,对着惊讶地小初得意地道:“你看过没有?见过这样的苗木没有?傻眼了吧!”院子里那女子还是哀哀地在哭:“大少爷,再给你看,你的命就没有了……” 小初虽然被花所惊,也还是讽刺地道:“你还是先给她请个医生吧,或许摔到哪里。”酒鬼又炫耀花盆:“真正的紫砂花盆,你见过吗?紫砂你家拿来是当茶壶用,你舍得当花盆吗?这可是上好的。” “紫砂花盆我们家一堆呢,再说这是你种的吗?”小初看他不顺眼,只想刺刺他的锐气。酒鬼小心翼翼把花盆放下,一跳八多高:“有眼不识泰山!想当年,谁不知道我龚家的大少爷龚苗儿,你仔细看看,看看我是谁!” 跳脚还要把花盆放下,小初对着他浑浊血红的眼睛看去,里面是清晰的寒光。小初撇一撇嘴,冷哼一声:“你既然清醒,为什么要装醉?你既然自称能种,为什么一院子死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六章,候着酒鬼 小初的话让龚苗儿露出恶狠狠,他对着小初突然大骂:“滚!滚出去!龚家现在不种了,啥也不种了,想要我的伙计是不是?快滚开!老子割自己的肉卖养着他们也不给你们这些小人!”骂着还不足恨,狠狠地对着小初笔直地冲过来,两只手张在前面:“给老子滚!” 孙二海见事不妙,一把提起小初往外面去,两个人跑到外面马车旁才回身。身后铺面前,龚苗儿大跳大骂,挥舞着双手象个疯子:“滚!再来打断你们的腿。” 天下还有这样的疯子,小初上车到出街口,突然对孙二海道:“再回去一趟,从他们家门口过一回,我不下去,只看一回就行。”孙二海无法,让车夫又回来。龚苗儿已经进去,铺面和刚才来前一样了无生气,几个伙计无精打采地坐在铺子里。 红色的枫叶和沾满灰的铺子同时在小初脑海里闪现,小初只有一个主意,她要那种枫叶出来的人,不管是不是那酒鬼。要么那酒鬼是,要么他不是也知道种这种枫叶的人是谁?小初让马车去秦记铺子,来和芳香商议。 “麻烦秦三官儿打听一下他是真是假?我再想主意和那女子多问问,那铺子里伙计就算了,一个一个象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要说印象和枫叶一样深的,还有那几个稳坐如泰山,看到客人来都不出面的,听到后面哭喊也纹丝不动的伙计。 说过这些话,小初才回去。再看秋白一回白眼,小初主要是没有精神白眼她,反正她也管不了自己,就自在回房去休息。把身上衣服换下来,小初皱眉还觉得有酒气,那个千年不醒似的酒鬼,怎么样才能明白他哪句是实话? 睡一觉起来,打听楚怀贤回来,不必太有囊气,现在能帮着问为什么不找。林小初去见楚怀贤,把事情告诉他,再道:“请公子帮着打听。”楚怀贤唇边有一丝笑意:“你说你能行,以后少找我。找我还要你吗?”居然还不帮忙。 小初跑到外面假山下面坐了半天,来找孙二海。离孙二海还有几步远,孙二海先皱眉头疼样:“要晚上了,你胆子大要出去自己去,我不跟你了。”遇上酒鬼还上去讲理?孙二海觉得自己喝酒的生涯中,喝多了后自己从不清楚。在路上就把林小初一通说。小初不服,觉得这坏人还敢训我?和孙二海又吵了一路回来。 对着孙二海的皱眉,小初面有笑容。孙二海一看这笑这摆手:“晚上别指使我,跟着公子还有个歇的时候呢。再有象今天这样事情发生,我回公子换个人跟你。进喜儿一定愿意,让他跟你。”进喜儿对小初客气,虽然没看出暧昧来,孙二海能看出不一般。 每次和孙二海说不到两句话,林小初就要和他吵起来。听过他的这些话也不例,小初不客气地道:“那好,明天开始你别跟着我,你以为我想要你跟!”说过转身就走。孙二海在后面气得嘿嘿笑,直翘大拇指:“了不起!不过你说了不算,你也是奴才。我不想跟你,是在当差。” 小初回房气了半天,第二天去秦记铺子里打听,没听到好消息。“三官人去看过,说他一直就醉着。说要是个能喝酒的人,或许能和他说一起去,不过小初,三官人不喝酒。”芳香说过,小初就笑,生得五大三粗,肥胖无比的男人,居然还不会喝酒。 芳香也笑:“三官人又找了熟悉的人去打听,知道他们家是好几年前为着一场官事,从此生意一落千丈。隔行如隔山,三官人不做他那一行,找的人对他们家现在情况都不明白。你别急,他还在托人,我也在想法子。” 小初愁眉苦脸:“我也知道酒桌上醉鬼好说话,不过孙二海不听我使唤,让他别跟着又不肯听,这不,他在外面坐着,天这么热,我多坐一会儿,好好晒晒他。”芳香扑哧一笑,喊来一个伙计:“让外面那位孙爷铺子里坐着,比街上晒着凉快。” 见小初要说话,芳香推推她:“你打听的怎样?”小初眉头皱成一小把儿:“别提了,公子不帮忙,我自己一早去龚家外面站了半天,等到那女子出来买菜和她说话,她一见我就躲,再问就当街跪下来求我别再去。说他们家现在平平静静,这样最好。” 真是好事多磨。小初狠坐了一会儿散心,又打听梁龙正回来没有:“听公子说,他下半年要成亲,成亲后珠娘可怎么办?”芳香默然过,突然一笑:“水到桥头自然直。”小初无话,出来和孙二海再商议一次:“给你银子,和他喝酒去,这也不行?”孙二海咬紧牙关:“不行,我跟你,是当公子吩咐的差使。” 小初怒起来:“好,回去咱们见公子!” 楚怀贤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孙二海五大三粗横眉立目,却象是有委屈,林小初心平气和,却是怒气时有。等林小初说完,楚怀贤先问林小初:“你不要逞强,他不跟你行吗?至少也帮了你!以前的事情我不管,这一个人你都弄不好,我怎么相信你?” 把小初怒气打下去后,楚怀贤再对孙二海道:“她手里无人,不是违犯法纪的事情,你只管帮她。”孙二海也没有话。让这两个人出去,楚怀贤在房里笑一会儿,多福来回话:“秋白说有话回公子。” 秋白怯生生进来,身上一件水红色衫子和绿色裙子,看上来很是无助:“这话我听到了,不能不回公子。我听到荷花和人背后说,小初是公子相中要抬姨娘的人。这话让人听到很不好,老夫人和二老爷知道也要怪罪的。小初是什么样人,敢高攀公子?” 站着的秋白很是不安,手指互拧着,对楚怀贤不无哀求:“请公子把这些话止住才好,这一定是小初的主意,让别人散这些话。”楚怀贤对她看了两眼,把脸转过来,心里又难过上来。春红走后,楚怀贤压着春红的爹娘给她成亲,其实心里很不舒服。如今秋白也这样了,这也是幼年就跟自己的丫头。 楚怀贤不无失望,对秋白道:“这话原不错,小初是我相看过才买的。她不愿意,我也不急。”秋白身子晃了几晃,再看到楚怀贤的眼光,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楚怀贤立即厉声了:“起来!这是做什么!” “公子,我……”秋白想到春红的遭遇,突然机灵了,赶快跪下来叩头:“我听到这样话,怕府里人说闲话,这才赶着来回公子。”楚怀贤心一软,斥道:“家里有人说我闲话,你听到应该来回!这次算了,你以为是闲话才来回,也算是有忠心。” 秋白伤心而去,泪珠儿滚滚落下,自己也知道这样不能回房去。找了一个背静地儿打算哭过才回房,听到有说话声传来:“公子让你听我的,让你去就去!”这是小初的声音,秋白擦着面上泪珠,悄步儿走过去听听小初在吓唬谁。 一个男人的低声把秋白吓了一吵,小初私会男人?秋白更要过去看个真切才行。再走几步,看到一个面生的男人,象是公子书房看门的孙二海。孙二海是很生气:“我只陪他喝酒,别的我不管!” 小初不住冷笑:“你不去也得去!”两个人在这里又吵上一架。秋白听着小初公子长公子短的对孙二海说话,更觉得伤心。她悄然退步,离开几步,看到楚怀贤含笑在身后也在听,明明看到秋白却象是没有看到。 直到回房,秋白眼前还晃动着楚怀贤的笑容,林小初打着公子名头使唤人,公子听到不当一回事情,听得很是开心。 孙二海答应去陪酒,一连去龚家门口守了三、四天。龚家街口有个小茶馆,孙二海整天那里坐上一天,准备瞅到龚苗儿出来,看他落脚哪家酒店好去陪他。把眼睛都瞅得发酸,也没有瞅到龚苗儿出来,只看到龚家的那个女子一天出来一次买上一竹篮子东西回去。 “这是哪家女子,一个人扛着这么重的篮子。”孙二海同老板再打听,小茶馆老板看他这几天来得熟了,又盘问过底细,孙二海编了几句蒙过去。这才放心同他说家常:“以前有名的龚家,现在有名的破落户龚家。”孙二海同老板攀谈起来:“以前有名在哪里?家败又为何?” 小茶馆里消息多,老板也是个饶舌的人:“以前京里京外的苗木,多是他们家的,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后来不知为何犯了事,当时的当家人下了狱,家里折腾一回送不少银子,救出来龚大老爷回家没两年,就此一命呜呼。现在的龚大公子,成天价喝酒,喝多了就打他的丫头,就是你见的那个女子。” 孙二海不关已事一样的听着:“男人没有不喝酒,我喝酒回家也打人,这不白天就到你这里来醒酒,他要是个会喝的,我和他搭个伙儿去,喝酒时也有个说话的人。”老板笑起来:“原来你这几天只是在这灌茶,也是好酒的人。不过你最近未必等到龚公子出来,他时常喝多了,他的丫头就把他关起来让他醒醒酒,一关就是十天半个月,这是几天没出来?”老板回身问伙计:“龚家酒鬼公子又关在家里了吧?” 伙计把肩上的抹布抽下来,正在擦着一张桌子,见问回身笑:“有四天没出来,他也算是这街上的西洋景儿了,听说不是为喝酒。是又有人冲着龚家的名声来,他们家人怕他又和人顶撞,把他关起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七章,春痕的烦恼 孙二海在茶馆里候不到龚苗儿,龚苗儿在家里正苦苦哀求,他被一把大锁关在房中,这房子窗户也是封死的。把上锁的门用力晃着,龚苗儿对着院中女子求道:“桃儿,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我关在房中会闷死的。” 桃儿在院中择菜只是哭:“酒给你买来了,你在房里喝是一样。这次客人面生,应该是京外的客人,再来让庄掌柜打发他们走,等他们不来了,就放你出来。” 房中“哗啦”一声响,酒气弥散出来,是龚苗儿摔了一个空酒瓶,在门里巨跳大骂:“我不出去,会在房里闷死!这日子没活路了,树你不让我种,门你不让我出,你想害主吗?你这个死丫头!” 这边一通大骂,院子里桃儿擦擦眼泪倒不哭了。前面的伙计听着还是无动于衷,不过互相看看。庄掌柜的到后院来,对静静择菜的桃儿道:“桃儿姑娘,真是难为你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看惯。只要有人来找龚苗儿谈论苗木,桃儿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给龚苗儿一瓶酒,再弄上两个好菜,等他喝得不省人事,把他关在房里。直到外面伙计把来人打发走,再确定不会再来,才把龚苗儿放出去喝几天。总关着也怕他闷出事情来。、 龚苗儿看到庄管事的过来,由大骂转过呜咽:“我会闷出病来,我得出去发散,我也不想喝酒。放我出去,我听你的话,我再不和人说我会种树。我什么也不会,就是一个花花爱喝酒的大少爷。” 桃儿和庄管事的眼睛都不眨,也没有往这边看一眼。桃儿面庞是毅然又带着几分茫然,对庄管事的道:“我没事儿,我答应夫人照顾公子,就一辈子照顾他。家里现有钱,一日三餐不成问题,大家的月银也不成问题。”她坚定地对庄管事再点点头,象以前无数次说过一样,什么都没有问题。大家整天就这样坐在铺子里无精打采好了,家里余的银子足够使用。 庄管事的不再说什么,其实他想说让伙计们找点儿事情做也好,但是桃儿姑娘从不答应。庄管事的回到前面去,加入那无精打采坐着的一群人中。后院里不再有公子的声音,想来是闹累了歇一会儿再闹。庄管事想想桃儿姑娘说怕他惹事情要关他,其实家里白白养着这些伙计,不做营生也不让他们寻别家,桃儿姑娘也是心中憋着一肚子恨,宁愿自家养着这几年,也不给别人。 小初把孙二海丢在这边,自己自在的家里呆上两天,外面呆上两天。这一天回来,迎面遇到三夫人的陪房和二夫人的一个妈妈,眼睛瞪得象乌眼鸡,站在人少的地方正在吵。小初要躲佳儿娘,树后面正遇到她们。 三夫人的陪房巧印低着嗓子骂:“各人心里鬼胎,各人心里知道。”二夫人的妈妈简妈妈也不示弱:“有大才有小,三房难道压着二房?” 小初路过听到这两句,回房里看到夏绿秋白等人坐在一起,就来拿上她只做了几针的腰带陪在一旁听说话。 说的果然是最近家里的事情,夏绿说得绘声绘色:“二夫人主张给公子选一门官小姐,说又要官不高,又要来往过的,又要性子好;三夫人要说的是她家一房远亲。”丫头们都笑间,秋白对小初笑吟吟:“公子要订亲呢,你知不知道?” 和几个小丫头在一起的小意接上话:“秋白姐姐才最上心,我姐姐不知道。”秋白红了脸:“ 你又胡说了!”夏绿见又热辣辣上来,赶快推小初:“你外面辛苦不是,回房歇着去吧。”小初出来,小意也出来,姐妹回去忿忿不平:“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说过小初抱住小意:“你说得好。” 小意这就得意上来:“别理她,今天春痕不在,要是春痕在,也要帮着说几句。”正说着话,春痕找上来:“秋白又怎么了?夏绿姐姐让她省省心儿,她就开始哭。我刚来没听到什么,也知道和你们有关。” 姐妹一起露出谦虚的笑容,摆出低身段儿道:“她问话就回了。”春痕这就不问,也来说二夫人和三夫人这几天的事情。 “丫头妈妈们见天儿背着人吵,听说三夫人对三爷说了,公子的亲事要和他们亲,以后他们日子才安妥;二夫人的丫头背地里告诉我,二夫人收了不少人家的礼儿,要在老夫人撮合事情。”春痕也说得有说有笑,觉得这事儿很有趣。 说过问小初:“你外面办的事儿如何?”听得入神的小初随口道:“他欺生,只肯亮绝招儿,不伏人。”春痕大样地道:“那你也压他就是。我初来时,春红姐姐欺负我,说我小,不能做针线,先在院子里扫几天罢了。我把我娘做的活计当成是我做的,她才没话说。” 小初好笑:“难道她没有看着你做过?”春痕笑道:“她不错眼睛盯着呢,我拿着绣花绷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也没有看出来。” “这是什么招儿,我请教你这先生。”小初说过,春痕大为得意:“实告诉你吧,我那天坐在背亮儿的地方,她看不清楚,只能认栽。我看着我娘绣了一半的衣服,装模作样拿着针,她以为我在绣,其实我在拆。”再点着自己鼻子摇头晃脑:“我坐在背亮儿地方,眼睛都比她好。” 小初和小意一起笑,齐声道:“今天受教了!”不想春痕这个说话大大咧咧的人,还有这样的鬼主意。小初心思一转,就猜到了笑道:“这主意不是你的吧?”逗她道:“是进财?”春痕脸一红,突然委屈了,大声道:“偏不是他,你不知道吗?他喜欢的是我姐姐。” 小意赶快闭嘴,对着姐姐使眼色。小初也对小意使眼色,让她出去找点儿茶水,等小意出去,小初柔声劝春痕:“你姐姐疼你,你家人也疼你,才会让你接了这门亲,你和你姐姐难道生分过?” 春痕红了眼圈:“我没有,只是我……我和我姐姐还是很好,我平时有话,都是找个无人的空地上和她说。”小初轻轻道:“你也喜欢进财?”春痕点点头,委屈地道:“我娘把我姐姐配给了他,我没有说什么,我想着他对我姐姐好就行。偏生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家里拿我顶了这亲事,我……时常看着进财看我,总觉得他看的是我姐姐。”春痕委屈到十分:“我和姐姐长得很象。” 小初明了地在春痕头上摸摸:“你也喜欢姐姐,进财不忘旧情,是件好事才对。你吃的是哪门子醋,快别哭了,以后你们要拌了嘴,都想着你姐姐,也比别人要好得快。”春痕这才开心了:“真的?”小初认真点点头,门外小意道:“茶来了,我可进来了。” 晚上楚怀贤回来,就不是喜欢的样子。丫头们都知道公子最烦人拘着他,为这亲事家里又要闹一回了。 过了十几天,孙二海可以来见小初了,来到就有几分居功:“昨天晚上,我和那酒鬼喝了一夜,敢情我那天只露一面,他压根儿认出来我。还说我面熟,是不是他家小舅子?”小初忍俊不禁:“这不是骂人吗?” 孙二海一开始也觉得是骂人,现在告诉小初:“我说我京外人这话听不懂,又问他做我小舅子行不行?他说行!”小初更要嘻嘻,这两个人的姐姐都遭了殃。孙二海被她笑得不舒服,不高兴地:“你笑什么!你能听懂是不是!” 小初本想瞪他一眼,再想眼前正用他,只撇一下嘴:“你说话我能不笑着听,就这些吗?”孙二海不悦地道:“是啊,就这些。”小初揉着胸口,揉过了陪上笑脸:“你说你说,请说。” “下面没什么了,就是约着我今晚再去喝,我怕他起疑心,晾他两天我再去。”孙二海说过,小初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对,很对,你太对了!晾他两天。” “听起来不象真话?”孙二海对林小初这样说话,表示狐疑。小初恨不能鞠躬尽瘁,对着孙二海笑容可掬:“真话,真心的话。天天去他肯定疑心,你不去我着急,去得太勤让他疑心,咱们又得寻别的法子,这叫欲速不达。这话是圣人说的,就是你跑得太快了,反正到不了……” 孙二海拂袖:“听不明白。”转身就走了。 假山石旁,小初喃喃告诉自己:“要忍,我要忍着,小不忍则什么都没有。”假山后面传来扑哧一笑:“你在乱说什么?”湘芷从后面走出来,对着林小初嫣然:“忍什么?”病好能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湘芷,下巴还是瘦得尖尖,不过精神好得多。把林小初的私房话儿,尽情地听了去。 林小初赶快陪上笑脸儿,推托着道:“没有什么,就是忍着我的腿痛,对了,我外面走多了路,我腿疼呢,所以要忍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八章,迁怒 湘芷笑盈盈:“请个医生来看看。”小初感激地道:“大姑娘不用了,歇一天就好。”湘芷眼珠子在小初面上一转,微笑道:“大哥在说亲事,你知道吗?”小初陪笑:“听人说过几句。” “我大哥的亲事可不好说,他挑剔着呢。”湘芷眉目含笑:“有一次祖母担心去问父亲,说大哥不喜欢女人可怎么办。”小初伸伸舌头,他不喜欢女人,他晚上尽去那些地方了。楚怀贤也没有多去,不过前有芳香,后带着林小初去赌场,小初看的是现形的。 湘芷大乐:“后来呀,大哥和人争一个女子,当街打了一架,祖母这才放心。小初你说,大哥的亲事难不难?”林小初不以为然,为应付点一下头。看不出来难在哪里?楚大公子活蹦乱跳,新又买了一把宝剑,。小初上次去看到,乌漆漆不中看的剑鞘,楚怀贤对着是一脸的陶醉。又不止一次在书房里遇到冬染去,遇到别的丫头去主,以小初来看,楚怀贤又要在家里折腾什么了,他难在哪里! 倚着假山站着,湘芷看着林小初可乐:“你想什么?”眼前无人,湘芷笑着道:“我能帮你一把,信不信?也算还你一个情。”小初往后面退一步,一脚踩在青苔上滑出去,幸好身旁也是假山,就手扶住才没有摔跤。湘芷格格笑道:“我说到你心里去了,你才这么担心。我不让你乱猜,我明着告诉你,祖母说大哥订亲事,房里要放两个人,后来又说大哥脾气怪,一次给他两个不好,怎么个不好我也不好说也不好问,反正就是怕争斗的意思。”湘芷妙目流盼:“这可好不好?要是有人提你,祖母自然答应。” 家里人时不时要说一下林小初和楚大公子,小初已经很皮厚,随便别人说去。当着我说有话回,背地里说当听不见,挤眉弄眼的当看不到。湘芷说得自己乐陶陶,小初苦笑:“姑娘拿我开心,我怎敢有心思。”她说得诚挚,湘芷愣了一下,自以为明白道:“想是你害羞,当然是这样,你不用管,在祖母面前,我还是能说上话。” 小初急了,一把扯住她衣袖:“大姑娘别走,我真的不敢高攀。”湘芷愕然,对着小初狠狠打量几眼,悄声道:“你真的不担心?”小初点点头:“求姑娘说别人吧,别人都盼着呢。”这话说得急了,湘芷更狐疑,重新浮上笑容问道:“你能体恤我,还以为你也是情中人?”小初更苦笑:“我……公子把我好骂一顿,说我多事。”为表可怜,小初挤挤眼睛吸吸鼻子:“差点儿挨打。” 湘芷赶快安抚她:“都是为我。”这位大姑娘是宅心仁厚,而且好哄的人。湘芷从手上褪下自己的镶蓝宝石戒指递过来,真心实意地道:“拿着吧。我好了一直想和你单独说句话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要不帮我,我可能早死了。” 大姑娘赏东西,小初收下来,又劝湘芷两句:“姑娘起来是正理儿,不吃不喝折磨自己这不叫有主意。”湘芷听进去了,再往两边看看只有轻风绿树,低声再问小初:“还有什么好主意教我?” 自古有痴心女子一说,不为女孩子为爱情可以和父母亲唱对台戏。湘芷姑娘就到这一地步,小初不过是随意劝劝,劝她遇事珍惜自己。湘芷听过,以为小初又来出主意,这就有些讨好。林小初啼笑皆非,还是拿楚怀贤来挡着:“公子知道要说搬弄口舌。” 湘芷垂头不语,家里人人对我防着。从祖母到大哥,三婶又时常说些风凉话,让人听不得。趁着她有心事,小初道:“这里青苔多湿气重,大姑娘病才好不能久站,您请回,我也回去了。” 两个人分开,湘芷来寻楚怀贤。楚怀贤在书房里看着小厮们比武争斗取乐,看到湘芷来,大家才散开。兄妹进到房中来,楚怀贤对着妹妹打量,也觉满意:“比前几天胖了一些,这别扭不是好闹的。”湘芷红着脸低头:“嗯。” 指着一张椅子,楚怀贤道:“坐吧,来找我一定有事情。”湘芷立在他面前不动,面带笑容地道:“大哥,我今天看到小初,她说人人都盼着您呢,怎么就她不盼着?”湘芷过小初的话就疑心,也知道别人盼着,你难道藐视? 楚怀贤好笑:“你问她的什么,她又这样胡说八道。”冬染嘴够尖快,回公子话也直性子,也没有小初说话够难听。湘芷把话细细学一遍,除去几句不应该说的都说了。因和楚怀贤向来亲近,半带取笑地问他:“大哥可是和小初生分了?” 楚怀贤漫不经心地道:“啊,越大越没规矩,半点儿长进也没有,以前笑我和春红,再就笑我和冬染,冬染那丫头订了亲,你就寻上小初了,管她怎么想。”湘芷看他笑得懒洋洋,抓住机会就撒娇地道:“大哥,我帮你说过话了,你也帮我一次好不好?”房里立即就气氛一冷,楚怀贤随即厉声了:“对你说过,别再提他!” “大哥,”湘芷哭了出来道:“家里只有祖母和你比父母亲更疼我,你要是不管我,我可怎么办?”楚怀贤刚才微笑,现在要暴跳:“从你好了就说过不止一次,我帮他去小赵王爷处是朋友情份,他拼得出来再说,他拼不出来此事休提!我劝你不要再想,是为你好!”湘芷痛哭,大哥翻脸不认人,在只认体面上,他和父亲极为相似。这两个人是叔侄,当然是有相似之处。二老爷没修养,楚怀贤占着年青,要是被惹到,跳起来一个模样。 自从湘芷好了,楚怀贤这公子脾性上来,越想韦去华越觉得后悔。楚大公子自己走狗猎鹰样样都行,就是看着韦去华吹拉弹唱样样来得,湘芷一好,他立即就不想再听韦去华。来往的世家里,多少好公子哥儿,楚怀贤想到这里,压着火气道:“你放心,我就你一个妹妹。”二叔的那个儿子,楚老夫人不喜欢,楚怀贤跟着祖母,也一起不喜欢,再看到二老爷,就更不喜欢他。吓得二公子见到大长公子,从来是拔腿就跑,楚怀贤从不搭理他,要是被人说给楚老夫人听,楚老夫人就要骂二夫人,二夫人再回去学给楚二老爷听来出气。 湘芷站着只是垂首哭,楚怀贤原本好心情,被妹妹哭得心乱如麻。一会儿心疼她一会儿生气,总不能明白告诉她,会给她挑一个出身好家底子好前途好的人吧。这话应该祖母对她说,当哥哥的不能说。 沉着脸听湘芷又哭了一会儿,楚怀贤把手中折扇重重一打,湘芷明白他的心思,这就行礼道:“打扰大哥温书,我再来请安。”楚怀贤忍气嗯上一声,等湘芷出去重新哼上一声,这才觉得出气。 挑灯看书到二更后回房去,上夜的小初和秋白带着小丫头迎出来,楚怀贤一下子想起湘芷的话,迁怒于小初,先是怪她门帘子打得晚,张口骂道:“糊涂东西,外面跑野了心,房里差使不想当了!” 秋白喜欢得不行,赶着过来服侍楚怀贤宽衣,嘴里殷勤地道:“公子回来了,这天热了,您应该早回来洗洗歇着明儿才有精神。”林小初只能明白自己下午见了大姑娘,公子莫明发怒,应该是这个原因。她低下头心想,我又不是打门帘子的。 当下丢给秋白收拾去,要不是怕秋白太得意,又怕楚怀贤又迁怒说自己不愿意当差,小初很想不睡在楚怀贤房里,让秋白带着一堆丫头睡他房里才好。秋白带着小丫头围得楚怀贤水泄不通,林小初得已先到房里去。 还没有安生坐一会儿,外面又听楚怀贤骂:“就你们这些人吗?别人都哪里去了。”小初知道今天晚上公子和自己干上了,再想想家里无事就传他和自己的谣言,索性让他骂一回去去谣言也好。就走出来垂手站着。楚怀贤瞪她一眼就开骂:“以后再有乱挑唆主子的,看我好收拾她。” 秋白开心得不行,以为小初在公子面前说了什么才这样,忙接话道:“公子说的是,从我开始,家里呆老了的人都不敢乱说话的。”楚怀贤接着骂她:“我说话你接什么嘴!”秋白又白了脸。 楚怀贤把房里大小丫头骂了一个遍,骂得最凶的就是林小初。最后服侍楚怀贤睡下来,小初气得怎么也睡不着。公子这样折腾人,人人都以为是陪着我挨骂。正在生气,楚怀贤又喊她:“过来。” 房里没有人,林小初毫不掩饰自己的气呼呼过去,楚怀贤半歪在枕头上,对着她黑着的脸只是一笑,道:“大姑娘再有一星半点儿事情,我揭了你的皮。”他自己肯明说,小初追上来问:“给大姑娘定下哪一家?” 楚怀贤反问:“你怎么知道定下来了?”小初还在生气,直言道:“不然公子为什么?今天打鸡骂狗不得安生。”楚怀贤也脸一沉:“你这张嘴快赶上冬染了,你改个名字叫初染吧。虽然没有给她定下来,也差不多了,劝你别挑唆,不然我送你祖母面前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九章,池鱼一堆 小初第二天一早起来,丢下楚怀贤不管他,先站到门帘子旁边候着。昨天说我打晚了门帘,反正这天热,早早就拎在手里。楚怀贤冷冷看看她没说话,慢慢的梳洗过,因早上出去习武,不得不出来,也被他磨蹭晚出来一刻钟。小初手酸刚换一只手,楚怀贤走过来,在高打的门帘下面站定,身子挡住身后众人视线,一只脚虚提离地几分,对着林小初看着。 不吃眼前亏的小初想想有人的时候,公子从来要面子,何必没事儿找着他踢人。就放下门帘自语:“这个差使不是我的,我要去收拾床铺。” 秋白咬牙看着她放下竹帘,把公子关在房里,自己跑到里面去收拾床铺。打门帘的小丫头赶快过来,楚怀贤自打门帘出去了。因昨天林小初为打门帘挨了骂,小丫头怯生生去求秋白:“晚上公子骂我,姐姐帮我说话。”秋白哼一声,一指头点在小丫头脑门子上:“昨天大家挨骂,是为有人在公子面前挑唆,今天这人要不挑唆了,咱们都不用挨骂,你担的什么心。” 一语提醒了小丫头,进去求小初:“姐姐帮我。”小初也没好气,她从来不是个没嘴儿葫芦,也接话道:“我帮你什么,帮你顶骂。” 秋白在外面听到,生气地回一句L:“昨天是我们这些人,陪着谁顶骂。”小初不理她,秋白气太盛,她只做自己的事情。打门帘子的小丫头看出来了,也不乐意地道:“小初姐姐看人下菜碟儿呢,只对着我有话说。”小初更不理她。 小丫头的话也让秋白听到,秋白在外面看她出来,朝脸上就是一巴掌,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看你下菜碟儿。”小初眉头一耸,又忍住了。忍气吞声把房里收拾好,丫头们坐在一起,一起数落小初。问她在公子面前说了什么,小初只拉着小意不让她说话。 姐妹正在忍气,外面来了湘芷,她回去一夜没睡,来找小初想主意。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湘芷不解进来:“你们在说什么?”大家都闭嘴。秋白要倒茶,湘芷不让倒,道:“小初和我出来走走。” 秋白愕然看着大姑娘和小初出去,不知道这一位几时又搭上了大姑娘,心里更起疑心。当下冷笑道:“以后有人帮她说话,这上去就更快了。”小意本来是不接腔的,秋白气头上,一定问她一句:“小意,你姐姐准备爬到哪里是个头?” 刚才被小初捂着不许说话的小意立即跳起来,回骂道:“你不想爬,怎么有这话?”两个人这就口角起来。 湘芷和小初走到后院子里说话,把来意说出,小初实话实说:“昨天劝大姑娘,心里也没有主意,不过是劝您凡事保重自己,伤害自己身子不好。再说公子昨晚回来,骂我挑唆,又把一个房里的人都骂了,姑娘进来听到的话,就是她们在骂我,说是我挑唆连累她们挨骂。” 湘芷气白了脸:“这,我同你进去说说,给你找回这脸面来。”小初劝她别去:“公子骂呢,您找回来不是驳了公子。让她们尖刺去,横竖也就三天气劲儿。” 正说着,听到前面骂起来,夹着小意的声音。小初心里一急,匆匆道:“象是小意和秋白吵,改天我给姑娘请安去,我得先去看看。”湘芷随在她身后走到前面来,赶快把头一缩回来。楚怀贤似笑非笑立于房门外正在听。 小初绷着脸儿走过来,对着这罪魁祸首行个礼:“公子回来了。”走到房门处去打门帘。房里正骂得热闹,小意人小,气得一头哭一头跳着骂秋白:“你才是不要脸的狐媚子,你在公子房里这么些年,你没爬上去,就来骂我姐姐。你有能耐把我姐姐赶出来不上夜,大家趁心。”秋白被指着脸子骂,气得人都哆嗦着:“送她去见管事的,眼里没有人的东西!” 门帘高打,小初静静站在门外,垂首看着脚下。楚怀贤冷笑问她:“刚才在后面做什么?”小初知道他看到了,回答道:“大姑娘寻我说话,问我一个花样子。”房里骂声一下止住,大家都惊呆了看着门口说话,楚怀贤脸都铁青了,怒目小初道:“我说话你当耳边风!”小初听到这句话,只偏着头恨恨往房中秋白面上看一眼,毫不介意让楚怀贤看到,再重新回他的话:“是大姑娘喊我出去,公子不让去,我再也不去了。” 楚怀贤被她这动作噎了一下,面色稍好些,在门口也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说,进来坐下。秋白先回过神,赶快送茶过来,楚怀贤接过一扬手,全泼在她身上,茶碗“哗啦”摔在地上,秋白跪下来哭着求饶,先打自己嘴巴:“我是最大的,不该带着头闹。”夏绿忍无可忍往小初身上看一眼,从她进来,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不消停。 楚怀贤没有说话,喊小意过来含笑问她:“为什么骂人?”小意跪下来哭得很伤心:“求公子让我姐姐从房里出来。”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小初大吃一惊,小意真的长大了!她别的什么也不说,反正公子听得一清二楚,她既不告人状,也不说自己委屈,就是一句话为姐姐求去。 楚怀贤让她起来,赏了她一个东西:“下去洗洗,今儿房里歇一天吧。”也没有交待小意别再骂人。小意谢过赏,犹不肯走,脸上挂着泪珠对楚怀贤道:“我要陪姐姐,不让人再骂她。”楚怀贤一乐:“除了我骂她,别人不能骂她。”再冷下脸看林小初:“你就是欠骂,这几天不会对你客气。” 小初纳闷,大姑娘早不来晚不来,昨天才和她说过话,今天就跑来做什么。看来这情之一物,害人不浅。她想必一夜没有睡好,这才早早来找自己。公子说亲事正在挑,林小初心想,反正是你妹妹,到时候许错人家,哭着喊着投河上吊的,到最后哭的是你自己。 房里丫头们都愣了,公子赏了小意,继续骂小初。秋白跪在那里,再也没心思听公子骂小初什么了。楚怀贤把林小初又骂一顿,最后问她:“知道错了没有?”林小初回答:“知道错了。明天我外面去,正好也有事儿,免得在家里淘气。” 楚怀贤这下子满意了,让湘芷找不到,看她还和谁商议去。再一想林小初可以外面跑,怕她帮着去找韦去华,又厉声道:“出去也不许乱跑,让进喜儿在家里给你套车,孙二海跟着你出去。”小初提醒他:“公子,孙二海晚上太累,白天他得休息。”晚上和那酒鬼喝酒去了,一喝就是大半夜。 “这样啊?”楚怀贤现在听到湘芷和小初在一起就气得有些糊涂,他想想道:“那进喜儿送你。”秋白跪在地上泪涟涟,她不知道这林小初叫失宠还叫受宠。至少房里别的丫头们弄明白了,不管楚怀贤怎么骂林小初,是林小初一个人的事情。 把林小初这个惹事精调开,楚怀贤舒服不少。冷眼看看秋白,没有再说她什么,只是让她起来当差去。让别人都出去,把小初留下来又开导一通,或是恐吓一通。小初表示,坚决离大姑娘远而又远,楚大公子这才放心,起来往祖母房中去,提醒她赶快给湘芷说亲事。 楚怀贤一出去,房里的丫头们离林小初远而又远,生怕离她近了要遭殃。小初得了一天的清静,在房里坐了一天。第二天往外面去,书坊里买了一本话本儿小说,又买了些吃的,跑到楚怀贤新盖的小院子里舒服地呆上一天。晚上回来,再听荷花、春痕和小意说说家里的八卦。 “大姑娘又病了,家里又乱了,”荷花都知道,说明是人人知道。春痕补充荷花不知道的:“一天来三个媒婆,大姑娘去看老夫人,原以为是给公子的,她偷听了几句,知道是她的,当天回去就睡下来不吃不喝。”最后几句是小声道:“老夫人这次也生气了,赶去劝她不行,把她骂了一顿也不行,公子去看不行,进财说公子气得把韦家的公子喊来说话。韦家的公子最后是冷笑甩下来一句话,说公子看不上他,他有自知之明,就走了。” 听到这里,小初觉得不用再问二老爷和二夫人是什么表现了,小意又说出来:“几个妈妈在说话,说二老爷怪二夫人,二老爷这几天都在姨娘房里,说要好好教他唯一的孩子。” 林小初虽然同情湘芷,听到楚怀贤生气,二老爷也生气,她觉得不错。几个人吃的东西是小初外面买回来的,知道她明天还出去,正在说让她再买什么来吃。有人来喊小初:“公子让你去一趟。” 楚怀贤坐在房里,倒没有绷紧面庞,也不是开心模样。看到小初进来,对她淡淡道:“明天不要出门,去劝劝大姑娘,把她劝到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章,指点 小初听过毫不表示惊奇,虽然心里诧异。公子居然让我去劝?她关切地道:“大姑娘又病得重?”楚怀贤狠狠瞪过来:“与你脱不了关系。”小初明显地露出委屈,黑眸看看楚怀贤,表露着想说又不敢说。 楚怀贤冷冷道:“说!”小初追问道:“您不生气?”桌子被拍了一下,楚怀贤怒道:“说!”小初心想你何必吓我,慢吞吞道:“大姑娘不趁心才生病,公子您才是添病的人。”楚怀贤倒笑了一下,这笑小初看着反而害怕。楚怀贤笑过再冷下脸道:“把你妹妹小意嫁给一个有上顿没下顿的人,你肯不肯?” 小初立即不喜欢了,她刚冷下脸,楚怀贤脸更冷。看在身处主仆制度下,小初只能让他一马。皮笑肉不笑地挤出笑容道:“我当然不肯,不过我也会好好同她说,说到她明白为止。”楚怀贤突然明白湘芷同小初是怎么能说到一起的了,这两个人都孩子气。换了林小意,放着锦衣玉食的人家不去,一定去个贩夫走卒家,林小初不跳到泰山顶上才怪。现在不是她妹妹,她就嘴巴硬得很。 “所以让你去同大姑娘好好说,”楚怀贤慢悠悠道:“不过你要当心,说错了话你小心着。”小初笑得可爱之极:“您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楚怀贤冷冷道:“你也得用心说才行。说成一锅夹生饭,让大姑娘一听就不是你能说的话,回来也不客气。”林小初抚一下面颊自说自话:“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公子我…….” 楚怀贤阴沉着脸,小初把下句话笑容可掬说出来:“公子我得先听听,把您要我说的话想想。”气死你,把你和二老爷都气晕过去才好,林小初毫不客气地腹诽。 “你是个有志气的人,用你这志气去劝大姑娘,让她安生吃饭不要再闹病儿,你就是大功一件。”楚怀贤说过,林小初心想正着。湘芷姑娘就会装病这一着,小初都为她难为情。您倒是来得点儿新鲜招数,至不济也气气别人,总是自己病倒不吃不喝算什么。小初当即答应下来,又狡黠地道:“公子您赏什么?” 楚怀贤对着自己手掌看看,自言自语道:“以前帮着传话的帐,这会子算还是以后算?”小初嘟起嘴,这小气鬼!转身往外面去,又被楚怀贤喊住,再次严厉交待:“你身边有人听话呢,句句都回我,一句话我听着不对,你就等着!”小初故作恭敬地答应一声是,出来走出院外,对着地上石子一脚踢飞,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些。 这就去劝湘芷,几天不见,刚起床没有正常饮食几天的她,又瘦得只有人干一个。小初真心的心疼她了,何苦这样折磨自己。高门的小姐,有几个亲事趁自己心意的,听公子的意思,至少不是安排的政治婚姻,这就算家里疼你了。真是不遂人愿,大姑娘偏偏喜欢韦去华。 房里丫头们都不出去,湘芷只虚弱地问:“小初,你来看我?”小初把两只手摊开,意思我什么也没有带。丫头搬了个座儿在床前,请小初坐下来说话。小初对湘芷瘦如鸡爪的手看看,她不是个爱落泪的人,也掉下泪来哽咽道:“有话好了再说,好了都说不好,病了又能怎样?”小初才管楚怀贤听到会怎么想,让我劝人总得有些话。 “我只怕好了,趁的是别人的心。”湘芷也不避讳丫头们在,哭着说出来。小初恨恨想骂她:“换了我,至少不折腾自己。我活着才往前看,我死了或是病着,能干什么!”这样说过,小初觉得无用再多说,说一声我走了,转身回去见楚怀贤复命,也不用人学话,自己把这几句话学给他听,绷着脸儿告诉他:“我的志气就是说这些。” 楚怀贤听过反而觉得不错,赏了个装着金锞子的荷包给她,夸奖道:“说得好。”林小初谢过赏再回公子:“我要出门去。”楚怀贤笑话她:“我收拾小院子,是给你取乐的。前天我从那里过,房门外看到你睡得那个香。本来我想去歇一会儿,结果也没喊你。”小初脸皮很厚地道:“公子下次喊我,还可以带我一起回来。” 说笑过,小初出门继续去小院里睡她的大觉看她的小说,从街上过,再把春痕说过的好吃东西买回来,晚上大家一起八卦。 过了两天,大姑娘又能进饮食了。楚老夫人和楚怀贤又去看过,回来楚怀贤对林小初才有一个笑容,不过每天照旧找件事儿骂她挑唆。林小初衷心希望湘芷姑娘天天好起来,免得我天天听这敲打的话。 有时候烦恼不是自己找来的,这一天进喜儿再送小初出门去,车出城门,进喜儿正在笑小初:“昨天是蜜饯点心,今天变成素点心,你天天花样换的。”小初在车里还话:“不是也请你。”正说着,一个人从路边上突然窜出来,马受惊嘶鸣扬蹄,车身颠覆几下,差一点儿把进喜儿从车上摔下来。进喜儿奋力勒住马匹,听到车里“咚”地一声响,急忙问:“碰到哪里?”小初惨兮兮的声音出来:“碰到头。”抚着头上一个大包想,以后会不会变笨蛋。 车外进喜儿怒目而视:“韦公子,您想害死我们吗?”小初听到就去拨车帘,外面站的一个消瘦的人,小初难得看到不上戏妆的他,果然生得不错。韦去华对着进喜儿施礼道:“我在楚家门外跟了几天,才看到你出来。一时心急,得罪莫怪。”小初先去看他手里,这次没有血书,只是赤手空拳的一个人在这里。 进喜儿不用他说,就叹气道:“我们是奴才帮不了您,”韦去华躬身深施一礼:“只想请问上次是哪位吩咐你帮的我?”进喜儿下意识地往车里看看,紧盯着他的韦去华赶快问道:“车中是哪一位?” “公子的丫头办事儿,让我送她。”进喜儿含糊说过,不想和韦去华多说,客气地道:“我们等着办急事儿,韦公子放我们走好不好?”韦去华好不容易见到进喜儿,不得到回音不肯让路,只是深深的施礼。这礼行得进喜儿苦笑叹气:“公子不见您,您只是拦着我,这又是何苦呢?我再不敢帮您传话,也不敢帮您带信。” 两下里僵持着,车里传出来一个低低的女声:“何不去求小赵王爷?”进喜儿眼睛一亮,赶快道:“韦公子现在小赵王爷手下,小赵王爷还在京里,您去求他比我这奴才更好,只是别说是我说的。”韦去华也愣了一下,他新到赵存宗手下,平时也不怎么见赵存宗。虽然知道赵存宗和楚怀贤能说上话,但韦去华没有想过去求赵存宗,也有些不敢。 城外官道上,马车前挡着一个人在说话,过路的人都纷纷看几眼再走。进喜儿不耐烦,又不敢催他,只能小心劝他:“小赵王爷说话,公子就是不听也得买个面子,如果小赵王爷肯做媒的话…….”这话进喜儿也知道是胡扯,韦公子在小赵王爷帐下,刚去并不入流,小赵王爷这种达官贵人,不会平白做没有好处的事情。此时为着把韦去华劝走,进喜儿就胡说一气。 小初在车里静静听着,车外韦去华总算回话了,是双手一抱拳:“多谢小哥,”再问道:“车里哪位姑娘在,多谢才是。”进喜儿对他打个哈哈,陪上笑脸道:“公子房里人,我们有事,就不耽搁了。”小初很想揭开车帘,在进喜儿背上踢一脚,少说一个字就不一样。 好在进喜儿马上就发现说错了话,在韦去华愕然后,赶快补充道:“是公子房里的人。”韦去华点点头,让开路道:“多谢姑娘。” 马车的的而去,韦去华在路上思忖过,觉得进喜儿说话还真有理。正在纳闷,这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又想起来这主意,其实是车里那位姑娘说的。从草丛中拉出来自己的马,韦去华来见赵存宗,路上对车里姑娘感激涕零。忽然想起来,进喜儿上次帮自己传话,他能进二门,也未必能进到湘芷的闺房中,一直觉得另有一位传话人,还要是个姑娘才对。现在看来,应该是车里这一位了。她今天指点自己拨开迷津,他日和大姑娘终成眷属,这一位当是冰人。 赵存宗在京里有王府,韦去华直接来见他。在门外求见,不一会儿人带他进去。小王爷赵存宗静静坐在书案后,有如静默的一头雄狮,对韦去华淡淡道:“有事吗?”这是楚怀贤推荐而来的,来到试过功夫也有,人也不算蠢笨。赵存宗对韦去华,还是在验看中。听说他求见,赵存宗也权且一见。 韦去华跪下来行礼,恭敬地道:“有一件事情,大胆来求小王爷!”赵存宗微微一笑:“是什么事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一章,再见小王爷 韦去华也是相思煎熬这几时,听到赵存宗和缓的话语,忍不住热泪盈眶,大声道:“我一无所有,只有忠心一颗,愿为王爷鞍前马后。”猛然间听到这一句,赵存宗皱皱眉。有人表忠心当然是好,不过无事就来表忠心,这表示他要求的事情不小。赵存宗皱过眉头,再和颜悦色道:“出了什么事情?”先听听再说。 把话听过,赵存宗忍不住想笑。他是小王爷,不是冰人,这种事情来求他,是平生第一次。不过赵存宗微笑,他正是求到我心里去了。楚家的这个大媒,他还真的想做。 就象张丞相想与楚家结亲,鉴于都是重臣不能引起猜忌,他是拐着弯儿让杜家和楚家结亲;而赵存宗也一样,他是外臣手握重兵,为避嫌疑也不能明着和京里重臣走得近。韦去华这亲事,真是来得太巧了。 韦去华还不明白他心事,只是跪在地上叩头,连连地表忠心:“此身从此只属小王爷。”赵存宗缓缓起身,装着为难在室中踱了几步,对韦去华道:“亲事是好事儿,你既然来求,我当然要帮着说句话儿,不过有一件事情为难,你和怀贤也是认识多年,他是个难说话的人。”韦去华这亲事,要换了是赵存宗的妹妹,他准保比楚怀贤跳得还要高。但是不是他妹妹,又对他有利,赵存宗这是站着说话腰不痛。 “只求小王爷帮着说一句,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别人这话会说得壮烈无比,韦去华说得不无凄凉。同样身为男儿的赵存宗也觉得凄楚,轻咳一声道:“好男儿壮志凌云,你不必难过。我先同你说,你初来没有品阶,本来我想着,九月里让你去军中,凭你的功夫这功勋就易得。现在要去求亲,我先给你七品的知事,在我帐下幕僚,这样去楚家提亲,也好看些。” 就这样赵存宗也头痛,少傅正一品,韦去华新来无功不好安得太高,给个七品,已经是赵存宗一心想撮合亲事,看在亲事的份上额外优待。就这样去提亲,赵存宗对韦去华苦笑直言:“要去对怀贤说,怀贤只怕把我们撵出来;要不先和他说好了,去和二老爷说,更是不成。”二老爷和张丞相走得很近,这也是赵存宗打算撮合这亲事的最大原因。张丞相力主削减军备,对各家手握兵权的王爷们都是一个大患。 韦去华也力主先去和楚怀贤说:“二老爷只是管管家事,他外面虽然结交官场上的人,其实他并不当家。我和公子处上这些年,有时候二老爷说好的事情,公子再对楚老夫人说不好,这事儿就能搁下来。”赵存宗听得有趣:“原来如此,那这叔侄之间,可就紧张得很了。” 留守京中打探的赵存宗耳目众多,对各家动向也多清楚。此时附合一句,抓住时机洗清一下,我原本不知道,是你告诉我的。这种权贵谨慎时时为自己洗清的心思,韦去华是个败落的官宦子弟,他根本就猜不到。当下尽情把楚二老爷和楚怀贤之间的事情说一下,也只是说他知道的。楚怀贤对韦去华不过是普通朋友,韦去华知道的事儿,赵存宗听过都不新鲜。 听来听去都没什么,赵存宗起了疑心,难道韦去华是个聪明人,知道他对我忠心不二,这亲事我必撮合成不可。小王爷含笑问道:“你怎么才来求我,应该早来,也可以准备充分。至少让你建一功勋,官职高些说出来好听,拿出来好看。”韦去华件件不隐瞒,把自己拦下进喜儿的车,车中是公子房中的丫头指点都说出来。 赵存宗一愣,楚怀贤就是个精明人,强将手下不敢想他有弱兵。可是自己为避嫌疑,与楚怀贤公开处相交也不多,只是私下里惺惺相惜罢了。赵存宗诧异了,这个丫头怎么会知道我?我并不常去楚家。怀贤常来往的是几位侯爷世子,还有两位皇子也走动,再就是京中世家也有几个亲厚的人,这丫头就是听楚怀贤亲口说出来,也不会说和我好。小王爷细细苦想,他是过目不忘记性绝好的人,突然有些明白,问韦去华:“这丫头是不是叫小初?” 楚公子回京路上曾请他吃饭,他带着一个没开脸的丫头来赴宴,当时喊过一两声,赵存宗是三年前见的人说的话都能记得,这就想起来。还有就是找小初去当诱饵,说过损这一个还十个丫头,楚怀贤自己也要跟着才放心。除此以外,赵存宗没有见过楚怀贤的丫头。 韦去华惭愧:“我并不知道。”赵存宗却满面笑容道:“这事儿交给我来查,不过提起来这个叫小初的丫头,我倒有了主意。”赵存宗没有告诉韦去华刺客的事情,只是简单说了请楚怀贤吃饭的事情:“我看他心思,有点儿象通房,是与不是我说不好,但怀贤的丫头认得我,只有这一个。” 韦去华对着小王爷再拜:“一直疑心有人在内宅里帮着大姑娘传话,想来除了公子身边亲厚的人,别人也不敢这样做。就是敢做,大姑娘也未必敢求她帮忙。如果就是此人,我一定重重感激她。”赵存宗呵呵一笑:“此事在我身上,你刚才说他们城外去了,可知道去哪里?”韦去华再惭愧说一声:“不知。” 赵存宗不妨事的摆一摆手,喊一个人进来,当着韦去华的面交待他:“楚公子的小厮进喜儿白天赶着马车出了城,去打听他去了哪里。”等这个人出去,韦去华眼含热泪:“多谢小王爷。”赵存宗含笑:“有情人终成眷属,佳话一桩。” 转过身子来赵存宗心里纳闷,为情所困的都是傻子。楚家的大姑娘是绝色?小王爷和楚怀贤在这一点儿上臭味相投,情是什么?喜欢就让她到身边来,她不情愿就算了。以小王爷和楚大公子之尊,只有他们弃别人,没有别人弃他们的。楚怀贤之所以对林小初用些手段,是让她在公子身边好好看看,公子这个人好得不能再好。这两位都是自大的人。 第二天就查出来进喜儿送小初去外面,进喜儿也有事,只送到让小初把门一关,约好晚上来接她,就先回去。赵存宗喊韦去华来,告诉他道:“看看我说对了,这应该就是帮你传话的人了,她成天外面是做什么?这个我倒弄不明白了。” 韦去华只心急自己的事情:“小王爷,她在外面正方便咱们去找她。”赵存宗喊来韦去华,就是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听韦去华说出来,赵存宗微塌着眼皮,一脸不着急地道:“啊,喊你来议好了再去,去了可说什么,她要是不肯可怎么办?” 在这件事情上,韦去华昨天想了一夜,当下有把握地道:“一定是她!这位姑娘我并不认识,她昨天在车里却对我很熟悉,直接就出来让我求小王爷的话。有昨天的话,就好问她前事了。” 赵存宗慢条斯理地道:“她就是承认,但是不肯再答应呢?”韦去华为了佳人,这一会儿聪明的很,胸有成竹地道:“这事儿就要求小王爷周全。公子现在意思不肯,她身为丫头,就是不肯也是怕家里责罚,请王爷护她一时,到公子消了气再放她回去。” 听过赵存宗哈哈大笑:“有趣,这要是怀贤的通房,他肯受这种气?”韦去华陪笑道:“要是通房,就不求小王爷这样做了。”赵存宗眯着眼睛想上一会儿,上次见小初并没有开脸,这一次也未必是,也罢,和楚公子逗逗乐子去,见到她再说。 为表自己这人情做的实在,赵存宗坐上马车,亲自陪着韦去华过去。离楚家田庄子有几里地,赵存宗命停车,从车上下来看看四周,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站定,身边除了韦去华,还跟着十几个护卫。赵存宗命他们去四个人:“赶着这辆马车,把那姑娘接来,这里不远就有佃农,记住,别惊扰到别人。” 韦去华也在这里等着,看着那辆无标记的马车去接。没有一会儿功夫,马车重新回来,车里的小初瞪圆了眼睛,她是被强带来的。她压根儿就没有开门,墙头上跳下来两个人,把正在房里睡着榻上跷着脚看话本儿的小初吓得不行,还以为白日打抢。 护卫们言简意骇:“姑娘,钟山王小王爷要见你。”林小初犹豫一下跟他们过来。赵存宗笑吟吟:“小初姑娘,咱们又见面了。”林小初还是疑惑不敢大意,下车来看远处也有佃农,他要是做坏事情,不要停留在这里。小初惊疑地行个礼:“小王爷有何吩咐?” 赵存宗对着韦去华一移目:“是韦公子要感谢你,这才请你过来。”韦去华过来行礼,小初还过礼,此时在眼前是正脸儿,更是仔细再看看。看他面容俊俏,举止也安详,小初不经意地点点头,乍一看上去,还是个正派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二章,公子来要人 韦去华深施礼道谢“多谢姑娘传话。”小初没有推说不是,还礼道:“公子客气。”这两句话说过,韦去华笑容满面,不想帮我的人,这就找到。他看看赵存宗,小王爷现在,当然是他说话。 “小初姑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赵存宗也是面带笑容,小初客气地道:“当不起麻烦二字,王爷请说。”赵存宗含笑:“你是个爽快人。敢问你对韦公子求亲贵府大姑娘,是怎生一个看法?” 小初心想你有话就说吧,让我传话我就回你公子不让。问我一个下人看法?真是奇怪。对赵存宗回道:“我是丫头,没有我说话的地儿。不过有情人总成眷属,韦公子是有情人吗?”找到了林小初,韦去华不慌不忙,稳稳地指天为誓:“如得佳人,永不变心。”赵存宗微微一笑,韦去华现在机灵得很。对于姑娘们说话,就要说永不变心,她们听过才喜欢。赵存宗想想自己的房里人,趁着自己喜欢,都是要缠着自己,说她们怎么喜爱自己。 韦去华发过誓,小初如实告诉他:“上次为您传话,被公子骂了一顿,这一次大姑娘求到公子面前,被公子骂到生病。公子大怒,不许我再传话。”韦去华安慰她:“你受苦了。”小初抬起眼眸对赵存宗道:“如果是亲事的事情,小王爷出面最好。” 赵存宗一笑道:“我当然要出面,不过韦公子相思甚苦,要有劳你再当鸿雁,另外韦公子要当面谢你,再考虑到你传过话后怀贤不喜,给你提供一个安身的地方。”林小初愣了一愣,低声道:“这想得倒是周到,公子正在气头上,小王爷一出面,进喜儿不会瞒话,公子就会知道是我提醒的韦公子。”林小初埋怨韦去华:“怎么韦公子自己想不起来?您自己想到,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赵存宗呵呵笑起来,韦去华只是叹气。韦去华自卑太重,种种举动都是为相思所迫;而赵存宗肯帮韦去华,一是看重他不会变心,二就是对他有利。听小初埋怨,赵存宗装模作样含笑:“我才知道,我要是早知道,早就上门去了。”人不求我,我怎能帮忙。听到的韦去华泪奔,跪下来哽咽道:“多谢小王爷。” 当下商议定,小初重新回去小院中等进喜儿来接。回去的路上问进喜儿:“昨天咱们遇到韦公子,我不小心多说一句,你是什么都回公子的人,这话有没有回?”进喜儿道:“我要回了,公子会怎样你不知道!小王爷要不上门便罢,要是上门说得不好,我就不能再瞒了。不过我也说了,这话权当是我说的。” 小初在马车里不说话,权当是你说的。可我还要传话呢,亲事要订下来就算了,要是订不下来,就有揭破的一天。早也是说破,晚也是说破,索性现在就说破。小初想好,就不再说这件事情。 当天晚上小初交待这小意,再对湘芷传过话:“有人来提亲。”出来就按着赵存宗说的地儿到钟山王府里来。门上说过找韦去华,韦去华出来把她迎进去,安置在一间房里,听过湘芷说的真心不变话,对着小初再次拜谢:“小王爷一早出门,说下午去寻公子说话,走时还说让你放心,一定不会让公子在这件事情上再生气。”小初也谢过他,一个人在房里坐下来。 茶水吃的桌上俱有,小初闷闷坐一会儿又睡一会儿。想想自己多口提醒韦去华,也是脱口而出。现在全指着小王爷把公子劝得不生气,就可以回家去。至于小意还在家里,楚怀贤倒不是会因自己而亏待小意的人。 点心午饭都有人送来,是一个一脸笑容的丫头,小初不问她,她也不多话。看着她收拾午饭盘子出去,小初眯起眼睛,要是知道我也是丫头,不知道她怎么想。 下午睡起来想心思,这要怪谁?怪公子太要面子,不然我能吓得跑出来。在这里过了一夜,晚上也没有见到赵存宗,那个丫头服侍小初睡下来,这一夜小初睡得并不沉稳,她不担心小意,只是担心大姑娘。 第二天枯坐房中,和那丫头随便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听到外面有动静,小初心里一动,喊那个丫头:“小雪,去看看外面怎么了?”小雪不肯出去:“隔壁是小王爷会人的地方,我就去了也只能门口看看。” 小初哄着她:“你就门口看看,我听象是有人在吵闹。”怎么听怎么象是楚怀贤在呼喝,就是听不真。小雪这才出去,再回来道:“是楚公子来见小王爷,把他挡在院门口等回话,他不耐烦等,去的时候是骂人,这一会儿和人动上了手。”小初睁大眼睛:“真的,我悄悄看看去。” 小雪带着小初来到院门外,看斜对面一个院子,院门口楚怀贤正在揍人。小初探着头看得屏气凝神,为楚怀贤不无担心。公子以一对四,要是他挨了揍,更要迁怒给我。小初衷心希望楚怀贤不要吃亏。 进喜儿晚上没有接到小初,回来赶快报给公子。刚把赵存宗撵走的楚怀贤这就明白几分,心里还存着侥幸,对小初恐吓来去,她未必就敢这样大胆!楚怀贤当即点了不少家人到处寻找,又到京都府尹处让他们也找。小初一夜没有回来,楚怀贤一夜没睡。问一声林小意照旧睡去了,楚怀贤更知道这是事先做好的。房里乱了一夜,二老爷也惊动,湘芷知道后,这一次勇敢跑来楚怀贤面前求情,求他不要责备小初。楚大公子这个时候再不知道林小初躲去了哪里,他都要觉得自己笨了。 来到就骂赵存宗,赵存宗事先交待过,骂由他骂。楚大公子骂得没有人接腔,就硬往里闯,护卫们不肯,这就打起来。楚公子怒气冲天,眼前就是赵存宗在,也照揍不误,何况是这几个护卫们。偶然一回身,正好看到林小初的半张脸露出来。 小初眼眸与楚怀贤一对上,这就吓得魂飞天外,“啊”地一声拔腿就往房里跑。跑进房先关门,把后面紧跟的小雪也关在门外。小雪急得拍门:“姑娘开门。”再回身来拦阻跟来的楚怀贤:“这是小王爷的客人,公子不能进去。” 听到小雪这样说话,小初急中生智,这薄薄的板门哪里能挡住他。左右看看,先把一张沉重的木榻推过来挡着门,这还嫌不够,再去推桌子过来抵住木榻。就这两样,都俱沉重。小初刚喘一口气儿,就听到门上传来踹门声,再伴着小雪的尖叫声:“公子,您不能踢门!” 楚怀贤一伸手把她推到一边儿去,对着门又是两脚,门上现出一个大窟窿来,但是没开,只看到门里面还有一样木头家具在。气急的楚怀贤再走到窗前,双手一用力去扳那窗户,小初在里面尖叫一声:“窗户我也堵上了。” “你就老死在里面!除非你不出来,否则的话……”楚怀贤弄不动那窗户,更是怒声!林小初什么也不顾了,在房间里尖声道:“要我出去可以,除非你不追究,你得写下来,另外签个字,不然的话,我就不出去了。” 房间里又有家具拖地声,然后“咣当”一声,不知道小初又把什么东西拉过来抵住窗户。楚怀贤怒骂:“我把这房子拆了,看你躲到几时!”帮着传话也罢了,居然跑到别人家里一夜不回。还有林小意那丫头睡得香甜无比,竟然是无事人。只有公子不知道,一夜没合眼。 躲着不出来的赵存宗接得回报,楚公子准备拆王府,他不得不过来。一进来就满面笑容:“怀贤来了,为什么这么生气?去提亲你不是不同意,你不同意也罢了,把我也撵出来。我知道你生气,你来我躲一躲,让护卫们陪你玩几下子散散闷,你哪里不喜欢?也不能拆我的房子吧。”楚怀贤没好气:“你忒嘴碎!”眼睛还瞟着门和窗户,再怒骂林小初:“快滚出来!丢人也别丢到别人家里!”林小初在房里尖声:“不出去,偏不出去!”然后又是家具拖地声,一声闷响从门后传来,小初把一个长条几又堵到门后,再去拖一个衣柜。 赵存宗忍不住好笑,丫头在房里东奔西跑堵完窗户再堵门,楚怀贤在门和窗户间走来走去,想主意怎么拆房子。林小初是什么脸色赵存宗看不到,楚怀贤是脖子脸都通红,暴怒的不行! 找不到主意的楚怀贤怒视赵存宗:“小王爷,你拐我的丫头是怎么个说法?走!刑部里说清楚去!”过来伸手就拉赵存宗。 小初心更提上来,这事情越闹越大。都怪公子不会处理事情,就象对大姑娘一样,要是好好的说,能沟通不好吗?听到外面赵存宗道:“这是你先动的手。”然后是打斗的声音。小初刚才惊慌失措,现在就心急火燎。又打起来了?这一次是和谁,难道是和小王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三章,小王爷搅和 门堵得铁结实,窗户也堵得铁结实。小初想知道外面,只能站在乱七八糟堆着的家具后面听,再就对着房中苦笑,晚饭就是从窗户进来,搬开这些东西,我也有得忙的。 楚怀贤毫不客气地和赵存宗打了一架,停下来赵存宗让人送上手巾把子,一面擦汗一面嘻笑:“你功夫见长进。”赵存宗是威仪甚重的人,活动了身子骨儿,小王爷身份就丢下许多。楚怀贤接过手巾把子,不忘鄙视这里主人:“你倒一般。”赵存宗忍不住笑,对楚怀贤还生气的面庞视而不见,邀请道:“难得你来一趟,去我书房坐会儿。”楚怀贤断然否决,同时往房里再怒喝一声:“臭丫头,你有能耐就呆里面别出来!”小初尖尖声音回出来:“等公子写下文书我才出来!” 赵存宗几乎笑翻:“难怪她要躲着,难怪她怕你,”旁边看不到韦去华在,小王爷不解,让人喊去:“为他的事情才闹,让他来给说句话儿。”又看楚怀贤不肯离开这里,让人搬来桌几椅子,摆下茶水在这里坐着。去喊韦去华的人来回话:“他说要来,也想揍人,又不能慢待小王爷的客人,所以他就不来了。”赵存宗刚笑了一下,楚怀贤重重哼一声:“让我再看到他,打断他的腿!” 这话本是说韦去华,林小初在房里听错,扯着嗓子回出来一句:“我不出去,就不出去!”有些消气的楚怀贤大怒,走过来对着门上重重又是两脚,骂道:“等我看到你,和他一样收拾。”两脚踹得门晃动几下,在原来的窟窿上又出现一个大窟窿,门后家具跟着也一阵乱晃。小初吓得不敢回话,看这门要不保,吓得又去搬一个瓷凳过来。家具堵得有空隙,楚怀贤半伏下身子往里看,怒容和小初面如土色的面庞看在一起,小初尖叫一声,奋力把手里的瓷凳搬起来,把这一块儿缺口堵上,再去拖另一件。 林小初害怕,楚怀贤才觉得有些消气。转脸看赵存宗也不来劝,坐着笑得前仰后合。楚怀贤恨着回来坐下,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对着房里再骂道:“我外面坐着!看你能呆几时!”林小初听这声音又远了,又有胆子回话:“呆上几时是几时!”林小初今天也大出气,就没有少回话。 “好了,怀贤兄,有话好好说吧。再打你赢不了,我也不输。咱们还是好好说说,不要再生气了。”赵存宗再劝一句,楚怀贤翻脸又冲着他要发火,赵存宗也翻脸:“看你把我这块地儿砸成什么样了,还要拖我去刑部,走,我和你面圣去!”楚怀贤一下子跳起来:“走!”赵存宗赶快换上笑脸:“明儿再去,今天我还要有事,你要是闲着,你自己这里呆着。”站起来吩咐身边护卫:“楚公子大了,也还是不老成。多派几个人这里守着,他揍你们几下没什么,我这地儿可不能再损坏一草一木了。” 护卫们应声中,楚怀贤回身拎起来花梨木椅子就往一边花花草草上砸过去,两个护卫伸手接过,又给楚怀贤送回来。赵存宗对他笑一笑:“要什么只管吩咐人。”迈步正要走,楚怀贤坐下,拳头在几上捶一下:“坐下!”要躲,不行! 赵存宗板起脸,把小王爷的威严重新端起来,对楚怀贤正色道:“闹够了没有!又不是孩子。”楚怀贤恨他大样,起身把座下椅子又端起来比划要扔:“你坐不坐?”赵存宗拿他无法,笑着道:“我再陪你一会儿,不过说好了,有话好说。” 见赵存宗坐下,楚怀贤才放下椅子重新坐好,一个人生闷气。赵存宗喝了两口茶,越想这事儿越滑稽。再看自己这院被楚怀贤弄的不象样子,还有房门破上两个大黑洞。赵存宗心想,你也别想好过。心思一转,对楚怀贤道:“小初这丫头生得水灵,被你赶早了一步。她做出来这样事情,你一定不饶她。这样吧,我房里丫头你挑一个带走,挑一个懂事不惹你生气的,这样你也喜欢,我也喜欢了。” 楚怀贤听过怒火中烧:“你也喜欢?”赵存宗人是警惕他再要打架,面上是笑逐颜开:“是啊,你看到她要生气,我觉得她还行,把她留下来,小初也一定是喜欢的。”要说楚怀贤对林小初,人都到了自己身边,他并不是深情厚意。此时赵存宗有心调笑,楚怀贤更来火。好象自己一件东西,为喜欢而买回家,天天放在阁子上看一眼觉得普通,被别人相中了想要,这就觉得珍惜。楚怀贤冷冷道:“这是我的丫头!多看一眼也不成!” 赵存宗再逗他:“一个丫头,你房里十几个,家里上百个。我家里也上百个,任你挑好不好?”楚怀贤对着他笑得毫不庄重的面庞上看看,站起来到房门外放缓声音:“跟我回去,在别人家里住着象什么!”小初听他软下来,也不尖着嗓音了,装出来惨兮兮:“公子写下文书给我收着,不然我不敢回去。我又没做什么,韦公子是公子举荐给小王爷的,要不是您相中了,怎么会帮他?” “回去再说,不想你妹妹吗?”楚怀贤说过,林小初不肯:“我知道公子不是迁怒给小意的人。”再一口咬定:“写下来文书我就回去,不然我不出这门。”楚怀贤又要暴跳,怒声道:“出来!” “不出!” 赵存宗又乐不可支,觉得自己受了半天的气,这就可以弥补一下。他走过来火中浇油地道:“小初姑娘不必担心,我说过护你就会护你到底,你家公子一天不消气,我就养你一天。”楚怀贤气得顿顿脚,转身就走了。 林小初在这里又呆了一夜,吃饭的时候吃了点儿苦头,把堵门堵窗户的东西搬开,很花了一点儿功夫,幸好那床没有挪动,不然晚上睡觉也成问题。 第二天楚怀贤晚饭后过来,先有人去通报给赵存宗。赵存宗急忙赶在楚怀贤之前到小初房外,并没有告诉她楚怀贤要来。房门依然堵着,窗户打开为传饮食。赵存宗站在窗外和小初有说有笑,安慰她别怕,和她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正说得高兴,楚怀贤从外面大步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人劝着挡着:“小王爷生气,不让您进来。”楚怀贤阴沉着脸,身后跟着孙二海。人在旁边跟着说话他不管,要有人挡着他进来,抬手就一下子。孙二海对着楚公子佩服到五体投地,这是王府,公子在门上被人拦阻,是打进门来的。 进来就看到窗户前小初探出头来正笑着,一看到楚怀贤,吓得一变色人一缩。窗户开始“啪啪”响着关上,等楚怀贤铁青着脸过来,窗户上“嘭嘭”几声,又被堵上东西。赵存宗忍笑,听楚怀贤来到就指责:“小王爷,您关着我的丫头,还不让我进来?” 赵存宗对着楚怀贤板着脸:“昨儿在我这里打得乱七八糟,当然不让你上门,你今天又是打进来的吧?当我这王府,是无人之地吗?”要不拦着楚怀贤,赵存宗哪里来的时间听到人回话,跑到小初这里来和她说笑给楚怀贤看。赵存宗心里又乐翻了天。 楚怀贤都不理他,在窗户上敲敲:“小初,孙二海有话和你说。”孙二海在窗外道:“你让我办的事儿有眉目了,那家伙今天晚上带我去看诀窍。”小初一下子心动,前几天孙二海和龚苗儿喝酒时,龚苗儿醉后告诉孙二海:“我家里现在没生意也不愁钱花,知道为什么吗?我有诀窍,没钱了就种些苗木让人远远的拿出京卖,我这诀窍呀,好看着呢,改天让你看看。” 这件筹划好些天,把孙二海快喝得七荤八素的事儿总算要成,那盆子红艳艳的寿字枫叶在小初脑海里闪过。对着房中乱七八糟看看,小初不无委屈地道:“我想去,可是我出去,公子要生气,我也看不成。” 楚怀贤放软声音:“你出来,有话咱们好好说。”小初还死硬着:“你写文书!”楚怀贤怒声道“那你就呆着吧,在这里呆一辈子!”对孙二海道:“咱们走!”小初心一跳,她多想去看看龚苗儿今天晚上有什么宝,听孙二海帮着求情:“公子,容我和她说几句。”在窗外道:“小初,我快喝趴下了才打听到的这消息,你不出来以后只怕看不到。公子生你气呢,不过答应咱们先办完事儿再和你说话,也未必就责罚你,你想想哪头重要?” 赵存宗适时的再插一句:“小初,在这里还是安妥,你在我家里住一天,我一样给你月银。”楚怀贤觉得手痒痒的,只想往赵存宗脸上伸。孙二海在窗外继续说着,小初在里面低低答应一声:“等我,我就出来。 “小初姑娘……”赵存宗笑容满面刚说到这里,楚怀贤猛然转身,冷若冰霜的眼光一直盯到他脸上。小王爷在这样的眼光下,摸摸鼻子闭上嘴。 房里传来拖动家具的声音,过了一刻钟还在拖。孙二海忍不住问道:“好了吗?”小初喘着气儿回答:“再等会儿,这东西真重,我……先歇一会儿。”拖动的声音停下来,赵存宗笑得小王爷形象全无,楚怀贤深深地吸气,免得自己见到林小初就要揍她。搬的时候这么费事儿,堵那么多干什么! 又过了一刻钟,房门打开来,蓬头垢面的小初走出来,发上是乱着的,衣上有搬动时碰的脏。一出来手扶着房门对着楚怀贤面庞只是看,小心翼翼地道:“等我看完了再说是吧?”楚怀贤刚哼一声,林小初又跳回房中去。赵存宗哈哈大笑,孙二海看不下去:“走,快点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四章,龚苗儿不是酒糊涂 头发凌乱的林小初,看上去更有几分怯生生。楚怀贤对她看一眼,转身行走在前。孙二海对着小初低声道:“我跟公子后面,你跟我后面。”小初这时候不得不受孙二海这个人情,对他可怜兮兮地应一声:“好。” 楚怀贤装没听到,负手领着两个人继续往外面走。没走几步,身后是赵存宗的声音:“小初姑娘,”楚怀贤霍然回身,怒视笑容满面要和小初道别的小王爷。跟在他身后的孙二海是收住了脚。跟在孙二海身后的林小初,心里滴溜溜转着龚苗儿终于上钩了,是喜欢;公子没写不打人不骂人的文书,是担心。小初心里有这两件事情在,就没注意孙二海停下来,一头撞在孙二海背上。 “哎哟,”猝不及防,小初撞到鼻子,都有了哭腔。被楚怀贤怒容瞪着的赵存宗,无惧这怒目,满面关怀走上一步:“小初姑娘……”楚怀贤一伸手把林小初拉到身边来,对着赵存宗从牙缝里迸出来一句:“告辞了!” 林小初咬牙忍着痛,公子的手象钢钳,握得人手腕生痛。身后赵存宗止步忍笑,但是也不放过楚怀贤,再高声笑语一句:“恕不远送,怀贤。以后来玩,小初姑娘。”随着他最后一句话,楚怀贤手又紧了紧,小初呜咽一声,挣了一下没挣开,哽咽道:“痛。”楚怀贤当没听见,大步流星把林小初拖出来。 在门外马车前,进喜儿打开车帘,楚怀贤厉声喝命小初:“上车去。”林小初乖乖地上了车,在车角落里找个地方坐定。坐安稳后,自己都觉得是连滚带爬上的车。外面天色已黑,手腕剧疼的小初举手看手腕上红的一圈,黑暗中也可以看到与别处肤色不一样。公子手太狠了! 正在腹诽,楚怀贤上车来,冷冷扫一眼,坐下来再没有说话。马车晃动着上了路,小初揉着手腕,偶尔对楚怀贤看上一眼。看他闭目养神,小初悄悄地松一口气,在心里想着龚苗儿,再想着回来的路上怎么让楚怀贤消气。 马车停下来,小初揭开车帘往外面看。孙二海指着一家小酒馆道:“就是那一家,我和他约好在这里,他带着我去。”进喜儿把马车停下来,小初重新缩回马车里,只手张着车帘有一条缝。不一会儿,孙二海和龚苗儿出来,雇了一辆马车往城北而去。 街上人还热闹,进喜儿跟后面就不显眼。渐渐人少起来,街道也黑暗得多。再行一刻钟,前面更荒芜。进喜儿认得这里是一片茺园子,是哪一家的他正在想,就看到前面马车停下来,龚苗儿和孙二海下车,孙二海抢着付钱:“你带我看西洋景儿,这钱我付。”小初在车里听得好笑,这里人不多,孙二海说得这么大声,生怕后面人听不到。 龚苗儿没有怀疑,带着孙二海奔着黑乎乎的一片茺园而去:“就在那里。”两个人走入黑暗中,楚怀贤、进喜儿和林小初从停在拐角处的马车里出来,跟到这里来进喜儿狐疑:“这里能有什么?野狐子还差不多。”小初瞪他一眼:“你害怕就留下,我去!”楚怀贤沉声道:“费话什么!咱们这里等着就行。”小初不干:“我去,你们留下!”说着就跟过去。 跟上去几步黑乎乎的一片漆黑,小初刚找地方,就听到孙二海的声音从前面出来:“这么大的洞,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龚苗儿嘻嘻笑:“所以别人找不到,来,我来钻,你跟着钻过来。” 钻进去还是漆黑一团的一个地方,龚苗儿不让孙二海点火折了,说为着隐密。他领路深一脚浅一脚,孙二海不时说上两句话引路,小初也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钻过狗洞钻假山洞,钻过草丛钻乱树林。行了有近半个时辰,小初觉得不对,孙二海也觉得不对了,推一推龚苗儿道:“咱们走的什么路?往西拐弯再往南,再拐弯往东,现在再拐弯往北,这不是在转圆吗?” 小初停下来,对着周围看看,眼睛已很能适应这黑暗,感觉这地方是刚才走过。她都疑心了,何况是孙二海。龚苗儿听过咧开嘴一笑:“你迷向了,跟着我不会错。”林小初走累了,一身大汗淋漓又觉得头上衣上都是灰,再听孙二海嘻笑道:“我身后要有人,一定让她站这里候着,看咱们一会儿错不错。”小初就此站住了脚,只有孙二海跟着龚苗儿往前再走。 “我站在这里,看着你们转一圈过来。”头顶上突然有人说话,这黑暗荒芜的园子里,小初吓得一抖,才听出来是楚怀贤的声音。仰起头一看,楚怀贤站在高处,应该是墙头上,公子也来了。小初分外喜欢:“真的吗?” 楚怀贤居高临下,今晚没有月色,却可以看到小初笑出来的白牙,还有她欢快的声音。楚怀贤好笑道:“害怕了?”林小初不否认一个人害怕,对楚怀贤抓住机会嘻嘻一笑:“公子站在这里,粗看上去好似楚辞中的大司命,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楚辞背的这么好,楚怀贤也不打算给她好脸色,板着脸道:“知道什么意思吗?”小初笑得讨好无比:“大约知道,是夸掌管人生死的大司命,人物出众神采飞扬,而且别人嘻,都不知道您想什么?” “哼!你贼眉鼠眼了一路子,就想到用这几句诗让我不追究吗?”楚怀贤打定主意没好气到底。他眼睛也适应这黑暗,可以看到被自己形容成贼眉鼠眼的林小初弯眉笑眼地喊冤枉:“哪里有贼眉鼠眼,您生气是不是,我总得看着一点儿。” 不远处传来孙二海的声音:“你没喝酒也犯糊涂,这路要走几遍?我刚才在这里摆了块石头,现在还在这里。”龚苗儿黑夜中一声尖叫,吓得小初一哆嗦,再听到龚苗儿的咆哮声:“你当老子是傻子!从你一进来到老子身边,我就认得出你!隔着三十条大街,大爷我都能闻出来骗子味儿!哼,骂你是我小舅子,你还骂大爷!大爷家里没姐妹,只有一个表姐入了土,你赶快入土去,我当你的表小舅子!” 咆哮声中还夹着龚苗儿的跳脚声,小初遁声过去,看到孙二海一把揪着龚苗儿衣领,一只手已经举起来。“往手!”小初喊住孙二海,孙二海气得脸通红,他活这么大,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表小舅子这一说。在他拳头下的龚苗儿毫不惧怕,两只平时酒醉的眼睛异常明亮,虽然不能跳脚,还是破口大骂,把林小初也骂进去:“这里是野园子,野狐子也来了!” 楚怀贤衣着整洁,负手看着小初把孙二海连推带搡弄回来,身后是得了自由又在跳脚骂的龚苗儿。孙二海听着身后骂声,恼怒道:“你别拦着我,这样人就要教训才行!”小初拼命拦他:“你现跟着公子,不能再乱惹事儿。你也罢了,不要带累公子名头。”林小初又抓住时机买好了,楚怀贤想想自己到王府大闹,我这名声也快没了吧,还是为着一个臭丫头! 主仆三人回到马车旁,进喜儿忍无可忍大笑起来:“骂得我这里都听到了!”龚苗儿还在骂,而且骂得凶狠:“爷有绝活儿,爷是上过千万次当的骗祖宗了,爷怕你们这样伎俩……”后面就开始恶毒。进喜儿赶着车,逃也似的离开这里。到前面有灯火处,进喜儿更是大乐,对孙二海道:“看看你这一身,不愧钻了野园子。” 车里听到这话,楚怀贤看看林小初,从王府里出来时就蓬着头,钻过草棵树林更是灰头土脸,更兼脸上受辱上当后的气愤,看上去活脱脱一个鬼脸丫头。 出师未捷,龚苗儿精明不上当。小初回去的路上原本是想着劝公子消气,现在自己气得不行。楚怀贤虽然一言不发,心里想着怎么让这丫头消气。可怜她被自己吓了两天,又被人骗了一回。 回家去是深夜,进喜儿不时窃笑,孙二海满面怒容,林小初脸涨得通红,只有楚大公子没事人儿一样,不时看一眼林小初,毛着头发绷着脸儿,象是人人欠她三百两。 “随我来,”楚怀贤带他们去书房,让孙二海去收拾休息,只让小初留在房中。林小初从受骗上当中醒来,对着公子害怕的心全冲走了,悻悻地道:“公子要责罚就罚吧,我现在知道被人骗是什么滋味儿。” 看到她的狼狈的样子,楚怀贤道:“我被你气得两夜没睡好,也不想和你计较,不过不和你计较,你以后插手插脚更得意!”小初恭敬地行个礼道:“公子您为大姑娘想想,自古有情人难得。公子不情愿,不过是对韦公子信不真。不过有公子在,韦公子真与不真,您自然能作主。要是韦公子全无是处,您当初不会把他举荐到小赵王爷处,这也是有成全的心不是?” 楚怀贤实话也出来了,敲着桌子道:“表真情法子多的很,你往里面搅和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五章,小初回来 烛光下楚怀贤的眼眸时全是责备,小初能看出来他不生气。公子不生气,小初反而吃吃起来,自己也明白就古代这制度,自己这事儿做得不讨人喜欢。她小心道:“您是在考验韦公子?” “没有,他有什么长处,值得我去考验?”楚怀贤板着脸,对眼珠子乱转,脑袋里肯定乱想的林小初道:“你的手不痛了,又乱说话!” 小初被他提醒,拉起自己衣袖看看,雪白手腕上还是一圈儿红。在这房中明亮烛火下,看得就清清楚楚。楚怀贤起身去阁子上拿出一个小小白玉盒子,回来坐下把盒子摆在桌上推过去:“自己搽。”小初陪笑脸儿:“多谢公子,”她没有觉得什么,楚怀贤对着她的笑容有些心疼,这个可怜的丫头帮来帮去,帮到自己一身不是。 想到这里,楚怀贤沉下脸劈头盖脸一通训:“没规矩,不象话,自作主张,下回再有,一定狠打……”小初在他骂声中笑眯眯给自己敷过药,对着精致的白玉盒子欣赏过,盖好了放在桌上,笑逐颜开打断公子教训:“这个药真好闻,还给公子。”楚怀贤不自觉自己被她打断了话,扬一扬下颔示意道:“你收着吧,明儿不好接着再搽。” 小初笑靥如花,这笑容大多成分为着楚怀贤不再追究事情。把白玉盒子把玩一下收入袖中,小初想睡了。对自己身上狼狈看看,提醒楚怀贤道:“天晚了,公子睡书房?我要回去了。”楚怀贤起身道:“我也回去。”两个人出门往外面走,行到池子边上,月色一片如水银泻地,小初喃喃道:“这月亮真好看,”楚怀贤又骂:“好看你还往别人家里去。”小初回眸笑:“公子肯好好同我说,我当然就不会害怕,我不会害怕,当然就不会往小赵王爷家里……” 楚怀贤一口打断:“听到他我头痛,以后不许你嘴里提他!”鬼脸儿丫头一脸一头的灰,偏生这回眸一转,象精灵一样。小初就不说话,两个人到二门上,二门已经紧闭。敲开门,妈妈看到小初这模样儿,多看几眼。到公子和她走后自己嘀咕:“哪里弄得这么狼狈?” 回到房里把丫头们也吓一跳,楚怀贤身后转出两天不见的小初,脏得可以吓死人。楚怀贤面带轻松地随口吩咐:“打水去,”再对林小初脸上的灰看看,笑着道:“你要好好洗洗。”秋白本来正殷勤着,一听是小初要洗这就磨蹭上。楚怀贤板起脸不看她,对着夏绿看上一眼,夏绿赶快带着小丫头去放香汤热水,小初回去看小意,再拿衣服去洗澡。房中秋白得已趁心地带着两个小丫头给楚怀贤送上茶来,欢欢喜喜地道:“公子请。” 楚怀贤就当没看到,也不伸手去接,走到榻上坐下喊一个小丫头:“给我打水去,我也洗洗。”秋白涨红脸站在当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个小丫头机灵,公子不喜欢上了,秋白姐姐又在难堪,还是走开的好,手扯着手去给楚怀贤备热水。房中只余下楚怀贤和秋白两个人,秋白尴尬一会儿,转身把手中茶放好,一个人低声呜咽起来。 丫头们有外面看到,都不敢进来,只装看不到。秋白哭了一会儿,楚怀贤还是象没听到,往外面喊人:“碧痕,倒碗茶来。”从碧痕手上接过茶喝了,碧痕要得意,秋白更伤心。碧痕见公子喜欢,更是加意儿站他身前讨好:“老夫人让送来好些果子,我洗了来给您。”楚怀贤对她和颜悦色:“去吧。” 碧痕跑得飞快离去,楚怀贤还是象房里没有秋白这个人。小丫头们打好水来请他,楚怀贤洗过先回来,问一句:“小初这么磨蹭?”夏绿笑问道:“她脏成那样,不得洗上两三道才成。”楚怀贤听着也一笑,对夏绿道:“你来打发我睡吧,等她不知道几时。”碧痕送上果子,楚怀贤让她放到房里,夏绿打发他躺下,放下纱帐在里面看书。 小初洗头沐浴,很是花了一点儿时间。想着自己上夜,湿淋淋一把头发进来,楚怀贤在帐中皱眉头:“拧干了去,看病着没人心疼你。”夏绿在外面撇嘴,再低声盘问碧痕:“公子真的不喜欢秋白了?” 碧痕用力点头,把刚才情形细说一回,小声道:“公子当看不到她。”夏绿正要为秋白叹气,房里传来小初几声笑声,跟上的是楚怀贤笑骂一句:“就你这么多歪主意!”夏绿把一声叹气就此噎在嗓子眼里,觉得自己噎得难过时,楚怀贤又道:“洗好的果子,去吃吧。外面有人给你这个吃吗?”小初软软一声:“没有。” 夏绿无端又噎了第二下,好容易顺过气来,看到碧痕不错眼睛看着自己。夏绿小声道:“看我做什么?你洗的果子给她吃了,你看她去呀。”碧痕嘻嘻一笑:“公子让我洗我就洗,管公子给谁吃去,哪怕给这屋里的狗吃呢,我也不管。”夏绿被她逗笑了:“小蹄子说得也干净。”碧痕犹有得色地道:“不干净也是这样了,姐姐你说,大家伙儿斗得过她吗?横竖她又不欺人,何不顺着公子些。”夏绿想想碧痕的话有理,叹气道:“可惜秋白不明白这个理儿。” 桌子上的灯花儿爆了一下,碧痕过去拿起剪刀修了烛火,再回来对夏绿认真的道:“姐姐您想,来拜大老爷的官儿不也是如此,大老爷不得势,请他们都未必来。公子现喜欢小初,小初至少不得意忘形去惹人,春红姐姐和她过不去,这就出去了,听说成亲后过得一般;秋白姐姐又这样了,咱们躲还来不及,何必跟着。”房中又传来几声低笑声,有小初的也有公子的,夏绿对着摇曳的灯花儿面色苍白,她虽然订过亲不打公子主意,心里也有大势已去的感觉。 去的是什么势儿,当然是房里大丫头们自觉得是老人的势儿。夏绿这一夜睡睡醒醒,耳边不时总有公子和小初的笑声。他们当然不会一夜在笑,只是夏绿自己心有所思罢了。 第二天醒来,楚怀贤早饭后也没有出去,喊小初在房里说话。小初只是拜托他:“公子一去,这事儿准成。”再扬眉道:“我要不出这口气,着实难过。”楚怀贤只笑骂:“臭丫头!一点儿气也不能吃。” 丫头们猜测小初哪里受了气,秋白心不定乱看的人,一眼看到湘芷进院中来,先怯怯回一句:“大姑娘来了。”不受待见的人,就忙着去打门帘,在湘芷面前献一回殷勤。湘芷进来,看到小初惊喜道:“小初回来了,你呀,跑到哪里去了两天,害得我想你。”秋白不气也气上来了,这个林小初,几时把大姑娘也买好了。 小初对着楚怀贤看一眼,再对湘芷笑:“昨天晚上回来的。”湘芷顺着她的眼光来到楚怀贤面前,对着大哥撒娇:“大哥,你别再生小初的气了,在外面怎么住得好。”楚怀贤努努嘴儿对着小初,回湘芷道:“你看她毫发无伤,我没动她一手指头。”林小初适时地动了动袖子里的手腕,附合道:“可不是。” 湘芷这就笑逐颜开,看看小初想和她说几句话,再看看楚怀贤没有生气,又求他:“杜姑娘约我出门看首饰,我把小初也带去,让她给我掌个眼儿,她眼光好。”夏绿也听不下去了,林小初眼光好在哪里。大家一起竖着耳朵听着公子怎么说。 “去吧去吧,在我眼前看着也烦。”楚怀贤是不胜其烦的样子,象是小初是只苍蝇蚊子。湘芷大喜,谢过楚怀贤,要拉着小初出来:“到我房里去,我换过衣服等她们来,这就要出去。” 楚怀贤还有话要说:“让她过来我交待几句。”小初老实地走过去,湘芷站旁边听着。楚怀贤握起拳头在小初额头上抵一下,严厉道:“出去胡说,你知道后果!”这话小初没什么,湘芷听着没意思,脸红着低下头。 “二妹过来,”楚怀贤再喊湘芷到身前来,取出一张一百两银票给她,态度和缓得多:“我天天和你说的话不要忘了。”林小初明知道自己没有,故意眼巴巴看一眼,才和湘芷一起出去。 湘芷和小初出来,在路上对她笑笑,就不再说什么。小初也对她笑笑,脑子里想着公子对韦公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又象成全,又象嫌折磨得不够? 杜家的姑娘迎珠在门外催时,湘芷带着小初一起出来,按小初说的,带着她们到秦记铺子里来看东西。一行人带着丫头足有十几个人,把秦记铺子顿时显得满当当的人,芳香笑得合不拢嘴,把小初拉到一边儿告诉她:“那个方不正,我后来担心又让人打听他家,说他老娘被亲戚接走,方不正犯了事被发到哪里做苦役了。”这事是楚怀贤干的,小初当然没有说。现在听芳香说出来,小初故作诧异:“是吗?恶人的现世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六章,又惹事了 两个人在房里说话,外面有人请小初,是湘芷的丫头过来:“大姑娘喊小初去。”小初是人丫头,不得不出来。湘芷就在房门外,手上拿着帕子对着小初笑:“是你相识的人?说什么悄悄儿的话,我也听听。” 小初大惊失色,赶快带着湘芷前面去。自己先走了两步,回身道:“姑娘随我来。”这一回身不要紧,看到芳香若有所思。不是生气,而是在想心事。小初大惊,自己这一出子肯定伤到芳香,让她觉得自己嫌弃芳香的过去。小初一急,一下子泪眼汪汪,对着湘芷看看,再对着芳香看看。要是公子知道我领着大姑娘和芳香在一起,他真的会打人! 湘芷先看到小初眼色泪光,知道自己给小初出了个难题,这就对芳香一个笑脸儿,再对小初道:“咱们前面去,你得帮我挑东西是不是?”小初泪眼汪汪陪笑:“是啊。”转过脸儿来对着芳香,又是陪笑。芳香神色中不见黯然,她是嫣然笑得毫不介意:“请,前面请。”可是小初还是看出来芳香眼角的心事。 奉着湘芷到前面来挑东西,几位姑娘们七嘴八舌正评东西,小初因为心虚,听到别人说簪子细些,赶快就接上话:“这手工精细,老板不肯多赚钱,是个厚道人,姑娘们买回去,帮这里扬个名吧。”不然就是说衣料:“这花样儿是难得的。” 这样插嘴一通,别人都不知所谓。杜迎珠对小初是早就上了心的,看到她乱插话心里不满,当场斥责她:“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来乱说话!”小初被骂,反而舒服了,觉得自己不该引起芳香想前事,这骂是现世报。 湘芷不喜欢,她明显看出来小初有心事,而且这是自己的丫头。就接上杜迎珠的话:“她是好心才这样。”杜迎珠被顶了一下,脸色这就难看起来。湘芷向来温柔敦厚,不想今天为着一个丫头和自己生分。杜迎珠心里早有的不忿这就出来,当下冷声道:“是你大哥最喜欢的丫头吧??” 这话一出来,别的姑娘也炯炯注目小初。小初低头不说话,湘芷大窘道:“是大哥的,也是我们家的丫头,大哥特意指了她来给我掌眼儿挑东西,你…….”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杜迎珠话说过就后悔,正在同楚家订亲事,怎么能得罪湘芷,赶快拉着她的手笑容可掬道:“看我说错了,你大哥和你,是一家人。” 小初一直不说话,芳香到此时才开口。她冷眼旁观小初,无心一句话窘迫到现在,可见她心里也在后悔。芳香笑盈盈接一句话:“姑娘们来是我们的福气,姑娘们今天买什么,都折个九成。” 这话一说,人人喜欢。小初再碰碰湘芷,让她摆个笑脸儿出来。今天都是自己不好,差一点儿弄得人人不喜欢。杜迎珠看到小初的动作,再微笑道:“你不是大姑娘的丫头,今天怎么跟了来?” 湘芷见杜迎珠和气,才重新自如。小初陪笑回话:“公子让我陪着姑娘买东西。”杜迎珠还要问什么,来的人中有一位王姑娘,抿着嘴儿细声细气对芳香道:“大娘子,后面有没有单间儿,请她们那里去,方便杜姑娘问个清楚。” 大家都会意一笑,杜迎珠本来有心打听一下楚怀贤,这就红着脸丢下小初,小初悄悄儿松一口气,又看到芳香对自己笑,小初赶快对她露出大大的笑容,这又看在湘芷眼里。 二老爷要过生日,湘芷看出来小初认识这掌柜的,就在这里给父亲买了一件东西。余下的钱又给自己添了些,也给小初买了两盒子水粉。回去坐到车里时给小初,带悄声问她:“那铺子难道有古怪?” 小初苦笑,姑娘在铺子里把公子给的一百两银子花光光,当然是冲着自己。现在来问古怪与否,小初低下头:“没什么,就是大姑娘您,不方便和那大娘子在一起说话。”这话说得湘芷一愣,她的出身就是侯府的姑娘,只能说勋爵上弱一头,实权上强一头。湘芷听出来小初在说反话,对她的局促安慰道:“我回去不说,你回去也别说,大哥就不知道。” “只怕公子以后知道,会不客气。”小初轻咬着嘴唇,对湘芷道:“我对着公子认个错儿,公子要是不生气,以后还可以来买东西。”湘芷也是个主意不多的人,在家里也只是一味的孝顺,才会自己的亲事上只能装病抗议。听小初说过,湘芷也只得道:“我陪你一起去,我在外面看着,要是大哥打,我一定进去救你。” 小初微微一笑,对湘芷道:“大姑娘这就有主意得多,以前也这样对着公子使性子或是撒娇,那该多好。”湘芷脸上飞红,对小初低声道:“多谢你的指点。” 回到楚家,湘芷让跟出来的丫头把东西送回房,她和小初一起到楚怀贤书房来,把几锭香墨给他:“我给大哥的。”楚怀贤夸了几句懂事什么的,湘芷出去,独林小初留下来。楚怀贤愣了一下,看到小初那恭顺样子,沉下脸道:“你能这样,只有你惹事的时候!” “我不是有意的,”小初低声下气,楚怀贤沉声道:“说!”林小初低眉顺眼把事情说了一遍,低声请罪:“王姑娘要看京里时新的簪子,我平时去的地方不多,只知道她那铺子里有,就把姑娘们带去了。是我做错了,是我想的不周到。” 不出林小初所料,楚怀贤那脸拉的可以滴水。小初听他不说话,飞快扫了他一眼,看到黑云密布在公子面上,小初重新低下头,并悄悄儿的往后面退了一步。“站着!”楚怀贤喝了一声,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出去的湘芷悄无声息转回来,夏天是竹帘子能看清楚,看到小初垂首站着,大哥面沉如水不管她。湘芷不敢多话,也在外面站着。看起来是,里面林小初罚站,外面多一个陪站的。这一站就站过了半个时辰,林小初一动不敢动,外面湘芷站不住,早就动了好几次。看小初还不出来,湘芷忍不住了,揭帘进来对楚怀贤陪笑:“大哥,你罚我吧,小初她,不是刚回来。” 林小初肚子里呜咽一声,大姑娘这是帮忙还是帮倒忙儿?好生生提起来我在小赵王爷家的事情。抬头看到楚怀贤冷着脸儿喊人:“来个人。”进喜儿过来:“公子有吩咐?” “取我马鞭子来,”楚怀贤吩咐过,湘芷急了:“大哥,”进喜儿进来就知道林小初又惹事了,不去拿马鞭子,也帮着求情,他是跪下来:“公子饶了她这一回。”楚怀贤大怒,大步过来给进喜儿就是几脚,骂道:“拿去!”林小初垂眉敛目,一句话也没有,她正在寻思,这马鞭子挨在身上,是什么滋味儿? “大哥!”湘芷见进喜儿出去,跪下来扯住楚怀贤的衣服求他。楚怀贤大骂林小初:“好好的姑娘,让你教成什么样子!”这样一骂,湘芷只是哭,才明白自己求错了情。楚怀贤再喊多福:“进喜儿磨蹭上了,给我扇这奴才几下子,把马鞭子取来!” 进喜儿不得不进来,把手里的马鞭呈给楚怀贤。楚怀贤接在手上,看着小初站着低头一直没动,心里气下去不少。再想到她带着湘芷和芳香这样人认识,楚怀贤火上来,抬手就给了小初一下。林小初身子颤抖一下,觉得手臂火辣辣的痛。湘芷惊呆了,跪在地上只是哭。小初忍痛劝她:“姑娘再哭,怎么对二老爷二夫人交待。” 听到这句话,楚怀贤没了打小初的心情,他还不解气,转过身子把进喜儿抽了两下:“你学的好话!”这是进喜儿见韦去华,没有及时回公子致于林小初跑到赵存宗处的事情了。进喜儿更不敢躲,楚怀贤抽了两下觉得没意思,抛下马鞭拂袖:“二妹回去,你们滚!” 湘芷扯着小初出来,拉着她哭:“痛不痛?”小初往房里看一眼,自己痛顾不上,先哄大姑娘:“别哭了。”再看出来的进喜儿,小初歉意地道:“痛不痛?”这话让里面楚怀贤听到,骂道:“不痛的进来!”这话一说,外面作鸟兽散,一下子跑得不见人。 孙二海在门上看着,对小初背影哼一声,又惹事了!一天不惹事心里都难过,上赶着挨了打这就舒服了。再一想平生吃的大亏,还不能算上林小初和沈大官人给自己的亏。要说大亏,就是龚苗儿这一件。钻了半夜茺园,还被他骂……孙二海手抖着,只想现在就过去给龚苗儿几下子才好。当好人,哼,哪有当坏人好! 当晚楚怀贤回去,对林小初又怒目而视,找了一件事情,把她狠狠又骂一顿。房里丫头们避之不及,都知道林小初,又得罪了公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七章,小王爷调戏小初 小初把公子又得罪,秋白赶着跑去告诉二老爷。二老爷听过纳闷,这又怎么了?再问秋白:“我让你打听的事儿,可有眉目?”秋白嚅嗫道:“公子去哪里,我们不知道。”二老爷这就沉下脸挥手:“去吧,这事儿要紧,问明白些来回我。” 把秋白赶走,二老爷坐房中想心事。楚怀贤去钟山王府一通大闹,在王府里面闹赵存宗还可以约束人不说或是晚说。晚上孙二海陪着公子去接小初,楚怀贤从大门上开始打起,这就瞒不了。 汤和传张丞相的话,问问这两位贵公子有什么事儿?汤和当然不说是张丞相要问,二老爷当然也听得明白。二老爷虽然不聪明,却自命官场较通。是汤和要打听,还是传张丞相的话,二老爷认为自己能听出来,而且这一次,他的确也听对了。 秋白无用,不象以前春红在,还敢问一问楚怀贤今天哪里去,明天去见谁,再补上一句好拿衣服给公子换着出门。秋白不管楚怀贤的服饰,楚怀贤这几天更不待见他,二老爷想让秋白打听楚怀贤为什么去见赵存宗,这就难上加难。 难道是为小初争风?楚二老爷细想也有这可能。不过以楚二老爷来看,林小初不是绝色,最多占着聪慧,有时候一笑挺机灵,除此,二老爷这样的老派人,喜欢女人是恭敬柔顺艳丽的那种,他看不出来小初哪里好。如果没有去王府大闹这一出,楚二老爷也看不出来楚怀贤对小初哪里特别的好。二老爷是当事人,可以明白楚怀贤对小初偶然好一下,是存心让二叔难堪。因为林小初进府,是楚怀贤拒绝二老爷插手自己房中事的起端。 正在乱想着,外面有脚步声,二夫人风风火火进来,面上带着怒气,开口就骂上了:“三弟妹成精作怪了。”楚二老爷心里暗叹,处处是事情,人不得清静一时。他没有问,只扬一下面庞,听二夫人怒气冲冲道:“给怀贤说亲事,我对母亲说了几天杜家的姑娘,三弟妹上一家不行,又寻来一家亲戚。我刚过去,可巧儿她在给母亲请安,那姑娘嘴巴能说会道,母亲当场就赏了她一个鎏金宝石簪子,那宝石成色不差,簪子也挺粗。” 楚二老爷没有表情地听完,才缓缓开口:“是哪一家?”二夫人哼一声:“当然是三弟妹的亲戚,说是她大伯母的亲外甥女儿,老爷您听听,这歪到哪里去了。三弟妹的大伯母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儿,她亲外甥女儿算什么,也值得一提!” “怀贤在哪里?”楚二老爷突然问出来这么一句,让正在说亲事的二夫人愣了一下,忙道:“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他从母亲房里出来,说是给你备办生日的东西去。这孩子,这一次倒孝顺。” 楚二老爷绷紧脸:“我问你,怀贤有没有见到这姑娘?”二夫人恍然大悟:“应该见到了,我去时和他走了个顶面儿,那姑娘是刚到,怀贤出来,一定是看到有外客才出来。”楚二老爷瞪着妻子,二夫人这才真正想起来,更是怒气冲冲:“不想三弟妹,有这样的心计!她定是先让人打听怀贤在母亲房里,再带着那姑娘去请安。这倒好,亲事成不成,人先互相看了去。”二夫人怒到最后,忽然是幸灾乐祸。 怀贤被人看了,他性子古怪会喜欢,会看不出这伎俩?那姑娘也是,打着亲戚的名儿就可以让人看?二夫人自己笑起来。 笑了一时,家下有人来回话,二夫人去了,二老爷在房中塌着眼皮,似打盹儿其实在想心事。杜家这亲事要快刀斩乱麻,得想个主意才成…… 过了几天是楚二老爷生日,一早起来和二夫人去给楚老夫人叩头,楚老夫人赏了一件东西,又夸了几句说他辛苦,楚二老爷借机挤了几滴眼泪,表表自己的感激涕零。陪了楚老夫人坐过,出来受家人的礼儿。楚怀贤给他送了一件寿比南山的玉寿星,喜欢的二夫人合不拢嘴,湘芷给父亲是自己手绣的外袍,再送父亲一件福如东海的挂屏,是芳香那里买来的。二夫人再把女儿一通夸,怎么怎么着孝顺,祖母如何喜欢说上一大通。最后是姨娘生的小儿子写了寿字送来,二夫人笑得不真不假,当着人也夸一句:“这字也罢了,我不认多少字,看着总觉得比前儿顺得多。想是你父亲过寿,你机灵也上来了。” 楚三老爷的东西头天就送来,他更是手里无钱的人,不过是自己心意。带着三夫人随着在这里,听二夫人夸小儿子的话,三老爷微笑,引得三夫人也微笑起来。 家里摆酒搭戏台子,热闹可以喧闹到府外面去。二老爷是寿星,楚老夫人今天发话让他歇一天,让三老爷和楚怀贤帮着待客。人坐在厅上和人说笑的二老爷,心一点儿也不定,一会儿想着各家送来的礼,一会儿想着各家来的客。杜家的姑娘今天借故请了来,指着有什么法子,能让怀贤表表心迹。这样想来想去,二老爷虽然歇着,其实人还是操劳得慌。 “二老爷,小赵王爷来祝寿。”家人从前面过来回话。二老爷虽然纳闷,也觉得是天大的面子,更兼他或许可以旁敲侧击到楚怀贤大闹王府的事情,楚二老爷急忙起身,对着座中客人拱拱手:“失陪,”出来迎赵存宗。 赵存宗是楚怀贤陪着进来,二老爷一看他们,心里先就明了三分。怀贤虽然有笑容,却透出不自在,倒是小赵王爷是来祝寿,脸上笑容可掬自如的多。 边走边对着院子看看,赵存宗含笑:“这里花草倒多。”楚怀贤紧跟上:“也不容人损毁。”楚二老爷听着赵存宗打一个哈哈:“有时候,我还挺喜欢折花去草的。”怎么听,这两个人有些热辣辣的难过。楚二老爷满面陪笑:“请,小王爷请,”再看楚怀贤:“怀贤今天辛苦,前面有劳你。” 楚怀贤一听立即道:“二叔陪着小王爷,我是有事儿。”对赵存宗抬抬手转身走开。楚二老爷得了这个空,对赵存宗笑呵呵:“怀贤有时候孩子气儿,小时候和小王爷常来往,这大了应该更亲近才是。”赵存宗淡淡一笑:“哦。”那神色间,对楚怀贤象是不以为然。楚二老爷心里忖着,这两位一定是闹了别扭了。今天是自己生日,直白白地问楚怀贤去大闹王府,二老爷一要担心楚怀贤知道又别扭,会说自己盯着他又说他不好;二是为什么事儿二老爷不清楚,对着小王爷说我侄子打到你门上去,这不是上门送礼,小王爷肯定不喜欢。 可是不问,二老爷哪里能忍住,他只是敲边鼓,引着赵存宗往房中去,再呵呵道:“小王爷房中先坐着,要说陪您,还是要怀贤来才行,只是他性子浮,又怕他得罪您。上次黄世子来,好好儿的打一架,我听到吓得不行,急忙去问,原来只是比划。倒害我这不懂的人,白担了许多的心。” 赵存宗只是淡淡地笑,二老爷只能绕开这个说别的。到中午开席,楚怀贤过来陪客,二老爷认真看他奉茶敬酒,并看不出来什么。 这里开台戏热闹,荷花硬拉着小初过来:“公子三天喜欢你,两天不喜欢你,你闷着也无用。”把小初拉出来看戏。小初刚到戏台下面,就看到赵存宗也在花厅上用酒,来的客人中以他身份最尊,坐得位子最好。小初拉着荷花远远找个背静地方,只想着胡乱听一回,可以搪塞荷花让自己回去。 看了一会儿小初准备回去,走上两步身后有人唤道:“小初姑娘,”这满含笑意的声音让小初叹一口气,回身行个礼:“小王爷,厅上有酒也有戏,您下来散闷儿?请往那边走,那里景致好。”说过就要告退,赵存宗笑容满面道:“为何见我就躲?你可知道,我是特意来看你一趟,你家公子可有委屈你?要是你委屈,还到我家里来。” 林小初连愕然的心情都没有,板起脸道:“我不委屈,我先回去了。”转身要走,身后赵存宗又笑道:“别怕你家公子,有我怕他作甚!你不方便说,我去对她说,我给你赎身如何?”小初猛然回身,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存宗笑着继续道:“不瞒你说,我有些喜欢你,你跟我不比跟他好?” 这就不象是搅局了,因为楚怀贤不在。不过小初打心眼里儿不相信,他这是和公子在置气,拿着我当个由头。小初瞪视赵存宗,赵存宗含笑走近。离得还有两、三步时,小初怒声道:“站住!你再过来,再和我胡说,我老大耳括子打你!”说过转身而去,走上两步又回身看看赵存宗愣在当地,小初再瞪他一眼,这才走开。 几步外的树后走出楚怀贤,冷冷地道:“我看你离席躲酒,没有想到你有这一手。小王爷,请回去用酒,别再打我丫头的主意,她是不会喜欢你的!”赵存宗被当场抓住,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为情,不改笑容地道:“是吗?不过你这丫头,忒凶了些!”敢对着赵存宗说,老大耳括子打他的,林小初算是丫头中的第一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八章,小初是促成的人 荷花只顾看戏,没注意到小初走开。等到她想到,又去拖小初出来,是百般的劝解她:“不要闷着,前面散果子呢,冬染说咱们一起去给二老爷敬酒,你不来怎么行。”小初无奈出来道:“敬过酒我就回来,你别再拖我。”荷花笑嘻嘻,心里另有心思。公子让我留小初在前面,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来到前面,冬染让大家同去敬酒。赵存宗眼睛对着小初笑眯眯说一句:“府上丫头们都水灵。”二老爷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正是林小初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忙道:“这是怀贤的丫头。”赵存宗笑容多多:“是啊,我们见过,是吧,姑娘?”小初没有防备地大怒,这怒容刚摆出来,一直注视的二老爷先沉下脸:“放肆。”再对着赵存宗陪笑:“这丫头没有规矩。” 这样一闹,厅上人都看到。赵存宗象是觉得失了脸面,看也不看身边坐着的楚怀贤,只对二老爷道:“怀贤上京时,带的就有她。是吧,姑娘?”小初垂着头忍气嗯一声。小王爷闹一回,公子脾气更要火上浇油,最后倒霉的还是我。 赵存宗还不放过,对二老爷道:“不过这姑娘性子是不好,幸好是遇到我,要是遇到别人,岂不怪罪与你?”楚怀贤冷冷接上话:“她不好是我的不是,”对着林小初喝道:“还不外面去!”赵存宗听到这冷言,觉得当着人受顶撞,也板起脸来。二老爷一看不好,他先息事宁人。看到小初往外面走,而赵存宗目光炯炯盯着不放,二老爷自以为明白,喊道:“过来,给小王爷赔礼。” 楚怀贤忍无可忍地对着二老爷看一眼,二老爷对他笑着:“小王爷是客人,这里还有众人看着,不能为一个丫头惹小王爷不喜欢。”楚怀贤没有说话,脸上已经是忍气的表情。 小初过来,按二老爷吩咐给赵存宗敬酒赔不是。佳人站在身前,赵存宗这就不生气了,满面春风从小初手上接过酒,对着她好声好气地道:“你诚心敬我,我喝了这杯酒,就不再生你气。”说过一饮而干,把酒杯塞到小初手上。一面拿着丝帕拭唇,一面又多话出来:“姑娘,下次见我,可要客气些。” 桌子椅子几声响,楚怀贤大步离座,一把拉起林小初往外面一推:“下去!”小初轻呼一声,没有被推走,被推倒在地。赵存宗变了脸色,走上一步伸手来扶。楚怀贤也走上一步,伸手挡开赵存宗的手,脸上挤出笑容道:“一个婢女,不敢劳动小王爷。” 厅上人都呆住了,看看赵存宗再看看楚怀贤,再看看从地上爬起来的林小初。二老爷急忙过来解开,摆出来长辈身份喝斥楚怀贤:“不象话!”再瞪林小初一眼,楚怀贤立即又护在前面,对着小初板起脸:“下去吧,别再出来了。” 小初苍白着脸下去,越想这人丢大了,拔腿往房中跑。荷花在厅下看得明白也听得明白,想想公子说过,如果小初又惹事了,就不用再拉她前面来。现在看来,公子果然是料事如神。小初她,这一次惹的事不小,惹到一位小王爷。 三老爷也过来说楚怀贤,压着楚怀贤对赵存宗赔过礼,赵存宗重新换上笑容坐下来看戏。厅上还有汤和,他也来给二老爷祝寿,看到这一出子,汤和觉得放心。楚大公子近来和小赵王爷走动几次,张丞相知道后心实不安。现在看到他们当着人生分,而且楚公子大闹王府的原因也出来了,汤和微微一笑,举起面前酒杯,努力回想刚才那个丫头面容,脸白白人俏丽,不是绝色也自动人。看样子楚公子喜欢,小赵王爷也爱上了。 唱过几出戏,大家有酒又下去散散。女眷们在后面,还没有听说前面的事情,也出来散散。杜迎珠让一个丫头陪着出来,想着能遇到楚怀贤。 走不上几步,遇到跟自己父亲的一个小厮,过来把刚才的话学一遍,再道:“公子后来推说有酒,回房去了。”杜迎珠疑惑问他:“那丫头是不是叫小初?”小厮摇头:“这倒不知道,”比划一下模样儿身条儿出来,杜迎珠明白,这就是那个叫小初的丫头。当初二老爷和二夫人都说过,楚怀贤自己挑中才买进府的,后来不见有异样,不想水面无波,水底下藏得深,今天这一出子足见这个小初心机多深。 上赶着攀这亲事的杜迎珠看来,不是小初贪图王府富贵,在小赵王爷面前搔首弄姿了;就是小初有意为之,两个男人为她争,这丫头倒聪明!只是她怎么拉上的小赵王爷,杜迎珠想不明白。但是能明白的是,这丫头要无手段,就不会这样! 亲事还没有订,杜姑娘先想着楚怀贤房里有这样一个人,象是以后会分自己的宠。她是常来楚家的人,对楚家的事情最清楚。转身来找湘芷去逛,和她外面说话。春红的事情明明母亲听二夫人说过,杜迎珠还是装着才知道:“我来了几次不见春红,把她找出来玩一会儿。”常来楚家的杜迎珠和楚怀贤房里的丫头多是熟悉的。 湘芷一直卧病又闹病,中间和杜迎珠只见过不多的几次,听她这样问,以为她也不知道,忙告诉她:“春红成亲了,”杜迎珠故作诧异:“我倒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给她送份礼儿。那现在公子房中,应该是夏绿当家吧?” 湘芷皱眉,平白无故不用说假话,再说杜迎珠是从小和她常走动的人。湘芷听母亲在祖母面前撮合杜家,因为楚老夫人没有回话,杜家人只装不知道,依然是让杜迎珠不时来看楚老夫人,到过明路的时候,再避开不迟。湘芷就如实说出来:“说不好谁在当家,小初新来也得宠呢,你见过她的。” 杜迎珠夸奖几句:“小初是个伶俐的,我想着她必定讨人喜欢,不想就说中。”湘芷笑一笑道:“她不仅伶俐,人心地也好,”这样说过,笑得就有些调皮,心想着迎珠可以放心,要是以后是我大嫂,小初也不是不知礼的人。。 不能放心的杜姑娘又旁敲侧击,心里只想知道小初在公子心里如何?湘芷这时候也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她知道楚怀贤为小初大闹王府,可是小初为什么躲去王府,湘芷心中有数。听到杜迎珠只是盘问,湘芷笑着一一回答:“大哥现在房里的丫头中,就小初最可人疼。大哥偏疼她,也许是有的。” 杜迎珠勉强笑笑,为了掩饰自己心情,玩笑了一句:“外来的和尚经念得好。”身后丫头来请:“老夫人请姑娘们再去听戏,上点心了,请去用点心。”两个人重新回来,楚老夫人笑着问:“哪里去了?”杜迎珠欢欢喜喜回答:“外面转了一转,见收拾的更好了,这一定是老夫人的手笔,再没有人这样大气的。” 三夫人心中冷笑,看她得意的,象是自己是这家的孙媳妇一样。再看二嫂笑得开怀,三夫人与她目光一碰就闪开,两个人都心中有数,借着楚怀贤的亲事,上位的想上位,固宠的想固宠,是谁也不会客气。 秋白也到下午听说,当时心里那个气,要是公子不这么护小初,秋白想打林小初老大耳括子,再骂她不知道羞耻,给公子丢人!她二门外也看戏,听过这话就往房中来。进房来看到小初在房里,公子正在同她笑语,小初倒是不喜欢的样子。 夏绿招手让秋白出来,悄声告诉她:“小初这次事惹大了,不过她倒不喜欢上了。回来就拉着个脸不出来,公子回来喊她,正在哄她喜欢。你看看这事儿,整一个倒过来。”夏绿这样说,其实是希望秋白能明白,公子能这样,说明他心中有情意。 秋白听过只会生气,生气就更糊涂。对着夏绿莫明红了眼圈,觉得很委屈:“这样混人,公子何必再理她!”哪天一不小心,再给公子来上一出子气。夏绿听过觉得你才是个糊涂人,当下也哄秋白。 房里楚怀贤在哄林小初,房外夏绿在哄秋白。楚怀贤哄了一时,看看沙漏道:“我还要出去陪客,你回房去吧。”小初一直低头一句话没有说,这就回房去继续闷气。 过了两天的一个夜晚,楚怀贤托辞儿没回家,是夜在城外江边,悄悄地会了赵存宗。江风吹拂着两个高大男儿的身影,赵存宗迷茫地看过江水,再打起神思对楚怀贤一笑:“小初姑娘如何?没有我,她哪里能明白你的心意,她应该感激我吧。” 楚怀贤负手立于他身边:“她那性子,只会恨你恨到骨头里。”借着这事情,明白心意的其实是楚怀贤,他这才弄明白自己心意。 借着这黑夜,两位勋贵之子在此相会,实在是表面上已经生分,背地里结下同盟。赵存宗对着江水豪气陡生,想想自己父子忠心耿耿,朝中不时还有猜忌之言,就是结交怀贤这样的雅人,也得先考虑到身份地步才行。赵存宗又茫然了,世风是日下?还是人心亦不古? 公子们握手言欢,而促成此事的林小初姑娘,表面上让人看着,是落了一身又一身的不是,再就是湘芷姑娘那里落了一句人心地好。还有就是,楚公子怀贤,突然发现,自己对林小初,不仅仅是以前一样的喜欢。 这个要怪小赵王爷,他起劲儿搅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零九章,让别人添堵 江边两位贵公子分手,各自宿了一夜,楚怀贤是说出来会友,赵存宗是要往城外军中去。第二天城门开以后,楚怀贤慢慢悠悠回家来。想着秋闱将至,三叔也一起下科场,新弄来的几道试题,也给三叔去做一做。 楚怀贤下科场的年纪不算小,不过这不能怪他。楚少傅在儿子走父萌和下科场之间徘徊很久,下科场是祖训,在家里也起表率作用;但是来往官员们和宫中闲谈时,都说走父萌。又说楚公子自幼习武,应该走武科。又遇到楚老太爷去世,才把楚怀贤耽误至今。 坐在车里进城门的楚怀贤,就他自己来说,他愿意下科场。楚怀贤贵介公子的脾气,不愿意走父萌全沾父亲的。长房就他一个独子,这父萌迟早都是他的。楚怀贤不用担心,下面没有弟妹们和他抢。以他心思,他愿意真枪实干下科场,夺个功名让人以后不说全仗着父亲。 这样想着到家里,先去书房把新弄来的几道试题让人送给三老爷,自己往房中来看小初。小初在自己房里,倚着窗户手拿着做了一半的腰带,面上说怅然也不是,说难过也不是,就是淡淡又漠然地往窗外偶然看一眼。听到门响,见是公子进来小初也是这样淡漠地抬起眼眸,又垂下来在手上活计上扎一针,象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自二老爷生日那天晚上开始,林小初就是这个样子了。楚怀贤觉得心疼,没有怪她不起来接自己,走过来坐下探身子看她手上微笑:“这是我的?”林小初不高不低的嗯一声,楚怀贤再道:“我嫌你做得慢,不过慢了看着精致,最近常出去,也长进的多。” 听到常出去这句话,小初眼眸飞一样在楚怀贤面上扫过,这一眼紧利,和她面上淡然大不一样。楚怀贤借机道:“有几天不出去了,想是被小王爷吓到了?你放心,我相信你,要出去散闷儿还是去吧。” 遇到一个龚苗儿,再遇到一个赵存宗,小初就被气成这样,整天闷闷再也没出门。听到公子这样说,小初只做着手上腰带,心想,我是你什么人,要你相信。这话只是不能说,要是能说,小初心想,我也可以解解气。 “真的不出去?你不是喜欢街上逛,出去玩玩也是好的。去看你的相识们吧,”楚怀贤说起珠娘和芳香,小初再次抬眼看他,这一次眼光犀利得多。楚怀贤刚含笑,就看到小初愤愤把手上未做成的腰带往身下榻上一放,面上又有怒容,提起来芳香,她又要想起来自己挨的那一下子。。 楚怀贤伸出手,温声道:“好了,给我看看打痛了没有?不是给了你药,自己搽一下,哦不,让荷花侍候你,本来买她,就是为侍候你。”小初把手躲过去不让他看,淡淡道:“公子要没有吩咐,请回去看书吧,到底功名要紧。何必为我这样人多话?” “什么是你这样人?”对着林小初绷着的脸儿,楚怀贤莫明心一动。房中无人,这就低声调笑:“你这样人是什么人?管你是什么人,我喜欢就行。”林小初狠狠吁一口长气,狠狠低声说一句:“这都怪小赵王爷不好!”没有他搅和,公子就不会这样。两个人争,被争的就香喷喷,林小初把楚怀贤突然缠绵的这个帐,牢牢记在赵存宗头上。 楚怀贤能听明白,更是微笑道:“怎么怪他!难道你忘了,在别院的时候,我就说过喜欢你。”林小初忍无可忍,对着窗外看几株萱草,道:“我喜欢这草,也喜欢那树,更喜欢冬天梅春天柳,公子你也是这样!”楚怀贤笑起来:“这比喻好,不过你也知道,我并不无故喜欢丫头。”小初故意道:“是为着什么?”不等楚怀贤回话,抢先道:“我改了去!”楚怀贤大笑:“你这个坏丫头!” 笑过楚怀贤起身:“我来安慰你一次,你就撵我一次。好吧,我惯着你,你也别太娇惯。不想出门家里逛逛也成。不用怕再遇到小赵王爷,他再来缠你,我一样揍他!”小初撇一下嘴,坐房里都不想见人,家里逛听别人打趣我,我犯不着自找! 也不起身送楚怀贤,眼眸低垂听到房门响他出去,这才重新长长吁一口气。榻上放着一个镶红宝石海棠纹寿字儿簪子,这是老夫人昨天无故喊去赏的。小初这就恨上龚苗儿,要是他肯,离自己赎身至少早有个奔头。恨了一圈儿,把孙二海楚怀贤这些始作俑者都恨过来,小初纳闷,公子就会来安慰我,让他办的事情呢?他想是忘了还是要我再求他。 林小初这几天不想理楚怀贤,也不想听别人话。重新拿起做了一半的腰带扎一针,看窗外兰草摇曳,等我心情好些再出气去。 楚怀贤来到前面房里,刚坐下来小意从外面进来,扑通跪倒在他身前:“请公子评评理儿。”身后跟进来苍白着脸的秋白,不声不响在小意身后跪下。林小意没说先放声大哭:“秋白姐姐整天对着人说我姐姐不好,骂得很是难听。既然我姐姐不好,请公子把我们撵出去不是更好!” 碧痕和几个小丫头在外面听着悄声笑:“小意这丫头越来越大胆,只要秋白敢说,她就要闹上一出子。” 楚怀贤只在秋白身上扫过一眼,对林小意板起脸:“你见天儿就告状,回去陪你姐姐不要出来了。”小意擦着泪花还要辨:“我姐姐清白着呢,她们从不放过她。”楚怀贤哼一声:“我知道清白就行了,别人说没有用,以后别人再说,你不用理她。” 房里不得安静,楚怀贤站起来往外面去。秋白固然不好,林小意蹦起来也一样的高。出来书房里坐着,让进喜儿喊来秋白的父母:“再怎么糊涂也是跟我日久的人,一个两个新来的人容不下,我说了不管用,你们的女儿,自己去教导。” 秋白的父母听过大惊,赶快来寻自己女儿:“回过公子,接你家去住一天。”公子走后,一直就不回房的林小意,就总在秋白面前晃,听到她说话就要顶她。看到秋白父母把她接走,没了对手这才回去找姐姐,叽叽呱呱告诉她:“又和那人吵了一架,以前和她吵,还拿管事娘子吓我,后来公子回来把夏绿姐姐骂了一顿,说她不管我们吵架。现在她不敢怎么厉害,倒是我天天占上风。” 小初叹气:“劝你也不听,别理她就成。”小意抱着姐姐手臂:“春红走了,她要是也走了该多好。”小初在小意头上抚摸:“公子不会撵秋白走的。”小意不解:“为什么?她见天儿和我吵,怎么就不走?” “春红秋白都是自幼服侍公子的人,春红弄成这样,伤了公子的心。秋白再撵走,公子脸面往哪里放,象是从小服侍他的人,个个都不好。”小初耐心说给小意听,抓住机会就教她:“所以劝你别和她吵,一个是吵不走她,一个是让人说你不好。秋白再不好,公子也会留着她,最多不理她。” 小意这一次听进去,告诉姐姐道:“公子是不理她,我去告诉,公子有时候和气有时候不和气,就是没理过她。”小初微微一笑:“这就足够她难过的,你再同她吵,火上加油多生事情反而不好。这个时候呀,小意,你应该对她客气,” 小意这就不明白了,眨着眼睛道:“对她客气?这还客气什么?再说我对她客气,她不在心里骂我假吗?”小初扑哧一笑:“骂由她骂,就是她当面骂不想理也可以不理。你不是要气她,让她心里骂,脸上还得对你笑,谁叫咱小意,要当懂事孩子呢?” 林小意“哦”上一声似懂非懂,不过小脸儿上笑眯眯:“我听姐姐的,以后我对她客气,是当着人对她客气吧?”小初嘿嘿笑:“当着人把这客气做足了,不当着人的时候只要她不很夹生,你也一样要客气。客气到她话闷在心里说不出来。”小意拍手笑:“让她添堵去。”小初也大笑:“对!就是这样。” 这样笑一回,小初开心得多。她不是一个喜欢自己闷气的人,有了排遣就精神重新上来,在房中百般筹划,这个龚苗儿,得把他狠气一回才行! 林小意陪了姐姐一会儿,看她想主意,就出去试一下自己新学的。来到上房不见人,到晚上才知道秋白被接回家。小意一心等到第二天,见到秋白和丫头们在做活计,她也坐下来。秋白看到小意,人就不自在。这几天公子明摆着冷落自己,送上茶他不要,喊别人倒;送上衣服,他不接,再骂夏绿不侍候。真正难过的人是秋白,背地里说上一句小初不好,让小意听到,就要吵一出子。这个小丫头,厉害得很呐! 秋白装作看不到小意,只和碧痕等人说着话。看到手上线没了,喊一声碧痕:“把我绿色绣线拿来,”秋白最近不得势,碧痕懒懒不想动,小意一溜小跑拿过来,殷勤送到秋白面前笑靥如花:“秋白姐姐,给你。” 房里丫头惊愕,秋白也愕然在那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章,与秋白解开 和林小意见天儿要拌一回嘴的秋白,结结实实愣在当地。她昨天被父母接回家狠狠说了一顿,秋白大哭说自己无错:“我进家里,对着大些的姐姐们,从不敢说半个不句;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独她们姐妹仗着公子喜欢不服人管。再说爹娘在管事的手里,不也是这样?”秋白的父母拿她无法,把公子话说出来:“是公子让我们教导你,看他不象高兴,有一个春红在前面,你何苦学她被撵出来。” 这样话才把秋白镇住,在家里哭了一天,进来时又受父母亲叮嘱,答应不再和人闹别扭。打心里不再愿意理的林小意,突然来献殷勤,秋白茫然不知所措,对笑得可爱之极的小意看看,伸手接过绣线,哦了一声。小意看她手足无措,心中大为得意。看我姐姐说的,句句都对!又殷勤一下:“姐姐要不要喝茶?” 秋白低头不看小意,是莫明自己心虚了不敢看。这心虚从何处而来,秋白不知道。她但想起小初和小意,就是一肚子气。现在小意修好,这气一下子无处可去,生生的闪到了秋白自己,把她闪得心里发虚,弄不明白小意这是怎么了?昨天一个小小母老虎,今天又成乖巧小丫头。 见小意问,秋白只不抬头:“生受你想着,我还不渴。”小意笑语嫣然,秋白一下子哪里能转得过来,说到第二句,声音带上几分生硬。夏绿从小意殷勤时就大喜,冬染帮着管事情,成了公子心腹人,有事儿都可以直接书房里回公子,房里差使侍候上怠慢,楚怀贤也不说她。小意和秋白一争吵,夏绿就是倒霉挨骂的那一个。这两个人好了,夏绿最喜欢,她可以少挨骂。 “小意给我倒一碗好不好?”夏绿笑逐颜开对小意道,生怕秋白说不要又闪到林小意。林小意今天反正是欢天喜地,这就答应道;“就倒来。”把茶倒来,碧痕嘀咕一句:“你今儿挺喜欢?”小意笑眯眯:“我天天都喜欢。”这就坐下来大家做活说话,秋白慢慢自如,和林小意也有说有笑。一眼瞄到碧痕和几个小丫头都脸色怪怪的,秋白到单独和夏绿在一起,恨恨道:“我在这房里没有体面,这些人都高兴。”夏绿不好直说碧痕,只是劝秋白:“我说句羞人的话你别怪我,你也大了,最多一年半载要放出去,公子这里并无想头,让家里给你寻个亲事,也比春红撵出去不得不嫁的好。” 秋白听过,又伤心上来:“我怎么就不如她?”论模样儿,各有千秋,论当差,秋白肯定比小初要好。一个是自幼就服侍,一个是来到没有一年,这肯定不能相比。夏绿叹气:“这世上的事儿,哪有这么多的理儿可言。”往外看,又推秋白:“你老子娘进来了?”秋白拭泪坐着不动:“不是找我。” 秋白的爹娘进来同丫头们一一打招呼过,往后面来寻小初。小初姑娘还在闷气闭关中,听到荷花在外面笑:“小初,周管事的来了,”门开处,荷花带进来一对管事人,小初赶快站起来,认得这是秋白的爹娘。 “我们来看看小初姑娘,好几时不见,你在房里扎花儿呢?”秋白的母亲跟着老夫人,嘴巴也会说话,笑容满面先来上一句。这笑脸人一看就没有敌意,小初笑得更真。荷花帮着送上茶,就出来让他们说话,自己好奇,拐到窗户后面去听。 房里只有三个人在,秋白娘把来意明说:“秋白丫头不懂事儿,听说常和你拌嘴来着,我和你大伯来给你陪个不是,你别见怪才是。”小初也赶快说客气话:“没有的事儿,秋白姐姐教我许多,都是我不好。” 见林小初这样懂事,来到就满面带笑不说话的周管事这才开口,诉一下苦道:“秋白性子左,到明年就可以求公子放出去。我和你大娘听到她和你置气都不安,昨天接她回家说过她了,再来和你说说。小初你家人不在这里,有假不要客气,到家里来玩,当成自己家。”小初会意,先谢过再婉转地道:“就是公子,也希望服侍他的人有个好结果,秋白姐姐对人客气,我们好着呢。” 这就皆大欢喜,周管事夫妻,怕的就是秋白也被撵出来。家生子儿寻亲事,多是家里寻。春红生得好看,才敢打楚怀贤的心思,不想被撵出去,虽然是大管家的女儿,这名声也受损不少。以前要攀亲事的家下人嘲笑的多寻亲的少,最后不得不寻了一个一般的家人。家生子儿过日子的环境,多在家里这一片地上。 送走周管事的,小初也觉得面上有光彩。秋白成天不是寻自己的不是,就是寻小意的不是,再加上小赵王爷来上一出子,小初脸上无光,这才无精打采躲在房里不出门。现在精神一振看外面日头偏斜,已经下午,今天还呆着房里,明天可以出去了。 到晚上小初想起来自己上夜,有了秋白爹娘来解开纠纷,心情大好的小初来到房里,看到秋白先就嫣然一笑,秋白也对她一笑过,小初才看到楚怀贤坐在房里。这两个人不别扭,楚怀贤也心情大好,对着小初取笑道:“你肯出来了?是不是我的活做好了?”小初心情一好,话就多出来,挑一挑眉头道:“咱们说好的,拿东西来换。”楚怀贤一笑:“明儿给你。” 小初几天没等来,以为楚怀贤也不好找,听到爽快的话,她喜形于色:“真的?”楚怀贤板起脸:“又这样说话了!”小初笑逐颜开:“那我明儿等着。” 夏绿带着人布晚饭,对这重新而来的欢声笑语也喜欢,在心里想,还是这样日子过得顺心些。前几天那算什么,公子没事儿就板着脸,公子不在,秋白和小意再尖着嗓子来几句,让人人都心烦。 第二天小初眼巴巴对着公子看,楚怀贤不理她,吃过早饭才对小初道:“错一个时辰到我书房里来。”小初喜笑颜开:“公子慢走,我准点儿过去。”送走楚怀贤,小初回去换衣服要出去。碧痕对房里这样和谐明显是不满意,在她身后嘀咕道:“她又喜欢上了,依我看,过上三天,公子又要骂她,和前几天一样。” 夏绿掩口笑,笑过骂碧痕:“喜欢不好吗?你巴不得事情多,公子多使唤你。”骂得碧痕不说话,骨嘟着嘴跑开。 到了钟点儿,小初来到书房,多福让她进去。楚怀贤手执一卷书眼睛不抬,只用手指一下紫檀上的几上。几上摆着一盆极品兰草,小初爱花也只是有限、眼见的几种,一进来看闻到幽幽香,再看这兰花,虽然鉴赏兰花上一般,也看出来这兰花好格调。 小初惊喜交集,要打下来龚苗儿的威风,就是弄个比他强或是至少不比他差的花花草草给他看,骂他坐井观天,不知道人外还有人。她对着兰花左看右看,过来给楚怀贤深施一礼:“多谢公子帮忙。” 眼睛只看着书的楚怀贤漫不经心地道:“去出气吧,爱惜这花别弄损了。”小初喜笑盈盈,温温顺顺答应了,对着盯着书看的楚怀贤不好意思地笑笑,要知道小赵王爷又来闹上一出,小初当晚心里骂人,把公子又骂得很凶。 进喜儿和孙二海来搬花,孙二海把花搬到外面,对进喜儿道:“放下来等我一下,我有事要和公子说。”孙二海重新进去,在楚怀贤面前躬身道:“回公子,那龚苗儿凶着呢,上一次小初去,要不是公子让我跟在后面,他差一点儿把小初打了,这一次去再激怒他,只怕有争执。请公子示下,我们是躲着还是……”小初气得闷上几天,孙二海气得还想重当坏人。当坏人多简单,我强权时,一拳一脚就了事儿;我不行时,让人骂我孙子没身份去,我只不理你就完了。 孙二海走以前先来回话,这就不怀好意思。要知道去到那里,龚苗儿未必就敢打人。孙二海这样说,是存着泛坏的心,公子要是答应,孙才海一定要撩拨到龚苗儿出手。 楚怀贤不当一回事情,他那天晚上亲眼见到,这人是有些离谱。家业败落的人多呢,败了以后被人骗的也多呢,何必那样!象龚苗儿这样的人,要不是林小初要出气,楚怀贤都懒得理他。觉得再理他,是抬举他。听孙二海说过,楚怀贤随意地道:“我想到了,小初和你要出气,一定气势汹汹地去,那人是个疯子,也不会客气。我让进喜儿带人和你们一起去,他要是再打小初,你只管打。只要不死人我都担得起。” 孙二海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恭敬地答应着,心情也大好了。谢过公子出来,孙二海笑容满面,林小初问他:“为出气才这么喜欢吧?”孙二海嘿嘿笑两声,要出气还得在小初身上,得先把小初弄生气了,让她到那里去惹龚苗儿才行。 “还不是为你才生的气!”孙二海这样说过,小初哼一声:“走,咱们今天呀,是让人生气去的!”进喜儿按楚怀贤吩咐,带着两个家人去,让他们搬着花,跟在后面掩口笑。这林小初呀,今天要发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一章,出气 小初和花在车上,孙二海赶着车,进喜儿带着家人骑马随在后面,一直来到龚家门口停车下来。马车停在铺子正门口,把铺子堵得严严实实。小初下车,看到伙计们还是无精打采坐着,就象是亘古以来,他们就是这样坐着不动。对于铺子大门被堵上,权当看不到。 孙二海和一个家人小心把花搬下来,伙计们这才眼睛一亮,都是内行看得明白这是极品兰花。不过他们也仅限于眼睛一亮,又都塌下眼皮继续无精打采。这功夫深的,不是一般的人。小初气得直乐,只有龚苗儿这样人,才能养出来这样伙计。 进来不理伙计们,直接往后面去。进喜儿也乐,这铺子里的伙计活象死人,就象看不到这一行人往后面去一样,是全然不管。进喜儿促狭心上来,看一个伙计面前摆着一个水烟袋子,里面纳闷他这么偏着头垂着眼皮一动不动坐着,还有功夫吸水烟?过来伸手去拿那水烟。这时候才有人说话,只动动口,身子一毫全然不动:“您老慢着些儿,这是我的。”进喜儿大乐,缩回手道:“你们还有出气啊?我只当进气儿不出呢。” 这是骂人的话,伙计们又恢复刚才那无精打采,又变成聋子哑巴了。进喜儿笑着往后面来,看到小初正在发飚。 “看到了没?好好看看吧!你家里有这个吗?酒鬼从来不照镜子是不是?你苗木再好,哪有兰花高雅,见过这个没?今天让你开开眼!”小初叉着腰对着站在廊上的龚苗儿一通刻薄。进喜儿打量这个人,中等个头儿,仔细看也五官端正,但他现在实在不象人样子。眼睛通红是酒熬的,这通红眼睛正死瞪着林小初。面上也没客气,捧场一样泛着酒晕红,两张嘴唇倒是白起来,而且微微在颤抖,显示着主人心里也正在激烈斗争中。 孙二海死盯着龚苗儿,以他做坏人十几二十年的经验,他把拳头握紧了,准备着龚苗儿一出手,就给他一下子狠的。怎么个狠法呢?公子说过不死人就成。公子这样大方,孙二海也收敛一下,不给公子惹太多的事儿。这样一想,孙二海也不想打断他胳臂打断他腿,抡开巴掌让龚苗儿脸上开个糖果铺子有红有青就成。 “坐井观天,井底之蛙,蛙中之蛙,”小初尽情把龚苗儿骂了一通,对着他说不出话的样子,觉得这就大获全胜。这几天里受的闷气尽数出光光,林小初最后收起凶巴巴,嫣然一笑道:“你服了吧?” 龚苗儿总算把心里的话迸出来,一向只有他借着酒醉骂别人,今天被这凶丫头骂得狗血淋头。他天天晕在酒中的人,走路从来冲冲。被小初这样问一句,大步上前几步,怒道:“我不服!”这花化成灰,龚苗儿也认得老对头养出来的! 这姑娘她,哪里弄来!要是老对头在她家,她何必来找我?龚苗儿大步走上这几步,正中孙二海下怀。等得发急的孙二海见他莽撞的过来,心想进喜儿在后面,他看得清楚。孙二海迎上一步,当胸抓住龚苗儿衣服,一把拎起来,另一只手拳头高举,大喝一声:“你敢动手!” 这就要打下来。 小初被这大喝慑了一下,她要在气头上,也恨不能踢龚苗儿两脚。刚才出过气,再一想进喜儿在身后,怕他回去对公子说孙二海仗势欺人,小初在进喜儿面上看一眼。见进喜儿嘻嘻笑,全然不当一回事情。小初再明白过来,要说仗势欺人,今天自己来,本身就是在仗势欺人了! 孙二海这一拳高举着,大喝过也没有打下来,他迟疑了。手下拎着的这个人,面上全然不是害怕,眼睛也不看自己,而是直直地盯着那盆兰花,嘴唇还是象刚才微动着,不知道想说什么。 这么一迟疑,孙二海打人的心就没有了。天天想着当坏人好,直到了这时候,孙二海突然想起来,自己被小初逼得背井离乡。走投无路时来到京里,为的就是能找一找楚公子,给自己这样年纪找一个后半辈子的依靠。 孙二海本来就不是粗枝大叶的人,这一会儿更精细想想:小初要这个人办事,一巴掌下去容易,打得他恼了以后圆转不过来,小初不喜欢,公子也不喜欢。孙二海也回身看看进喜儿和家人们,看到他们若无其事,都在等着看打人。 孙二海索然无味了,这些人是见惯这样事情,不觉得打一个人有什么。想想身后是楚公子,孙二海慢慢松开拎着龚苗儿的手,鄙夷道:“老子都不想揍你!”揍他,他也惹不起,孙二海一直当坏人,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思。这和他当混混时,遇到不如自己的人不愿意打时不一样。那时候当混混,觉得不想揍人,其实也要担心揍过衙门里要烦,要赔汤药费等等。 而今天,是实实地觉得这人不愿意打。就是打了他,他难道上衙门里能告得赢?身后进喜儿等人悠悠闲闲的候着,那态度就表明随便打,有什么!孙二海反而没了精神。把龚苗儿一丢,孙二海大步回到小初身边,心想估计是这丫头骂得太凶,把我心里的气也出去了。 龚苗儿一直就木木呆呆,从看到那盆极品兰花开始就这样。小初气出了,再站这里无用,对孙二海和进喜儿道:“咱们回去,这里养青蛙的地方,只看头顶儿一片天,呆久了我也眼里要没人。”进喜儿笑话她:“你本来眼里就无人。”再喊家人们:“小心抬着花,咱们走了。” “不!”院子里迸出来这一声,是龚苗儿冲口而出,他对着这几个来出气的人呆呆道:“再让我看看。”小初愣一下,象是很大方:“看吧看吧,拿来就是给你看的。不过你站远些,别让你身上的酒气熏到这花。”话说得太溜了,下一句还要还人呢,差一点儿也跟着溜出来。 龚苗儿一步也没有动,原地站着对着那花狠狠地再看几眼,目光投到林小初的脸上。小初吓了一跳,这目光中有凶狠也有冷厉,看上去不象人倒象野兽要吃人。进喜儿上前来喝道:“放肆!”哪有用这种眼光看人的! “哈哈哈哈……”龚苗儿不理进喜儿喝斥,反而仰天怪笑起来。这笑阴森森又响厉厉,林小初抚一下手臂觉得冷。孙二海觉得这就是个疯子,提醒道:“咱们走。”小初被这笑声所慑,这才想起来喊进喜儿:“回去了。” 一行人抬着花重新出来,进喜儿看到伙计们还是原样不变。后院里这么闹,他们该怎样就怎样。进喜儿走过来,把他们各人面前的茶碗也好,烟袋也好,都一一往前挪挪,存心让他们手够不着。伙计们看到这一幕,反而一一微闭上眼眸,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进喜儿嘻笑着出来,对家人和孙二海道:“看这几个人没有出气的人。” 再探头到车里问小初:“你出气没有?一次出个够,下次咱不来了。我们跑一趟容易,公子这花可不是容易借来的。”小初有些迷糊地问:“你说他笑成那样,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进喜儿笑着道:“有什么隐情,被你骂糊涂了,所以就这样了。”林小初不乐意地道:“你找着机会就欺负我。”进喜儿摸摸头是害怕样:“我?我敢欺负你!往铺子后院里看看去,欺负你的人,都被你气成疯子了,我还敢吗?” 孙二海和家人在马车旁听着都笑,见进喜儿急急缩回身子来,犹在笑道:“我要躲快点儿,免得被你骂成疯子。”小初在车里不理进喜儿,只是觉得哪里不对。马车开动时,才想起来,那位桃儿姑娘,在自己一进院子的时候她还在,后来花一亮出来,她的人就不见。她护龚苗儿的人,听到自己骂,难道忠心就吓没了? 这一行人护着马车行出街口,路边上停着一辆马车,车帘微揭露出来桃儿一双眼眸,对马车夫道:“跟上那车,别跟丢了。”这一辆马车跟在后面而去。 龚苗儿那笑激灵灵好似群鬼夜哭,林小初好一会儿才从笑声中出来。把龚苗儿抛到脑后,对着就在脚下的兰花细细的欣赏。想进喜儿说这花不是容易借来的,一定是公子求了人。林小初对楚怀贤的感激又多了一分,抚一抚手臂看看已经好了的伤痕,认为自己要大度一些,把这一下子打就此揭过去。 马车回到楚家角门上停下,小初再下来,是眉飞色舞。跟在进喜儿身后去书房,打算再谢楚怀贤。 他们进去后,桃儿的马车在这里停下。这里角门上只有两个字“楚府。”桃儿让马车夫去正门来看匾额。两扇大红门,看得真切。马车夫不耐烦久在这里看,悄声对桃儿道:“还没看清楚,这是楚少傅府第,这门前不能久停车,再停一时就有人来问了,咱们不走亲戚不拜客,还是走开的好。”这就赶着马车离开,不过桃儿也把这家是谁,牢牢的印在心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二章,龚苗儿决定巴结林小初 林小初欢天喜地,喜地欢天地进了楚怀贤书房,这个欢蹦劲儿看得楚怀贤也乐:“不用问,你占上风了,你要是不占便宜,一定耸拉着脑袋回来。”林小初不服气:“我度量也不小。”进喜儿和孙二海抬着花进来,听到小初自吹,两个人相对笑得满脸花。 楚怀贤让林小初候着,听进喜儿和孙二海说过,小初不觉得脸红,骂人蛙中之蛙也没有错,不是青蛙一只,哪里能坐井观天。哦对了,还有癞蛤蟆也可以。小初笑嘻嘻,要是下次遇到,就这么骂他。 说过别人都出去,小初留下来谢楚怀贤:“说这花不容易借来,公子哪里借来的?”楚怀贤只是微笑招手:“过来。”等小初到近前,楚怀贤柔声道:“你手上那伤,可以给我看看了吧?”小初一听条件反射就要拉拉脸,,拉过脸以后把手上衣袖卷起,忽然想起这在古代是不稳重?当下狐疑往楚怀贤面上看一眼,又要借机说你喜欢我了是不是?我又不爱听。楚怀贤温声解释道:“我只看一眼,行不行?”小初这才把手微抬,手上一热,手腕被楚怀贤握在手里。林小初挣了两下,力气又不如他,又急又气道:“你,看好了吧?” 一条雪白手臂上,只有淡淡的一条鞭痕,本来就没有打重,又有伤药,就好得更快。楚怀贤看过无事,松开手道:“我看看不行?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我看过就放心,你去问问进喜儿,他一准还没有好。” 小初得脱自由,后退一步把衣袖放下来,脸板得严肃无比:“公子还有吩咐吗?要是没有,我回去了。”楚怀贤往身后椅背上靠过去,在小初肃然的面容上扫一眼,淡淡道:“回去吧。”林小初转身就走,走得一点儿犹豫也没有。楚怀贤摇摇头,这丫头! 出来的林小初咬着嘴唇,刚才公子手握着自己手腕,小初突然心跳,也突然脸上发烫。小初出来这才平静下来,摇一摇头还是腹诽,有现在内疚的,以后就少打人。 没几步遇到郭兴,小初喊一声:“你哪里去?”郭兴心神不宁,左看右看的样子,被小初一喊身子一哆嗦,这才镇定下来强打笑容:“是小初呀,公子在不在?”小初狠盯着他看看:“在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做了什么亏心事情?” 郭兴走上两步,低声道:“公子喜欢不喜欢,什么表情?”小初脑海里浮现出楚怀贤什么表情,刚才是满意得不行,小初咬牙,我伤好了公子可以放心。早知道他要看,拿胭脂抹上几道再给公子看。想过斜眼对郭兴道:“公子没表情。”郭兴愣一下,神不守舍地把话带了出来道:“哦,那我去告诉二老爷。” 小初听着有鬼,反跟在郭兴后面问他:“跟了公子几天,为二老爷生日说缺人让你又回去,你这就又两面讨好了?”郭兴板起脸定定神:“小初姑娘,换成是家里别人象你这样胡说,你知道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小初眨眨眼睛问他:“你把我撵出去?”那真是太好了。郭兴哭笑不得,嘀咕道:“你,我惹不起。”求我办事的时候郭大叔长,郭大叔短,现在就不喊了。小初跟后面不丢,离开两步亦步亦趋:“你真的不说?”郭兴走得飞快,小初停下脚步,自语道:“你不说算了,你不说我自己打听去。” 郭兴回过身,看小初回书房去,这下子急了,喊住她道:“过来过来,”等小初过来,郭兴低声下气道:“二老爷让我无事去书房里看看,我想我无事情,去了公子问我可怎么说。同你打听一句话儿,你看你,这就要当耳报神。” 小初神气十足:“那你告诉我原因。”郭兴认倒霉,遇到林小初她是软硬不吃型。吓她又不信,说好话她照单全收,收过依然如故要问。郭兴低声道:“大姑娘的亲事,穷破落户儿公子,居然请来吏部里吴大人来说话,吴大人是四品的官员,让二老爷好生为难。”下面的话不说,郭兴总结道:“你明白了吧?” “就是二老爷怀疑上公子了?”小初笑眯眯,这与公子无关,是小赵王爷才对。郭兴也嘿嘿笑:“你一向聪明。”走以前对着小初再三叮嘱:“瞒上不瞒下,这话你明白。”小初用力点头:“那二老爷现在是什么意思?” 郭兴叹气:“不知道,他不喜欢就叹气。”小初忍笑,一心想攀富,一心想攀个能富贵,又自己能拿捏的女婿,现在倒好,小赵王爷要能促成这事儿,以后这翁婿之间,可有得瞧的。 和郭兴分手后,小初原地磨蹭一会儿,看郭兴不会再回来,重回书房来看楚怀贤。楚怀贤只略抬眼眸看看,又低头写自己的字。小初在书案前站了一会儿,想清楚了才开口道:“韦公子象是不错?” “为什么这样说?”进来就这么一句,楚怀贤也没有抬头表示惊奇。小初道:“小赵王爷找人帮他说亲事,说明是相中了他,他那个人象是有眼光的。”楚怀贤绷着脸抬起面庞,小初笑嘻嘻后退一步:“您和小赵王爷,与我再无关系。以后我不见他,见到他我就躲,别再拿我说事儿。” 楚怀贤再写自己的字,写上一个字,问小初道:“小赵王爷帮他说亲事,未必就是他人上进。”小初小声道:“要是不中的人,小赵王爷怎会花这样的力气?”楚怀贤惊奇,把手中笔放在笔山上,对着小初一笑:“知道也不要说。”小初知道自己猜对,喜滋滋地道:“我这不是对公子在说,再来问问公子您是如何看的,要是您也觉得韦公子以后不差,我可以放心高兴一下,” “以后他封侯拜相,也不能说你这事儿没办错。”楚怀贤一口把小初心思喝出来,小初惊奇了:“为什么?”那眸子瞪得杏子一样,透着疑问。韦去华其人,要是草包,再想与楚家结好,赵存宗也不会去扶上不墙的烂泥;现在赵存宗肯帮忙,肯定是韦去华有他的价值所在。小初听过郭兴的话,迅速就理清楚,再来楚怀贤这里理论一下,以后有事儿,与我无关。 楚怀贤挥挥手:“回去吧,现在左一个提亲的,右一个提亲的,你自作主张干的事儿,我可以先丢一边。”小初答应着,退后两步,又小心翼翼地道:“我可以为大姑娘喜欢一下吗?”桌子“啪”地一声响,林小初这就跑出来。 进喜儿在廊下小声笑:“抱头鼠窜,就是尔辈。”小初惊魂未定地出来,到竹帘外抚一下胸前,对进喜儿想还一句,又嫣然一笑回去了。走到路上为湘芷喜欢,一直觉得大姑娘就会装病的小初想想她也有勇气,自言自语道:“也难为她。” 桃儿坐的马车从楚家门前回去,在街口算了车钱,桃儿匆匆往家里去。后院里另有院门,一进门看到龚苗儿在院子里边哭边喝酒。坐在树下的龚苗儿,喝一口酒呜咽一声,再喝上一口酒,再呜咽一声。桃儿过来温柔地看着他,柔声道:“公子,这酒可不能再喝了。” “我不喝我还能做什么!让我死了吧,让我不活了吧!”龚苗儿这才发作起来,抱着个酒瓶放声大哭。哭声中听到桃儿清晰地声音传来:“公子,你还记得,要报仇吗?”龚苗儿立即不哭了,泪眼模糊地对着桃儿看看,她不是平时自己发酒疯时的隐忍样子,也不是自己多喝酒时的着急样子,面庞上是坚定毅然,再低声有力地说一句:“公子,要报仇!” 龚苗儿三把两把擦去自己的泪水,睁大眼睛努力把天天熟悉的桃儿看得再仔细些,摇一摇头道:“你说什么?你…..让我报仇?”桃儿用力点头,眼睛一直看到龚苗儿心里去,温柔地道:“这酒,可不能再喝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龚苗儿愣了,桃儿提醒我报仇?不再是天天压着我想前事儿?龚苗儿使劲摇着自己脑袋,摇得自己快晕了才停下来,人是塌着脊梁骨儿,象要倒不倒的样子。看看天没有变化,看看桃儿也还是她。龚苗儿急切地道:“你再说一次?” “报仇!”桃儿斩钉截铁地道。龚苗儿紧盯着她:“以前你不是这么说,这就变了?”桃儿一字一句地道:“以前咱们不是搭不上人,”龚苗儿目不转睛:“那现在呢?有人了?” 桃儿很认真:“至少能搭得上,他们相中公子的能耐。”龚苗儿这就明白过来:“你是说上午那几个疯子?”楚怀贤觉得龚苗儿是疯子,龚苗儿觉得林小初才是疯子。桃儿眼睛里泛出泪花,欣喜地道:“我一看到那兰花,就躲出去找了马车,等他们回去时跟在后面。那是楚少傅的家人,”桃儿紧紧握着龚苗儿的手,泪水流下来:“苍天有眼,总算咱们也能搭上一家高门,这是楚少傅的家人,你听到没有,”桃儿转为嘶声:“公子,你得去巴结他们,得去讨好他们,你要去,你一定要去!” 龚苗儿眼眶也湿润起来,难得正经地点着头应道:“我去,你放心,我一定去,哪怕让我当他小舅子,我也去!”龚苗儿没姐姐,这话等于白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三章,龚苗儿大变样 桃儿和龚苗儿商议好,第二天就去寻林小初。楚家门前不能长守着,只在街口那里守着。守了两天,只看到进喜儿一天出来几次,林小初一次也没有见到。小初进出多是马车,她这几天也实在没有出来,在房中无事伤感寻个有用的人不容易。 楚怀贤知道林小初在伤感这个,把他笑坏。喊来林小初责备她:“满京里就这么一个人?碰壁一次就没精神了。”小初可怜兮兮:“我试试看。”在家里又伤感两天,才重新再出门。 出来直奔芳香处,刚坐下没有多久,伙计从前面过来:“大娘子有人寻你,”芳香过去,小初留下来喝茶吃新鲜果子,刚把一个咬一口,芳香满面春风进来:“小初,有人找你,说他会种树种花。” 小初懒洋洋当芳香开玩笑,大模大样道:“让他进来。”夏天门上挂的是竹帘子,里面说话外面能听到,桃儿上前一步打起竹帘,龚苗儿不客气地进来,脸上拘谨着对小初笑一笑。小初开始没认出来,以为芳香这玩笑做的全,正在笑语:“他会拔花吧?”桃儿从外面笑容满面也进了来,林小初这就愣住了,一口杏子堵在嘴里,对着桃儿这就呆了。 “姑娘您好,”桃儿带笑招呼,小初这才把嘴里杏子咽下去,突然觉得这一口酸得倒牙。这酸让她清醒,对着龚苗儿认真一打量,哈哈大笑起来。龚苗儿吓一跳,往后面躲一步,喃喃道:“疯子,哪有姑娘家笑成这样子!” 桃儿也不明白,小心地问道:“姑娘笑什么?”不问还好,一问小初更要捧腹,笑得在椅子上强自把持坐稳,一只手抚着胸口,另一只手指着龚苗儿大笑几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看他……哈哈…….他几时……居然象人?” 芳香对着龚苗儿上下一打量,没看出来哪里不象人。让着龚苗儿和桃儿坐,他们不肯坐,再嗔怪小初道:“有话好说,人家不可笑。”小初更笑得厉害。今天的龚苗儿月白绸长衫,头发也梳得纹丝儿不乱,腰上端正扎着腰带,居然还有一个压衣服的玉佩在。虽然看不清鸟还是兽,却可以感受到那玉佩顺眼之极。这人今天居然难得的顺眼了! 小初就在笑这个……. 龚苗儿气得身子微抖,突然一甩衣襟一跺脚,转身对桃儿道:“咱们走!”我不受这疯子的侮辱!好不容易找到小初,桃儿当然不肯走。把龚苗儿拉住,哄他不走,桃儿陪笑对小初道:“您笑够了,有话同您说。”芳香更是嗔怪:“你笑完了吧?” “完…..了,”小初虽然笑,也听到桃儿的话,看到龚大少难过样,她强忍着笑坐好,对桃儿和龚苗儿道:“坐下来说话。”说过又是扑哧一笑,小初想起来龚大少酒红着眼睛,头发乱得象堆草,第一次去头上还真有株草,身上衣服揉得象梅干菜;又想起来他半夜三更捉弄人,骗自己和孙二海一回一回钻茺园子,最后跳脚在园子破口大骂……再看今天的这一位,小初忍无可忍对桃儿道:“这是你们公子的同胞兄弟吧?” 龚苗儿刚坐下来,一听这话从椅子上“嗖”一下跳起来,阴沉着脸象是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芳香看着也好笑起来。桃儿对龚苗儿使个眼色,再对小初恭敬地道:“这就是我们公子,以前多有得罪,今天公子和我特地来赔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小初虽然还想笑,也忍着先说正事儿,这一次小初才是真正上风占尽,真正在大模大样:“没什么,姑娘我不与混人计较,”龚苗儿刚被芳香劝得坐下,手一扶椅把手,又有跃起的姿势,只起来一半,遇到林小初笑意盎然的眸子,龚苗儿恨恨低声说一句:“大丈夫,何不能受气也。”又慢慢坐了回去。 小初这性子,对着楚怀贤还要巴巴嘴儿几下,何况是可恨的龚苗儿仁兄。龚苗儿突然大变样,小初心里笑意慢慢散去,浮上来一个心思,他们怎么了?有求于人的人才是这样! 桃儿在说话,说得流利恭敬之极:“姑娘您也知道,公子爱喝几杯,你去两次都遇到他酒后,招待不周您多原谅。这不,公子酒醒了,一想心里不安,就带上我来了。我们这样人,不敢进去找您,也不知道您名姓,就候在府外面,谢天谢地总算找到您,把这礼儿给您赔了,公子也喜欢,我也喜欢了。”侧过身去问龚苗儿:“公子,您出门前是这样交待我的吧?”龚苗儿嘴里说不出是哼还是嗯,反正是有一声。 林小初惊奇得不行,不能不往房外看看天。太阳今天西边出来?并没有啊。这个疯子怎么了?她不说话,桃儿不让这场子冷下来,继续道:“先前我们不知道您是楚家的人,现在我们知道了,得赶着给您赔个礼儿,姑娘,我叫桃儿,您怎么称呼?” 小初面上若有所思地道:“我姓林,叫小初。”说过又看一眼龚苗儿,过去的女眷是不当着不是自己家的男人说姓名的,等想到这一条,也说出来了。桃儿不无讨好地道:“这名字真好,初是起始的意思,您到哪里呀,都是当家人。”小初忍笑:“是吗?你真会说话。”桃儿笑靥如花:“姑娘您是在楚家哪一位跟前?” 房中有一会儿的冷场,疑惑渐起的小初存心冷上一下子,才慢腾腾道:“我就是个使唤人,不在谁的面前。我上面是管事的,管事的上面还是管事的,管事的再管事的,才是管家。管家上面当然有各位公子姑娘老爷夫人老夫人。就是这样。”桃儿被她这一通管事的弄得有些愣,不过还是陪笑:“那也不错。” 小初对芳香使个眼色,芳香借故儿出去:“我还有事情交待伙计们。”房中只剩三个人,小初慢吞吞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说吧,你们找我什么事儿?”芳香这个不认识的人不在,龚苗儿也自如得多,站起来给小初行个礼儿,满面笑嘻嘻:“小初姑娘,以前我酒醉多糊涂,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桃儿又附合道:“小初姑娘一看就是大量人,一定不会往心里去。” 林小初啼笑皆非听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她皮笑肉不笑起来:“到底什么事儿?”龚苗儿呵呵笑着:“就是您找我种花儿不是,花我也会种,我不比别人种的差,您明天有没有空儿,请您一起去看看花?”桃儿再补充道:“公子的花,只有您才能赏,给别人赏可不成。”林小初扪心自问,我只是一个丫头,公子房里端茶送水,一不小心还挨打呢。至于公子给伤药,后面再歉意,小初只记前仇不记后暖的人。 一个丫头受到这样的待遇?林小初倒是想装着我身份高眼界儿好,就随着他们去看花。可是自知之明这四个字,林小初偏偏知道。 小初不动声色,也不再问什么事儿,而是揣着小心故作被吹捧得随意的道:“去什么地方看?”不是龚苗儿被我真气疯了,把我骗到哪一处油炸火烤吧?小初先问清楚再说。桃儿听她象是松口,笑逐颜开道:“明儿上午,我套车在府外面街口那儿候着您,咱们出城去,总有个五十里路吧。”说过小初装沉思状,其实听以前就没有打算去。桃儿又补充道:“不是不在府门口儿接您,楚家门第大,不让我们这样的马停。” 小初一笑,可不是,多少官员的轿子马车在门口,大老爷不在家,会公子的也有,会二老爷的也有,给老夫人请安的也有,不会允许龚家这样的马车停。她正想着,桃儿迟疑着又道:“您要是有不信的地方,您多带家人,劳您自己套上车跟在我们车后面也成。” 桃儿及时地想到这一点上,小初认真了。照这样话说,他们不是想油炸火烤林小初,而是认真想请林小初。让多带家人,小初又想笑,我是丫头,是个别人使唤的丫头。然后一想她这话也不错,多带家人还真的能带出来,只要对公子说一声就行。 小初抚一下手臂,伤痕今天都看不到了,不过公子的内疚心,还是可以利用一下。小初又乱想起来,就说外表儿伤好了,骨头其实还疼着。胡思乱想过,小初主意也出来了,她微笑对桃儿道:“我是个丫头,能出门但不是自由身,去与不去,三天以后咱们再约好吗?” 桃儿也没有多说什么,当下又说些闲话,和龚苗儿一起告辞。回到家里,龚苗儿心里不定:“她说是个丫头,从她那里能成事儿吗?”桃儿回来路上也疑惑,但是还冷静镇定安慰龚苗儿:“就是个丫头,也是个当家的。公子忘了,她这个丫头,能安排一个人陪您喝上十天半个月的酒,也能弄来那盆花,那样珍贵的花,谁家不深藏着轻易不给人看。就看也是至交好友们才行。她带上四、五个人搬着花就来寻事情,这不是一般的丫头。” 龚苗儿想想桃儿说得有道理,对着自己脑袋就是狠狠一巴掌:“以后我再不喝酒,我都喝糊涂了!”这一巴掌打得很响,桃儿急步过来拉着龚苗儿的手,心疼地道:“公子这样伤身体,我也不答应。” 房中温情流动,龚苗儿一只手在桃儿手里,他嘿嘿笑道:“我全听你的。”对着龚苗儿热烈的眼光,桃儿脸上一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四章,聪慧的林小初 小初在芳香处一直玩到晚上,芳香催她走:“我都眼红了,你这是个闲散丫头。既然不能留下来吃晚饭,也早些回去免得别人说话。”小初就回来,把芳香给小意荷花带的吃的拿进来给她们。就去公子房中侍候晚饭。 楚怀贤果然不悦:“回来有时辰,晚上街上有拐子。”小初唯唯诺诺,想起来桃儿恭维的不着边际的话,小初偷偷笑,我是个丫头,还好我记得住,心虽自由出世,人在世上眼前这个身份还是记得住,没有被桃儿一通吹棒就晕了头。 “过来侍候,一个人笑什么?”这窃笑被楚怀贤看到,不客气地喝了一句。小初老实过来布菜盛汤,楚怀贤用过,让人先不用收,喊夏绿、秋白和小初道:“今天菜味儿不错,你们吃了吧。” 有一碗汤楚怀贤看着好,想着林小初怪性子,就没有动。这就单指给小初:“这汤是你的?”小初眉开眼笑,她也看到公子没动过。公子一顿饭几菜几汤,肯定吃不完。丫头们吃他剩的,是觉得喜欢,小初没这嗜好,她刚才侍候用饭看得清楚,只单捡楚怀贤没有动过的菜吃。楚怀贤就坐旁边榻上,对着她没好气。她倒还嫌弃我? 晚饭后小初不当值,她留在房里不肯走。楚怀贤在房里时,也是挑灯夜读,林小初心里有话找不到机会说,就一会儿看一眼。楚怀贤注意到只不理她,还在为小初嫌弃自己生气。丫头们一人一个性子,春红以前暗里欺负丫头们,秋白和几个丫头妈妈常往二老爷那里学话,楚怀贤都能忍下来。现在林小初这性子,楚大公子虽然生气也不发作。 小初最后看到有些眼巴巴,公子一眼也不看过来,又不好打扰他。就是秋白也看出来小初有话,刚和小初关系好,她就忍着不说话。小意在外面探头看姐姐几次,今天晚上不上夜,正好陪小意才对。看得小初无法等下去,只得起身,打算明天说。 这一起身,楚怀贤说话了:“有话明儿说吧。”房里好几个丫头在,公子这没头没尾的话,小初迟顿一下才明白是说自己,她出来气呼呼,这不是分明承认,公子知道我有话说,他偏偏不理我。 小意见姐姐出来大喜,扯着姐姐道:“去听碧痕说古记儿去,我们都等你呢。”小初含笑:“好。”和小意回房去。说笑一晚上,碧痕回去,大家睡下来一夜到天明。 楚怀贤早饭去书房用,一早起来就出去,小初吃过早饭去书房,孙二海把她拦住:“公子有客?”林小初看看天,青天碧空晨曦样,看看地上,草上露水尚有没有干的。“谁这么早来?”打扰到林小初姑娘说事情。孙二海小声道:“黄小侯爷,”林小初从没有见过,随意哦上一声又问道:“来这么早什么事儿?” 孙二海嘿嘿笑:“我能知道吗?你应该去问进喜儿,不过进喜儿出去了。我只能告诉你,黄小侯爷没吃早饭就来了,捧着他新买的一把剑,同公子赏过,又在院子里切磋过,在这里用过早饭一直没走。”小初听过挑眉头,怒得有气无力:“你就说公子一早有客,上午不得闲儿不就行了。”孙二海笑得开心:“和你说话,得说全了,不然你一生气,就象进喜儿说的,把人骂成疯子。”抓住机会,孙二海也得给林小初几句听,一看她来就是有话急等着要说。 小初皱眉:“你觉得他疯不疯?”孙二海一听就咬一下牙:“十足疯子!”小初唉一声没了话,不提龚苗儿和孙二海说不了别的,小初在这里干等着。 好容易黄小侯爷出来了,又来一位齐公子,齐公子走了,再来一位王相公。这王相公进去不久,陪着楚怀贤一起出来。经过门口时,楚怀贤把小初看在眼里,觉得昨天晚上嫌弃我的气,这就可以出了。小初眼神里分明会说话,楚怀贤当做没看到,很解气地出门了。 林小初能有什么事情,又有怪主意了,又要寻这个人找那个人,她不过就这些事情,楚怀贤很放心地出去,把小初好好晾一回。出门后一天没有回,倒不是有意的,几位公子都要下科场,在一起论文说了一天,晚上用过酒回来,已经是深夜。 院门前伸头探脑的,是不当值的小初。楚怀贤又不喜欢了:“什么钟点儿,还不睡,在这里看什么?半夜也想往外面溜,白天没有玩够?”林小初不无委屈地道:“我不是等公子回来?”楚怀贤脸一沉:“你不当值,我知道,回去吧!”说过拂袖进房里,夏绿打发人侍候他更衣,隔着竹帘子看小初闷闷回去,夏绿忍笑对公子道:“小初应该是有事儿吧?”楚怀贤也看出来,不过只嗯一声算是听到了。 第二天楚怀贤让进喜儿去喊小初来,问她:“什么事儿,急得觉也不睡。”小初把昨天的事情说过,楚怀贤哦了一声:“就这个,想去就去吧,你要不敢去,让进喜儿多带人陪你。”小初不满意,楚怀贤瞅着她脸色,也装作没好气:“说完了回去吧。”小初急了:“还有事儿呢。”楚怀贤很好脾气地道:“那你就说,站在这里摆脸色给谁看?” 小初骨嘟着嘴:“公子难得想不到,还要我说。他突然这么殷勤,要不是真疯了,就是有事相求。我不能背着公子打着家里招牌在外面,得跟您说一声儿。”一连等了两天,小初其实也是个宠惯了的丫头,诸事大多依着性子来,她心里不舒服。 楚怀贤听过说话的兴致都象没有,闲闲散散道:“爱打着家里名儿就打去吧,打得不好,回来我不客气。就这事儿以后自己拿主意,不用总来说。”小初觉得心里堵得慌,这就道:“好,那请公子帮忙打听龚家以前是什么事儿,他大变样子,我想知道他们家以前犯讳的事情。” “好好好,”楚怀贤很有耐心:“你先回去,我让人去查来。”小初听这口气,象是自己无理取闹、无事找事的安抚语气,她闷声不响出房,觉得心里这堵得,莫明得很。 下午的时候,去的人把龚家的卷宗送到楚怀贤案头上:“刑部里几位老爷说,多多拜上公子,再问公子荷花节去不去赏荷,都等着公子的酒呢。”楚怀贤听过是哪些人,让家人出去伸手拿过卷宗来看,看过自己笑起来喊多福:“去二门上让人喊小初过来。” 小初进来,楚怀贤满面笑容道:“这次你对了,”把卷宗递给她,小初心喜,嘴上飞快又出来一句:“我哪次不对?”楚怀贤拿她无法,只是笑:“快看吧。” 先一目十行看过,小初来了精神仔细看,边看边问:“龚家当家是进上的人家里入选的?”楚怀贤微笑:“是啊。”小初再道:“这一看就不对,给太妃祝寿送花,这样大的事儿,怎么会不小心没有避讳,”楚怀贤提起笔来,在一张纸上写上四个字给小初看:“这是吉祥话,”再把其中一个字添上几笔,小初不知道吃惊好还是惊叹好,楚怀贤含笑:“这就是没有避讳的那个字了。” “那人人可以添的这几笔?”小初觉得这太可怕,楚怀贤摇头:“不是人人,进上的贴子经过什么人的手都知道,这贴子肯定是封好的,要能添的人也有限。你再往下看。”小初认真仔细再看一遍,觉得后背上发冷:“一盆儿苗木能害人吗?” 楚怀贤道:“龚家为这事情只下了狱,刑部里彻查,并没有人死在狱里。你看这卷宗上,也没有说他那盆苗木害人,只是说和别的花草放在一起搭配不当,香味儿引起太妃发旧病,一病不起。”小初算一下时间,道:“太妃病了一年,虽然后来好了,可是龚家经这一年的彻查,家也败了,名声也完了。” 眯着眼睛笑的楚怀贤,有些坏坏的道:“你这就怕了?”小初认真的道:“他虽然象是有能耐,可是惹事儿的人不能要。”楚怀贤收起坏笑,情不自禁伸手在小初头上抚摸一下。 林小初来得及呲牙时,公子这手早就缩回去。正在那里笑:“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儿,聪慧的很。你随意吧,这不是大事儿,犯了事的官员还能起复呢,何况太妃最后也老了,虽然以后因病而逝,却和龚家无关了。你要愿意要他们,还是那句话,让进喜儿多带人陪你去。” 小初端端正正给楚怀贤行礼,低声道:“全仗公子担待、提点。”楚怀贤低低道:“是真心话吗?”小初瞪他一眼,楚怀贤轻笑一声:“我就知道虚情假意。” 小初皮笑肉不笑:“公子英明。”楚怀贤放声笑起来。进喜儿从外面回来,听到笑声问多福:“谁在里面?”公子笑这么开心。多福努努嘴:“小初。”进喜儿这就视为当然:“那就难怪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五章,公子在家里总是头一份儿 外面走来老夫人的丫头,问一声公子在,进去问话:“老夫人请公子去。”楚怀贤随她过去,林小初自回房中。 楚老夫人房中还有三夫人在,看到楚怀贤过来,三夫人离去。老夫人满面慈祥地对孙子道:“坐到祖母身边来。”楚怀贤依言坐下,他在外面常是风度翩翩,有时候又是成人样,在楚老夫人面前就象孩子,含笑问祖母:“找我说什么?” 楚老夫人歪在榻上,让楚怀贤自己看榻旁几上的贴子,一共五、六张。楚怀贤随便一阅,又丢下来道:“祖母选中哪一家?”对于自己的亲事,楚怀贤早就知道,要依父母之命,也要门当户对。世家公子多是这样,娶谁自己不能拿主意,喜欢谁才是自己能作主的。象楚家这样,大老爷不在,楚老夫人要管孙子亲事,也愿意让孙子自己作主。楚二老爷在楚怀贤手下受窘,楚老夫人知道反而觉得孙子长大,这亲事上,更愿意让他自己先看看。 “我不能委屈你,等你成过亲,和孙子媳妇不和气,你就不怪祖母,祖母看着你不喜欢,也要不喜欢。”楚老夫人在亲事上对楚怀贤是溺爱他,当下疼爱地道:“这些人消息都灵通,一听说媒婆往这里来,也不问问是在给湘丫头挑亲事,他们一古脑儿又冲着你来了。你二婶也举荐,你三婶忙着带亲戚给我看。我只留下这几家,你好好看看,哪一家你最满意?” 楚怀贤打开第一张贴子:“这刘家的七姑娘,年纪是最小的,又是嫡女,别是个娇纵的人才好。孙儿我只要一个会知冷知热的。”楚老夫人笑呵呵道:“你这毛病挑的不好,就是长女,姑娘家都是娇宝贝儿,不分长幼都一样。” 话是这样说,楚怀贤把这张贴子随手丢下来,再看第二张道:“这是庄大人的长女,好是好了,只是庄公子生得不甚体面,这兄妹二人要是相象,这孙媳妇能见人吗?”楚老夫人手指着他笑一声,再要打他:“你又胡说,庄家夫人不能生育,公子姑娘都是妾出的,不是一个娘生出来的,总有不一样的。要依着你,难道要见见才成,这也成,到荷花节那天,让人指给你看看,你看如何?” 这张贴子也丢下来,楚怀贤犹对楚老夫人道:“这妾生的女儿,如何倒给我?”楚老夫人含笑道:“庄大人是工部尚书,也领大学士衔,在名衔上,比你父亲只差一等呢。” 再看第三张,是严家的姑娘,楚怀贤这一次挑不出毛病来,对祖母道:“这个也罢了,只是怪她样样都好,怕我配不上她。”楚老夫人坐正了,抬手给了孙子一下,笑骂道:“你没得说了,这就胡编排上了。怕你委屈才让你来看,你倒委屈别人?”楚怀贤缩头嘻笑一下。让我挑,有什么好挑的。楚公子心知肚明,一要父母之命,二要门当户对,横竖是个人要来。最多我喜欢了,就多在房里;不喜欢我外面去。世家公子的亲事多如此,娶谁自己不拿主意,喜欢谁自己才拿主意。 楚老夫人拿孙子无法,只能问他:“你是怎么个意思?”楚怀贤想一想道:“问我就一句话,一要模样儿端正,二要嘴巴上来得,要能洗手做羹汤,拿针线会做羽裳……”楚老夫人笑哼一声打断这话:“你这是一句话?”楚怀贤一笑:“那就一句话,不听我的,我教训她。” “你这个混孩子,是你妻子当然听你的,不听你的,不是失了妇德,”楚老夫人转眼就有主意,道:“依我看,荷花节那天,我听说也都是去逛的,让人指给你看看好可不好?”楚怀贤道:“好便好了,让人知道我看过,孙子的名声哪里还有?” 楚老夫人想想也是,手抚额角道:“荷花节那天,我也去,让你二婶三婶湘丫头都去。我们去到了,她们总要来见一见,你站在我后面看看可好?”说到全家都去,楚老夫人踌躇过淡淡道:“你二叔家的弟弟,也让他去吧,”楚怀贤随便应一声。听祖母带笑又道:“你房中的那个什么初的,也让她去见识见识,我催你几次收房,你都拖着。依我看,太傲性些。让她去看看你成亲挑些什么人家,让她先自清醒,也免得以后她作怪,让她一个人去就不好,再把夏绿这些人带去几个,这就不显眼了。” 楚怀贤先说好,再想一事,对祖母道:“丫头去,只跟着祖母不许乱走。”楚老夫人关切地道:“小赵王爷喜欢她的事儿,难道是真的?”楚怀贤嗯上一声,楚老夫人在孙子身上抚一把道:“我看未必真。你喜欢她,别人看几眼你就不情愿,你不情愿,别人更要看,这就争上了。到那一天,我看着她们。”楚怀贤再嗯一声,小赵王爷看上去,有些假戏真做。 房外走来湘芷姑娘,来到外面丫头们悄悄摆手告诉她:“公子在里面说话。”说话的是老夫人身边知心腹的丫头,湘芷就站住脚,听了一回里面说话声低,就先往外面去了。 房中谈话继续,楚老夫人拿起来杜家的贴子给楚怀贤:“你二婶见天儿说她好,迎珠你也见过,生得不错,嘴巴也甜,”楚怀贤插话道:“我总纳闷,她哪里来这么多话,巧言令色鲜矣仁,这样说话的人,不是好东西。” 楚老夫人笑着推他:“混说!是你说要嘴巴上来得的,”楚怀贤陪笑:“怕她把我说得头脑昏昏,”楚老夫人笑了一回,收住笑对楚怀贤道:“我只奇怪,你二婶收了她家什么,给她说这么多好话,再说杜大人,官职也一般。”楚怀贤只一笑,不是刚说过巧言令色鲜矣仁,这好话不是好来的。 接下来再说湘芷,楚老夫人略觉得放心:“几位大人都来求,你二叔拿不了主意,让我来拿。我说再等一等吧,真怕那姓韦的,又弄出什么事情来。”楚怀贤微笑宽慰祖母的心:“他要是真心,后面还会来求。”楚老夫人长长地叹一口气:“你们小人儿家不懂,这亲事,要慎重才行。娶一个不合你意的,又不知道让你的,天天闹,我不安心呐。” “祖母放心,孙子的亲事,都依祖母。”楚怀贤说过,楚老夫人斜他一眼道:“所以我呀,也要让你满意才成。” 湘芷姑娘从祖母房中过来,大哥既在这里,就放心去找小初,这一会儿他看不到,就不会骂小初也不会训自己。小初和春痕等人正在逗一只猫玩,夏绿秋白站在廊上弯腰笑看着乐。 “关上院门,别让它跑了。”夏绿笑得扶着廊柱子,手指着东跑西跑的猫在喊。妈妈们一眼看到湘芷过来,把院门又打开。那猫并没有跑出去,躲在花丛下不出来。湘芷也笑,过来看一眼道:“这象是姨娘新养的猫。” 夏绿才不管,权当没听到,请大姑娘房里去,再回身对春痕道:“别放它走,我还没有玩好呢。”湘芷略有些不安,必竟这猫是父亲姨娘的。正想着说一句什么,外面怯生生来个丫头来找猫。湘芷认出来是姨娘的丫头,这就松一口气,赶快让她把猫弄走。院子里的丫头还在遗憾:“这就抱走了。”小丫头抱着瑟瑟的猫涨红脸道:“你们喜欢,怎么不自己买一只,倒玩别人的。” 公子的丫头从来可恶,碧痕当即回道:“不过玩一玩罢了,猫不是给人玩的吗?小气样儿,谁稀罕。”小丫头气得跑开,迎面遇到楚怀贤回来,差一点儿一头撞到楚怀贤身上,几个妈妈一起变色喝骂她:“也不看看。”把小丫头吓得躲到一边,楚怀贤皱眉看看她,没说什么进来。湘芷赶快先喊一声:“大哥回来了,我刚过来。” 楚怀贤更皱眉,眼睛在她身上扫一下,再在小初身上扫一下。湘芷低下头:“我要去看祖母,这就去了。”楚怀贤嗯一声再看林小初,小初仰天看看,自语道:“我,象是还有事儿。”她往后院去了。 公子这就满意了,看丫头们面上都有笑容,进到房里问夏绿:“在笑什么?”夏绿忍笑:“不知哪里来一只猫,碧痕春痕拿着丝带给它扎了一身,公子要是早回来,看到也一定乐。”楚怀贤笑一笑,丢下来这就无话。 第二天去祖母处请安,见到湘芷微红肿着眼睛。楚怀贤一看就不高兴,把湘芷喊到外面去:“你又乱想上来了。”湘芷不敢说什么,跟她的丫头看到大公子面色不好,在后面听一听,等湘芷重新进房,才对楚怀贤悄悄儿回道:“姑娘是为姨娘挨了二老爷的说。”楚怀贤听过更烦:“又是什么事情要说她,她不是病刚好,再说病了谁担着。”湘芷的丫头大为解气,就细细地回道:“姨娘的猫昨天跑到公子院子里,姐姐们玩了一会儿原本没什么,小丫头去抱猫说是受了气,回来对姨娘学话,说大姑娘也在,就没有帮说话儿。这中间有什么我也不知道,晚上二老爷就把大姑娘骂哭了。” 楚怀贤听过没好气道:“这更没有道理,为了一只猫犯得着说人!”转身进来陪祖母还是喜欢的,对湘芷也疼爱的多。姨娘生的儿子过来请安,楚老夫人从来淡淡,再给楚怀贤行礼,楚怀贤黑着脸把他训了几句:“来得太晚,以后起早些。”这个孩子从来怕楚怀贤,低头听过再去问候姐姐,只有湘芷笑容满面对他。 晚上回来楚怀贤把房里丫头们一通说:“一只猫宝贝什么!以后再跑来,不许再玩打出去。”骂得丫头们一个一个都愣住,夏绿把小初拉出来:“想是你喜欢上了,对着公子又搬弄话了。”小初抿着嘴儿笑:“我喜欢猫,外面不能买一只,一定要姨娘那一只。”看到秋白过来,两个人一起问她:“是不是你把猫玩得太狠,那猫告了你的状?”秋白大乐:“哪里跑出来你们这两个人,能听得懂猫告状。” 又过了一天,冬染回来把话挑明了,大姑娘为猫受了气。夏绿听过撇嘴:“二老爷的姨娘生的是儿子,这猫也跟着宝贝上了。”夏绿把公子的话重新一遍:“以后这猫再来,把它打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六章,平添气生 这样的大家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丫头们听过猫的事儿,都丢下来在一边。晚上荷花回来,对小初小意叹道:“有时候觉得出身好无烦恼,看看大姑娘,金镶玉裹着,也是一样要受气。受长辈的说也罢了,转弯拐角地受了姨娘的气,唉。” 小初心里也闷,为劝慰荷花说一句道:“二老爷的房里人,大姑娘理当敬一敬。”荷花道:“谁也没说不敬,就是这件事情她太张狂。大家都看到,大姑娘昨天帮着找猫的。”小意也道:“不然她怎么拿得走,春痕和碧痕使眼色,不让大家告诉她猫在这里。”小初抚一下小意的头发:“家里人多,这样的事情难免。” 及至睡下来,小意悄悄对姐姐道:“姐,你可别当姨娘。”小初嫣然悄声笑:“当然不会。”小意还不放心:“你保证?”小初笑眯眯:“我保证。” 头天晚上说过保证,第二天出去一趟以后,回来小初就有些变样。别人没有发现,小意和楚怀贤是最早发现的人。小初晚上回来,房里春痕依然来陪小意说笑,小初和荷花做针线陪她们。到春痕走小意睡下来,小初依然在做楚怀贤的那条腰带,她不惯做活的人,做得慢而又慢,但是十足用心思。 第二天又出门去,晚上回来上夜,也是依在榻上认真赶活。眼睛在手中针线上,并没有看楚怀贤,但帐中的楚怀贤眼睛往她这里一瞟,小初人立即殷勤过来:“公子要什么?”这殷勤把楚怀贤弄得一愣。以前小初当差,也是不出差错的,不过今天,象是机灵和讨好。林小初会刻意讨好?楚怀贤总觉得哪里不对。 早上起来,楚怀贤决定试探一下,借着小初盛粥放到手边,楚怀贤碰一下就骂她:“这么烫,我怎么用?”要是以前,林小初至少也要低下头嘟一下嘴。今天被骂面上笑容一点儿也没少,弯眉笑眼地把粥碗再端回来,小心地用调羹轻轻搅着,笑嘻嘻道:“是我不当心。”楚怀贤结结实实地再愣一次,这丫头弄什么鬼? 一连四、五天都是如此,楚大公子心情一片大好,偶然福至心灵,就想得歪到十万八千里去。小初常二门内外地跑,或许是听到我要订亲的事情。楚怀贤借着赵存宗才明白自己心里,还是喜欢林小初的。有时候淡淡的不放在心上,那是因为人就在身边时常得见,谈不上有相思苦。一念至此,楚怀贤难免心喜,小初也突然明白她心里有我,或者来说,别人哪里有我好?楚公子想错以后,彻底的自负一回。 想明白后,笑吟吟回房去,告诉丫头们荷花节带她们出去玩的事情,再在二门上喊来管事的:“夏绿、秋白,冬染、小初,一人做一身衣服好跟我出门,”再一人赏了一个戒指,给小初单独加了一个细细的金手钏。荷花看到后,按一两金子值十两银子的物价来算,总值得几十两银子。 小初拿到手看过,就明白公子想错了,不过这几天殷勤,就为着让他心情好,这样才方便自己说话。把手钏当下戴起来,楚怀贤再看到,面上更有微笑问小初:“喜不喜欢?不喜欢给你换个样子?”小初说喜欢,公子笑逐颜开往外面去,小初等他走后,也出门去。 房中丫头们没有人觉得奇怪,公子看起来,一直就对小初偏心。这一天小初和龚苗儿商议停定,到书房里来见楚怀贤。楚怀贤看到她,最近总是心情好,丢下书问她什么事情。小初把见龚苗儿的话说一遍:“他是有能耐,丢不下家传的手艺,私下里在京外弄了一块地,种得相当好,只是以前不敢往外面卖,他愿意全数给我,以后也样样听我的。” 楚怀贤听过欣慰:“你可以喜欢了吧,让我告诉你,宫里喜欢花草的人多的很,宫中当然有好匠人,不过外面也是寻的。”小初听过,陪笑道:“还有一件事情,要和公子商议,只是不知道,公子行不行方便。”楚怀贤虽然心喜,人不糊涂:“你说来我听听。” “是,公子给我的那块地,龚苗儿说地肥可以用,又说得有人常看着的好。我想公子那小院儿,也得有个人住着有人气儿才好。我想给小意赎身,让她帮我看着,您看行不行?”小初是先和芳香说过,芳香愿意出钱,小初这几天无事殷勤,有事更殷勤,就是这个原因了。 楚怀贤笑容不改,心里思忖,我鼻子没气歪吧,面上也应该还有笑容。要是这就脸变色,高兴的只有林小初。他一肚子气,面上笑容多多:“你们就姐妹两人,让小意住外面不好。你这当姐姐的,为着疼她应该考虑周全。这事儿是你糊涂了,回去再想想,想清楚了再来对我说。” 想了这几天,准备好一肚子话的小初哈哈腰儿,很是讨好地道:“这话要是别人也不敢说,公子最体贴人,公子最明理儿,公子最行方便,所以才敢对公子说。小意不小了,让她出去住,学着自己照顾自己才最重要。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还在呢,还是要来麻烦公子的。” 楚怀贤笑得更是和气:“啊,你还在呢,我倒忘了你还在。我不是撵你,就是想问你,小意赎过身,你几时赎身呢?”住着公子的地方,占着公子的地,打着家里的名声,她现在打着这主意,楚大公子这气受得冤枉。 “现在只想小意,没有想过我。”小初给他来个抵死不承认,再说也是实话,就是出去,只要在京里,找公子的时候不少,林小初今天打定主意慢慢的磨一磨。为小意赎身的想法,是小意和秋白天天争吵时更为坚定的。 楚怀贤被气得撵她出去都忘了,同小初在这里一句接一句地说话,一直说了半天到晚上。偏偏这半天没有人来,气晕了头的楚怀贤和到最后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小初狠狠地过了一回招。进喜儿进来道:“晚饭时候到了,公子哪里用饭?”小初这才轻呼一声,争得通红的面上挤出来歉意:“我都忘了。” “没事儿,我最喜欢和你说话。”楚怀贤不忘讽刺她一句,再问林小初:“我哪里用饭的好?”小初今天没有争赢,话说得太多这就心虚上来:“公子书房里用饭最好。”楚怀贤想上一想,道:“为什么?” 林小初一下午熬神,猛然听到公子在哪里用饭居然问她,这就转不过来脑子,只转眼珠子: “书房里用饭清静。”当然是因为我现在要回房,暂时不想看到你的原因。楚怀贤再问一句:“清静在哪里?”小初彻底回答不上来,睁大眼睛看着楚怀贤不说话。 “进喜儿,饭摆在这里,”楚怀贤说过,再对小初道:“你在这里侍候。”小初委委屈屈地应声是,心里已经明白,公子在生气,这顿饭不是好侍候的。 楚怀贤这一顿饭摆在院子里赏月,他一人独坐酒菜俱全,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小初饿得肚子里咕咕叫,又是楚怀贤面前向来随意惯了的,这委屈就分外的多。要是平时就挨打受气,估计也不会委屈这么大。侍候到最后,小初都觉得自己站这里可怜,看一看公子,笑容可掬把酒对月,这笑容从自己一开始进来说别的事情开始,就一直在他脸上。他竟然笑了一下午带一个晚上。 楚怀贤一肚子气再加上一壶酒一肚子菜,还要摆出一脸笑容来,这是什么滋味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晚饭过后,楚怀贤也不行了,他也不想再看到林小初,让她回房去,压根儿不提她没有吃饭的事情:“我酒多了,书房里歇一夜。”林小初觉得自己悲惨之极回房去,因为闻了一晚上酒菜香,路上看到水中月,总感觉是大煎饼。楚公子在书房里一夜没睡好,辗转反侧差一点儿恨上,世上还有这样没有良心的人。此人简直,就是没有心! 楚大公子第二天接着气,一连三天不回房,都歇在书房里。楚老夫人知道后,对二老爷和二夫人道:“用我的体已,给他煮些好的补补。没日没夜的看书,身子骨儿怎么受得了。”二老爷和二夫人就急忙去办,楚老夫人再对三老爷语重心长:“你虽然是长辈,也要学学怀贤用功,他的文章送出去,国子监里的先生,也是说好的。” 平白生的这一场气,弄得家里人人都跟着转。楚怀贤到第四天上面回房去换过衣服,面色平静喊林小初:“换上衣服跟我出去。”在人屋檐下,小初心里忐忑了这几天,见公子这样说,换过衣服随着楚怀贤出去。 门外看到又是匹马,小初先皱眉:“我不会骑。”楚怀贤冷冷扫她一眼,小初不再说什么。进喜儿把马缰送过来,笑着道:“有公子和我呢,你就放心吧。” 公子?自知刚得罪楚怀贤的林小初不甘心地问进喜儿:“我要摔了,就只找你。”进喜儿笑嘻嘻点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七章,敲打和嫉妒 小初上马,楚怀贤和进喜儿也上马,这一次身后另有家人,可以说是鲜衣怒马一行人出了门。打量楚怀贤几次,都是面色平静,渐渐也安下心。人少的街道,就是小初自己把着马缰慢慢行;人多的街道上,马缰在楚怀贤手里。他骑在马上悠悠闲闲,还能带着小初这匹马。小初对着进喜儿和家人们背后的弓箭看看,除了没有牵黄挚苍,看上去象要出去打猎的样子,再看公子,弓箭挂在马鞍桥上。小初好奇地问一句,楚怀贤微微一笑:“是。”看起来心平气和,象是前几天和小初生气的人不是他。 行到城门上,守城的军官是认识楚怀贤的人,远远的看到从城门上下来问好:“公子哪里去?要打猎倒是四十里外树林子里就能打,您不用去太远,近了有事可以招呼我。”小初看他这个体贴劲儿,七尺大汉看起来象女人。楚怀贤对他徐徐含笑,一付世公子的派头:“我要走远些才好玩,你放心,此去离徐将军的军营不远。”这军官象是还不能完全放心,又说了几句公子马骑慢些的话,才看着他们一行出城。 身后跟过来请安的一个军官这才低声笑:“公子们今年会玩,前几天小侯爷也是带着丫头出门,今天楚公子也这样了。那马上披着斗篷看不清楚面庞的人,应该是个丫头吧。”守城军官也一笑:“弄不清楚也许是丫头。公子们不玩等什么,他们天生下来就有父萌,比咱们这些苦出身的人强得多,要是我,我也玩。” 出了城官道上人渐少,楚怀贤才道:“要是闷,只把风帽取下来。”小初依言把风帽摘下来,这是公子出门时给的一件丝织斗篷,风帽深深戴着,别人就看不清楚小初面庞。夏天披着这样斗篷,可以防晒;而且衣服轻飘,加这么一件并不觉得太热。 上午沿着官道一直走,象是随意不知去处。官道上人时而多时而少,对他们这一行人不时注目。 “兔子!”一个家人手一指,小初也看到了。树下青青草丛中,一只灰兔停在那里,正蠕动着胡须象在吃什么。树林离官道有一段距离,静谧中这一只灰兔,让小初看进去了,象是一幅静态的画。身边弓弦响一声,一只长箭破空而去,笔直把那灰兔钉在地上,灰兔在箭下血流如注,尚在挣扎手脚。 小初惊呼一声,对着那血泊上野兔苍白了脸。刚才,它还是自由可爱正在寻食的,现在这一幕,小初看得不忍,眼光却直直移不过来。一只自由的野兔,原本是山林中呆着,此时……泪水蓄满小初的眼眶,她象是魔怔一样对着这野兔落泪。 楚怀贤在她身边一直注意她,看到这样,伸出手轻轻扳住小初洁白的下巴,把她面庞扳了过来。小初仰起头,两滴泪珠从面颊上滑落,这才看到面前的楚怀贤手中,握着一张雕弓。刚才那一箭,是公子所射! 楚怀贤如何取弓,如何搭箭,小初都没有看到。她现在就定定对着楚怀贤手中弓箭看,弓箭上雕刻的花纹都可以看得清楚,小初突然明白,突然落下泪来,垂首在马上压抑着声音,哭得很凶。 一个家人跳下马,兴高采烈跑过去,把箭拔下来擦干净,再拎着兔子双耳过来呈给楚怀贤看:“足有五斤多。”楚怀贤一笑,听着声音悦耳:“收起来。”小初哭得这样伤心,公子当看不到,进喜儿和家人不明白,也没有说话。 当下继续前行,身边家人还在谈论楚怀贤的箭法:“这么远一箭就中,要是我就不能。”小初听过,哭得就更凶。进喜儿瞄一瞄在小初身边的公子,在日头下面悠然自得,象是在闲庭散步。 没有人管小初哭不哭,由着她自己狠狠痛哭了一回,到收住泪时已近中午,看远处江水奔涌,是到了江边。楚怀贤还是面容平静,对小初看看没有说话。江边有小店,茅屋木桌子,且是干净。一行人下马在店里吃午饭,家人们一桌,楚怀贤和小初一桌在窗边。 店家送上酒,小初伤心刚过,怔怔只是往窗外看江水。楚怀贤推过一碗米酒给小初,温声道:“你喝这个,喝下去就舒服。”小初这一会儿拿他没有办法,默然接过酒低头喝了一口,入口果然是不辣,小初又喝了一口,看店家送上几盘子菜,竟然觉得饿了。应该是哭也费力气吧,小初这样想。 江上有风,小店里坐着分毫也不热。小初一碗米酒下去,身子懒洋洋似要飘起,刚哭过微红肿的眼睛因酒意有了神采。楚怀贤看在眼里只是含笑,不时给小初倒上酒。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又停下一辆马车和一行人。进喜儿认出来,走到楚怀贤身边回话:“是杜家。” 杜家的人也认出来楚怀贤,一个老成些的家人小跑着进来招呼:“公子在这里?家里表舅太太出门看她在任上的儿子媳妇,我们姑娘和表舅太太最亲,回过老爷夫人来送一送。中午日头热呢,要在这里歇一时打个尖儿,不想就遇到公子。” 楚怀贤看看店中,最好的一个临窗位置被自己和小初占着,就是没有小初,楚怀贤也不会让位。他只吩咐进喜儿:“去帮着张罗一下。”再就是杜迎珠蒙着面纱进小店时,他起身以示尊重。小初随着他起身,离座对杜迎珠行了一个礼,等楚怀贤坐下来,就随着坐下。 杜迎珠在外面下马车的时候,听人说楚怀贤在这。原本是心里喜欢,想着难得单独遇在一起,这是野店人迹不多,可以多说上几句话。不想进来看到,小初又在这里。她在这里,只能是楚怀贤带她出来游玩。杜迎珠心中莫名难过,这个丫头总是让她不舒服。而今天,更是扎眼的太狠。 “姑娘,咱们坐这里,”进喜儿帮着管家给杜迎珠安排好座儿,杜迎珠对进喜儿微笑,心里多少好过些,再看到小初和楚怀贤对坐饮酒,杜迎珠只能自己黯然。 店家把野兔烧好送到楚怀贤桌上去,小初一下子白了脸。楚怀贤好笑一下,举筷给小初挟了一块送入她面前碗中,淡淡道:“好吃,你尝尝。”林小初别扭上来,又有三分酒意,拿着小碗把那块兔肉折回楚怀贤面前碗中,再瞪了楚怀贤一眼,把脸扭到窗外再去看江水。 楚怀贤笑一笑不跟她计较,自斟自饮着。再就是看到小初酒下去,就给她倒上。 这一顿饭小初喝了三碗米酒,多是不多,不过她空着肚子就觉得醺然。楚怀贤慢慢喝,也没有个数儿。注意到杜迎珠不时打量自己,楚怀贤任她去看,看个清楚好了。自己成亲跟哪一个还没有定,二婶舌灿莲花,全然不管杜家同张丞相家是远亲,这亲事嘛,或许也能成。 楚怀贤悠然,娶谁我听家里的,我喜欢和谁在一起,那是我的事情。这位杜姑娘家里常来往,不说多娇纵,也没听说有大贤惠。让她好好看看,回家去传一传才好。楚公子就是尚公主,也不打算看妻子脸色过日子。今天正好,给这一位模糊不清,要当自己妻子人中的一位,看明白些。 杜迎珠多看,只能更神伤,两个人居然对坐饮酒。小初不给公子布菜,也不给他倒酒,就自在伏在窗上看野景。楚怀贤倒不时给她布个菜,别的菜也罢了,只要一挟那兔肉,小初看到不是噘嘴就是瞪眼睛。总瞪眼睛太难过,小初也噘一下嘴,直到楚怀贤笑着收回去,她才把噘着的嘴收回来。这些看在杜迎珠眼中,就是情意十足。 杜家原是打尖儿,杜迎珠对着面前一碗面,慢慢挑着。管家和服侍人都知道她不会吃这小店的东西,看她这样,都不放在心上。各人吃过后,过来请杜迎珠上车回府。杜迎珠一肚子气更兼神伤,越气越想看,就更不想走。明明气得不行,心里搅翻醋山和醋海,面上还要带着贤淑的大家闺秀笑容。杜迎珠一眼也不看楚怀贤和小初,含笑对管家道:“难得出来一回,我爱这里景致,再坐一时无妨。”说过,继续挑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面,眼角飞快对楚怀贤两个人再扫一眼,心想他们什么时候走,还可以一路。 楚怀贤今天没有打算回去,小店里坐得舒服就多坐会儿;小初醺然薄醉,对着江水看得出神,不时回身喝一口米酒,对着楚怀贤给自己挟的菜横看竖看一回,要是满意就吃,不满意就自己重新挟,既想不起来要回去,也想不起来要问。 日头一点儿一点儿移动,管家又来请了两回。杜迎珠再也拖不下去,起身扶着丫头,身姿袅袅走过来,对楚怀贤含笑似责备又似关切:“少喝点儿才是,天不早了,到回城的时候了。”楚怀贤看她过来,为礼节就起身候着。还没有回话,小初醒过神来。转身发现杜迎珠居然到了桌前。小初脑子里还有礼节二字,赶快也站起来。 杜迎珠忍气,对小初含笑责备:“陪公子出来,你要规劝着才对。怎么,你倒放心自在上了?”小初慌乱一笑,也还没有说话,楚怀贤毫不掩饰地皱皱眉,对杜家的管家道:“天不早了,送你家姑娘回去吧。我今儿有事,歇在城外。” 这皱起的眉头,让杜迎珠莫明的心慌起来。听到楚怀贤的话,更是难掩思绪对小初脸上看一眼。楚怀贤不理她,只对小初柔声道:“咱们不回去,你坐下来继续喝你的。” 杜姑娘窘在这里,一下子飞红了面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八章,对白 林小初虽然晕乎如在云端,也想起来杜姑娘还站在桌前。公子让我坐下来继续喝酒,这样象是不对。她不由自主对着杜迎珠瞟一下,这一眼瞟得本就飞红脸的杜迎珠更觉难堪。她责备小初,原以为自己占尽身份。既是楚家常来往的人家,又是一位官小姐。本着关切楚怀贤,自以为说这一句没什么。 不想话一出口,先被楚怀贤说了一句,再被林小初看这一眼。杜姑娘心里暗恨,象是自己成了耽误别人不能好好取乐的人。气得不行的杜迎珠,面上笑容还要依就。站着实在是尴尬,正要说走,喝多的小初看她站着不说话,迸出来一句:“杜姑娘请坐。”这才想到离座儿,脚下一动虚浮着差一点儿一个踉跄,幸好及时抓住桌边,这就稳住身子。 楚怀贤哈哈笑上一声,亲昵地笑骂一句:“醉猫。”杜迎珠都快要落泪,匆忙对着楚怀贤行个礼,逃也似地离开。到店外上马车,不死心地对着店里再看看,那个林小初,又喝上了。 马车辘辘行,杜姑娘心里,其乱如麻。今天晚上不回去?那他们住在哪里……白天都喝成这样,晚上又将如何取乐??杜迎珠在车里掩面,身边陪坐马车的丫头不解问道:“姑娘怎么了?”杜迎珠在袖下呜咽:“表舅太太才走,我这就又想她了。” 杜姑娘走后,林小初觉得自己老实坐下来最好。坐下来对着米酒眯眼看看道:“我觉得我还能喝,就是走路不行了。”楚怀贤又是大乐,哪一个喝多了的人会说自己不能喝。对面醉猫再道:“咱们不回去?是了,住那小院里去。”楚怀贤掂起酒杯来:“正是。” “公子还能喝?我看不喝了吧。”小初摸一摸面上,已是滚烫,楚怀贤呷一口酒,看一眼小初,觉得她今天真动人,就只笑着看。林小初没有听到回话,就又转身去看风景。 楚怀贤再有三杯,这就命到小院去。小初居然还能骑马,人在马上吹着风一路自己叽叽哝哝,到小院门前,又是抱着马脖子下的马。身子图不得只想去睡,自顾自走到院门前,不知怎么又想到应该让楚怀贤先进,就停下脚步去看他。楚怀贤摆手:“自己能走,就进去吧。” 楚怀贤有了酒,在外面走了一回进来,见小初在榻上睡熟。身边放着几本话本儿小说,是她以前拿来的。随手翻翻,觉得这丫头挺会自己个儿舒服。再取过薄被给小初盖上,走到里间也去睡觉。 月明当空的时候,林小初醒过来。鼻端先闻到房中薰香,这是以前闻不到的。以前就她自己在,是不会白白浪费薰香。桌上有茶壶,摸一摸有茶水。小初倒了一碗一饮而尽,看房中无人,走出来看到楚怀贤原来在外面。 院中摆着雕花桌围的小桌子一张,样式极为古朴。上面是一套茶具,桌旁离开十几步是红红炭火的小炉子。公子坐在桌旁泡茶,进喜儿在照管水开。 小院早就收拾得清爽,花栊月影中,公子青衣端坐似仙人,进喜儿蹲身烹水有茶香,月光飘飘洒洒无入不在。此时这情景,酒醉醒来头痛的小初也觉得迷醉,用手揉一揉头,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过来,”楚怀贤不回身,听到身后门帘响,知道是小初出来。林小初还在迷乎,小心翼翼步入银白色的月光中,感觉这月光披洒在身上,象是自己也入了梦。 一缕茶香飘入鼻端直冲入脑,小初觉得头痛这就没了。学着楚怀贤端起新到自己面前的茶水,先放在鼻端嗅一嗅那香,再轻轻抿一口,果然是好!院中无人说话,看着面上只都是轻松,这轻松也可以感染人。 三盏茶喝下去,小初才长长地吁一口气打破这宁静,象是跟着公子是不错,只是……林小初不是当人姨娘的人。 明月院中照,幽思在心中。小初在月色下细细打量楚怀贤,一领青衣,衣料轻飘似丝织似绡绢,有微风时能带起一角,似起舞仙人;再看他微有笑意的唇角,专注泡茶的眼神……看到小初看自己时,也看过来一眼,这眼神在月下看来,分外的温柔包容。公子看起来,没有半点儿不中看处。 楚怀贤微微笑,小初白天看上去就是一个秀丽人,此时晚上月光把她面容,衬得更象牙雕玉刻,嫣红嘴唇微嘟,只是看的就觉得一定柔软。 两个人平静地对峙,小初突然觉得头痛,急急起身又看到自己影子拂动,搅碎这一院月光。“我,头疼。”在小初看来,占理的当然是她,可是把月光打碎,小初陡然而生歉意,不知为什么自己要解释一句。楚怀贤柔声道:“那就睡去,今夜不要你服侍,隔壁歇着去吧。”小初飞也似地溜到隔壁房间,心慌意乱地把门“砰”一声关上,身子微颤紧紧靠在门上,又意识到自己这关门声,是这院中最烦心的一声。 刚睡起来,哪里还能睡得着。在房中走来走去,走去又走来。外面传来进喜儿的声音:“小初,你不点灯吗?公子让我来问你,还有晚饭你要不要用?”进喜儿在外面是听了一会儿,听到小初走路声这才出声喊她。 这声音并不高,却把正在想心事的林小初又吓了一跳。心乱跳一下的小初慌张地道:“不用了。”这时候哪里还能吃得下去饭。进喜儿停一停再道:“开门我送进去,有两道点心你夜里饿了也可以吃。”小初把门打开,进喜儿借着月光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帮小初点上灯烛。 林小初心烦意乱,一会儿想到公子箭射那野兔,一会儿想到公子江边挟菜,月下烹茶。猛然抬起头,看到进喜儿正对自己看,那眼眸中有说不出的情绪。小初黯然垂首,公子心思,进喜儿也看出来了,看来我并没有看错。 烛光下,进喜儿离开小初两步远,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大步走出去,从外面把门带上。关门时这一声轻响,林小初又被惊了一下,心里再次狂跳一回。怎么办?他不是个逼迫人的人,可他已经缠绵。难道今生老死在楚家?小初抱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觉得里面千头万绪理不清,恨不能按到墙上撞一回。 烛光摇了又摇,小初走了再走。浑然不知道今夜是何夜时,又看到门外一个人影。是楚怀贤站在廊下,不知道站了多久。 林小初再也忍不下去,“哗啦”一声拉开门。楚怀贤回过身,看到怒容夹着一抹羞容的小初扶门而立,胸口起伏象是有话藏了许久。楚怀贤静静等着,不见小初说话。 公子此时如渊亭,小初突然又后悔。对他说什么,平白有什么好说!小初一双眼眸,流露出恳求、商议,不时还有恼怒,她又想起来自己从遇到楚怀贤后的种种事情。 先打破这宁静的,这一次是楚怀贤,他不急不慢地道:“露水要下来了,进去说吧。”这小院都是他的,当然他先移步进来,全然不管是小初住在这里。 他无比镇定,小初昏沉起来,跟在后面进来,看楚怀贤坐下,小初也随着坐在离他不远的椅子上,两只眼睛看着地面。 雪白面容黑亮眸子,烛光红晕映出面颊上微红…..楚怀贤心中一动,走到小初身边,慢慢伸手扳住她的下巴,再慢慢抬起来,让小初面对着自己。昏昏沉沉的林小初,碰到楚怀贤情意绵绵的眼睛,突然身子颤抖着,伸手把楚怀贤扳着自己下巴的手往一边甩去。 楚怀贤轻轻易易用另一只手抓住小初这只不老实的手,低笑一声:“怎么了?”小初挣扎一下,知道在气力上自己不是对手,放弃挣扎斩钉截铁地说一句:“不!”楚怀贤更是低笑:“为什么?” 还要问为什么!林小初下巴被捏着,一只手被钳着,还有另外一只手很想打他一下,就是不愿意再送上来给他制住。公子眼眸温和伏身探问,这男人气息这温柔语声,都让林小初更加慌乱。慌乱中她迸出来心里话:“要我答应也行,为妻不为妾,妾室要虚设!” 楚怀贤哈哈笑了两声,只觉得怒气勃发的小初,更加动人。天底下的妇人,没有一个不想要一心一意的。小初虽然是个丫头,说出这样的话,楚怀贤也不觉得惊奇。这和下午杜迎珠不时偷瞟自己,没有什么区别。 这笑声让小初暴怒,她狠狠地瞪着楚怀贤,那个狠劲儿让楚怀贤收住笑,轻描淡写地道:“你有何德,又有何能?”说过觉得不快意,再慢慢加上一句:“能穷我相思,系我一生呢?”小初黑眸对着楚怀贤,颇为快意地慢吞吞地道:“就凭一条,我的相思,只给从我之人!” 楚怀贤慢慢板起脸,对着小初坚定坚持的面庞打量过,轻轻放开她的手,转身往门外去。走到门口时,不回身道:“早些睡吧。”说过,头也不回地走了。只余下林小初,身子软在椅上,觉得心头怦怦狂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九章,深意 小初就这样浑身酸软倒在椅上,只到门为风吹动发出声响,才把小初惊醒。不知不觉中,又是满脸泪的小初去关上门,伏身在床上只觉得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心里憋闷郁闷,难受之极。 迷迷糊糊,似睡似醒中,感觉到眼前有亮光这才睁开眼。果然床前一片明亮,不知道是早上还是上午。这明亮感染了小初,人郁闷也有到头的时候。小初跳起来,用手在脸上揉上几下,让精神重新抖擞。房中有镜台,小初过去照一照,觉得精气神儿还好。转身拉开门就是一步出来,这一步走得雄纠纠气昂昂,象是再多困难,也挡不住小初姑娘走这一步。 进喜在厢房里看到,出来指一指隔壁:“那里有热水。”小初对他笑笑,自己取过热水梳洗,在灶下吃过早饭,就来楚怀贤房中侍候。楚怀贤在榻上看着,看小初进来精神焕发,虽然不明白她又想通哪里,但看这面容总比看到小初泪眼或是咬牙的好,楚怀贤就是一笑。 小初垂手榻前来,对公子道:“公子早。”昨天话说得足够清楚,老死楚家可以,那就当个丫头。 上午又去外面,小初收拾好,楚怀贤喊进喜儿备马,一行人带着弓箭又跑出去玩耍。把这层窗户纸挑明的林小初,这半天是真心的在玩乐。马骑得稍稍熟练,看到楚怀贤打猎也不再觉得难过有感触。 晚上回来楚怀贤月下烹茶,小初蹭过茶喝,就去隔壁睡觉。睡下来后,心里才百转千转的不安宁。这不是在家里,上夜的丫头还有别人。楚怀贤时时让林小初觉得他是个温存可靠的人,换了要是个霸王,昨天夜里心动,不放过林小初,小初也无办法。刻意让小初隔壁睡,小初心里还是感激的。 窗纸上木叶摇动不停,好似小初摇摆的心情。但不管心情如何摇摆,只是停留在公子人好不好?我喜不喜欢他上面。小初亲口说出来的“为妻不为妾,妾室要虚设”这句话,林小初是死也不会让一步。 如果逃不开,那就是这样!小初叹气,真的要成亲,真的躲不过……就得样样依着我来;不然的话,就只当丫头!小初烦闷极了,也偷笑一回。公子他当然不会娶丫头,那么他以后,就再不会逼迫我。就是想到这一条,小初白天放心玩了一天,不会再担心楚怀贤再提此事。 城外玩了三、四天,楚怀贤才带着他们回来。小初在马上还有些不舍:“我刚骑熟了马,回去不骑,只怕会忘。”楚怀贤淡淡道:“以后再出来。”小初笑盈盈跟上:“再来看这军营码头河道吗?”楚怀贤瞥她一眼:“你要愿意,就再来看。”嘴皮子上能不吃亏就不吃亏的小初当然道:“我愿意。” 第二天看的军营,第三天看的码头,第四天带着小初把僻静地方走了一回。小初心里明白,公子在暗示,你想逃,是逃不远的。第二天打猎时,一只猎物带箭而去。家人们遍寻不到,来回楚怀贤说丢了。楚怀贤一定要,竟然让人去附近军营中,寻相熟的将军们调兵寻来给他。小初当时微笑看着楚怀贤卖弄权势,她表示心知肚明。要是自己这么逃了,公子也能调兵来追我。再说小初跑起来,一定没有猎物快。 这一行人回到楚家门前下马进去,街口一个人飞快地跑回杜家。这是杜迎珠安排的家人,听到回信就来见母亲。杜母正在房中理家事,见女儿不依地进来,来到就扯着衣服撒娇:“母亲,公子和那丫头回来了,您算算天数儿,城外居然住五天四夜。母亲,这事儿可怎么办才好?” 杜母把女儿抱在怀中哄她:“不过一个丫头,送表舅太太那天你回来对我说,我就特意去问一回二夫人,她说没有开脸呢,也不是通房。我不放心,又给楚老夫人请安打听一回,老夫人也说公子房中没有姬妾。你且别急,等亲事定下来,要有什么咱们去说才能占住身份。不过怀贤从小儿不服人管,依我看要稳当,不管他现在喜欢谁,咱们都不说。等亲事成了你过了门,你房中为大,再收拾她不迟。” 杜迎珠在母亲怀里闹:“等我过了门,他心里早就满满当当的了。去年说他包着一个当红的头牌,今年说他也依然往那里去。外面这些先不理会,再怎么样也翻不到家里来。就是喜欢上了,还可以请老夫人打回去。家里的丫头们做怪,可是就在眼前,那是生生的折磨人呢。” 杜母听着笑:“那你又能如何?现在不能说,先把亲事订下来最大。你有这功夫,回房去想想,荷花节上如何讨老夫人喜欢,让怀贤说你好才是真事儿。你要知道,楚家可挑的人,可是不少家。这些事情不理会,你先和一个丫头较什么劲儿。” 这话让杜迎珠多少清醒些,她嘟着嘴不肯走:“父亲不是答应过我,说一定会订咱们家。要是不订,我扯父亲胡子去。”杜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着娇惯的女儿全无办法,只能哄劝着她道:“你先回房去,这事儿我记在心上,等你父亲晚上回来,我好好的再对他说一回,你看可好。” 把女儿劝回房去,杜母也是心中不喜。大家里最怕的就是这些模样儿好身份儿低的丫头姬妾得宠,惯会做小伏低的人,最能讨这些大爷公子们喜欢。喜欢来去,家里就乱了规矩,最后受气的只能是当主母的。杜母把这事儿在心里细细一想,也觉得坐不住,还是要去看看二夫人,和她商议一回才妥当。 二夫人正在烦恼,看到杜夫人来一喜,平时杜夫人从不在二夫人面前拿大,二夫人正想和她说说心里话。看出来二夫人正不喜欢的杜夫人先不说自己的事情,假意儿问一声:“你怎么了?” 这一问打开二夫人的话匣子,她叹气道:“我在为迎珠难过呢。”杜夫人一听是真急了:“老夫人又说了什么?”看她想错了,二夫人由不得一笑:“不是老夫人,是怀贤。你说说这个孩子,明知道家里在给他订亲事。再怎么爱玩,也不能在这时候带着个丫头到处跑吧。唉,这不是我房里的我管不到这些,只是想到迎珠这样贤惠,再想到你和我的情意,我能不为迎珠难过吗?” 杜夫人就势问道:“是哪一个丫头?”听说是小初,早就知道的杜夫人,象是才知道一样假意儿皱眉装着急:“怎么又是她?难道怀贤为了她,不肯成亲事?”二夫人冷笑一下:“这倒不会,我们家什么身份,长房就怀贤一个,以后不说封侯拜相,也是要当官儿的人,怎么会娶一个丫头。我就是联想到我们房的事情,突然伤心了。” “你房里又怎么了?还是为没儿子,为姨娘有儿子?”杜夫人对二夫人房中事,是向来清楚的。二夫人抹抹眼角,尽情告诉杜夫人:“为了一只猫,跑到怀贤房里去。小丫头去找,丫头们贪玩不肯还,是我的湘芷在那里,才让小丫头把猫拿走。明明是我们说了话,到姨娘嘴里,就成湘芷拦着不肯给。二老爷不问情由,把湘芷说了一通。等我知道也说过了,你说我气不气,二老爷这心里,就没有我们娘俩儿。” 妻妾相争,祸及子女,这是哪一家都有的事情。杜夫人劝道:“等湘芷许一门好亲事,二老爷自然就好了。”二夫人心中叹气,可不就是为着亲事上才这样。二老爷现在是听到湘芷有一点儿不好,就劈面一通骂,压根儿不问情由。 “我也帮湘芷挑着呢,只是我挑来的几家,你迟迟不回话。”杜夫人安慰二夫人。二夫人心里的苦是真正被翻出来,诉苦道:“湘芷亲事老夫人要自己订,她说二老爷和我订不好。”杜夫人一笑,把话题借机又重回到小初身上:“老夫人事事关心,怎么公子这任意胡为的,她敢是不知道才不管?” 二夫人听过更要抱怨:“别提了,老夫人心里眼里只有怀贤,是我的湘芷乖巧,才疼她。所以我为迎珠是尽心尽力地说话,到我们家里来第一个孙子媳妇,那是要说一不二的。”杜夫人微笑:“我好好谢你,不过你说起那个丫头得宠,我怕我们迎珠,弄不过她。” 这话又提起二夫人心事,她哼一声道:“我看也是。”杜夫人听话里有话,赶快问道:“又有什么故事?”二夫人冷笑道:“论理咱们要成亲事,我不应该说给你听。不过要不说给你听,不让你先知道在心里防备着,又是我不对。” 杜夫人急切地道:“你说!”二夫人才道:“以前二老公说乡下丫头不好,我还没看出来。如今来看,真的是不好。管事的今天来回我,说小初在外面弄了一个什么营生,我问是什么营生?哼哼,不想她要种什么花儿草儿的。这倒也罢了,她做什么我不管,只是你得明白这后面的深意。” 杜夫人管家的人,当然明白这意思,她深深的吸一口气,认真听二夫人再说下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章,个个阴谋家 二夫人隐忍着怒气,一一告诉杜夫人:“地是家里的,现在看来,是她怂着公子在老夫人面前进的言,把管那块地的亲戚抓了个错儿弄走。现在到了她的手里,要是以前,只是佃给人收租子就完事。现在她要弄什么营生,以后要钱要物要人,都尽可以伸手,”说到这里,杜夫人面色也白了,接上话道:“这就慢慢可以管到你家的帐目上来。” 二夫人冷笑一声:“可不就是这句话!要说她以后全管了,凭她身份也做不到!不过你细想想,公子要订亲事,她就弄上这个。这是存心在公子成亲以前,先抓到手一笔钱,我想这件事情上,怀贤给她的,没有两千两,也有一千两才能弄成。”杜夫人也冷笑了:“这主意真不错!” “下面还有呢,等到迎珠订下亲事再进门,至少也要到明年。有这一年的时间,愁她不把羽毛扎得齐齐的,在家里为上几个知心的使唤人。哼,我们房里这一位,不当家还能没事儿出点儿故事,小初她当着一部分的家,把着一部分的钱。你看她会恭敬迎珠吗?”二夫人真正烦的,就是怕小初借着这事情要钱要人要东西。此时说出来一片为杜迎珠考虑的心思,其实是想借刀杀个人。 杜夫人气得都颤抖了:“这样恶毒主意,亏她怎生想来!”二夫人假惺惺地道:“依我说,你不必管她。她天天外面跑,不是个安分人,人生得也还行,保不齐哪天遇到浪荡轻薄的人,自己就暴露了也或许。”二夫人把这主意说出来,用眼角关注着杜夫人的心思。这事情我不能做,倒是杜夫人能做。二夫人的意思是,找上几个人在外面给小初一顿羞辱,把她灰头土脸打回来才好。 杜夫人听过,人冷静下来。这主意她决定先揣着,依杜夫人来看,她觉得眼前没有到这一步,她更想着让二夫人出手。杜夫人想到这里,对二夫人道:“你是个当家的人,怎么不敢说话?她敢要钱要东西,你就去回老夫人,让老夫人打回来她不是更好。” 二夫人只得再告诉她:“有些事情不好对你说,横竖咱们要成亲戚,我也不瞒你了。怀贤年纪大了,外面手撒漫乱花钱。家里明明有好马,外面还要买好马;书房里摆着几把好剑,个个都说是干将莫邪,外面遇到人对他说好剑,他成千的花银子买回来。二老爷为他好,约束一下他少花,他就赌气再也不同家里要。我怕他委屈,让人看看他,说东西照样买,银子水一样的花出去,这钱哪里来?还不哄老夫人的。” 杜夫人明白过来,这就“哦”上一声。二夫人再接着把话说完:“小初外面花的银子,家里不给,她自然能哄怀贤,怀贤自然能哄老夫人;老夫人最疼孙子,这钱原应该是迎珠的才对。你想那小初丫头,她好生生地弄这个营生,为的就是要钱。就是明着请老夫人训过她,背地里还是怀贤去要到手。”杜夫人又一次气得身子颤抖,这真是一个恶毒的人! 房中寂静一下,杜夫人出着神儿,二夫人不时看她神色。家里当然也要说,外面嘛,有个人来点儿什么就更好。二夫人不是多聪明绝顶的人,没有半天就有这样的主意,是过去女眷们从小生长在宅斗家庭中,时时耳闻目渲而来。见杜夫人面色一会儿变一下,二夫人自以为得计。正有得色时,想到自己的女儿湘芷,一味是个好心人。二夫人又要叹气,这女儿,可真是让人担心。 杜夫人来找二夫人问小初,问出一肚子气来。告辞回家在自己房里想到晚上,杜大人进房来。夫妻说过几句话,杜夫人带笑把楚怀贤带着个丫头城外玩几天的事情对丈夫说:“这也做得太过了,现在正在订亲事。怀贤这样做,象是不把以后岳家放在眼里。” 杜大人听过和杜夫人想法不一样,杜大人也是个男人,男人可以理解别的男人多喜欢几个。他只皱眉道:“听说他们家开一个什么花圃,是何人所为,又请来什么样的能干匠人,你倒是应该问问这个。”杜夫人把二夫人的话都学出来,眼睛看着丈夫,等着他拿个主意。杜大人只淡淡道:“这未必是丫头的主意,我觉得这是怀贤的主意。你闲了去见二夫人,告诉她这事情要拦下来才好。” “怎么不是丫头的主意,倒成了怀贤的主意?”杜夫人不解地问道,杜大人不愿意告诉妻子这里的事情,只是再一次道:“依我来看,就是怀贤也是稀里糊涂被人挑唆才对。或是外面遇到能干吹牛的匠人,对着怀贤露一两手能耐,他这就起了心思。二老爷约束着他用钱,他外面寻个营生也合理。只是他相与错了人,这就不好了。” 杜夫人今天尽遇到话里有话的人,她听过笑着道:“老爷明说吧,怀贤外面遇到什么样人不好?以后要成翁婿。与其等他惹出事来再说,不如现在早说。”杜大人迟疑一下,还是没有说。那龚家的事情,难道怀贤他不知道查一查再用?龚家重新出来,张丞相十分地不安。数年前旧事一旦重翻,宫中也要惊动。 杜大人本着慎重,还是不愿意对妻子说。只是对她道:“现在还不是翁婿,这话不说的好。就不是翁婿只冲着世交,他不对了也要去通个信儿。这样吧,我自寻他说一说,你呢,和二夫人说一说。小事儿一件,只别惊动老夫人就行。” 杜夫人答应着,再试探地道:“你和怀贤说话,你是长辈。对他说说丫头的事儿,让他收敛些可好?”杜大人不以为然:“一个丫头能做什么?她但有主意,都是怀贤的才对。我心里有数,你不必事事把丫头扯出来。弄得怀贤名头儿不好,你我又能好到哪里去?男人三妻四妾也寻常,你一味只说丫头,弄得亲事还没有成,怀贤先和咱们家紧张。以后迎珠嫁过去,小夫妻不好,你我能放心?” 这话说得杜夫人哑口无言,不管古代现代,天底下男人和女人的心思,是不会一样的。 林小初弄花圃,为的是自立,为是早点儿给自己和小意赎身成自由人。无端引起这些人猜忌,这是她想不到的。但是想不到,也有人送上门来说。 午后小初从外面回来,到书房中问问公子在房中,就往房中来找。房中也不见,秋白说去了老夫人处,和小初走了个两岔里。小初只得出来往老夫人房中来看,走到亭子外,有人喊她:“小初,” 小初回过身,见是二老爷的姨娘张氏。张氏笑容满面,站在一排花前招手:“这里凉快,过来说话。”小初走过去几步,陪笑道:“姨娘有什么事儿,我还有事儿呢。”张氏撇一下嘴儿,再笑道:“喊你来,当然是有事儿。”小初再走近一步,张氏抿着嘴儿笑:“有人算计你,你要听还是不要听?” 小初飞快在心里盘算过,再陪笑道:“我并不得罪人,算计我做什么?”睁着眼睛说假话的小初已经在心里猜测,听说春红嫁后过得不好,要有人看我不舒服,也只能是大管家一家。不想张氏眯眯笑:“你得罪了一圈的人,怎么会没人算计你。有些人呀,就是无意中喜欢装被得罪,好给自己找个理由儿害别人。” “姨娘请说,”小初的好奇心被打动了。张氏微笑:“站过来些,咱们到亭子后面说话。”小初和张氏走过去,张氏的一个小丫头在亭子前面望风。张氏一五一十告诉小初:“是我听到的,二夫人说你外面弄了个什么,一定是想着公子要订亲,你及早先弄钱在手上,又说公子要订亲,你怕以后受约束,想着和新夫人分庭抗礼,先在家里扎稳身份….....” 小初听得惊心,面上是不动声色。张姨娘能听到这些话,只能是她在二夫人身边有人。要说她自己听到的,这是不可能。为了一只猫,张姨娘能挑唆二老爷把大姑娘骂了,二夫人不会相信她到任她乱听话。小初只是疑惑,先就问出来:“姨娘和我说这些?我不明白。”张姨娘微笑:“自你进府来,我就看你不错。你别和我装憨儿,你我是一样的人,我巴不得你出彩呢,你好了,也就是我好。我听到人说你不好,我当然要告诉你。就如同你以后,难道不照顾我?” 小初啼笑皆非,哪里跑来这样一个阴谋家。听她话意,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小初心想:是了,花圃我也到手了,又同公子城外住了几天。这家里的人怕不都想着我削尖脑袋钻着当姨娘呢。还有二夫人也奇怪,这花圃除了地是公子的,银钱可是一分未出。小初冷笑,问家里要钱要人要东西,我倒有这些气生!真是平白坐着,天上也掉炸雷。这雷来头儿清楚,只奔着我林小初而来,真是岂有此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一章,梁公子的心得 正在后面说着话,外面望风的小丫头喊一声:“姐姐哪里去?”张姨娘探头看看,脸色略变小声道:“是二夫人的丫头。”林小初面上坦荡荡,心里小发虚。二夫人要是知道,我和张姨娘在这里窃窃私语,只会加恨我一层。 二夫人的丫头回话道:“我前面去,”这就走了。张姨娘张着她走开,才轻轻吐一口气。小初只担心自己是池鱼,别的倒不担心。看她吓成这样,心里好笑,这胆子还做贼。不过小初还是谢她,多一个眼线总算不错,虽然这眼线格调一般。 和张姨娘分手,小初往老夫人房中来。路上越想越气,随便遇到一个人多看她几眼,小初心里先怀疑对方多想什么。到老夫人房中又扑了个空,说公子回书房了。绕了这一大圈的小初心里气苦,找个树荫坐下来怔忡着。算一算从自己费尽心思弄这块地以来,除了公子自己玩乐的小院以外,他是分文未出。 本来想找个机会和楚怀贤说清楚的林小初,被张姨娘的话一激,深为后悔自己没有考虑到这一家子的人。她起来拉好衣裳,往书房里来寻楚怀贤说事情。有些事情,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寻了一圈又回到书房,问过孙二海,说公子在里面,但是事不凑巧,梁龙正在里面。小初回眸四下里看,书房里院外有小树林也有小亭子,就跑到小亭子上去坐着。这里视线刚好,梁公子出来,都可以看到。 梁龙正和楚怀贤在书房里相谈甚欢,他笑着道:“订亲这事情,你可以弄好了,千万不能放松。对你说我表妹和舅母,以前我一个人来京里,住在舅舅家里。偶然朋友相邀外面过个夜,舅母就要说我,表妹对我就不是好脸色。索性和舅舅要间屋子外面去住,有什么风吹草动,表妹一样不给我好脸色。” 楚怀贤听出来他下面要说什么,接上话道:“现在如何?”梁龙正微有得色:“今年我带了珠娘来,就住在舅舅外面房子里。舅母对我客气的多,我表妹也大变样子。我不在京里的时候,她说珠娘新掉了孩子,去照看过好几次。所以你呀,现在是一边儿也不能放松。不管订哪一家的姑娘,先让她明白,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还有你喜欢的人,”说到这里,梁龙正停顿一下,狐疑地道:“你是不是喜欢小初?” 这话问得楚怀贤一愣,说喜欢小初太可恶;说不喜欢也喜欢。再想到小初自进府以来干的事情、说得话,楚怀贤气上来了,打定主意同林不初干上了。他对梁龙正道:“再看吧,又不是绝色丫头。”楚公子对外,还是嘴硬一点儿不放松。 梁龙正也不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一个丫头。他接下去道:“要是你喜欢小初,你也得把她先料理通顺。让她知道嫡长庶后才对。”楚怀贤深以为然,这话简直就说到他心里去了。听着觉得不错,他却没有明着附合,只是取笑梁龙正:“当初你带珠娘来,还前思后想,担心害怕。现在看来,你这主意是早早就打好的。” 梁龙正喊冤枉:“是我才明白过来。当初带珠娘来,真的是担心害怕。担心我舅母要对我家里说,又担心表妹见到我要不理。这接到几封家信,都没有提珠娘的事情。可见舅母要么没说,要么为我遮盖了。这样多好,皆大欢喜。” 这一声“皆大欢喜”说得楚怀贤又要笑,对着梁龙正虚点几下道:“不想风流之过,还让你学了不少。行,你说的这话我听着有理,我就按你说得办。”梁龙正嘻嘻一笑,开始要人情:“我是一片心思为你才肯说,要是别人我肯定不说。你楚大公子是什么人物,喜欢你的人太多,三妻四妾对你来说,只怕不能安抚喜欢你的那些美人心。” 楚怀贤不认帐:“哪里有许多美人喜欢我?”梁龙正揭他的短儿,笑得肩头抽动道:“上个月和你郊游去,那碧桃树后蓬门里,站的妖妖饶饶一个村姑。你难道忘了,我们去问路,她还采了一枝子桃花给你。你别只是笑,我不信你能忘。”楚怀贤面上还真是沉思:“哦,你说她?你只说一个村姑不就完了。什么碧桃树后蓬门里,我今年就没有少陪人郊游,蓬里和碧桃都看得烦。” 梁龙正听过就是一通笑声,等他笑过,楚怀贤道:“你是明年成亲,成亲前那珠娘你准备怎么办?”说起这个,梁龙正更是得意:“我表妹对我说,让我提前收了房。”楚怀贤一晒:“你表妹真贤惠。”贤惠过了吧,没成亲就管着表兄把谁收房。梁龙正听出讽刺,忙道:“她是真心为我,说我在外面住着,身边有个贴身的服侍人应该。” 听到“贴身”两个字,楚怀贤更要笑。哪一个姑娘家,没有成亲就管到“贴身”两个字上。梁龙正看他表情,更急着分辨自己表妹好:“就是珠娘背后,也多说她好。我看她夜里院子里烧香,说她自己福气好,遇上我表妹这样的好人。” 不说还好,说过楚怀贤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恭喜你妻妾如此和睦。妻尚不是妻,已经贤淑良惠;妾尚不是妾,已经善颂善祷。”梁龙正被笑得讪讪的,他的大得意事被楚怀贤笑话,只能胡乱回一句:“我自己觉得好就行了。要说提这话头儿,是你问起珠娘才说起来的。”梁龙正狐疑:“好好的,你问珠娘作什么?” 无事提别人怀中人,楚怀贤一不小心把实话解释出来:“我问过知道,等小初要问我,我也可以告诉她。”这次轮到梁龙正大笑:“原来你为着伊人。可怜你这心思,小初她知道吗?可怜你这心思,小初她明白吗?小初要问的事情,几时对你这般重要?” 楚怀贤没有被梁龙正笑到不好意思,他只是陪着微微一笑,笑得若有所思。小初要问的事情,我就是放在第一位上。有点儿风动草动,林小初还是会玩点什么出来的。 房里两个人扯来扯去,房外小初捧腮独坐小亭子上想来想去。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才看到梁龙正笑容满面出来。林小初起身,来见楚怀贤。 才和梁龙正鬼扯一通,心情正好的楚怀贤脸上笑吟吟。如他所说,他问珠娘,只是等小初想到问起来时,楚怀贤才会对小初说,此时小初进来,楚怀贤指一指书案前椅子:“坐。”并不提及珠娘的事情。 小初谢过坐下来,先回龚苗儿的事情:“他突然勤快得很,说他也不回话,就是自己死忍着手在发抖。”楚怀贤一笑,劝道:“你说话越发的厉害,遇到有能耐想收伏的人,还是少说几句吧。这不是你在我面前,我从来不理会你。” 从来不理会?小初听到睁大眼睛。楚怀贤忍俊不禁:“有话快说,我刚才笑了好一通,不想再笑。”小初慢吞吞对楚怀贤面上看看,把话说出来:“我看我今天,可以给公子止笑。”楚怀贤漫不经心地接招:“哦,你一向有这能耐,我没被你气死,是我度量大。”林小初皮笑肉不笑:“那是当然,公子不是从来不理会我。”楚怀贤又笑起来,手指轻敲几下书案,收起笑容正色道:“说!” 小初想一想,开始说起来,这一说就是一长串子:“龚苗儿虽然老实了,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再想着寻寻别家的能耐人,多几个自己底气足,也要防着龚苗儿找事儿出来。这寻人就得要钱,寻到人或许要看各样凭据。比如陈家,家道殷实,他们家老爷子说话可以顶死人。一开口就说要一万两银子押在钱庄里,他才能相信做买卖;还有几家也是这样,都是先打听来头儿,打听他们有没有好处可以借一借。我想着这几个人就足够乱,以后事情多更烦。请公子示下,这地契到底没有分开,趁这几天不忙,和家里的分开好不好?”小初说到最后一句,算是小心地提出来,不过很是坚持。 楚怀贤听着,神色转为郑重。不过他没有听明白:“为什么地契要分开?原本是一块地,就为你分开一块单写契约,”楚怀贤犀利地盯在小初面上:“你又在想什么?”小初咬咬嘴唇,理直气壮地道:“要是不分开,就和家里的扯不清。没有用家里的人,以后会有人以为用了;没有用家里的东西,以后会有人以为用了;”说到最后,小初微红了眼圈,把话停下来心里静一静,这才恢复正常。 紧盯着小初的楚怀贤看在眼里,一笑道:“这不必分开,我知道就行。我就想喊你来说,有些东西家里现成的,放在库房里也霉坏了,为什么不领去?大件儿不好搬的东西,家里现在有人手,让他们送一趟就成。” 听到这里,小初急了:“不,不行,我不答应!”这冲口而出的话,听得楚怀贤皱起眉:“你又着急上来了,有话好好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二章,二老爷的家务事 楚怀贤严厉起来,林小初再咬一咬嘴唇,把脸扭到一旁生一会儿气。再开口时是心平气和:“我在西大街上钱庄里去看过,问过公子也说是可靠的钱庄。以后我那里的钱,都存到那钱庄上去。家里的东西家里的人,我一概不用。这样免得说不清,让人把公子扯进来说不好。” “有谁说我不好?是怎么说的,是哪一个人,你给我说清楚。”楚怀贤已经弄明白,小初在家里又受了气。听到这些可笑的话,楚怀贤扯一下嘴角,淡淡道:“你分这么清,想干什么?”小初客客气气地道:“就是家里的各样归总儿,分归各处的时候也是清楚的。我想着要看进项,还是应该分得清楚。把家里的也裹进来,到了年底算帐的时候,也看不出是赚是赔。”说到这里,小初笑嘻嘻,不无讨好地道:“公子既然给了我,当然我要弄清楚。” 楚怀贤对着她一点儿笑容也没有:“你重新说一遍我听听。”小初正要开口,楚怀贤指指书案前:“站这里说。”小初警惕心大起,起身只站过去两步。楚怀贤再往身边指指:“再过来些。”小初对他看看,反而往后面退两步,再回身看门上竹帘子,象是在弄明白好不好跑走。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楚怀贤看她这样,一伸手把桌上压书本儿的戒尺拿在手里,在桌子上敲几下:“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了,就和这个说话。”小初在他说过以后,立即转身往外,一溜儿就跑出来。跑到外面很生气,暴力是解决争端的唯一手段。公子他也很明白。在比气力上,小初不是对手,以前当卖花姑娘的时候就不吃眼前亏,这一会儿更是跑得快。 楚怀贤一个人在房里笑了一会儿,林小初跑起来象兔子。再把手中戒尺放下,想想小初的话,分明是家里又有话出来。他没有给小初一分银子,也知道小初没有在家里领过东西。既然有这些话,那就是二婶说了什么。二婶说话小初如何能听到,她天天往外跑着玩的人,就是家里的人也认识的不多。楚怀贤想不到是张姨娘从中生的事,他先明白二夫人又有心思了。 小初的心思也好,二夫人的心思也好,在楚怀贤看来都可笑。家里的东西偏要用就要用,不给也不行;还有林小初,是想设自己的小金库,不是楚怀贤不想给她钱,实在小初手里有了钱,他实在想不到她能干出什么事情来。这样一想,小初手里还有不少钱。楚怀贤微笑,难怪不找我要,她手里的还没有花完。 事情一件一件地问,楚怀贤喊来进喜儿:“去找郭兴,让他问问二夫人这几天说了什么不中的话;再去问问二夫人身边的丫头,让她也说一遍。”进喜儿先找郭兴,让他自己来见楚怀贤回话;自己去找二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这是楚怀贤收伏了的,时常帮着打听二老爷动静。 晚上准备回房歇息的时候,进喜儿回来:“公子,都问清楚了。二夫人对着杜夫人抱怨来着,又挑唆杜夫人好些话。郭兴说二夫人又对二老爷说了,二老爷摔了一个茶碗,说敢到家里来领东西,一样也不许给。摔过茶碗,二老爷就去老夫人那里。我又寻到老夫人房里妈妈,说二老爷对着老夫人说小初不好来着,老夫人只是说,她如今只想歇着,只要不对,就随二老爷怎么办去。” 楚怀贤一笑,楚老夫人最疼他,他当然明白。对二夫人和杜夫人搬弄,楚怀贤不屑地一笑,对进喜儿道:“小初再出门,你还是带人跟去,不能让她一个人乱跑。她说话上厉害,厉害多了就得罪人。”进喜儿答应着,楚怀贤出门回房。想着现在只有一件事情不清楚了,二夫人的话,小初是怎么知道的? 晚上小初上夜,楚怀贤没理她。在没有弄明白谁告诉小初的以前,楚怀贤不想同小初说什么。林小初到对景儿的时候就要怪楚怀贤,怪他把自己弄进楚家来诸般不好。其实已经把楚怀贤了解得差不多。地契不肯分开就算了,本来小初想写个租赁契约,现在也不用写了。至少银子,当然是存到自己看好的钱庄里,如果楚怀贤要查,再给他也不迟。 楚怀贤睡下来只瞄瞄小初一眼,他不在乎这一点儿钱,不过小初今天的话,提醒楚大公子,他要是闲着装看不见,他估计着林小初又要给他来上一出,把他气个半死,要在心里重新想想养的是白眼狼。楚怀贤微闭眼眸似睡觉,其实人在想主意,决定也让小初气一下。 要找的学话的人第二天就找到了。下午楚怀贤从外面回来,嘴角边微有笑意,象是心情很不错。经过二夫人院门,随意往里面看一眼,就看到张姨娘顶着日头跪在滚烫的地面上。刚过午后不久,张姨娘象不是才跪下来,姣好的面容离得老远都可以感觉到发白。楚怀贤微一愕然,二婶这又是做什么? 一抬眼睛,看到一个人闪到树后去,正是小初。小初和楚怀贤是一前一后进的门,她也是看到一幕,正在树后对着院门发愣,楚怀贤就走过来。 也来到树后的楚怀贤问不及走开的小初:“你才回来?”林小初点头。天气太热,她面上汗珠儿不少。楚怀贤轻笑着取出丝帕给擦拭,小初摇摇头不肯让他擦。自己擦着,又飞快对着二夫人院中再看一眼,黯然地垂下头。楚怀贤陡然想起小初说的话“为妻不为妾”,想到她心里一定是为张姨娘难过,就柔声安慰道:“回去吧,不必想她。” 小初嗯一声,公子的身份不会把姨娘放在心上,再说张姨娘也能挑唆,小初觉得自己不同情她,只是觉得她可怜。可怜其实就是同情,小初一定固执地这样想,不同情张姨娘挑唆,只认为她此时可怜会中暑。她抬头轻声问楚怀贤:“为什么事儿?” 楚大公子的回答很简单,抬手招来院门的一个妈妈问她:“这是怎么了?”小初骇然笑一下,公子问得大模大样,象是不怕二夫人知道。妈妈是粗使妈妈,知道的事情不多,也不担心对公子说二夫人会恼,一见公子问,这就陪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夫人在房里骂的姨娘,我没有听真具体为何事,只知道说姨娘挑唆话儿,又有一件小事情,这就罚了姨娘。” 听过楚怀贤取出一锭碎银赏这妈妈,让她依就回去当差。再含笑问想心事的小初:“她对你说些什么?”小初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对着楚怀贤这样心思如电,小初觉得此时敬佩他大可不必,只是忍不住才说出来:“没有事情能瞒得了公子。”楚怀贤把这夸奖照单全收,道:“你也不差。” 主仆对着吹捧过,对视着一起轻笑起来。绿荫下,小初难得笑得这么欢畅,楚怀贤心中一动,低声对她道:“想不想看看二老爷回来什么样儿?”小初扑哧一笑:“那一定热闹。”楚怀贤笑着也不回身,伸手一招:“进喜儿,二老爷在方家呢,找个人让他知道。” 进喜儿去后,小初捂着嘴笑得肩头抽动。楚怀贤微微一笑:“开心了吧。”小初呆了一下,慢慢止住笑。这才弄明白公子这样做,是在给自己出气。 树叶沙沙轻响,日头从叶隙中透出点点,在楚怀贤面上,也在小初面上。小初仰起脸来认真再看看楚怀贤,公子神采俊朗,风采如玉,是微微含笑看着自己。小初忽然自惭形愧,这样的人,我应该离他远而又远,不然就是告诫他不要乱想,对他说什么“为妻不为妾”! 觉得额头上汗珠又沁出来,小初再擦擦汗水。眯着眼睛对着楚怀贤额角上细细汗水也看看,突然一笑,此人应该配公主才对! 树林间有风吹过,这里站着只觉凉快。楚怀贤只是微笑,小初在心里乱转。两个人都不提走的事情,也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站着。 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打破这静谧,楚怀贤把小初一拉,和她一起站到树后。两个人再伸出头来看时,只看到二老爷进院门的背影。树后这两个促狭人,又是对着一笑。侧耳听时,二老爷院中传来暴怒的声音,再就是两个丫头扶着张姨娘出来。张姨娘垂着头贴在丫头身上,看起来象晕过去。 楚怀贤注视小初面容,见她面色微变,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抚摸一下。这一下轻微之极,小初以为是微风吹过,并没有觉出来。 院里二老爷的大骂声传出来:“生得好女儿你不管,你专挑别人毛病。”然后大吼道:“湘芷呢,她母亲生气,她人在哪里?”随着这吼声,院中匆忙奔出两个丫头。过不了多久,湘芷姑娘急急而来。小初看得不忍心,对楚怀贤求恳道:“公子去看看,大姑娘又要挨骂了。” 话音刚落,院门里又传出来“啪”一声,小初面色变了变,这一声如此之响,不知道二老爷在打谁。她情急上来,拉着楚怀贤的衣袖摇一摇,恳求道:“去吧,不是很疼大姑娘。” 楚怀贤借着自己衣袖摇动,正大光明地在小初头上抚摸一下,低声道:“这时候我不能去,这是二叔房里的家务事,我这当晚辈的,过去不合适。” 小初想想也是,她不忍心再听,丢下楚怀贤衣袖道:“我回去了。”走开几步,突然转过身,对着楚怀贤面上看看,这才想起来,刚才公子那只手,居然在我头上流连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三章,姨娘早打过主意 小初回房,不时摸一下头发。被公子抚摸过,总是异样。再想到大姑娘温柔敦厚,无端被牵扯到父母之中去受气,小初叹气,天底下没有净土。再一想,貌似自己,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后院里走来小意,和春痕正有说有笑。看到姐姐回来,小意笑靥如花:“姐,你出门的衣服送来了。”小意象是也过得不错。小初左手扯着小意,右手拉着春痕,一起去看衣服。 衣服是刚送来,摆在榻上崭崭新。夏绿秋白和冬染都在这里,见小初来一起微笑:“你也来看新衣服。”她们在榻前围着严实,这就让开位置给小初。 一套天青色,一套水红色,一套浅碧色,一套莲纹纱袖彩衣。按颜色来分,天青是秋白的;水红合着冬染的名字,雪中梅花色;浅碧色不用说,是夏绿的;那件纱袖彩衣,就只能是小初的。 小初莫明的红了脸,冬染看到不放过她:“这颜色最衬小初,咱们那天不用赏荷花,只看小初就行了。”小初恼怒道:“荷花是红色,你才更象荷花。” 正在玩笑,楚怀贤外面进来,看着丫头们嬉笑也没有责备。进来往榻上看过,随口道:“衣服送来了,各人的都拿了去,到那天随我出去。” 别人谢过公子拿走衣服,只有小初涨红脸去取衣服。光从衣料上来看,自己这一身就比别人要贵得多。她低头低声道一句:“多谢公子。”看也不看楚怀贤就要走。 “先站着,”楚怀贤喊住她,夏绿和冬染挤着眼睛笑,一起走开。秋白无端又怅然上了,想想父母三两天就要交待一回,秋白黯然,但是也走开。公子喊上一声小初,别的丫头们就知趣都走开。看到这样,小初更是涨红脸。楚怀贤温和地道:“晚上你上夜,我有话和你说。” 小初还是不看他,低头道:“今天晚上是夏绿姐姐上夜,过两天才是我。”楚怀贤喊夏绿进来,当着小初的面交待她:“晚上小初上夜,你歇着吧。”夏绿抿着嘴儿一笑,当然说好。她进来还为回话:“公子不喊我,也要进来的。才刚老夫人让人来请,说是二老爷家里有什么事儿,请公子去看看。” 楚怀贤一笑,又瞄到低头的小初也露出笑容。楚怀贤站起来,边往外走边道:“这有什么好笑,谁家没有这样的事情。”小初不想和他生气,就装作没听到。拿着衣服正要出来,夏绿一把拉住她,对她全说出来:“……二夫人哭着去找老夫人,说二老爷要宠妾灭妻,老夫人让公子去劝二老爷。依我说呀,不劝最好。” 她们在说家里的热闹事儿,丫头们都聚拢过来。碧痕对张姨娘不满犹在,还在道:“就为着一只猫,引出来这么多事情。”提起来猫,楚怀贤房里的丫头都不满了,颇有些同仇敌忾:“再跑来坚决打出去,谁也不许同那猫玩。” 小初拉着小意回房来放衣服,走在长廊上心里嗟叹不已。难怪古代小说上写着,老少房里亲侍的丫头,都不比姑娘小姐差。要是同湘芷姑娘此时的境地比起来。公子房中的丫头,过得趁意得多。 这种想法,让一直觉得丫头低人一等的林小初,深刻感受到。人之所以境遇悲,环境当然占一部分,另外就是自己如何做。湘芷姑娘性子温柔,要是换一个尖酸刻薄坏心的嫡女,就不是这样了。曾几何时,人好心也是一种错。嗟叹着的小初为这个惊吓不已,然后才醒悟过来,坏心的人还是不多。 楚怀贤在楚老夫人处用的晚饭,临睡前才回来。小初服侍他洗过,楚怀贤只着小衣,懒懒坐在床上和小初说话:“又是拿二妹出气,我就不能看二叔这样。我去到,二叔还要怪我,又说韦去华是我常相与的人。”小初坐在床前的一张椅子上,灯下看起来愁眉苦脸。 这愁眉让楚怀贤展颜一笑:“不必烦恼,我劝过二叔,陪着他给祖母去赔礼。祖母把张姨娘骂了一顿,请出家法打了她,”一直同情湘芷的小初又是一惊:“为什么打她?” 楚怀贤纳闷儿:“她挑唆话儿,又挑唆你,难道不该打。虽然我请祖母处置她,并没有说上你,不过我心里清楚她对你学的话是不是?” 小初低眉不语,楚怀贤继续再道:“二妹今天跟着祖母睡,祖母生气,说二叔二婶再怎么闹她不管,就是不许再把二妹拉进去。”小初默然听完,往自己床榻上去。 楚怀贤站起来走一步,伸手攥住小初的手臂:“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会委屈你。”小初愤然回身:“我不愿意!我说过多少次!以后再问我,还是这句话回你!”看看张姨娘,小初觉得这就是活生生的镜子。张姨娘她一开始就这样不好吗?难道二夫人就全好?这也是一里一里的事情撵到这样地步。人,是会被环境改变的! 那面上的愤愤然让楚怀贤也想生气,他松开手,冷冷坐下来:“这事儿先不提!喊你上夜是问你,下午你的话我不明白,把你的打算细细说来我听。” 林小初重回床前椅子上坐下来,说话以前先用手揉揉自己面颊,让自己先开心些。楚怀贤问道:“这是什么怪样子?”林小初已经不生气了,见楚怀贤依然板着脸,对他做一个鬼脸儿:“求人的人,都是要等人不生气的时候才说事情。” 楚怀贤给小初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我喜欢着呢,你说吧。”小初把他弄生气了,自己有了笑容:“就是银子钱存在钱庄里,那地我给公子写一个契约。总不能我做了这嫁衣裳,半点儿都没有我的吧?” 楚怀贤打了一个哈欠:“等我想想再对你说。”小初就知道是这样,站起来赌气往自己床榻去。楚怀贤又喊住她:“钱你先存,地契再说。我想得慢,或许一年两年,或许十年八年。”小初“叽”地一声笑,回身道:“怎么不说想一辈子?”楚怀贤慢慢吞吞地道:“你要我想一辈子,哼,凭什么!” 说过话这下子各自都安生,公子睡他的,小初睡她的。小小烛台上红烛闪一下时,小初翻个身子,心里想着二老爷家里乱的,不相干的人听着都心烦。 丫头们出门的衣服拿到手,出门的固然喜欢,不出门的也一样要来看。同一个房中的丫头们是头天看过,第二天老夫人的丫头、二夫人的丫头,也来几个要看看。大家平时相熟,夏绿自己衣服拿出来,也让别人都看出来看。 小初回房去取,身后跟上一个丫头,这是张姨娘身边的丫头兰竹。上午荷花多不在房里,她有时候跟小初,有时候秋白也使唤她。兰竹见两边无人,悄声飞快道:“我们姨娘说,为对你传话吃了苦,她心里不后悔。”这话让小初直想暴跳,又还要打起精神堆出笑容道:“替我问候姨娘。” 这位姨娘张氏实实的心机深,不过初一接触,就让人觉得她心思如海。明明是她起意挑唆,被二夫人知道罚跪。要是别人也许会惭愧会害怕,哪怕不认帐呢,也至少先想想自己对不对吧。张姨娘倒好,顺手又推到小初这里来,象是为小初才被罚。林小初心想,我实在是当不起! 取过衣服来给大家看,有些人看过就回去。二夫人房中的留喜同夏绿好,这就留下来多坐一时。丫头们借着这聚在一起,品评过衣服就说主人的闲话。是冬染这嘴快的人先问出来:“留喜,二夫人好些了?” 留喜看看只有冬染和夏绿在,这才低声道:“昨儿随着大姑娘,也是跟着老夫人睡。早上要理家,这才回房去。到房里理两件事情,就说头痛睡下来。及至睡下来,又说不能丢下家务事。”留喜伸一伸舌头再压低声音:“她怕自己病得不能动,张姨娘又要上来。” 冬染和夏绿对着笑,留喜再道:“张姨娘昨天跪得晕过去,今天居然还能来侍疾。二夫人一看到她就要骂,张姨娘又晕了,这才回房去养病。”夏绿也难得饶舌一回:“明天就可以称病不用来了吧?”留喜撇嘴:“才不是这样,明天她一定好好的又来。”冬染更是笑:“难道养病不好?”留喜抿着嘴儿一笑:“人家不是要养病,人家是要帮着二夫人管家。” 小初在屋里收拾,轻手轻脚就没有被留喜听到。外面语声可闻,小初走近门帘边来听,夏绿看到,对她使个眼色让她别出来,再问留喜道:“这是几时的事情?”留喜叹道:“说是去年就有了的事情。二夫人常说自己辛苦,二老爷就说让张姨娘来帮忙。”冬染一语中的:“老夫人怎么肯?就是公子也不肯。”留喜点点头:“今年公子管了不少,二老爷和二夫人吵来着,说她要是早让张姨娘帮一把,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二夫人反过来也说二老爷不好,说他先出的错。” 在屋里的小初听愣了,难怪二夫人恨上我了,原来这位姨娘张氏,早就打过这样的主意。这样看来,她竭力来拉拢自己,是不无原因。被人嫉恨的小初苦中作乐一下,姨娘张氏是觉得我外面把地弄到手有能耐呢?还是想和我学几招。 林小初要教她,就只能是自立了!没有完全自立的小初对自己做个鬼脸儿,我自己呀,也过得不容易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四章,生意上门 留喜在外面同丫头们说话,小初悄悄收拾着屋子想心事。张姨娘这事儿与她无关,但小初由张姨娘身上,更急着自己能自力更生。公子有权有势,小初无权无势。虽然不是想和他拼,至少有个自保的能力。这个自保的能力,小初完全明白,那就是不会被逼迫。 听外面再无留喜的说话声,小初才出来。外间冬染和夏绿还在感叹,为二夫人也为张姨娘。见小初出来,夏绿眼睛在她身上瞍一下,道:“两个人都可怜。”冬染忙跟上道:“二老爷偏心,二夫人固然伤心,张姨娘不占身份,一样是可怜。” 以为这话说给自己听的林小初,若无其事对她们笑笑:“我出门了。”几步走到门边打起帘子,看到秋白红着脸急步避开。小初失笑,原来她们的话,是说给秋白听的。一手执帘一面回身对夏绿和冬染面上看一眼,冬染对小初皱皱鼻子,俏皮地又吐出来一句话来:“要是遇到爷们不喜欢,这房里人就更苦了。” 这话实实地是对小初在说,小初装作生气脸一沉,走出去再把手上门帘子重重一放。房中冬染笑嘻嘻又追出来一句话:“小蹄子,使什么脸色给人看!”小初忍不住笑,公子虽然喜欢,我也不肯! 日头高升阳光炽热,小初为躲阴凉,沿着花架子下面走。一壁厢走一壁厢想心事,二夫人和张姨娘的这些话,反而提醒小初。楚怀贤喜欢小初,小初不能说不知道。现在只有公子在,他不是欺凌强占的人,还可以躲得开;等到公子成亲少夫人进门,小初遥想一下,自己日子不会好过。二夫人对小初的猜测,本来小初是没有想过。自从听过,再加上这两天的事情一一出现。小初迫切地明白,自己在少夫人进门前,还真的是需要一笔钱。 到时候公子再对我纠缠,少夫人一定大怒。少夫人一大怒,借着她这怒气……林小初突然美滋滋,会不会把我和小意都赶出去。那个时候,就需要钱了。 这样想来,前途一片大好。林小初带着这憧憬美好的心情,乐颠颠的出门来找龚苗儿。 龚家是来得熟门熟路,孙二海把马车停下,在外面铺子里和伙计们坐着。小初径直来到后院,看到低头摆弄花盆儿的龚苗儿,先就是一句:“今天如何?” 一身黑色布衣,最近天天衣着都整齐的龚苗儿翻翻眼睛:“你再着急,这树它也不长。”林小初不管他,对着厨房里忙活的桃儿笑笑,拿过一个小板凳离龚苗儿几步坐在树下,开始扮演周扒皮的角色:“天天会吹牛,说你们龚家是几代的手艺。这几代的手艺,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你种一堆树出来,卖不出去只能肥地。” 对于外面这样说话,桃儿在厨房里低头笑。小初姑娘天天逼迫,让公子早些振作。其实小初的意思,只是早些见钱。 龚苗儿没好气,把身子动上两步。原本是侧着身子对小初,现在是彻底背对小初。小初才不放过他,这京里京外如何卖得快,小初肯定不如龚苗儿。小初就在身后唠叨,龚苗儿听上几句动一动身子瞄一瞄桃儿。桃儿在厨房里忍笑,再给龚苗儿一个安慰的眼神。看向林小初时,桃儿就有些忍不住笑。林姑娘逼人,可真是不客气。这样也好,公子颓废这几年,也应该发奋才对。龚苗儿看到桃儿笑靥如花,就再忍忍气,不理身后这个罗嗦人。 庄管事的从前面过来,满面喜色地道:“韩家的人来了,请公子前面说话。”龚苗儿扎着两只泥手愣了一下,也是喜形于色。桃儿早听到,快手快脚把一盆水端来。龚苗儿洗过手,接过桃儿递上的干巾帛擦擦。走上两步经过小初身边,对她是一个有得色的笑容。再甩开步子负手,很有少爷模样的往前面去了。 这一连串把小初看得发愣,对桃儿问道:“怎么了?”突然就活蹦乱跳了。桃儿悄声告诉小初:“京里的花草行当里,韩家是最出名的。几位王府里要花草,都找他经济呢。”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龚苗儿一阵大笑声:“哈哈,韩兄说话,从来是有理的。”小初被惊得坐直身子。一开始认识龚苗儿,是酒鬼一个;再到他愿意合股,也是成天阴沉着个脸,象是林小初欠他多少钱没有还。今天这大笑声?小初又要疑惑了,龚苗儿的同胞兄弟? 笑声中,龚苗儿陪着一个身材不高,黑瘦黑瘦的中年汉子走到后院里。小初听桃儿说过这人分量,赶快站起来。和桃儿一起,欠身子对姓韩的笑笑。龚苗儿精神抖擞,对着小初神气地道:“倒茶来。”再就看也不看她,只对韩掌柜的伸手相引:“恕小弟不拘礼了,咱们树下坐着,比房里凉快。” 被使唤端茶的小初,一点儿也不觉得别扭。知道是生意,反而喜滋滋地送上茶,再退到厨房里和桃儿站着,支着耳朵听外面的话。 “多年亲戚不走动,是亲也不亲了。”韩掌柜的一开口就亲切之极,他抚着手上一个碧玉扳指微笑道:“你老弟家中享乐,把我这老兄忘了吧。”龚苗儿哈哈大笑,看起来快活之极:“哪里,哪里。” 桃儿在小初耳边低声道:“他是无事不登门的人。”林小初两眼放光,低声道:“好!” 外面谈话进行中,韩掌柜的没有废话,端起茶碗喝一口,就道:“今年的荷花节办得大,老弟听说了吧?”龚苗儿笑着道:“敢是需要花木?”韩掌柜的在桌子上轻拍一掌:“我看过多少家都不成,所以来找你老弟。”说着,韩掌柜的抬眼在这小院里扫视一眼,把院中树木都看过来。 这一眼看得小初心怦怦跳,桃儿心怦怦跳,龚苗儿也心怦怦跳。直到韩掌柜的收回眼光,打着哈哈道:“老弟这是个安乐地方。”大家才一起松口气。龚苗儿径直问出来:“是要什么?”韩掌柜的直言不讳:“今年荷花节在城外最大的龙安寺,那方圆有荷田百亩。因为圣驾可能在,龙安寺和周围那一方地保里正找到我,说要松柏各千株,还有若干花树。”韩掌柜的在桌子上轻轻再拍一下,道:“找别家也行,可是要那几天株株存活,这个,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龚苗儿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韩掌柜的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找老弟你,这就不用发愁。”再低下身子说几句:“到时候看到不顺眼的人,你可要忍着性子。”龚苗儿立即脸色难看,过上一会儿,才忍气道:“我知道。” 送走韩掌柜的,小初出来笑逐颜开,对着龚苗儿就夸他:“你是有本事的人,真有本事。这是你家以前认识的人,难怪这样相信你,还专门还找你。”这样狠狠一通夸,小初觉得可以弥补自己之前的“压迫”。龚苗儿也和前几天背对着小初不一样,是下巴快要扬到天上去,得意洋洋地听着。 小初说过,龚苗儿不满意:“你这就说完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初笑眯眯:“等事成了我再夸你。”龚苗儿哼一声:“都这样了,你还敢不相信我!”转身回到树下小桌旁坐下,黑着脸给自己倒一碗茶,象是对于小初还有怀疑,很是生气。 对于这家伙拿上架子,欺负他惯的小初脸“唰”一下放下来。龚苗儿此时底气壮,更是不甘示弱地狠狠“哼”一声。这气势小初只见过一次,就是龚苗儿在茺园子里跳脚大骂的时候,是样样不让人! 小初无法,只能软上一些。过来坐在韩掌柜刚才的位子上,对龚苗儿带笑敲打:“现在不必多说什么,等到事成了,我请你。”龚苗儿象屁股下面安着燃放的二踢脚,一下子跳得多高。落到地上时,瞪着眼睛扭着头,大声:“现在不必多说?姑娘,你有眼无珠,你一向看错了!” 树底下,倔脾气被林小初引出来的龚苗儿,开始把家门又报一遍:“我爷爷当年凭这一手,救活了无数官道上的树,给官府省了上万两银子;我父亲就凭着这一手……”小初笑眯眯听着,敢情嫌我夸得不过瘾,他自己来上一回。 龚苗儿口若悬河把龚家狠狠夸上一通,对着圆眼双眸的小初不解气地看一眼,坐下来道:“你?你懂什么!”可以说是乳臭未干。 小初听得笑容满面,不经意地问道:“给官府省那么多钱,分给你家多少?”龚苗儿一甩脑袋:“钱?你就知道钱!这叫能耐,这叫名声,这叫体面……”突然停下来,对着林小初嘿嘿笑上几声。这笑让小初从脚底板到头顶心都是毛的,她问道:“你又怎么了?”象是疯病又来了,今天并没有喝酒才对。 龚苗儿嘿嘿笑着搔搔脑袋:“小初姑娘,说到钱,我想问问,这打点人的钱,是你出,还是我出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五章,钱光光 小初愣在当地。龚苗儿看她这样,悠然有了笑容:“我出人出苗木,也出家里几代认识的老人。这打点人的钱,难道也是我出?”小初发愣,是她正在盘算自己的钱还有多少,而且要算够不够。听龚苗儿再问,林小初当然回答:“我出。不过这打点上,你得告诉我,需要多少钱?” 见小初答应得爽快,龚苗儿默然过,给小初一个数字:“两千两银子。”桌边跳起来一个人,这次是小初。林小初吃惊道:“能赚多少,需要这么多打点?”龚苗儿见她窘态,很是开心地道:“你看你,样样不懂。要是没有我,你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那种。”小初已经坐下来,不耐烦地道:“嚼什么舌头!快说!” 小初发焦躁,龚苗儿受她气习惯,这就缩缩脖子。然后想起来,此时是她对我客气才对,又挺一挺脖子,大模大样地道:“让我教你吧。这韩掌柜的为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小初心想,和我差不多。 “但他做生意童叟无欺,是不拖欠人钱的人。京里他名气最大,就是为他不玩虚的。”龚苗儿先把韩掌柜的介绍过,再对小初道:“前几年我们家败了,和他就走动得少。我就说这几天去寻他酒楼上坐坐,不想他今天倒上了门。”龚苗儿脑门上本来就有汗,再加上兴奋,一脑门子的锃亮。 小初不紧不慢地提醒一句:“现在你振作了,要多感谢我。”抓住机会要人情,龚苗儿和林小初都不差。龚苗儿很是挑剔地看看林小初,认识日子不少,可你在楚家,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一句话也不露。桃儿听到,从厨房里探出身子就势恭维道:“多亏了小初姑娘。” 顺手被捋过,小初眉开眼笑。再催着龚苗儿:“话只说一半吧?”龚苗儿哦一声,接着往下说:“韩家的是收经济银子,可是龙安寺里主持、各处知事僧,那一方的地保里正,还有管那块地的府尹处,都得打点。对你说两千两银子,其实不多。” 小初只问一句:“能赚多少?上千株松柏,就是几两银子一株,也才几千两银子。你倒要我出两千两?”龚苗儿不无好笑:“说你不懂,你就不懂,这价儿你先不明白。普通一些的松柏便宜些,有一些好的,摆在外面撑场面的,那就贵了。再说还有桃杏花树,也许还要各色盆景儿,你算算,能赚多少?” 小初还是犹豫:“这一次不亏也赚不到钱。”龚苗儿把林小初一通嘲笑:“你只做这一回买卖吗?把这些人为好了,以后还有呢。除了荷花节,还要赏桂花。就是赏菊花,旁边有几株树衬着也好看些。更别说过年前后,京里京外要的人就更多。”小初喃喃:“我没有那么多钱。”龚苗儿追问道:“你有多少?”小初伸出几根手指:“一千两都不到。”龚苗儿冷笑:“你消遣我呢!堂堂楚家两千两银子拿不出来?”小初立即瞪眼睛:“这和楚家没关系!你是看着楚家才来找上我的,你有什么心思?” 厨房里的桃儿再次笑眯眯伸头道:“不到一千两也行,小初姑娘有多少就算多少。”桃儿一说话,龚苗儿就无话可说,只是狠狠搔着头。官府里人都是眼睛大,这一次又是为接驾。韩掌柜的说只要上千株,其实龚苗儿算过龙安寺那一片地方,远远不止。让小初出两千两银子,龚苗儿再贴的数儿都不比这个少。小初只出几百两,龚苗儿就只能搔头了。 又商议过小初离去,桃儿走出来对龚苗儿笑盈盈:“家里的银子也不够,再当一件东西吧。”支撑家里这些年,全凭的是当一些贵重首饰。龚苗儿不许,一听就头摇得象拨浪鼓:“不行不行,只有三件首饰了。我娘去世前说,这件件都是留给我媳妇的。一件也不行。”桃儿耐心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再赎,也是一样。” 龚苗儿脸上一红,对着桃儿低头道:“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你。要不是家败,要不是受冤屈,我们俩个人,早就成亲了。”桃儿宽慰他:“我虽然只是个丫头,夫人去世前也放心把家和公子交给我。眼前只要整理得家业在,还怕什么!”龚苗儿叹气,只能答应下来。答应过和桃儿说林小初:“你真的看清楚了是楚家的人?别是个空手套白狼的,把我们套进去。会不会只是楚家的远亲,也能出入他们家,也能借些家人。” 桃儿一笑道:“公子!你不是也看到多次。”龚苗儿也笑话自己一下:“我也乱了。” 龚苗儿心里惦量,小初心里更惦量。她手里的钱,只有自己和小意的卖身银子。再就是上次使唤郭兴卖一次石榴花,只赚了一百多两。这些钱加在一起,也没有一千两。现在一起要拿出去,小初不得不考虑这事儿不成?可怎么办。 眼前不愁吃喝住,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以前还打过公子主意,现在要和家里撇清,就是公子给,小初也要分清爽才能要。 所以这些钱往外面出,小初不能不慎重。弄得好,有积蓄;弄不好,这钱打了水漂儿,对一心想自立的小初来说,那就是当头炸雷。 她想了两天,又托进喜儿去打听龙安寺是不是要接驾。荷花节家家都去,这消息就好打听得很。确定要接驾后,小初又让孙二海赶着车,自己亲自去了一趟龙安寺。看过地界儿,小初才放心。这边地方不小,而且有些路段,已经栽种花树。 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小初决定拼一回。主要是她相信龚苗儿,她丢在小院里的石榴花儿,因为疏于照管有些干枯,龚苗儿去收拾一下,这几天就有新叶长出来。 前后想明白,小初把银子送给龚苗儿。龚苗儿虽然赚不多,这一次倒没有再出言讽刺。他和桃儿前后商议过,只要小初肯出银子,大家就算是牢牢拴在一起。没有人钱出了,还不出真心的。亏来亏去,总有她自己的钱在。 桃儿当了一件贵重首饰,龚苗儿自此天天出去。小初不能完全放心,借口怕他喝多酒,让孙二海陪着一起去,给龚苗儿当个车夫。现在要相信孙二海,林小初回想以前事情,总觉得这世事忒滑稽些。 转眼要到荷花节,楚家和别家一样,也忙着准备出游的事情。随着出门的丫头们都打听过了,那里张灯结彩,要在那里过一夜才回来。丫头们都欢天喜地,就是称病的二夫人,也能起床,张罗着下处和吃食。 龚苗儿这里也有好消息,这一天小初过来,桃儿欢欢喜喜,龚苗儿是满面春风。坐下来先邀功:“把我忙得,跟孙子似的。”小初进门察颜观色,就不急着催问,只是笑:“你辛苦。”龚苗儿其人,别人夸自己常觉不快意。跟在小初话后面,又把自己辛苦处狠狠说了一遍,这才道:“一共四百株龙柏,一百株松树,计银是两千一十二两。” 小初不无失望:“才这么点儿?”龚苗儿又来一句更象火上浇油:“是啊,打点人钱你的不够,我还出了五百两呢。”林小初当时就呆了,随即怒气冲冲:“花了上千两银子,挣的钱不足三百两,你这是怎么做的!” 就知道小初会这样的龚苗儿冷笑:“十七、八家都来抢,我能抢到五百株,不仅是打点,还有我们家以前认识的老人帮忙才行呢。”小初噎得话也说不出来,手指着龚苗儿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什么意思吧?” 平时有争执都在的桃儿,今天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后院只有龚苗儿和小初在,龚苗儿知道小初不懂,而且对她总客气也不行。冷笑一声掸掸衣襟,把账目一笔一笔算给小初听:“…….前面这是请客吃饭和请人的钱,老孙都盯着呢,不信你问他。后面还有钱,这些树有些是我别处买来的,一株树只小赚几十文。这一笔进项,能有三百余两的赚头,已经是我精明。” 小初只知道自己的钱没了,她总算是迅速平静下来,问龚苗儿道:“那钱呢?”龚苗儿骇然道:“你傻啊!从没有过现在讨钱的,都是等这事儿过了,再付钱的。我怕你急,先要回来一部分。”袖中取出五百两一张银票放在桌上。小初定定看着他,弄不明白自己是上当了,还是没有上当。伸手来拿银票时,龚苗儿又收回来:“咱们得分好了。只收回来这些钱,刨去各样花用,这五百两里,只能分你五十两。” 小初哭笑不得,龚苗儿又安慰她:“不要眼皮子太浅,这一次和这些人又走动了,要挣钱以后在后面呢。”听过这一堆安慰话,小初回去路上问孙二海。孙二海也把帐篷报一遍,也觉得小初太急:“这不是急的事儿,不少人都是先亏后赚的。” 小初姑娘到此时,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这件事情,不是自己想的,买进卖出那么简单。人要想成功,不是一朝一夕之力。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小初姑娘,没有钱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六章,杜大人的话 荷花节这天,城外三十里的龙安寺热闹非凡。至少有十几家皇亲贵戚们,是既然出来玩,就好好玩上一天。当晚在这里借住的人不少,龙安寺的知客僧们忙前忙后,生怕会出什么错。 圣驾是上午到,中午用过素斋饭就走,前后只呆了一个时辰。圣驾走后,所有的人都轻松不少。来游玩的人,这才是真正地开始玩乐起来。 楚怀贤随着一众官员们、贵公子们在山门外送驾,回来时同京都府尹漫步而行。府尹陈大人面上是小心翼翼:“这次龙安寺迎驾用的苗木,并没有全数从龚家买。前来争这差使的是十九家,领有宫廷供奉的孔家也来找我说,我把他家回了。他们一年躺倒不动,只要奉承一下内廷的公公就吃喝不尽,何必来争这个。” “这龚家呢,和我一个家人认识。我是无意中想起来,这才交待你一句。不必全给他,给了他太得意。他们家败好几年,这才初出来,哪能就这么容易。”楚怀贤和林小初斗气,又要泛一下“坏”。 他这样说过,陈府尹当然明明白白,陪笑连声应是:“这银子是按例来,不是一下子全给清的。做这苗木生意,向来是家无余钱不能做。” 楚怀贤笑上一声:“你晓事。”抬眼看到杜大人,正微笑站在不远处示意。楚怀贤对陈府尹点一点头:“闲了咱们再说话。”陈府尹躬身施上一礼,对着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的楚怀贤恭敬地道:“公子请便。” 杜大人是满面笑容看着楚怀贤过来,他是从小看着楚怀贤长大的。功夫也有,文章也行。夫人有时说他年长了外面去玩,杜大人是不会放在心上。怀贤生得高大俊秀,外面有人相中他也是必然。杜大人让楚怀贤过来,是打算同他说说龚家的事情。 当然不能明着说张丞相不安,杜大人只是一脸关切地道:“适才皇上问话,你回得很好。”楚怀贤对这父执辈,一向是有礼。听他夸奖,欠欠身子道:“有劳叔父挂念。”杜大人笑容可掬,与楚怀贤并肩往游玩处去。一面走一面絮絮问他功课,问他今年下不下科场,要下科场又应该注意哪些。楚怀贤一一回过,再一一受教。他并不着急,如果杜大人只是闲话,那有说完的时候;如果是正经话,那他会说。 闲话过,杜大人装作不经意:“恍惚听一句,说你认识什么龚家,是去年进京的龚大人吗?”楚怀贤不动声色在他面上扫一眼,从容回道:“叔父想是听错了,是我的家人吧。家里要备中秋节用的东西,他们举荐了龚家苗木铺子。”杜大人“哦哦”连声,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拍拍,笑着却并不说自己听错,只是道:“没有就好。”然后再道:“不过你说的这龚家,应该是以前犯过事的。” 此时两人快走到一池碧水边,楚怀贤眼望着万顷荷叶,装着在思忖:“是前几年进上犯讳的那一家吧?这是家人们做的事情,我还不曾细问过。怎么,他们家的不能用?”杜大人呵呵一笑,觉得自己话点到三分就行:“犯事的官员也可以起复,犯官非的人家也可以起用。不过你父亲不在家,我这个当叔父的,多了点事,对着你多问一句吧。” 楚怀贤含笑再次道谢:“多谢叔父想着,父亲前儿有信来,听说各家叔伯们都有教导,也是十分感激。”杜大人亲昵地在他手上拍拍,再敲打一句道:“再多一句话,这样的人,不要过来太密切。他要求什么事儿,也要谨慎考虑过才行。” 水边荷香送来一声娇唤:“父亲在这里,”杜迎珠带着两个小丫头过来。对父亲行过礼,再给楚怀贤行礼,娇羞道:“楚家哥哥也在。”楚怀贤躬身还礼:“杜妹妹。”杜大人看着他们互相行礼,忽然老怀宽慰,呵呵笑上几声道:“小的时候你们就有礼,这大了更是有礼的好。” 杜迎珠娇滴滴对着父亲拧一拧身子,再道:“母亲请父亲过去,”再抬眼眸看楚怀贤,更是娇声:“请楚哥哥也一起去。” 楚怀贤还没有说话,杜大人也相邀道:“来吧,你杜伯母也是常见的。”楚怀贤就随着过去,在杜家摆好的座处呆了一时才出来。 迎面遇上庄公子,一袭锦衫的庄公子,个子不高,人也偏瘦,眼睛不小嘴唇不小,如楚怀贤所说,是生得一般。但是两家也是世交,处得不错。庄公子一把拉住楚怀贤的衣袖:“走,也去我家坐会儿去。”把楚怀贤弄来,庄公子自己跑走了,他急着要去拜会的,是心仪的姑娘家。 这一个下午,楚怀贤没有一点儿空闲,晚饭时才和黄小侯爷几个人遇在一起。赵存宗也在这里,外面和楚怀贤并不亲厚,就首先笑话他:“你薰的什么香,今天成了香饽饽。”楚怀贤反唇相击:“世子妃不在京中,小王爷也一样的香。”黄小侯爷伸开双手分开:“停!今儿我约的你们。既然来了,就是给面子。哪个再要吵,今天没有身份高低,我们众人,一起打他。”旁边几个世公子哄然说好。楚怀贤悻悻然似不甘心;赵存宗微微笑,似自恃小王爷身份,不与楚怀贤一般见识。 没有喝上几杯酒,这两个人又对上了。黄小侯爷和众人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们,大家使眼色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你今天来,倒一个丫头没带?”这是小赵王爷。楚怀贤没好气:“你想见谁!”黄小侯爷适时地插一句话:“带出来见见!”楚怀贤没好气看他一眼,旁边众人起哄:“打!打!打这多话的人。你别多话,让他们继续说下去,咱们就明白了。”黄小侯爷抱着头笑:“我自罚一杯。” 赵存宗和楚怀贤受到这惊扰,这就安分不再争执。大家对月赏荷,闻香把酒,闹闹哄哄一直到深夜。各家都派人来寻,怕他们喝多了。黄小侯爷醺然带醉,手里握着一个白地红彩海棠杯,犹不放人回去:“我醉君等作陪,荷叶当床,荷花当枕,哪一个都不许走。” 岸边上挑来一盏明灯,一个小厮走在前面,灯笼后是袅袅身影。那身影只比水边烟柳袅娜,行步姗姗又比水中荷花亭亭。赵存宗眼睛亮了,直直地看了过去。楚怀贤有七分醉,正在和人打酒官司:“这酒该你喝,你诗韵错了。” 正在闹不清楚,身后小初唤道:“公子,老夫人请您回去安歇。”楚怀贤回过身,见进喜儿挑着灯笼,和小初站在自己身后两步处。楚怀贤还没有说话,赵存宗含笑站起来,整整衣衫轻施一礼:“小初姑娘。”因面上带醉,再加上他是小王爷之尊,对着一个丫头欠这身子,总让人觉得是带醉轻薄。小王爷见丫头?行的是什么礼! 小初有些惊吓,急忙避开不受,再还一个礼道:“小赵王爷。”楚怀贤瞪起眼睛,劈面就骂小初:“谁让你来的!”再瞪着赵存宗冷笑:“一个丫头,小王爷不必多礼!”赵存宗冲他一笑:“这与你无关。”再对着小初含笑:“这里有座儿,坐一坐何妨?”黄小侯爷看得有趣,再加上他也喝醉了,赶快站起来让座,再涎着脸陪笑要看清楚:“哪位姑娘?” 把小初吓得后退几步,对着楚怀贤惊疑不定地看看。楚怀贤是大怒:“回去不许再来!明儿我自己回祖母,怎么让你出来!没看到这里许多人在,是你乱跑的地方吗!”小初低头听他说过,应一声是转身巴不得地走开。 没走开两步,身后是赵存宗不悦地声音:“你什么意思!”楚怀贤更不悦:“一个丫头,不值得小王爷动问!”赵存宗冷笑一声:“几年不见,你脾气见长,难道我怕你不成!”小初只能回过身来,依在烟柳之下,担心地看身后这两人。他们对峙着,是风雨欲交加的姿势。 “进喜儿,灯笼给我挑着,你去请公子回来。”小初无奈,明天说起来,又是为我才这样。我有何德我有何能,只能是这些公子们,吃饱了没事做!进喜儿见说,把灯笼给小初,过去请楚怀贤:“老夫人等着公子呢,公子请回吧。” 脸上“啪”地一声响,已经着了楚怀贤一个巴掌。赵存宗只是冷笑看他,十足地是生分的样子。楚怀贤转身再看到小初还在,更是恼怒地骂进喜儿:“送她回去,再出来乱走的,把腿打断!” 小初到此时,只能怪自己倒霉。她也不等进喜儿,一肚子气往回走。身后又传来赵存宗的声音:“你要打谁?”小初小跑起来,直到再听不到身后声音。 老夫人让出来找公子,公子不回去小初没法子交差。她停在离家里下处不远的地方,候着进喜儿回来一同去回话。过不了多久,看到进喜儿扶着楚怀贤过来。楚怀贤面色通红,一身酒气,已经是醉倒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七章,大家敞开了谈 对着楚怀贤醉倒,小初啼笑皆非。一向光洁整齐的楚公子难得这样,小初突然很想笑。唇边刚露出笑容,楚怀贤看到就道:“你还笑!快过来扶我一把。”这又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时候了。小初一手挑着灯笼,一只手去扶楚怀贤。 把公子的大手接在手中,小初只觉得这手掌温厚,握着竟然只觉得可靠。刚黑过林小初的楚怀贤,能给小初这样的感觉,只能说这情绪是说不清道不明。楚怀贤自小初到身边,这样牢牢握着她的手掌,也是第一次。手心中这柔软细腻的手掌,让楚怀贤只觉得舒服之极,他握着就不想松,嘴角边有了笑容。 “公子您是喝舒服了,一会儿老夫人见到,只会骂我们。”小初刚才受了气,这就老实不客气找回来。楚怀贤刚才怒骂她,这一会儿老实的很。温和地道:“没事儿,有我呢。”小初听他说得这么大样,扑哧一笑道:“好,等会儿请老夫人只骂公子。”想想又不服气地看过来:“本来嘛,也应该骂您才对。” 这一眼看过去,小初怔了一下。公子眼眸中笑意盎然,全不是刚才酒醉模样。既然不是酒醉,为什么要我扶他?小初再打量楚怀贤时,眼眸微沉,又象是酒醉的人了。林小初只能怪天黑灯笼暗,自己刚才看错,也不一定。 如林小初所想,楚怀贤回到房中,虽然勉强挣着酒意。灯烛下面色醉红,还是让楚老夫人心疼得不行:“快拿水倒茶来,再给公子备洗澡水去。”再问进喜儿和小初:“你们怎么不劝着,让公子喝这么多!” 二夫人跟在后面只骂小初:“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服侍的!”有祖母在,楚怀贤不好摆脸色。看祖母亲自过来看自己,忙陪笑道:“小赵王爷也在,黄小侯爷,吕世兄都在,不能不喝。幸好祖母让他们去接我,不然的话,我还走不了。” 虽然这样说,二夫人尖着嗓子还是骂小初:“她太不当心了。又不是第一天侍候,怎么想不到早些请公子回来。还等着老夫人说她才肯动。”老夫人听到这些话,也沉下脸来道:“无用的丫头!” 楚公子刚才和赵存宗是假气,这才是真气。见小初低头站着,楚怀贤也喝斥她:“去吧,又惹祖母不高兴,给我铺床去。” 小初这就得已离开,秋白跟在她身后进去,悄声道:“老夫人心疼公子,才会这样。”小初意外地回过头,看到秋白眼中是一抹安慰。小初没有犹豫就接受她这安慰,笑一笑低声道:“我知道。”转身再去收拾床,其实心中在打鼓,她又怎么了?突然的示好和突然的交恶,让人心里,都要犯嘀咕。 秋白走出房,去看小丫头给楚怀贤备的洗澡水。行在廊下,看外面彩灯灿烂,秋白只是怅然。老夫人也偏心小初,刚才要寻公子,对着四个丫头看过来,只让小初一个人出去。看在别人眼里,象是只有小初才能把喝酒的公子弄回来一样。秋白想起母亲说的:“你真的有那心思,公子喜欢谁,你就和谁好。以后她好了,也能帮上你。” 胡思乱想中,秋白去看过水,来请公子去洗浴。今夜公子房中,上夜的还是小初。下处是寺院外用于招待人的静室,外面树荫密布,十分的凉快。楚怀贤有酒的人,洗过澡出来还是嚷热。睡在床上,让小初坐在床边打扇。 等丫头们都不在面前,楚怀贤才抚慰小初:“又生气了?”小初才不把二夫人放在心上,觉得她有和自己过不去的功夫,不如去和二老爷和张姨娘过不去。见公子低笑轻问,撇一撇小嘴儿不说话。楚怀贤再低声道:“水边上人多,无事不要乱跑让人看了去。”小初恍然大悟,她把楚怀贤当着人骂自己全忘了。小初笑盈盈:“酒醉的人,理他作什么!”楚怀贤笑哼一声,见小初巧笑嫣兮,一张俏容在眼前。想也没有想,伸手在小初鼻子上就拧一下。小初用手中扇子,在楚怀贤手臂上就是一下。 秋白带着人在外间,听到里面“啪”一声响,再就看到小初走出来。面上微红的小初对秋白略提高声音道:“公子让姐姐进去打扇,我笨呢,把扇子跌了。”房中楚怀贤对着床沿儿断成两截的折扇、手臂上的红印子只是笑。这丫头,越发的娇惯成性!见秋白进来,楚怀贤存心冷落小初一下,也就吩咐秋白:“重新取扇子来打。” 这一夜,小初睡到外间。公子入睡后,秋白出来看小初,在自己的床榻上睡得正香。秋白无法,只能睡到里面。夜里楚怀贤口渴要茶,秋白送上去,楚怀贤也没有说什么。 水边儿楚公子为一个丫头,和小赵王爷又争执起来的事情,当天晚上就传开。二夫人第二天一早知道,就去老夫人面前添油加醋一番:“这样的丫头,就不应该留在府里。既然进了家,也应该好好教导。再不教导她,公子还要与人生分才对。”楚老夫人一向是孙子喜欢她就喜欢,不过这个林小初傲气,这是楚老夫人不喜欢的。 让人把小初喊来一顿骂,楚老夫人就出去赏风景。因楚怀贤说过小初不要出去,小初就在这下处呆着。二夫人照顾老夫人等人吃喝,也留在这里照顾。见老夫人出去,楚怀贤也不在,二夫人让人喊过小初来,这是她骂小初的机会。 湘芷听母亲说得不象,拦又拦不下来,出来喊自己的丫头:“去告诉大公子,母亲在骂小初呢。”说过再进来,看到二夫人圆睁了双眼还在怒骂:“我们家里,不能有你这样的狐媚子。勾搭爷们儿,从爷们儿手里哄钱…..”小初听到这里,忍无可忍回了话:“回二夫人,我并没有。” 二夫人越骂越生气,见小初回话,突然站起来,伸手就要给小初一巴掌。小初在眼前亏上面,最是不吃亏。见二夫人面色恼怒有些失态,早就在防备她。二夫人一起身,小初就往后面退了两步。房门轻响声中,楚怀贤大步迈进来,生气地道:“二婶!” 被楚怀贤撞到,二夫人也没有多羞愧,反而气睁双眸,对楚怀贤悻悻道:“你翅膀硬了,不再是小时候要二婶的时候。以后你再娶了亲,眼里更没有我这长辈。”这是为钱而生出的一场气,堵在二夫人心里这些天。经过翻腾,都快成二夫人的一块心病。 湘芷很难为情,走到楚怀贤身前跪下,泪眼汪汪地道:“大哥,母亲最近,一直病着。话说得不对,你别放在心上。”二夫人这才迷怔过来,回想刚才象是入梦一样。这一清醒过来,二夫人不无后怕。赶快笑容满面:“怀贤啊,我想是太累了,刚才我说的什么,我竟然不知道。” 楚怀贤对着湘芷看看,再对二夫人看看。他见过迷怔中的人说话失赏,对二夫人刚才有些疯魔的样子又看在眼里。当下房中环视,让别人都出去。这才对二夫人道:“二婶请坐,有话咱们今天说开了就是。”再喊小初:“把大姑娘扶起来。” 二夫人为钱所气,为二老爷所气。这几天里,一直气顶着入心入脑。此时看到最疼爱的女儿泪流满面,心里灰了一大片。争来争去,又为着谁来!她也落泪了,哽咽道:“我在这家里,不求有功劳只求尽自己的心罢了。小时候我多疼你,现在你大了,时常不明白你心思。我心时时常难受,只有神佛知道罢了。” 楚怀贤耐心地听完,劝二夫人别哭,再喊来小初,当面交待她:“又是为你,不管你做错什么,都是我房里的人。除了祖母,别人不能发落你。过来,给二夫人陪个不是。”林小初听得明白,忍气过来给二夫人陪礼。二夫人看着她,更是落泪,对楚怀贤道:“我知道她聪明,也能干,也讨你喜欢。不过她经过的事儿少不是。”这话听得陪礼的小初,心里的气都飞到爪哇国去。人不能自立,就是象二夫人这样嫁到高门里,过的日子也是心里不舒坦那种。 把话说到小初身上,楚怀贤就借着小初来说话:“她性子不驯,要管事儿还早着呢。随她外面折腾去,过上几年才能好些。二婶平时辛苦,祖母都知道。只是为着和小初生气,二婶这又何苦?” 这话说得重了,二夫人变了脸色,象是在说自己和一个丫头在争。事实上固然是如此,但从身份上来说,这是不能相提的事情。楚怀贤漫不经心地看着二夫人,二夫人愣上有一时,才明白过来,忙道:“辛苦不辛苦的先不说,我就是想,如果你想让她管事儿,得知会我一下是不是?” 小初在心里长长出一口气,二夫人到此,算是输了一筹。本来她对着自己打骂,就是自寻输路。这口长气没有出完,楚怀贤悠悠接上二夫人的话:“我本来想着,是和家里分开。现在二婶这样说了,那以后她要什么,就让她公中来取如何?” 二夫人心里来了一口长气,一下子闷在了心里。正难受的时候,听到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不,我不答应!”二夫人和湘芷都愣住了。这话,是林小初说出来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八章,弄明真相 林小初说出不答应的话来,楚怀贤一下子面色铁青,骂道:“有你插嘴的份吗!”小初定定对他看看,闷声不响地往后站开两步。楚怀贤犹恨恨地骂道:“不许多话!” 二夫人明白过来,对着小初莫明生出来一丝感激。虽然此时不明白小初什么意思,二夫人也看出来小初的不情愿。她倒来劝楚怀贤:“这是你相中的人,就有顶撞,你慢慢教就是。”小初低头冷笑一下,想二夫人,刚才疯疯又颠颠,这一会儿立即要借刀杀人。小初才不给她机会,立即给楚怀贤行个礼:“是我想错了,公子莫怪。” 楚怀贤收起怒容,微微含笑道:“外面等我。”小初恭敬地行个礼出去,在房门台阶上坐下来生闷气。 半个时辰后,楚怀贤出来,对着回身看自己的小初轻松地道:“起来,跟我出去走走。”小初克制自己不往房里看二夫人,跟在楚怀贤后面出来。出来也没有说什么,就是景致好的地方走了走。小初对于投到自己身上的眼光全当看不到,闻到荷香骤然好起来,反而敢回视看自己的人。 走到空旷处,看到龚苗儿带着两个人,正对着一个人的背影挥拳头。嘴里虽然不是高声,却可以听到在骂什么。小初用手抚一下额头,对楚怀贤小声道:“公子,我去看看,他又怎么了?”楚怀贤一晒,看到陈府尹又走来。知道他有话要说的楚怀贤,放小初一马:“自己玩会儿吧,记得再过来。”小初应声是,在陈府尹面上看看,她不认识官服,所以只知道是位大人。陈府尹对于公子温和交待的这个人,也注意了一眼。见她看过来,微欠欠身子。 这身子欠得小初走开还想笑,果然是宰相门人七品官。大人看到跟公子的人,也不敢怠慢。走开几步,又回身看看。公子是随意悠闲的姿态,站在松下越发显得身姿挺拔;而那位大人,则是躬身哈腰,象是回话。 离龚苗儿几步远,被他看到。小初与他在树后说话:“你又凶什么?”龚苗儿则伸出头去看看,再缩回身子问小初:“你要收钱,怎么不请公子对府尹大人说说?”龚苗儿心里,一块石头落下来。他亲眼看到,小初和楚公子一前一后在水边走来。小初愣了一愣:“那是府尹?”小初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感觉。龚苗儿也晒笑一下:“你不认识?那我告诉你,刚才和楚公子在一起的,就是管着给我们钱的人。” 小初面色“唰”地一下子白了。楚怀贤认识京里的官员,小初是知道的。她原本没有往那里想,现在亲眼看到再听龚苗儿提醒。对于有作弄自己前科的楚怀贤,小初不能不往坏处想。 龚苗儿继续嘲笑她:“以后这要钱的事儿,不归我管。”小初只是怔怔听他说。虽然小初今天不凶了,亲眼看到她和楚怀贤过来的龚苗儿,也不敢笑话她太多。 原本是想来教训龚苗儿的林小初,惹出来一腔心事离开。她已经想到,等自己拿不出钱来,公子会笑容可掬露面。就象自己当初被孙二海逼回楚家,对楚怀贤的大度是心怀感激。现在去他的吧,林小初再也不感激他了,只会想着怎么和他对着干!怎么样让公子出一次糗,是小初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小初闷闷走着,并不去寻楚怀贤,也没注意看两边。直到一个人突然惊叫:“你踩到我的花,”小初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软软的东西,背上被人狠命一推,身后有人骂道:“哪里的浪蹄子,踩到我的衣服。” 被骂得心头火起的小初回身来看,身后站着四、五位服饰艳丽的姑娘,杜迎珠也在其中。她看到是小初,并没有装看不到,只是道:“你太不小心了。”林小初看脚下,除了一只荷花外,还有一个姑娘的裙边有自己一个鞋印子。 走过来的楚怀贤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微微皱皱眉头。这些姑娘们大家出身,多是贤惠在外,骨子里有算计的人。她们跑来欺负小初,为着是昨天为小初起争执的事情。他先没有出来,打算看她们想怎么样。又想到梁龙正的话,妻固然在管,妾也是一样。 看了一会儿,楚怀贤冷笑一下。小初平时嘴尖牙利,今天对上几个人,这就落了单。见庄家的姑娘喝命丫头们:“过去打她,让她叩头赔礼。”楚怀贤走出去,对小初招招手:“过来。” 这一切一切的根源,都是源于楚公子招人爱。要不是在这时候,小初肯定对着楚怀贤拧着身子跑开。今天她听话的走过来,站在楚怀贤身边不说话。 杜迎珠愣了,几位姑娘都愣了。楚怀贤伸手给小初拂拂发丝,漫不经心问道:“打我的丫头?”庄姑娘先回过神,笑着道:“她不肯赔礼。”楚怀贤是个护短的人,以前小初没有来,二老爷说他房里丫头不好他都不干。要不是想起来梁龙正的话,楚怀贤也会护短。 想到梁龙正的话,再看看格外老实的小初,楚怀贤再对着这一群里面有可能是自己妻子的姑娘们,就答应下来。回身喊小初:“给姑娘们赔礼。”林小初默不作声过去行礼。庄姑娘从来娇憨,这就不肯,对着楚怀贤撒娇道:“她踩到我的衣服,让她磕头。”楚怀贤再想到梁龙正的话,两边敲打是对的。他哄孩子似地劝一句:“这很不必,我赔你衣服就是。” 小初悄悄地往后面移动脚步,公子在这里,是验证一件事情的最好机会。这法子是她刚才想到的,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楚怀贤看到。 退后几步再退后几步,小初离开这里,直奔刚才那位陈府尹而去。好巧不巧的,看到陈府尹和龚苗儿等人在说话,象是交待他们手头事料理好。等陈府尹说完走过来,小初迎面拦住他,客气地说了一句:“我家公子让我传一句要紧的话儿,”说过对着龚苗儿背影看一眼,小初笑眯眯道:“公子说,对大人说的话,不要忘了。” 陈府尹刚才见过小初,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忙回道:“请姑娘多多上复公子,我件件记得。这苗木银子,本来就是发下来的晚。”小初听过晕头涨脑,对着陈大人行过礼,走开找一个地方独坐生气。 身边是荷香阵阵,只是笑语声不多。小初坐的这个地方,是她特意找的一个偏僻地方。怔怔正想着,看到楚怀贤找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楚怀贤不客气地在小初身边坐下来,陪着她对水对荷花。 小初至此,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当面揭露他,只怕公子背后又要作点儿别的事情。要说楚怀贤害自己,小初想想也不是。他就是出生于这样的家庭,习惯性的去玩弄权术。再有就是,让林小初对自己感激。 水边行风,楚怀贤颇为享受。他没有发现小初心思,以为她为着被人戏弄又在生气,就先不理她,让她自己生气去。坐了有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楚怀贤伸手摘下一朵荷花给小初,先打破这宁静:“给。”小初接过花,默然不语。楚怀贤逗她:“还在生气?回去给你打件首饰?”小初凝视他,把脸转开。 楚怀贤息事宁人:“你要什么,自己说吧。只是我自己猜,弄不明白你心思。但是离开这话,就不必再说了。”他说话的悠悠闲闲,象是能决定不少。而小初自来到京里,光看这些来往拜会的大人们,也明白楚怀贤说到能做到。她突然问道:“有没有不能决定的事情?”此时此刻,林小初很想看的,就是公子出糗。 “人人都有不能决定的事情。”楚怀贤抿一抿嘴唇,似乎觉得这问题很犀利。对小初看过来道:“比如你想什么,我就不能决定。”小初不理会这变相的讨好。把玩着手中荷花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对着楚怀贤身上摔去,就是要看你狼狈,就是要看你丢人一次。 楚怀贤笑着身子躲闪,人还是坐着不动。小初把手中荷花摔得花蕊花瓣都落下,这才吁一口气把手中荷梗扔开。楚怀贤掸去衣服上花渍,又摘一朵荷花送过来:“再打,嗯?”小初接过花道:“我打不动了。”真是打人也费力气。 这里又是笑又是闹,身后有人全看在眼里。再看一时他转身回去杜家,原来这是杜家的家人。杜夫人听他把话原原本本一说,觉得这事情是挺棘手。不想怀贤对这丫头,居然是真心的。 杜夫人沉吟过,对人道:“请表少爷过来。” 片刻过来一个外表俊秀的青年,这是杜夫人的娘家外甥张昌吉。张昌吉身上穿一件淡蓝色的衣袍,脚下是丝履,面上的笑容,有几分浮滑不堪。光看这笑,就不象一个正经的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九章,意外中的意外 张昌吉过来,不是对杜夫人行礼,而是看到房中丫头都是熟悉的,径直走到杜夫人身边象孩子一样:“姨妈喊我何事?”杜夫人看到他就喜欢,现在要用到他,更是笑容呵呵:“怕你又跟着那些浪荡人不学好,拘着你在我身边和我说话。”张昌吉嘻笑道:“姨妈,我是个爷们,又不是迎珠妹妹,要在房里呆着。” 杜夫人笑着道:“姨妈最疼你,怕你又和那个什么郑公子跑在一起乱看女人。”张昌吉会错意,拍拍胸脯道:“姨妈放心,我看着他呢,就怕他今天要臊皮迎珠,我决不让他这么做。”杜夫人听过道:“这样就好,郑家是京里京外最有钱的富商,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宝贝得只是浪荡多看女人,亏他家里怎么不管管。”张昌吉只是嘻笑,说到看女人,他和郑公子是臭味相投,经常做伴。 “昌吉,你是知道姨妈心事的,迎珠大了这亲事让我操心。我没有儿子,只能和你商议,依你看,订哪一家最好?”杜夫人问外甥。张昌吉最知道她心事,奇怪地道:“姨妈和姨丈,不是都说楚家好。原来我嫌他太正经,今年我又大了,觉得正经些的丈夫是好些。” 杜夫人听过先欣慰一番:“你能学正经些,我和你母亲都喜欢。实话对你说,喊你来是我有一件烦恼事。楚公子虽然好,他最近偏疼房中一个丫头,你可知道?”张昌吉哦一声:“是昨天晚上和小赵王爷争执起来的那事是吧?姨娘不必放在心上,迎珠妹妹过了门为大,一个丫头能怎么样?” 听来听去都是这样的话,杜大人不把丫头放在眼里,张昌吉也这样说。对外甥说话就可以随意,杜夫人“嗐”上一声,挥手让丫头出去,和张昌吉推心置腹:“你也大了,外面就没有喜欢过人,喜欢的时候心里就没有别人,会委屈别人,这你也不知道?我们迎珠哪能受得了这样委屈。”张昌吉想想也是,急急忙忙为姨妈出主意。他市井里的人,坏主意一个接一个:“给楚公子重新找一个漂亮的丫头?” 这主意让杜夫人沉一沉脸,加重语气道:“要有法子让他觉得丫头不好。”张昌吉一下子明白:“那丫头出门吗?”杜夫人微笑:“常出门。”张昌吉手中扇子击在掌心中,哈地一声:“这就容易得多,我找几个人收拾她。”说过,杜夫人笑容加深,张昌吉摇头:“不行,这样子,楚公子更怜惜。” 张昌吉再低头想想,对姨妈道:“要为迎珠妹妹好,就得让楚公子对那丫头死心。能让小赵王爷和楚公子一起争,总有她的长处。我时常和郑公子在一起,母亲和姨妈都不让。现在看来,是用到他的时候了。”杜夫人也眼睛一亮:“你说。”张昌吉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等我引着郑公子看看,只要他喜欢,这就好下手。女人一旦失了身,还会有谁要她?到时候叫天也不灵,叫地也不应。就是小赵王爷,也会躲她远远的。” 房中响起清脆的击掌声,是杜夫人双手一拍,大喜道:“妙啊!我往日没有白疼你。”出了这个绝妙主意的张昌吉,却又露出苦笑:“不过我不能引他去,我引他去,将来事发了。万一楚公子觉得失了他的脸面,要迁怒…….我不能出面儿,我只能旁敲侧击。”杜夫人想想也是,不能把外甥牵扯进来。有了这个主意垫底,杜夫人在心里选人。不一会儿就选好,对张昌吉含笑道:“人我自己找,你这主意很好。今天去陪郑公子玩吧,只是别做什么,小心你的身子骨儿。” 古代人最重的就是颜面,杜夫人打算拿颜面说事儿,林小初也正在想这两个字。这里玩得好,几个世家都说再呆一天。天是午后,楚怀贤说累了去歪着,小初心里闷闷,又想着午后人不多,就出来走走。 远远看到水边儿上的几位姑娘,小初个个都认识,是刁难过她的人。对她们注目一时,都是好容貌的人。面子上看着贤惠端坐象是多有面子,对自己干的事情其实是无耻。再想到楚怀贤,小初就更烦。 楚怀贤在身边,对着他不时的温存,小初就犹犹豫豫。楚怀贤不在,小初离这魔咒远些,就只想整他一次。想到刚才让自己赔礼,小初咬一咬牙,怎么样让这些自命为出身好的姑娘公子们,一起丢一次丑就好了。她想主意的时候,也想到小意。要是自己做了什么,小意应该不会牵连到。敢想得这么简单,主要是楚怀贤其人,林小初总觉他有些可靠性,又时不时要发现他坏一次。这思绪真矛盾…… 夏日的静室中,清风徐徐吹来凉爽。楚怀贤正在房中歪着,听到外面有客人来。来的是杜大人提到的龚大人,是个新进京的六品官儿。大中午的,人人都歇着,龚大人捡了这个空当来拜楚怀贤,不然的话楚怀贤也不得闲。 因是初会,楚怀贤不好给他脸色看,怪他扰人清梦。坐下来说两句话,听他谈吐条理分明,就来了兴致和他多说几句。 龚大人见公子喜欢,就要去拜会楚老夫人。楚怀贤止住:“适才回来的时候问过,祖母说难得出京,带着人去看大雄宝殿了。”龚大人这就停住,只和楚怀贤说些别的话。 书案上摆着一块青玉砚台,龚大人就夸道:“公子奉着老夫人来游玩,还不忘文章。这砚台好,应该是公子常用的。我来京里,随身带的有几块好砚台,几时送来请公子品题一二。”楚怀贤刚一笑,就听到院中响起一声尖叫,这尖叫声却是一个女人。 “啊…...来人啊,”这声音叫得十分的凄惨,楚怀贤急步拿到自己的马鞭在手,而龚大人为表忠心,先一步冲到房外。等楚怀贤一步迈出房门外,对着外面看看,立即就退回房中,站在房门内听着外面动静。 刚才那一步,只看到廊下龚大人立在当地,呆若木鸡。而侧边厢房中门大开着,杜迎珠姑娘衣衫不整扶着门在尖叫。只是一眼,楚怀贤就清楚看到杜迎珠衣着虽然不暴露,却是衣歪襟斜。杜姑娘怎么跑到楚家的下处来了? 不急想明白,楚怀贤当机立断地退到房中,装着自己并没有出去。说起来,他很不人道地把龚大人留在房外,单独去面对杜迎珠。 回到房中,楚怀贤只一停顿,对外面喝一声:“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这一声把龚大人也惊醒了,他刚到京中惹不起事情。眼前这个姑娘衣着不俗,出现在楚家下处,龚大人当成楚家的姑娘或是楚家得宠的丫头。惊醒的龚大人心思转得也很快。要是丫头?也不妙。离楚公子不远,只能是他房中的丫头。楚公子宠丫头的名声已经出去,龚大人着急起来,人还没有巴结上,先要得罪他。这丫头衣衫不整让我看到,公子怎肯善罢干休? 龚大人还知道楚家有一位长成人的姑娘,要是这位姑娘的话?龚大人飞快转心思,他还没有成亲呢。 此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龚大人只能对着杜迎珠使个眼色。杜迎珠被惊出来,又羞又怕得腿都软了,看到这眼色,急忙扶着门进去。脚下没有走好,一跤摔倒在地。幸好这摔的地方,是在房门里面。 进喜儿和进财带着几个家人早就看到,大家都装作看不到。要是有丫头在,也可以去一个扶杜姑娘。怎奈老夫人说出门逛,丫头们都跟出去,余下的只有家人。家人们装作看不到杜姑娘,一起往公子房中来。而龚大人借此机会,也随着他们一起进来。摔坐在地上的杜迎珠又羞又气,半歪在地上,把房门用力推合。门关上后,不由得失声痛哭。 这衣着不整让人看了去?要看也应该是楚怀贤看到才是?哪里出来一个陌生的青年……杜迎珠哭得很是伤心。 进喜儿到房中,就在楚怀贤耳中禀道:“小初和杜姑娘一起进来,身后还有一个丫头。我以为她们来见公子,不想是这样。”楚怀贤冷下脸:“再查去,进来为何?把小初喊来。”楚老夫人出去,是在楚怀贤之前。要是别人,是不知道楚怀贤在房中午睡,而林小初,她是知道的。 善于弄惯主意的楚怀贤,听过就沉下脸,觉得自己鼻端,全是阴谋的味道。看一眼从进来就呆坐不动的龚大人,楚怀贤神色更冷。要不是龚大人突然来访,做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亲眼看到迎珠衣着不整的人,那就是自己了! 龙安禅寺外的大路上,烈日下奔跑着一匹马。马上的林小初用袖子擦着汗,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无人,依然是用力打马,嘴里念叨着公子和进喜儿教的骑快马诀窍,打马飞奔往京中去。 好在她骑过几天马,人学得快官道上天热人又少,林小初没过多久,就觉得这马骑得象是熟快得多。 她虽然没有留在房中,也明白房里会出什么事情。但是出来看到杜姑娘的是别人,而不是楚怀贤,就是林小初此时想也想不到的突发意外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章,杜姑娘的亲事不能更改 一刻钟后,杜迎珠的丫头过来,手里还拿着几件衣服。进喜儿在门口拦下来她,带她先来见楚怀贤。楚怀贤阴沉着脸在房中,自这事儿出来就几乎没说话。龚大人呆头呆脑就一直呆着,他说不出来什么话。 见到丫头进来,楚怀贤冷冷道:“你们姑娘几时来的?”丫头还不明白发生什么,欠欠身子道:“和庄姑娘水边玩水呢,不想把衣服泼了。因为离这里近,又遇到小初姑娘说公子不在,我们姑娘就过来了。” 小初说我不在?楚怀贤没有精神生小初的气。林小初隔个几天不来上一回,她都不会消停。杜迎珠的丫头见楚怀贤沉思,怕他不信,把手中的衣服给他看:“小初姑娘说她有干衣,可以先请姑娘换下来,又说怕不好,让我回去给姑娘取衣物。公子请看,这包袱里就是。” 楚怀观挥挥手:“去吧,你们姑娘在隔壁受了惊,你过去好好安慰她。” 丫头出去,龚大人为难的开了口:“公子,我离去的好。”楚怀贤轻描淡写:“你得呆着,刚才出去的丫头,是杜子琳大人家的。”龚大人更急头涨脑的,他唯一的思绪只能明白一件事,杜大人是有一个待嫁女儿的。龚大人不急多想,扑通近前跪倒在楚怀贤脚下:“求公子救我。” 楚怀贤依然是温声和语:“大人起来说话,还说不到这句话上。”龚大人见他似老僧入定不放在心上,更不敢起来,只是哀求他:“杜大人要是知道,下官性命难保。” 身子笔直端坐着的楚怀贤,把龚大人焦急看在眼里,这才缓缓一笑:“大人,家中可有婚配?”龚大人一个激灵,并不是很喜欢。杜大人其人有些势利,是看不上他这样的穷京官,再说龚大人在政见上,与张丞相不是一边儿的。他跪在原地,细细思索这可能性,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进喜儿在房外回话:“杜大人和杜夫人到了。”是楚怀贤让人去请来的。 “大人随我来,”楚怀贤起身往外面走,不忘对龚大人说话。龚大人万般无奈,只能起身出去。 楚怀贤把杜大人迎到房中,请杜夫人去看她女儿。进财在外面牢牢守住门户,不让旁人靠近打扰里面谈话。去找小初的进喜儿回来时,里面的谈话还没有完。进财小声道:“杜夫人也进去了,先开始在里面发脾气,现在声音就小了。”身为家人,进喜儿和进财都明白,杜姑娘这亲事,这就算定了。古人要颜面,姑娘衣衫不整被人看了,要么自尽,要么嫁他。 房门重新有脚步声,杜大人板着脸翘着胡子出来,脸色气得已经是铁青;杜夫人面色灰暗,带着随时要晕不晕的样子。走在最后面的龚大人,神色也不是喜欢。走出房门,躬身对杜大人夫妻背影道:“大人夫人慢走。”杜夫人回身大怒,想要啐他又忍下来,拂袖走开。杜大人听到他这一声,长长叹一口气,对龚大人无力地道:“你随我来。”再看看一同送出来的楚怀贤,杜大人还要感谢他:“怀贤啊,多谢你照应。”杜大人的声音,一下子苍老许多。楚怀贤对父执辈永远是有礼的,躬身道:“这是小侄应当的。” 杜大人黯然长叹,转身走开几步,再回身来看还愣在那里的龚大人,叹着气招招手。龚大人今天才是云里雾里,这事情转变太大。他晕头晕脑的,不得不跟上去。 杜迎珠刚才就先行离去,是哭哭啼啼走的。再等到杜家人都回去,进喜儿来回楚怀贤地话:“小初去到马棚里,牵了一匹马就走了。”楚怀贤也如刚才杜大人一样叹气,对进喜儿道:“她京里人不熟,小意还在家里,她能走到哪里去?不过是做下这样事情,怕我生气躲出去了。你回去让人看好小意,再去秦记铺子,梁公子下处和龚家看看。看到她不要惊吓,我实在是生气,让她外面呆几天吧。”说过楚怀贤转身进去,小初要是在眼前,一定是狠打她。 楚老夫人回来,楚怀贤单独对她回话:“和杜伯父说好,让祖母做媒人,为杜姑娘本月就选个吉日订下亲事,年底以前就完婚吧。”楚老夫人听过也叹气:“这姑娘家的名声最为重要,所以湘芷和姓韦的,把我气得都不想疼她。后来知道没有私相授与,可是随便就喜欢上一个人,这也不应该。”楚老夫人答应给杜家做媒人,楚怀贤又说了几句话出来,只字未提小初。 此时的杜家下处,杜夫人打鸡骂狗气得不行。杜迎珠在房中只会哭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杜夫人发过一通脾气,才来问女儿:“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能做出来这样下作事情?”杜迎珠一头哭一头道:“和庄姑娘说恼了,她把我一推,我摔落到河里。等到上岸,衣服湿着都贴在身上,离这里又远,让女儿怎么行走回来?小初走来,也为我着急,就说楚哥哥不在,让我过去换衣服。我去了,让丫头回来取衣服,小初说出去给我打水。我一个人在房中呆着,冷不防窗户里跳进来好几个癞蛤蟆,我受惊就叫起来。”说到这里,杜迎珠更是痛哭:“怎么知道楚哥哥房中,会出来那癞蛤蟆!”杜迎珠又气又恼又恨,起身来奔着桌角就要去撞:“让我嫁他,我不活了。” 房中并没有别人,杜夫人大惊死命拉住杜迎珠,杜迎珠索性往地上一坐,大哭道:“我不嫁,我不嫁他。”龚大人由杜大人陪着从房中出来,听到这样的哭声,杜大人不无尴尬,再气也还要掩盖道:“慢走,明儿回京去,到家里来喝茶吧。”龚大人刚忍忍气,听房里哭声又变了,口口声声骂自己是癞蛤蟆。生得不俊秀风流的龚大人,对着尴尬笑容的杜大人,是从牙缝里迸出来一句话:“明天定当拜会大人。” 走开的龚大人也气得不轻,这亲事我并不满意。为着你杜家女儿的名声,楚公子硬做保山,而杜大人一开始惊愕,到明白过来时,也强着要订亲事。龚大人想想刚才骂声,恨恨说一句:“你要是不嫁我,我还觉得清爽呢。” 送走龚大人的杜大人回房去,向来疼爱女儿的他进来就喝骂:“起来,坐在地上象什么样子?”娇惯的杜迎珠看到父亲,更是不依地大哭:“我不嫁他,让我嫁他,我就死去。”杜大人气得浑身颤抖,劈面给她一掌,大骂道:“逆女不检点失了脸面,害得为父也跟着你一起丢人。”说着又是重重一巴掌。 这两巴掌把杜迎珠打愣了,她捂着脸不敢再哭。杜夫人大哭起来,上前抱住女儿对杜大人道:“让我们母女一起去死,你就趁了心如了意。”杜大人胡子都气得发抖,手指着杜夫人的鼻子道:“是谁让她跑到楚家的下处去换衣服?好好的你换什么衣服,就换衣服为什么又跑出去?” 杜夫人拭泪让丈夫坐下,让杜迎珠把话再说一遍。杜大人听过沉吟:“你和庄姑娘为何事争斗?”杜迎珠说得支支吾吾的不清楚。等到杜大人问清楚了,又气了一个倒仰。见女儿面上两个巴掌印子不忍再打,就只骂杜夫人:“你养的好女儿。我对你说过,和楚家的亲事不要着急,你不要太急!他不过喜欢一个丫头,就挑唆着别人一起去欺负。偏又让怀贤看到,难怪刚才他力主这亲事,居然毫不难过。”再手指着女儿骂:“你人没有进门,先要犯七出嫉妒这一条。你有今天的事情,是你自找。” 偏心护短的杜夫人定定神,慢慢说给杜大人听:“庄姑娘要是好的,怎么会被迎珠挑唆一起去刁难人?她去过后悔又来寻迎珠的事。庄大人官阶高,庄姑娘当然不把你女儿放在心上,当着人把她推入水中,这样难道也叫对?再说今天这事情疑点重重,小初丫头才被庄姑娘欺压过,她们肯定不是一伙儿的。但是突然出现领迎珠到楚家下处,说公子不在可是她说的。再来迎珠在房中衣着未整好,窗户里突然跳进几个癞蛤蟆来,这事情也疑点很多。它们为何,不往别的窗户里跳。你我在这里住了两天,老爷可曾见到跳进癞蛤蟆来?” 杜夫人说过,杜迎珠更是大哭,口口声声道:“我被人算计,父亲反来打我。”杜大人被哭得心烦意乱,竟然不知道是自己想的对,还是杜夫人想得对。只是粗听起来觉得都有理。他用力一拂袖子,起身道:“要是被人算计,为父给你找回来。但是这亲事,是一定要成的!”他对着夫人冷冷道:“我看那龚小子,他还有不乐意的意思。象是觉得迎珠今天出这样事情,是个不检点的人。夫人,你好好教导女儿,让她明白事理。这亲事,是不能变的!” 夜晚来临,四处寂静,只有荷塘里的蛙鸣不时会有几声。这蛙鸣让本来就生气的楚怀贤更是烦躁,他翻个身子再来想小初。今天晚上歇在哪里?进喜儿可曾找到她安慰过她?再一想不行,得好好吓吓她。小初这主意,原本算计的是公子本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一章,犯事儿的林小初 第二天各家人都回府,楚怀贤送楚老夫人回房,进喜儿还没有回来。他就先到自己房中,交待春痕看好林小意,再就回到书房里继续生气。 掌灯以后进喜儿回来:“秦记铺子说没有看到小初,反问我出了什么事;梁公子下处也是一样,龚家也没有见到她,城外的田庄子也看过不在。”楚怀贤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急急地道:“再去找,请陈府尹帮忙四处寻找。” 这一夜,楚怀贤辗转反侧睡不着,生气的心全变成担忧的心。一个姑娘家骑着一匹马,她能跑到哪里去?这样一直到早上,楚怀贤再让进财出去:“去城外军营里,请几位将军们帮忙也找找。” 龚苗儿一早要出门,对送到门口的桃儿道:“这下子弄明白了,昨天那小管家来,我亲口问过,林姑娘是公子亲侍的丫头。”桃儿抿着嘴儿一笑:“要不是亲侍的丫头,怎么会一会子不见,还巴巴的让人来接。”进喜儿当然不说实话,只说公子让来接小初。龚苗儿望一望天边,眼前象是出现希望;再想到这几年家败,龚苗儿深吸一口气对桃儿道:“不管小初以后是牛头还是马面,我忍着她。” 桃儿更要笑:“小初姑娘不是牛头也不是马面,她有时候来,也帮我做点儿事情。”龚苗儿哼一声:“她在我眼里,就是牛头加上马面。”没事儿挑刺,没事儿嘲讽,林小初欺负人,只捡龚苗儿这样的柿子捏。 离开家,龚苗儿往自己城外的庄子上去。这是龚家最后的一块地,名字是写在一个亲戚名下,这才得已保存下来。龚苗儿就在这里种了一大片林子,家传的本事,他不愿意丢下来。 这里是一个小山丘,气息清新,风景如画。龚苗儿把马车在山丘下一处宅子停下来,对门内听到响动出来的一个老人喊一声:“老叔。”这是龚苗儿的可靠远亲。老叔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人,牛头马面林小初出现了。 龚苗儿吃惊了,猛地回想起昨天楚家的人来接她,第一句迸出来的话就是:“你闯了什么祸,躲到这里来?”林小初猝不及防,苦笑一下迅速摆出笑逐颜开:“我怕你不用心思,特地和家里说过,在这里看着你。”把她脸上苦笑捕捉到龚苗儿才不相信,就势道:“那你可以回家去,你家里人来找你。” 小初佯装无事,笑嘻嘻问道:“找我作什么?”龚苗儿狠狠地想上一会儿,才道:“他也没说。”小初跳起来:“没说你还要想上半天!”龚苗儿嘻嘻:“对你说话,得认真想过才行。小初姑娘,我不敢得罪你。” 用这话噎过小初,龚苗儿从马车上把带的东西拿下来。林小初过来帮忙,怀里抱着几样东西走在龚苗儿身边,装着不经意地问他:“既来找我,总是有事。你就说说他什么表情,我大概就能知道?”龚苗儿一听,原地停下又两眼望天回想状。小初恨得劈面骂道:“你几时记性这样差了!”龚苗儿不生气,反问道:“你认为来找的人,会是什么表情?”又被噎到的小初瞪瞪眼睛,闷声不响不再说话。 上午小初就跟在龚苗儿身后,和他一起去看山林。上一次去看时,龚苗儿烦不胜烦,委婉表示小初最好别跟着他。今天龚苗儿悠闲自在地负手,路上还同小初说话。不时看着小初要问什么又咽下去,分明是一副神不过舍样,龚苗儿可以断定,这丫头惹事了! 小初不问,龚苗儿就不提人找她的事儿。到要走的时候,龚苗儿问小初:“你不走?我明天不来,你在这里监的什么工。”小初忍不住要问了:“来找我的人有几个,脸上生气不生气?着急不着急?公子有没有来?”说过就发狠:“你再记性差,看我拿东西扔你。” 牛头马面又发威,龚苗儿赶快道:“你别凶,我告诉你。找你的人是两个,一个是以前来过的清秀小哥,一个是个粗壮家人。没看到公子,或许在街口也不一定。”小初只着急一件事:“他们什么表情?”龚苗儿如实道:“挺着急,但不象生你气。” 小初慢慢答应一声,道:“你回去,再遇到有人找我,就告诉他们没见到。”龚苗儿哈地一声笑起来:“这可不行,我这人,从不说假话。”小初立即要翻脸:“你从来不少说。”龚苗儿笑容可掬:“告诉我怎么了,兴许我能出个主意。”小初跺脚焦躁起来:“没什么!不要问!有人来问,就说没有见到我!”龚苗儿笑得哈哈大声:“你现在寄我篱下,还敢这么凶!说吧,你是放火烧了房子还是发大水淹了池子?” 小初终于大怒:“不许问!我只告诉你一条,你想求公子办事情,就得我帮你传话才行!你只别告诉别人我在就行,再来人问我,好好打听家里的事情。”龚苗儿被骂得闭上嘴,只是点头赶着马车就走。在路上回头看一眼小初不在,龚苗儿才伸一下舌头道:“就是姑奶奶脾气!不过,她在楚家到底干了什么?” 赶车到家后,先来和桃儿商议:“小初象是犯了事?”桃儿也有话告诉他:“楚家的人又来寻她,问你哪里去了,我说城外庄子上去了。他又问我城外庄子在哪里,我留了个心,就没有告诉他。他说晚上还要来,很着急地在找小初姑娘。” 龚苗儿也慎重地问了一句小初急着问的话:“来人生气吗?”桃儿给他打来洗脸水道:“哪里是生气,是担心是担忧,而且愁眉苦脸,说再找不到小初,公子要发脾气。”龚苗儿听过一笑,揣摩着这事儿不象是大事情。洗过脸把小初的话告诉桃儿,桃儿听过也道:“小初姑娘惹了事情,所以出城躲着。这怎么办,晚上人再来,你说还是不说呢?”龚苗儿笑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等我看过来人神色,才说话不迟。” 进喜儿再来时,龚苗儿请他树下坐着,觑着他神色,果然是如桃儿所说,是担心和愁眉不展。进喜儿问道:“你城外庄子,小初可知道?”龚苗儿没有弄明白事情,先陪笑道:“今天我刚回来,就没有看到她。”进喜儿一下子急了,自语道:“跑哪里去了?” 龚苗儿小心地道:“她出门儿,也不知会一声?”找了两天的进喜儿实在忧愁,紧锁着愁眉道:“我别处找找吧。”说着就要走。龚苗儿急忙拦一下:“对我说说成吗?我见到她也好劝。”进喜儿对他定定地看了看,觉得可以说一说,这才道:“小初惹公子生气,怕公子罚她,从家里偷跑出去。你要是看到她,就告诉她公子不生气,让她回来吧。”龚苗儿连声答应,送过进喜儿走,回来在院子里笑个不停。桃儿嗔怪他:“为什么要笑话人?”龚苗儿乐不可支:“难得看她一次笑话,不笑怎么行?” 第二天本来不去,为着给林小初传话和看她笑话,龚苗儿特地又出城一趟。看到小初就和她东拉西扯,直扯到小初瞪眼睛,龚苗儿才不经意地道:“看我忘了,昨天又来找你,还有话让我见到你说一声。”小初急急地道:“什么话?”龚苗儿笑嘻嘻刚仰起头来要对天,身上被一个泥块重重砸一下。对着身上的泥土渍,龚苗儿苦笑道:“至少我带话给你,你应该客气些吧?”小初弯腰又捡起一个水盆大的泥土块,一只手拿不起来用双手搬着,对准了龚苗儿道:“想不想得起来?” 龚苗儿好笑:“别把你累着,放下来听我告诉你。找你的小哥进喜儿说,公子不生气,让你回家去。”小初哼一声:“你以为我会信?”楚怀贤会不生气?打死林小初她也不相信,应该气得拎着马鞭子只想打人才对。龚苗儿也急了:“真是大实话,他是这么说的,不信你问问去。”才一拍额头:“哦对了,你不敢回去。” 林小初把手上大泥块丢下,拍拍手道:“进喜儿说这话我信,不过公子不生气,我才不信。反正你也知道了,我在这里住几天再说。对了,麻烦你告诉桃儿姑娘,请她抽个空儿去看看我妹妹,告诉她我出远门儿,让她等我别着急;对了还有,你千万别说我在这里,要是说出来,我……”龚苗儿今天可以逞威风,胸脯一挺地道:“你要怎么样?”躲我这里还要欺负人。龚苗儿笑嘻嘻,今天我不怕你;小初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句:“等我回家去,再要你好看。”龚苗儿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龚苗儿问小初:“你干了什么告诉我?或许是以后再不能回去的事情,那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收留你当个丫头,不过你不如桃儿能干,只能当个扫地的丫头,再不想你……”小初叉着腰,大声喊道:“不要你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二章,公子来接 龚苗儿冒险把小初一通嘲笑后,他回城里,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家人也回去。楚怀贤听过消息后,只问一句:“小初好不好,怕不怕?”家人把听到的几句话回了:“只听到她说公子不会不生气,再就是脸上阴晴不定的。” 楚怀贤听过,让家人出去。拿起手边茶水喝一口,他也定下心来。找到人就好,前两天找不到人,楚怀贤让人去陈府尹处,把这两天有没有死人都看过一遍。现在知道挺好,楚怀贤心里一块石头落下地。这块石头落下地,另一块石头又吊起来。楚怀贤开始生气,而且很生气。她敢这样干,实在太大胆!最疼小意的人,能丢下小意跑开,就是算准了自己不会迁怒小意。小初能算得这样准,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喜欢她,不会难为她,最多生上几天的气。 想到这里,楚怀贤差一点儿喊备马,去寻林小初的事情。只所以话到嘴边没有喊,是楚怀贤自己都拿不准脾气。怕自己见到林小初,真的给她几下子。把手中茶碗放下,知道在哪儿就好,不惊动让她先呆着,等我消过气再去接。 晚上回房去用晚饭,为安抚小意,让她身边侍候。上来一盘子菜,看看是小初爱吃的,要是小初在家,楚怀贤会赏给她。现在想给人也不在,楚怀贤气又上来,饭没有吃几口,气先饱了肚子。 偏偏冬染和小意说话:“下午散果子,给你姐姐留的几个,你可别吃了。”小意用力点头:“我肯定不吃。”眼睛瞟一瞟公子不好,小意还是问出来:“我姐姐,不知道几时回来?”楚怀贤过了一会儿才道:“跑野了心,让她在外面尝尝吃不好睡不好的滋味儿去。”小意和冬染听公子不象是喜欢,都不说话了。 小初在城外,一下子住了半个月。眼看着要过中秋节,小初越来越没精神。她心里想小意,而且每天要想到楚怀贤。在小初心里,她肯定是要说想到楚怀贤,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丫头。此时的林小初,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对公子,有一丝一毫的思念。到夜晚明月高照独坐院中时,对着渐圆的月亮,小初就把家里的人一一想过来,就是孙二海也能想到几次。她叩着自己额头苦笑,人是习惯成自然。在家里呆得久了,渐渐要成习惯。 想来想去,小初不知道自己要怎样下场。她做这事情以前,想得很好。公子肯定生气,生气他就会出气,要出气就要来找自己。自己躲上几天,等他找到自己,也消气几分,这时候再老实承认错误,花言巧语也好,胡扯八道也好,最多挨上几下就可以过关。林小初决定挺这一时的几下,来看看公子一生的笑话。楚怀贤不喜欢杜姑娘,而杜姑娘情意绵绵,这是一眼可以看出来的。 林小初不过挨两下,却可以出一生的气。她当时算的这笔帐,是可以做的。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进喜儿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就象是楚家,当自己不存在一样。小初想想小意,她还要小意呢。 龚苗儿或两天一来,或三天一来。来到就对小初冷嘲热讽一番,到了八月,龚苗儿更是要笑:“你身份银子多少,给我当丫头,只要卖倒的死契那种。”小初这两天,心中内忧外面遇嘲,对龚苗儿只翻眼,打不起精神来回她话。只便宜了龚苗儿,一个人乐得要死回去。 明月清风,下面坐着幽幽然的林小初。这世上一切人都可以不要,只有小意不能不要。再来还有自己辛苦弄起来的这生意,还有公子这个靠山。林小初很是不忿地想着,龚苗儿出这么多力,就为着楚家是个靠山,自己本来就有,何必丢掉真可惜。这样一想,小初忿忿,我不回去公子正喜欢,平白为他做一件完整嫁衣裳。 在这里山野蔬菜都有,吃上这几天,小初也怀念家里好吃的。还有衣服,只有随身的两件,幸好天热,洗过干得快。只是住几天可以坚持,要在这里常住,肯定是不习惯。对着大如圆盘的月亮,小初又想到公子秋闱就是八月,他天天事情多,要是考不中,那脸一定拉得很长。 对了,想到这里,小初嘻嘻笑一下。公子要下科场,没功夫和我生气。我等到中秋节后,他不考了,肯定要来找我。再见到龚苗儿,小初让他去看发榜:“有公子在上面,来告诉我。”龚苗儿装糊涂:“你自己不能去看?”两个人再互相讽刺一通,龚苗儿答应去看。 早在几天前,进喜儿就和龚苗儿搭上话,时时小初的消息。龚苗儿把话告诉进喜儿,进喜儿去告诉楚怀贤。正收拾准备进科场的楚怀贤一笑:“她还知道关心我,要是聪明的,我不在家的时候,正是她回来的时候。”进喜儿却了解小初心思:“她不知道家里什么样,哪里人知道她干过那事情。公子在家她才敢回来才对。”楚怀贤明白的叹气:“你说得对,我不在家,谁护着她。等我出场再说吧。” 林小初找到这个方向,自己还是不敢出来,只催着龚苗儿去看。三场考试出来,中秋节也过去了。小初一个人过节,格外地想小意,偶尔也想想楚怀贤,她只承认是偶尔想。过几天发榜,楚怀贤高中在前面。龚苗儿专门跑一趟告诉林小初,怂恿她道:“这是个回去的好机会,喜欢的日子,没有人会发脾气。”小初犹豫半天,低头道:“我自己知道。” 多事的龚苗儿再回城去,对着进喜儿添油加醋:“小初哭了,说想回去,就是她还担心公子生气……”进喜儿再跑到楚怀贤面前说时,又加上几句:“小初说她痛改前非,以后再也不会了。” 楚怀贤中的格外高,世家公子里,中在前十之内的只有他一个。楚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带着楚怀贤拜祖先,会亲戚。足的忙了有十几天,快要到九月,楚怀贤才勉强找出一天时间出门。 中秋过后,就有秋高气爽的味道。城外官道上树叶犹绿,但是小黄花不知不觉的开了不少。楚怀贤穿一件暗纹锦衫,颇有兴致的带马在官道上。往小山丘行去时,见绿树香花萦绕,楚怀贤乐道:“小初会找地方呆着,这里舒服。”进喜儿也附合:“不错。” 小初不在院子里,她心里闷闷,跑到山林里去散闷。揪然不乐地扯下一片叶子,正在想着公子和小意,小意和公子……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小初。”听到这声音,小初猛地回身。和熙日头下,楚怀贤笑吟吟站在那里,一身长衣在轻风中飘飘,腰上一块压衣的玉佩微闪光泽,看起来公子其人,温如玉稳如山。 “公子,”小初不无惊喜,快步过来几步,又停下来开始别扭:“您是来训我的吧?”小初也不走开,扭一扭身子站着。突然自己委屈上来,吸了吸鼻子红了眼圈。楚怀贤笑容满面过来,小初看到自己不是跑开,而是惊喜,楚怀贤很喜欢。走到她身边,见风吹起她发丝,楚怀贤抬手给小初理一理发丝。林小初下意识地躲一下,把脸转到一边儿去。楚怀贤看着这个闹脾气的丫头,她的心思也在无意中表白。楚大公子不知道的是,作为古代人,男女这样缠绵一下,就是互有情意。而现代人,应该是觉得一般。林小初此时是有情意,但是她自己,还不觉得自己有。 清风吹来,楚怀贤低声道:“我来接你回家去,好不好?”见到公子低声下气地林小初,心情这就大好。好过以后还有担心,小初扁扁嘴不说话。楚怀贤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笺,递过来道:“你拿好了,以后可以凭它说话。”小初展开来,立即眉开眼笑。这上面是写得清楚,楚怀贤对于以前事情,都既往不咎。 小初笑逐颜开,把这保证书郑重收好,再拍一拍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楚怀贤忍不住刚一笑,小初又狡黠地问道:“杜姑娘可好,公子你呀,可以收心只想她一个人了。”楚怀贤大笑数声:“她好得很呢。”小初看他笑得欢畅,心中突然有一丝不自在,面上还是笑眯眯:“我这个大媒,应该得多少谢礼?”收住大笑的楚怀贤含笑:“应该得一箩筐谢礼,一箩筐棒槌,还是一箩筐铜钱呢,改天我帮你问问。”小初问道:“公子不给?”楚怀贤微笑道:“不是同我订亲事,为什么我要给?” 小初很吃了一惊,心中莫明的又是一松。没有忍住,问出来道:“为什么不是和公子?”楚怀贤逗她:“为什么你认为是我?”小初把怀中保证书拿出来在楚怀贤面前双手展开,笑靥如花在保证书后面探出头来:“那天下午,只有公子在下处。”楚怀贤伸出手放在小初额头前,笑着道:“不上刑就招了,应不应该打一下?”小初把保证书晃几晃,继续笑得象一朵儿花:“先告诉为什么好不好?” 楚怀贤微笑:“你这小坏蛋,算漏了一件事情。”小初睁大眼睛:“哦?”楚怀贤慢慢道:“那天我房中,还有别人。”小初只“啊”了一声,头上就被楚怀贤敲了一下,耳朵里再听楚怀贤笑骂:“现在该你说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三章,有些事情无法沟通 为什么要这样做?小初整个身子都扭过去,把背和后脑勺对着楚怀贤,让楚怀贤不明白又怎么了。他打迭起精神来接小初,来前就知道她肯定要拧到她舒服才肯回去。接都来接了,也不在乎这一点儿温存。楚怀贤柔声道:“对我说说。” 小初轻咬嘴唇,心里往下沉沉地觉得自己不对。这象是对着公子在撒娇,林小初并不是他什么人。明明知道不对,公子来接就顺着台阶回去正好,可是小初还是别扭。 微风悠悠吹过,小初手里拧着衣带,轻声道:“就是想欺负你们。”不就是出身好,有什么了不起。在现代也论出身,可是古代出身更重。小初心想,我就是欺负了。楚怀贤失笑:“这性子不好。”再道:“你也出气了,这就回去吧。” 小初不肯,低头道:“回去可以,公子还得答应我一件事情。”楚怀贤猛地想到,脸色又沉下来:“不行!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以后的事情件件不放过。”小初见他发火,回眸嫣然:“那我怎么敢回去?”楚怀贤被这一笑弄得失神,又叹气道:“是我护得不周全,以后再这样,都怪我好不好?” “怪公子容易,伤到我更简单?”小初不紧不慢问出来,现在是她打起精神和楚怀贤周旋。楚怀贤微笑:“那你要怎样?”小初认真地道:“我不嫁人,谁也不嫁!”这话听在楚怀贤耳朵里,只当小初孩子气。他伸出自己的手,小初犹豫一下,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上。楚怀贤带着她漫步往山下走,温和地和小初说话:“你多大的时候,就只有你和小意两个人了。”小初也不知道,她含糊地道:“很小的时候。” 楚怀贤释然地教训她道:“是了,你家无长辈教导,就会胡说八道。女大当嫁,不嫁怎么成?”两边绿树红花,还有鸟儿突飞来去。小初受这情绪感染,心底的忧愁也好些。见楚怀贤嘴角含笑一一在教训,小初微笑道:“嫁了要受气,不如不嫁的好。”楚怀贤取笑她:“不嫁人,你就不受气了,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到我身边来的。” 今天象是算前帐的时候,小初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把嘴高高嘟起来:“是公子陷害的我。”楚怀贤一听就笑了:“你被孙二海追着,在酒楼上跑到我面前来,也是我陷害的你?”伸出手指在小初鼻子上点一下,笑骂道:“是你自作自受。”小初不依地道:“那第二次呢?”楚怀贤毫不难为情,朗声笑着道:“你这样不听话的丫头,我不过才用点儿手段。要是我把你送到不好的地方去。你又能如何?” 小初一只手在他手里,听到最后一句就用力一甩,要把楚怀贤的手甩脱。楚怀贤板起脸,手上一紧,不致于让小初痛,也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力气。小初这就老实,人遇到强势大力,一,般来说,只能学小初此时。 人是老实了,面上不老实。把那高高嘟着的嘴对楚怀贤再嘟一下,林小初今天决定争到底。“公子要答应我,以后你成亲了,就放我和小意走。” 楚怀贤哼一声:“不行。”小初一听,脸沉得比楚怀贤还在阴,小声说一句:“以后少夫人欺负我,我就欺负她。”楚怀贤啼笑皆非:“她好好的怎么能欺负你?”小初白眼儿他:“公子连怀壁其罪都不知道,要么回去,你离我远远的,方能保我无事。” “听起来,你吃苦受罪,都是我招的。”楚怀贤又好气又好笑:“你就明说了吧,还是上次那句话是不是?”小初嗯一声,再用力点点头,点过又摇头:“不是的,我不想嫁人,也不想嫁给公子。” 楚怀贤抚一个额头,觉得一脑门子乱。遇到林小初,要想自己安生,就是一条,别理她胡说八道,也别和她生气。凡是她说什么做什么,能当大风吹跑的就让大风吹跑,要是不能当在风吹跑的…….楚怀贤对小初郑重警告道:“你是个聪明人,再这样说话办事,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小初低头不说话,对于楚怀贤在古代制度下产生的榆木脑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让他明白。随着楚怀贤回去宅院里,收拾自己东西出来回家。楚怀贤见她只得一个小小墨绿色弹花包袱,又要好气好笑一起上来:“这几天吃苦了吧?”小初摇摇头,让楚怀贤看这院子:“有吃有住,不算吃苦。就是想小意,不过我知道小意跟着公子,不会受委屈。” “是啊,你生气走了,我得好好照看你妹妹。免得你回来知道她不好,又要对我使性子。”楚怀贤才象是受足委屈的人。小初扑哧一笑,牵了马出来骑上,和楚怀贤并骑往京里去。 路上先问小意:“问我过几次?”楚怀贤回答了。小初想想,又含笑恭喜:“我听说公子高中,也为你喜欢。”楚怀贤笑哼一声:“你不在,我不喜欢。”小初闭上嘴,和楚怀贤说话,无事儿就要绕到情爱上去,只能让林小初无比佩服楚怀贤,难怪中得高。 再问就是杜姑娘,小初笑嘻嘻先摆出笑脸儿:“她许的哪家高门?”楚怀贤提起来就是忍俊不禁:“许的龚大人,今年二十六岁,六品的官儿等外放,是个稳重的人。”小初吃惊,六品的官儿也还成,杜大人官职并不高。岳父比女婿官大,娘家腰杆儿硬是好事。小初就惊在龚大人的年纪上:“二十六岁还没有成亲?”在古人这算是晚婚。 楚怀贤悠然一乐:“你这小坏蛋,还知道为别人担心。”小初小心地道:“生得不好吧?”楚怀贤更要乐:“什么好不好的,男人有前程才是正经。”这话等于是回答了。小初再小心道:“家里穷吗?”楚怀贤对她不停打听别人摆一摆脸色:“你说呢?”小初陪笑:“要是穷点儿也不错。穷人没有乱心思,杜姑娘嫁过去,就能夫妻相对。杜大人家里象是有几个,龚大人穷了,杜大人不会坐视。” “是啊,你为她选的一门好亲。”楚怀贤说完,才明白过味来:“穷人没有乱心思什么意思?”小初再陪笑:“穷人房里没有别人。”楚怀贤不怀好意地回答道:“公子也是穷人,房里才没有人。”小初立即不陪笑了,是据理力争的神气:“公子输的钱,就足够买好些人。”楚怀贤在和风中喃喃:“幸好我最近攻书没去玩,不然的话,有你这样想,我是一定要输的。”小初又不干了:“我不过是说说。”楚怀贤息事宁人:“好好,这话可以不用说了。你就是说我不穷是不是,那我以后多有几个。” 接下来的足有一刻钟,林小初紧紧抿着嘴,一脸被得罪的神气。话也不能说一句,管你找几个去,何必我说过你才找。小初为这个在生气。女人心思,从来多变。楚公子风月场中也去,对小初绷着脸儿也猜不明白,以为她在吃醋,楚怀贤就很喜欢。不仅喜欢,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女人最会心里一套嘴上一套,小初说她不愿意嫁,不过是在争身份。 楚怀贤先逗小初开口:“我忙了几天拜客会客的头痛。看在我来接你的份上,陪我说会儿话吧。就是你惹人生气的话,也比不说话的好。”小初很乐意地开了口:“那天公子为什么不出去?” 一说就是这个,还在抱怨楚怀贤不出去。楚怀贤笑着举起马鞭来,小初抱头鼠窜状,没打到先喊一声:“哎哟。”楚怀贤把马鞭收回,看着她抱头的样子好笑。就告诉她道:“龚大人来拜我,他坐得离门最近。听到外面有喊声,他当然是第一个出去。” “这人也太机灵了。”小初不思悔改,还在抱怨龚大人。楚怀贤含笑喊她:“小初,进喜儿告诉我,说你哭着说要痛改前非,你哭了没有?”小初眼珠子刚一转,楚怀贤道:“我猜你没哭?” 小初装出很难为情:“哭了的,后来想想我哭也没人知道,就不哭了。”楚怀贤又是大笑:“我在这呢,你哭吧。让我看看你这小坏蛋的眼泪,是不是真心的。”林小初撇撇嘴儿:“这一会儿哪能哭出来,等我哪天再哭,请公子来看就是。” 这样一路说话,快到城门的时候,楚怀贤交待小初:“杜家来人问了你几次,我说你有个亲戚急病,出了远门,你可记得别说错了。小意那里,我也交待过。”小初感激地抬起头,这个时候才说一句道歉的话:“我就是太生气了,她们眼里有公子我喜欢。有公子也不能拿我说事儿,再合着伙儿欺负我,公子还让我陪礼,我一生气,主意就出来了。” 楚怀贤叹气:“你呀,唉,要没有龚大人挡了这事儿,你好好想想,我会怎么对你。”林小初默然,人到气极的时候,哪里还能想得起来。事后唯一觉得内疚的,就是把小意丢下来。现在看来,还是要想法子把小意弄出去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四章,分钱还是交钱? 小意和春痕有说有笑,从长廊下出来。只走两步就停住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意,”离开不到一个月,小初最想的就是小意。小意扑过来到小初怀中,声音都哽咽了:“姐。”小初深为后悔深为自责,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把小意丢下来。 “姐再不会离开你。”小初亲着怀中小意的头发。小意嗯一声,抱着她的身子搂着,就开始撒娇:“以后天天陪小意。”小初连声答应:“好,以后一步也不离开你。”春痕在旁边看到,红了眼圈也想自己的姐姐。 丫头们都出来看小初,楚怀贤在旁边道:“进去说吧。”秋白趁人不注意出去,对二夫人报信。二夫人累了一天,歪在竹椅上让丫头捶腿。听秋白说过,立即眼睛放光:“好。”也不顾忌秋白,喊来自己的丫头:“去请程管事的,刘管事的他们,就说我的话,让他们去老夫人那里。” 说过见秋白还在,二夫人不自在的笑笑:“你回去吧。” 秋白出来又担上心,二夫人要对小初做什么。出了事儿可别找上我。回到房中,还在热闹。楚怀贤坐在榻上只是笑,夏绿和冬染把小初围住,一人一句问她:“外面玩的什么?玩得好不好?”秋白悄悄进来,不着痕迹地融进来。 足有半个时辰,老夫人那里丫头过来。见公子也在,过来说老夫人的话:“老夫人说,请公子过去,让小初也去。”小初对楚怀贤看看,他也不知道老夫人要喊自己。对小意再搂一搂,小初随楚怀贤过去。 楚老夫人房中,坐着七、八个管事。有男也有女,这全是楚家的亲戚。他们不是一起来的,来到后却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得全是一个意思。 程管事的先责备自己:“我管着外面帐房生意上银两,也知道家里有这花圃。是我太忙,想着要东西自己会来,就没有过问这事。如今外面听说迎驾的一部分树是家里所出,我还在纳闷,他们没有领钱,自己掏钱打点人备办这些树不成?” 刘管事的也道:“库房是我管着,不来要我也想不起来。”……. 楚老夫人含笑听完,才对二夫人道:“你的意思呢?”这主意就是二夫人的,她早就把话准备停当。当下道:“一个钱一个人也不要,这当然是好。只是我想过,这初起来的生意,家里不帮着掌掌眼,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我们生分了。现在亲戚们都这么说,说明大家都是知道理的人。请母亲示下,明天拨两个得力的管事过去,帮小初一把可好?” 这里正说着,楚怀贤和小初进来。给老夫人行过礼,楚怀贤坐到祖母身边去,老夫人喊小初进前来,对她道:“你回来,我是一定要见的。你家里有事回去看看也罢,怎么当差不用心,惊吓到杜姑娘。” 二夫人对小初看看,见她面上毫不怯色,只是恭敬的听着。这事情内幕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二夫人也是其中之一。杜迎珠和龚大人订了亲,杜夫人和二夫人一起把小初恨之入骨。小初不在家的这一段时间,二夫人在老夫人添油加醋,不提杜迎珠亲事,只提那天癞蛤蟆吓到刘迎珠的事情。这其实是一件事情,癞蛤蟆不吓到杜姑娘,杜姑娘不会往外面蹦。但是二夫人生事情,指着这事说小初当差没完人就跑了。 小初就解释:“这事儿我实在不知道,一听说家里亲戚出事,我吓得不行,跟着他就走了。别的事情都忘了,这是我不对,请老夫人责罚。”二夫人心里,恨不能老夫人打她一顿才好。见老夫人骂过,只问楚怀贤:“你还有什么话说?”楚大公子当然轻描淡写:“下次不可以这样。” 楚怀贤在座,一干人都拿林小初没有办法。但是等下的话题,是一定要楚怀贤在才行,二夫人特意提醒老夫人找公子来,此时见他护短,也没有办法。 房中不少人在座,小初进来就看到。这个阵势喊自己来,小初激灵一下,要对我怎样?杜姑娘的亲事不会再提到我,就提也是背后。再提丢人的是她,二夫人就不聪明,老于世事的老夫人还在座。 还没有弄明白亲戚们在座什么事情,楚老夫人命她:“你也坐下吧。”最末的一个座儿小初坐下来,大约也知道今天还有事情。 果然二夫人开了口,是笑容可掬对楚怀贤道:“小初领差事,是我忽略她。这该领的东西和人,她不来领,我哪里记得住。现在要亲戚们提我,二婶这事儿办得真是难见人。我才回过母亲,要添得力的人,要钱要物都只管领去。正好今天你在,这就把人订下来吧。我看好的两个人,一个是二门外料理家里花草的刘兴家,一个是负责采买的赵进家。赵进是得力的人,刘兴是懂的人。你看这两个人可使得?” 一盆凉水当头泼到小初身上,二夫人来抢了!以前不愿意给小初领人领东西,现在看到楚怀贤中了,又打听到迎驾的行道树与小初有关,二夫人不肯白白让小初管钱,她伸长了手,要把这一份儿也拦到家里去。 楚怀贤听过,他是情愿的。小初不服帖,就是她手中有钱。再让她太任意无人约束,以后管她更难。公子不是长日无事的人,不能天天去哄她和她斗气。他刚一沉吟,小初就开口道:“现在没有眉目,不好问家里领人领东西。”话一开口,二夫人对着老夫人为难地道:“母亲您看,我这不是和公子在说话?” 老夫人就骂小初:“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让你听就不错了。”小初无法,虽然看到亲戚们和二夫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也要当着这些眼光对楚怀贤使眼色。程管事的悄声对刘管事的道:“今天要是不拦下这一份来,以后她还不上天。”不领银子不领东西无人帮着管,林小初也正好不往家里来。这是这一家子的管事管家当家人,个个不愿意看到的。 楚怀贤接收到小初的焦虑,心中暗暗好笑。这丫头是无法无天那种,空手赤脚都行的人。再看座中二夫人及各位亲戚,这些都是磨人精。一个无法无天,一些是磨砺人。让他们在一起,楚怀贤觉得相当合适。 这就不看小初眼光,楚怀贤对二夫人道:“二婶说得是,该归到公中的,就归到公中。不过以后要东西,不要我件件和二婶去说吧?”这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安抚小初,小初也气得脸上变了颜色。自己离家一月左右,公子这就变了一些心思。为什么他在喜欢人上,不狠狠地变一回。 二夫人得了这句话,虽然吃心,也还是欢欢喜喜地道:“你说哪里话,二婶怎么是那样人。”这就转头对小初是吩咐地语气:“你家里有事刚回来,先歇上两天吧。明天我先让刘兴家的过去,她家刘兴样样都懂,你多歇几天也成。” 小初勉强打起笑容,心想往哪里去看。地到我手里才多久,长野草也不过才寸把长。这些松柏树一部分是龚苗儿拿出来的,一部分是他别处买来。难道这个关窍也要我说得明明白白,哼,休想! 把这些话想过,小初主意立即来了,顺着二夫人的话道:“多谢二夫人,那我就多歇几天。”二夫人笑容满面地道:“那你把钥匙帐本儿交出来给我,我让人办去,你放心休息。”小初看也不看楚怀贤,对二夫人道:“夫人您是懂的人,这银子一笔没领,全押在官府里,说是年底一起结。没有钱就没有帐本儿,钥匙在公子那里。” 楚怀贤轻咳一声,对小初道:“让你记帐,你就是说无钱的时候不记。”主仆在这里你推我,我推你,小初不无委屈地道:“还有那些松柏树,全是托赖公子名头赊来的。虽然没有帐本儿,却有欠条在人家那里。”楚怀贤忍住笑,训斥小初道:“糊涂东西,二夫人不是说了归公中,欠多少钱家里取了,把欠条拿回来。还有我为你外面使用的钱,一并想想写出来,二夫人那里领钱去。” 公子一分力气没有出,现在他要坐地分钱!林小初总算明白公子大手大脚,这钱是哪里来的,敢情他耍赖胜过自己。林小初苦着脸:“我好好想想,隔了这么久,有不清楚的,还要问公子才是。”小初再推回到楚怀贤身上,你要是多领了,这钱不能算我的。 二夫人傻了眼睛,她一听接驾的树于小初有关,她是冲着分钱管账目来的。一分钱没有分到,账目也一页没看到,这一对主仆先弄一堆使用钱出来。她只能笑着对小初道:“你慢慢想,写来给我。要是多了一次领不行,分几次给你。” 小初一听,脸更是皱起来:“多分几次我没什么,就是怕别人要说公子……”对着楚怀贤看看,楚怀贤再骂她:“先写去,哪里来的这些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五章,这一趟只有苦劳 直到楚怀贤、小初、二夫人和亲戚们都出去,楚老夫人笑起来。银画立于旁边,也陪上笑容。老夫人用帕子拭拭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对银画道:“这个小初,我今天有点儿喜欢她了。”银画最知道老夫人心思,伏身道:“象老夫人身边的冯妈妈。”老夫人点头还是笑:“冯妈妈也是当丫头的时候开始管事,也是个句句不吃亏的人。这个小初,是有点儿象她。” 大家子里人多就是一出戏,楚老夫人回想刚才孙子悠闲自在,小初迸着牙缝说话,而二夫人的面庞一阵白一阵红,还有亲戚们插话……今天倒是热闹一回。 二夫人回房去,正是晚饭时候。楚老夫人不要她这当家人侍候,她得已回来生气。房中看不到二老爷,二夫人还抱着一丝侥幸问丫头:“外面和人喝酒去了吧?”丫头小声回道:“张姨娘下午不舒服,二老爷过去就没有回来。” 一个青花五彩的茶碗重重砸在地面上,砸的不太远,碎裂的瓷片迸回到二夫人手上,这就血沁出来。丫头看到,急忙道:“夫人流血了。”过来收拾时,被二夫人狠命一推,怒不可遏地道:“都滚,不用理我,去巴结别人吧。” 湘芷从外面进来,看到母亲又生气了,过来劝二夫人。二夫人有了诉苦的人,女儿又是放心诉苦的人,抓着湘芷就是一通说:“你父亲没良心,想当初我刚进门,他样样都说好。所以你呀,你这傻孩子,人生得好不好有什么用,有钱疼你才最重要。你父亲生得就不错,现在就肥胖了,出去依然还敢乱逛。” 二夫人在房里生气,把晚饭推迟到一个时辰后她说够了才吃。楚怀贤回来,按时用过晚饭,小初拎着笔和纸,过来请教帐本儿如何写。夏绿上夜,带着丫头们坐在外间,不管公子和小初在里面叽叽哝哝说什么。秋白心虚,过来问道:“老夫人喊小初去什么事儿?”夏绿摇头笑:“回来挺喜欢,不象是坏事儿。” 小初在房中正在和楚怀贤生气:“酒疯子打点人才花两千两,您让我写四千两,以后查出来,这是谁担着?”楚怀贤手里摇着一把楠木金钉折扇,就顺手用折扇敲小初的头:“让你写就写,你写的当然你担着。你不愿意写,信不信明天刘兴家的来,让她怎么写,她就怎么写。” 对于威胁,小初噘起嘴落笔:“多出来的两千两,我能不能有一点儿,给一百两就堵上我不乱说话。”楚怀贤好笑:“哪里来多出来的两千两,这四千两都是我的。”小初把笔一丢,楚怀贤折扇就敲过来。缩着身子躲的小初道:“我们的钱总得给的。”楚怀贤笑着问道:“你们的钱,不是扣在官府里等年底结?”小初倒吸一口凉气:“公子您,”太一毛不拔了。楚怀贤盯过来:“快写。”小初重新拿起笔,边写边嘀咕:“这一笔打点的银子我不要了,这是还人欠条的银子,这个是我的吧。” 楚怀贤很是大方:“这个你可以拿去,年底官府里的钱让他们直接送到我这儿。”小初很想瞪眼睛,又想白眼儿,最后选择挤个笑容出来,楚怀贤大乐:“这笑还不如哭呢。”小初只能同他好商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共才赚一点儿钱,公子都拿走,我们怎么办?”楚怀贤悠然道:“这次你就苦劳吧,给你一个教训,没有我,看你挣什么。” 小初抗议无效,噘着嘴写完,对着楚怀贤看了又看,再看看最后算出来的这一笔钱,嘀咕道:“这钱拿去那烟花巷子,一夜或许还不够。扣人辛苦钱往那里去,真是忍心。”楚怀贤忍俊不禁:“你说什么呢!”抓住这句话就逗小初:“你现在就管我哪里去?”林小初恼羞成怒:“不管,您今天晚上就请去吧。” 楚怀贤把帐本儿看过,站起来道:“撵我走?取衣服来。”小初不理他:“我不上夜,我回房去。”走出两步,听楚怀贤喊夏绿:“取衣服来,我要出门儿。”小初和夏绿擦身而过,一个进去服侍公子穿衣服,一个自回房去。 和小意、荷花坐着还没有说几句话,夏绿过来。荷花让座并奇怪地道:“姐姐不当值?”夏绿掩口笑:“我来问小初,公子这么晚了去哪里,走的时候说他不回来。”小初腾地红了脸,赶快道:“我不知道,公子让我写帐本儿,我写完就回来了。”夏绿明明听到公子说一句:“撵我走?”她才跑来问。小初既然不说,夏绿也不催。在这里坐着说几句话,才回去睡。 楚怀贤当夜是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回来,上午就在房里睡觉。小初对他时有鄙夷,睡得这么香,夜里干的一定是坏事。楚怀贤一觉睡到中午,懒懒起来更衣。小初把白玉腰带递过来,楚怀贤小声道:“猜猜我昨天去了哪里?”林小初把未扣好的腰带往他手里一塞,径直出来喊秋白:“公子那腰带我不会扣,姐姐进来帮着。” 秋白进来,楚怀贤自己已经扣好,嘴角含笑对秋白道:“我弄好了,拿我鞋子来。小初好些天不在家当差,什么都不记得了。”秋白难得见到公子单独给她一个笑脸儿,受宠若惊过,取过青色绣云雁的丝履给公子穿好鞋,想着应该接句话儿才对,急切就说出来一句:“让小初再学学。” 楚怀贤笑出声来,往外面喊道:“小初,”小初这才进来。垂手恭顺状:“公子有何吩咐?”楚怀贤正色道:“玩野了心,越发的不会侍候。这几天歇在家里,好好的学当差吧。”林小初答应着,楚怀贤看不到她表情,不过心里乐得很。 小初在家里过了优哉游哉的几天。夏日天长无事,常和小意去池子边儿上看鱼弄水。这一天在园子角上找到几株桑树,树上的桑椹紫嘟嘟无人采摘。小初“哈”地一声,对小意道:“你看着人,我上去摘。”池子里采来荷叶,小意手捧着作碗,递上去给姐姐。 张姨娘远远走来看到,眼中全是羡慕。跟她出来的丫头也眼红,对张姨娘道:“姨娘您看,她这是自在日子。前天我看她,也是带着妹妹摘荷花。要是午后,兴许公子睡了可以偷个闲儿。刚才我明明看到公子在房中,她也不管不顾地玩自己的。还有这荷花,要是我摘一朵,不相熟的管事妈妈看到一定是嚷着,主子没玩,奴才们玩什么。难道她们,就不是奴才。” 微微一笑的张姨娘扶着小丫头往前走,这是公子喜欢的人,当然二老爷喜欢的自己不能比。离开有几步,小初看到她。从树上跳下来,把手中荷叶碗递给小意。再对张姨娘一笑:“姨娘出来纳凉?” “我看到你,就来和你说句话儿,”张姨娘笑着道。小初让小意回去:“把这桑椹洗了,给房里姐姐们分了,对了,要是公子没出去,不知道他吃不吃。”小意怀中有好几个荷叶碗,就留一个给小初,对张姨娘欠欠身子走开。 小初拿着一个荷叶碗,和张姨娘到水榭上去:“咱们坐在临水的台阶上,边洗边吃。”张姨娘欣然,随着小初水边儿坐下。小初打开荷叶碗,伸手在水里洗干净几个递给张姨娘,又提醒道:“小心染了衣服难洗。” 桑子紫汁溅到衣服上,是最难洗的。 身上是一件玉白色绣荷花衣衫的张姨娘,这就小心起来。小心过又觉得难为情,身上是件新衣服,不得不小心。小初抖抖自己身上的葱白色如意纹罗衫,对张姨娘道:“我摘的时候不小心,这衣服染了真可惜。” 张姨娘关切地道:“公子不会怪吧?”小初很想说一句不会,楚怀贤赏赐丫头们,个个都大方。可是张姨娘坐下来时,很是爱惜自己衣服的样子,小初只能装出来犹豫不决:“还不知道呢。”张姨娘安慰道:“不然这染的地方,洗干净了绣上花也使得。”小初一笑:“果然是好主意。” 吃了两个桑椹,张姨娘就书归正传。她不是个闲人,说话要抓紧时间,一开口道:“二夫人出门,往杜夫人家里去了。我听二老爷说,象是你得罪了杜夫人?”小初装得没事人:“不会吧?”张姨娘道:“你得罪不得罪我不问的,只是告诉你,二夫人最近常往杜夫人那里去,你不在家的时候,又会亲戚们。对亲戚们说你外面的生意,要收到公中来。”小初苦笑:“你说晚了,已经收了。” 张姨娘叹气:“你是个聪明的,知道在外面为自己要个铺子啥的,我是个笨人,二老爷手里又紧,二夫人又盯着,我就弄不来。”小初睁圆眼睛,这位姨娘,又把人看得,和她是一路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六章,成精的林小初 张姨娘匆匆说了不少:“程管事的是远亲,他妻子原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家里一个儿子两个姑娘,都指着这府里带出身。刘管事的就更远,这亲戚关系都数不明白,他家里小子爱闯祸,街头上一年打人几次,也是仗着这府里才撕掳开……” 小初听得很是认真,虽然张姨娘又把自己看得和她一样,可是这些白来的消息,是小初需要的。自从公子倒戈,答应花圃归公,小初深为明白,有个自己人是很重要不过。想来国家用间谍,只求消息也不求出身。自己又何必过多介怀张姨娘把自己当成她一路人,反正到最后不是,她迟早会明白。 听过消息,小初觉得对付亲戚们这就不怕。对着张姨娘道谢,张姨娘象是忽然感怀,抽出袖中丝帕拭拭不知道哪里来的泪水,对小初也实话托出:“我还有事儿求你呢,倒不是大事儿。我们二房里就一位公子,只是为我生的不讨喜,老夫人不喜欢,公子也不喜欢。去年才开了蒙,二老爷是极上心的。如今公子中了,要是得闲儿能请公子点拨一句半句的,也是我的福气。” 张姨娘如实说出,小初倒觉得她直爽,最起码放人心情的目的,没有藏着让人猜不明白。公子一直不喜欢二房的公子,要是公子肯喜欢他,老夫人看着公子也会客气些。张姨娘这主意打了好几年,直到小初到家里来,这才算是有个盼头儿。 小初想想可以答应,不过她得到的消息不多,而帮过忙后,张姨娘受惠是多的。不过这事儿可以让二夫人难过,小初刚想到这里,张姨娘又小心道:“这事儿只能求你,要是二夫人知道,她肯定不喜欢。”就冲着敲打二夫人,林小初决定做了。虽然决定做了,人还是谨慎地道:“我试试看,姨娘也知道,公子要是还不待见,不是我说了算的事。” 就这张姨娘足够感激,她又拭上泪了,起身对小初行个礼道:“多谢你才是,以后公子好了,绝对不会忘了你。”小初急忙还礼。张姨娘又道:“以后但有消息,我都为你打听。”这一句才是小初最爱听的,她嫣然一笑:“有劳姨娘。” 不远处石径上走来楚怀贤,张姨娘急忙避开。走开几步又折回身在树后看看公子和小初私下里是如何。见楚怀贤没有走近先是大笑:“你这一身,是什么花样?”小初尴尬地抚一抚衣衫,再问公子:“桑子好吃吗?”楚怀贤走近负手道:“我吃了一个还行。问小意说你还在摘,我来看你,怕你从树上摔下来。” 小初松一口气:“不说难吃就行,不辜负我弄脏了衣服。”楚怀贤听得这话中听:“我几时辜负过你,是你有点事儿就往外跑。”小初一只手捂着耳朵,坐回水边用另一只手洗桑子吃个不亦乐乎。楚怀贤在她身边坐下,小初洗给他,楚怀贤也洗给小初。 张姨娘看到这一幕,转身离开。下一次来和小初说什么,她心里已有草稿。男人心性反复无常,初得宠的时候都是如宝如贝,长久地能这样,才是能耐呢。张姨娘要求小初,她所倚仗的就是一点儿过时消息,和她年长一些的经验。 衣衫角儿一闪,楚怀贤看到张姨娘离开。他漫不经心问小初:“和谁在一起?”小初心想能看到公子的距离,公子也能看到这边。就如实回答道:“和张姨娘在说话。”楚怀贤皱眉:“和她说什么!”这话说得严厉,说过后楚怀贤后悔,赶快又安慰小初:“你和她不一样。”小初忍无可忍对楚怀贤做一个大鬼脸儿:“我知道,当然不一样!是你不知道,是她不知道!” 楚怀贤又赶快息事宁人:“小声些,我听得见。”再悠闲地道:“说什么呢?”小初这就说出来:“她来哭呢,说二房的公子不得公子您喜欢,她伤心二老爷伤心,”最后坏坏地道:“二夫人象是喜欢。”楚怀贤随意地道:“这个喜不喜欢是缘法儿。”随口搪塞的一句,突然觉得有理,自己喜欢小初,不就是缘法。 小初没理会这话,殷勤又洗几个桑子给楚怀贤,讨好地道:“公子们是兄弟,您对二房公子客气一些,大家都喜欢。”素手如雪,手心微红和紫色的桑子衬在一起,再加上小初面上少见的讨好,楚怀贤掂起一个在嘴里道:“你得了什么好处?”林小初,骨子里是无利不起早的。 被公子看穿,小初丝毫没有不自在,反而对楚怀贤翘一翘大拇指,在楚怀贤的笑容中不悦地反问:“她能告诉我什么?”楚怀贤长长地“哦”上一声:“那我就不必答应你,以后拿公子说事儿,记得要上些好处。” 林小初被挤兑地无话说,低头把荷叶上余下的几个桑子洗干净,全数捧给了楚怀贤,幽怨地再追上一句:“我难得为公子兄弟亲情说句话,公子竟然不领情。” 水边主仆两个人互相看看,都是一笑。小初笑嘻嘻:“答应吧,就一次也行。当着老夫人、二夫人的面,指点一下功课也行,笑一下也行。我都答应人了,就一次我好回复她。”楚怀贤又长长地“哦”,小初赶快打断这长声:“您这算是答应了,多谢公子。” 说过不容楚怀贤反驳,林小初先站起来:“咱们回去吧,您今天算是难得的有闲空,昨天不是还十几张贴子来请。”同她一起回去的楚怀贤道:“我躲了,要都去没功夫。” 回到房中,小初去换衣服。再过来楚怀贤荷包里取了几个金瓜子给她:“外面自己买一件新衣服,在家里让人做给你,不打墙也惊动土。”小初接过虽然喜欢,还是小心地问出来:“这钱与我帐本儿上的钱无关吧?”不会给几个金瓜子,最多几十两银子的钱,把自己该得的那份儿这就黑了。 楚怀贤歪在榻上:“什么你帐本儿上的钱,你分文也没有。”小初敢怒不敢言,听楚怀贤又道:“倒茶去,没眼色。”没眼色的林小初走出来,把自己辛苦一场仅得的几个金瓜子收好,而且十分珍惜。白忙一场,只落下这个。 前几天帐房里领钱,不是说钱不足够,就是二夫人恰巧不在。小初也不明说,反正这钱不是好拿的。公子虽然可以使唤,也不能大事小事把他抬出来。今天再去,钱才算是顺利拿到手。出门遇到赵进,皱眉喊住小初:“你说松柏树在什么马家庄子里买的,我跑了两天也没有找到在哪里。” 小初歉意地对着赵进一头汗水道:“我没有说清楚,是我不好。那天你问我,我有事儿说得急了些。是这样的,是路边儿上遇到人拉着松柏树卖,我问他还有没有,他说还有。具体这马家庄子在哪,我没有去过。他拉来了树可以使,我就用了。他同我说好的,钱我存到钱庄子里就行。” 赵进听过小初的鬼话,也不说破,装着迷糊地问道:“说你认识什么龚家?”小初愣了半天,没有明白过来:“龚家?不会吧,我认识吗?” 这样的谈话过,小初带着钱和孙二海出门,在马车里交待他:“别让人跟上咱们。”孙二海自得地道:“你放心,你不在的这些天,我把家里的人认得差不多,要有人来,我能认识。” 为了放心,街上多绕了几个圈子到龚家。龚苗儿看到小初送钱来,虽然只是苗木钱,不是所有的,还是一翘拇指道:“成!你这钱出得爽快。”小初不理他讽刺,她今天来对龚苗儿还有话说呢,坐下来就道:“家里的地归公中了,你那块地是我们私自的。” 这样大家子的事情,龚苗儿一听就明白,他故作不懂,身子往后一让道:“那是我的!”小初笑得一般:“你还想打着公子的名义帮生意吗?”龚苗儿立即跟上:“可以打公子名义?那笔钱我要来去。”小初双手一拍:“就是这样!你快要钱去,要是不给就让公子去。”龚苗儿失笑道:“还能让公子干什么?”小初面有得色:“以后不同以前了,有的事情,也可以使唤公子干一、两件。”我可是为他挣了至少四千两银子,我还一分没有落着。对了,落了几个金瓜子儿。 在龚家狠狠交待龚苗儿,小初与龚苗儿达成共识:“不管来谁,都说和林小初没有做生意。”等小初走以后,龚苗儿哑然失笑:“这姑娘,离成精不远了!”任是谁一听,都明白这是为公子拉外财,而且小初自己也可以混上一些。 为楚怀贤拉外财,是正中龚苗儿下怀,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所以这位牛头马面林小初,要好好捧在手心里才行。龚苗儿再想想小初大模大样要使唤公子,象是小初,她已经成了精。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七章,细帐 楚家的人给楚老夫人请安,多是在早上。只有大公子怀贤,因为年纪渐长外事渐多,再加上楚老夫人再疼爱他,楚怀贤是不按点儿的来。 这一天是小初是跟着楚怀贤来,与其说是跟着来,不如说是押着来。她跟来后就在房门外瞅着,天边才亮。这是九月中,天色亮得有些稍晚。楚怀贤今天早,是第一个来请安的人。 在后面,是二夫人来过三夫人来,湘芷姑娘跟着母亲过来,看到小初在,对她含笑点一点头。最后来的,才是二房的长公子,小小的楚怀德。 楚怀德是随着跟的人过来,身边并没有二老爷。小初不无纳闷:“为什么来得这么晚?”自语过,话被身边老夫人的丫头听到,也低声道:“没人待见他。”八卦的人到处都在,小初这就嘻嘻笑着听过。 在外面窥视里面,楚怀德给楚老夫人行礼,果然楚老夫人冷冷淡淡:“好好上学,不要丢了咱们家的人。”楚怀德听过,就瑟缩一下道:“是。” 再给二夫人行礼,二夫人笑得很是开心:“听说你昨天学里又丢开笔,以后要小心。”小初在外面听得皱眉,就直着眼睛看楚怀贤。楚怀贤还没有说话,楚老夫人先哼一声:“丢了笔?真是好样的。”二夫人笑眯眯道:“母亲,他小呢,不是丢东就是丢西。”楚怀德就只缩着头不说话。 楚怀贤漫不经心开了口:“怎么又丢笔了?”楚怀德停顿一下,再小声道:“学里打架,把我的笔拿去打人,我躲在一旁,就再也找不到。”二夫人大惊,这一家子的人,除了二老爷,没有一个人会和楚怀德多说一句话。 张姨娘进门,楚老夫人相当的不喜欢她。她是小门小户,又先有了身孕进的门,老夫人就此不喜欢她。楚怀贤不喜欢,是和二老爷有矛盾,因此恨屋及乌,除了湘芷对外,个个不喜欢。此时楚怀贤和楚怀德说话,不由得二夫人吃惊。 楚老夫人听过楚怀德的话,纳闷地道:“学里为什么打架?”楚怀德刚道:“是刘兴的儿子和别人打架,说差事分得不均…….”二夫人变色,把话头截下来:“你这孩子,哪一家没有些子乱七八糟的话。”楚怀德听嫡母说过,就此低头闭嘴。楚怀贤淡淡又提起来:“刘兴不是跟着小初的人,他儿子闹什么?”二夫人干瞪眼,楚怀德对二夫人看看不说话。二夫人气极骂道:“有话就说,看我做什么?”楚怀德眼睛对二夫人瞍了瞍,这才说出来:“是张成家的儿子先骂刘兴的儿子,说他抢了差事。” 二夫人心里忽忽的跳,刘兴家的是她安插到小初身边,本来应该去的,当然是闲着的张成家的。她正在心慌,听楚老夫人淡淡地道:“学里只有德公子一个人在吧?怎么家人的孩子倒打起来。”二夫人慌乱中急忙道:“母亲,是这样的…….”楚怀贤又很是随意地接上一句:“我以前在学里时,可没有这么过。” 这下子就细细地审起来,楚怀德也就细细地说:“张成家的说刘兴的家的差事多,再管大哥外面的事情,说刘兴家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二夫人急得头上都冒汗,对着女儿只是看。湘芷姑娘低头不说话,母亲到这时候,才会想起来大哥这个人并不好惹。以前大哥从不和弟弟说话,今天和他说,肯定不一般。 这样审过,楚老夫人没有说话,楚怀贤对楚怀德温和问起学业:“先生好不好?教的什么你听不听得懂?”楚怀德就老实地缩着头说过,最后突然冒出来一句:“大哥的笔给我几支好不好?我用的笔就是新的,都象是秃的。”二夫人恨得直想上去骂他几句,又碍着众人都在座,她没有办法。 三夫人“嗤”地一笑:“二嫂,你亏待德公子?这可是你儿子。”二夫人心头的火一下子被点起,骤然对楚怀德冷眼道:“是谁教你说的这话!”楚怀德立即跪在地上对着二夫人叩头:“母亲我错了,下次大哥问我,我也不敢说了。” 三夫人毫不掩饰的笑出声:“二嫂,你儿子错在哪里?”二夫人对着楚老夫人看看,见她不说话,心里更是发虚。还是楚怀贤帮了一句,对楚怀德道:“你出去吧,笔我让人给你送去,以后缺什么,你只管说。” 楚怀德如得大赦,一径就跑出去。回到房中把话学给张姨娘听:“我就是这样说的。”张姨娘抿着嘴儿笑:“老夫人可有骂你?”楚怀德摇头,小小年纪就咬牙切齿:“那女人急得眼泪都要出来,只要大哥肯理我,她再急也没有用。”说的这女人就是指二夫人。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恨意,也是二夫人平时逼迫太过的原因。 这样闹过,二夫人丢了大人。她回到房中很是烦闷:“今天是怎么了?”家里一向是由二老爷和二夫人说了算,楚大公子闹别扭,也不管这样的事情。今天楚怀贤这样,让楚二夫人很纳闷。 第二天更是离谱,楚怀贤给了楚怀德一盒子笔,又当着老夫人的面听他背了一段书。楚老夫人难得赏了楚怀德一些钱。楚二夫人回来正在烦闷,听着丫头来悄悄回话:“张姨娘和公子房中的小初在一起。”二夫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九月天气渐转凉,房里的人都换上夹衣裳。小初还在做着公子的那条腰带,自己对着笑上一回:“这腰带明年才能好。”按小初这个做法,明年只怕也用不上。 手里掂着针线正在忙活,夏绿来喊小初:“程管事的让你去。”小初放下针线,就往程管事的这里来,程管事的笑容满面让小初做,把小初的帐本儿给她看,很是为难地道:“小初姑娘,您这帐本儿太让我为难,这四千两银子您也拿了,这帐是不是细一些?”小初看看那个蓝色的帐本儿,也笑容可掬:“怎么个细法?” 程管事的哈着腰陪着笑,要是让家里别人看到,肯定会不敢认他。但是奉了二夫人的命,他只能装下去,再说把小初治倒了,人人有利。“小初姑娘,这送人的钱是一笔,外面吃饭的钱是一笔,外面要的什么酒什么菜,你可都要写清楚了。这样你不为难,我也不为难是不是?”小初默然:“好,我去写。” 没有反驳的小初来见楚怀贤,把这个事儿转扔给他:“公子教我怎么写。”楚怀贤微微一乐:“先放在这里吧,要是他催,让他别急。”把钱全拿在手里的楚怀贤是不急,林小初没好气:“我是个丫头,他是管事的,要是他死命的催,我可怎么办。”楚怀贤装模作样想想:“你就欺负他好了,你不是很会欺负人。” 小初摔帘而去,楚怀贤在后面骂:“没规矩的东西!”多福多寿和孙二海都避开,小初怒火中烧,还是躲着的好。 进喜儿从外面进来,呈给楚怀贤一封信:“老爷说推迟回来,要年底才回来。”楚怀贤看过父亲的信,就去告诉祖母。 晚上小初还气呼呼,钱没有落着,倒让我写细帐。我不会写,凭公子怎么弄去!到月上柳梢头,坐在房中看书的楚怀贤对小初道:“换衣服随我出去。”秋白“唰”地白了脸,夏绿只是笑不说话。小初去换过衣服过来,身上是件玉白色的罗衫,楚怀贤看看道:“回来的晚,取件斗篷带上。”小初多少有些喜欢,板了一天的脸,这一会儿笑眉兮兮地问:“带我骑马?”楚怀贤把脸一板:“不带!”拉了一天的脸色给人看,这一会儿小初喜欢上了。 公子虽然板着脸,小初也不管不顾。取了斗篷和楚怀贤出来,看到马在外面,认准一匹过去就往马上爬。楚怀贤只带着进喜儿和小初往外面来,小初这一次马骑得熟练,在马上欢天喜地。 行过长街,看过各种热闹,在一处酒楼停下。店伙计早就过来相迎,楚怀贤象是常客,把马缰绳一丢,径直往楼上去。小初跟着到包间里,楚怀贤让小二:“把菜单子拿来看看。”小二答应一声取来,楚怀贤丢给小初:“慢慢看。”小初大喜,让我写细帐,这就出来了。 前面看的还行,牛肉鸡丁的价格虽然贵,也还不离谱,看到最后,小初觉得身上汗毛都竖起来:“这是什么酒,要五百两一坛?”五百两可以买上多少个丫头,足够一户穷人吃上好些年。楚怀贤见她惊怪,一笑道:“好酒!”小初喃喃:“就是金汁,也不过如此。” 有手里的这个菜单子,林小初的细帐儿,这就可以写出来。她当下看得很是用心,要把这菜的价格都记在心里。就是有人问,也可以说得上来。 五百两银子一坛子酒,四千两银子不过八坛子,几个能喝的人一晚上就光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八章,丫头比别的女人好 好酒好菜不停地往包间里送,小初虽然喜欢,不过对公子又不高兴上来:“我们吃不了,全可惜了。”楚怀贤才不理她,手里握着酒杯,细细在听外面唱曲儿的。过一时才道:“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再嘀咕下次不要来。”小初筷子上挟着一块鱼,似享受又似爱惜地说一句:“这一顿饭多少钱。”公子大手大脚也不肯分钱,小初觉得很心痛,象是我吃的,其实是我自己的那份儿。这样一想,就不客气地吃起来。 包间对面也是一个包间,里面坐着张昌吉和郑公子。郑公子眼睛溜溜只往这边看:“那小娘子就不出来了?”张昌吉本是故意引郑公子去看小初的人,听到他这样说,装作劝解:“算了吧,这楚家的丫头,咱们要是能玩固然好,可是不能呀。” 张昌吉今天也是巧了,他答应了姨妈杜夫人作点儿事情出来,因为小初不好遇,就先和郑公子到处游荡拉好关系。不想今天酒楼上吃饭,可巧儿遇到楚怀贤和小初。张昌吉在龙安寺那几天的,把小初容貌记在心里,此时一看,就认得是她。指给郑公子看过,郑公子也觉得一般。此时随便一问,是郑公子本人,就是个浪荡人。 这计策早就商议好,张昌吉故意道:“看你不喜欢,又觉得你怕楚家,怎么这一会儿,又问上来了。”郑公子被这激将法弄得有些急,对张昌吉不高兴地道:“你不怕楚家?”张昌吉笑着道:“我惹不起人的太多,玩得起的人却不少。”郑公子听他话里有话,忙道:“你说来我听听。”张昌吉把衣袖卷起,先给郑公子和自己满上酒,这才神秘地道:“不容易到手的女人,玩起来才更有趣。郑兄你想想,大家里的丫头,都比平常人家的小姐不差。那细皮嫩肉的先不说,先是那嘤嘤的做派,就要高上一筹。” 这一句事先想了又想的话,把郑公子兴头勾起来。他家里有钱,又是独子一个。平时要什么有什么的人,最缺的就是“得不到”三个字。听张昌吉说过,郑公子再想想,心痒难搔地追问道:“你说来我听听,快说快说。”说到最后,变成垂涎三尺。 暗暗好笑的张昌吉还是神秘:“我告诉了你,你成了事可得有我的。”郑公子想想道:“我腻了就给你,不过得我腻了。”张昌吉忍俊不禁:“你总得谢媒人吧。”郑公子再想想道:“烟花楼的小翠儿,我包了一年,让你吧。”张昌吉看着,象是勉勉强强答应下来。张昌吉和杜夫人做下这条计策,是想到万无一失的。要是轻易就拉动郑公子,郑公子会起疑心。只有这样半推半就要好处,郑公子才会深信不疑。 这就说起来,张昌吉道:“街上的闲花草,我都看不上。今年我最爱的,就是偷人大家的丫头。这大家的丫头,多是有绝活的。有的好针线,送个荷包给你,外面可是没处儿买,这叫体面;有的好相貌,房中爷们儿先没有玩,咱们哥儿们先到了手,这叫能耐是不是?”郑公子急得眼睛乱迸着看:“快说快说。” “楚家是什么人家?武官里为首的钟南王、钟山王;文官里为首的张丞相,楚少傅。要不是张皇后,张丞相在圣驾前面,估计都要弱上楚少傅一头。”张昌吉把郑公子急得不行,他是不慌不忙地说着。郑公子为听,只能忍下来:“你说得是,这和玩丫头什么关系?” 张昌吉“嗐”一声道:“青楼女子花钱就行,寻常人家女子,用点儿威势就行,只有这大家的丫头,她见惯世面,要弄到手,让她为你相思为你流泪,这就得能耐了。”郑公子一听眼睛一亮:“这倒新鲜,这就是人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吧?”张昌吉嘻嘻一笑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好是好了,可怎么弄到手呢?”郑公子这就兴趣多多,来了精神。眼睛贼亮不说,脑门儿也沁出微汗,看着兴致很高。张昌吉喝了一口酒道:“你慢慢听我说,急可是不行。”郑公子嘿嘿笑:“好,你慢慢说。”往外面喊一声:“小二。”待伙计来,郑公子吩咐道:“好酒好菜上来,对了,你们那藏着的好酒,五百两银子一坛的酒,给爷开一坛子。”张昌吉暗笑,母亲和姨妈天天说我纨绔子弟,这一位才是乱花钱的人。 伙计陪笑:“郑爷,五百两银子一坛的酒,要早订的。这酒贵就贵在有年头,埋在地上几十年,您要喝明儿请早。不是不给您,现挖出来的酒都是稠的,要对上好大曲酒才可以喝得,现在挖出来要收拾要料理,怕您等不及。”郑公子听过有些扫兴:“原来是这样,上别的好酒来,这酒等明天吧。” 伙计出去,郑公子对张昌吉道:“不想吃个饭还有这些门道,这酒楼我一年也来上十几次,你要是不说,就不知道他有这么好的酒。”张昌吉一笑:“我也是听人说的。这店开了上百年,掌柜的有眼光,后园子里埋了上千坛子酒,都在花树下放了几十年。当时买的时候不过几两银子一坛,现在就五百两,物以稀为贵呗。” 闲话一时,又来说玩丫头。张昌吉告诉郑公子:“刚才让你看的,应该是楚公子亲侍的丫头。是我不好,我最近玩丫头玩得上瘾。见这丫头生得还行,顺手一指给你看,不想你动了心。楚家难惹,咱们玩别家的去吧。丫头们都有想头,又要尊重,许个姨娘身份再就是多小意儿,这就能行。不过这都是花功夫的事情,你肯不肯,我还不知道。” 郑公子盯着张昌吉满面春风的面庞,问道:“你最近玩的哪一家丫头?”张昌吉悄声道:“我姨妈家的丫头,我姨丈常使唤她,我先弄上了手。那皮肉儿细的不行,就有一条不好,没事儿相思上来,恨起来要咬人,爱的时候又恨不能身子化给你。”郑公子哈哈大笑:“这事儿不错,”然后埋怨:“怎么不早告诉我。” 张昌吉从说话开始,就一直注意着郑公子的脸色,怕他心不稳,假意再推托一回:“我看算了吧,楚家的丫头当然好,不过要弄上手花功夫。” 郑公子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告诉张昌吉道:“不瞒你说,最近我常无精神。吃酒儿不愿意去青楼,处处我都逛遍了;有人让我去城外寻村姑,城里探深巷,我都提不起精神。只有刚才听你一说,我来了精神。这大家的丫头,我是没有玩过。当官人家的丫头,一定好玩。再说你不用担心,女人心思我最明白。虽然楚家是当官的,可是女人动了心,她自己会说自愿的。只要我弄上手,管保你和我都无事。” 这个花花公子动了心,张昌吉假意道:“这就好,你喜欢上对面这一个,我就给打听去。我姨妈和楚家常来往,等我打听了告诉你。再有我告诉你,这丫头要是家生子儿不出门,也只能想着下不了手,总不能到楚家把她拉出来吧;要是她出门,得弄明白什么事儿,几时出来一回,要是半年出来一回,得把咱们哥儿俩急死。这不是让她相思,是咱们相思了。” 一套话又是一套话,郑公子听得心驰神往。这大家的丫头不容易到手,玩一个才是能耐。他当下答应道:“好!有劳你多多打听。”张昌吉又低声笑道:“其实对面这一个,最是不错。要知道楚公子那人傲气,你要是能抢他的头筹,我才佩服你。”郑公子也低声道:“我再告诉你,就冲着是他带出来的,我才更想着呢。我看他,最是不顺眼。虽然说平时没来往,前年在赌场里看他打人,那气派那威风,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我呀,就是看他不顺眼。能让他跳脚一回,让他吃个哑巴亏又说不出来,我才喜欢呢。今年听说他又中了,我呸!中就中呗,中得那么高做什么!” 张昌吉心花怒放,就怕郑公子半途而废,就怕他不敢上前。张昌吉随便又垫上一句:“那你老兄可得打起精神来,只要丫头心中有你,咱们就无事。”郑公子嘻嘻笑:“你放心,我好久没有哄过女人喜欢,这一次我打起精神来,一准儿让她心里有我。不就是功夫,不就是温存,论长相,我也不差。” 郑公子虽然不是美男,也是五官端正的一个人。再加上好衣服穿着,粗看起来也还不错。 对面的小初正在喝五百两银子一坛的酒,她双手捧着青地白花的酒盏,对着盏中酒素然起敬:“一坛子多少杯,一杯多少钱?”楚怀贤低低地笑:“你钻到钱眼里出不来。”小初幽然叹气,眸子幽怨对着公子道:“这也算是我的苦劳钱吧,我能不算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九章,空壳给了二夫人 楚怀贤不理小初,小初幽怨过,菜没有少吃。至于酒嘛,她对着酒盏歪着头算过来,觉得多喝一杯多挣钱回来,就又喝了第二杯。那歪着头的样子很是有趣,楚怀贤醺然酒意中,既品酒也品林小初。 一直喝到过了子时,街上有更鼓响声。小初才问公子:“咱们不回去?”楚怀贤慢悠悠:“行啊,”让进喜儿去算酒帐,楚怀贤和小初后面出来。 对面的郑公子和张昌吉也没有走,他打算再看几眼这丫头,再盘算值不值。张着门帘缝子往外面瞅到楚怀贤出来,郑公子到门边儿来,见气宇轩昂的楚怀贤出来,又想呸他一声了。再看丫头出来,身上披着杏黄色的薄斗篷。楚怀贤回身叮嘱她一句,丫头低头把风帽戴好遮住面庞,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去了。 张昌吉在他身后道:“如何?”其实张昌吉已经看清楚。小初出来时,面颊嫣红如玉,黑眸神采明亮。喝过两杯酒的林小初在烛光下,很是迷人。郑公子一开始说小初一般,是不想抬楚怀贤的威风,现在再看到,就觉得走不动路。偏张昌吉看到,怕他心不稳,又笑悠悠问他:“敢还是不敢?”郑公子回身道:“当然敢!爷还怕他。”张昌吉嘻嘻一笑:“那好,我给你打听去。你能让楚公子吃这个亏,我好好请你一场。” 楼上这样的算计,楼下人全听不到。小初慢慢上了马,坐在马上又喜欢起来。这月真好,浸在人身上润润如水。虽然有秋风,但是身上有斗篷穿得厚。小初看身边的楚怀贤,只是一件夹衣服。公子让自己加衣,他并没有加。 楚怀贤感觉到小初的眼光,偏过脸儿看她:“又有什么事儿?”小初收起凝眸,一笑没有说话。公子晚上月中看起来,真的是很倜傥的人。 杜姑娘和别人订亲?接下来公子会和谁…..小初若无所思着,楚怀贤问道:“想什么?”小初一笑不说,楚怀贤调侃她:“你还有不敢说的话,说出来我听听。”小初轻咬着嘴唇笑,过一会儿才道:“我在想杜姑娘,她把公子你抛下了。”楚怀贤含笑听着小初胡说八道:“把我抛下了如何?” “公子你花落谁家?”小初嘻嘻笑着说出来。楚怀贤长笑一声,在静夜里分外清晰。笑过就骂:“坏丫头!”小初调皮上来,歪着脑袋问:“说说如何?以后的少夫人是哪一家的千金,我也可以早些打好关系,免得她进了门,不让我再管事儿。”借这个机会打听打听也尚可。 楚怀贤微微笑:“你觉得哪一家合适?”小初嗯了一声,仔细认真的帮着楚怀贤挑起来:“我听说有严家的姑娘?”楚怀贤附合道:“都是贤淑的人,过了门不会为难你。”小初哦上一声再道:“还有庄姑娘,”楚怀贤再附合:“过了门不会把你推水里。”小初吃吃笑:“公子都知道。好好地为什么把杜姑娘往水里推?我担心公子你以后酒醉回来,可怎么办?” “多谢你的关心,说得也是,这么凶还是不要了吧。再换一个。”楚怀贤笑着道。小初又想过问楚怀贤:“我只知道这几年,还有没有别人?”楚怀贤愿意听小初轻薄人,却不愿意自己也这样,当下一笑:“我记不起来了。”小初持着马缰绳的双手一拍:“那就严姑娘吧,贤淑的人是公子的福气。”楚怀贤摸摸下颌:“我这花落谁家,应该是别人的福气吧。” 一路到家,楚怀贤回小初:“二门关了,是去喊门,还是睡书房?”小初立即道:“睡书房。”这么晚了去喊二门,明天让人知道又是事情。 走几步闻到桂香,小初深吸一口气:“好花。”几个打更人同他们错身而过,行过礼都是低头。来到书房院中,小初还是住在上次那一间。进喜儿送来水,取笑小初:“好丫头,竟然我服侍你。”小初懒懒要睡,道过谢洗过一觉睡到天亮。 进来难免遇上秋白的眼光,小初只能一笑。房中没呆多久,有人喊小初去二夫人处。小初出去后,夏绿来找冬染:“秋白是怎么了,小初一回来,她就打发一个小丫头去告诉二夫人。昨天小初跟公子出去,她又跑出去一趟。”冬染头也不抬:“管不了的事情,不要管!”夏绿叹一口气:“姐妹一场,不能眼看着。”再问冬染:“去看春红,你去不去?”冬染学着她的语气道:“姐妹一场,总得去看看。” 小初来见二夫人,二夫人笑容满面让她坐下,款款地问道:“你休息好了吧?如今看来你是个出息人,赵进这样老办事的,到你那里也摸不着头脑,还是你自己出府门吧。不过你是个姑娘家,又为着咱们家的体面,你再出门多跟个人,让赵进跟你一起去,有事儿也避免你抛头露面。” 小初答应过,二夫人不让她走,让她坐着继续说话:“你新管事,花钱上可要手紧着才行。”林小初无语问地面,不是我不手紧,这钱全在公子腰包里,昨天喝的酒,五百两银子一坛,要不是怕公子翻脸,小初很想说其实五两银子的也不差,虽然小初没有喝过。 “还有外面认识什么人啊,你是姑娘家,以后总要嫁人,有事儿就让赵进去说,你盯着就行。”二夫人说过,小初立即点头:“赵进是老管事,一定消息灵通。以后事事有他,我方便得多。” 二夫人笑得眉眼都活泛起来:“你是个懂事的人,以后有话直接找我说,公子要攻书,明年还有春闱殿试,你只和我说就行了。”小初立即稍有为难地道:“有件事儿,”二夫人眼睛一亮:“你说。” “官府里押着那笔钱,二夫人能派个人去拿回来就好了,拖久了怕生变化。”小初欢欢喜喜说出来。二夫人听过默然一下,才问道:“是找哪位大人?”小初一愣,陪笑道:“陈大人。”二夫人重新是笑容:“啊,我知道他,常往家里来,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你把凭据拿来给我。”小初从口袋里拿出来,这是问龚苗儿拿来的。这就交给二夫人,二夫人眼睛瞄一瞄上面的钱:“这不就是你欠人的钱,这么说来,你这次没有挣钱?”小初陪笑:“是,不过府尹大人算是认识了,以后再找他,就熟了。” 二夫人深深吸一口气,不吸气她就要发火了:“这不值什么,以后这样事情也让赵进去吧。你不知道,府尹陈大人常往咱们家里来。”小初心想,这个空壳子我丢给你,,你还要我干什么呢。不如把我拿下,让我还自在当丫头去。当下答应着,小初回房去。 二夫人对着那欠条上一千五百多两银子看看,气得咬着牙。小初在账房就领了六千多银子,现在欠条只有一千五百多两,二夫人怎么能不生气。她是想好处的人,现在一分也没有。 把欠条收起来,二夫人让人备车出去。张姨娘过一会儿来打听,相熟的丫头告诉她:“去杜家,杜姑娘要成亲,二夫人去帮忙。”张姨娘听过就去告诉小初:“你仔细些,你领了不少钱,二夫人不会就这么放过。”小初嘿嘿笑,帐头儿不是细得很。 杜夫人会过楚二夫人,就让人请张昌吉来:“那郑公子你可为好了?那丫头这几天就会出门,她认识的人我可都说给你听了。”张昌吉得意地对姨妈道:“好叫姨妈知道,你说的那龚苗儿,我已经搭上线了。郑公子家里要修园子,我举荐了他。不过我让郑公子死咬着,一定要见到真正当家的人才行。这一次是她不是她,就能明白。要是小初那丫头,这事情容易办得很。”杜夫人听过放心,正说着话,丫头急急进来:“请夫人再去看看姑娘去。” 杜夫人叹气起身,张昌吉明白:“表妹还在不喜欢?”自从订了亲事就是这样。杜夫人一听就拭泪:“我苦命的女儿,你姨丈订下这亲事不说,见你表妹不答应,把亲事又提前好些,刚订亲一个月就要成亲,全然不管亲戚们笑话。”张昌吉陪笑,姨丈为名声,怕表妹在家里闹来闹去才是笑话大。这订亲一个月就要成亲,的确是仓促些。 “我陪姨妈去看看。”张昌吉和杜夫人一起去。走到杜迎珠房门外,听到门内几声巨响,杜迎珠恼火地道:“我不嫁,让我死了算了。”杜夫人听过更是气恼攻心,身后又有人来回话:“龚家来送东西。”龚大人也不情愿,但这亲事不能更改,他只能依礼而来。杜夫人一听是他更生气,张昌吉察颜观色,忙道:“姨丈不在,我去陪他。” 出来见龚大人这个表妹夫,张昌吉也张口结舌,表妹生得花儿一样,姨妈才敢想楚家的亲事。要知道楚公子怀贤一表人才,而这位龚大人,生得又黑又瘦,眼睛倒是不小,鼻子也一样不小,这相貌走在街上,是个其貌不扬的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章,盯梢的人 这个表妹夫长得,张昌吉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亲事不遂姨妈的心意,龚家来时,杜夫人没有为他请过亲戚来陪。没有见过龚大人的张昌吉今天见到,不禁为如花似玉的表妹叹息。这亲事,果然是委屈表妹了。 龚大人虽然相貌一般,人还是精明的。对这位表兄面上一转,就能看出他不喜欢自己。这也罢了,这一家子的人,除了岳父杜大人见自己,还勉强有句中听的话,岳母也好,未婚妻也好,都不说人话。 这亲事让人怎么说呢,杜夫人只所以亲事订下来,对着未来女婿还不说人话,那是因为龚大人辞了一次又一次。在龙安寺里,龚大人当着楚怀贤的面就深躬到底,连连打躬,口口声声:“下官不般配。”是楚怀贤强按着龚大人的头,又提醒杜大人这亲事一定要成。 回到京里以后,龚大人不得不备上厚礼来拜。他是穷京官,家底子薄,为平息此事,倾家办了厚礼上门,又辞了一次亲事。虽然谦卑得不能再低,可是再一次辞亲,杜夫人恨不能咬他几口肉下来,都不会觉得解气。 杜家的女儿,杜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就因为被人算计,先是庄姑娘,后是小初,就这样落到你手里。而你还不知道感激!再想这位龚大人不长眼睛,在楚家的下处有人尖叫,你跑出来干什么!杜夫人每每这样想,就恼怒上来。在她心里,龚大人应该眉开眼笑,一进杜家的门就把腰低到十分,见到岳父应该伏地长谢,见到岳母应该膝行长谢,不想这一位,居然又辞了一次。对女儿引以为傲的杜夫人心里,她能不难过吗? 张昌吉草草接待过龚大人,好在礼节还算周全。在门上送他走,就匆匆来见姨妈。杜夫人还在哄杜迎珠,见外甥一进来就叹一声,垂头坐下不说话。杜迎珠和表兄感情不错,张昌吉外面混蛋,姨妈疼他,他还是知道疼表妹的。杜迎珠这就放声大哭。张昌吉苦笑劝阻道:“妹妹,这亲事悔不得了。好在我刚才和他说话,却不是一个草包。只盼他以后夫荣你随着妻贵,你耐着些性子过日子吧。” 把杜迎珠好好劝过,张昌吉陪着杜夫人出来。一出门张昌吉就忍不住了:“真的不能悔?”杜夫人恨声道;“你也看到了那不成人样子,你还没看到他们家有多穷。我让他们聘礼上丰厚些,我嫁妆也不会亏待。你知道他如何回得我,居然实说他是个穷京官。穷京官怎配得上我女儿!”张昌吉听过有些想笑,虽然还是苦笑。既然不能悔,只能再劝姨妈:“京官多是穷的,我家门首寓所里住的几个穷京官,天天都当当去,这一个还能办出礼来,就比那些人强了。” 这话让杜夫人听着,也放声哭了一声,又收住泪对张昌吉道:“我的儿,我没有儿子,我最疼你。这事情要怪哪一个,你可要记清楚了。”张昌吉咬牙道:“姨妈放心,这事儿我安排妥当。不过上次对姨妈说过,这事儿我不能出面。酒楼上指给郑公子看,是正巧遇到他们在。以后得有个人往楚家传话撩拨,姨妈可想了人?” 两个人走回房中,杜夫人屏退丫头,告诉张昌吉道:“有一个卖花卖针线的刘婆,常往大家宅门里走动,这个人和我相熟,前几年犯了马泊六的案子,这把柄还在我手里。让她去撩拨,这事儿一定能成。”杜夫人狠狠地道:“不仅是那贼丫头,还有庄家那贱人,我都不会放过。”张昌吉吓一跳,提醒姨妈道:“一个丫头作弄过也罢了,公子们对丫头,都是一时心性,玩过就了。庄姑娘是千金小姐,这如何使得?”杜夫人对张昌吉道:“你附耳过来。“在张昌吉耳边说上几声话,张昌吉连连称是,对姨妈翘起拇指:“这计策高!” 被人算计女儿的杜夫人眼中露出阴狠:“我女儿不成,她们个个休想!” 小初在家里歇了这些天,总算是可以出门了。孙二海赶着车,赵进也跟着。马车行到长街上,赵进问孙二海:“咱们哪里去?”街上看着这车不错,外面还跟着两个人,其实里面呢,是败絮其中。坐着的人,不过是家里一个丫头。赵进这个管事的,觉得很是别扭。可是二夫人说过,他不得不跟来。 孙二海出身于市井中的坏人,对于迎来客往是很不陌生。明明看出来赵进的不自在,他还是嘿嘿笑着套近乎:“这个得听她的。”然后小声道:“她呀,去的地方都一般。”赵进哼一声:“我想也是。” 今天马车是去秦记铺子,车上有赵进,当然不会去龚苗儿那里。马车停下来,赵进更是不自在,这象是我们跟着她出来买绣花钱一样。居然跑到这杂货铺子里来。这里看着小东小西也有,大些的如屏风玉器也有。虽然铺面不大,看着也是姑娘们爱来的地方。赵进就鼻子里哼一声。 哼过见小初下车,对着孙二海和赵进笑嘻嘻:“我会个熟人,你们进来坐坐?”孙二海先推辞:“我外面看着马车。”赵进留心看看,这铺子应该还有后院。要是小初从后门走了去会人…..赵进想想不行,他就下来跟着进去。 芳香迎出来,和小初一起请赵进到屋里坐,赵进坚决不肯,就坐在院中。和两个女人在屋里坐,赵进这个男人,觉得自己尴尬。他在院中坐着,看来往伙计们搬货。再打量后门宽阔,平时进货卸货这里也行。后门外有马车一辆,更让赵进觉得自己进来的对,要是一不小心,林小初就溜走了。 芳香和小初在屋里往外看他,小初把话告诉芳香:“是个盯梢儿的,让他院子里坐着,我熬他几天看他还盯不盯。”这天怎么不是夏天,把他在院子里晒趴下,要么就刮风下雨的好,让他淋去。就是在廊下呆着,该热一样热,该吹风一样吹。 听过芳香就笑,对小初悄声道:“看我的。”正好一个伙计进来说句要紧的话,芳香就交待他:“那辣酱是不是该制了,趁着这天还行,制好了还有几天日头晒。”伙计出去,小初忍笑道:“这主意不错,我听孙二海和他说话,他象是南边儿的人,不知道京里呆上这几年,吃不吃辣椒。”芳香也乐:“让他盯梢,这一着不行,我还有别的货。” 院子里开始搬出成堆的辣椒,两、三个伙计开始跺。空气中辣椒味儿弥散开来,就是街上经过的人,也有人喷嚏连天,说一句:“这厉害!”赵进先是拿着个手帕掩鼻口,再就着站开几步。伙计们都围着口脸,只苦了赵进在这里呆着受罪。 小初在屋里也要打喷嚏,一边笑一边找香来闻。一刻钟后,看赵进果然往外走。小初和芳香笑得前仰后合:“让你盯梢。”赵进走出来,站在街上大吃一惊,孙二海和马车一起不见。孙二海去了哪里?赵进想想不担心。二夫人没让我盯他,我就只盯着林小初。 门口站了一会儿,再走进去看看小初还在。本来想后门里盯着,又想到前门也能走人。赵进这个下午苦熬着。辣椒切完,院子里又摆开臭卤。这原不是京里的特产,是秦记这铺子里东西太杂。臭卤在院子里晒,只有到院子里的人才能闻到。赵进每进来一次,就觉得脑子发晕,眼睛发紧,片刻都呆不住。 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马车重新回来,孙二海悠然带笑,象是这下午过得不错。赵进气极,过来责备孙二海:“你哪里去了?”走进就闻到一股子酒气,赵进更怒:“当差你还敢喝酒?”孙二海不生气,笑容满面道:“跟着她出门儿,你就等着吧,她不说到日头下山,是不会出来的。夏天多热,这天虽然凉爽,转天冷也很快。她房里吃喝,我外面为什么喝风?” 说得赵进不说话,孙二海斜着眼睛看他:“下次一起去,这京里的大烧缸,味儿不错。那花生米蹦脆,那叫一个香。”赵进听得眼前金星乱迸,敢情这两个人打着出门的名头,真的是出来玩的。 果然如孙二海所说,小初一直坐到日头下山才出来。街上凉风渐起,秋天日头一落气温就直线下降。赵进虽然是男人可以耐冷,但是这喝风的待遇让他生气。见小初和这铺子里老板娘手拉手出来,亲亲热热在门口道别。老板娘颇有风韵,对小初依依不舍:“你又不看晚饭,何必回去这么早?下次再来,用过晚饭再走。我还有好些事儿没告诉你,张五嫂生娃娃,钱三妹去求佛,这都没和你说呢。” 赵进气极,说了一下午,居然还有没说的话。再说这张五嫂生娃娃,钱三妹去求佛,这些事儿值得说吗?回去的路上赵进沉着脸往车里问小初:“你这一下午,是当的什么差?”小初还不高兴:“做生意要人头儿熟,她认识人可多呢。”赵进忍气:“是是。”她认识的人张五嫂和钱三妹。 孙二海赶着车,听着他们一人一句,慢慢露出笑容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一章,十年前的冤案 秋雨淅淅沿着滴水檐往下滴,风中微有雨凉。书房院子里有一株茂密的梧桐树,因为初秋叶子犹未落上几片,俱被雨水洗得干净青碧。 才过午后,天色就阴阴似晚上。房中黑色书案上掌起琉璃灯盏,楚怀贤灯下执灯,正在书写一封信。写上几句想上一想,那微皱的眉头显露出他写的这封信不寻常。 写到一半,多福来回话:“刑部的奚大人来拜公子。”奚大人?楚怀贤眼前浮现出刑部里最能和稀泥的那位大人,人称稀泥大人。楚怀贤年青性子不喜欢这样人,只是世家公子见人多是客气,和奚大人见面也有招呼。 下意识地往明窗外看一眼,细雨下得正欢畅。这天不是拜客天,奚大人来总是要有事情吧?楚怀贤微微一笑,我最近没有什么事情让他和稀泥,他跑来……想到这里,楚怀贤若有所悟,对着手下书信看看,应该是为此信而来吧。 “请他进来。”楚怀贤放下笔,把写了一半的书信收起。起身来往外间会客的地方见奚大人。稀泥大人年方四十有余,白白胖胖似笑弥佛。这样的人才能心宽体胖,别人气他并不生气,别人有气他去解闷,因此虽然审案子的能耐一般,这手和稀泥的功夫少有,在刑部这种拿人审人的地方,比起别人来他是难得的有人缘儿。 一进来就笑逐颜开躬身行礼:“好久不见公子,记得还是公子宫中领宴时见过一次。圣上听说少傅大人的公子中了,当即宣公子进宫赐宴,呵呵,少傅大人圣眷隆厚,公子也是圣上极为喜爱。” 楚怀贤面上只是微笑,从小生长在这样多阿谀话的地方,对什么人怎么笑,楚公子从不含糊。“多福,外面下雨呢,泡上次福建总督马大人送的好茶来。”再请奚大人坐:“请。” 奚大人坐下来话就多,哈哈就打个不停:“哈哈,今天来得巧,马大人是个傲气人,他的茶要是在他家里,我可是喝不到的。今天沾公子的光,我得已尝尝福建的好茶叶。都是武夷出好茶,应该是不虚假。” “味儿还不错,他送了我后,还是山西巡抚进京的时候请他喝过一次。听说大人也爱茶,这秋雨绵绵萧萧,房中烹茶可去秋意。”楚怀贤陪着他闲说。 多福送上茶来再出去,三杯茶后,奚大人道:“听说公子前不久,取了十年前一本卷宗看,十年前我常在宫中行走,那时的事情我最清楚。” 楚怀贤不动声色:“哦,大人听谁说的?”奚大人陪笑道:“不瞒公子说,这些卷宗如今还是我在整理。前儿我去时,当值的人对我说公子取看过,我重新翻看,不知道公子要看的是哪一桩,或许有我可以报效的也不一定。” “啊,我随便看了看,十年的事情多。什么太监打架,宫女争菜户,西北部落进奉的两位公主进京水土不服延医,还有什么进上的花木没有避讳……”楚怀贤淡淡道:“我是去找十年前科场的一个案子,不想误拿错了。” 奚大人面上象是松一口气,又象是有些失望。再喝一杯茶,对楚怀贤道:“我想公子也不会管这些事情才是。十年前宫中太监打架,当时占上风的是太妃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被他打的是只是一个杂役太监。十年后风水轮流转,这杂役太监如今是皇后娘娘面前的人,” 听到这里,楚怀贤眼中光芒一闪,漫不经心地道:“那又怎样?是报了仇?”奚大人嘿嘿笑:“可不是报了仇,十年报仇不晚。我还以为公子看那卷宗,是有什么人求到您手里。我跑来多个话,冤家益解不益结,有我能跑腿解开的地方,公子只管找我。” 楚怀贤就便跟上话:“要解开的是什么人呢?”奚大人微微一怔,象是纳闷楚怀贤为什么不知道一样。这怔过就堆上满脸笑:“能结冤家的也不是一般人。” 稀里糊涂没头没脑的一通谈话,楚怀贤明白许多。送走奚大人,重回书案前写信。这信是写给父亲的,楚大公子经杜大人提醒,觉得龚苗儿这事情蹊跷。又悄悄问过几个当年经手的人,大家都支支吾吾。楚怀贤出于谨慎,给父亲写一封信,请父亲指点。 有了奚大人这个小插曲,楚怀贤这信更得赶快写。写到晚饭前写完,书房中用过晚饭,又看了一回书,命进喜儿打着伞往房中去。 在廊下就听到房中“哗啦”一声响,不知道绊倒什么东西,然后是几个丫头一起银铃一样的笑声。夏绿笑骂道:“小初,你再跑。”楚怀贤也笑着走上台阶,门帘打开处,小初一头撞出来,差一点儿奔到楚怀贤怀里。 “公子回来了,”小初先喊一声,机灵地钻到楚怀贤身后,把楚怀贤身子往后微推,再伸出头来笑夏绿:“你还打不打我?” 夏绿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笑得弯着腰先道:“不想公子这一会儿回来,您晚回来一会儿,看我打好她。”楚怀贤进来,看到榻上放着一副骨牌,还放着一堆瓜子儿。刚从秋雨中走来,只觉得房中温馨明亮,笑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抹骨牌呢,说过输了要打,小初输急了不肯让人打。”夏绿丢下手中鸡毛掸子,带着小丫头来收拾。又回头对楚怀贤道:“小初会烧符不成,公子来这么快。”再往外面喊小初:“公子都进来了,你还不来侍候换衣服,只在外面躲着偷懒。” 小初这才进来,犹是小心走一步看一步:“你可不许再打我。”楚怀贤看着她也好笑,自己解开外衣,对夏绿和小初道:“白天无事玩一会儿也好,就是别玩恼了。小初最可恨,夏绿不要理她。” 林小初取了家常的一件石青色衣衫给楚怀贤换上,听到说自己可恨,皱一皱鼻子。楚怀贤瞪眼道:“说得不对?”夏绿忍笑看小初赶快换上笑脸儿:“公子说什么都对。” 换好衣服鞋子,楚怀贤在榻上坐下,夏绿才来回话:“九月观音诞要到,老夫人说懒得动,让二夫人去进香。又说要去的丫头都可以跟去,咱们房中我和小初去给公子祈福,公子看如何?”再横一眼小初:“小初最近犯懒,他还不肯去。” 小初急忙辩解:“我不信鬼神。”话刚说出来,夏绿就啐她:“胡说,说这话菩萨也不喜欢你。果然你是个可恨的。”楚怀贤悠闲看着丫头们拌嘴,对小初道:“不信鬼神,去逛逛也好。观音诞是在京里观音院,有人想去还不行呢。” “嗯,”小初这才不说话了,那脸色还是不乐意。楚怀贤不理她,只对夏绿道:“是没有衣服小初又别扭上了,你去对二夫人说,让她给你们置办一身衣服,还有首饰,街上都出新的了,怎么二夫人还不给你们备办。” 身穿水红色衣衫葱绿色裙子的夏绿也跟着附合:“可不是,我们都快是烧糊的了,二夫人今年也不想着我们的衣服。”小初跟在旁边嘀咕道:“这是你在争衣服吧?”夏绿这身上衣服还是新的。 楚怀贤横她一眼,夏绿也横她一眼,小初乖乖不说话。夏绿忍俊不禁对楚怀贤道:“公子不回护她,小初就老实得多。下午打着伞跑去池子里打野鸭子,弄了一身水我喊都喊不回来。”林小初不说话,在家里不出去可不就是玩的。这房中这么些人,其实都是白养着为好看。 “我还回护她,再这样你就打她。”楚怀贤笑骂小初:“这天气入了秋,水里冰冷的,等你掉水里,看我给你一顿好打。” 主仆一人一句,把小初骂出去了。夏绿再对公子笑:“小初不记仇,不过说多了她也生我的气吧。”楚怀贤会意:“你别理她,她这性子就要磨磨才行。再者淘气的很,你看着她别掉水里,又不是个孩子,天天池子边上爬。” “桂花开得好,她还爬树呢。真真不是孩子象个孩子,后园子老桂树那么高,我看她猴在树上,把我吓得不行。”夏绿笑得前仰后合,公子说不能再由着小初没规矩口没遮拦乱说话。当此重任的夏绿常被小初弄得啼笑皆非。 楚怀贤想起来在别院里见小初,小初从白兰花树上摔下来那一次,也掌不住又一笑,对夏绿道:“你好好管管她。出去由她出去,在家不能由着她。” 小初在自己房里呆着,觉得耳朵一阵一阵发烧,心中明白前面一定正在说我。做了一会儿小意提醒她:“姐,你今天上夜。”小初猛地想起,赶快往前面来。丫头们服侍楚怀贤正在洗漱,看到小初来,都是忍笑:“你总算想起来了。” 怠慢差使的林小初尴尬笑一笑,毫不内疚的把这原因怪在楚怀贤身上,都是你骂我,我才躲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二章,嫁人的心思 睡下来,楚怀贤喊小初来问她:“观音院好玩的很,为什么不去?”不是最爱玩。小初实话实说:“不愿意和二夫人去。而且二夫人今天让我过去,和我说了一刻钟,全是好听的话。”楚怀贤故作惊奇:“她对说什么好听的话?” “说我品格怎么怎么地高,说我一进府二夫人就看出来不一般,说她以前没赏识我,其实在看着我呢。”小初说一句,楚怀贤笑一声。小初最后扁着嘴:“依公子看,二夫人带我去进香,会有什么事情出来?” 楚怀贤含笑:“依我看,她会让你送东西去庄家,去严家,去别的可能和我成亲事的人家。”小初再接上一句:“我去到,一定能凑巧碰巧路遇偶遇各位心仪公子的姑娘们。”楚怀贤大乐:“你很聪明。” “所以我不想去。”小初颦眉不乐:“战场有时候,不是自己要拉开的。”楚怀贤道:“那你就别去。”小初立即道:“不行的,已经一不小心答应了她。” 楚怀贤轻笑出声:“不敢去?”小初弄着手中绣梅花的帕子:“不想和人争执,好好的,总看我不顺眼。” “你不是也说怀壁其罪。”楚怀贤嘴角噙笑,小初对他嘟着嘴:“所以呀,公子你要改改才成。”楚怀贤悠然自得:“我喜欢谁,你也能管!”林小初噎了一下,果然是这样。人只能管住自己不喜欢谁,别人喜不喜欢你,就管不到。 停了一停,楚怀贤温和地道:“去吧,你不是很能欺负人,去了又欺负了谁,回来告诉我也乐乐。”小初没精打彩地嗯一声:“公子在不在?” 见到垂着头的小初,楚怀贤伸手在她手上拍拍:“我不去,免得你欺负起人来要碍手碍脚。”小初立即抬头:“你不去,我怎么能欺负到人?” 两个人眼眸对望都有笑意,楚怀贤笑着道:“我去你有什么好?”小初嗯一声:“比如要是人多势众,我还可以找公子帮个忙。”楚怀贤轻笑一声:“要还是龙安寺那样,我只会找你的事情。” 提起来龙安寺,小初不说话,楚怀贤就骂她:“笨得不行,算计个人把自己也放进去。”小初不服气:“当时我还能怎么样?”楚怀贤微微一笑:“是啊,你也只能这样了。”这话里有话,小初一脸虚心请教状:“公子教教我,要是你会怎么样?” 楚怀贤懒懒打一个哈欠:“等我闲了再说吧,反正你是太笨了。观音院我不去,你要欺负人只要没有明显的把柄给人抓,我都当看不见。你说得也很对,自己小心些,免得别人家里上来三、五个丫头你就要吃亏。吃亏可别哭着回来,丢我的人我可不干。你找夏绿吧,不过夏绿也手无缚鸡之力,你还是自己小心吧。” 对于公子这样甩手不管,小初很是不满,要知道我是怀壁其罪。她拖长声音道:“把我欺负急了,我就不管丢不丢公子的人了。”楚怀贤毫不放在心上接话道:“我不管,丢了我的人,回来给你一顿好的。我对丢我人的奴才从来不客气。” 小初微伏身子讨好地道:“那公子告诉我,您相中的是哪一家,我那天就避着她只欺负别人。”楚怀贤忍俊不禁,斥责道:“你随便欺负,去睡吧。” 很不情愿陪二夫人去的小初,在公子这里相当变相碰了壁,她闷闷不乐去睡觉,一直到第二天都是闷闷不乐的。 一早还是雨绵绵,进喜儿送来一堆贴子:“都是请公子的。”楚怀贤一看就头痛:“我今天房里呆着,有人来就回我不在。”吃过早饭只去楚老夫人那里陪着说话过,就回来窗下看他的书。 下午管事的妈妈送来夏绿和小初的衣服,夏绿是豆绿色绣春花的衣衫,小初是银红绣折枝花卉的衣衫。见公子也在,捧过来给楚怀贤看。楚怀贤这才问小初:“又哪里去了?”夏绿往外面看:“刚才和春痕在一起,这一会儿都不见。” 就让个小丫头去找,小丫头找呀找,问过一个路过的妈妈,才告诉她:“在亭子上面看雨呢,春痕也在。这下雨天,看你裙子都湿了,有差使你做就行了,可找她们做什么?”小丫头抖一抖自己湿了的衣裙,对那妈妈道:“是公子找她。”就往亭子上去。 雨势有些大,小初和春痕对着笑:“原本来看鱼上水面,这就回不去。”春痕对着雨水怅然:“小初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小初取笑她:“你足够有福气,不要不知足。进财心里有你姐姐,那是个去了的人,再不会变老也不会同进财生分,进财看着你姐姐,就会对你好。” 春痕心中觉得不错,但是人是嘴快惯了,反问道:“那你呢?小初姐,公子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知足?”小初尴尬地道:“这是两回事儿。” “知道家里多少人背后骂你装呢,说你是争身份,”春痕说过,小初苦笑:“我知道。”可是这件事儿能一样吗? 春痕突然心动:“这雨大得,咱们回不去,也不怕有人偷听。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准儿不说,你真的是争身份吗?” “不是,”小初被雨势所感,听春痕问悠悠地道:“我只想找一个对我好的人,不是公子这样的家世,” 春痕不明白:“公子这样的家世不好?人人都巴着呢。”小初一笑:“进财有别人你肯吗?”春痕不无得意:“他才不会,他心里呀,只有我姐姐。每一回我姐姐忌日,就哭得跟什么似的。” 说到这里,春痕突然明白:“你不是不喜欢公子,只是不愿意他有别人是吗?”小初嫣然一笑:“这可能吗?”春痕立即摇头:“不可能。三老爷刚成亲没多久,二老爷就对老夫人说三夫人没有孕,给三老爷放了两个人。这事儿呀,家里长辈们不会不管。” “所以呀春痕,要不是很喜欢的去成亲,就得找一个自己愿意过的人才行。不愿意过的日子再富贵,那也不行。”小初对着连绵加大的雨水,说得不无幽幽。 春痕稀里糊涂:“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你不要公子,就找个家人。咱们家的家人,象进财那样的就不多。大门上三等家人里,就不少是外面不干好事的人。成天价儿家里闹腾,这其实比公子要差得多。” “这样的人我可不要。”小初回春痕的又是一笑。春痕喃喃道:“那你可难找得很了。小意和平时说起来,我就家里人说过一遍,也没有你要找的人。难道你要外面找?你是卖身的丫头,这未必行得通。” 林小初不担心:“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忧愁有什么用。” 雨水中出现一个小小身影,春痕掩口笑道:“那是碧痕来了?这样雨天好好的出来淋雨。”就提着声音喊碧痕:“踩雨舒不舒服?”碧痕找到她们,上了亭子上先念佛:“总算找到你们,快跟我回去,公子找小初姐姐。” 春痕做个鬼脸儿:“那我不必回去。”碧痕不放过她:“你也回去吧,这样大的雨,人人都在房里,独你们两个要出来让人好找,一会儿再让我出来找,我可怎么办?” 三个人一起回去,碧痕犹道:“遇到妈妈说你们在看花亭上,虽知你们在这里,害我找了七 、八个亭子才找到。” 回来都是一身湿,楚怀贤让小初去换衣服:“我在房里,你倒出去逛了。”小初把衣服换上回来,楚怀贤给了她一个珠挂,另一头尖尖:“给你一样可以防身的,到那一天别把人扎成几个洞来就成。” 小初接在手上,作势扎了几下,自己忽然一笑:“也许我好生生回来,谁也不欺负。”楚怀贤哦一声:“那真是谢天谢地,免得我为你担心。要知道别人家的人,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被调侃过小初回房,把身上衣服换下来等进香的那天穿,又看窗外雨不住,纳闷地道:“要下雨应该就不去了吧?”观音诞会下雨吗?应该神佛有灵,不下才对。 果然到了那几天,提前雨就住了。小初问夏绿:“看来真有观音,不枉你天天拜。”夏绿竖起眉头:“你又要找啐了,不许说神佛不好。”说过赶快洗手,寻一炷香点在公子常用的香炉上,好好的行了几个礼,念念叨叨地道:“这人犯口舌障,菩萨原谅她。” 拜过逼着小初来行礼,小初无奈,只能过来行礼。一面行一面祈祷:“菩萨有灵,保佑我平安去平安回。” 作弄了杜迎珠的林小初,真怕遇上几个明眼人。能看明白那天内幕的人又喜欢公子,这一次算是狭路相逢,不会让自己好过。 夏绿听不明白她念叨什么,拜的时候又不好插话,等小初起来再问她:“你求的什么?”小初嘻嘻笑:“我给姐姐求呢,你明年要成亲,保佑你们夫妻和美。” 房里又一片“哗啦啦”响声,夏绿手里取过鸡毛掸子,又追着小初要打:“让你贫嘴取笑我。”楚怀贤在窗下听到,只是一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三章,谁更想求菩萨 观音诞这一天,观音院热闹不提,先从街上就热闹起来。家家王侯也好,布衣也好,都来拜菩萨赏菊花和桂花。这观音院里花儿也收拾得不错。 小初随着二夫人随喜,一处一处殿堂走过,随便把这院中景致都看过,问身边的小尼姑:“你们这里花草,是自己修整?” “平时是自己修整,到大日子时,都是请人来。”尼姑说过,再告诉小初是哪一家。前面二夫人没有听到她们说话,但看小初不在身边,回身笑容满面喊她:“随我来。”小初过来,二夫人指给她看:“这是送子观音,你去拜拜。” 林小初自己想过,又请教过楚怀贤,也没有想到二夫人能做出这样事来。二夫人装作看不到小初的脸色,对她和颜悦色地道:“下次来要明年,让你拜拜是为你好。”二夫人笑容可掬,看看你这个让我天天不舒服的丫头,今天当着人敢和我顶嘴不成。身后站的有家人,这就可以收拾你先出出气。 愣了一会儿,小初对二夫人笑逐颜开道:“是,我当陪二夫人去拜。”夏绿本来是担着心,听到这话低头一笑放下心。出门时公子交待,二夫人一定要刁难小初,可以帮的要帮她一把。夏绿刚才愣住,想不出对策来。此时见小初反击,夏绿心中暗笑。果然是如公子所说,提防二夫人别欺负小初,也要提防小初欺负别人。 二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没有儿子的她可以感觉到身边人都在笑。偏陪着的尼姑又殷勤地道:“我们这里菩萨是极灵验的,夫人请。”小初也殷勤陪笑:“二夫人,请。”气得脸色都变了的二夫人,这一会儿是她不好发火。当下忍着气紧紧抓住小初的手,面上想挤出笑容来装无事,因为心里难过,变成皮笑肉不笑:“随我来。” 在殿堂外面虽然生气,跪拜菩萨时,二夫人却是格外的虔诚。小初在旁边看着好笑,想进来就进来,何必还拉上我。把我羞辱过,我还要送你进来。一会儿怎么赏我才对呢? 二夫人拜过,对小初狠狠看着,这一次笑容自然地多:“小初,你来。”林小初这一次不还击了,不就是拜佛。在家里被夏绿逼着也是拜,在这里也是拜。林小初就去拜了。 拜过起来,二夫人呵呵笑:“望你早日开枝散叶。”小初笑得很是自然:“多谢二夫人的吉言,想来夫人说话,一定灵验。”这一句话又刺了二夫人一下,她当初有孕时,是让人算过是男孩,结果生下来的是女孩。 二夫人在想,小初如何知道十几年前的事,她未必是讽刺我。小初心想,在这古代生男孩好的制度下,你有孕的时候,肯定这样自吹过。这还用想?不用想就知道。 拜过就出来,随在夏绿身后的一个丫头悄声道:“夏绿姐,你帮我遮着些儿,我去拜拜。”夏绿等她拜过回来,小声问道:“死丫头,你还没有成亲呢。”那丫头陪笑:“所以才请你遮着一些儿,我年底就要过门,我那婆婆家里,盼着孩子呢。” 夏绿想想也是,就不笑话她只叹气道:“你那婆婆家里,现有的嫂嫂都只生女孩,就你这一个没过门的媳妇了,也难怪他们盼着。”丫头叹气:“可不是,其实你说咱们女孩子,有哪里不好。我能做活能挣钱,我不比他儿子月银多。” 这样说过两个人随着前面去,丫头又小声问夏绿:“公子收用小初了?”夏绿赶快摆手:“没有的事儿,小初上夜都是大家一起,你快别乱说。公子听到,先要不喜欢。”丫头这就噤声,跟在这一行人后面不提。 处处随喜过,到后面的静室里去休息吃茶。二夫人今天只“照顾”小初,对小初道:“这拜菩萨呀,要心诚。来到这里,要心平气和地才行。”小初开始想,一会儿有什么事能让我暴跳如雷呢?公子今天居然不在,他说没有明显的把柄给人抓,我就可以欺负人。小初打定主意,只要我占理儿,一会儿就暴跳一回。如果没有形象,各位也将就着看吧。 这静室是一排几间,房里说着话,外面又有声音传出来:“施主请,这边是楚少傅家在,您在隔壁。”一个懒洋洋又极娇媚的嗓音道:“楚少傅家哪一位在,是三夫人吗?” 小初惊奇的看到,二夫人听到这个声音,立即脸上抽动几下,有差一点儿跳起来的样子。小初欢天喜地的对二夫人道:“夫人我明白了,这心平气和地拜佛,就是遇到什么事儿,都要和气才行。” 二夫人眼色又抽一下,对着小初看起来,冷冷一笑道:“你很明白。”小初谦虚一下:“这个要多谢二夫人指点,”她略提高声音说出来,房外的人正好听到,在外面冷笑一声:“楚家是哪位夫人在,来人进去通报一下,我去拜一拜,再请公子来,也来拜一拜。” 手里捧着茶的二夫人手颤抖几下,才稳住就看到房外有人进来回话:“何夫人来拜二夫人。”二夫人手中茶碗顿时摔在地上,人往椅子上一倒就晕过去。小初急忙扶住她,对这件事情大为不解。 “我们夫人今儿早起就不舒服,为了给老夫人祈福才撑着来。请上复何夫人,改天家里再拜吧。”二夫人的丫头回了来人。过一会儿,二夫人醒转过来,心中暗笑。这一位何夫人总想在外面和我炫耀孩子,我就让她到家里和她炫耀家势。 躲过这一劫,尼姑们来请问:“用些素斋歇一会儿,下午再逛逛的好。”二夫人答应下来,在这里用过素斋,就对小初道:“咱们带的也有菜来,你送些去给严家。” 小初欣然接过食盒,往严家呆的静室去。严家来了三位姑娘一位当家的少夫人,见是小初来,姑娘们不能乱说话,少夫人却留下小初说几句。 “你是公子亲侍的丫头吧,听说有个叫小初的,是公子最喜欢的?”少夫人睁着眼睛说话,明明是认得小初。她虽然没有见过,姑娘们却在龙安寺里见过。 小初笑容满面:“我就是小初,初到公子身边不过一年,公子最喜欢的,应该是房里呆得长久的姐姐们。” 少夫人歉意地笑上一声:“我不知道原来是你,你说公子喜欢的是别人,那我问你,为什么公子出门儿,只带着你。你别说没有,酒楼上吃酒的那一天,我也在,我看到了你。”小初笑眯眯:“因为我比较笨手笨脚,所以公子才带着我。” “这是怎么个说法?”少夫人和姑娘们一起惊奇。小初陪笑:“公子说外面要挡酒,带着个笨人好说事儿。没事儿摔了酒杯茶盏,就可以借故骂我一起回家。” 少夫人轻笑一声:“能说出这样话来,你就不笨了。你要是真的笨,我还有话问你。”林小初胡扯得正来劲儿,陪笑再道:“少夫人请说。” “你们家公子以后娶回少夫人,你是如何对待?”少夫人不慌不心地问出来。小初认真想想,这事儿的罪魁祸首,还是公子本人。这些人太想嫁给他,所以总和自己过不去。突然小初一个激灵,这也说明公子本人,以前什么也没有。 不会的,他至少会过芳香。这些女眷们肯定没有机会在青楼遇到她,所以带上自己,就要人人喊打。这里面还有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功不可没,和人说过自己多次。说公子为了一个丫头,这就晕了头。 这一把一把都是杀人的钢刀,小初就是一通胡扯:“我只希望少夫人以后,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严少夫人为小姑子问出这一句。小初正容行了个礼儿:“希望以后的少夫人,能让我赎身。” 大家一起愕然,严少夫人微怒道:“你这是何意?”听起来象是在讹人。小初正色表示自己不是乱说:“少夫人,我是认真的。” 严少夫人在小初面上看看,突然轻轻一笑:“你这丫头倒也想得别致,想来京中捞够了钱,这就想别处去。”小初嘻嘻笑:“小初虽笨不糊涂,别处哪有京里好。”严少夫人愣了一下,沉下脸道:“你说我糊涂?” “小初是个笨人,不敢得罪家里世交,少夫人要是无事,小初想回去了,二夫人一定还有东西让我别家送去。”小初躬身恭敬地回话。 等小初走后,严少夫人问妹妹们:“她什么意思?二夫人特意让她出来送东西,知道我们有话要说?”严少夫人不高兴地道:“还被她说我糊涂。” 严姑娘们劝嫂子:“这是个笨人,她自己都说了,何必与她置气。” 此时的林小初,回去后又捧着一个食盒,往庄家的下处去送。反正是讨气生,小初毫不着急慢慢逛着,再对自己衣服看看,庄姑娘会推人入水,好在我会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四章,落入水中 托着食盒的小初往后面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跟了一个人。刘婆跟着郑公子,指给他菩萨花树看,再就是掂个帕子掩口笑:“我的菩萨,您望东望西的看什么?” “前面那小娘子,是往哪里去?”郑公子对小初的背影道。刘婆劝他别急:“这里等着最好,前面是庄家的下处,您应该知道庄家,仅次于楚少傅家,这可不能乱闯的。” 郑公子反而兴致高涨:“庄家的五位姑娘生得如何?”见刘婆撇嘴,郑公子变脸骂她:“你是做牙婆到处闯的人,别当我不知道。”刘婆露出笑容:“看您急的,这京里京外的小娘子,你难道瞧得少了?” 身穿一件青色绣兰花夹袍子的郑公子有些丧气:“都是相中爷的钱,上了手都是蔫的。”刘婆此时陪他在一个石碑处止步,见他眼巴巴往庄家的下处里看,又听到他说的话,不由得好笑:“我的爷,女人不要钱,还是女人吗?” 郑公子没好气:“我给你钱,你把我带进去看看人。”刘婆得了杜夫人的关照,来引郑公子入瓮。此时尚觉火候不够,故意扭捏道:“您得了吧,不怕庄家的人把您扭送衙门里。再说偷看女眷,一通乱打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您家虽然财大气粗,惹上当官的还能在京里呆。” 一张银票出现在郑公子手上,刘婆的眼睛立即跟上去。郑公子得意地道:“瞧瞧,你领我看几眼,这给你。” 刘婆贼眼在银票瞍过,为难地道:“好吧,您可不能声张。上个月不知哪一个不长眼的登徒子,跑到杜家去看杜夫人的丫头。这样打死见官也有理,家人发现趁黑就是乱棍打过去,是不管死活的。” 郑公子暗笑,张昌吉满头包在家里躺着,就是这样来的。因不关已事,郑公子悠闲地道:“可知道是谁?”刘婆也纳闷:“说也奇怪,内宅里居然也能跑得脱,让他给跑了。”郑公子哈哈一笑:“好手段。” 那杜家的假山下面,池子底下都可以躲人。张昌吉自己说,躲在水榭下面的水里。那里伸出一块建在水上,水波与水上的水榭有些空当可以呼气。张昌吉就跑到那里躲到人睡了才走,可怜弄了一头包,又被水泡病了。 “先别说旁人,你引我进去看。”郑公子把手里的银票给刘婆:“看好了,一百两银子看一回,下回再看,再给你一百两。”高门的姑娘怎么了,一百两得看一回,郑公子想到此,不禁得意。 眉开眼笑的刘婆招手道:“随我来。”领郑公子到功德池旁的另一个池水边,指一指对面:“你眼睛好使不?我看得到,您也应该看得到。“ 对面花丛中五、六个衣饰精美的女子,郑公子一眼看到银红色衣衫的小初,她侧着脸儿眉眼儿宛约,日头在她面颊上微有光泽,看起来似乎可见颊边细细毛发。郑公子先说一声:“好。”再伸长头颈去看别人,看来看去庄家的丫头都一般,再用心去看庄家的姑娘,偏偏有些远看不清楚。 刘婆拉着他的衣袖:“我的爷爷,你小心掉水里去。”一句话提醒郑公子,他对水边儿看看,有几株大树是树冠相连。他长日无聊的人,就这样主意最多。当下卷起衣袖爬到一株树上,小心翼翼地跳到另外一株树上去。 池水这边本是上游,庄家那边是下游。刘婆对着爬树的郑公子好笑,这倒好不要我把他推到水里去。他一准儿自己摔下去,我也好对杜夫人交差。 郑公子为美人儿爬树越水,到得意处,想想跳墙的打洞的,哪有我这爬树的是佳话。正爬到好处,忽然有人高喊一声:“是谁!”郑公子心有所思的人,脚下一个踩空,人“扑通”一声落到水中。 到水里他还想着七手八脚往上爬,不想这几天泛秋水,这功德池旁不相连的水是活水,他越是挣扎,越是把他往下游送。 几声娇叱声过,几个竹篙把他钩起。郑公子闭目只想,我命休矣。偷看大家女眷,这是一个可以上公堂的罪名。 庄姑娘和小初都被吓一跳,庄姑娘是大怒命人:“要是看了我去,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小初对姑娘们一概反感,再和气为着公子也有芥蒂。再想到古代这制度,多看一眼大家女儿,打死也不论的。小初帮着说话道:“姑娘息怒,他应该是别处落水飘到这里。” 闭目装死的郑公子在心里念叨,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逃过今天这一劫,就来给你重铸金身。庄姑娘的丫头骂小初道:“你胡说八道,这分明是个偷看的人。”小初含笑对她看看,再对庄姑娘看看,这被人偷看的名儿,你要不要担着。 庄姑娘微微一笑,对丫头道:“小初说得不错,这是别处落水的人……”话刚说到这里,小初突然想到,对庄姑娘低声道:“姑娘咱们快离开,”庄姑娘一愣也明白过来,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把抓住小初的手也不说话,急急就走开。 不明就里的郑公子只听到几声呼喊:“姑娘哎,您慢些。”脚步声都离去。悄悄睁开眼,见远处走来一群女眷。这些女眷们也是服色鲜明,有一个人还笑着:“说庄姑娘在这里……”这话只说到这里,郑公子急智顿生。他水性并不通,这一急出来好主意。翻身爬起跳入水中,拉住水边树枝隐入水中。秋水冰凉,激得郑公子一阵一阵地打寒噤,就是不敢再上来。 避到暗处的庄姑娘咬牙,对小初道:“多亏你聪明,原来是杜迎珠。那个落水的人,想来是她打落的。”小初也道:“有点儿象。”不象杜姑娘偏这一会儿约了几个人过来。庄姑娘哼道:“什么是有点儿像,分明就是。” 杜迎珠找了一回没找到人,男人女人一个没有,不无失望地走开。身穿杏黄色锦衣的庄姑娘这才出来,冷冷道:“差一点儿,她就得逞。”她只是为躲,并没有看到郑公子在水里,这就又让人去找:“找出来打死。” 郑公子在水里本来就冷,这一下子又打了一个寒颤。小初劝解道:“被人算计的,也是可怜人。姑娘回去吧,今儿不好再在外面呆。”庄姑娘对着小初微微一笑:“我回去,你也回去吧。”在丫头们簇拥下走上两步,又回眸一笑,灿然而去。 只到人都走开,小初才移步水边,低低说一句:“你得了命,快些回家是正经。”郑公子一心感激,很想回上一句,只是一张嘴,冷得“的的”几声牙关轻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说过这话的小初也赶快走开。杜家现在生事情,庄姑娘都算计,何况是林小初。 这一点儿自知之明,林小初还是有的。此时惹不起躲得起! 晚上回来楚怀贤不在,起更时楚怀贤回来,一身酒气进来换过衣服洗过,嘴里说热歪在榻上,让小初打扇和她说话。 “今天怎么样?”楚怀贤懒懒倚在迎枕上,面色略有潮红。小初把和二夫人去求子的话回了:“二夫人想求,不好正大光明地求,我看出来,当然送她一程。”楚怀贤只是一笑:“还有呢,细细地说来我听。” 小初笑眉笑眼:“和公子最般配的呀,还数庄姑娘。”楚怀贤闭目养神:“为什么这么说?”小初笑嘻嘻:“她说龙安寺那天,是有意推杜姑娘下水,又夸我聪明,果然把这事办成了。公子配庄姑娘,可是天作地合。” 楚怀贤睁开眼睛在小初身上扫一眼,小初觉得心里一紧,楚怀贤把眼睛又闭上了,淡淡道:“哦,有劳你帮我上心。” 娶一门亲事真是烦心,楚怀贤都想回祖母,随意一家就成,反正娶回来她休想管我。小初还在面前喋喋不休:“又救了一个人,当着菩萨救人,应该给我好报应吧。” 夏绿进来剪烛花儿,听到这话就窃笑,小初这不信佛的人,也想着好报应。楚怀贤眼睛半闭半阖回应:“应该给,你天天求菩萨吧。” 房中有一会儿只有打扇声,夏绿把窗户关好,轻手轻脚退出来。小初打了一会儿扇子觉得手酸,正要放下来歇着。楚怀贤突然又睁开眼,小初吓了一跳赶快再打扇。楚怀贤露出笑容:“不必打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今天救的什么人?” 小初把话回过,楚怀贤不悦;“下次打死,我听着就是偷看你的人。”小初拿公子这话没办法,只能说一句:“就偷看也不是看我吧。”楚怀贤哼一声:“那可不一定!” 说过起身往房中去,走上两步又回头对小初道:“再去外面,多在马车里少出去。”小初对他作势咬牙,小声道:“我今天对着姑娘们,把您夸得一朵儿花。再就是说公子成了亲,就放我走。您呀,要是不放过,我就跟您拼了。” 软软的声音说出来这话,楚怀贤觉得很是动听,没有搭理小初,径直去睡觉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五章,用人朝前 小初待楚怀贤睡下,为他放下绣缠枝纹的锦帐。回到自己床铺上,展开珊瑚红地的锦被,缩入被中听外面秋风声。 被赵进所困,好几天没有去看龚苗儿,小初也不放心他。虽说用公子可以系住他,可是这个酒疯子,哪一天再喝多了酒,会变成什么样子真是不知道。 房外夜月银染一般,照着公子这院子,也照着二夫人的院子。二夫人在房里正在呜呜地哭:“我混得连个丫头都不如,说领钱就得给,说领东西也不能少。还有你这个宠妾灭妻的倒运人,你嫌弃我们娘儿俩,把我休了算了。” 面沉如水的二老爷烦不胜烦,等二夫人哭中歇息的时候,才不耐烦地道:“什么时候灭了,是你自己容不得她。” “她是谁?”二夫人绞着帕子,恨恨地道:“姨娘就是姨娘,哪里来的她?好个新鲜名词儿,我从来听不懂。” 二老爷也火了,用力在桌子上击一掌吼道:“她是给我生儿子的人。”二夫人听到这一句,反而不哭了,冷笑道:“那你把我和湘芷撵出去,我没有儿子。” “你当我不敢吗?”二老爷更是火大,站起来指着二夫人道:“我儿子也是你儿子,你没有儿子,就给我滚!” 房外跟二夫人的妈妈轻咳一声,提醒二夫人道:“夫人说事儿,又扯到别处去了。”这话把气怔的二夫人提醒,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二老爷自己个儿坐下来息怒一回,对面挂寒霜的二夫人骂道:“和我闹,你最能耐。有能耐把那丫头收拾了!”二夫从这才气弱不少,又拉下脸对二老爷伏身段儿,更是冷笑道:“我没能耐,从明儿起,我吃斋念佛,把这个家给你那心上人管。” “好,这话是你说的!”二老爷站起来拂袖,往房门处走上两步。房帘打开,外面听的两个心腹妈妈赶快出来,跪倒在二老爷面前求他:“二夫人请老爷来,是说正事儿,请二老爷商议过才走。” 湘芷也在外面,丫头们请她进来劝:“大姑娘去劝劝,兴许有用儿。”湘芷摇头不肯去,父亲生气的时候看到我,只会更生气。 二老爷说了气话,得了这样一个台阶下,转身又回来坐下。二夫人再不好,这个家楚老夫人也不会交给张姨娘管。二老爷只想着让张姨娘来帮个忙儿插一脚,出头露面的事情还是要二夫人才行。 坐了一会儿,只见房中烛影儿摇红,不见二夫人说话。楚二老爷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二夫人道:“有话不说,我就走了。”二夫人也是气头上说出气话,她的心里也极是无奈。杜迎珠和别人订了亲,那杜家许给二夫人的,成亲后会让她继续管家这话就落了空。 楚老夫人每天匆匆在给楚怀贤挑亲事,新人一进门,二夫人不说就此歇着,至少家要交出去一半。和二老爷又不好的二夫人,心里冰凉。 见二老爷这样说,二夫人冷冷道:“我斗不过那丫头,老爷您拿主意。再这么由着她下去,不要说我管不了,就是你那姨娘上来,也一样管不了。”二老爷劈面痛骂:“糊涂油糊了你的心,除了会挑事儿,别的你什么也不会。是谁让你要东西就给,要钱就给的?当着母亲答应的事儿,下来也可以拖一拖。你既然这么糊涂,从明天起,让张姨娘来帮你。你不要不待见她,再不待见她你就自己担着。” 说过以后,二老爷抬腿就走,这一次谁也拦不住他。 门帘子重重摔下来犹在晃动,气得怔怔的二夫人只是呆看着,好一会儿才落下泪来。丫头们都进来劝,湘芷在外面低头想过,反而回房去。父母亲之间的隔阂,不是做儿女的都可以解得开。 张姨娘在房中看到二老爷生气进来,忙上来帮他换衣服打水洗过,并不问他一句不喜欢的话。二老爷坐了一会儿,才把刚才的争吵告诉张姨娘:“从明儿开始,你去二夫人面前呆着,有什么话你先听着,等回来再告诉我。我就不相信,就有怀贤在身后,一个丫头能上得了天?” 把烛芯儿剔过,张姨娘笑着道:“老爷这话不对,公子既然喜欢她,老爷和二夫人都应该宽容她。老爷要是真不喜欢她,自有后来人,用不到老爷和夫人这样着急。” “后来人?”楚二老爷无奈地道:“我看小初能把怀贤都收拾了,少夫人进门,只怕一样不行。”张姨娘带笑再劝:“那时候就不是老爷管的事儿了。少夫人要是懦弱的,受欺负也没有办法;要是刚强的,老爷您想想这后面的事儿,谁能说得清楚。” 烛光下的张姨娘一通说,楚二老爷也觉得有理,不过道:“等到后来人进门,小初不知道要猴走多少东西。” “她现在有什么呢?象是什么除了上次领走的银子,别的就是公子给她的衣服首饰。”张姨娘蹲下身子在楚二老爷面前,边给他揉着腿边盈盈笑道:“公子的东西,老爷您可管不着。这还是以后后来人管的事情。” 楚二老爷听张姨娘这么一说,心中烦闷去了大半。抚着脑门道:“你说得也对,我何必再惹多一个冤家。只是夫人在我面前时常说个不停,自己没能耐,何必要多事!”张姨娘微微笑着道:“不管肯定是不对,老爷现是当家人。管,也不是这么个管法儿。” “那你明天开始多去看看,看出什么门道来,再来告诉我。”楚二老爷和二夫人争吵一通,又是累乏一天的人,现在心思解开大半,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觉得困意上来。 张姨娘第二天就把这话告诉林小初,她当然要省去自己说“后来人”的话。后来人一到,与小初是势必要争执起来。这件事儿,想也不用想。哪一个正室太太,会眼睁睁看着卧榻之边有这么一个人。能这样容忍的,有如张姨娘所说,都是懦弱人。 来学话的张姨娘反而提醒小初:“你要小心机灵些儿,公子就要订亲事,现在抓银子正是时候。不过二夫人处,实在恼你。二老爷处,我还可以帮你说句话儿,就象你在公子面前,可以为德公子说话一样。” 林小初只想抓狂。两个人站在挂满藤萝的一面墙壁旁说话,满壁绿色也不能让小初平静下来。她很想表白到人人明白,我不是姨娘,也不当姨娘。奈何眼前亭台楼阁皆是古物,身边能说会道的人儿是个古人。小初只能哼哼着笑上两声,她的不满没法子表达。 “你知道吗?老夫人又改主意,说庄家的姑娘好。”让小初烦躁的这个始作俑者,还在面前说个没完,张姨娘用帕子拭拭嘴角,对小初道:“庄家的姑娘其实也不错,全都是庶出。来到以后身份差些,应该会看公子脸色,看公子脸色,就应该对你客气。“ 林小初心想,去她的公子脸色,公子脸色我天天在看,我并不想对别人客气。她忍着气,听张姨娘把自以为的“知心话”交待完,才装着不经意地道:“德公子写的好几篇文章,要是能请公子帮着看看就好了。虽然有先生,公子是高中的人,肯定比先生这当不了官的人强。” “嗯,拿来给我。”小初闷声回答,算算张姨娘为引这句正话出来,前面废话了足有一刻钟。饱受荼毒的小初把几篇文章接在手上,忍无可忍对张姨娘道:“姨娘以后有事儿,只管对我说。” 张姨娘心花怒放,没有听出来小初的讽刺,忙道谢道:“多谢你才是。”这才转身颠颠儿离去。 闷怀愁怀一起来的小初,拿着这几篇文章往楚怀贤书房里来。 楚怀贤接过一晒,随手往桌角一丢。问小初道:“最近没见那酒疯子?”小初噘着嘴:“赵进跟得紧。” 说过又得公子笑看一眼,那意思很是明确,小初没主意。噘着嘴的小初有些赌气:“我知道,我会把他甩开。” “甩开?这也是个可用的人。”楚怀贤漫不经心地说过,对小初道:“回去想主意吧。我再看会儿书。” 小初出来,和孙二海商议怎么甩开赵进。孙二海想想道:“打听打听他家里他这个人,有什么嗜好没有,要是有,可以引逗他。” 进喜儿眯着眼睛坐在廊下,见小初招手只是摇头笑而不去。小初只得自己走过来,怕惊动楚怀贤,小声儿凶他:“怎么不过来?” “这是你求我,理当你过来才对。”进喜儿笑眯眯,颇有架子的道。小初离他两步坐下来闷闷不乐:“上次你帮我打听赵进,再去打听打听他家里的事情行不。” 进喜儿微微笑:“不用打听我都知道,今儿早上他同管家在说话,说他娘子,这秋天又犯了喘症。” 一阵秋风刮过,小初听过怔怔,站起来回房去。进喜儿在后面小声笑骂:“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下次找我,得说个谢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六章,步步艰难 第二天小初喊上孙二海出门,赵进坐到孙二海身边时,嘀咕一句:“又是去说话吧?”小初在马车里装听不到。悠闲自在地倚着车厢往外面看,马车行到楚家门前这街的街口时,桃儿在那里站着伸头不时地看。 见这熟悉的马车过来,桃儿刚露出喜色,就看到车上多了一个人。再看孙二海,是目不斜视不看自己。车门帘打开,小初从里面露出面庞,眼光冷淡从自己面上扫一眼,就象看不认识的人。然后小初对多的那个人道:“你天天跟着我,也不能什么事儿不做。今天我们再买吃的,你跑一趟好不好?” 这街口已近长街上,人熙熙攘攘多得很。赵进气得嘴唇都是哆嗦着,哆嗦几下才回一句:“不行!”小初扁扁嘴,象是很委屈:“那你跟着我,倒是轻松没事人。” 说过把车帘放下,马车“的的”走开。桃儿这就明白,小初身边多了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大宅门里事情多,小初又是为公子捞外财。对此也完全清楚的桃儿匆匆转身,回去告诉龚苗儿,小初姑娘不方便出来。 在马车里的小初只想把赵进一脚踢到长街上,桃儿跑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情。在秦记铺子门前下车,小初和孙二海使一个眼色。孙二海不经意地摇一摇头,赵进好似一贴膏药,甩也甩不开。 果然小初使过眼色,赵进对孙二海道:“你要喝酒,只在这附近。没准儿一会我去找你。”孙二海和小初一起恨上来,一个人还能看住两个人。赵进手一指对面斜对面的小酒馆:“就那里,大烧缸处处有,那里也不错。” 本来打算私下去龚家的孙二海,这下子不能去。他心里恼火,还要堆着笑容:“行,一会儿你也来喝几杯。” 赵进不去,看到小初进去,他也跟进去。小初在房中坐着,赵进在廊下坐着。 进到房中小初就悄声骂他:“怎么不下雨淋他?”芳香也头疼:“他要跟到几时?难道家里就没有个事儿?” 正在骂的小初眼睛一亮:“你说什么?”芳香对着外面撇一撇小嘴儿:“这么老实可靠的家人真少见。当家人,能偷懒的就偷懒,能摸鱼的就摸鱼。要说你是正经主人,他跟着你老实可靠前程似锦,他这样卖力还差不多。” 小初“哈”地一声张开手臂:“美人儿过来让我抱一抱。”芳香啐她:“没正经。”然后调侃小初:“你和公子在一起,也是这般没正经。”小初这现代人,房里又只有芳香一个人,她哪里会脸红,只是抿着嘴儿笑:“吓坏公子可是不对。” 房中嘻嘻哈哈声音,此许儿传到赵进耳朵里,赵进在外面更是生气。这就是小初当差,这就是小初做管事的。赵进回想自己对二夫人说的话:“上次那迎驾行道树,应该是公子出面和陈府尹说的才是。小初不过是个摆设,她出去就是为玩的。” 头疼的赵进想想二夫人也是个女人,不如晚上回去对二老爷说。这样不当差出来玩半天,吃一堆瓜子点心,谈上几姐几妹生孩子的丫头,应该狠教训一顿才对。 正想着瓜子点心,芳香在里面喊伙计们。一个伙计应声到门前,芳香出来给他一百钱:“棉花胡同口的瓜子儿好,不要别处的。”伙计答应着要走,小初的声音从里面出来:“再给我带几个新出炉烧饼。” 赵进不仅头疼,胃也开始疼。 瓜子儿买回来,新出炉烧饼也买回来。闻在枯坐无聊的赵进鼻子里,他恼怒地站起来,往街上去寻孙二海。 小酒馆门前站定,一眼就看到孙二海。这一位也是优哉游哉,面前摆着花生米儿,手里端着一碗酒儿,正在听人高谈阔论。此时听到得意处,孙二海正在哈哈大笑:“说得好,这位兄弟,再说一个!” 一回身看到赵进在,孙二海满面红光让他坐:“早就让你来,你还不肯来。对了,你让我在这儿喝可是不行,这酒好是好,不过我是个爱换口味儿的。”然后大喊一声:“掌柜的,你这酒酿得不错,改天我请你别处去,尝尝新鲜你不恼吧?” 掌柜的“嗐”一声笑着回道:“恼什么!这里常来的街坊邻舍,都知道我爱串酒喝。”又一个醉汉高声道:“这个,以酒会友嘛!” 嘻嘻哈哈一通笑,把赵进鼻子差点儿气歪。这里也是嘻嘻哈哈,里面也是嘻嘻哈哈。林小初和孙二海的日子,过得真是不错。 晚上不用问,是到晚饭前才回来。孙二海脸喝得通红,小初是扯了一下午心情不错气色绯红,只有赵进的一张面庞,白了又白,下午他白了太多次,这一会儿还没有恢复。 回到家来,赵进看身边忙碌传晚饭的家人们,再想想自己天天看的这两个人,简直就是饭桶。要是平时,赵进要先回家去看妻子。今天气得太狠,先来找二老爷。 二老爷这管家的人吃饭比别人晚,看到赵进气急败坏的进来,二老爷心中有数的一笑,先嘘寒问暖地道:“你家里的病情如何?” “有劳二老爷动问,这是每年秋天必犯一回的病,只要医药跟得上,就没有什么事儿。”赵进回过话,再对二老爷躬身道:“老爷让小的帮小初一把,依小的来看,这事儿应该是公子出面,小初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二老爷仔细听过,倒笑上一笑:“有趣,吃酒的吃酒,说话的说话。”这就让人去公子房中:“公子要是不在,喊小初过来。”再对赵进道:“你留一会儿,和她当面对质。” 不一会儿小初来到,二老爷板起脸,把赵进的话问小初:“可有此事?”小初不慌不忙:“这话早就回过公子,公子也知道那秦记铺子掌柜的和大娘子,认识一些人的。二老爷不信,只管问公子。” 二老爷怒目道:“找打的奴才!我此时在问你,你往公子身上推!难道有公子护着,我就打不得你不成?”小初笑容满面:“二老爷息怒,我去秦记铺子,其实头一天晚上,都是回过公子的。去说什么话,也是回过公子的。” 赵进在一旁不说话,二老爷见小初不惧怕,他也无办法。总不能无事把小初打一顿吧。二老爷只能震吓小初:“我自会去问公子,你以后当差也要用心。不要打着当差的名义,出门乱跑着玩。我再听到一次,一定打你。” 小初委委屈屈:“回二老爷,这事儿我想辞了。”二老爷瞪圆眼睛:“什么!”小初委屈得不行:“本来我是想着别人做都容易,强当了出头鸟儿。现在看来是我不自量力,请二老爷多多包涵,这事儿让我辞了吧。” 赵进对二老爷看看,差一点儿想说:“答应她吧,让她安分在家里当差。”可二老爷听过小初的话,在她面上打量过,露出笑容来道:“不必辞,你做得很好。我喊你来,只是交待怕你不当心,你继续做着的好。”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赵进直直地看着二老爷,小初看他这样子觉得好笑。二老爷在房中踱步一回,又是和颜悦色:“你还没用晚饭吧,回去吧。” 小初下来就是一个鬼脸儿做过,从容回房去。行到二门上,遇到夏绿打着灯笼来接:“公子回来了,听说二老爷喊了去,让我赶快来接你。”夏绿取笑小初:“快回去吧,公子让我对二老爷说,没有小初,他吃不下去晚饭。” 这话真恶心,林小初在灯笼黑影儿再做一个鬼脸儿。听起来林小初,象是一盘子开胃菜。回来见楚怀贤,看到小初毫发无伤,楚怀贤这才放下心道:“服侍我用饭。” 安好碗箸,楚怀贤拿起筷子再问小初:“说的什么?”小初再一次表示很委屈:“差一点儿挨一顿打,赵进对二老爷说我出去玩,说孙二海出去喝酒。二老爷要打人。”楚怀贤哦上一声:“你不用担心,我对他说过,不能无故发落我的人。要打要罚,得先问我。” 小初伸舌头,得了便宜不忘卖乖:“要是二老爷一不小心忘了怎么办?”楚怀贤道:“那你就挨一顿也不错,以后应该就老实得多。” 这个答案与小初想象中的差太多,她小心翼翼地提醒楚怀贤:“把我打急了,我可不可以扔东西?” “不行,”楚怀贤忍住笑:“奴欺主是什么结果,你应该明白。” 林小初幽幽然叹一气:“唉,在这里步步艰难呐。”话刚说过,楚怀贤站起来,过来就要一脚。夏绿掩住口,看着小初机灵地跑出去。公子要是真想踢人,小初是躲不过去的。跟出去装着劝的夏绿调侃小初:“人都说公子功夫不错呢,不想你,还能躲得开。” 小初嘻嘻笑:“好说,好说,姐姐过奖了,这可怎么敢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七章,无病无疼的吓个人 赵进自小初回去,就对着二老爷怔怔地看。以赵进来看,二老爷前面凶后面和气,这出子戏赵进不懂。 二老爷被赵进看得有些恼火,这奴才懂什么!他尽量和气地道:“你家里的生病,你回去吧。”赵进答应一声,也回去了。 赵进家住在外面,是典的两间房子。刚行到大门上,看到自己家里的一个小丫头子来找自己:“娘子在家里让来看看,让您晚上不当差儿啊。” “我这就回去,”赵进和这小丫头子回家,看过妻子依然那样,不添病也不好。用过晚饭,一处当差的人有来探病的,和赵进坐着说话。赵进最近心里闷闷,因和他好,就把这疑问说出来:“你在帐房里当差,可看得懂小初这帐本儿?我是半点儿也不明白。象她这样的,还能成生意?亏了二老爷还留她,我真是糊涂。” 那个笑起来:“你这话真是傻了。”赵进叹气道:“所以你教我一回。”那人笑着道:“全家的人都知道这生意是公子出面,不然迎驾的松柏,一个京外来的丫头如何能攀得上。说她认识什么老把式,那老把式能攀上这生意,为什么自己不做,要与一个丫头当差?” 赵进苦笑;“就是这话,我才糊涂。” “这事情明摆着的。公子在家里用钱不方便,他在外面有点儿什么进项,这是肯定要有的。公子不肯放过家里,让一个丫头出面,以后问家里要东西要钱就顺理成章。二老爷容着一个丫头,就是担心把她辞了,公子这生意就变成私下里的,二老爷再想抓搔,可就没处儿找寻了。” 这一番话说得赵进恍然大悟,拍拍自己脑袋道:“这话透彻,说得明白。”那人嘻嘻一笑:“我在帐房里,时常听到不少话。一个是公子房中的冬染,一个就是公子房中的小初。冬染是家生子儿,公子用了她,二老爷只有笼络的。眼前能打一巴掌的,就只有这个新来没根基的小初。你呀,管她哪里去逛去玩,陪着他们玩上半年,再没有一笔生意,到时候家里人自然找他们,不用你白费心说人不好。” 赵进笑着给他续茶,很是心悦诚服:“你说得是。不瞒你说,我跟着他们还有半天的便利儿,如今我娘子生病,上午半天抓药请医生,正好行我个方便。” 听人这样一解开,赵进就不担心。想想也是,我何必急着小初没生意,横竖她揽总儿。我乐得陪他们玩一回,等到年底算账,公子面上难看,老夫人自然问她。 送过人走,进来看妻子喝过最后一遍药,夫妻一起睡下。第二天赵进心里有了底气,一早出门对妻子道:“上午我给你再请医生来一回。”又叮嘱家里服侍的小丫头子,赵进才出门。 来到楚家一进门,孙二海就迎上来:“你来得正好,快走快走,有事儿呢。”外面车套好,小初出来,三个人上午就来到秦记铺子里。 芳香笑容可掬接待着:“昨儿晚上有人报我,有一位大主顾,要在京里买园子,要修整的园子可不小。你们这里等着,我让人请去了。”赵进听着,也挺喜欢,就一起坐在房里等着。 半个时辰过去,小初和芳香在说衣服样子;一个时辰过去,小初和芳香在说首饰样子。赵进想到妻子,心想上午不能请医生,下午请也可以。但是不能不问一声,就道:“这个客人住得远?” 芳香皱眉道:“是呀,怎么还没有回来。”赵进咧一咧嘴,沙漏摆在阁子上,难道不知道看看钟点。 一直候到中午,赵进喝了五、六碗茶,去方便了两次。伙计才擦着汗水回来:“大娘子,得下午才成。上午我一到他住的那客栈,好家伙,人山人海的呀。给您这消息的人不厚道,把消息肯定也给了别人。我等了半天才说上话儿,那官人说,下午有空儿他就来。” 赵进听过皱眉:“下午一定成,还是有空儿才来。”伙计奇怪地看他一眼:“下午没空儿,他也来不了呀?” 大家坐着等,芳香管了一顿饭吃过,小初和芳香去午睡。坐了半天的赵进无奈,只能在院子里散散步。 这样一天过去,到晚上也没有见到人。赵进气得脸不是白,而是灰得不能看。明知道他家里有病人的小初对他毫不怜悯,会做事的人松一松手,大家都好过。 马车在楚家门前停下,小初板着脸对赵进道:“今儿没有等到人,明儿一早继续去等。”赵进来了火:“你不能问他住在哪家客栈,咱们去客栈等。”小初没好气:“你第一天当管事的,人家收的就是中人钱,都告诉了你,她吃什么!” 回来的小初心情不错,明儿咱们接着来。看是你耗得起,还是我耗得起。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赵进等不得,对着芳香发了脾气,芳香生起气来,对小初道:“你家的奴才太厉害!让他外面去,不许进我店里来。”把赵进赶出去,两个人在房里笑了半天,这下子说话都可以随意。 赵进出来深信芳香一定是个中人,不然她哪里敢发脾气。被撵出来的他,这一会儿希望孙二海又别处喝酒去,这样可以趁空回家请医生。不想孙二海就在对面小酒馆里,一把拉住赵进不放,醺醺然道:“来,喝一杯。你这厮笨得很,看我,就不看着她。她还能飞上天去?” 赵进这一次气得眼泪要出来,抱着头喝了三杯闷酒。晚上来见二老爷乞假,又说要看林小初,最好是两班人。二老爷听过不喜欢:“一个丫头,能飞上天?你看不了,就换人吧。” 碰了钉子的赵进烦闷出来,大晚上的还要去请医生。一想到第二天还是这样,赵进真是烦透了。在他当管事的生涯中,有生以来少有的这么不中用。 忍气的赵进第二天不得不同小初商议:“小初姑娘是个能耐人,上午半天我请半天假回家看妻子。”小初不答应:“这怎么行,你不跟着我不能成事儿。”赵进苦笑:“我不跟着你也行。”孙二海帮着说话:“家里有病人,小初你还计较。让老赵回去请医生,回来请我们一场。” 欠下一场酒债的赵进这才得已回去,孙二海继续在小酒馆里喝酒,小初在芳香处换了衣服,出后门雇车往龚家来。 龚苗儿看到她是大喜:“你来了就好。是城里的郑家,有名的大富商,他家里公子找到中人那里,要买园子所以要东西。我一个人去总是不好,就先给他看过一些样子,约好另一个合股儿的人到,大家一起商谈。” 小初把事情告诉龚苗儿:“家里是这样……好不容易甩了他,明天再甩未必行。”龚苗儿一笑:“这事儿简单,你交给我。保管吓得他再不敢多事。”小初眼睛看在他脸上:“你能吓住他?”龚苗儿又想起来林小初以前欺负人,对着小初嘲笑道:“你仗着公子,倒不敢吓他!我为你吓一回,保管没病没疼,他以后不敢跟得紧。” 这话底气十足,听得小初皱眉笑:“孙二海有一回想借酒醉了打他下不了炕,”孙二海有机会就想重新作坏人。龚苗儿悠然道:“这世事上面,我才是老江湖。”小初笑一笑,心想你这老江湖,前面是怎么翻的船。 当下说好,龚苗儿约人明天再来,明天也顺利地把赵进吓趴下。说过龚苗儿让个伙计赶车把小初送回秦记铺子后门口,看左右无人,下车进来换过衣服,和芳香坐着说话。 晚上小初觉得心里底气不足,就对楚怀贤说了这件事情。楚怀贤听到“无病无疼把人吓倒”,当下一笑道:“你好好学着,免得以后再犯笨。”小初不服气:“明天要是吓出了事情,公子您可得担着些儿。” “他都说了无病无疼,还要我担什么。吓出事来,你找我担就是。”楚怀贤说过,林小初放下心。她还真怕酒疯子发横劲儿,把赵进弄出什么事情来。 第二天小初绝倒,到秦记铺子里坐下没多久。被芳香上次撵出去再也不进来的赵进慌里慌张进来,芳香刚竖眉:“出去!”赵进不理她,只对小初道:“我娘子在家里晕过去了,我得赶快回家去。” 小初愕然,赵进怕她不答应,再求道:“是真的,有人来报信儿,难为她报到这里来。”小初心里恍然明白,答应一声赵进出去。小初忍不住笑起来。 后门打开,昨天的那个伙计赶着车候着。小初上了车,在车里笑了一路子。到龚家见到龚苗儿这个没事人儿,小初先问道:“你哪里找的人,赵进居然肯信?”龚苗儿抓住机会嘲笑她:“你忘了我家三代在京里,大宅门里的管事的,年青的倒罢了,这年纪三十岁以上的,我不认识他,庄管事的也认识,庄管事的不认识,还有别人认识。让他让个小当,容易得很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八章,合理分成 今天早上起了点儿北风,小初出门穿上厚斗篷。斗篷是新制的,莲青色上绣双鱼看着很是厚实。就这小初要把双手缩在暖套中,鼻尖在北风中冻得有点儿红。 “你约了人什么钟点儿?”小初问在院子里收拾自家花草的龚苗儿,他是一身黑色的老棉布袍子,双手沾满泥土,看着丝毫不怕冷。 龚苗儿停下动作,看看灰沉沉的天:“就快到了,这天看着,象是有雪。”说过继续摆弄着手中一株盆栽腊梅。 小初很是羡慕:“你不冷?”龚苗儿这才想起来小初,回身看她在风中象是瑟缩,又开始嘲笑她:“对不住您,桃儿买菜去了。我这大老粗又是酒疯子,不会招待女眷。不过你也太客气了吧,屋里暖和不去,要在外面喝风。” “我得在外面指点你,不然怕你弄不好。”小初随即就是几句话还击。龚苗儿又回身看看她,坏笑道:“你不冷了吗?不是不冷,是一骂人你就想不起来。” 小初伶伶俐俐地接着骂龚苗儿:“骂你还能不冷,这钱好挣的很。明儿在你脖子上系条绳子,牵着你庙会上去。骂一句收十文钱,一天也能挣好些吧?” 龚苗儿被骂得直笑,张张嘴想还又作罢。看到他张嘴的小初接着伶牙俐齿:“你要说什么?觉得太便宜了?”龚苗儿失笑:“我不过说一句,引出来你一车的话。劝你消停消停,我一个男人同你女人斗什么!” “是我懒得搭理你!”小初从容回过一句,再自言自语道:“这天贼冷,他来还是不来?” 庄管事的朗声大笑从前面传来:“郑公子,哈哈,您里面儿请。两位东家都在候着您,今儿这天冷起来了,您老没有冻着吧?” 龚苗儿对小初使个眼色:“来了。”小初瞪着他:“洗手去。”龚苗儿嘿嘿笑,在客人进来以前,还来得及回小初:“我见过了,这次是你出面,让我瞅瞅你的能耐。”说是这样说,龚苗儿还是洗手去了。 “哈哈,郑公子这里请,”庄管事的声音一传似十里,跟以前小初来,他对着个水烟袋能半天不动的模样判若两人。 通往铺子里的门帘打开,庄管事的先进来,身后走出来一个贵公子。小初第一眼就想笑,自己是加件斗篷,换上锦袄。这一位太夸张,玉色绣五福的锦袄外,是崭新的黑色貂皮斗篷。头上带着暖帽,耳朵上带着暖耳。还有手里,是一个白铜山水手炉。 这冬天的全套打扮,他全都用上了。小初笑出梨涡来再看第二眼,两个人同时“咦”一声出来。郑公子这个活宝心里喜欢,张昌吉没有骗我,果然找到这龚家,就能见到她。小初微笑行礼:“公子想是病了?” “我,没病。”郑公子对着自己这一身看看,骤然想到怕冷的应该是小初,走上两步把手炉递过来,顺嘴买了一个好儿:“我想着也许遇到你,这个手炉可以给你。” 小初格格一声笑,却推一推不接那手炉:“公子怎么知道会遇到我?”郑公子被问住了,过一会儿一脸笑容道:“我,一直想着再遇上你。那天,多谢你。” 对面这一位眉眼儿有些油滑,但是此时说话眼中却有诚挚。小初含笑道:“那天并没有什么,以后水边走可以小心了。”一不小心被人算计。郑公子还以为自己失足落水;小初猜想他是被杜迎珠设计落水,一个想毁坏庄姑娘和自己名声,一个就是想借庄姑娘的手除了郑公子。而实际上,郑公子和小初都没有想到杜夫人这样做,一是庄姑娘,二是林小初。想让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小初不接手炉,郑公子有些不自在。他那天回去以后,想想这得脱大难,全要感激林小初。她明明看到自己在水中并没有说,要是说出来,这事儿可真不好办。 花花公子郑公子虽然不是专情,却存着一份感激之心。今天再看小初,似一株墨梅含笑立于廊下,看身姿挺拔又似老松。雪白面庞上一点红唇樱樱,露齿一笑面涡比前几次更是动人。郑公子看得入迷,又有些瑟缩。要是自己造次,小初会不会恼怒?她当时出言救我,今天又这般微笑,是不是对我有心?一下子正经起来的郑公子心里缠绕,突然迟疑起来。 龚苗儿洗过手过来,看到这有趣一幕,忙插上话道:“郑公子屋里请。”北风又吹起来,小初随风打一个寒噤。看在眼里的郑公子赶快道:“对对,你屋里请。”龚苗儿忍笑,已经想好一会儿主顾回去,用什么话笑话林小初最好。 小初见郑公子发呆,第一次见这样呆头鹅也不无好笑。见他倒请自己进去,也想到自己的责任,回身推开房门道:“公子请。” 庄管事的带着人生上大火盆来,郑公子木呆呆坐着又说一句:“原来你们不来客人不生火盆?”再看小初道:“把你冻坏了。” 龚苗儿再不取笑实在忍无可忍,忙哈哈笑道:“公子说我们亏待林姑娘呢,其实不是。林姑娘是做大生意的人,和我这里只是小生意合个股儿。为着我说郑公子给的大生意,才请林姑娘跑一趟。林姑娘平时,是不在我们这里的。想要冻到她,也请不来她。” 小初白过来一眼,这么多废话!郑公子一本正经:“是啊,我一看林姑娘这通身的气派,就是做大生意的人。”龚苗儿更要乐:“嗯,当惯主子的,与别人气派不一样。”这两个男人一人一句,其实都是在掩盖小初的丫头身份。 同样不明白郑公子就里,却明白龚苗儿是调侃自己的林小初,趁人不注意翻了翻眼。女子报仇十年不晚,等郑公子走了,再欺负龚苗儿不迟。 “公子上次对我说生意不小,我就请林姑娘跑来一趟。”龚苗儿也看到郑公子突然变成呆头鹅,借着这个机会不谈生意愧对“老江湖”三个字。心知肚明的小初忍笑,果然不是胡吹大气。 郑公子还是一本正经,点头道:“我要买个新园子,那园子在城角荒废许久,要人手要花草。咱们约个时间去看看,你们开出价钱来,只要好我决不还价。” 龚苗儿喜笑颜开,小初也笑靥如花。这两个人闻到钱味儿都是一个德行,齐声对郑公子道:“好,咱们约个时间。”说过互相看一眼,龚苗儿颇有得色,这生意是我招徕来的;小初鼻子朝一朝天,这人是我认识的。话说回来,我对他还算有救命之恩呢。一会儿得好好说道说道,这银子我得多分。而且公子那里,小初想想,公子让人出力,只给几个金瓜子,这一笔生意我能昧下来倒不错。 只想到这里小初就要摇头,公子鼻子比狗鼻子还尖,要是让他闻到钱味儿,不把我皮揭下来。为了身上这一层天然真皮,小初觉得自己一会儿和龚苗儿说分帐的事情,是很有必要的。 “小初姑娘,我们八二分帐,你应该说不出来什么?”郑公子走后,龚苗儿老神在在坐在火盆前,有条不紊地提出来。 这心思在小初心里转上半天,居然先提出来的是龚苗儿。林小初不再介意撒下脸皮会生分,立即道:“我和公子八?” 龚苗儿吓了一跳,装出来要摔倒的样子道:“这出力人的苦功钱,花草的本钱,还有以后按时去打理的钱,你出不出?” “那你这分法是什么意思?” “我分八,所有本钱都是我的。公子得二,以后若有不必要的纠葛,请公子出面分解一下。”龚苗儿坐稳了,对小初笑得很亲切:“认真算起来,刨去本钱,我赚的还没有公子多。不过公子想当然会赏你一些辛苦钱,这样算起来,还是公子赚得多。” 小初笑得奸滑之极:“三三四,公子三我三,你占本钱分四成。”公子会给我辛苦钱?小初看看身上衣服,再摸一摸头上簪子耳朵上小小宝石的耳坠子,觉得这还是换成钱给我比较实在。再说这衣服首饰,虽然我比别人多一些,其实大家都有。 龚苗儿糊涂得不行:“公子三,你三,我四?”他恍然大悟:“你在扣私房?”小初皮笑肉不笑:“存个私房不对吗?” “不对!”龚苗儿半点儿不松:“你要扣私房,应该是从你和公子那分成里扣,你们如何分我不管,这公中的,不能乱分。” 小初笑兮兮:“这是我认识的公子,不是我坐在这里,他怎么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上次我不在,他有这么爽快吗?”菩萨果然是有灵的,在观音院里救一个人,这好报应来得很快。小初难免要想,晚上回去夏绿烧香,我跟着烧不烧? 龚苗儿语塞,上一次郑公子还真的没有这么爽快。可是这三三四的分帐法,又让林小初欺负了去。龚苗儿不松口:“这个法子肯定不行,最低七三,我得占七成。不然的话,您既然有大生意,为何不另找高明?”不出银子白分钱,龚苗儿心想,你知足吧。 小初眼睛瞪得溜圆:“那我的那一分儿在哪里?”龚苗儿认倒霉:“我的里面给你半成,至于公子给你多少,我不管。哎,拿人钱财,你得办事儿。”小初悻悻,才给我这一点儿,才不忘让我办事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九章,郑公子有了火候 花花公子郑谊从龚家离开,坐上马车直奔张昌吉家。张昌吉还在家里养伤,满头包没有好,在水里浸病了也还在养着。 看到郑谊来,张昌吉忙问他:“是不是那个丫头?”郑谊坐在他床前,一五一十告诉他:“是她,就是她。说来也奇怪,我见到她,怎么这风流手段就没有了呢?” 张昌吉赶快往自己身上揽人情:“这是我天天教你的要敬重,丫头们在大家里呆惯了,更喜欢别人当她小姐奶奶看待。风流手段使得太早,只会把人吓跑。” “我比划给你看看。”郑公子站起来,在床前走上两步:“我是这样看着她。”再比划小初:“她是这样对我一笑。” 张昌吉肚皮快要笑破:“不错不错,这是小生腼腆,这才招女人爱呢。等你入了港,再风流不迟。” 重新坐下来的郑谊苦恼:“我不是和你说这个,我是说,我见到她,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使不出风流手段来。和对别的女人不一样。”张昌吉赶快指自己鼻子再声明:“我说过了,是我教你的。” 郑谊没好气:“与你无关,就是我看到她,就不敢乱调笑。她眼珠子这么一转过来看我,我立即就觉得人定住了。”张昌吉对他上上下下打量十几眼,哈哈大笑捶着床:“你……你笑死我了,你是诚心把我笑死的。风流公子郑公子,难道你相思上了?” 郑公子如雷轰顶,正色对张昌吉道:“我看我是相思上了。”这相思应该是从河边救我一命开始的吧。张昌吉好不容易忍住笑:“好,这就太好了。其实她生得不错,可惜了是个丫头命。” “丫头怎么了?”郑谊有些急:“嫁个好人就会人上人。”张昌吉这才微笑认真打量他,他还真的相思上了?这倒好,免得我费尽心思让他相思上。张昌吉半取笑地道:“你是娶了她当姨奶奶,这就是人上人了。” 郑谊搔搔头:“你说得也是,她要是也喜欢我,我就娶她。”张昌吉很是满意:“要是相不中你呢?”郑谊这一会儿公子哥儿脾气出来了:“嗨,那我就强娶她,生米做成熟米饭,她还能怎么样?” 至此张昌吉很是放心,再怂恿两句:“记住我的话,前边儿要尊重,”郑谊点头表示明白:“拿她当姑娘奶奶看,这我知道。”张昌吉再道:“后面吗?随你如何风流去。”郑谊拍拍自己脑袋:“我滚瓜烂熟,不须你再交待。几时我忘了,再来请教你。” 送走郑谊,张昌吉喊一个贴身小厮过来:“去告诉姨妈,她让我办的事儿已经差不多。火候这边十足,只欠东风一吹。让那吹东风的人,可以上阵了。” 小厮听过去杜家,张昌吉睡在床上回想郑公子憨态,实在可笑;回想表妹为亲事痛哭,表兄就要给你出气。郑谊这花花大少,一旦上了手,三五天就不香甜,到时候引着他再去寻思庄家的姑娘……郑谊的叔叔郑二官人知道了,一定是要感激我的。郑二官人把着郑家的家产,生怕侄子不学坏。 从龚家出来,还是原样马车送小初到秦记铺子里去。芳香告诉小初:“伙计们前面看着呢,那姓赵的没有回来。”小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兴许,真的被吓倒了。” 今天事情已成,小初要早回去。出来到对面小酒馆里找孙二海,孙二海晕在酒中,看到小初在门前一站,就会意算过钱出来。 小初坐在马车里,孙二海坐在赶车位置上,听里面的小初低声把事情说一回。孙二海不以为然:“这主意我也有,不过咱们用这主意不方便,外人用咱们装不知道最好。”小初在车里灿然一笑:“可不是,以后说起话来,咱们不心虚。” 马车缓缓走出街口,赵进迎面走过来。他没有什么说的,坐上车随意问道:“等到了人?”孙二海赶着车道:“我也觉得不对,作啥要天天候着,几时请来几时咱们再来。再说今儿突然冷了,我外面喝酒都抗不住这冷,这下半天儿咱们歇歇,明天再来吧。”再问赵进:“你娘子好不好?” 赵进不动声色:“没事儿了。”他一回到家就明白不对,明白不对后自己随即就想得清楚。这主意不是小初的,就是孙二海的。他们是在给自己一个警告,他们要办正事儿,不希望自己看得太紧。 想想二老爷对小初辞差使不当,是前面凶后面和气。果然这窍门儿,全在小初身上。经人点拨清楚的赵进也决定放开手,敢这样耍人或许是在公子那里过了明路。管他们天天喝酒还是天天磕瓜子儿去,年底交帐,反正有人和他们说话。 自命“老江湖”的龚苗儿见的人杂乱,这随便一出手,果然把赵进给震住,让他好好明白自己不过就是个管事的,挡人财路挡人当差都是不对的。 这次敢找人说家里人生病,下一次只怕敢说家里失火。赵进觉得自己惹不起,何苦来去惹她? 今天果然是冷,孙二海在门前停下马车。阴地上起一阵冷风卷来,吹得三个人都哆嗦一下。小初把斗篷裹紧往公子书房里来。路上遇到被夺了田庄子的三姑太太,冷言冷语问道:“哟,您哪里去?” 小初懒得和她斗口,斗上至少要三、五句话出去。就只点一点头,头上的珠挂微响声中,小初移步走开。三姑太太对着小初的背影儿只是冷笑,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外来的妖精先成精。看看这一身新崭崭的衣服,明闪闪的首饰。这一位,已经是姨娘的派儿了。 寒梅有的打出花骨朵儿,有的初绽花苞。楚怀贤负手站在廊下,眼睛眯着似乎在看北风,又似乎在看红梅。一眼看到小初匆匆过来,淡淡一笑道:“今儿回来得早?”不等小初回答,转身先往房中去。 小初进来下意识看看,这里找不到火盆。再看公子是箭袖衣裳并不是锦袄儿,小初关心一句:“让他们生火盆吧,外面冷得不行。”楚怀贤好笑:“你当人都是你,北风一吹就裹着个斗篷装柔弱。”平时招惹到,就一跳能有几丈高。 平白关心一句,反而给自己招来一句话。小初这就不说火盆,对公子回龚苗儿的坏主意:“赵进再回来,一句多话也没有。”说到这里,忍不住搓搓手。楚怀贤看在眼中道:“你回去吧,让人把房里地火笼起来,也不要太暖了,免得我进去受不了。” 小初搓着手不肯走,唇边犹笑问公子:“他会不会怀疑我们在公子面前过了明路?”楚怀贤问道:“我交待你们这样做了吗?”小初摇头。 “这是你们的主意?”小初再摇头。楚怀贤全然不放在心上:“他如何想,与我何干?与你又何干?”林小初说一声知道了。楚怀贤斜斜看她:“人家这主意,比你的要高吧?”林小初当着龚苗儿还会嘴硬三分,对着公子就承认自己心服口服:“果然是高的。” 就是有人认真追查的话,龚苗儿半点儿坏人也不露,而且公子和孙二海及自己,都是清白人。 辞出公子房中的小初,一个人在梅花树下站了好一会儿。这天灰蒙蒙似有雪,这地泥扑扑要洁白。小初怅然,好人耶?坏人耶?孙二海改邪归正后,没有几天就要反悔,声称当坏人更爽快。 正想着,身后一个人笑盈盈:“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小初回身一看,二夫人带着几个丫头在身后,想是要到老夫人房中侍候中饭。 “听赵进说,你们回来得早,应该是办成了什么事儿才这样吧,”二夫人笑眯眯:“我知道你,不是个怠慢的人。” 小初这一瞬间,觉得还是当坏人好。她也满面笑容:“说来惭愧,最近几天什么事儿也没有成,看到二夫人,我只是羞愧得很。”二夫人手扶着花枝子,带笑责备道:“这样可不好,白跑了几天多辛苦,而且车马费也是钱。你初当差,事事要听赵进的,不做无用的功夫才是。” “多谢二夫人关心,这车马费用正要去支领呢。”小初当即行个礼,对二夫人道。二夫人微微皱眉,还是带笑道:“依我说,腊月里要到了处处用钱,你这一笔先不必支吧。等开了年处处使用宽余了,再领不迟。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儿,天冷少出去也使得。” 小初就知道是这样,带笑又争一句:“要是公子问起,我就拿二夫人的话回了可使得?”二夫人含笑:“这个我替你说了吧,我见到老夫人,自会和她说。”说着走开一步,又回身道:“天冷,少出门儿的好。” “天冷,少出门儿的好。”小初等二夫人走远,对着她身影嘟嘟囔囔把这一句重新学了一回。说起来都怪公子,这一份儿归公中,反而弄得随手的钱都没有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章,同盟的人 楚怀贤在书房里用午饭,用过小睡一会儿。起来进喜儿送上一个卷宗来,小声道:“这不是走刑部和宫里拿来的,这是从吏部里拿来的。公子尽管看,取这东西,奴才隐密得多。” 淡黄色的卷宗摆在黑色书案上,光这颜色就可以看出来有了年头儿。楚怀贤为着杜大人的话,上了一次心;为了奚大人的话,又上了一次心。 此时虽然很想看,当着奴才的面儿,而且是心腹奴才的面儿,楚怀贤也只是淡淡“嗯”上一声,对进喜儿道:“象是有了小雪,把那白地青花的梅瓶取出来,摘一枝子好梅花在房里我看。” 进喜儿取出梅瓶来,是一个高有尺余的大腹细口儿梅瓶。怕别人不知道公子喜好,进喜儿自己去摘了一枝梅枝儿进来。楚怀贤坐在房中让多寿研墨,依然还没有碰那卷宗。人随意往外面看着,象是就在等这枝子梅花。 最明白公子的进喜儿用心插这梅花,插好放在紫檀木高几上。等公子点点头,进喜儿才出去。公子习惯,越是重要的事儿,面子上越是淡淡。进喜儿想那卷宗,一定是和龚家有关的才对。 多寿研过墨,楚怀贤手中拿的,是小初送来的德公子文章。多寿嘻嘻一笑,对公子道:“德公子能得公子指点,难怪前天先生夸了他。” “哦,有这回儿事?”楚怀贤正随便翻着手上文章。多寿学给公子听:“先生说德公子最近文章通顺得多。”正在看的楚怀贤一笑,这种夸奖是花了银子买来的吧。这张姨娘可是一个神道人,祖母素来不喜欢她,也是有道理。 把文章放下,楚怀贤还是觉得样样不通。由张姨娘再想到小初,公子最近让夏绿看着小初,就是不想让小初变成张姨娘。不过想想小初也不会那样,她最喜欢的就是逞能,显示自己个儿赤手光脚能养活自己。 想到这里,楚怀贤才把卷宗拿在手上认真看。多寿已经出去,房中飘着梅香。楚怀贤明窗下细细看过一遍,心中这才明白。不仅是明白,简直是如明镜一样明白。 太妃那一年病重,两位年幼皇子病逝,还在太监们死了两个……楚怀贤再往下看十年前在宫中与此案有关的人。这一看又明了一次,竟然是奚大人。 难怪他特地跑来说卷宗,楚怀贤拍拍额头,我糊涂了。奚大人是知道当年案子的知情人,他心里有真相不敢说,这么说来。龚家的案子,奚大人应该是从中回护才是。 “进喜儿,”楚怀贤喊小厮进来;“请陈府尹晚上来赏梅饮酒。”进喜儿答应着就出去。楚怀贤继续看卷宗,太妃病榻上缠绵一年才离去,是以没有人怀疑这事儿。而奚大人?楚怀贤眼前又浮现出皇弟梁王。 太妃与太后极好,皇上也多得梁王之力。难怪龚家犯了讳,败家下狱,狱中并没有死人。当时楚怀贤就觉得理当有人回护与龚家,现在看来是清清楚楚。奚大人当年理当护着龚家留个活口,免得在他有生之年翻出此案来,梁王殿下是一定要追查到底的。 幸好给父亲去了信,楚怀贤在房中踱步,直到进喜儿回来。“陈大人喜欢得不行,说晚上下刀子他也来。” 楚怀贤淡淡一笑:“去备酒菜,开一坛子好金华酒。”自己转身去书案前收起卷宗准备晚上再看。卷宗旁就是德公子的文章,楚怀贤再看一回,还是皱眉,处处不通之极。 小雪飘飘到傍晚,一乘官轿停在楚家门前,陈大人满面笑容下轿进来,算着时候在门房里候着的进喜儿前面带路:“大人请。” 陈大人身穿芦酱色便衣,进来就夸梅花香,再对进喜儿笑得眼睛没有缝儿:“让我便衣来吃一杯,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进喜儿带笑和他说话:“公子今天赏梅花,想了一回说许久不见大人,才让小的巴巴儿的请大人来。这天刚开始冷,冷得人受不得,大人一会子多吃几杯去去寒气,回去路上也暖和些。” 听到这些奉承话,陈大人眼睛更眯得没有。进喜儿为着是公子的客人客气,陈大人深知宰相门人七品官,他对着进喜儿也不敢怠慢。 从老夫人那里出来的二夫人在墙角住下脚步,仔细认了认冷笑一下。回房来见二老爷:“公子晚上要酒菜,原来是请陈大人。中午我问小初最近可有什么,她还敢说没有。” 楚二老爷不动声色喊来郭兴:“去公子书房里看看,告诉他大老爷停半个月就回来。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把功课理一理。再看看他书房里请的哪些人?” 郭兴去过回来,告诉二老爷和二夫人:“只有陈大人一个人在和公子赏梅花。”二老爷挥手让郭兴出去,二夫人撇嘴道:“你看是吧,小初哪里有能耐,全是公子在背后。”楚二老爷皱眉思索:“这年前京里京外,都没有听过有和花草有关的事情。” “还有两个月过年,过年难道也不用。”二夫人说过,楚二老爷摇头:“我看不出来怀贤有多上心,要是他上心,黄小侯爷府上才修整园子,就不会用的是别家的。” 二夫人揉着胸口,只觉得堵得慌:“你最近迷晕了头,我说一句你驳一句。那你告诉我,怀贤请陈大人是为着何事?” 同样有疑问的楚二老爷不悦:“他也到年纪结交人,他在家里用饭你还要管。你要管就赶快给他送几个好菜去。别又当作不知道。” 夫妻两个人又吵上几句,二夫人才不情愿的喊人:“往厨房上要几个公子爱吃的菜,送到书房中去。” 小初不知道楚怀贤为着她在书房里请客,她晚上不当值,正在和小意、荷花在说笑。房中新的一个大火盆熊熊燃烧,小初在榻上若有所思。公子随时表示着他的好意,有时候象蜘蛛吐丝,根根缠绕的感觉。 “小初,我想和你商议,我还是跟你吧。”荷花在纳一双鞋底子,对小初不抬头地道:“不是我躲懒儿,我爹妈来信要来京里,我想着跟你就算多做事儿,也好说话。” 小初为荷花喜欢一下:“叔叔婶婶来是好事儿,不过你跟我,这个要问公子。”荷花把手中顶针扶一扶道:“你问公子,他肯定说好。”小意得意洋洋:“我姐说什么,公子都说好。”小初尴尬一下,小意再补上一句:“不过我姐从来不乱说话儿,所以公子才会说好。要是姐姐同别人一样今天提这个,明天提那个,公子就不会说好。” 荷花也微笑:“小意你说得对,咱们小意出息多了。”这样一夸,小意才想起来:“秋白姐姐要姐姐去说句要紧话儿,她上午对我说,下午我和春痕去收拾大老爷大夫人住的屋子,秋白姐姐白天回家晚上回来,我就忘了。” 小初起身:“她找我能说什么。”打开门见雪飘飘,身后是房中温暖,身前是北风雪飘。小初还是没加衣服,出门走不上十几步,就是秋白住的屋子。 这屋子是秋白和夏绿住着,夏绿明年就成亲,常往家里去和父母亲香。小初来到时,这屋里就只有秋白一个人。 见是小初,秋白面上不自然的喜欢:“进来坐,我就要去找你呢。”小初看这房中,八成新的锦榻,两张半新不旧却显古朴的床铺比自己的要好。中间是梅花桌子梅花凳是一套,上面摆着一套青地红花的茶具。 到底是侍候久的丫头,房里件件东西是整齐的。小初只在梅花凳上坐下,本来让小初坐榻上的秋白也没有强求。给小初倒茶推过来,秋白含笑道:“夏绿又家去了,我一个人闷呢,找你来说说话儿。你外面的事情办得好不好,有我能说上话儿的,只管来找我。” 小初笑一笑:“二夫人给了赵进,赵进很能干。”这个能干的人经过这一次吓,盼着他聪明些。秋白如数家珍一样的说赵进的家事:“他娶的是二夫人的陪房,二夫人肯把赵进给你,算是信任你。” 听过的小初有些心惊,把赵进吓了,他会不会去对二夫人告状。再一想公子答应担着,小初放下心来。 “有时候我冷眼看着想劝劝你,又怕话说得不好你生气。”秋白含糊地道:“你和二夫人,其实和气的好。”小初微笑一下附合:“是啊。”还怎么和气,现在领一笔钱难得要命,还不让人出去。 秋白温柔地道:“小初,以前你初来时,我的确是恼你。”秋白飞红了面庞,对小初吞吞吐吐地道:“等我想明白了,我想还是知会你一声。以后咱们是可以互相帮一把的,都是要在家里一辈子的人。何苦得罪二夫人?” 小初凝眸对秋白注目一时,突然绽开笑靥:“二夫人许了你?”秋白脸更红似胭脂,低头轻轻嗯一声。小初本来要恼,现在要笑,低声逗弄秋白:“是公子成亲前把你给公子,还是公子成亲后?” 这位秋白姑娘,今天来寻找同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一章,新衣 秋白见小初问,脸上红得象是要滴水,低声象蚊子哼哼说了几句。小初有意往后面坐一坐道:“你说话大声些,劝我的时候你倒上心,说自己就哼叽上了,是不是你不愿意?” “哪有的事情,”秋白一急,声音就大了。面容姣好的秋白是一片痴心,小初认真下面再加两个字“妄想”,是痴心妄想四个字才对。 房外雪无声地下着,秋白和小初是喁喁在私语:“二夫人说回过老夫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要在公子成亲前放在房里。小初,”秋白面上嫣红一片,羞羞答答地道:“你看咱们俩儿,要是不好能行吗?” 小初心想,不好也行。一直不好,不是也过来了,也没有见谁一天三餐饿到自己。 “我是偷偷告诉你,二夫人说等大老爷大夫人回来,就把这事儿说了。算起来,”秋白又扭捏上了:“算起来,”说了三、四个算起来才往下说下去:“就是过年前后的事儿?” 小初眼前浮现出过年到处红通通,然后两个丫头把秋白往公子房里一送……她赶快摇摇头打破这乱想,对着秋水双眸的秋白挤出笑容:“公子就没说什么?” 秋白微有诧异:“这事儿,当然是家中长辈说的算。因为公子说相中你,所以才有你一个。”小初冷笑一下:“公子几时说相中我的,又是对谁说的?” “是对老夫人说的,早早的就说了。”秋白的答案不出小初意料之外,小初只能闭上嘴。秋白又说了一些以后如何团结的话,再告诉小初:“二夫人说,老夫人最近相中的,是庄家的姑娘。” 小初不能不告诉秋白:“听说很厉害,”把人推下水,有人看她一眼要打死人。秋白也有担心:“都这样说。庄家正房里没有子女,全是姨娘生的,她们争得凶,所以都是厉害人。咱们以后要互相帮着才行。” 从秋白这里告辞出来,走在雪夜里的小初大怒。廊上冰冷刺骨,小初觉得这寒冷也压不灭自己心中怒火。手扶一扶栏杆,刺骨寒冷中冻得手生疼。这生疼惊醒小初,她对着茫茫雪夜寻思,得赶快找个安生的地儿才行。 公子势大,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缝隙可寻?以小初现在看来,楚怀贤依然不是情热而是他当初就订下来的事儿,公子一直就没变。 能悄无声息的走,在哪里躲上个两、三年,时间久了,公子应该会忘却才是。唯一要考虑的就只有小意了。小意可怎么办? “小初?”夏绿从房里出来,看到一个人远远站在廊下,挑一挑灯笼看这身影是小初,远远地笑着道:“这天贼冷,怕冻不坏你吗?你倒外面站着吹风。” 话说过,侧头又往房里听过,应声:“是。”再对小初道:“公子喊你。”小初哦上一声进来,过来的这几步路上才觉得身子冰冷,手指尖冻得更是生疼。 楚怀贤回来一盏茶时分,换过衣服家常穿着青莲色锦袍在烛下坐着,眉梢微有笑意:“找病生?”小初对他看看,公子坐着时,也多是身姿挺拔端坐着,几时看上去几时俊雅的很。可是这个人,小初也问过自己,实在是爱不起来。 因为爱不起来,所以从没有想过去争取。人是不错,现代女要找人的条件全有了,生得好有身份,人不腹黑的时候也能体贴。但是这古代制度下出来的,全是清一色的榆木脑袋瓜子改不了。小初扪心自问,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对抗不了这整个的制度。 “看雪呢,白茫茫一片很是干净。”小初说过,楚怀贤挑一挑眉头:“看好了?”小初点点头:“看好了。” 楚怀贤漫不经心:“那回去睡吧,不是说明儿还要出去。”小初犹豫一下,要是告诉公子说郑公子就是自己在观音院救的人,公子一定要耸起眉头,面上冷冷地说一句:“此人品性不端,拿来打死。” 再有钱的富商跟当官的也是惹不起,小初想到这里,对楚怀贤只道:“要出去的。”楚怀贤也没有多问,点一点头道:“那回去早睡。” 走出来的小初还是想去雪夜冰冷中站一会儿,她觉得脑子发涨纷乱的不行。当下迟疑拖着脚步慢慢行走,以图在雪里多呆一会儿。 好乱又好烦,家里二夫人、管事的不和契的多,丫头们如秋白又一心只妄想……感觉处处是事情,处处要争执。小初按一按额角,象是很累。 回到房中,荷花和小意一起道:“回来了。”榻上放着一件鲜红色的雪衣,荷花爱惜的伸出手又不敢碰:“公子让小意刚去拿回来的。”小意喜盈盈:“早起我看到大姑娘穿着一件,姐姐的这件不比大姑娘的差到哪里去。” 小初过来看,当然不会比大姑娘的好。大姑娘风帽上出的是皮毛较好,而这个风帽上就是一般的。但是如小意和荷花的心思一样,这衣服人前穿出去,不比别人差。 承受这样的关切,应当有所感怀才是。小初到睡下来时才苦笑,让我如何感谢感激体贴你?算了吧,我还是按我自己所想,过我自己要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荷花不忘又对小初说一遍:“等公子喜欢,别忘了对公子说要我。”小初点点头:“我明白。”出来往前面来,夏绿收拾出一个白铜花卉手炉给小初:“公子出去了,走时说你出去,让拿这个给你。”再交过来一包梅花香饼儿:“这是手炉里的炭,你自己记得换。要是不换,这手炉就冰到人了。” 说过夏绿想想:“不然你回公子去,再出门带一个人去。就荷花吧,让她照管你上下车,帮你换换手炉里的炭也行。” 小初在夏绿面上死死扫一眼,看到她虽然没有别的意思,却是早就明白公子怎么看待自己的意思。夏绿循循交待,并没有取笑的意思。小初就只听着,听过抱着手炉回房。 小意也不在房中,房里只有小初闷坐一时,对着手炉和新雪衣发过呆,想想今天约了郑公子,再烦再乱也得出去。 出门来孙二海在大门上候着,街上果然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赵进呢?”赵进今天不在,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孙二海笑起来:“他昨儿晚上和我商议,说下雪他家里的病要重,他请一天假,问我们几时回来,他在街口等我们。” 小初愕然,不然这一吓倒是很有成效。虽然这样,小初不敢大意,还是让孙二海赶车去秦记铺子。郑公子要真的是大主顾,小初觉得对自己很重要。看看身上衣服,是新得的鲜红色雪衣。因为觉得很重要,小初才这样郑重。就象现代人见大客户,衣着也件件要注意。 下了车小初进去,孙二海乐晕晕继续去泡小酒馆。小初和芳香说了几句话,打开后门看龚家的马车早在那里,往两边看雪地里更是人少,小初上车就往龚家来。 来到就夸龚苗儿:“果然你没有吹,难得老江湖一次。”桃儿今天在,抿着嘴儿笑从厨房里探头出来:“我们公子呀,他主意从来不少。”小初可耻地又想到主意不少,是怎么弄到这地步的。这心思瞬间就出来,出来过后才觉得自己不应该想。 桃儿送上热茶来,听小初还在问:“我纳闷,他怎么就害怕了呢?”还是一身黑色老棉袄的龚苗儿哈哈大笑:“让我告诉你吧,他今天要再跟着,我敢让人说他家里失火。”小初对着他这样自信,对着桃儿眨一眨眼睛再问龚苗儿:“他今天要是不信呢?” 龚苗儿嘻嘻笑起来,小初顿时明白了:“你敢去放火不成?”龚苗儿笑上几声:“怎么不敢?你以为下雪就不起火了吗?京里冬天天干物躁,从来容易起火。当然我放一把火,再装着去救。” 小初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酒疯子,他还真的敢做出来!这样推想过,以前龚家在京里很有名气的时候,和人竞争手段也未必光明。不过貌似应该这些人大哥不说二哥,大家都一样。 “他能在你们这样家里当管事的,就是个会举一反三的人。他回到家发现上当,想想骗他一回就能骗他两回。一直想下去,他能不老实吗?”龚苗儿侃侃而谈,小初微笑,果然是公子说的,实在太笨,算计人把自己放进去,这就不是能耐。 两个人手捧着热茶站在房门外等郑公子,龚苗儿借机和小初说说郑公子:“京里有名的富商之子,爹死娘不在,家里有祖母溺爱他,还有一个二叔帮他经纪铺子。不过人都知道他二叔心性毒辣,时时想谋他的家产。”龚苗儿悠然:“现在撞到咱们手里,这一笔财不可不要。” 小初微皱起眉:“我都听清楚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欺瞒人不对。你说呢?”小初想到自己以前,也被人欺瞒过。她和龚苗儿商议:“咱们赚钱就行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二章,两相试探 龚苗儿听过没有笑,他在倒运的这几年里,被人哄骗的也不少。见小初弯弯双眉下眸子坚持,想起来伤心事的龚苗儿强笑一下:“好,就依你。”说过这句话后,商人本色又上来:“不过该赚的要赚。” 小初当然点头。今天为表郑重,不仅是新衣,就是钗环也多戴了两枝,这下子一点头就环佩轻响。在这轻响声中,小初极为干脆地道:“而且你不要少赚,我是不懂行情全指着你。你要是少赚了,我可不答应。” 桃儿在厨房里窃笑,这两个人自省过后,还都是商人没有变散财童子。 郑公子按着昨天说好的钟点儿过来,进来看到小初就眼前一亮。雪地里老树乌廊下,鲜红色抱着手炉的身影亭亭而立,因为天冷的缘故,面色不粉也白,两抹红晕是冻出来的,看上去比胭脂面庞还要动人。 头上一根寿字儿梅花金簪子,又有一个白玉凤洗簪子,两枚花钿上带着小小宝石。郑公子虽然花花公子,但出身商贾大富之家认得东西。走近了问安后装作不经意在小初发上再扫一眼,那小小宝石和小初耳朵上戴着的镶红宝金耳坠上的宝石一样,都是虽然小,成色却还行。郑公子摸摸袖子里一个小小锦盒,里面巧了是一个镶红宝石的戒指。郑公子犹豫不决不敢拿出来,这是花花有钱公子勾女人的本色。首饰银子一亮,基本上不须多话。 好在张昌吉百般叮嘱过,这法子对平常人还行。对于这些大家里见过好东西的丫头或是仆妇,成效就差得多。到不是有人不爱钱,而是有些人是受之有道的。郑公子牢记这话,但是今天来就把这戒指揣在身上,保不齐一会儿就能有个缘由儿出来,顺理成章地送上这锦盒子。 大家一起往城外去,小初是坐马车,桃儿随着照顾她:“得让人看着有人服侍你才对。”桃儿也跟来了。龚苗儿从来皮粗肉厚的感觉,这天气不怕冷,和伙计坐在马车前面赶车。郑公子日日嬉乐,不说身子虚空也是极怕冷的人,他坐着马车跟在后面。 桃儿在车里看过一时,对小初悄声道:“郑家多有钱,他这马车倒是雇来的。想来不愿意受拘束,坐上家里的马车出来,去哪里家里人都知道。” “真是浪费银子,家里有车坐着还是好。”抱着手炉的小初抚一抚它,再拉一拉身上斗篷。幸亏多穿了衣服又带着手炉,今天象是更冷一些。 不过一夜小雪,地上积雪不少。雪地里车难走,走到地方已经是中午。小初下车嘴角边笑意盎然,这不是酒疯子带着孙二海和自己钻的茺园子。龚苗儿皮着脸装第一次来,对郑公子寒暄道:“这园子多少钱?” 郑公子笑嘻嘻:“是我二叔帮着买的,应该不贵。具体是个什么价儿,我没有问。”龚苗儿忍不住一笑,郑二官人图谋大房里家产的话,看来是不虚。 园子门早就一推就倒,龚家的伙计在前面开路。因为下雪,把园子里零乱全掩盖在雪下,看起来银装素裹很是齐整。龚苗儿走到门内就对小初道:“您车上呆着吧,这里走一圈,弄脏了你的新衣服。” 一席话提醒郑公子,他也道:“两位姑娘车上呆着。”桃儿微笑:“我是丫头不是姑娘。”龚苗儿微笑看她一眼,小初直接白她一眼。 “我慢慢走,听听郑公子打算如何收拾。”小初执意要跟去。桃儿就道:“有我扶着林姑娘呢,我们跟在你们后面,捡个结实地儿走应该没事。” 伙计在前,郑公子和龚苗儿在中间,小初和桃儿走在最后,边走边注意小初的衣服。走上几步“哗啦啦”几声响,大笑声中伙计机灵地跳起来:“这里树枝子下面虚空,可不能走这里。”龚苗儿在旁边踩了踩路过来,再回身对小初道:“你走这边。” 郑公子兴致勃勃,他也帮着探路。平时这天气早就钻到酒楼上吃酒听小曲儿逗小娘,今天起个大早往这里来,清冷雪中反而精神抖擞。 “这是正房,请祖母住在这里。祖母最喜欢紫藤花架子,蔷薇花架子,忍冬花架子,朝颜花架子,”郑公子说,桃儿和小初在后面笑,你就说处处花架子吧。 龚苗儿认真看过:“正房要肃穆,不能处处花架子。用松柏常青树,槐树果子树也可以有一些,要间错开来。这花架子,摆在后面,或许是别处多些,以后来赏就是。” “就依你,”郑公子想想也对,继续往前面走:“池边要多柳树,亭子下面多鲜花。水榭外面除了荷花还要有几株芦苇,这样高雅吧?听人说书上的高人雅士,都喜欢芦花。”这个人说出来这样一句话,小初是不知道他太多底细,觉得应该也念过几天学。 龚苗儿忍住笑,他逗人的心起来:“受教了,请公子再教我,哪本书上看的芦花好?”郑公子认真想过:“芦花衣那一折子戏里就有,敢是你没有听过,我唱几句给你听。” 雪晰晰而下,郑公子亮开嗓子来了两句。桃儿握着嘴笑得伏在小初肩头上,小初一本正经夸上几句:“不错。”主顾当前,能不夸奖他吗?郑公子听小初夸奖,嘿嘿笑着道:“下面还有呢,我再唱来。” “改天请公子串一出子,今天咱们还是先看园子吧。”小初赶快打住他。听你唱戏我们没钱拿,陪你看过园子我们可以谈谈定银的事情。 大家往前走,桃儿悄悄对小初道:“幸好你说住他,不然全唱完了,总得半个时辰多。”小初掩口:“幸好幸好。” 前前后后粗粗看过,花了两个时辰到下午。郑公子歉意地道:“大家都饿了吧,我请客咱们去吃杯酒挡挡寒气。”有意这样做的郑公子把自己也饿到不轻。他对着小初走得出汗绯红的面庞装着不经意扫一眼,空肚子喝下酒后,这细嫩面庞上又是怎样? 龚苗儿倒也罢了,小初和桃儿都是姑娘家,怎么能跟着去男人去酒楼上喝酒。小初不是正经做生意的,又是楚怀贤房里的丫头。借龚苗儿几个胆子,他也不能答应。龚苗儿辞了:“多谢公子赏酒吃,只是天这般时候,我家里还有事情要经纪,林姑娘她太晚回去也不好。她是个有身份的人。”借着这话,龚苗儿点上一句,林小初是不能乱跟着人出去的。 郑公子很是遗憾,见小初不说话,只是和桃儿欠着身子行礼。那盈盈的姿态在雪中,更似一株红梅花。牢记张昌吉话的郑公子只得作罢,大家出门来上车回去。 回到家里来桃儿去弄酒菜,龚苗儿和小初开始算帐:“打总三万多银子,定银先付三成,这是规矩。”小初睁大眼睛:“有这么多?”龚苗儿拨弄着算盘:“这还多?我没有让他订长寿松柏,万年长青树呢。” 这名字一听就是噱头,小初道:“长寿松柏多少银子一株?”龚苗儿眼皮子不抬:“这就不好说了,家里有老太太在,图个吉利也得个几百两吧?” “你上街上抢钱不是更好?”小初半天没有讽刺龚苗儿,这话张嘴就出来。龚苗儿嘻嘻一笑:“我这和抢有区别吗?”小初惊叹道:“你也知道?” 桃儿送进瓦火锅来,再布上各样涮锅子的菜。把粉丝面筋羊肉白菜等摆满一桌子,龚苗儿和林小初一起垂涎:“香。”对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更是香得不能过。 当下三个人坐下来吃饭,跟车去的伙计在厨房里用饭。龚苗儿给小初倒一杯酒,嘻笑道:“拦着你没有吃成酒楼,我这里就是普通大烧缸,再就是一般的菜。”小初拎起筷子来:“我可以将就。” 龚苗儿嘻嘻笑:“你吃别人的,怎生不能嘴软儿一点?”桃儿笑龚苗儿:“公子您别招小初姑娘说话。”小初大为得意:“看看,还是桃儿最知道我。” 嘻嘻哈哈过,大家吃饭。面上嘻笑的小初心底里无限地沉,这样的热闹好,可是心里从无底气。我林小初,只想找一个人过日子。冬天象这样吃个热乎菜,夏天能偶尔吃碗冰。唉…… 双手捧起酒来喝一杯,一股子热线直下肺腑。小初脱口道:“好!”这下子暖和不少。龚苗儿已经三杯下肚:“这好什么,不过这酒暖和是真的。冬天里穷人们没有厚衣服穿,这酒也能喝得起一口就不错。” “你当我没有穷过?”小初立即接上话。龚苗儿不动声色:“你穷什么?大家里的奴才,比贫寒人家的小姐要过得好,你难道不知道?”小初是什么来历,龚苗儿不能说他不想知道。是家生子儿还是外面买来的? 小初心中微微一动,小意如何安置,是不是可以请龚苗儿帮一把。他眼中只有公子,是不是一个愿意帮忙的人?小初留上心,半吐半露地道:“我是公子买来的丫头,进府里不过一年有余。” 这下子两相试探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三章,安置小意 龚苗儿对着小初嘻嘻笑:“公子房中几个丫头?”小初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见龚苗儿不是好意地笑,扁着嘴对桃儿挑唆道:“他什么意思?”桃儿忍住笑,很是配合小初地一起问坏笑的龚苗儿:“小初姑娘问你什么意思?” “我一脸笑眯眯,能有什么意思。”龚苗儿掂起酒杯:“我们家最富的时候,也不比世代当官的人家。我只是想听上一听,象楚少傅这样的门第,公子房中有几个丫头,老夫人房中有几个丫头。” 这样一说,虽然一脸的坏笑,小初也能接受。她挟一筷子羊肉在拌作料,告诉龚苗儿和桃儿道:“公子房中一等丫头是四个,还有二等丫头和小丫头,房里另有针线细活上的妈妈和粗使的妈妈。” 龚苗儿见小初肯说,脸上变成一本正经:“嗯,平时吵个架人也够手儿。”小初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龚苗儿又嬉皮起来:“嗐,我怎么会不知道。女孩子多了,不吵架难道抹纸牌,纸牌响动儿小,还是吵架动静大。” 小初和桃儿都是笑,小初给自己平个反:“说我平时总欺负你,您这说话就比我强!”龚苗儿笑嘻嘻:“强在哪里?”小初直截了当:“贫的不是一点两点三点。”龚苗儿哈哈笑起来:“听起来你弱的不是三分五分七分。”说过没好气:“你说这话倒有人信!” 桌子上的火锅翻开大滚,两个人贫过都不忘记拿着筷子来捞东西吃。小初念叨道:“我的面筋,我的…....”几块刚涮好的羊肉挟在龚苗儿筷子上,小初干瞪眼睛:“这是你的吗?”龚苗儿指指半盘子生羊肉:“这是你的。” 这样闹过后,又是三杯酒下肚,龚苗儿问小初:“公子房中别的丫头,都没有你时间久吧?”小初有些醺醺然,酒只喝了一杯,是被这气氛醺的。她抿着嘴儿一笑:“我是个最笨的才打发出来,别人都是家生子儿。” 龚苗儿再追问一句,一定要再明确一下:“也就是说,你来的其实最晚?”小初想想回答道:“我和我妹妹小意最晚。” “你妹妹多大?”龚苗儿不慌不忙。 小初有些黯然:“小着呢。”龚苗儿觑一觑小初脸色,对她道:“你这么厉害,还难过什么?”小初奇怪地道:“我厉害在哪里?”龚苗儿呵呵笑起来:“公子房中除了你,就是家生子儿丫头,这大雪天跑了来玩的差事,你这刚进门的丫头就揽过来。你敢说你不厉害。” 这才知道上当的小初气极,看对面龚苗儿又是那一脸坏笑,再看桃儿也有若有所思。这话任是谁听到都会乱想一回,凭什么林小初就可以自由出来。上了龚苗儿当的小初眼珠子一转,这就是说小意的好时候了。 她把怒容换成难过,对着龚苗儿幽幽叹一口气。龚苗儿摸一把自己手臂:“我胆子小,你别吓着我。”装不下去的小初没好气:“我厉害什么。我要是厉害,就不会和妹妹一起卖身。而且可怜到要是有一天得罪家里人,外面都没处去。” 桃儿赶快哄她:“小初姑娘,你可以到我家里住几天。”龚苗儿把桃儿话拦下来:“楚家你能得罪谁?”小初眼珠子一转:“比如公子,离我最近,天天要见。见的多了没准儿哪句话说得不对,要是说得不对,没准儿就被撵出来不敢出现在他眼前,唉,我可怜的妹妹……” “你妹妹,我愿意收留。”龚苗儿很干脆,桃儿不解地看看他,龚苗儿很直接地道:“小初姑娘,我不敢收留。收留你是有罪的。” 听到这句话,小初是能明白龚苗儿自称老江湖不是吹的。她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骂龚苗儿:“你说话要算话,我不要你收留,就怕你到时候一定要收留我。我这么能干,这郑公子大财主就是我认识的!” 龚苗儿是害怕状:“你放心,我发誓只收留你妹妹,决不会收留你。要是你不让我收留你妹妹,我和桃儿知道她无处可去,桃儿也一定会去接她。但是,唯一不接你。”桃儿看呆了,这又怎么了?话一句撵一句地出来,可是桃儿回头想想,一人少一句,就不会到这种地步了。 吵完了,小初心满意足,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吃饭,桃儿你这火锅做的真好吃。”桃儿还在余悸中,赶快道:“好吃你多吃。”龚苗儿也是舒服地样子,给小初重新倒上酒,也对桃儿道:“你这酒不错,今天我可以多喝几杯吧。” 林小初和桃儿如临大敌,一起看着龚苗儿。弄得很是无趣的龚苗儿自己干了一杯酒,摇一摇酒壶里不多的酒,干干地打个哈哈道:“今朝有酒我喝不醉,明儿无酒我不喝。” 桃儿松一口气:“我去盛饭。”小初松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夸着龚苗儿:“好诗,好诗呀。”然后狐疑地道:“押韵了没有,我竟然没有听得出来。” 此时桃儿不在房中,龚苗儿小声取笑:“你又不懂,等你回去请教公子,或许明儿你才能骂我。”这面上嘻嘻坏笑,分明是龚苗儿心中全都明白。小初站起身,举起筷子对着龚苗儿一个泰山压顶的姿势打下来;龚苗儿坐着,单手举起来是力拔泰山的姿势顶上去。 一个手没有打下来,一个手没有顶上去。桃儿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两个人赶快恢复原有姿势吃菜,龚苗儿打哈哈:“哈哈,你真的不喝了,还有一点儿酒底子,你真的不要?”小初皮笑肉不笑:“茺园子我钻过了,这酒再喝也无用处。” 这样闹过吃过,龚家的伙计赶车送小初回秦记铺子。收拾碗筷的桃儿担心地来问龚苗儿:“小初姑娘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龚苗儿手捧着小茶壶正在想心事,见问一笑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哪一家亲侍的丫头这样自在往外面跑,再看看小初姑娘身上衣服头上首饰,让人心里有数的很。”桃儿更担心:“她说的得罪公子的话,要是真的,你还要帮她收留妹妹?” 按桃儿来想,得罪楚公子的人,这可怎么帮?可是桃儿喜欢小初。 “傻丫头!她要是得罪公子,能是什么事儿?只能是争风吃醋的事情。她让咱们安置她妹妹,那肯定是她要跑走一段时间。”龚苗儿这老江湖还真的不是吹的,他漫不经心地道:“小初要是把妹妹托给人,就是她得罪公子到不敢露面。这样情况下,公子肯定找她,咱们手里有她妹妹在,还怕小初不出来?” 龚苗儿老谋深算地一笑,桃儿明白过来也嫣然有笑容:“公子你,象以前的你了。”龚苗儿喝一口热茶:“再说咱们得照顾她妹妹,就算别的事情托小初不成,至少我振作了,不再是原来的我。要我还是以前,这一辈子可就迷乎在酒里出不来了。”龚苗儿回想过自己笑:“想想那一天她把我骂的,这丫头贼凶不肯吃亏。一个卖身丫头有这脾性儿,在家里不得罪人才叫怪事儿呢。” 把这弯弯绕儿弄明白的桃儿有些担心:“我也这么想,小初姑娘在大家里肯定是呆不惯的。”龚苗儿嘻嘻笑:“我自从被她骂明白了,就一直打量她。她身后肯定是楚公子撑腰的,不然的话,她是从哪里弄出来的那盆一品兰来糗我,那盆兰花,向来是进上的。” 说过,龚苗儿面色郑重:“只有宫里才有这花,这不是一个卖身丫头能借出来的。” 天边似有乌云滚,雪不过刚住没有多久,龚苗儿凝神细望这灰暗处,再看身边桃儿担心地看着自己,又咧嘴一笑道:“以后你和那凶丫头说话,记得多告诉她我的话,我只收留她妹妹,她这尊神我可不要。” 桃儿抿着嘴儿笑:“公子您想少听几句话,就少说几句吧。”龚苗儿拍拍脑袋:“我听得正舒服,能扳她一下子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反正呀,我是不答应你收留她。要是她干了糊涂事儿往外跑,让她外面吃苦去。” 此时被谈论的林小初已经到了楚家门口,她在车里就摸出来面颊滚烫,一定是那酒吃得。下车来对孙二海道:“明儿不出门,停上三天再去。”孙二海对小初的红面颊笑,小初凶巴巴瞪眼睛:“笑什么!你也一样。” 孙二海和龚苗儿一样,在小初身后嘀咕道:“这么凶,怎么嫁得出去。幸好还有公子,象是肯要你!这人要是走运,不知道她踩到的是什么。” 踩到什么运的小初一进家门这运气就一般了,程管事的面无表情地招手:“和你说句话儿,”小初没有办法只能过去。程管事的对小初打量过,很是不高兴地道:“你哪里吃了酒?你是当差还是出去玩乐。再说你是姑娘家……” 头疼的小初真想捂着耳朵,让他不要再念叨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四章,下次您别摔 程管事的很不悦说完,对小初黑着脸:“进来有话和你说。”小初只能跟他进到帐房里,里面坐着好几个面熟的人,都是亲戚们。 小初头疼的脑袋是“嗡嗡”两声响,这些亲戚们好似赶不走的苍蝇,有点儿机会就要上来。他们从来是本着一会儿退一会儿进,说不赢就走,下一回接着说。 确切来说,小初觉得可以把解决亲戚们的骚扰当成一件重要事情。可是怎么解决呢? “小初姑娘,你这衣服不错,尺头加上手工,总得十两银子一件。”说这话的是蔡婶儿,小初笑得勉强一些,旁边又有人说话了,是关切地道:“你气色不好?当然不会是听句话就这么不舒服。” 下面还有话:“要当管事的,就要有好度量。听句话儿就甩脸子的人,还能在这家里当管事的,只能是手段在背后。” “小初是个花枝儿一样娇滴滴的人,你要是有手段,也只能是娇滴滴。” 话就这样一句一句地上来,林小初在这样时候,只能客气再客气:“要我做什么?”程管事的在外面没有说够,在里面更沉着脸。他坐得离火盆最近,炭火的光映在他沉沉的脸上,也不能把他气色提起来几分。 “外面不许吃酒,我们在府里当差,就是遇到二老爷二夫人赏酒吃,还要亲自过去辞了。二老爷和二夫人再次要赏,才能吃上一杯。你一个姑娘太不象话!” 程管事的说过,小初眼角只跳,明知道我是姑娘家,你还没完没了地说! “这事儿要对公子说说才行,在外面一跑一天回来,把赵进这个能干的人白给了你,你也没个章程出来。” 大家又开始你一言我一句了。小初忍着听完,再次陪笑:“要我怎么样,就直说吧。”房里人一起恨铁不成钢,蔡婶子说话最尖酸,忍无可忍地道:“各位,我得说明白些。”转过脸对小初道:“我们在这家里当差都是一代人以上,哪里跑出来你这么个东西,你眼睛里没有人,整天打扮得花里狐哨的大街上逛,把公子的人都丢完了你知不知道?” 小初如老僧入定,默不作声。 “我们要去回公子,怕你知道又要背后同公子闹。索性先告诉你,你是公子房里的丫头,打扮得这样出去不对。而且你外面当差,我们看着赵进被你也快带坏了,要么就是他管不了你。你的帐头儿归到公中来,公中的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儿,这怎么行?” 小初苦笑,做事情要面面兼顾才行。就是在一间公司里,做一件事情别的部门眼红也是有的。小初头大,不是不愿意花精力和这些人套瓷,实在是他们朽木不可雕也。现代人的思绪和古代人的思绪是不一样的。 “你说说吧,你是怎么个意思?”说过再让小初一定要说话。 小初对着他们或是愤怒或是不甘心或是不屑的神色看过,不动声色地道:“该出去的时候,我还是要出去;该归公中的时候,还是要归公中。各位,抱歉我没有酒菜钱。” 这一石激起千尺浪,人人惊奇:“你什么意思?”小初盈盈站起来,身上鲜红色的斗篷随着这站起,在房里明丽闪过。小初心平气和抱着手炉对这一干人道;“你们都是亲戚们,都是这里做久了差事的人,都可以收拾一把新来的人。不是我不奉承你们,你们从来没有客气过。” 大家面对小初凛然的神色,只是互相看看,毫不把小初放在眼里的道:“有这样说话的吗?” 小初冷笑一下:“实话对各位说,你们有这个能耐把我这差事拿下来,我谢谢各位。不过不是一样,我没有酒菜请你们。各位拿不下来我,只是话尖刺,我还是能听的。” 程管事的不说话,这个小姑娘倒是老得下脸也厚得起来皮。而且不吃人震吓不吃人哄劝。不过他们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哄劝过。 “你们要是没有话,我就回去了!”小初冷若冰霜地道:“至少我以后穿什么衣服,去哪里,你们自己去问公子。” 说过再环视房中见没有人说话,小初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出来看天上雪又飘起来,小初嘴角边才有一丝不屑,说难听话是什么能耐,说难听话能捏得住谁! 一想到郑公子这一笔有三万两银子,小初就觉得欣喜。龚苗儿那种赚法,至少可以赚个三成。那自己的半成就有五百两银子。抚一抚头上簪子,看一看身上斗篷,这些都是我的跑路钱。足够我在外面过上个几年。 亲戚们还是这样对待,小初才不管他们。只是想着我走了以后,这一次要装成一个男人。事先想弄好几件男装,我放在哪里的好? 再算一算这园子初步弄好也是在过年前,小初真担心自己一急走了,这钱要不到手。那郑公子那里再对他好好说说早付银子,再让龚苗儿进度快些。实在不行小初突然又有主意,可以找一间中等客店租下一间房,把备用要走的东西寄放在那里。 而这样的小客店最好是在城外,好在孙二海现在不是时时跟着,小初这个主意又可以成行。 重新有了盼头,小初被亲戚们扰乱的心情恢复不少。走到二门的时候,又被人喊住:“二夫人喊你。” 小初冷冷答应着,到二夫人那里又听了一顿训,反正是和亲戚们有关。听过小初回房里来,已经是晚饭时候。 楚怀贤不在,小初和小意在房里用了饭,正在说话。秋白来喊她前面去。小初来到前面房里,楚怀贤面色也不好,让别人都出去,问小初的第一句话就是:“亲戚们是不能都得罪的……” 小初打断他:“公子,我想辞差事。” 房里气氛一下子冷下来,楚怀贤抚着茶碗,好一会儿才道:“在家里歇几天也好。”小初就势请假:“我想带小意出去转转。”楚怀贤骤然抬起眼眸,冰冷地小初脸上扫过,淡淡道:“让进喜儿给你赶车。” 小初强装恭顺“嗯”一声,再把郑公子的事情回过。楚怀贤听到“三万多两”银子,微微才有笑意:“哦,这倒也不错。你让龚家用着些心,该我照应的我照应他。” 见到银子人人如此,小初对银子也是一个德行。但此时看到楚怀贤这样就有笑容,小初梗着脖子道:“公子让孙二海去催也行,我要和小意到处玩几天。” 楚怀贤掀开茶碗盖,徐徐地吹去浮沫喝了一口茶,刚才的笑容又收起来冷淡地道:“你要是真想辞,我也答应。”小初忍气不过,对着楚怀贤面上看去,两个人眼光碰在一起,小初只能认输。她做不到放弃自己这辛苦的一点儿小天地,至少外面自由可以来去,也方便做一些事情。 心里打算认输的小初嘴上道:“那请公子收回,从明儿开始,以后我就不去了。”话刚说过,“哗啦”一声响,楚怀贤把茶碗摔在小初脚下面。小初把脚往外面缩一缩,对楚怀贤这反应很是满意。她故作委屈地道:“您又冲着我摔什么,哪里不喜欢,指不定还要发卖人呢。” 楚怀贤听过一笑:“你说得很对,哪天我不高兴了,打你骂你都是轻的。”小初愤然,气呼呼对着楚怀贤瞪上一眼:“今天晚上就把我卖了吧。”说过一拧脖子脸往一旁看。 丫头们在外面探头,只看到里面是在生气。 “说这样话起什么用儿?”楚怀贤见小初生气,他不生气了。站起身来准备走两步再和小初好好说,小初一看到他站起来,立即跑到门帘旁警惕地看着楚怀贤高大的身子。逗得楚怀贤一乐,招手道:“过来我和你说话。” “就这么说,”小初咬住嘴唇,威胁道:“要是您今天打了我,我一出门就跳井去。骂倒由着您骂。”小初凶巴巴盯着楚怀贤。 楚怀贤摆摆手:“去跳吧,指望着初冬就不冷是不是?你去跳一个我看看。”楚怀贤才不相信小初是遇事要跳井的人。 “好!”小初干脆利落接上话,楚怀贤悠悠站着看着她,一点儿也不劝阻。两个人眼光对峙过,林小初开始耍无赖:“公子不吓我,我们就好好说话,不然的话……” 楚怀贤只摆手:“快去。出门告诉夏绿知会各处人,就说我的话,一时半会儿淹不死人,不许立即就救你。让你水里泡上一会儿尝尝滋味,你下次就不跳了。” 要拼命的遇上一个狠的!小初气鼓鼓回到椅子上一坐,赌气道:“打死算了!打死不过就痛点儿,和跳井死一样是死。” “你再给我死呀活呀的说一句?”楚怀贤见小初先服软,也回去居中坐下来。对着地上摔碎的茶碗看看,突然发脾气:“把这收拾了,再过来同我说话。” 小初去拿擦地的布,心里不忿,嫌不好看下次您别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五章,真假两拨人 把茶碗扫过,地重新擦过。小初把新倒的茶给楚怀贤送过去,再对他和解的笑笑。楚怀贤皱眉:“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在哪里吃的酒,我不陪你,外面不能吃酒。” “在酒疯子家里,看过园子回来是下午,我们饿得不行,酒疯子家里火锅子好吃,天又冷,我就喝了一点儿。”楚怀贤这一会儿好好问话,小初也能做到好好的回。 楚怀贤一笑:“以后不要吃酒,你想着吃的时候,我带你出去。”小初吐吐舌头:“我宁愿在酒疯子家里吃酒,至少洒了酒不心疼。您那酒,实在太贵。少一滴子不喝我都心疼。” 丫头们在外面纳闷,房里又有朗朗笑声,这一会儿又日头高挂了。 “真的要辞差事?”楚怀贤慢慢问道。以他来看,他是在讨好小初,尽自己的可能让她喜欢。不是喜欢出门乱逛,就逛去吧。听到小初说要辞,楚大公子生气地是自己的好意被抹杀。 小初往后面让一让,很好心地提醒公子:“这宝石红釉的茶碗,是您最喜欢的。”楚怀贤笑着端在手上看看,再对小初语重心长:“你不能把亲戚们全得罪了吧。” “他们从不对我客气。”小初说出来,楚怀贤也知道是实情,皱着眉头想一想道:“那你就在家里呆着别出去吧。”小初脸一拉:“谁说的。”楚怀贤慢慢腾腾:“你说的呀。”小初没好气:“我说错了。” 两个人再眼神儿对上互看一回,小初笑嘻嘻:“那我家里歇几天好了。”楚怀贤的气也出足了,好笑地道:“你歇两天没什么,赵进那里要交待好,外面的事儿还是他看着。”小初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对着楚怀贤奉承了一记:“公子高招儿。” “我怎么养出来你这个笨人?”楚怀贤反问小初,小初故作思索:“没有笨人,哪里能显得出来高招儿。” 楚怀贤一晒:“行了,你回去歇着吧,明天开始在家里呆着吧,外面也不用去。京里拐子多,把你拐跑了你妹妹怎么办?” 小初咬一咬牙,不用提醒我小意,我在乎着呢。她答应过回房去,和小意热乎过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小初在二门外的小厅上等着,告诉孙二海去知会龚苗儿一声,再让孙二海喊来赵进告诉他道:“我要家里呆几天,房里还有事儿呢。离过年不远,外面的事情你多照应,不要弄到过年我们一笔进帐没有不好看。” 赵进听过就不舒服,忍气道:“以前是我小看你,我以后高看你,这外面的人我一个不认识,你又没有什么交到我手里的,我上哪里去忙活?”小初叹气:“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路是人走出来的,我不是京里人还能认识一个中人,你是京里人,认识的人比我多,肯定有门路。” 赵进傻着眼睛,这算什么!他是预备着到过年看小初的笑话,不想她往家里一缩,把这事情转嫁到自己头上。赵进忍气再道:“那麻烦你给我指点指点,我应该哪里去的好?” “实话实说,您找找熟悉的人,找一找这方面的中人。您是老管事的,对我也比较清楚。不是我躲懒儿,实在是……唉,一言难尽。你也知道,只有说我不好的,没有人说我好。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小初为难地道:“我躲几天清闲吧。” 赵进和小初分开,就直奔帐房找程管事的。程管事的几个人围着火盆正在说笑,见赵进过来都笑着让他坐:“喝碗热茶。” “我不喝,”赵进没好气:“你们是作弄我呢。小初说在和公子辞差事要歇几天,我没有弄过这个,门都摸不到,她不干了,我怎么办?” 程管事的不慌张:“她舍得吗?你就大方接过来,耗上她几天,看她怎么样?”赵进冲着程管事的就喊上了:“我家里的还病着呢,你看我这摸不到门儿的人有这么闲吗?”说过不解气,冲着这房里人都不是好脸色:“你们眼红什么!有能耐自己弄去,没有能耐合着伙儿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再说现在欺负到我这里了,我不管,我也不干了!”说过一甩帘子就要走人。 “哎,拉着他别走,”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赵进拉住,按在椅子上拿好话给赵进。“你有二夫人二老爷帮着说话,你怕什么,和她耗上了。我们再到公子面前说话去,让她好好地歇上三个月,看她急不急。” 赵进冷笑:“打不打赌?三个月后急的还是眼红的人。”程管事的老练人,对赵进慢慢道:“你听我的,只管接着这差使,有什么不便宜处,我们帮你在老夫人面前说话。”赵进好笑:“行!您是长辈我听您的,有事儿的时候,我就把您甩出来。现在呢,你们给我一个中人,没有中人这一行难做。” “去找韩掌柜的,他是这一行最大的经纪。”程管事的早就打听好,才对小初下手。赵进听过眼睛一亮,但是随即黯然下来,他得在小初面前给自己留个后路。因此对程管事的道:“我去了说什么?” 程管事的没说话,别人要骂赵进:“你把公子抬出来。”赵进微微一笑:“这样也行。” 出门来赵进拿着韩掌柜的地址上了门,请他上酒楼坐着。要来菜三巡酒过,赵进把话慢慢吐露:“这后面是我们家公子,您也知道就是拿下宫里的供奉,我们也不怕什么。人家都说韩掌柜的是这一行最大的经纪,外面的生意您给我,中人银子多少,我比别人多付。” 韩掌柜的笑容满面:“好说好说,既然是公子的事情,当然我要帮忙。”喝过这杯酒,韩掌柜的慢慢告诉赵进:“来找我的人都是有后台的,象黄小侯爷家里,他们办的是玉器生意,我这经纪行当做得久认识的人多,有人要玉器我就介绍过去;象张丞相家里管家,办的是瓷器生意,有人要这个,我就介绍过去。有权有势了,更想着钱才是。生意上来钱,到底正当些。而且有一条要紧,是不怕人欠钱。” 赵进和他扯着话:“那是,有人欠钱,就送到衙门里去说话。”韩掌柜的呵呵笑:“就是这个话了。说起来公子,我还有件事儿要求你呢?” “你说你说,只要我办到的,我不说二话。”赵进拍了胸脯。韩掌柜的眯眯笑:“上一回在别处见到公子写的一个斗方,比名家还要好。我虽然是生意人,也图风雅。小儿也在学里念书,不指望他下科场,只是指望着他将来接我这行当会看契约合同。要是公子肯给我一个墨宝,上下款是不敢指望,只是能有一个字也是好的,我裱了挂在家里,给小儿日日看着,沾一沾公子的才气。” 这个难题真是不小,赵进心里为难脸上不带出来,犹豫一下才道:“求公子墨宝的多是来往的公子们。听说前几天宫里写了一张。我试试看吧。” 吃过酒两个人分手,韩掌柜的坐上车来到龚家,进门就问:“那郑家的事情如何?”龚苗儿一见他就不肯松手:“我这里坐坐再走。”再喊桃儿:“备酒菜来。”拉着韩掌柜的坐下,龚苗儿先笑话韩掌柜的:“哪里同人吃了几杯,我都闻到酒气了。” 韩掌柜的笑起来:“我同人今天吃酒,可与你有关。”龚苗儿故意道:“又帮我一个生意?”韩掌柜的嘿嘿笑,用手点着龚苗儿道:“这郑家长房的公子,可是有名的傻二呆,这一注银子你要是赚不饱,那你成了傻二呆。有这大注的银子,你还不知足?” 龚苗儿一听笑起来:“头回同郑公子打交道,是不是客气一些,把他吓跑了,以后再修整不找我怎么办?” 韩掌柜的嗤之以鼻:“以后?以后在哪里还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买这茺园子花了多少钱?五万两银子买个破园子,其实一万就行。你再不赚这钱,这钱要归郑二官人了,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郑二官人手里抢回来一些。这郑二呆我一直想赚他钱,只是他最喜欢的玩小娘,我却不是老鸨头。” “哈哈,韩兄这话说的,兄弟我明白。难得有这一次机会,我要好好领受你老兄的老意。”龚苗儿笑得前仰后合,笑过问道;“中午这酒与我有关,是什么回事儿?” 桃儿进来,快手快脚放下热酒一壶,四个菜碟子。等她出去,韩掌柜的就把话告诉龚苗儿:“当初我来找你,是有人恍惚对我说一句,说你现在认识楚公子,后来陈府尹见你们家出来也没有说什么,我也信上三分。现在这事儿你看怎么办?一样是公子,怎么出来两拨人?” 龚苗儿先笑上一声,心想韩掌柜的第一次上门,就觉得蹊跷了。他直接问韩掌柜的:“你说这事儿真假怎么验?” 总会有个人是真,有一个人是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六章,求字儿 韩掌柜的对龚苗儿说的是一样话:“我不瞒你,有个小官儿求楚公子墨宝,我恰巧欠了他一点小人情儿,答应帮他这件事情。本来两、三天我就要来求你。现在这事儿正好验证验证你们谁是真谁是假?” 说到这里,龚苗儿嘿嘿笑,韩掌柜的赶快道:“就是你身后不是楚公子,咱们兄弟还和以前一样。话是和你明白的说,没有这事儿,这墨宝也得求。我对刚才那人虽然认识他是楚家的人,却没有告诉他是京官求墨宝,只说我自己家里挂着体面。上下款不敢求,只要是真迹就行。” 龚苗儿微笑:“没有上下款,他相信是真的?”韩掌柜的把话全说出来:“他为求官职拉关系,指着楚少傅回京,好拿着这字去套瓷。这里的勾当咱不必细打听,所以不要上下款,是楚公子不认识他,我想求个上下款反而不好。就是一张字,说是别处闲写了得来的也能混过去。” “这字嘛,”龚苗儿掂量过,也直言相告:“不成问题。只是要等些日子才行。”韩掌柜的很是感激:“那我全拜托兄弟你帮我还上这个人情,以后有生意,大家互相照应。” 送走韩掌柜的,龚苗儿喊桃儿来:“老孙上午来说有事儿找小初,让你冒充小初家姨表妹去门上找,你去把这事儿告诉她,再对她说,让她少躲懒儿,停几天去见郑公子说修整园子的事情要收订银,她不来我全收了。” 桃儿前面的话听着认真,后面的话听着忍笑。当下换一件不怎么穿的衣服,往楚家门上来找小初。 通报过后,有人领她进去等,等到一刻钟之久,小初是匆匆忙忙出来。看到桃儿很喜欢:“什么事儿?”桃儿把话告诉她,小初明白是赵进,忙答应道:“行,不要上下款这事儿就好办,公子寻常练字的斗方儿不少,,我到书房里拿一个去。你在这里等着。” 出来往书房去,离的有十几步时,看到赵进刚进去。小初停下脚步原想等赵进出来,转念一想,反而急步赶过去。我就说来找公子,看他要说什么。 赵进这一次彻底甩手不愿意费神,回来告诉程管事的这件难题。程管事的出了一会儿神,告诉赵进:“这事儿不值得告诉二老爷,你买些吃的去书房,问小厮们求一张写废的拿去搪塞他。” 赵进还是不费神,听过就去买了几百钱的好点心拿在手上过来,小初进门的时候,赵进正在和进喜儿低声说话,听到脚步声响看到是小初。赵进的脸色变了一变,又堆上笑容:“你有事儿?” 小初心想你这不是废话,点一点头道:“我找公子回句话。”进喜儿接上话:“公子出门了。”小初往房里去:“我进来等着。”进喜儿好笑过,对赵进道:“你这事儿不成,这东西不许乱给人。” 把赵进打发走,进喜儿自己跟进来,悠然问走到书案前的小初道:“找公子的字?”小初诧异:“你怎么知道?”进喜儿往努嘴:“赵进来找的就是公子的字,你最近不能出门,又给赵进使什么绊子?” 书案上干干净净,找不到的小初回身对进喜儿笑:“你真聪明,不过不是我给人使绊子,是别人给我使绊子。” “这是常有的事儿,”进喜儿摸一摸自己耳朵:“我是昨天晚上略有耳闻,说你把亲戚们教训一通。亲戚们去老夫人那里告你的状,老夫人喊公子去问,公子回去不让你出门。” 小初微笑:“就是这样了,你说得很清楚,不过前面少一句,是亲戚们欺负我,我才训了他们。”进喜儿也微笑:“前面我不是说过,这是常有的事儿,就是我有时候领公子用的东西,也受他们的气。你忍一忍就过去了。外面挣来钱让他们气死,这才是你的能耐。和他们斗气不值得。” 对着进喜儿,小初垮下肩膀不再装相:“过了几天就是一次,我受够了。再说我昨天我喝了一杯酒,有些酒性发作。” 进喜儿大吃一惊:“原来你昨天发酒疯。”小初格格笑起来:“你才发酒疯,废话少说,快给我找一张公子的字来。不要上下款,只要字就行。” “公子写废的字都不乱给人,”进喜儿提醒道:“这是前几年有一次漏出去一张,结果那官员拿在外面炫耀被公子知道,回来把我们一顿好骂。你要找,等公子回来问他要。不过是谁要,问清楚些。” 小初没办法:“只能这样了。”临走再交待进喜儿:“千万别给赵进。”进喜儿只是笑:“你来都不行,他来还能行吗?”小初突然想起来:“那二老爷呢?”进喜儿笑骂:“你糊涂了不成?二老爷会为和你争这点儿小风来找公子要字?二老爷要字还能没有上下款儿。公子知道是给别人的,当然会问清楚。” 小初敲敲自己的头:“我是糊涂了。”今天在家里睡得太久,人睡得有点儿晕。小初出来遗憾告诉桃儿:“明儿有了,让孙二海送去。”再把赵进的事情告诉桃儿,最后道:“不怕你笑话,和公子赌气赌到现在不能出门儿,要是我出不去,让你家的酒疯子掌柜一个人去见郑公子,钱我出去时再收。” 桃儿就回来告诉龚苗儿,龚苗儿乐得不行:“到我手里她就等着要吧,明天让老孙带话给她,我等着她慢慢地要。”龚苗儿觉得欺负林小初的机会这就来到,眼前一片光明。 夜晚掌上灯,小初和夏绿坐在房里做针指,做上一会儿,小初往外面看:“公子还不回来?”夏绿看不下去:“你晚上值夜,有多少话说不得。”小初有事,是不会为这话脸红:“姐姐说得是。”继续坐好去针指。 “小初,你说成亲好不好?”夏绿烛下莫明红了脸,悄声问小初。小初清一清嗓子,对夏绿低声长篇大论:“成亲这种东西,”这话一出,夏绿先骇然:“成亲是种东西?”小初笑嘻嘻:“成亲这事儿,是没有钱的找个饭主儿,”夏绿手中针掉到榻上,就着烛光再捡起来催促道:“你继续说。” “没有钱的人其实是找个饭主儿,有钱的人应该是学着别人成亲也跟着成了。当然姐姐你不是,你是父母之命,你必须得嫁。要是不嫁,就是不孝之人。” 房里又开始“哗啦啦”响动,夏绿追着小初打。楚怀贤从外面进来,小初又直奔出来。看到公子先喊一声:“公子来了,”然后从楚怀贤和门框那窄小的缝隙中穿出去,躲到楚怀贤身后,再把他往前一推。 夏绿悻悻然行礼:“公子您回来的太不是时候,每次我要打她您就回来。”楚怀贤一笑:“下次打她你告诉我,我就不回来。”小初进来低眉垂眼给楚怀贤换衣,夏绿见了道:“刚才盼着公子回来,足的看了七、八次。这一会儿装的老实停当。” 楚怀贤换过衣服,夏绿带人打水去。小初趁空回话,只说了两、三句,楚怀贤不喜欢:“是谁要的,总有个名姓。上个月我在外面还看到一张,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他哪里弄来的。你问明白是谁再来找我。” 再说赵进,更是不喜欢骂小初:“他是和你一起当差,他要求这字应该来找你,背着你单独去书房就是不对。你还笑,明儿训他去。” 门帘子打开,夏绿带着小丫头拿着大铜盆进来,正好听到小初一句:“我可不敢教训他。”说过主仆都不说话。等楚怀贤睡下来,夏绿招手让小初出来,在她耳朵边儿上骂她:“你少兴头,在家里没有呆几天又要训哪一个。” 小初悄声道:“所以我回训不了,让公子找他去。”说过拔腿就进房去。夏绿在后面担心一回,也管不了小初。 一直到第三天上,赵进明白过来,他托个妈妈把小初喊出来,告诉她:“有人求一幅字儿,求到手就给咱们一桩生意。” 小初站在二门外的寒梅旁,脸色比梅花还要冷:“我不敢去要。还有公子骂我呢,说我和你生分了,问我怎么你求字儿不来找我,在书房里乱问。我还帮你遮盖过去,说你这几天忙,家里有事儿,外面我全托给了你。公子不信,说我不会办事儿,说我和你也不好了。把我骂狠骂了一顿,后来还是夏绿姐姐求情这才算完。” 梅香阵阵,赵进全然闻不出来,他脸色灰白,只能对小初说好话:“你早些出来吧,我去对公子说放你出门儿。”小初黯然一笑,笑得全无精神:“那些亲戚们,你也知道,看到了又要生事情。让我安生几天,过了年再说吧。” 此时在龚家,韩掌柜的笑逐颜开:“好字,难怪别人要求。”龚苗儿大为得意,用手指点着上面道:“公子说这个人官虽然小,一向官声不错,才特意给他写了一张。你看这里上款儿有,下款儿也有。你拿去还了人情后,好好请我一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七章,吵闹 拿到这幅字的韩掌柜的,对龚苗儿又吐露出心里一层意思:“实告诉你,上个月临安侯家的小公子找我晦气呢。” “是什么事儿?”龚苗儿赶快关心一下。韩掌柜的唉上一声:“所以我要验明你们的真假。”龚苗儿失笑,这就明白。安慰韩掌柜的道:“这事儿说起来,我以前不止遇到一次。” 韩掌柜的再唉道:“京里这是什么地方?官员们在外面威风八面,在京里上有亲王国戚,外面威风的到这里都得缩头装老实。咱们这样人,更是处处小心。临安侯新纳的妾,在外面弄了个什么营生,我经纪的事儿杂,手下人做什么我都记不住。结果这群没见识的,一听是小侯爷,立即帮着办了。小侯爷是嫡出,与那妾当然不对,他听到这事儿,就来找我晦气。” “哈哈,韩兄,你可把这字看好了。我告诉你,是我别处骗来的。”龚苗儿开起玩笑来。韩掌柜的笑骂他:“你倒是有这能耐!弄个真的,我倒信你,假的我可不信你。” 两个人开过玩笑,龚苗儿漫不经心:“老哥,这假人你准备怎么办?”韩掌柜的皱一皱眉,立即狡猾地道:“公子是什么意思?” 龚苗儿再次大笑起来:“行,你这个老滑头儿!”韩掌柜的嘿嘿笑:“他假冒公子的名头儿,公子能容得下他?公子要我怎么发作,我就怎么发作。眼前回去,他再来找我,我只溥衍他。” “行,你等两天,公子的意思问明了,我再回你的话儿去。”龚苗儿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奸滑,包括他自己不倒运时,也是一样的“老江湖”。 屁颠屁颠走出去韩掌柜的,龚苗儿再喊桃儿:“再问问小初那凶丫头,她要怎么收拾这人!”桃儿抿着嘴儿笑:“我下午就去。” 京里冬天从来冷,家家能备火盆的都会备,楚家当然是人人不例外。赵进袖手坐在帐房的大火盆里,脸上带着不关已事的表情,对程管事的冷笑:“有主意没?拿不来字儿我可不去见他。” 程管事的哭笑不得:“你这是讹上我了?”赵进冷笑:“您这话说的我不明白。好好的没事儿,我能讹上你!我实告诉你们,我娘子在家里病着,小初不出门儿,我也干不了。你们放我一马,我就回家看娘子去;你们要是逼得紧,我就在你这里坐着。” 真是小初好惹,这一位不好惹。程管事的一辈子在楚家这样高门里儿混,是是非非见过不少。他眉头一皱又有主意:“找二老爷去。”赵进才不怕,立即站起来:“走。” 一同来见二老爷,二老爷听过脸就一沉,对程管事的道:“你是老办事儿的人,你要在当差上拿她,摆这种亲戚的谱儿没有用。公子又去见老夫人,说要把他自己的使用都分出来。以后诸事不走公中的帐房。” 程管事的大惊:“这!这个丫头是狐狸精托成的。”二老爷头疼地道:“你们有招儿就说话,没招儿就闭嘴!这要过年了,小初不出门儿,这事儿全担在赵进身上,弄来弄去,还是大家没体面。” 赵进冷笑,倒底是二老爷不笨。二老爷气恼地对程管事的道:“大老爷大夫人就要回来,等他们回来,听说公子的使用单独分出去,你让我如何做人!” 稳稳心神,程管事的不慌不忙地道:“公子提出这样话来,就是有人挑唆的证据。原是一家子人,公子这样生分就不对。” 二老爷大怒:“老夫人把他骂了!再喊我和二夫人过去骂了一顿!说这家都是公子的,怎么弄出来公子的使用上不顺手。前五百年的事情都扯出来,他八岁那年买东西的事儿都出来了。” 赵进不住冷笑,再插一句:“就是有人不知道,这家全是公子的。” 程管事的气极:“这!…….”二老爷阴沉着脸:“公子跪着不肯起来,坚决要老夫人答应他的使用分出来,不然的话认家法,他也不起来。老夫人说等大老爷回来再打他,让先把他的使用分出来。” “这!这怎么分?”程管事的张口结舌,公子一年的使用也没个准儿,这快要过年,余下的分多少才合适。 二老爷不耐烦:“我只管大总儿,该怎么分你最清楚。你快去分开,把余下一个多月的使用给公子送去。你来问我,那叫可笑!” 程管事的碰了一鼻子灰出来,赵进跟在后面不放他:“我得跟你帐房里去当差。”程管事的不理他,回到帐房里,看到小初这个姑奶奶在。 小初横眉冷目:“我来拿钱,公子的使用,我们房里人的月银,我们一年的衣服首饰钱,我们一年的花儿草儿头油钱……” 程管事的皮笑肉不笑,他正有气:“麻烦您等上几天,我才能弄好。”小初冷笑:“当然知道你弄不好,不过公子让我来,我就得来。谁耐烦等你去,你好了自己送来吧。公子外面欠了钱,可都是你害的!” “那你先支一部分,”程管事的主意也不少,小初微微一笑:“拿两万两银子来,”程管事的吸一口气:“两万两?你头油钱要这么多?” 小初再骂道:“你娘的头油钱才用这么多呢!”程管事的这次气狠了,身子颤抖着道:“你…..敢骂我?”小初再骂道:“有什么不敢的!你骂我,我就骂你!这数儿是公子说的,我来告诉你,你说是我头油钱。敢是你娘你奶奶,头油钱要这么多!不然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上了年纪,耳朵也背了听错不成?” 这里吵闹起来,外面就围一堆人过来。小初在这里就只一个人,她站在门口准备着闹起来有什么不是好走人,当下见人多,指着更骂道:“以后一年只来一次要钱,你还能拖一年不成?公子要钱你拿不出来,你黑了多少在家里!” 程管事的眼角只是跳,气得跳起来拿着小茶壶大骂道:“我……”赵进赶快挡住他:“这东西不能摔,也不能砸人。” 人群后面又挤进来冬染,进来骂小初:“公子说你偷懒去了,使你一回半天不回去。”小初见救援来了,对冬染道:“他不给钱,说全是我们的头油钱。”程管事的气得嗓子眼里格格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冬染皱眉:“不给就算了,这话不好,我们回公子去。”拉着小初走开。 这里人散去,也有几个留下来劝的。赵进还是冷笑:“我看您几时儿给?您要是不给,我佩服您。” 这里一通大闹,二老爷也气了一回,只能当作听不到。三夫人听到很喜欢,赶快跑来告诉楚老夫人:“是这样这样的一回事情。”楚老夫人脸一沉:“喊小初和程管事的来。” 没多久,程管事的和小初一起过来,楚老夫人先问程管事的:“是怎么一回事儿?”程管事的忙道:“让她等一会儿,她就急了。”再问小初,小初哭了,把话回一遍:“我辞这差事,我不再管。凡是要东西要钱,就要等上几天。还有许多的话,我不能听。” 楚老夫人先骂小初:“公子来胡缠,我就想找你来问,还没有问去,你又是一出子。好好的管着,为什么要辞差事!”骂过小初再对程管事的道:“两万两银子,你不必给了,我先给她吧。” 说过喊人:“拿我的私房给小初带回去。” 这事儿先掩盖下来,程管事的回去正气着,三夫人处来了一个人:“夫人说三爷要拜客,先支两百两银子。”程管事的正没心情:“明天再来支,三爷出门儿都有成例,这一笔钱是什么名头儿?” 那人冷笑道:“我们来支钱,不给也是客气的。两万两没有,两百两也没有?听说有人说你老人家黑了钱,这话我们不敢说。” 把话丢下拔腿就走。程管事的才喝一碗茶消消气,正在想主意收拾林小初。三夫人从外面进来,来到就笑得不自然:“老夫人的私房我们没有就算了,这公中的钱,我们也不能用?我自己来了,三爷要出门儿,等着用钱。” 程管事的气消了不小,不紧不慢地应付三夫人:“您先坐着,你有气儿我知道,不过现是二夫人管家,我请来二夫人,您和她当面儿说。” 三夫人不客气地坐下来。 二夫人过来听过就不喜欢:“三弟妹,这银子按月不错的给,不能乱支。”三夫人平时会让一些,今天冷笑连连:“二嫂管家真厉害。公中的钱是有帐的不能支,非要逼着我们去求老夫人拿私房出来,那私房可是大家有份的。都偏了一个人也罢了,偏得太多,这是二嫂做错了吧?” 被说得哑口无言的二夫人也正在烦恼。公中的钱有帐,公子用了也有帐。现在老夫人出了钱,虽然她偏心大公子。要是不让她花这一笔,以后多少各房头会有。现在公子不往公中领钱,楚老夫人少不得要给。这公中的钱,到以后,全是楚怀贤一个人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八章,理当谢谢吧 一向气弱的三夫人说出这句话来,二夫人没话说。默然一下,对三夫人反而说好话儿:“我明白,但这钱不能乱支。三弟要用钱,我自己拿两百两先借给你。” 把三夫人哄走,二夫人对着程管事的皱眉:“不管哪儿,找出两万两银子来给公子送去。”程管事的只能自认晦气。 等二夫人走后,帐房里响起摔摔打打的声音。赵进还坐在这里不走,他就是不走。程管事的摔打东西出过气,对着赵进没有好脸色:“笑话看够了?”赵进想想都不容易。这些亲戚们刁难人,也是一直就有。现在狠狠碰了个钉子,他们也足够难过。 赵进叹气,站起来出去了。 又是一个下午,秋白在房里和夏绿说话:“小初最近又怎么了?总是躲着公子走。”夏绿听过就要笑:“她躲着公子走,你不喜欢?”秋白难为情:“看姐姐说的。” 夏绿敲打一句:“当我们是没体面的,我们也知道事儿呢。”秋白嘤咛一声,坐不住了走开。夏绿在她出去后,收起笑容没说话。真是以后什么样儿谁也不知道? 秋白跑出来在外面躲羞,只觉得双颊滚烫。用手抚一抚,又觉得心不定。心想着再来找小初问问看,就往后面来。 门是虚掩着,是小意出来没关紧。秋白推开门,见小初傻呆呆坐在那里。秋白愣了一下,心里陡然起了疑心。带着笑过来坐下,对着小初打量着:“在想什么?” 小初强笑一下:“没想什么。”秋白疑心更重,不自然地道:“要是你有事儿,或许我可以帮你出个主意帮你一把。”小初更是不自然,对秋白有些躲避地道:“真的没事儿。” 这冷遇秋白可以感觉出来,她心里闪得有些凉。强坐了一会儿,道:“那你坐着吧。”出来带上门,秋白很不高兴。她完全地会错了意,难道是公子对小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回到房中去的秋白不时往外面看,在看小初几时过来。看看天上雪飘依就,要近中午的时候,小初的身影往外面去。秋白心一动悄悄跟上,在二门外看着小初往公子书房里去。秋白在后面黯然,雪上面站了一会儿脚冰凉,还是回来了。 小初往书房中去,她这两天心里都不是滋味儿。从听说公子为这事儿被老夫人骂了开始,小初就觉得自己身上罪名象是更重。进喜儿把话一句一句学给小初听,小初听过很是难过。 梅花开得身边很是娇艳,红梅胜胭脂,白梅比高洁。喜欢花爱花的人肯定是多加爱护,只有小初对楚怀贤对自己的偏心只觉得承受不起。 公子跪到老夫人面前领家法,小初听到这一句时,人当时是惊慌失措。象是林小初,成了一个特大号儿的罪魁祸首。 把这个家搅得生分,象是林小初在后面挑唆一样。 匆匆来到书房外,进喜儿回话过,出来让小初进去。楚怀贤负手悠闲自在,对小初上下一打量,没有说话。小初很是拘谨,低头进来小声地道:“我来谢公子。” 此时说什么不应该为自己和亲戚们闹得不舒服,全是假惺惺。小初感爱楚怀贤一直照顾以外,对他还是原来的心思。反正更为忧心,担心公子情热之时,自己无处可去可怎么办? 心知肚明的楚怀贤回身走到楠木椅子上坐下,悠悠地道:“谢我什么?”小初抬他一眼,难道你不知道。对上楚怀贤笑意盎然的眼眸,小初吃吃着把话咽下去,换了一句中听的:“下次我再不和亲戚们顶撞了。” “还有下一次?”楚怀贤淡淡道:“这事儿已经掀出来,就得弄个明白才行。”爱惹事儿,不愿意太忍的小初瞠目结舌。认真想一想,是这样的。哪里还有下次?这是多年的一些内幕,林小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她只是一根,不忿的导火索。 楚怀贤定定地对着小初:“就为谢我来找我?”小初心思百转千转过。要说内幕早就有,其实不应该谢公子;可是换作是别人,公子不会这样大的动静。就是这样大的动静,小初又要成众矢之的;可是对公子假模假样说自己很担心,其实大可不必。 有几分傻乎乎的眼光对着楚怀贤不丢,小初糊涂了。 楚怀贤柔声道:“你别怕,没事儿。”小初在这样的眼光下,突然觉得房中很是温暖。不然的话,自己为什么心跳加快,面上发烫。 面上不知不觉的红晕,让楚怀贤心喜。这傻丫头!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思。和我争辩为妻不为妾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动了心思。 “公子,午饭有了,可送进来。”进喜儿的话打断这冬天房中的春氛,也惊醒了小初。她红着脸对着楚怀贤只是看,眸子里有几分慌乱。怎么样才能让公子明白,我不会遵守这古代的制度;怎么样才能告诉他,他不会生气? 楚怀贤含笑:“陪我在这里吃饭。”小初嗯一声,不情愿地道:“我回去。”脚下挪动步子,却是不肯走。楚怀贤调侃一句:“看看你面上红的,回去又让人笑话你。” 这话提醒小初,用手在面上抚摸过,果然是触手火热。她低声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听到楚怀贤让进喜儿送饭进来,小初赶快去打门帘。 中午四菜一汤,小初看菜式清淡,恢复自然笑着道:“公子今儿吃斋吗?”除了一个火腿汤是荤的,别的全部是素的。楚怀贤语带双关:“昨儿夜里我吃得饱,今天就吃素。” 小初板起脸,一下子被得罪了。昨儿夜里楚怀贤一夜没有回去,小初对于他不回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又去的不是好地方。 听到他自己这样说,小初联想过,把脸绷得紧紧的。楚怀贤当没看到,吩咐她道:“自己布碗箸,坐下来用饭。” 林小初把气出在午饭上,一下子吃了两碗。楚怀贤忍俊不禁:“你跟着我,倒是吃得多。”小初也来上一句:“吃素胃口好。” 主仆两人一人一句,把这顿午饭给结束。 吃过收拾好,小初出来被进喜儿喊住,站在廊下的进喜儿嘻笑;“你打听的事儿,还要不要听?”小初还在生气,没有走出来。绷着个脸子就过来:“要听。” “你先说谢,不然我说完了你一句谢字都没有。”进喜儿也把脸绷一绷。小初这才一笑,对着进喜儿道:“多谢你,生受你。” 进喜儿觉得可以满意,对小初低声道:“那郑公子叫郑谊,是个大草包花花公子。他新买的这园子是他二叔郑二官人经手的,这园子值一万,他花了五万。” 小初不惊奇,这话龚苗儿早说过。进喜儿下面的话才让小初惊奇,进喜儿道:“他这一房父母都不在,只有他祖母最疼他。他以前也上过学,”听到这里,小初掩口笑。学的就是芦花衣这样的戏文不成?芦花为衣原本是苦情戏,到了郑公子嘴里就成文人高雅。小初想想自己,真是无缘由被骗一回。 “上学没两年,在学里有人引逗他玩,他二叔就说,上学没用,不如做生意。把他哄回家里来,天天有人陪着他出去玩。他年纪小,以为让他玩就是好。对他二叔言听计从,事事托他二叔经纪,这家产呀,快到他二叔手里一多半了。” 进喜儿说到最后是叹气:“生生毁了一个人。”说过对小初若有所思的面庞看看,进喜儿取笑道:“你在想怎么骗他钱是不是?”再装着出主意:“其实你应该去帮他一把,救人一命是造七级浮屠;这救人品性至少值得五级浮屠吧。你呀,应该去装好人,看到他乱花钱提醒他要当心。” 小初为这饶舌重又板起脸:“我还真的这样想。救人走正道儿不好吗?”说过再进书房里来看楚怀贤。 楚怀贤在榻上歪着打盹儿,听小初进来道:“做生意总要童叟无欺的好,那郑公子这样年纪还不懂事体,放在哪一家,都让人痛心。回公子,要是有我得劝的地方,我要不要劝劝?”楚怀贤懒洋洋:“得劝就劝,不要强劝,别干劝了人家不当你好的事儿。你劝他,还不是为着以后有生意。” 小初扑哧一笑:“人家就这一点儿心思,全让公子说破了。”这一笑如碎珠落玉盘,楚怀贤睁开眼睛欣赏过,听小初又低声道:“论理儿,我不该说。德公子不成器儿呢,公子您得了闲儿,应该管管不是?” 林小初不看着张姨娘给自己通风报信,也不喜欢庶生子女,只是这个人已经出来了,总是可惜的吧。 “这不成器儿的话,论不到你来说。你又这样胡说了,就是心里关心,说话也不能这样。”楚怀贤慢慢把小初又教训几句。小初皱起鼻子一笑:“我不是,和公子才这样。” 楚怀贤长长地哦上一声,道:“原来如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九章,一捧雪 进喜儿在廊下坐着,他自幼习武,为跟主子。到公子身边后也是天天随着习武不断,在飞雪的廊下听使唤,并不觉得冷。 正在看雪中红梅白梅,看到小初走出来,红着脸拉好斗篷去飞雪中。进喜儿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儿,他难得喜欢一个人。常随着楚怀贤出去的进喜儿,是见惯女人们对楚怀贤献殷勤。古代虽然风气古板,但是别有用心的姑娘们想殷勤,还是有法子的。 进喜儿想到这里就叹气,好不容易觉得小初挺新奇,不想公子还是喜欢她?进喜儿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对小初没有太动心。就是觉得她有时候挺能争论,半点儿亏也不肯吃的样子。没事儿张牙舞爪的,其实也不害谁。有趣之极! 回房去的小初慌乱的走在路上,没有发现进喜儿看到自己又脸红着出来,正在心里嗟叹。不仅进喜儿发现小初来书房后,有时候会脸红着出去;就是今天的小初,也发现自己是这样。 脸红为什么?是每每和公子来理论也好,来斗气也好,弄到最后,不止一次变得很是暧昧。飞红面颊的小初匆匆走着,好一会儿心里象揣着个兔子“怦怦”跳。 狡兔有三窟,小初一窟也觉得不安稳。要给自己找个去处,找个安全躲藏的好地方…… 接着几天小初没有出去,龚苗儿没有办法,就自己来见郑谊。来到园子门前车停稳,就看到郑谊伸头看,那神色关切中还有焦急。 龚苗儿心一动,一见钟情的人多了去,郑公子也对小初一见而钟情?大步走上来的龚苗儿哈哈笑着:“公子来得早。”比约好的钟点儿要早得多,龚苗儿说好这时间,他当然不会来晚。 今天换一身黑色貂裘的郑公子,是明显的失望。袖子中又多带了一个珍珠簪子,郑公子想好了一出子戏,能在今天把这首饰送出去。不想小初姑娘,这一次还是没有来。 对着龚苗儿的笑脸,郑公子强打精神:“啊,哈,哈哈,”这无意识的哈哈只能更让龚苗儿觉得自己想得对。龚苗儿窃笑小小地想歪一下,郑公子给这生意,不会是冲着小初的吧。当然这腹诽没道理,不过戏文上写风流公子到处逛,一不小心遇丫头。 无意中歪打正着想对了的龚苗儿,腹诽过自己都认为是胡扯。 “林姑娘今天有事儿来不了,让我和公子再对一下。”龚苗儿是揽人生意的人,走上来低人一等地去先推门。 郑公子只发出一声:“哎,”就见龚苗儿一推之下,觉得门有些塞。再用一把子力气把门推开,园门上轰然一堆雪落下来,好大的一捧雪,不偏不倚地打在龚苗儿头上,顿时把他打懵了。 龚苗儿素来一身黑衣,为方便他去城外园子里劳作,再者黑色也是个紧急能见人的颜色。这一下子狠狠一捧雪砸下来,黑衣上顿时无处不是白雪。 “这里哪来这么多的雪?”郑公子来不及让他别推,只能事后弥补一下。龚苗儿掸身上的雪,郑公子就装模作样向园门上面看:“这树上雪都摔落在门上积着,可巧儿你推开了门。” 这一堆雪不小,把龚苗儿从头压到脚。他抖着身子从雪里出来,呲着牙把头发上、脖子里的雪拂开。再伸头往园子门上看看,自命老江湖的龚苗儿磨一下牙,这主意儿,是人为的。 对着郑公子的尴尬瞅瞅,郑公子还在乱掩盖:“哈哈,幸亏是你身子结实,要是林姑娘在这里,她肯定着恼。” 越是这样说,龚苗儿越能明白自己今天是很不幸。这一堆雪,本来是为林小初准备的。龚苗儿百思不得其解的只有一件事儿,这雪砸林小初,郑公子能有好处? 两个人往园子里走,龚苗儿有心人,不经意地说着话:“是我就关系不大,要是打到林姑娘,打下来的可不是一掬两掬的眼泪儿。”郑公子刚一笑,龚苗儿用眼角瞄着他道:“那时候公子您,可得有个买好儿的法子才行。” 郑公子的话这就被诈出来,他故作豪气:“要请客要赔衣服都是小事儿。”说过再问龚苗儿:“林姑娘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心中暗笑的龚苗儿心想,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他沉思道:“姑娘家只要是贵的首饰都喜欢。”郑公子立即附合:“这话有理。”龚苗儿肚子里笑坏,再怂恿道:“从今天看来,保不齐以后要把林姑娘砸一回,公子您的身上,可得常备件赔礼的首饰才成。” 本来是句玩笑话,郑公子笑哈哈,把袖子里珍珠首饰拿出来一亮:“这是什么!看看我身上,从来是带着这个!” 珍珠首饰亮闪闪,闪得龚苗儿脚下一滑。他没有想到,郑公子身上,还真的有这个!龚苗儿认真打理这首饰,其实是认真打量首饰后面的郑公子。 好一会儿,龚苗儿才小心地问道:“这是公子您给别人备的吧?林姑娘她是爱尊重的人,要知道不是单独给她的,会说您打趣她恼了就不好。” 龚苗儿心想,这个笨蛋相中小初,简直是没法子说。 “我…….”郑公子差一点儿就说实话,好在这一点儿机灵他还有。把后半截话咽下去,郑公子笑嘻嘻:“那你告诉我,她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无端砸一身雪的龚苗儿当然要狠狠作弄他,和郑公子商议起来:“太贵了人家也不收,太便宜了肯定不好。总得个百八十两银子的东西。”郑公子欢喜地一拍手:“是了,我也是这样想。”龚苗儿暗暗吃惊,这心思可要不得。 不过眼前方便自己收钱…… 行到园子里,已经有人在收拾。冬天雪地冻得坚硬,收拾的人要把面儿上一层雪挖开,再把下面枯树收拾了。这活儿是异常的难做,郑公子为此花了不少人工钱。他还心里喜欢:“最好过年弄好,我奉着祖母住进来。” “那是那是,”龚苗儿也巴不得过年弄好,弄好了就可以收余下的钱。带着郑公子走一圈商议过细节,龚苗儿指着一株开得歪斜的野梅道:“这一样是梅花,可是这个没身份就得移走。以后种上异种,就得好好对待。这人呀,其实也是一样。” 郑谊没听出来是敲打,随意地道:“你说的不错。”龚苗儿又扑哧一笑:“就象林姑娘,嘿,昨儿还让人催我对公子的差事儿要勤快。这幸亏是她,要是别人这样罗嗦,我才烦呢。”说过停一停,又巴巴着嘴儿道:“怎么我一见了她,就有些惧怕要尊重三分呢?” “不仅是要尊重三分,我是尊重十分的。”心里想着小初的郑公子打开话匣子:“你和我一样,我也是一看到她,要就尊重。” 龚苗儿微笑:“是啊,这女人是人和人不一样。街头上唱曲儿的小娘,和大家门儿里的姑娘们不一样。哎呀不好,要是林姑娘知道拿她和小娘比,她一准儿不饶我。” 这样把郑公子敲打一回,郑谊公子心里积累的思念,全是敬重的那一种。他在心里暗暗思忖,果然是和街头上的小娘不一样。然后再想小初下次出来,她会穿个什么样的衣裳? 今天要是雪砸了她,正好可以赔礼把首饰送上。 旁边的龚苗儿也同时在想,以后小初出来,可得小心不是雪就是别的,要往她身上砸…… 和郑公子分开,天色不早。龚苗儿回家来,桃儿慢慢告诉他:“楚少傅和夫人回京,小初说还要再过几天才能出来。”龚苗儿难得的不催一次,含糊地道:“不着急,随她几时出来。”最后过年前都别出来,过一个冬天,郑公子是个花花公子,心思应该会变才对。 桃儿回身一笑:“小初姑娘哪里舍得,她等着要钱呢。”龚苗儿笑哼一声“这是个只要钱的……” 于此同时,郑谊也没有回家,他跑来看张昌吉。张昌吉头上包好了不少,歪在房中正在想着好了找哪个熟悉的女人风流一回。郑谊就进来了。 “哪里来,穿得这样勾人爱?”张昌吉取笑他:“这一身黑貂皮外袍,要是院子里的姑娘们看到,一准儿爱死你,爱完了把衣服留下来。” 郑谊嘿嘿笑,坐过来让张昌吉帮着出主意:“要如何才叫敬重?”张昌吉斜眼看他,每看一回心中就想笑。把郑谊备的首饰看过,张昌吉又多了一个恶毒的主意:“送首饰得让她见你的情意。眼见她不明白,以后也可以明白。你这首饰里,小小的刻上一个郑字,或是刻上你的字,这样好不好?” “好!你老张果然是个聪明人!”郑公子拍案称好。张昌吉心中暗乐,千交待万叮嘱郑谊:“几时送给她后,记得来告诉我。我再给你出好主意,保你上手。” 郑谊垂头:“不知道几时她才出来。”张昌吉嘿嘿笑:“你不会让人进去传个话儿?”郑谊为了难:“你进去还是我进去?” 笑而不答的张昌吉卖了个关子,这一次不打算说。等郑谊告辞,喊来自己贴身的一个家人悄悄吩咐他几句,再让他:“快着些儿,郑公子才走没几步儿,他晚上我知道,一定是外面酒楼上吃过晚饭回家。” 家人答应出去,张昌吉歪在床上夸奖自己,我这计策不比诸葛亮,也可以气死周瑜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章,楚公子赢了 京里冬天的酒楼,掌上灯的时候看外面,雪光中有烛光,煞是好看。其实只是有大雪,就可以这样。 郑谊独坐酒楼上,喝一口酒叹一口气。他今天没有叫小娘,只是在想林小初。不管是好人坏人,花花公子还是一心一意的人。情动的时候都是一样。 张昌吉怕郑谊没到时候,就要把小初惹毛到不来往,是小心地拘着郑谊处处正经儿;而龚苗儿无意中发现,又是好一番敲打。此时的郑公子,觉得林小初,是有些高不可仰。 再高不可仰,也想见一面儿。郑谊为难,谁能去往楚家给小初通个信儿?再说我知道小初的底细,小初她还不知道我明白呢。会不会吓倒她?郑谊想到眼前一亮,我找的这个人只要先帮我看看她好不好就行,至于以后,等我见到小初,我自会告诉她。我不嫌弃她是个丫头。 郑谊的心里,喜欢就相与一阵子。相与的时候,当然不嫌弃小初是个丫头。以后如何,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 “公子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耳边传来不敢置信的声音。郑谊顺着声音看过去,人就一喜。来到桌前的这个人,年纪约在四十多岁,头发梳得油光光的滑,脸上抹得粉白白的光,是个徐娘半老的模样儿。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观音院里带着郑公子偷看人的刘婆。 郑公子一看刘婆就大喜,再糊涂的人也能贯通,刘婆是个卖花牙婆都作的人,她时常往大家内宅里走动。这个人此时出现,郑谊心花怒放…… 楚家门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楚少傅是昨天进的京,进京后就进宫中,半日出来。到今天上午起来,宫中又有旨意来传。因此来的人是不少,门上的人满面陪笑,一概是不留客。这样匆匆而来的,也多是不熟悉的京官儿。少有几个熟悉的人,是楚怀贤和二老爷、三老爷陪坐喝茶,再约下来的日子,也就离去。 到午后,楚少傅从宫中回来。一进门就是楚怀贤来接,二老爷和三老爷也闻讯起来。楚少傅和楚怀贤父子看上去,很是相似。多年高官,神情不笑时就颇为严肃,他此时是有一丝笑意,被儿子扶着往房中来。 走上几步,对两边绿色冬青望一眼,就是点头:“好,好。”见到的人还以为楚少傅在夸这甬道两边弄的好,其实楚少傅的眼角是喜色,他看的是自己的儿子。 今年高中了,在路上得到喜讯的楚少傅夫妻喜不自胜。回来看到儿子又长高不少,楚少傅心里只有喜欢的。 古人多是严父,楚少傅因为常年不在家,这严父的架子就端不起来。对着冬青树夸过,再扫一眼身边欠身子走的二老爷和三老爷。楚少傅微微一笑,二弟说怀贤年青不知事体,说了一些事情,又哭诉说怀贤要分家用,让他难以做人。 在楚少傅看来,他完全是明白儿子的心思,也明白二弟的难处。想到这里,楚少傅拍拍楚怀贤扶着的手:“扶我花厅上去。”再回身对二老爷和三老爷道:“你们也来。” 花厅在正厅的后面,只有一间房子大,里间坐上十几人再加上摆设就是满当当。正中一把太师椅,楚怀贤扶父亲坐下,体贴地道:“父亲宫中回来一定是劳累的,儿子让人送参汤来,父亲用上一口。” 楚少傅大为欣慰,面上还没有带出来,只是点一点头。看着二老爷和三老爷还站着,摆一摆手:“坐。”这才对着楚怀贤吩咐:“把管事的亲戚们喊来。” 三老爷是知道最近的事情,当下对二老爷直直看看,明白他说了什么。这一眼,看得二老爷心头火起,二老爷隐忍着只是不说话。 再看楚怀贤什么也不说,答应过就出去让进喜儿喊人来。这里楚少傅和二老爷、三老爷说了一句:“京里今年好大雪,明天一定好收成。”说过见楚怀贤进来,楚少傅手指一下身前,对儿子道:“你跪下。” 楚怀贤老实地跪下来,三老爷又不安一下,对着二老爷露骨地暗示一眼。不明白二哥要把这事儿弄成什么地步去。楚二老爷还是忍着,象是无事人一样和楚少傅说话:“积年的老人家,都说会是好收成。” 不一会儿,有人回话:“亲戚们到了。”程管事的几个人进来,看到公子垂头跪得笔直,都以为他受了楚少傅的训斥,大家心中有些喜欢,面上却是小心地进来。 楚少傅见他们来,住了和兄弟们的谈话,对着亲戚们上来就是一句:“家里怎么了?”程管事的明白这会儿不能看二老爷,他只定定看着地面,把昨儿听说楚少傅回来后想的话说出来:“公子房中宠信一个丫头,去年新买的外面人。一个丫头,打扮好出门儿乱走动。我们但说一说,那丫头就骂到帐房里来。” 这就是古代的大部分大家,亲戚们或是宗族,可以起到一定的制约。就象现在舆论这种东西,也可以制约一些人一样。 “公子原本事事端正,自从房里有了她。每每她生事儿,公子虽然责备,但是也护着。” 楚怀贤跪在地上静静听着,这些亲戚们把原因只往小初身上推。 楚少傅很是耐心地听完,又把具体为什么吵闹问得很是仔细,才问楚怀贤:“是这么回事儿?”楚怀贤对着父亲叩了一个头:“请父亲明断,儿子大了,事事受人拘束实在不惯。就是父亲在家,也不是事事拘着我。” “就为着事事拘着你,你就跪到祖母面前要分家用?你还没有成亲就这样,要是成了亲,是不是要分家?”楚少傅生气就在这句话上:“这是大家的公子说出来的话!” 当时能震住家里的人,就是楚怀贤这句话;现在楚二老爷敢告楚怀贤状的,也就是为着这句话。 楚怀贤垂首道:“儿子一时急了,才去求祖母。”楚少傅把桌子一拍:“不是你祖母劝着,昨天我就打你!为着你祖母有了年纪,又最疼爱你怕她伤心。不然的话,你仔细着你的皮!”楚怀贤应一声:“是。” 三老爷赶快劝:“大哥息怒,孩子大了都是这样。”二老爷对他似笑非笑:“老三,你今年也长进了,你比怀贤,只大上四岁。”三老爷瞪眼他:“二哥,你消停吧。大哥好不容易回来,再者怀贤今年中的高。要是他分了心思,怎么会中的高?” 这话让楚二老爷一阵难过,提起来高中,没有中的他就是最不舒服。三老爷这句话成功的让二老爷住了嘴。也让楚少傅收起怒容,对着儿子有了笑意:“起来吧,去谢谢你三叔,多谢他提醒我,你中得倒也不丢我的人。” 楚二老爷低头含恨,丢人这句话他又多了心。 楚怀贤过来谢三老爷,三老爷对楚少傅又嚷嚷一句:“大哥,爱玩嘛是人的天性,我和怀贤一起下的场,我只中在一百多名呢。您回来,应该好好奖赏他。”楚少傅呵呵笑起来,招手命儿子回来,对他还是严厉:“一个丫头!从我进门我就听在耳朵里。凭是什么人或东西,你喜欢又在家里,你就收了也罢。你也大了,祖母不会不管你。为什么拖泥带水的,生出许多事情来?” 楚怀贤忍俊不禁一笑,他站在楚少傅身前,挡住别人视线。看到父亲也被自己引得一笑,楚怀贤想想回道:“祖母在给儿子议亲事,儿子想再等等。”楚少傅弄不明白,他在外面只担心楚怀贤年青有性子,昨天晚上听楚老夫人说这事情拖拉,楚少傅也很糊涂。 “那等你母亲问你吧。”楚少傅收起笑容,再喝一声:“旁边站着去!”楚怀贤站到一旁,楚少傅来问程管事的:“吵闹的事情我明白了,不过我要责备的是你们!为着要钱才到帐房里吵闹,要是该给就理当给她;要是不该给的就理当回她,再说什么等上几天这话,这是你们的不对!” 侍立一旁的楚怀贤,不看亲戚们的脸色也想笑。父亲回来,难道会责备我不成?好生生的,为什么我要分开?一直想这么捅一次马蜂窝的楚怀贤,碍着是大家公子,自小受教,不好明白撕破脸。 小初跑去闹了一回,楚怀贤压抑已久的捣蛋细胞全部都调动起来。听到亲戚们唯唯诺诺,他唇边露出笑容,这样不合规矩的事儿偶然干上一次,还真的是觉得身心愉快。 楚少傅才没有精神一件一件分解,就拿着最近的一件,最大的一件事情说过,再对楚怀贤道:“你是大了,以后不拘着你。你母亲给你的有使用,祖母给你的也有使用,我一年再给你一些。公中一年给你五万两银子,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楚大公子笑嘻嘻对着父亲行礼:“这是父亲疼儿子。”楚少傅对着儿子感激,心里挺舒服,嘴上却斥责道:“我一回来,险些被你这不长进的东西给气死!”楚公子怀贤,这一次闹赢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一章,母子谈话 程管事的听到楚少傅这话,大家都心中有数。赶快一起跪倒:“是我们办错了事儿。”楚少傅露出笑容:“你们都是家里呆久了的人,错就未必,不过是粗糙了些。这些家务事儿,我向来不管。都是这个孽障,”对着楚怀贤再瞪一眼,楚怀贤垂头装老实。 听父亲再和颜悦色:“为他胡说一通,我不问不行。明儿后儿等夫人歇息过来,家里的事情夫人会过问的。” 说过先瞪楚怀贤:“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你母亲要去你房中看看,快些去侍候。”楚怀贤躬身对父亲和叔父们行过礼,下得厅来往自己房中去。 行到院门外,问明母亲已经在房里有一时,楚怀贤赶快进来。丫头打起帘子来,楚怀贤看到房中母亲正中坐着,小初跪在母亲身前,丫头们两边站立着。 楚大公子这一惊非同小可,父亲常年在外,所以见到自己常是慈爱的多;而母亲性子闺中时就刚毅,楚怀贤平时怕母亲的多些,怕父亲的倒少。 母亲让小初跪着,又是听了二叔二婶的话要迁怒她? 楚怀贤赶快进来,躬身陪笑:“母亲到儿子房中来,儿子回来晚了。” 楚夫人一眼见到儿子面上焦急之色,当下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我在问你的丫头,听说小初最近上夜的多,所以就问她。没有问上几句,你就回来了。” “母亲问话只管问就是,”楚怀贤笑嘻嘻:“儿子在外面看着,还以为母亲在审人。”楚夫人听过就骂儿子:“好好的我审她作什么!才回来就听到你胡说一次又一次,就欠你老子捶你才舒服!” 楚怀贤一听不是审人,心中放下一块石头。一旁小桌子上放的有茶水,楚怀贤摸一摸不太热,起身自己亲手换来递给母亲,陪笑道:“我老子再不为这个捶我。才刚夸我中得高,父亲有赏赐,不知道母亲赏什么给儿子。” “赏你几板子!”楚夫人满心里想笑,脸上还是绷着:“一进门就听到你要分家,我就你这一个儿子,要多生几个,也由得你分家,我不管你!”楚怀贤赶快喊冤枉:“几时说过要分家,不过是儿子被拘得很了抱怨一句。祖母素来疼爱我,所以一句话就变成一件事儿。” 楚夫人忍俊不禁:“你这混孩子!祖母疼爱你,倒成了你说嘴的地方。”楚怀贤笑容满面:“要总提这个,父亲真的要捶儿子了。” 跪在楚夫人面前的林小初心中无限佩服,公子对着父母耍赖的功夫,听起来也是一流。楚夫人消气不少,对身前站着的儿子道:“我并没有说这丫头什么,不过是她闯帐房吵闹,我才让她跪下。你来了,这事儿你应该最清楚?” 楚怀贤一笑:“母亲只问我就行,是儿子让她去要钱的。不给钱,父母亲又不在,儿子还不能发火了。”楚夫人举手要打楚怀贤:“我才和她说话,谅她一个人也不敢这样做!都是你的指使,要打只打你最对!” 公子撩起身上暗纹玉色锦衣,给楚夫人跪在膝前,脸上还是笑嘻嘻:“儿子领母亲的打。”楚夫人忍无可忍又笑一下,伸出手摸摸儿子的面庞:“你这孩子,千里万里的我们回来了,打你作什么!就是你老子,接到你二叔的信,虽然生气,也不会打你。” “母亲要是不打,就给儿子作主。”楚怀贤说过,跪在地上的林小初又佩服一下,这无赖耍得够级别。要么就打,要么就作主,公子想把这事儿翻到什么地步去?林小初突然发现一件事情,自己的辛苦费在哪里?原来还美呢,觉得为自己出气了。现在发现不问公子要辛苦费,对不起自己这被当枪使的人。 楚夫人放下茶碗,对儿子道:“你起来,家里的事情你父亲和我都知道。”楚怀贤不肯起来,对着母亲继续笑嘻嘻:“父亲才刚答应给儿子使用,不过儿子心里冤呢。”楚夫人板起脸:“起来说话,跪着象讹人。” 林小初心想,可不就是在讹人。 见公子这才起来,楚夫人让儿子坐身边。对丫头们徐徐道:“你们出去,我和公子说话。”再对小初微笑:“你也出去。” 等人都出去,楚夫人才对着儿子面庞看看:“你长大了!”楚怀贤陪笑:“母亲这才知道?”楚夫人又要骂:“不是为你闹事才觉得你大了。以前为你小,拘着你是应该的。才说祖母在你身边,几时少过你的钱用。” 楚怀贤装老实听训,楚夫人骂过,又一笑:“你这个丫头,我才和她说过几句话,嘴头子利索应该是个伶俐的,为什么还不收房?你收了房不就少许多事情。” “她伶俐得很,”楚怀贤对着母亲苦笑:“您容我再等一时,她性子拧,儿子我,也不是强扭瓜的人。” 楚夫人听得要笑又忍住,以她的性子不喜欢儿子这样,当下道:“她老子娘在哪里?喊来我同他们说话。”楚怀贤回道:“只有一个妹妹,刚才穿绿色衣服的那个小丫头就是了。”楚夫人小小惊讶一下:“我说性子刚强能挡一面儿的姑娘,家中应该是有可怜事儿才对。” 只是和小初说过几句话,楚夫人就听出来小初语声干脆,个性也刚强。 楚怀贤知道母亲最是一个善性人,这就回母亲道:“父母亲都早亡,她带着妹妹一个人度日不容易,就这还不愿意给人当奴仆。是她得罪人,不得不卖身。” “不得也好,得也好,已经到了咱们家,就是咱们家里的人。”楚夫人慈爱地道:“你父亲和我接了你二叔好几封信,信中都提她。”楚怀贤生气了,顾不上插了母亲的话,忙道:“二叔是有意为之,象是儿子是个荒唐人。” 楚夫人安抚道:“你不必急。我和你父亲原先是这样想,后来你高中了,你父亲说,成家也到时候了,你喜欢的人,能给你就给你。只要你不荒废学业,不耽误进仕,要怎样都给你。” 楚怀贤这才一笑:“儿子谢父母亲疼爱。” 这一次回京,主要就是为独子亲事。楚夫人见儿子气容消去,慢慢对他道:“咱们家的规矩与别家不同,不许宠妾灭嫡,凭你喜欢谁,也得守规矩。”楚怀贤满口答应:“这是当然。儿子要是乱了规矩,请父母亲只管责罚。” 一直时不时地拘一拘小初,楚公子也就是这个意思。楚家门第高,不是一般人家。象楚二老爷对张姨娘,楚怀贤都看不上。他只是不屑于对着父母亲告二叔的状。这事儿要告状,也是二夫人的事情。 “既没有父母,那等上两天,我来和她说。一个孤苦的丫头,能到咱们家里,是她的福气才是。”这不仅是楚夫人的想法,也是楚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想法。就是换成外面的人,只怕也有一多半儿的人这样想。 楚怀贤听过沉吟一下道:“是。”楚夫人再和他是商议的口吻:“你大了,以后诸事儿要拿起来。你的亲事,打算订下庄家的姑娘,你意下如何?”楚怀贤是松一口气:“总算订下了,要是再订不下来,儿子打算请祖母胡乱选一个好了。” 楚夫人含笑:“胡说!儿女大事,哪能胡乱选一个。”楚怀贤对母亲道:“不管挑谁,儿子都觉得一个样子。她进了门要主中馈,上要孝敬祖母和父母亲,要对儿子事事上心,以后有了孩子,要尽母亲的责任。儿子觉得哪一家,都没有区别。” “这是你心里有人的缘故。”楚夫人再笑着道:“要是你心里爱她敬她,就不会觉得个个一样。”楚怀贤自己也明白:“所以对小初,母亲可以放心,儿子不会惯着她上头。对我以后的妻子,也请母亲放心,儿子也不会亏待她。” 楚夫人放下心来:“这样我就放心了。”儿子心里喜欢的是别人,偏生又不能正儿八经地娶,让这古代做父母的,其实也是忧心忡忡。以后儿子房里妻妾斗,最后吃苦的,还是楚怀贤。现在楚怀贤说得这样明白,楚夫人只有欣慰的。 “你二婶对我说,把秋白也给你。”楚夫人说过,楚怀贤好笑起来:“这话是二叔信中说的吧。”不然进家没两天,能说明白这么多话? 楚夫人也说是:“是信中说的。你成亲前房里放人,放两个是大家的规矩。既然娶谁你都不管,那再放一个人,不管放谁,你也应该不管才是。”楚怀贤还真的是不管:“随母亲安置。” 秋白这一会儿在小初房里,正在和小初猜测:“夫人和公子会说什么?”小初此时只想清静一下,不得不溥衍秋白,是强打精神:“母子重逢,能说些什么。”秋白红着脸:“是不是说公子的事情?” 小初不明白,秋白把话挑明了说:“说公子订的亲事,是庄家的姑娘。”小初哦上一声,对着秋白看去,这些事儿,你也太上心了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二章,不谨慎的秋白 楚夫人当晚回楚少傅:“儿子真是长大了,他喜欢的那丫头,看着并不轻浮,眉眼儿都是端庄的。就是儿子也不象别人家不成器的孩子,喜欢上一个人就打鸡撵狗的不得安宁。我对他把话说到,怀贤都答应。” 摇红烛影下,楚少傅很是欣慰。因为太欣慰,此时房中又没有别人,楚少傅起身来给夫人轻施一礼:“这是夫人生的如此好孩子。” 在家里闹生分,喜欢上个丫头,这都不算什么。在大人眼里看来,不过是孩子淘气。楚怀贤高中,又是在父母亲不能亲自督促的情况下高中的,能光耀门楣,楚少傅当然心花怒放。 楚夫人也深情对着丈夫回拜:“这是老爷的好孩子才是。”楚少傅哈哈一笑:“是你我的好孩子。” 夫妻闹过行礼科,坐下来还是说楚怀贤的事情。楚夫人笑容满面:“二弟妹说把秋白也给他,我问过了虽然不喜欢,也不说不好。” “既然不喜欢,给他做什么。”楚少傅是别样心思:“夫人去看过,也说儿子喜欢丫头。既如此,再给他挑一个好的,让他不能只喜欢一个不是好。又不是正配夫妻,以后专房专宠,难免会有事情。” 楚夫人想想也有道理:“老爷说得有理,放人这事儿怀贤也不急,等我再物色好丫头,看看怀贤是不是肯移情。” “可怜父母之心,”楚少傅含笑:“夫人呐,你我生子育子,为他喜欢谁,还要费一番神思。”楚夫人听过也一笑:“好在怀贤这个孩子,还算是能领略父母之心。” 楚少傅抚须点头:“二弟二弟妹虽然有些私心,咱们不在家,怀贤出彩儿也应当有他们一份儿。”楚夫人明白意思,忙道:“二弟没有进项,只有公中的这些钱。母亲的钱你我都知道,全是怀贤搂了去。老爷请放心,我过两天查家务,得放过,我都会放过去。再就是三弟不管家,也多少给他一些。” “我有夫人,是贤内助也。”楚少傅对妻子说过,近四十岁的楚夫人象闺中少女一样羞涩一下,再相问道:“过了二更了,老爷今儿又忙了一天,安歇去如何?” 楚少傅摇一摇头,对着书案上如山的信件公文苦笑:“夫人请安歇去吧,不必陪我。”楚夫人不好再说,带着丫头们退出来。让人给楚少傅备宵夜儿,再问公子和三老爷:“公子和三老爷都在读书吗?” 丫头玉画儿早就打听过,忙回道:“晚饭后去问过跟三老爷的人,说三老爷是夜夜苦读;又去公子那里问过进喜儿和小初,都说公子睡前必读书。” 又一次听到小初的名字,楚夫人微笑问道:“今儿晚上公子房中是小初上夜?”玉画儿笑回道:“可不就是她,她是公子房里值夜最多的丫头。” 楚夫人对儿子更为满意,心里很喜欢,也是郑重的。这才是大家公子的品格儿,背地里偷一个摸一把的,那还叫什么大家公子。白天见小初,能明白她和楚怀贤并没有苟且过。自从去年接到二老爷的信,为儿子喜欢丫头担足了心的楚夫人,已经是完全放心,对玉画儿道:“给老爷备参汤,备宵夜;也给公子和三老爷送去。” 交待过楚夫人回房,楚少傅在书案旁拆看公文。拆看了一时,有人送参汤进来。楚少傅接过后,动一动调羹也是先问话:“公子在做什么?”家人回话前就是笑容满面,知道楚少傅听过一定会喜欢:“公子在房中攻书,按夫人的吩咐,也送了参汤过去,还有宵夜备在厨房里,预备着老爷和公子饿了的时候好用。再有三老爷处,也送了过去,也是在看书。” “啊,很好,”楚少傅案牍劳形后,再没有比这句话更让他喜欢的话了。楚家几代书香门第,夜有读书声才能不愧对祖宗。用了几口参汤,楚少傅想起来问道:“今夜公子房中上夜的丫头是哪些人?” 家人愣了一下,楚少傅催道:“快去查来。”家人应一声就奔出去,楚少傅用过参汤,继续案牍劳形。家人再进来,把楚怀贤院子里上夜的人都一一报出来:“守院门儿的是方妈妈,房里的是大丫头小初、秋白,二等的丫头是…….” 楚少傅耐着性子听过,夸奖道:“你回得仔细。”家人得了这一句夸奖,喜欢的跪下来叩个头:“奴才不敢当老爷夸奖。” “出去准备两个灯笼候着,”楚少傅这就交待下来,等家人出去,他不慌不忙把手头一封信回过,放下笔架在白玉笔山上,搓一搓双手抚抚额头,起身往外面来。 房外家人高挑着灯笼候着,见楚少傅出来忙迎上来:“老爷,这么晚了,您往哪里去?”这个是楚少傅贴身的一个使唤人,所以回话也极之细致。楚少傅看看他只得一个人在,再道:“再喊上一个人来,不要声响太大。” 等另一个人过来,楚少傅带着他们往公子房中来。院外敲开门,让守门的方妈妈不要声张,楚少傅悄悄儿的走到儿子房外,在假山后面站住脚,往房中去看视。 这是冬天锦帘厚厚看不到房里,家人们已经知道楚少傅是来查儿子在做什么,见他不吩咐,都只等着。可巧儿厨房上的人来送宵夜,方妈妈接过来,家人们再交待几句,方妈妈点头喊过另一个妈妈往公子房中来。 廊下另一个妈妈高打锦帘,这就可以看到房里面。因为门上锦帘厚,而楚怀贤又是个喜欢阔朗的人,外间门上有一道厚锦帘,里面门上全然没有。 他正在锦榻上烛下坐着看书,地上笼着火又有火盆,打起来锦帘风也不过只到外间,里间是全然感觉不出来。 打锦帘的妈妈就一直高打着,楚少傅把房里看了一个清清楚楚。楚怀贤是家常的一件象牙色锦衣,盘腿坐在榻上坐得笔直。手中一卷书,书旁一烛台。方妈妈进去时,楚怀贤也是目不斜视,眼睛依然在书上。 小初走过来接了宵夜,楚少傅再打量这个儿子心坎儿上的丫头。这句心坎儿上的话,是二弟这不成气候的东西信中所说。 此时已近三更,儿子这心坎儿上的丫头还是端端正正的妆容,身上水绿色锦袄整整齐齐,发丝儿毫不凌乱,钗是钗簪是簪,五、六枝也算华丽,出了丫头的格儿,却离姨娘的格儿还远。看这样子,楚少傅微笑,果然儿子虽然喜欢,大褶儿也没有走样。 再看小初接过宵夜,不是一个人就送上去,而是喊来两个小丫头一同送上,她布碗箸,请公子用餐,都是半垂着头有些距离地步,全没有二老爷信中所说的狐媚子样。此时小初的心里,只想离公子远些,让他早些明白林小初不是由着他捏长捏扁的人。 楚少傅这就可以放心,儿子虽然有“心坎儿上的人”,夜里攻书祖宗家声没有丢;再者小初让楚少傅放心,这近半夜了,作为公子“心坎儿上的人”,这个丫头并没有睡妆慵懒,一把子海棠春睡状来近身侍候。 微微点头的楚少傅心中满意,这样的人,倒也可以放在房中。要知道公子明年还有春闱,还有殿试,要是为女色上淘了身子乱了性情,楚少傅第一个就容不得。 转身要走时,一个红袄绿裤儿进入到楚少傅的眼中,让他很是皱了皱眉。这个人是秋白! 这时候近半夜,楚怀贤夜读,并不让所有丫头们都陪着。丫头们也辛苦了一天,晚上早睡楚公子不说什么,他眼前要茶要水有一个人就行。当然自从小初来了,这眼前呆的人多是小初。 小初当然不肯在没睡下来时,就寝衣儿睡妆来侍候,她板起脸还来不及,哪里肯睡妆歪斜着在楚怀贤面前晃悠。 公子要是起了性,林小初还要担心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也不灵。 而秋白,是楚怀贤房中呆久了的丫头。这样不雅,一个是习惯成自然,一个是她另外有心思。这睡妆儿红唇一抹,红紧身袄儿绿色洒脚裤还过来晃,是她看到公子要用宵夜,过来看一看还有什么要服侍的。不想这一晃正好晃在楚少傅的眼中。让楚少傅大为皱眉。 这个人是谁? 楚少傅一年多不在京中,儿子房中丫头又不少。他经二老爷屡次信中提醒,就记得一个“心坎儿上”的林小初,别的丫头这样年纪又正是长身量儿的时候,楚少傅看得一心头的火,这就糊涂起来,这是哪一个?敢这样大胆! 那个林小初还守着本分,她倒这样花红柳绿起来。 作为大家公子长大的楚少傅,年青的时候也是众丫头婆子围随。他也是经过丫头们艳妆调笑,其实只为往公子床上去的时候。楚少傅来了火,出来悄声问家人:“去问问那个红袄儿不着裙子的丫头是谁?” 家人不用问也知道,忙回道:“是叫秋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三章,家事闲谈 楚少傅不动声色回来,也没有把秋白当一回事儿。他是个老政客,不是个莽撞人。秋白这样乔张致样儿,儿子喜欢的还是那个眉眼儿端庄的林小初,楚少傅当然不发作就回来。要是儿子是那样人,早就被秋白弄上手。如今没有,说明儿子是自己的儿子。 外面雪漫漫还在下,楚少傅不觉得冷。他回到房中第一句话就是喊人:“把我的和田玉的笔洗拿去给公子,让他好好攻书。” 交待过这件事情,楚少傅灯下继续看自己的公文。没过多久,外面有脚步声和说话声:“父亲还没有睡?”楚怀贤过来谢父亲的赏。楚少傅也想同他说几句话,为着不惊动他,刚才就没有喊他。听到楚怀贤过来,楚少傅很是喜欢,放下手中卷宗转脸道:“是啊,你来了。” 家人打帘子,楚怀贤进来:“谢父亲的赏,那笔洗是儿子一直想要的。”楚少傅同儿子开个玩笑:“你想要,我就给你了。” 楚怀贤笑着过来,见父亲手中的卷宗,面色稍稍有异。楚少傅指一指书案前红木雕花扶手椅子:“坐下。”再把手中卷宗亮一亮:“我收到你的信,也留了心。你想的不错,这有名儿的和稀泥奚大人,在这个案子里是个明白人。” “以儿子想,一切是为着梁王日后追查。”楚怀贤说过,楚少傅赞赏的道:“不错,我也是这样看。这龚家是小初翻出来的?”楚怀贤一笑:“是她翻出来的,不过她能挟制住龚家。”孙二海把同龚苗儿的私下里话说给楚怀贤听:“龚家说小初没事儿就是一通骂。” 楚少傅放下卷宗,缓缓开了口:“我进宫见皇上,气色更不如往日。张皇后膝下皇子才五岁,皇上今天险有托孤之意,我避开来。皇上又提及张宰相,后面的就没有说。”再看一看桌上卷宗,楚少傅声音低沉对儿子道:“梁王正当盛年,要托孤也是在梁王手中。只是龚家一天不死,张宰相对梁王就不敢大意。而龚家的人得这一条命,那是奚大人谨慎的缘故了。” “是,儿子也是这样想。日后梁王要是追查,还有龚家的人说当年情形。老太妃膝下只有梁王一个爱子,梁王殿下一旦发觉,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楚怀贤一直想和父亲说说这个,现在父亲说得这么详细,他听得很是认真。 楚少傅微微一笑,笑得老奸巨滑。他年青时就是个谨慎人,从不肯轻易踏入是非一步。而今太妃和两个年幼皇子身死虽然疑点重重,但前有梁王殿下,楚少傅对儿子道:“家家都有入股的买卖,这个又和你无关,龚家求事情,只要不过份,可答应的就答应,不可答应的就驳回。” “谢父亲教诲。”楚怀紧一直也是这样想,犯了重罪的官员还能起复呢,人家为求生活,依附上来也不只一家。楚怀傅再对儿子道:“你母亲对我说了,你要收房,以后不可以乱出去走动。”楚怀贤忙陪笑:“让她做完理完眼前这一件事情,就不再让她出门。” 楚少傅听过无话,只淡淡说一句:“看着也是个尊重人。”楚怀贤急急接上父亲的话:“可不是。”楚少傅莞尔,这孩子急的! 楚怀贤红了脸,再对着父亲描补一句:“请父亲您…..”说到这里说不下去,楚怀贤更是难为情。楚少傅呵呵一笑:“我明白,你不必说。我觉得也还行,就是你说性子拧,这可不行。”楚怀贤为难的道:“再等一时或许她明白些。” 林小初这个性,等个几时也不会屈从。只有楚公子自己,还抱着这样希望。 楚少傅不再为难儿子,只是道:“你自己的事儿,自己看着办吧。”说过看一眼桌上沙漏,楚怀贤也看到了,忙起身道:“儿子扰了父亲这些时,请父亲早些安歇才是。”楚少傅又是一笑:“我是心疼你,怕你睡晚了明儿起不来。你倒又说得我象熬不得夜的人。” 烛光下,楚怀贤心中感动,父亲虽然不是严父,但当着自己的面说“心疼”两个字还是不多见。楚怀贤心中暖流上来,突然哽咽了拜倒在楚少傅膝前:“儿子错了,不应该和二叔别扭,让父母亲担心。” 楚少傅慈爱的看着伏身哽咽的独子,柔声道:“你小呢,做错事儿也正常。你二叔呢,也不是全对。不过以后这家是你的,你二叔举业不成,你得照应他;你三叔眼看着也中了,我刚才让人问了也在攻书。这样就好,出来一个,你少些负担。” 楚怀贤更是流泪:“是,我明白。”楚少傅索性借着今晚把话同儿子说明白:“湘芷丫头我向来看着好,就是挑亲事上祖母不喜欢,我听过也不喜欢。听说你也劝了,这就很对!二房里德公子,从小儿不成气,这进了学还是不成气候。你有空儿管管他吧,他能出来,能照顾你二叔,你一样也少些负担。” 这些话不能说楚怀贤不明白,只是他正年青气盛。楚二老爷又做事儿太差,楚怀贤只有斗气的心,平时想不到这上面去。今天夜里父子长谈,楚怀贤心中更敞亮不少。一边敞亮一边泪流不止,楚大公子今晚忏悔一回,原来这些事儿,全是他自己不对的多。 他在外面和别人能周旋,就是在家里独一份儿惯了。楚二老爷和二夫人又私心重,黑公中的钱,楚怀贤再使用上不方便,只想找人的事儿最好。 今天听父亲说过,,楚怀贤泣道:“以后再不敢了。”楚少傅疼爱的伸出手在儿子背上拍几下道:“你明白就好,以后这家,你得当好了。别等我老了归隐林下,还要为你烦心这些琐事情。” 楚怀贤答应着:“是。”楚少傅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也舒服不少。让楚怀贤起来,看着他拭眼泪,还象小时候一样。就取笑一下:“这样子让你祖母看到,又要心疼你一回。”楚怀贤忍不住一笑。 此时父子温馨,楚少傅再道:“过几天让你母亲再给你挑个人,挑个你喜欢你中意。”楚怀贤正想辞了。楚少傅脸一板装生气:“我对你挑明了说,专房专宠就不行。”楚怀贤恍然大悟,原来是为着这个,怕自己冷落以后的妻子。 楚怀贤喜滋滋,父亲这话的意思,是小初也过了父亲这一关。楚怀贤忙陪笑:“那是当然,父母亲给我娶的,我当然对她好。”楚少傅这才一笑:“这样就好,不然亲家打上门来,可是不好看也不中听。” 父子玩笑过,楚少傅让楚怀贤回去:“早睡吧,别熬得太晚也不好。”楚怀贤也请楚少傅早安歇,这才回去。 路上雪夜清冷,楚怀贤却心中温暖。回到房中见丫头们还在等着,楚怀贤先对着小初暧昧地一笑,再对丫头们道:“都睡去吧,小初打水来,我洗洗也要睡了。” 小初撇一撇嘴儿:“看得太晚当然不好,不过您出门前让我研了好些墨,这可都浪费了。”楚怀贤在榻上坐下来看小初这娇态取笑道:“你要是督课,还不如学生都吓跑了。”林小初把水打来,再回话道:“本来我就说不用研了,让您早睡您还不肯。”楚怀贤笑着道:“是是是,你能掐会算,知道我今天写不了,以后听你的,行了吧,不要再别扭了。” 林小初怒目瞪了一眼过来,为研墨不过是理论,谁同您别扭了。 服侍楚怀贤睡下来,楚怀贤心里还在喜欢中。以前担心二叔信中乱说话,父母亲回来要刁难这件事情。现在母亲也说行,父亲也说好。楚怀贤满面春风睡在床上只是睡不着,有心喊小初过来说两句话,就让小初倒茶过来。 倒过来接在手上并不喝,对着小初笑容可掬只是看。看得小初板起脸:“公子你看书看痴了吧?要是不喝还我吧。” 楚怀贤咬牙笑:“你这个没情意的。”手中一空,茶碗被小初夺走放回去。林小初回到自己铺盖上,用杏花红绫被把头一蒙,在被子里咬牙,我就是没情意,怎么今天才知道。 雕刻百子婴戏图的红木大床锦帐中,楚怀贤笑着咬牙;铺着杏花红色绫被的锦榻上,小初也在咬牙…… 过了两天,家里不象楚少傅初回来时客人那么多,小初也得已出门了。虽然她在家里也没有多少事情,并不直接服侍楚少傅和楚夫人。不过因为公子的喜欢,楚怀贤不让小初那几天出门,怕父亲母亲一旦要见,小初不在家。 赵兴现在彻底学乖,孙二海赶车送小初直接来到龚家。小初下车后就嘻笑一下:“这里开庙会吗?怎么这么多的人在。” 一向冷清的龚家铺子里,是人来人往,很有门庭若市的味道。庄管事的在人堆里看到小初进不来,赶快扯一嗓子:“小初姑娘,您后门儿请。那里闲在,可以进来。” 小初笑嘻嘻问孙二海:“酒疯子他,又发的什么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四章,收钱的上门 孙二海也不明白,对小初道:“我这也是第一次来,你倒问我。”小初笑眯眯:“走,咱们问那疯子去。” 今天的龚家这样热闹,小初和孙二海都喜形于色。自和小初出来,孙二海第一次问小初:“你们这一笔可以挣多少钱?” 小初一愣,这才想到自己忽视了孙二海,一直当他不存在。马车当然不会自己来去,孙二海也算是功不可没。小初虽有歉意,但她一直对孙二海还有芥蒂,当下用芥蒂把歉意冲掉,停下脚步对孙二海沉吟道:“等钱全到手,分你一百两银子。” 说过,小初压抑不住的歉意上来,为什么压抑不住,或许有如孙二海所说,自己到这境地,与孙二海不无关系。厮时厮地,小初完全明白楚夫人回来,自己自由的日子不多了。可是这歉意为什么会上来,小初还是无法控制。 她对孙二海再道:“一百两京里可典两间房子,今年过年你可以把妻子接来。”孙二海嘿嘿一笑,可是他的心里对小初也有芥蒂。今天得到这句暖心话儿,孙二海是想好好回一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你过年前能把银子全拿到手吗?” 话一出口,孙二海在心里别扭,原本是句担心的话儿,不想变成这个意思。小初懒洋洋:“这个要看酒疯子了,他过年前把园子修整好,这钱就能收回来。”孙二海好笑,抬起脚跺跺地面有声:“冻得贼结实,这能挖开种树?种进去能活?这天寒地冻的。” 一阵北风吹来,把这两个背后说龚苗儿冻得身子哆嗦几下。孙二海又觉得自己话说得造次,对小初再道:“你记得我的银子就成。过年前不能给也不用担心,公子给我指了一间房子,因为冬天路难走,我是开了年再喊我家里的过来。” 小初心中一动,立即就逼问出来:“公子给你多少好处?”孙二海刚一愣,小初又改口追问:“你对着公子,都说了我什么!”公子这样对孙二海,肯定是孙二海这差当得“好”!小初一听就明白。 “公子给恩典,是我差当得好。”孙二海往后退两步,他也是个老世事的人,就此稳住身子,嘿嘿笑着不客气回话:“公子要听什么,我就回什么!” 小初板起脸,又是被得罪的样子,转身大步往龚苗儿家里后门去。孙二海跟在她身后嘻嘻笑,这丫头凶得!当下嘴里喃喃道:“听说庄家的姑娘厉害的很,以后找挨打的事儿一定不少。”小初只当听不到,举手把气出在那木门上:“开门开门,这门不是闲在?” 只拍了两下,门没有开,小初“哎哟”一声。门上冻得生硬铁冷,这一巴掌拍上去,把小初的手震痛了。孙二海在后面笑:“让你找气生!” 门里是龚苗儿大喊小喊的嗓门儿:“来了,来了,是哪路神仙来了,这门是闲在的?”在后院子里的龚苗儿忙得不可开交,也听到庄管事的那一嗓子:“小初姑娘,后门儿闲在。” 再听到后门声响,龚苗儿就自己来开门。把门一打开,装模作样对外面看一眼,哈地一声跳一下:“果然我这后门是闲在的,原来是管家姑娘来了。” “是啊,我收帐来了!”小初心里气手上痛,没有好鼻子眼睛给人看。龚苗儿赶快小声地道:“您这是搅和场子来了,我正雇人手,您说什么收帐。让人听到,还以为我欠您三百个大子儿没还!您老这样吧,重新再敲一次门,我再开门,您就说送钱的。帮帮场子是朋友义气,不帮场子有失江湖道义!” 说着还真的要关门。小初皮笑肉不笑:“龚大掌柜,小女子非江湖中人也。再者,您欠小女子的,不是三百个大子儿,是三万多两白花花的雪花大纹银?这话够不够捧场子。” 龚苗儿皱眉思索一下:“您还别说!这话呀,我初听觉得不地道,再听觉得真捧场子。说明我人缘儿好是不是,这京里随便找一个欠人三万两雪花银子的人,还真的是不多。”小初笑得很好看:“那你香茶点心侍候着,林姑娘今天,收银子来了!” “后面那位是?”龚苗儿还在饶舌,不肯从门口儿让开,对着孙二海皮头皮脸一笑:“不是打手吧?一会儿没银子,我的紫砂小茶壶可不能乱摔。” 孙二海很是配合:“我只砸你们家旧木桌子就是!” 这样饶舌过,龚苗儿才把堵着门的身子让开,同时弯腰做了一个手势:“大东家来了!”随着这一声,来收帐的林姑娘笑吟吟迈步进来。一进门一抬头,林姑娘就此愣住! 满院子里,全都是人。而且还都是,一院子苦力工。破棉袄旧棉袄补丁棉袄,听到是大东家,那眼神儿齐唰唰奔着小初看过来。 这一大堆眼光中,全是嗷嗷有白光的感觉。然后有一个人迈动步子,余下的人都跟过来:“大东家,这冬天活儿难揽,您用我吧,用我是一把子好力气。” “大东家,您用我,一定起早贪黑的干活!” 小初是腿上一软来着,好在没有表现出来。面对如此饿狼饿虎一样的人,来收帐的林姑娘站住了,身子也挺直了。大方展样的微笑回身命孙二海:“让他们都退后!”孙二海这吃人饭端人碗的人,就老实上前来大喝一声,威风凛凛道:“不许吵!一个一个地来。” 退到厨房的龚苗儿笑翻了天,对正做饭的桃儿道:“不想大东家,还有几下子。”小初凌厉的眼波过来,再撇一撇小嘴儿:“二东家,你出来对我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二东家?龚苗儿点点自己鼻子,我这就真的退后了。他紧紧腰带,走出来。站在院子里对这一院子人道:“不要急不要慌,我们缺人手,有力气的都会雇用。那边有个石锁,拎起来耍上五十下的优先雇用,不足二十下的就请回吧。” 再对着院子里两个伙计道:“你们看着些儿,雇用的人让他报名字,再给五十个大钱买烧饼吃去。明儿一早就来签契约上工,可不带误点儿的。” 把话说清楚,院子里热闹起来。石锁是两个,一次可以验证两个人。也有逞能的,喊着:“让开让开,我一个人来。”这也由得他。 小初这才得空问酒疯子,上下打量过,象是一个正常人。黑色短打老棉袄老棉裤,上面沾着的有灰有泥土。人是咧开嘴嘻嘻在笑,怎么看今儿没吃酒。糊涂的小初道:“你这是作什么!” “看你笨的!你要过年收钱,我不得人手多可挖地。”龚苗儿说过,小初眸子里放光,简直是眼前一亮:“好主意!”然后垮下脸:“这银子?用去很多吧。” 龚苗儿面有得色:“那郑公子,他也急得很。让我过年前弄好,这雇人的银子他多出了两千两。” “两千两?”小初笑眯眯:“你还真能耐。”龚苗儿差一点儿就说溜了嘴,话到嘴边才变成得色:“可不是。” 郑公子急着见小初,龚苗儿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林姑娘嘛,最后才会来一次吧。”郑公子就急着到最后,不在乎被人多宰银子。 而龚苗儿这把刀,当然拎得快。反正他不宰也有别人宰。龚苗儿为此很得意,总比让郑公子去喝花酒逗小娘的好。弄园子也是雅事儿,他不是还要芦花当衣。 这草包,太不学无术! 一院子过了一大半,龚苗儿套车和小初出去:“咱们去看看,虽然天寒地比生铁还硬,这些天你不出来,我也弄好不少。” 小初在车里纠结一下,又黑人钱了?一会儿我要表现一下我很关切我很关心,这还合不合适? 孙二海赶车,龚苗儿坐在他身边和小初说话:“我把正厅收拾好了,他说高雅之极,就住在那里天天看着弄。”小初微笑:“太着急了。” 半天马车到地方,下得车来见这园子,果然初步有了规模。园门是崭新的,而且门房也有了。大门上人不少,有搬着箱子的,也有挑着担子来的,看起来再加上小吃,这里赛似观音院前的庙会街。 一个腆胸凸肚神气的家人站在门上高声道:“卖玉器的今天留下,别的人请回吧。我们公子今天只看玉器,别的统统不看。” 小初喃喃:“这算是气派吗?”龚苗儿一本正经:“当然是!”说过大家一笑,把门上大摇大摆走来。 门房是认识匠人的,对着小初好奇看几眼就让他们进去。进来看园子大变样,影墙已经洗干净,上面积的最近两天下的雪。龚苗儿吹嘘夸功:“知道我用多少热水才浇干净的吗?好在这院子里到处有废柴,用柴倒不用跑远。” 影壁后,甬道也洗刷出来,年代久远的青砖乌黑有痕,却给人一种古朴的感觉。小初不得不夸奖一声:“真不错!” 这酒疯子办事情,还真的是有一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五章,林姑娘上门 郑谊站在正房前面的三间小厅口,小初看到他又要想笑。上一次见到天只初冬,就全副武装。今天再见到郑谊,反而装上了斯文。一件夹袍子是象牙色绣兰花为装高雅,光着脖子也光着头站在这多风的厅口上。 北风呼呼的吹,小初是手炉斗篷的全副闹起来。大红色的斗篷上,今天多了一个皮围领。这皮围领让秋白格外眼红,小初呢,只想到自己身体最重要,还是带了出来。 大毛的风帽压在眉眼儿上,更衬得肤如凝脂,看在郑谊眼中,他快相思若渴了。袖中又是一个小小锦盒,里面是一块白玉雕海棠花簪子。 接连准备三件首饰,郑谊都没有送出去。他送不出去一样,自己在家里对着叹一口气,就觉得准备的东西不中看。张昌吉把大家里的丫头很描述一番,象是她们有价黄金都不会要,只有无价难寻的东西才衬得上。 郑谊这无心世事的花花公子就是没有想起来,丫头们都这样高格调,姑娘们是不是要带天上陨石才行。 但因此弄得郑谊公子,每一次都要重新准备一番。 今天总算能见到小初,郑谊手指紧紧握着小小锦盒子。觉得自己备下这白玉,真是有先见之明。白玉水头不是绝品,也算不错。小小一小块,花了郑谊一百五十两银子。见到小初渐行渐来,雪白面庞有如白玉一样。郑谊咧开嘴笑,觉得今天手里这东西,应该能送得出去。 “公子,”小初在龚苗儿和孙二海一左一右陪伴下走来,在台阶下的雪地里不慌不忙地站定,盈盈施下礼来。郑谊连忙还礼,见小初笑盈盈关心一句:“这天又冷不少,您理当加衣才是。” 郑谊一愣,他是为显得自己人俊秀身子不笨拙才这样穿。刚从房中火盆边儿出来的人,还是能抗得住几分寒冷。听到小初其实是关心客户银子的关心话,郑谊喜欢的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道:“多谢多谢你想着,我不冷,我为着接你,我这不是…….” 好不容易他罗嗦的有十几句话,这才停下来一笑:“请,里边儿请,你冷不冷,里面很暖和。”小初听得已经在心里翻白眼儿,这话再说上十几句,真真的要把林小初先不耐烦坏,再加上会冻坏。 主人总算迎客,小初怕他再多话,赶快道:“既如此很好。”率先就往房里去,郑谊在后面紧紧跟随。 孙二海也是个明眼人,拉一把龚苗儿落在后面,低声道:“你这银子,可以提前收到手。”这种傻乎乎的有钱公子,以前常是孙二海狠宰的人。龚苗儿嘻笑低声回道:“我收了两万多了,最后这一笔,今天我一准儿收回来。你看他那馋样,啧啧,要不是我天天敲打他小初多尊贵拘着他,不然口水都能流下来。” “提你个醒儿,小初出门,也就这一笔买卖了。”孙二海听过龚苗儿的真心话,也实打实地告诉他一句真心话:“今天把钱收到手最好不过。” 龚苗儿愣了一下,会错了意:“以后再不出来了?为什么,我们不是干的好好的。”孙二海再仔细解释一下:“我在家里恍惚听到,大夫人对公子说过年前后就要收房。这收了房她还能乱跑吗?” “那我这生意怎么办?”龚苗儿急了。孙二海纳闷:“没她你一样也成。”龚苗儿脸色沉下来:“那不一样,”没有小初,就和公子没有联系。 正在烦恼中,孙二海又无意补上一句:“她只是不出门儿,应该以后我见你的多。这生意还是一样,你肯丢下来,小初还不肯呢。” 龚苗儿这才放下心来:“你是让我趁着小初能出来早收钱。”孙二海也明白过来,悄声打个哈哈:“你以为呢?公子不要你了,小初还舍不得呢。你是给她挣私房的人。再说当初,可是她找的你。” “她要是不干了,我一个人挺美,不必再分她钱。”龚苗儿嘴硬一下,见前面的小初和郑谊都进房里去,忙和孙二海急步追上。同时心里开始盘算,得让桃儿这亲戚身份赶快定下来,就让桃儿高攀一下认个表亲。以后有什么事儿,小初不出来,桃儿是姑娘家,可以去找她。 房中丫头也有三几个,帮着小初解下斗篷和围领儿,郑谊请小初坐下:“到火盆儿旁边去,那里最暖和。” 林小初微微含笑,在家里自己是丫头,这出门儿,转眼成人上人。她抱着手炉刚坐下,郑谊又殷勤喊人拿来一个香饼儿:“这是新出的手炉里香饼儿,换一换吧。” 这殷勤笑容就在眼前,小初就是再笨,也多少明白一些。林小初当然死性不改,和孙二海想的一样,心里开始打起算盘,今天这钱,可以全收走吧。姑奶奶让你看了一回又一回,昨天回公子说出门儿,公子那脸色虽不是骤然沉下来,只是淡淡好一会儿才答话:“小心人躁皮。” 想问人要钱,先要关心拉好关系,小初大大方方把手炉交到郑谊手上,不动声色地再关心他一句:“公子请向火吧,让您房外候我好一会儿,真是不应该。” 郑谊笑哈哈,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他觉得心里身上都一阵暖,自己找椅子坐下来即时品味一下,象是张昌吉说的不错。这和泡小娘,坐倒了银子一推银票一扔,大声海气地喊着:“只要从了我,这钱归你了。” 象是此时房里这温温细润的话儿,比那粗声大气的豪爽格调要高。对面坐着一个盘算收钱的人,郑谊心里反而觉得这格调不错。 丫头们换好手炉里的炭重新送上来,龚苗儿和孙二海进来时,房中郑谊正在带着小初看摆设:“这座屏好看吧?而且买的便宜,才三千两一个;这个玉花插,看这手工,可是高人雕就,而且说有个几十年的年头儿了,这是五千两一个……” 孙二海听过,拳头轻轻攥一攥松开,这样的人不宰,真是叫天理难容。当帮闲十几年的孙二海也认得些东西,那座屏,最多一千五百两银子顶了天;还有那玉花插,几十年的年头儿也叫年头儿? “公子这些东西真不错,”林小初是看不下去了。她来看过一回,觉得龚苗儿多收钱,至少有活儿摆在那里。这个玉座屏,这个玉花插,和公子房中的差得太远。家里的那雕花的玉花插,是玲珑剔透刀工好,小初问过,也才一千八百两。 楚怀贤识物,是可以让人赚钱,不愿意被人宰的人。一千八百两这个价格,从楚怀贤嘴里说出来,当时林小初吓一跳,觉得能买多少个头插草标的丫头。此时听到郑谊这个价格,小初忍无可忍。 这个人,真真的是个傻子! “我这外面还缺着一座大的插屏,我见过别人家的,都是紫檀木的,或是金丝楠木的座儿,插屏上山水都是天然成就的纹路,我就想要一个。二叔帮我在张罗,说是要十万两银子才行。”郑谊还在不绝的夸富。他把钱说得这样清楚,好为自己一会儿送东西做个铺垫。看我房中多少值钱东西,送你一个玉簪子一百五十两,实在算不得什么。 虽然现在郑谊是小心谨慎对待小初,可是要让他平白多拿钱送小初,他也一定是不肯。送个不太值钱的东西,郑谊又希望小初一定要,而且会喜欢。这样的钱数目,也就是郑公子平常玩女人,送最喜欢的女人的数目,并没有出格。 小初对自己说,糟蹋东西糟蹋钱,都是不对的。房中看过坐下来时,小初徐徐地道:“这花钱的事儿,公子要当心才是。”龚苗儿立即接过来,也是一脸恳切,象是只有这房里几个人才是真正为郑谊考虑的一样:“公子您这手面儿不小,处事要小心才是。象我们这样实在的人,大冬天里挣这个辛苦钱的人不多。实话儿告诉您,因为林姑娘说认识您,又说图以后生意常来往,她对我说过,这一次不赚或少赚些可以糊口,也是情愿的。” 孙二海也是豪爽一笑:“图着多个人头儿熟悉不是,以后街上见到我们来请个安儿,公子您也多个说话的人。” 小初再一次见识到这两个久跑惯所谓“江湖“的人,实在是有两把刷子。郑谊被这些话一捧一收弄得哈哈笑,还没说话,龚苗儿又开口了:“要不是林姑娘发话,又是给公子您干活。不然的话,这大冬天里天寒地冻的,上哪里找人来砸这铁硬的地。夏天刷墙收拾院子不过流身汗,跳到水里洗一出子就完了;这冬天手冻裂人冻病不好,这不是干活儿的天气呀。再说这要过年了,家家生意上都要结帐。昨儿伙计们对我说,人来收帐呢。我说没关系,公子您是谁儿,还能欠我们这点儿钱。这钱我垫着。” 孙二海再跟上:“那是当然,公子买个插屏,都非十万两银子的不要。你这钱,实在是小钱儿。” 郑谊笑嘻嘻:“我还差你们多少钱,今儿林姑娘来了,这余下的钱,我都给了你们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六章,天上掉下林妹妹 余下的一万多两银子拿到手,龚苗儿和孙二海都喜欢了。郑谊只是对着小初看,不管男人女人,给银子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喜欢的。只有小初此时,脸上微笑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她在想着措词。 “公子这园子弄好,一年可以生发不少。”小初开口,第一句话是这样的话。郑谊一愣,然后笑着道:“你们收拾得我很满意,生发的什么我倒不要,只要我喜欢住着舒服就行。” 小初再一笑,耐心告诉郑谊:“买这园子花的钱不少,公子一年花钱,不算进出帐吗?”郑谊被问倒了,他没有想到接下来话题是这个。他只担心小初拿上钱就走人。现在见她有心情说下去,郑谊就陪着说:“这进出帐儿不用我算,有我二叔呢。” 对于这样一种人,说不出来是白痴还是憨厚,拿到钱的小初决定奉送指点一次。 “龚掌柜的是内行,除了松柏树以外,给您种的竹子林几片,池子里有莲藕,还有月季玫瑰各色香花,这都能生钱。”小初说出来,龚苗儿面有得色,我宰人钱,还是考虑到以后相见的地步的。 郑谊听得太新鲜,他还真的听进去了。以前没有人对他说这个,也没有人对他说一年花钱,要进出帐目平衡。 “这些值什么钱?”郑谊好笑:“我又不卖竹子,就是我要卖,能值几个钱。那莲藕呀,那香花,不过开的时候省我几个买花儿钱吧。再说我从来不让人多采这花,都采光了,绿叶子有什么看头。” 小初抿着嘴儿一笑,看起来秀丽无双。郑谊看得有些痴痴的,忙道:“请林姑娘告诉我。” “竹子虽然不能卖钱,但是有会侍弄的人收拾的好,一年就发一大片,竹笋也可以吃个现挖的,多生出来的竹子可以把要描补的地方补种上,这些难道不是钱?” 郑谊一笑,他不觉得这是钱。小初再道:“几处池子都是活水,种上鱼也可以观赏,也可以家里用,莲藕水菱也可以有一些,好看也可以换几个钱年年清理池子用。以后这一笔钱就可以省得下来。” 这钱在郑谊眼中,依然是不多。他只是笑听着不插话,小初再道:“香花香草中药铺子里可以卖钱,郑公子,家里丢下来足够用的钱给您,可是不算进出帐儿,总有用完的时候,而且您是商贾人家,这营利生息是您家传的手艺才是,您花着长辈丢下来的钱,不能丢了长辈的手艺。” 龚苗儿听得低叹一声,他自己就是这样。苦苦煎熬着,也不肯丢了家里这一门手艺。小初这话把龚苗儿听得难过,他也真心上来,对郑谊实在一回:“您这园子收拾得当,家里的使用钱都可以出来。要是安排不得当,那就浪费得多。” 孙二海听着这两个人摆好人的谱儿,以他来看,收过别人的钱,为图下一回,这也是理当要描补的话。 别的话郑谊听着都一般,只有小初那句“这你是商贾人家出身,理当会营利生息”,还有就是龚苗儿再接上的话,让郑谊听呆了。 他呆头呆脑过,突然福至心灵。花花公子当久了,该不忘的没有忘。当下站起来,取出小小锦盒送上,口称:“多谢林姑娘的指点,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小初接过来打开,见到簪子原本不想要,龚苗儿在一旁使眼色。这银子才收过,现在得罪人不合适,他愿送你就收下。 “我说得不对,公子多多指正;我说得要对,公子可以考虑。”小初收到龚苗儿的眼色,想到不收有些小家子气,下一次来还他一样,礼尚往来也不出礼节。 见小初收下,郑谊随口道:“我听,我一定听。”总算把东西送出去,心里喜欢的他喊管家:“中午备饭,去外面喊几个拿手菜,搬一坛子好酒来。” 吩咐过管家,回身是不容拒绝的:“你们说的,我听着都对。不过这样说一回我不明白的多,咱们园子走走,细细地再告诉我。” 这样一算时间,中午理当在这里用饭。又收礼物的小初答应下来,四个人重新披斗篷的披斗篷,加衣服的加衣服,往园子里来。 龚苗儿指点过,小初再说一回,孙二海也有几句话,一个时辰后再回来,郑谊眼睛发直,他还真的听进去不少。 吃过饭,小初等人告辞。出来上车后,小初把锦盒给龚苗儿看,问道:“这值多少钱?”龚苗儿取笑道:“你要当,那不值几两银子。”小初对簪子看看,这玉质坚硬,扎人象是不错。 龚苗儿这才道:“一百两左右吧,他买东西从来贵,一百二十两以上。” 小初把锦盒收起来,准备回去破费一笔,买一样几十两的东西还一还礼儿。 “回去咱们分钱。”小初在马车里又甩出来一句,让赶车的两个人笑个不停。 在龚家分过钱,小初拿上自己的那一份儿和公子的那一份儿准备走。龚苗儿喊住她,低声再说一句:“钱是收完了,以后你至少还得出来给他看两次。” 一句好好的话,让龚苗儿说得粗俗不堪,小初皱眉:“我知道。”转身出来,答应孙二海的也给他。孙二海也很喜欢,收下钱道谢过,对小初道:“有了这钱,过年前我都想接家里人了。” 欢欢喜喜的一辆马车回来,小初径直来见楚怀贤,把这一份儿呈给他。楚怀贤也是微笑,他一分钱没出,就出小初和孙二海两个人,外加借了一盆儿花。 对着桌上钱看看,有几千两银子。楚怀贤想给小初一些,心思刚动想到她手里不能钱富余,这就作罢。只是微笑道:“回去歇着吧。” 已经是腊月里,处处有办年的气息。小初旗开得胜,又得了钱,再受这办年气氛感染,欢欢喜喜回家去找小意。 小初等人走后,郑谊也出来坐上车:“回家去见祖母。”他偶尔在这里住,家里郑老夫人说过年后再搬过来。 郑老夫人在房里正歇中觉,见孙子回来忙问他:“你今天回来的早?你那园子收拾得如何,你好好收拾用心收拾,祖母等着去住呢。” 要是不买这园子,郑谊从来是半夜里才回。现在居然下午回来,郑老夫人也觉得欣慰。这个孩子总是贪玩过分,能让他不出去乱玩,郑老夫人觉得这钱就花得值。 郑谊把小初等人的话说给郑老夫人听,再告诉她:“我听过觉得脑子里浑浑噩噩,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因为我不明白,所以来问祖母。这花钱的出入帐儿,要不要立起来。” 郑老夫人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着孙子道:“我的乖孙子,你还有这样的朋友?”郑谊看出来祖母喜欢,面有得色地道:“是啊,几时请来给祖母看看,都是正经儿的生意人。”郑老夫人大喜,拉着孙子的手道:“这话说得很对,你应该听才是。”郑老夫人想想孙子在外面乱花钱被人骗,其实她心里明白。 还有二儿子郑二官人也骗侄子的钱,老夫人过问后,郑二官人实话实说:“我不骗他的,人家也要骗他。我骗他的,至少还在郑家手上,让人家骗了去,实实在在是咱们家的损失。”郑老夫人无法子,只得由着郑二官人去。 今天孙子回来说这话,郑老夫人心花怒放:“乖孙呀,人家说得不错。营利生息是咱们家的祖传,你不会就是不对。” “那我明天开始,就到铺子里做生意去。”郑谊见祖母也说对,就来了精神。郑老夫人微笑:“你别急,你先让祖母见见你的这样朋友,明儿请来行不行?” 郑谊摇头:“不行,这里面有一位是有身份的姑娘,她不是天天能请到。”郑老夫人听过又是诧异,诧异过喜色儿上来问道:“成过亲了?” “还没有,”郑谊咧开嘴:“这营利生息是祖宗家传的话,就是她说的。那园子里生发的话,也是她说的。给我收拾园子的,就是她的二掌柜。” 郑老夫人觉得自己平时为孙子烧的高香今天一下子作用起来,一个姑娘?没有成亲的姑娘,而且劝着孙子上进,为孙子筹划园子生发?郑老夫人不能不想歪。她笑得合不拢嘴道:“姑娘请出来是难一些,听起来是当家的姑娘。” 郑谊赶快点头:“很当家。”郑老夫人更是喜欢,对郑谊道:“那这样,她几时儿能来,祖母去见她去。” 一直想给孙子找一房能营生的孙媳妇,只是郑公子这名声太差,而家里有郑二官人把家,知道的人都不愿意和郑家攀亲事。 不想今天是天下掉馅饼,一位没有成亲的姑娘,会做生意,还愿意劝孙子上进。郑老夫人左右端详自己孙子,生得脸白白也不错。 这个姑娘要是不错,郑老夫人已经想好,多破费点儿钱,把她娶进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七章,再约见面 为郑谊不肯上进,一直是郑老夫人的心头大事。人不肯上进,有自身的原因,也有交友家庭环境等的原因。 父母都不在的郑谊,郑老夫人难免是溺爱的。溺爱来溺爱去,到他大了想改有些不容易。天天忧心忡忡的郑老夫人,听到孙子还有正经做生意的朋友,是喜出望外。 喜出望外以后,郑老夫人已经有了主意。对孙子笑眯眯道:“你说她不常出来,祖母可以候着她。可是祖母急着想见见,你有办法没有?” 郑谊在这样事情上,从来主意不少。要知道他不是笨人,就是溺爱太过玩得不走正道。见祖母想见,郑谊想想道:“她是做生意的,我就说,收拾园子我还要改,她一定会来。” 郑老夫人欢天喜地,借机儿也点拨道:“乖孙你主意真好,要是用到做生意上,一定能挣不少。”郑谊被夸得喜欢,问祖母道:“是真的吗?” “祖母还能骗你,”郑老夫人柔声哄孙子:“以后你要留心在家里生意上,正经做生意的朋友,只有你正经做生意的时候才肯和你相交。” 郑谊今天是迷乎乎,被小初等人说过,又被祖母说。就对着祖母咧嘴笑:“以后有事情我多来问祖母。”郑老夫人用帕子拭拭眼角,连声道:“好好。” 主意想到,郑谊就要出去:“我去找林姑娘二掌柜的,跟他约下请林姑娘再出来一回。”等郑谊出去,郑老夫人起身洗手去佛前上香,双手合十喃喃道:“信女郑齐氏,自幼一心向佛。如我孙子能撑起家业,我定当重塑菩萨金身。” 这样拜佛不止一次,郑谊他是不知道。他出门上车到龚家来,龚苗儿在家里正休息,听到有人喊,出来见是郑公子,龚苗儿是纳闷,这中午不是才分开。 “龚掌柜的,上午林姑娘帮我看园子,她说的许多话我都觉得好,不过我没有记住。”郑谊满面笑容说出来,龚苗儿忍笑:“哦,公子没有记住,再请林姑娘来说一回罢了。” 郑谊笑嘻嘻:“就是这件事儿要紧,我赶着来找你,明天太赶不必出来,后天能不能再来一趟?” “林姑娘的事儿我做不了主,明儿下午我回您的话,您看如何?”龚苗儿只能这样回答,郑谊也完全明白,当下约好明天回话,郑谊才出去。 把郑谊送到门外,看着他上车走。龚苗儿回来喊桃儿:“这天不晚,往楚家去一趟,让小初后天出来,郑公子要请教她。” 桃儿看出来有些不尴尬,提一个醒儿道:“这郑公子名声一般,我看他象是有些不对。你回来不是还说孙大哥的话,公子要把小初姑娘收房?” “那也得眼前这件事儿弄利索吧,以前这样冬天开工是从没有过,除了是皇差才会冬天开工。我赶着伙计们辛苦,又急着雇人,还不就是也想到她指不定哪天就出不来。”龚苗儿也无奈,作生意的事情不能全由着自己说了算。 桃儿见说得明白,就往房中去换衣服。龚苗儿站在房外再道:“你就对她说,这几面横竖要看,看过了就不给他看了。” 房中扑哧一声笑,桃儿打开门,人已经打扮清爽。上身是水红色的袄儿,下身是豆绿色的裙子。这色泽映上房内暗沉,两扇房门是黑色雕花,看起来桃儿似雪地里一枝子水灵灵的红桃花。 龚苗儿看直了眼睛。 “公子您这话自己和小初姑娘说去,我只帮着传正经话。”桃儿没有看出来龚苗儿“贼”心大起,犹在笑着批驳龚苗儿刚才的话:“小初姑娘要听到,一准儿没有好话回。” 龚苗儿从看呆中回过神,先回答桃儿的话道:“我这话,就是正经话。人家钱给的痛快,活没有干完,难道就此鼻子朝天不搭理。” 说过红着脸对桃儿低声道:“你说你这打扮上街去,要是让人看了,我吃亏也不小。”桃儿飞红面颊,提起裙裾紧走几步,听身后龚苗儿提着嗓子道:“见到后对她说,咱是亲戚过年接她妹妹来吃年饭。” 桃儿不回身答应一声出去,龚苗儿在后面对着雪地痴痴看了一会儿。想一回杂乱的心思,再想一回过年接小初姐妹,可以就便把家里的事情说说。这样一想,站在院子里出了半个时辰的神。直到觉得身上发冷,才明白过来自己吹了半天冷风。 天是半下午的时候,街上行人多是在采买年货。桃儿在离楚家门前十几步处下车,到角门上央人去找小初。 角门上的婆子都熟悉,一个去找小初,一个把桃儿领进来在疏梅后面的小厅上候着。桃儿进来都是在这里候着,道谢过婆子出去,再送进来热茶,又送进来一个火盆点上炭火。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桃儿就势打听:“小初姐姐要有喜事儿了?” 对于找小初的人都这样殷勤,桃儿不由得喜上眉梢。在桃儿这个古代的姑娘来看,小初这样的身份,能跟楚怀贤,也认为是小初的福气。 婆子呵呵笑,嘴碎了几句:“我们虽然在门上,也大约听说了夫人这两天,象是让人收拾两间房子出来。”桃儿明白,眉梢上更有喜色万分,坐在这里等小初。 小初来时,姗姗从雪径上过,桃儿已经看到。见小初在家里打扮的也与丫头不一般,上身是葱白色锦衣,下身是鹅黄色锦裙,都是不错的绸缎,远远看上去不象丫头倒象这家里的姑娘。 姗姗而来的小初笑得有些僵直,桃儿没有看出来。她听到婆子的话,就在为小初喜欢。再看天色不早,急急忙忙先把要说的话说了。 “郑公子说后儿再去一趟,我们家公子说过年接您和小意。”桃儿说过,小初心中一动,对桃儿道:“我也想让小意出去玩几天,要是公子答应就好了” 桃儿掩口笑:“小初姑娘对公子说,他怎么会不答应?”这话小初心里又是一动,笑得才自然几分:“说得是。” 话交待过,桃儿就要回去。小初独自进二门,心中烦闷不想回房,走到僻静些的亭子上让自己静一静。 桃儿来时,小初正在楚夫人房中。楚夫人把话对小初含蓄说过:“家里收拾出来两间房子,过了年把事儿就办了。公子疼爱你,让我对你先说一声儿。从我回来就听说你是个拧性子的人,下去想想有什么要提的,停上几天来对我说。” 小初出来心烦意乱,见到桃儿后心才定得多。这事儿过年后才办,现在说什么反抗都是无用。人人都以为自己拧着性子,其实是想提条件。 要是小意过年能去龚家呆上一天,公子过年也吃年酒才对?这个时间要是搭配得好,小初心里铤而走险,只能这样试一试了。 北风里四面透风的亭子上坐不久,小初回房去想后天去见郑谊,回个什么样的礼儿给他才好。 楚夫人对小初说过后,就让人喊楚怀贤来。把话对楚怀贤说过,楚怀贤是满面喜欢,对着母亲行礼道:“多谢母亲,果然母亲和她说,她就没有话。” “我让她想想还要什么,只要能给的,我都给她。”楚夫人见儿子这样喜欢,就问道:“衣服首饰是按着规矩走,她圆了房后要是孝敬我,私下里我也不亏待她。不过样样不能盖过你媳妇儿就是。” 楚怀紧含笑道:“请母亲让她管些家里的事情,一个免得家里的亲戚们小看她,一个就是给她些事儿做做,免得她白天常守在房里乱生心思。” “这丫头要是不给你,我还真忧心,你都心里全是为她打算;现在要给你,我也忧心。以后你妻子过了门,你答应过我和你父亲,要是不会错待的。”楚夫人不是玩笑,是真的有担心。 楚怀贤笑嘻嘻:“这是当然,冲着父母亲,不管娶谁,我都对她好。不过小初那里,当然我多去。娶妻娶贤为孝敬长辈主中馈,纳妾是为服侍我,多几天难道她也争?” 眼前这就偏心上来,楚夫人叹气:“你肯明说,也算是不瞒我。这样吧,你房里这规矩,我今儿和你事先定好。初一、十五,再者过年过节这样大日子,你都要在正房里,除了这些日子,别的随你去吧。” 楚怀贤对着母亲再施一礼:“儿子这么大了,还让母亲为房里上心,都是儿子的错,这不干小初的事情。”楚夫人至此更叹气:“你父亲一生立身端正,你读书象他,怎么这一条儿,与你父亲是两个人。” 楚怀贤只是笑不说话,楚夫人再道:“和你说好过的,你房里还要再放一个姨娘,”说到这里,瞪了要插话的楚怀贤一眼:“必要两个才是规矩!这是姨娘不是正妻,你一辈子不去我也不管你!” “多谢母亲,”楚怀贤这就没有话,对着母亲感激地道:“只有父母亲疼我。”楚夫人忍不住再说一句:“以后你房里纷争起来自己吃苦,可不要来找我。” 楚怀贤正色了,必恭必敬地回楚夫人:“儿子房里纷争起来,哪一个先争斗,先对哪一个不客气。我疼小初,决不惯着她,要是她恃宠,我打给母亲看。” “好,这话是你说的。”楚夫人端坐着把楚怀贤这句应下来,道:“我不放心的,还就是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八章,纳妾要端庄? 楚怀贤从母亲房里出来,心里越想越喜欢。父母亲肯让把小初收房,但是又百般敲打,楚怀贤心里很是明白。 明白归明白,楚怀贤还是喜欢得脚下飘飘。由小初想到过年后要去庄家下大定,由下大定再想到母亲还要放一个人。 父亲说秋白不好,怎么个不好法儿楚少傅没有说,楚怀贤也没有问。今天母亲再重申房里还要再放个人,以楚怀贤来看,不必费事儿外面找,反正不管是谁都一样,何必再花这个钱买人,就秋白也好,春白什么白也好,这个钱大可以省下来。 这是母亲的事情,楚怀贤丢下来不再多想。回到书房中一个人笑上一会儿,把书重新拿起来。父母亲肯依着自己心意来,就是自己没荒废学业。明年春闱再考得好,殿试再考得好,凭娶谁进来,父亲母亲不会为着房中琐事向着她。 说起来娶妻娶贤,其实哪个女人不争宠。今天和母亲说得透彻,纳妾嘛,当然是为服侍我。娶妻嘛,让她好好当正妻去。 这样的喜欢,楚大公子也还能静下心来看书。看了一会儿天色晚,进喜儿进来请问晚饭送不送,楚怀贤让他送进来,再从抽屉里取出三百两银子来,拿给进喜儿道:“明天去张记金银铺子,让他们打一个新式样的金首饰来。” 母亲收拾了房子,衣服首饰当然会备办,不过楚大公子自己,也要给小初备些东西才是。脑海中想到小初衣粉面羞来给自己敬茶,楚怀贤嘴角上扬,再给她买个什么赏她才好? 用过晚饭楚老夫人让人来喊,来喊的人手里挑着有灯笼,楚怀贤自己又挑了一个琉璃灯一同过来。 楚老夫人坐在榻上,见孙子进来,对他道:“坐我身边。”楚怀贤见祖母也隐然有笑意,也不好意思的一笑,知道母亲在自己走后,一定把话回给祖母。自己偏心的话有没有回?楚怀贤觉得祖母要是知道,自己还真难为情。 “银画,把那紫檀木匣子拿来。”楚老夫人说过,银画搬了两个一尺见方的首饰匣子出来。打开来,里面是老夫人年青时戴的首饰,不是最好的,因为家里高门高第,宝石成色、翡翠质地和玉的水头,都是绝佳的。 楚老夫人对孙子笑眯眯:“以后不许再外面乱跑了,房里有人又是你喜欢的,应该能系住你的心才是。”楚怀贤大了,夜里不回来,楚老夫人心知肚明,睁一眼闭一眼装看不到。等楚怀贤外面回来,让人熬参汤给他,再给他钱。 如今听说房里要放人,楚老夫人是喜欢的:“外面不好,家里好。我一听你娘说过,我就很喜欢。我把我的担心说给你娘听,你娘说答应了不好你自己打,可是有这话不假?” 这家里的人,上到楚老夫人,下到楚怀贤自己,都对林小初不放心。楚怀贤听祖母问,赶快道:“是,要是不好,孙子打给您看。我只疼她,不会胡闹的话也依着她。祖母您呢,没事儿也多疼疼她。” 楚老夫人一乐:“你这偏心劲儿,不象你父亲,倒象你二叔。”楚怀贤在楚老夫人面前素来娇惯,一听就不干了,对楚老夫人道:“我不会象二叔那样,小初不是张姨娘,父母亲给我指的妻子也不是二婶儿。” “说得挺不错,要到时候才知道。不过有你前面的话,我也可以稍放一些心。以后你不打,别怪我提醒你。”楚老夫人说过,楚怀贤想笑。小初这丫头人为的,父亲也点头答应,但是规矩要早立好。 “你让我疼她,我这就疼一回给你看看。我年青的首饰在这里,不是好的,也是二、三等的,你挑两件给她,再挑两件到那天我赏给她。本来我自己也能挑,不过听你母亲说你这样偏心,怕你嫌我挑的不好,还是你自己来挑吧。” 楚老夫人说过,银画儿抿着嘴儿笑,楚怀贤知道祖母打趣自己,和祖母也玩笑道:“祖母都说我偏心,我就不挑了,凭祖母给她什么,反正余下来的,您也是给孙媳妇。” “反正是在你房里,你挑一挑最好。不然给的不对,你心里不好过。”楚老夫人继续同楚怀贤开玩笑。 楚怀贤就不客气了,捡了一个南珠的项链,再取了一个镶翡翠的花钿在手上,端详过,楚怀贤陪笑问楚老夫人:“祖母这件首饰,应该是一整副的头面才是。” 银画儿又抿着嘴儿笑一笑,楚老夫人笑得手捂着胸口不停。好一会儿不笑了,抬手给楚怀贤一巴掌:“你收个妾,我倒要给一整副的头面,那孙子媳妇进门,我给什么?” 楚怀贤笑容满面:“您让我挑,我说句实话罢了,祖母不给就算了。”楚老夫人又要打他:“听你的话,象是我舍不得给。实话对你说,这是一整副头面,我特意让银画儿拆开的,下剩的呢,她好我才给,你以后不偏心的我看不下去,我也给。” 这话听得楚怀贤红了脸,他再没有俏皮话出来,胡乱挑过,来谢楚老夫人。楚老夫人让他站着,笑容满面地吩咐道:“哥儿呀,你总算长大了。有句话我再交待你,房里有了人,以后不许无故晚上外面歇宿。再外面歇着,就是她没有服侍好。她服侍不好,祖母再给你两个人。” 楚怀贤再贫一下:“她要不好,我外面去。”楚老夫人佯怒道:“胡说!她不好再给你人,一直给到一个好人进来为止。” 长辈们个个如此说,楚怀贤只能先答应。辞了祖母出来,袖着那两件首饰乐颠颠往房中来。 进来见小初和丫头们会在一起,楚怀贤先对着小初面上仔细看一眼,见她面上丝毫没有不情愿,心中一宽。父母亲在家里,小初再闹,楚怀贤也护不了她。 把首饰拿进房里收起来,楚怀贤要等停两天听听小初回母亲的话。想想还是不放心,把小初单独喊到里间来,放柔声音告诉她:“父亲母亲在家里,和以前不一样。但有的事情能过去就不要胡闹,闹起来我护不了你。” 小初本来心绪杂乱,见过桃儿后,知道小意要能出去吃年饭,自己必须先让公子放心。她默然听过,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的样子,只是烛下幽幽道一声是,再道:“龚家的桃儿姑娘和我认了表亲,,以前是为好找我随便说说,不想他们认真了,问我过年能不能接小意去吃年饭。” 这是件小事儿,楚怀贤微微一笑道:“过两天你再来问我,去打水去,明儿要跟着父亲进宫,我洗过要早睡。” 楚怀贤睡下来,小初出来坐在烛下和丫头们一起又做针指,她心里明白。过上两天自己如何回楚夫人的话,是决定小意能不能出门的关键。 烛下作了一回针指,小初不时怔忡着。公子温言细语可亲之极,要是能明白我,不步步紧逼该有多好?再说房里想有人,不是现成有秋白。 这样想过,小初对着秋白看一眼,见秋白也看过来,两个人眸子相碰,都会意微点一下头。秋白先出去,过一会儿小初出来。两个人站到转角处低声说话,秋白是急了:“家里收拾房子你可知道,是你吧?” 小初只能装不知道,对秋白道:“你父母亲都在家里,再去对二夫人说说。收拾房子,我不知道。” “夫人下午喊你去,不是说这个?”秋白定下一半的心,将信将疑地问道。小初只能哄她:“说问公子晚上看书宵夜要什么的事儿。” 秋白舒了一口气儿,不忘和小初再约好:“以后互相照应,公子一定多去你房里,你只要肯分我三天、五天的,我感激不尽。” 林小初答应着,心里想,你还有心情说这些,赶快把你塞到公子身边去是正经的。 说了一会儿秋白还要说,只是风吹得冻得受不了。两个人进来,碧痕先小声道:“公子刚才喊小初。” 小初急忙进来看视,楚怀贤眸子炯炯,见小初只穿着家常锦袄,斥责道:“出去也不加衣服,过年冻病是想找事情。” “一时忘了,”小初只能这样说。楚怀贤对她一直是不放心,再想到生病真的是找事情。再骂道:“要生病了,你哪里也不许去!” 小初缩一下身子,想想小意还要出门儿,忙可怜兮兮道:“真的不是有意的,过年生病我有什么意思。” 睡在床上的楚怀贤,犀利地打量过小初,再淡淡道:“再有什么,母亲会教训你。“小初努力绽开笑脸,心里不舒服,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委屈:“夫人教训了我,公子挺喜欢。” “我不喜欢,所以提醒你。”楚怀贤见到小初面上的委屈,觉得这才象她。要是小初病了,别说责备她了,她无理也是闹三分才对。 楚怀贤只是悠悠地道:“别再和秋白胡说什么,父亲相不中她。”小初大吃一惊:“为什么?”楚怀贤狠狠瞪过来,小初陪过笑,再问道:“她不是挺好。” “父亲说她不端庄。”楚怀贤把实情说出来,小初目瞪口呆站在床前。端庄?纳妾还要端庄?公子这意思就是,自己是楚少傅相看过的,并且说过端庄的。 林小初傻呆呆回到自己榻上,好一会儿没有明白过来。突然想到,这端庄二字要是让酒疯子听到,只怕要把龚苗儿牙笑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九章,誓言 楚怀贤早早起来随父亲进宫,林小初换上衣服往外面来。龚苗儿在家门前接着她,一起往郑家的园子里来。 隔上两天来看一回,小初就能发现有些变样子。她不由自主地对龚苗儿道:“你是个能干人。”龚苗儿借着这句话并不谦虚,而是自吹一把:“那是当然,不然你能跑来找我。” 小初又要贬低他:“我找你,你又肯答应,那是你不怀好意。”龚苗儿失笑:“我不怀的是什么好意?” “我对你明说了,我为你问过公子,公子说你要求事情,能办的能办,不能办的不办。你要张口前,自己先想好。”林小初干脆利落地道。 龚苗儿心想,我应该担她这个人情,必竟小初私下里也帮我问过,没有等我求她时再打官腔。心里这样想,嘴上不客气:“说得也是,难怪我对你比别人客气。有时候我自己纳闷,你是菩萨奶奶吗?” 小初讨人喜欢的地方,也是讨楚怀贤喜欢的地方。就是她淋漓尽致地活着,骂人也是这样,对人也是这样。龚苗儿觉得她不错的,就是性子爽快。 话到这里,小初借机敲打道:“要是公子不待见我,你还肯对我言听计从?”龚苗儿赶快声明:“我从不对你言听计从,你做生意还是个稚儿。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大主意是我拿?小主意是我定。你只是察我言观我色,顺便说一句好与不好罢了。” 小初嘻嘻笑:“你说得也挺对。”龚苗儿借机道:“再说你嘴头子厉害,要是公子不待见你了,你出来给我帮工吧。这一次不让你当丫头,当个管事的如何?” “真的?”小初眼睛一亮,龚苗儿打哈哈:“当然是真的,你这嘴头子要是不得罪公子,我才觉得奇怪呢。这样吧,”龚苗儿一拍胸脯:“以后你少不得要惹公子生气,要是没处儿去,到我家来吧。你妹妹也可以来,是亲戚,躲几天我担待。” 小初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就好办得多了。她瞪圆了眼睛再和龚苗儿加固一下:“你说话不虚?” 龚苗儿停下来不走,指天为誓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龚苗儿不论何时何地,都收留被公子不待见的林小初和她妹妹,直到公子喜欢再接回去。此言莫谬,让我变个大乌龟。” 古人重誓言,小初听过放了心。她此时和龚苗儿快走到正厅处,就继续和龚苗儿往正厅去。身边的龚苗儿笑容诡异,小初她就没看到。 要说龚苗儿此人,实实在在如他自己所说,是一个老江湖。他要想翻案子,过了这么些年,才依附上楚怀贤。 从小初的行事办事,及有时候探听孙二海的话,及桃儿到楚家去找小初时别的人对待,龚苗儿是明明白白知道,楚大公子很喜欢小初,再说得白一些,是宠爱。 宠爱丫头的人不少,可是由着她套一辆车自在的出门儿,外面的银钱也由着她经手,这样的宠爱就不多。 这样的宠爱,如果不是一时性起,应该是还在兴头上。 听过小初上一次说话的龚苗儿,发誓会担待小初在家里住,其实是想把她留在手里,等到公子要时,要送去当个进见礼儿买个好。 当然龚苗儿不会亏待小初,也挺欣赏小初。所以他这样盘算了,还觉得自己为着小初好。 林小初是不知道,要是知道酒疯子有扣下她的心,她一准儿会把龚苗儿骂个狗血喷头,年也过不好。因为不知道,小初对龚苗儿今天的发誓,是很满意的。 郑谊在正房里,一会儿往明窗外看一回。郑老夫人笑眯眯:“乖孙啊,你坐下来。从园子门口走到这里,也得些路才是。再说姑娘们稳重,不会走得快。” “祖母见她,说话可得疼她,人人对她都是这样。”从坏人张昌吉到龚苗儿,都对郑谊好一通说服,要对林姑娘尊重才行。张昌吉是为着给表妹报仇,讨姨妈喜欢;龚苗儿是树立小初的形象,害怕郑谊这花花公子造次。 郑谊被拘起来,与这两个人不无关系。他此时对着祖母说话,也这样说出来。 郑老夫人笑容满面:“我知道,我比你知道。”正说着话,明窗外可见走来两个人。孙二海在园门外看车,只有小初和龚苗儿走过来。 “来了,祖母。”郑谊说过,郑老夫人急忙去看,远远的见一件大红斗篷,脖子上是皮围领儿,手里抱着白铜手炉。郑老夫人这一眼是满意的,虽然看不到面容,但是走路仪态,一看就是个大方人。 及至进来见到郑老夫人在,龚苗儿和林小初一愣。他们会错了意,互相以为是郑老夫人觉得钱多了,这就亲自出马了。 大东家也好,二东家也好,在这一眼互看之中。龚苗儿和林小初彼此明白对方心意,打起精神过郑老夫人这一关。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郑家的家业不小,要是他们在外面说多骗了钱,这是龚苗儿和林小初不愿意听到的。 “老夫人好,公子好,”两个人笑容可掬过来行礼。郑老夫人把林小初细细的打量过,心里乐开了花。这姑娘不是绝色,不是孙子平时外面认识的那些打扮张致的小娘。这是个模样儿端正的姑娘,眉眼儿一看就是个利索人。 这样人,正适合当郑家的孙子媳妇。郑老夫人第一眼就看上了,让他们坐:“这么冷的天儿,麻烦你们跑一趟。” 龚苗儿赶快接话道:“您有话儿要说,我们该当的要来。不瞒您说,这园子到手里不过二十天,这是冬天,所以人工费一些;再者这天气种树又要保活,这也是费事儿的活……”龚苗儿滔滔不绝,把各项费用说了一遍。 郑老夫人心中明白,他们误会自己是查帐的。听这帐头儿清楚,至少比自己儿子郑二官人要清楚,郑老夫人还是满意的,这是个老实经纪人。 龚苗儿说过,小初又开了口,是嫣然陪笑:“老夫人,这园子公子置办得不小,当初是茺园,现在从头弄,是费事些。要是有什么您不满意的,您只管说。” 郑老夫人含笑问道:“这园子是太大些,又没有进项,我觉得不好。”小初赶快接话道:“生发还是能的,”把以前说的话再说一回。 “你说得不错,咱们出去走一回,你细细地指给我看,再说上一回。”郑老夫人很是满意,不过还是想再考验一回。 郑谊扶着祖母,小初是个姑娘,眼前又是主顾,她伸手扶着郑老夫人另一边,龚苗儿跟在身后,往外面去。 园子里飞雪漫漫,小初很是仔细照看着郑老夫人,又不时提醒另一边扶着的郑谊:“这路滑,老夫人不能走,避开一些的好。” 这本是正常对主顾对长者的一些话,郑老夫人在雪花中听到,突然眼角有了泪珠儿。用帕子拭去,掩饰道:“老了,迎风就流泪。”这样掩饰过去。 把园子行了几处,龚苗儿的能耐就出来了。他指着一处竹篱:“这是昨天打好的,地实在难打,不过也打上了。春天来了,香花就爬在这里。”大冬天的打竹篱笆,摆明着是乱收银子;春天土地松软,不是好收拾些。可是郑谊喜欢,公子哥儿买园子,说一声过年前要住,恨不得样样都齐整。他才不管冬天挖一锄头下去,比春天要费多少劲儿。 小初跟在龚苗儿话下面描补,对郑老夫人陪笑:“现在打虽然费事儿,可是春天来了不用再忙。而且这黄竹子衬上白雪,有高雅的客来坐在这里赏一回,也是好的。” 这一对东家搭配合适,小初补上龚苗儿的话,她深知道把笑容甜些儿,上年纪的人也就哄过去了;龚苗儿是完全是生意经,郑老夫人听得也用心。果然孙子结交的,是正经生意人。这在郑谊活这么大的年岁里,是少有的事情。 且行且说,小初把竹子林,池子处处说过,又揣着郑老夫人的意思对她道:“要是老夫人也觉得园子大些,您是做惯生意的人,这里其实分出来一部分,做酒肆是风雅的,客人们来吃饭,池下自己钓鱼上来,又玩了又是新鲜菜。” 林小初这么说,是她要有这么个园子,一定这么整。 郑老夫人不无感动,对小初道:“你再说说,我这个酒肆应该怎么收拾?”小初不慌不忙,把这园子当成自己的来说:“可以隔开一小半儿来,不必单独盖房子,春天时就摆在草地上看花吃酒多好;下雨时摆在水榭上听雨打荷叶声,要是客人多,水榭再盖长些,或是多盖几处;秋天就更好了,菊花我们包了,现种下去包活一季子……” 二东家龚苗儿微笑,这丫头果然不糊涂。这样的人要是不服贴公子,公子不会轻易放手。现在看来,刚才那个誓言发的好,小初要不愿意居于人下,得把她扣下来,候着公子要寻她,这是大功一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章,主意已成 园子转过,郑老夫人心满意足。她是个生意人出身,孙子不上心,孙媳妇会做生意是最最要紧的。身边的这位林姑娘,真是太合适了。 中午园子里摆酒,郑老夫人打听小初的身世:“你不是这京里人吧?”口音就不是京腔儿。小初陪笑:“不是,”把眼色对着龚苗儿一递,这主顾查底细呢。 龚苗儿是有根有底的京里人,他是不害怕查,接上话报家门:“我们家几代在京里,有铺子在街上,城外有庄子,接过皇差,也接过官差。林姑娘是我姨表亲戚,我姨家里没了人,她又识文断字,我把她接来照管生意,”说到这里龚苗儿搔搔头,不好意思地道:“不想她有能耐,本钱又出得多,这大东家,只能是她当着。” 郑老夫人呵呵笑起来,让人给龚苗儿倒上酒,再打趣道:“有能耐的人,当然要当家。”龚苗儿陪笑:“可不是,只能让她把着生意。这也是我这表哥,疼她才是。” 小初在心里翻个白眼儿,你是我哪门子的表哥,说得还挺象会儿事。 郑老夫人就不再有疑心,龚家和郑家一样,在京里都有名气。龚家中间败落了,可是以前知道的人不少,郑老夫人来以前,其实是打听过的。 席上只有郑谊和龚苗儿两个人是认真用酒,孙二海可怜,跑到门房里去用饭不在这里。郑老夫人和小初,都是随便陪着。 喝到中间,郑老夫人和龚苗儿是谈得很是热烈,一个虽是女流,却是一生助夫教子从商,唯一因为溺爱而没有教好的,就是郑谊;而龚苗儿听郑老夫人说得头头是道,也来了精神。 郑谊按事先和祖母说好的,如果她满意,就会和这位二东家打听家世。而郑谊对小初道:“那水榭应该如何再加,你帮着我再去看一回。” 龚苗儿不疑有它,小初也欣然起身。他们两个人走后,郑老夫人闲闲地问出来:“林姑娘家里再没有别人了吧?” “还有一个妹妹,别的人再没有了。”龚苗儿说过,郑老夫人笑上一笑:“二东家请酒。”这杯酒请过再请菜,菜请过后郑老夫人再闲闲地道:“除了你这门亲戚,真的是没有别人,也是可怜的一个孩子。” 龚苗儿笑着道:“是啊,再没有别的亲戚了。”郑老夫人这才带笑说出来:“那我给她说门儿亲事,你看怎么样?” 一语没有击起千尺浪,却让龚苗儿恨不能把自己舌头咬掉。自命老江湖,今天栽了这么个跟头。郑家的人相中小初?这也有可能。郑谊亲事不好寻,郑老夫人给他寻上一个有能耐的媳妇是对的。而小初,正好送上门来。 龚苗儿及时表示了很吃惊,然后一拍脑袋笑着道:“要是这回事儿啊,她倒还有一门儿亲事呢。”郑老夫人毫不相让:“你才说再没有亲戚。”龚苗儿嘿嘿笑:“我没往那儿想,她这亲事因为父母去世的时候不让早成亲,说什么十八岁前成亲不好,所以就拖着,人家就等着。” “二东家,你是相不中我们家吧?”郑老夫人到此时,也不怕和龚苗儿明说,干脆直接道:“我说的人,就是我孙子。他以前名声不好,最近和你们在一起,我听着说话象是好了不少。你要说钱,你只管开口。” 龚苗儿听得一心头火气,这亲事是打算拿钱压上来。不能对郑老夫人发火,就只能哄着她:“我不瞒您,真的是订过亲了。我发誓,”龚苗儿一张口又是一个誓言,象是他今天只发誓去了。 郑老夫人无可奈何,又道:“那她妹妹呢?”龚苗儿忍无可忍笑起来:“才一点儿大,肯定是不行。” 房里这样说着话,房外郑谊和小初也在说话。“你看看还有哪里要收拾,按着你喜欢的样子收拾?”郑谊这样对小初说。 小初被逗乐:“是公子的住处,应该是老夫人和您喜欢才对。”郑谊看着这如花笑面,冲口而出道:“你有空儿,春暖花开的时候,不是不是,冬天赏梅花,你也可以来住几天。我借你住,祖母听说你出主意这园子生发,也说请你来住几天,好好讨你的好主意。” 准备铤而走险的林小初,要睡觉到处是枕头。龚苗儿那枕头是打着扣下她买好楚怀贤的主意,郑谊这一个枕头是为着好上手,再给郑老夫人面前过一遍,是正儿八经地送一个枕头来:“你随时可以来住几天,家里呆得闷,就到这里来。” 小初不动声色地试探道:“这敢情儿好,只是我要来,一准儿是我和表哥闹生分。您也看到了,有时候我们在生意上,也是有争执的。”郑谊这种花花草包公子,漫不在乎地道:“和谁生分我也不怕。你在我这园子里一藏,只要你来的时候无人知道,我就能藏你好些年。再说藏不住你,我带你京外去逛一年再回来。” 听得心里“怦怦”跳的小初,带笑又道:“京外逛一年,这敢情儿好,只是住哪里?”郑谊见她笑得娇艳,心里痒痒的话就出来:“我们家在京外几个省都有铺子,就是没有京里生意大。你要走,抛崩一走就完了。” 他说得这么干脆,要是换了别人,一定当他胡说。只有小初认真思忖过,这事儿是可行的。自己要带着小意走,有个男人同行,帮着出头露面安排船和住店都是有力的。她仔细地想着这事儿可不可行? 郑公子是个男人,可他是文弱样子。小初虽然不是孔武有力,真的用起强来,小初觉得只有不是在僻静无人的地方,都不怕郑谊有鬼。 再说郑公子家大业大,他能骗自己什么?骗条命,他也别想活;骗色?小初对着郑谊认真打量,自己不是绝色,郑公子这爱玩小娘的人,难道漂亮女人见得少? 这事情不可不防,小初进京是坐的船。把大约路线想好,小初拿定主意。让他安排船只,让他送我和小意上船。船行一天半天的,把他甩了。这样想好外面有些事情可以让郑谊去办,就只有一件了,郑谊他,为什么肯和自己一起出京去? 这个疑团是郑谊打破的,他见小初迟迟不说话,以为她不肯。忙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是楚家的丫头,我呀,最喜欢救陷身于水火之中的人,再说祖母喜欢你,你帮我出的主意,她说你是个好姑娘。” 这救陷身于水火之中的人这话,也是张昌吉教的。张昌吉为着郑谊挑明小初身份后,不让小初怀疑郑谊的目的性,搅尽脑汁想出来这句话:“有愿意当人丫头的吗?肯定没有。你许给她一些好处,不再让她当丫头,看看她或许会动心。” 小初听过微笑:“既然你知道,是有意接近?”郑谊回答得在情在理儿:“我一开始不知道,是祖母说你好,让我查你的底儿,也就这几天,才知道你是楚家的人,楚家只有一个姑娘,你不是的,只能是丫头。” 小初恍然大悟,最近两次是大意了些,再加上心里有事儿,让孙二海的车是直接到龚家。是个人在龚家盯着,就能找出来自己回哪里。 “我还真有件事儿,要请公子帮忙。”小初编假话也是一样的快,她侃侃而谈:“年关到了,我去年在家人坟上许的回乡祭拜。不想今年大老爷回来,请假都难。可我……”说到这里,小初装着难过:“我想回去。” 郑谊大大咧咧,草包性子上来:“没事儿,你要船还是要车,我给你安排。”小初盈盈拜谢,对着郑谊感激地道:“我想私下里跑出来几天,倒不会是逃仆。等我家里回来,看着公子消了气,我再回去,一定不带累公子你。” 这一瞬间,小初想着留下来的信里一定要写明白,把郑谊撕开才行。最好压根儿不提他,到外面把他再一甩,这就神不知鬼不觉。 以后去哪里?手里银子足够,别处装成男人,这就可以容身。 房里龚苗儿警惕心大起,决定不再让小初出来;房外林小初和郑谊商议过年走的事儿,请他帮忙说得有鼻子有眼睛。 “只要公子你不说,就不会带累到你,不过你对谁都不能说,就是老夫人也不能说。要是说了,这是拐人家仆的罪名。”小初事先和郑谊说清楚,清灵灵的眸子对着他:“公子,你还肯帮忙吗?我不会逃,还会回来。” 郑谊也发了个誓言,小初放下心,笑容可掬再拜谢道:“那就好,明儿开始,我和公子最好少见面,要有事儿……” 小初打算利用他,又不能连累他。她苦思不见面可怎么传话儿,这个难题又是郑谊解决的:“有个刘婆子,你可见过?” “见过,公子也认识她?”小初眼睛一亮。郑谊在这偷情上最拿手,主意最周密:“你会写字儿,她不认字儿,让她装着帮你买东西,你把字条儿传给我,让她再把我的带给你。” 小初喜笑盈盈:“就这么最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一章,可以利用的人 话说到这一地步上,郑谊的花花公子本色又上来。雪地洁白,小初大红色斗篷站着,象一枝子梅花。他笑嘻嘻:“你还能出来见我一面行不?” 利用人的林小初只能溥衍:“行,我试试看,能出来就出来。要是不能出来,你让人传话给我。” 各人说各人的话,有满意的,有不满意的。 这顿饭吃过,龚苗儿和林小初出来。孙二海在外面候着会自己找乐子,正和门房上的人在吹牛。吹到高兴处,见他们出来,孙二海嘻笑:“你们这里烤着火等着,我把车拉到门口来再上车,这样可以少踩些雪。” 龚苗儿随在其后:“我和你去。”和孙二海走到放车的树下,龚苗儿小心问道:“公子说年后收房,这事儿做不得做准?”孙二海诧异地道:“这个我不知道,等我仔细打听去,不过家里收拾房子,人人都看到。” “既然收拾房子,那离收房就不远了。”龚苗儿解释道:“小初总出来跑也不好,以后你传话吧,让她少出来。” 坐上马车,龚苗儿让先回他家。他听到郑老夫人这一番话,是不再打算让小初出来。 到龚家门前下车,龚苗儿对着小初笑嘻嘻:“表妹下来坐会儿,商议点子事。”林小初白眼他:“表哥,你过年给我大红包。” “好说好说,两个大子儿足够了吧?”龚苗儿和小初贫着话进来,在房里坐定,龚苗儿把话重新整理一遍:“过年初几接你们姐妹?” 小初道:“等公子吃年酒的日子定下来,我们才能定下来。要是我忙,就小意一个人来。”龚苗儿再次敲定:“那就说定了。还有上午我发的誓,再对你说一回。既然认了亲,不得不帮你考虑。你这性子不好,肯定要惹公子生气,要是有这样事情,记得到我家来,你不来就不对。” 小初眯眯笑:“到时候你不收留我都不行。” 这两件事情说过,龚苗儿就摆手:“回去吧您呐,走好不送,我得歇着了。”林小初走出去,龚苗儿打定主意,郑公子再说见面,也不让小初再出来。 想郑老夫人相中了小初,她的眼光虽然不错,怎奈小初是有人的人。 第二天,果然郑谊又来了,进门儿就让龚苗儿担心警惕。郑谊还是老办法:“有个地方不中意,请林姑娘来帮我看看。” 龚苗儿打个哈哈:“不巧了,公子,她最近事儿多,停上几天可使得。” 郑谊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和龚苗儿说过话,出门来找刘婆。龚苗儿不给找,还有别人。到了刘婆家里,刘婆先大惊小怪起来:“张公子找您呢,说您好几天没有上他家去了。” “我收拾园子呢,一会儿我去看他。”郑公子拿出一两银子来,再把一个锦盒子给刘婆:“把这个给我上次说的楚家的小初,对她说让她定好日子,给我个话儿。” 刘婆眉开眼笑收了银子,邀功道:“上次我听说过,特意地去楚家见过她一面,好个体面的人儿,公子你打的什么主意?” “哪里有什么主意,帮人带话儿的事情。她有个表哥跟我们铺子里的管事认识,他不在京里,就让我带话儿传东西,以前不是我,今年求到我,我正烦着呢。”郑谊关于这件事情上,也是假话满天飞。 刘婆和郑谊一起出来,一个去楚家,一个去看张昌吉。 张昌吉的满头包已经好了,又收到杜夫人的催促,让他务必在过年前把事儿解决掉。他一看到郑谊就笑骂他:“好几天不来看我,我帮着家里办年又得闲儿,你是上手了?不然能把我抛下。” “快了快了,”郑谊喜滋滋,张昌吉就逼问他:“怎么回事儿,说给我听听。”郑谊把话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祖母喜欢的话没有说,还有小初不让说的话没有说。小初说的事儿太多,郑谊袖子里取出一盒子薰香来:“她说我新园子薰香才成,送我的。” 张昌吉接在手里看:“值个几十两银子,你送她什么?”这个小初也没有说不能讲,郑谊道:“一个白玉簪子,我花了一百五十两。”然后炫耀:“怎么样?寻常送人东西,哪里有这样的回头子儿,给个帕子还要扯半天呢。” “有没有人约黄昏后?”张昌吉看郑谊这神色,离上手也不远。虽然诧异他如此之快,可是他快了姨妈杜夫人最喜欢。 郑谊正在不停地问:“怎么样?这回头子儿好。”说得笑眯眯,一张嘴就回道:“约了……”然后打住:“没有的事儿。” “你竟然瞒我?”张昌吉不放过他:“约了哪一天?”郑谊发誓赌咒:“真的没有约。”哪一天是没有约下来。 问不出来的张昌吉只能放过去,同时指着郑谊骂:“要是让我知道约下了,我去闹你们。”骂过以后,再帮着出主意:“不然带到京外面玩几天,她不回来,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就地留下,你就没有事儿了。” 郑谊面有得色,他最近喜欢上了林小初,郑老夫人又说好,他这往京外带的主意早就有了。至于丢不下小初,郑谊眼前是不愿意丢下来。 这神色看在张昌吉眼中,他明白七、八分。不明白时要追着问,明白后反而不问了。只和郑谊说别的话,等郑谊后脚走,张昌吉也出门,往杜府上来。 杜夫人见到他很喜欢:“说你病了好些天不能出来,把姨妈担心坏了。”张昌吉笑着,用眼睛瞍着杜夫人房中的一个丫头,就是为着她,才害得自己一头包又跳到水里。 “姨妈让我办的事儿,快成了。”张昌吉把话告诉杜夫人:“我看他神色是约下来,不过他说没约好,嘴还挺紧。” 杜夫人笑着哼一声:“他嘴紧有什么用,刘婆刚才到我这里来了,以后刘婆会把话儿告诉我,让他嘴紧去吧。” “姨妈好手段,这刘婆的把柄在您手上,您只问刘婆就知道了。”这个东风也动用了,张昌吉笑起来:“不想郑谊,动作挺快。” 杜夫人嘉奖张昌吉:“这里面多是你的功劳,我感激你呢,”正说到这里,房外传来“砰砰啪啪”摔东西的声音。一个丫头奔进来:“夫人快去看看,姑奶奶又砸上了。” “这个孩子真是不听话,”杜夫人叹气,对张昌吉诉苦道:“出嫁满月回门,就再也不肯回去。把姑爷骂得一文不值,人家来接她不是摔,就是要寻死去。这可怎么好?” 张昌吉陪笑:“这事儿,我就不知道了。”杜夫人垂泪起身:“同我去看看去。”张昌吉陪着走过去,见杜迎珠横眉怒目,就站在院子当中摔东西。 院子里还站着几个龚大人家来接杜迎珠的人,都是无可奈何:“夫人您不回去,这算什么?”杜迎珠大骂道:“我不回去,也不用再来接。父亲再逼我,我就寻死去。”骂过见杜夫人来了,大哭道:“给他买个丫头,反正我是不去。” 离过年不远,杜家全无过年的气象,反而是哭哭啼啼起来。张昌吉也为表妹难过,想想那个林小初,要狠狠地整她才行。 安慰过杜迎珠,把龚家的人好言劝走。杜夫人和张昌吉重新坐下来商议:“这事儿有个七、八分了,可以对着楚公子揭破。” 张昌吉有一点儿不情愿:“不等到郑谊上手后再说吗?要是楚公子拦在前面,咱们就白算计了。” “不,你找的人只要话说得好,这件事情就能成。”杜夫人对着张昌吉一通耳语,张昌吉听过以后犹豫一下,还是道:“我按姨妈说的办,不过要是依着我,就等郑谊上手后再说破。” 杜夫人胸有成竹:“就这样也行了,让他去抓个现形的多好。” 张昌吉答应下来,走出来安排人手去对着楚怀贤揭破这件事情。 楚家梅花香得格外好,至少看在楚怀贤眼中是比哪一年都好。他和楚夫人坐在一起,喜形于色地听母亲说话。 “我喊小初来,问她要什么。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她说拘束惯了,不能久坐房中,求我给些事儿她管管。我答应了。” 楚夫人说过,楚怀贤起身拜谢:“多谢母亲。”楚夫人瞪眼他:“看你喜欢的,我还没有说完呢。”楚怀贤还是一脸的喜色坐下来,楚夫人再道:“那田庄子是她经手,我让她还管去。今年冬天收东西上来,我让她看着去了。这个会认字儿,倒还真的是不错。” “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她妹妹小意是她天天在教,会的不多,有不会的她也来问我。”楚怀贤这样一说,楚夫人就笑哼一声:“我说呢,一个村姑会认字儿,敢情有你在弄鬼。” 楚怀贤解释道:“来时就会认字。”楚夫人全然不相信:“得了吧,你不用说,我也不会信。还有一件事情对你说,明天要去庙里送香疏,再把二房里你妹妹和你弟弟的寄名符儿拿回来,你二婶说让小初去,我答应了。” “好好的,二婶又找上小初作什么?”楚怀贤纳闷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二章,公子诉情意 楚夫人见儿子疑问,道:“你二婶说,那里有送子娘娘,让小初顺便去拜一拜。”楚怀贤释然:“这一次是好意。”楚夫人开口就骂:“这话说得不对。” 自知理亏失言的楚怀贤哑然,楚夫人好笑,斥道:“回去吧,以后这话少说,没有人要害她,你不必这样无风也护着。” 挨过骂出来的楚怀贤舒心地吸一口气,心里喜滋滋地回书房去看书。 楚少傅回京来,不是进宫就拜客会客,晚饭前和楚夫人一起来陪楚老夫人用饭,让人喊楚怀贤:“一家人用饭最热闹。” 说是一家人,又把二老爷和三老爷等人都喊来。楚怀贤来得最晚,进来后对着长辈们行过礼。楚少傅板起脸问他:“一天在做什么?” “上午是黄世兄来,他回去后我自己看书;下午从母亲房里出来,也是我自己看书到现在。”楚怀贤回父亲。楚少傅听过,不能不喜欢地道:“好,这样才是好。” 楚怀贤微微一笑,这个时候要是不看书,父母亲一定怪到小初身上。会怪自己纳房里人,就把别的都忘了。 坐下来看到楚怀德,楚怀贤想到父亲对自己说的话,问楚怀德:“你在看什么书,”楚怀德回答上来,楚怀贤听过道:“前天给我看的文章,依然是不通顺,再做了给我看。” 二老爷是喜欢了,对楚少傅夸奖道:“怀贤长大了,”二夫人心里不舒服,对楚怀德道:“长辈们都在,别只是说书书的,有眼色点儿,侍候着用饭最要紧。”骂得楚怀德缩一下脑袋,二老爷气白了脸想理论,又碍着家人都在不便争吵,把话咽下去。 用过饭陪着楚老夫人说一会儿话,楚怀贤站起来辞祖母和父母亲:“我还有两章书要看,再做上两篇文章,明儿请父亲帮我看看。” 楚少傅笑得快要合不拢嘴,急忙道:“去吧去吧,这样想很好。”又往外面喊跟的进喜儿:“多挑两个灯笼,这雪地儿里,别让公子失了脚。”再看丫头们送给楚怀贤的雪衣儿,楚少傅对妻子道:“今年冬天冷,这雪衣儿象是不厚,明天给他做一件厚的。这脱了穿、穿了脱的,冻着可怎么办?” “这可是我先想着了,银画儿,”楚老夫人说过,就喊银画儿进来:“把我备好的那衣服拿给公子。” 银画儿送进来,大家一起看时,是一件上好的狐裘斗篷。二夫人和三夫人心里泛起酸意,从来是个偏心眼儿。 楚老夫人才不管,笑着对楚怀贤道:“这是你祖父的,下午我让人找出来给你,你爱惜着些儿。” 旁边看到楚怀德在,楚老夫人是难得地待见他一回,再对银画儿道:“还有一件子,你拿来给德公子。” 银画儿再拿来,比楚怀贤的就差得太远,但是也是不错的一件雪衣儿。二老爷喜笑颜开,自己带着楚怀德来拜谢楚老夫人:“多谢母亲疼他,怀德长大了,一定是孝敬祖母的。” 二夫人恨得咬着牙,又是林小初干的好事!为楚怀德传送文章的,以前就是林小初。传了两次后,楚怀贤不知道怎么就待见了,让楚怀德自己送去。张姨娘为此,回过二老爷狠谢了小初一样东西。其实这里面一开始是小初说的话,后来就是楚少傅说的话,让楚怀贤彻底地转了一个大弯儿。 二夫人不知道,她只恨林小初。明天让小初去庙里,二夫人哼一声,让她好好消受去吧。最好跟人家吵起来。 这当口儿,外面灯笼打好,楚怀贤披上新得的雪衣儿往外面去。楚怀德也福至心灵,对着二老爷行个礼儿:“儿子也学大哥,也看书去。” 从楚少傅到楚二老爷,都笑呵呵。楚少傅招手道:“过来。”楚怀德走过来,楚少傅对他笑着道:“咱们家的门风,是要中的。”对着二老爷看看,再笑道:“不许学你父亲,学你大哥是对的。” 以前提起来二老爷不中,二老爷会恨得不行。今天听到,心里格外的熨贴。楚二老爷为儿子,起身对楚少傅躬身一礼:“多谢大哥教导他,我学业不成,教儿子也不成。大哥在京里,您教导怀贤的时候,能让怀德也听听就好了。” 二夫人又咬起牙来,楚少傅欣然答应:“这是当然的,怀德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三夫人到此心中才一动,家里长兄长嫂,其实并不偏心。就偏心也不象楚老夫人那样,隔着儿子不疼偏疼孙子。三夫人和三老爷互看一眼,自从成亲后,三夫人头一回心里酸楚,怎么还没有喜信儿。 楚少傅答应得这么好,楚二老爷感激涕零。回身喊面色不好的楚二夫人,再对湘芷沉下脸:“扶着你母亲,咱们一家谢你伯父和你伯母,以后怀德听你伯父伯母教导,再跟着你大哥,一定是进益的。” 见到湘芷就沉下脸,二夫人心里更不舒服。当着楚老夫人在,她只得过来一起给楚少傅和楚夫人道谢过。楚二老爷是格外的喜欢,把长兄楚少傅又好好的夸了一通,再把侄子楚怀贤也夸一回。 唯一不喜欢的,就只有楚二夫人。张姨娘生的儿子,也上了台盘。 雪淅淅,不疾不徐地下着。楚怀贤从书房里出来,又是深夜。房里丫头们不睡向来是等着,小初穿着银红色挑纱裙子,正在烛下抱着小意在说话。 见楚怀贤进来,小意笑嘻嘻行个礼儿:“公子。”楚怀贤笑容满面,伸手摸摸小意的头:“字写完了?要天天写才成。” “写完了,才来和姐姐说话的。”小意笑盈盈,楚怀贤含笑道:“笔墨用完了,让进喜儿送给你。” 小意道谢,就回房去睡觉。 看到这一幕的秋白,心里越来越慌张。公子处处表现的,那房子是为小初收拾的才是。就是对小意,公子现在是明显的不一般。以前小意写字是背地里问公子,笔墨纸砚用完,小初也让人去买过。现在倒好,前几天春痕不避人的拿着一扎纸,进来就找小意交给她:“公子让我带给你。” 这林小意在这里过的,比她姐姐小初还自在。一到晚饭后,就没有人敢使唤她。要是使唤了她,楚怀贤看到就要说话:“写你的字去。”这样说过两、三次,再没有人使唤小意,就是白天,也是任她悠游的多。 门帘子一声轻响,把秋白从回想中惊醒。小丫头们提着水进来,秋白过来侍候。见楚怀贤对小初说话,是格外的温和。 楚怀贤上床去睡,小初带着人把大灯吹熄,留下起夜的小灯,才回到自己铺盖上去睡。睡了没有一会儿,楚怀贤喊她:“过来。” 小初只能过来,身上披着自己一件起夜的小袄儿。楚怀贤把自己起夜的一件皮袄儿拿在手上,作势要给小初披:“我想和你说话,看冻了你。” “不用了,我自己来。”小初往后退一步,接在手上自己披好。就站着问楚怀贤:“公子要说什么?” 楚怀贤笑意盎然的眸子把小初细细打量着,这面庞儿不是绝色,可是公子喜欢;这身子纤细,楚怀贤道:“太瘦了抗不得寒也不好。”喊人来就是说这些,白天回过楚夫人话的小初只能听着。 “小初,”楚怀贤悠悠心满意足的喊一声,伸出手握着小初的手,含笑看着她躲避:“今天还躲我吗?” 小初先是没躲开,再挣几下没挣脱。觉得自己手腕上那手温暖之外,带着让自己心跳的东西。急切间小初迸出眼泪,呜咽道:“不!” 楚怀贤吓了一跳,手还是不松,把小初往自己身边拉过来跌坐在床沿上,另一只手不老实地抚上去,柔声道:“哭什么?” “你……不稳重。”小初挣又挣不开,人被强拉过来,就气得轻泣起来。泣上两声,怕外面人听到,又忍下去。 楚怀贤没话说,又舍不得松开。林小初从来不是个造次的人,今天晚上,是楚怀贤太喜欢了,才会有点儿失态。 “好吧,是我不好。”楚怀贤一松开手,林小初逃也似的回到自己铺盖上,把身上披的衣服丢下来,钻进绫被里,把自己卷得紧紧的。 楚怀贤只着里衣儿跟过来,在小初的床沿儿坐着好笑:“都说了是我错了,我再不这样,你起来,和我说几句话,不然我睡不着。”他用手在卷起来的被子上轻拍拍。 “你说,我听着。”小初把头蒙在被子里不出来。 楚怀贤更要笑,把面庞凑到小初被子一头去,低声道:“别不喜欢,以后我疼你,我对母亲说过,你房里我多去。” 小初又恨上来,不要,不要!坚决不要!你找别人去喜欢这个多去吧。她不说话,楚怀贤继续低声道:“起来给你看好东西,是祖母给你的。” 秋白在外面听着房里有动静,她轻手轻脚起来,张口结舌看着这一幕。公子坐在小初床沿儿上,对着被子里的小初,面带笑容说着什么。 这林小初,就此还不承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三章,又见庄姑娘 秋白站着,觉得心里发紧,眼睛发酸,人是一阵一阵地微抖着。她躲在帏幄后面,用帕子掩住口,直盯盯地对着里面窥视,泪水从秋白面颊上慢慢流下来。 “小初,起来看一眼这个,”房里的楚怀贤没有发觉秋白在偷看。他把楚老夫人给的两件首饰拿在手上,再坐回来对紧紧裹在被子里的小初柔声细语:“这是祖母给你的,是我自己看着挑的,你起来看看一定喜欢。” 秋白再直直地看楚怀贤手里的两个首饰,一个累丝步摇金簪,一个翡翠头簪。楚怀贤嘴角噙笑,轻轻摇着小初的绫被:“起来起来,不起来就不给你了。” 林小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连一个字也没有。楚怀贤无奈:“就是想和你亲香一下,看看你又生气了。” 这句话说出来,被子里才有林小初一声“哼!”这哼声把秋白惊了一下,楚怀贤笑起来:“好好,你生气吧,明天总能好吧。”把手中两件首饰放在枕头下面,再伏声柔声道:“放在这里,你明天出门儿记得戴。” 小初又没有回话了,楚怀贤笑骂:“看把你惯的,明儿晚上好好陪我说话,我先知会一声。”说过才回自己铺盖上去,睡下来犹是心满意足。 房里没有了声音,但秋白还是站了一会儿,浑身冰冷的走开。 第二天起来见小初,果然头上多了两枝子新簪子。夏绿和小初开玩笑:“不过才一夜,你哪里多出来的?”小初涨红脸不理她。夏绿更好笑:“不理就不理吧,你快换衣服出门吧,说马车备好了。” 小初辞了她往外面来,出二门行过轩亭,身后传来喊声:“小初,且站一下。”张姨娘逢出来,就有几分鬼鬼祟祟。小初无奈站住:“姨娘有什么事儿?” “我告诉你啊,今天你去的庙里,有庄姑娘在。”张姨娘过来附耳,小初现在是波澜不惊,面色不变地道:“哦,那挺好。” 张姨娘见她不担心,自己反而为小初担心:“你小心点儿好,庄家的姑娘都是庶出,没人疼没人爱要自己争的,听说都厉害。” “多谢姨娘,我知道了。”小初从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连生气的心都没有了,丢着两只耳朵任人说最好。反正这些人说完了就走,不会嘀咕一天。 小初还是不担心,张姨娘拿她没有办法,抓住机会再套个近乎:“二老爷夸你呢,说你好,昨天老夫人赏了德公子衣服…….” 等张姨娘絮叨完走开,小初揉揉耳朵,长长地吁一口气。管她谁在庙里,我也不能不去。 出来看,这一次不仅是孙二海套车在,还有两个带马的家人也在。孙二海冲着小初嘿嘿笑:“水涨了,船高了。”小初没好气,知道家里这些事情瞒不过孙二海。当下白他一眼,坐上马车不客气地吩咐:“早去早回。” 孙二海乐一声:“坐好了。”赶着车,后面跟着两个长随往庙里来。林小初不时往车外看看,对于自己这新姨娘的派头撇一下嘴。 来到庙里找主持给他过年的灯油钱,再把寄名符等换到手上。小初正要走,来了一个丫头欠欠身子:“我们姑娘请。”小初嘴角抽搐一下,该来的要来,躲也躲不了。 随着丫头到后面的静室中,云床禅椅摆设得清爽。庄姑娘一身杏色绣花衣裳,端坐着对小初微微而笑:“小初,咱们又见面了,今天是我专门请你来的。” 小初在心里鄙视一下二夫人,再鄙视一下庄姑娘,难道忘了我救过你。庄姑娘挥手让丫头退下,对着小初眯眯笑:“你救我,我记得呢,也不会忘。不过你摆布我,我得同你说清楚。” “…….”小初无话可说,你住你的绣楼深闺,我在外面乱逛,我上哪里摆布了你? 庄姑娘见小初不答话,还是笑眯眯:“我知道你也厉害,不过你遇上我,咱们得较量较量。你们家二夫人有心,我领她这个情,你今儿庙里来,就是我请的。” “姑娘有话请吩咐,”小初拿她没有办法,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快说。 庄姑娘轻轻一笑:“我来问你,我没有进家门儿,你先管上事儿了,你置我何地?”小初本想无语问苍天,想到这房里把脖子仰累了,见到的也只是屋顶。再说庄姑娘在面前正找事儿,仰着脸对屋顶肯定不好。小初就无语问地面,地啊地,这话从哪里说起。 这位庄姑娘,不是还没有进门儿? 无语归无语,庄姑娘含笑等着。她甚至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看这样子,小初不回答不行,小初无奈只能道:“这事儿是夫人给的,等您,”说到这里停一停,在庄姑娘笑眯眯的眼光中再道:“少夫人进了门不喜欢,不让我管也就是了。” 等这位少夫人进了门,林小初早就不在了。 庄姑娘露齿一笑:“你说得不错,那就这么办。第二件,”她拖了声音,小初摆出待宰羔羊的模样来,缩着头道:“姑娘您请说。” “听说你哄着公子把房里规矩都定了,”庄姑娘继续笑眯眯,象是在说别人的事儿。林小初在这样笑眯眯的眼光中,突然咬牙切齿,面色恨恨地道:“这是谁说的,我林小初光明磊落,要暗箭伤人,也会先打招呼的。” 庄姑娘笑得前仰后合:“不是你?公子说以后往你房里多去,真的不是你?”小初大义凛然:“公子这样说的?”然后继续咬牙切齿:“太不象话了!我为以后的少夫人抱不平。少夫人进了门,要让公子跪搓板跪地板跪到他说改了为止。” 林小初积了一夜的气,毫不留情地发泄在此时。把楚怀贤一通贬低,小初再出主意:“请家法打他。”这个就看庄姑娘你,有没有这能耐了。 “哈哈哈哈,”庄姑娘笑得不能自持,好不容易笑完,用帕子掩口还在轻笑,对小初道:“嘻嘻,这主意是你说的,以后当着公子的面儿,你要是不承认,看我先打你。” 小初苦笑:“说一句是一句,有这样宠妾灭妻的人,不打他等什么!”庄姑娘笑容满面:“你说得很对,你的心思我全明白了。” “多谢你明白了,”大冬天的,小初做一个擦汗的姿势,对庄姑娘道:“我可以回去了吧?”庄姑娘笑盈盈:“听我说完。要是我房里人,敢先把我摆布了,等我去了看我打好她。大冬天的让她跪到雪里过夜去,大夏天我让她烘火盆。”小初心想,这老招数你对着别人用去吧,我是不侍候。 “不过你嘛,以前救过我的名声,所以…….”庄姑娘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见小初面上一点儿希冀盼着听的神色也没有,略有些奇怪还是把自己的话说出来:“如果是你,我暗里让你一让。公子要多在你房里,这气我咽了。不过初一、十五和过年过节,就是他去你房里,你知趣些让他到我房里来,不然我就告到长辈那里去,请家法打你们两个人。” 说到这里,庄姑娘笑得很狡黠:“我母亲说生多孩子人老得快,孩子你多生,不过都归我养,这你倒不用烦心,只生就是了。” 庄姑娘说得悠然自得,林小初听得苦笑不已。难怪张姨娘说这庶出的姑娘厉害,人家接二连三地生,她在旁边不动声色的抱走。这主意真不错。 突然想到庄家的正房夫人不生,难道为着怕老?或是她出嫁时,她母亲也这样交待过? 这真是奇怪的一家人。小初忍无可忍地笑起来,让公子好好消受去吧。让他昨儿晚上欺负我,他这位少夫人,是极厉害的。 庄姑娘是奇怪:“你笑什么?呵,象是有把握。行,你不信我的话,咱们两个就试试。”小初赶快道:“怎么会。我听着姑娘说的好听,所以才笑起来。”说过把庄姑娘一通恭维:“姑娘您真是能人儿,换了别人她不行,以后哪里能管家…….” 滔滔不绝一通话下来,庄姑娘几次想插口,都没有插进去。小初把话一气说了一盏茶时分还要多,因为口干才停下来舔舔嘴唇,对着庄姑娘道:“您满意了不?” “满意,我满意极了,你是个明白人。”庄姑娘听得要笑不笑,小初躬身道:“那我告辞了。”庄姑娘含笑看着她出去,脸一下子拉下来,自言自语道:“听起来很恭敬,其实哼,压根儿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嘛。” 把嘴噘得高高的庄姑娘生起闷气来,成亲以后要是公子只往她房里去,这该如何是好?庄姑娘此时没了主意…… 林小初逃也似的出庙到马车上,马车驶动的时候,小初抹一把额头,真的是出汗了。要命,公子香喷喷好似香饽饽,还没有成亲,就这个也来那个也来。小初在心里把楚怀贤一通嘲笑,人生得太好,中的太高,家业太卓越,象是也负担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四章,求情 一路回来到家中,小初手托着寄名符等,来见楚夫人。二夫人也在房中,见到小初钗环不乱,面带笑容。二夫人很是狐疑地探问:“庙里好不好玩?” 小初带笑道:“夫人和二夫人让我去,是送银子取东西的,庙里见到庄姑娘,和她请了安。”楚夫人哦上一声:“庄家的姑娘在庙里?” “是,庄姑娘说她知道我今天去,让丫头来喊我,我就去了。”小初瞄一瞄二夫人,见她果然尴尬一下。小初想想自己就要走了,不打算再忍着二夫人对她客气。 楚夫人若有所思地对着二夫人看一看,还是有关切,问小初道:“她和你说了什么?”就冲着这关切,小初感动一下,并没有全回了,只道:“夏天荷花会上见过,庄姑娘喊我去问候夫人和老爷,再问候了公子。” 二夫人笑容满面:“大嫂,您选了一个好媳妇。”楚夫人对着小初再看看,微微一笑道:“回去歇着吧。”这林小初,一直楚夫人是不喜欢不放心她。不想她今天,居然为庄姑娘说好话。楚夫人不无怀疑,难道我们都错看了她,这是一个贤惠人不成? 小初出房门,也是微微一笑。见外面风雪更急,她把身上披风裹紧些。离过年就只有几天,院子里的石头盆景儿,老树栏杆儿上,都结得有冰霜。因为风雪大,家里行走的人多是低着头儿。 行过一个垂花门,迎面遇到一个青衣妇人,带笑喊一声:“小初姑娘,”小初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这个人是刘婆。 “我在这里候你好一时,幸亏风雪大,我说避雪一会儿再走。你再不回来,我再没有主意耽搁了。”远处近处行走的人都不多,无事家人都在房里。刘婆把一个东西交给小初,笑一笑道:“你让我买的针线。” 小初会意,明白这是托词。她假意儿地掏钱道:“我今儿身上没有,明儿你来拿行不行。”刘婆也会意:“姑娘没有就算我孝敬的,如果您一定要我来,明儿午后我过来。” 两个人交换过这几句隐语,各自一笑走开。没有走上几步,前面亭子上笔直站着一个人,她僵着脸僵着身子,不知道是人心情不好,还是天冷冻僵了人。 “秋白,这样天气外面站着?快回房去!”小初笑骂:“真是找病儿生不找好天气,这天气病了你试试,皮不揭下你几层来不算完。” 面色冻得白惨惨吓人的秋白,身上穿着一件莲青色的斗篷,更显得肤色儿苍白。她冷冷地开口,声音比亭上檐角结的冰棱子还要冰:“我在等你。” 小初走过来,还在笑:“有话咱们回去说,看你冷的。”说着拿起秋白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握着的手炉上,小初含笑:“你渥一渥的好。” “当啷”一声响,秋白脸猛然激得通红,一挥手打掉了手炉,手炉“叮当”声中滚出去多远,远处房中有家人被惊动,出来几个人看着。 小初这才看出来不对,忙道:“有话咱们回去说,”秋白上前来,愤然用力对着小初就是一巴掌打来,小初幸好身子灵便,不象秋白是冻僵了身子的人。又有手炉被打掉,小初有些警惕,这才匆匆躲过这一巴掌,只有指尖扫到了面庞上,是火辣辣的痛。 “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我不敢跟你争,你还骗我!”秋白咆哮着,在雪地里声音传出去多远,对着小初扑上来就打。 小初急急后退,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见秋白扑过来,不顾难看地滚了几滚,这才把秋白这疯子躲过去。再听脚步声响,几个家人看着不对过来止住秋白。 “你这个狐狸精,你晚上最会勾引公子,看看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这都是你晚上要来的……”秋白脸涨得通红,象疯了一样的不管不顾的挣扎着,再就狂喊着。 小初滚坐在雪地里,气得泪水又出来。见止住秋白的家人,有的人是幸灾乐祸;有的人是同情和可怜;有的人是猜疑,对着小初身上衣饰看个不停。 雪地里,楚怀贤和楚夫人分从两边儿匆匆赶过来,楚夫人先到的,听到秋白的咆哮,大怒道:“把这无法无天的奴才绑了!”楚怀贤赶过来,对着秋白身上就是几脚,骂道:“撒野的奴才,把她嘴堵上。” 小初急急地扑过来,跪挡在秋白身前,哀求楚怀贤道:“公子息怒,她今天病了,她是生了病才胡说。”再去求楚夫人:“夫人息怒,她一直用心用意服侍公子,是跟着公子多年的人。” 林小初不是抓住机会当好人,只是秋白,小初实在为她悲哀。总是跟着自己转有什么用,有这心思不如为自己盘算。 楚夫人大怒,楚怀贤也大怒,秋白又胡言乱语只是骂,小初尽一份同情之心,不得不为她来求情。 见小初求情,楚夫人怒气稍解,但是对着秋白依然是阴沉着脸,见秋白被绑了塞了嘴,楚夫人生气地道:“把她带到二门上,打四十板子撵了出去。”秋白这时才后悔上来,嘴里呜咽着眼睛里露出恳求狂挣扎着。 “夫人,您饶了她这一次,”只有林小初拼了命地为她求情,小初也哭了:“您知道她的心思,”再去求楚怀贤:“公子您也知道,饶了她这一次吧。” 楚夫人露出笑容:“你起来,看你弄了一身雪,冻病了可怎么办。”楚怀贤也笑容满面,把小初半抱半拉起来,给她解了滚得一身雪的雪衣,把自己的外衣解下给小初披好,再对母亲道:“这奴才我不要了,凭母亲撵出去吧。” 小初紧紧扯着楚怀贤的衣襟,对着他泪流:“别撵她,不要撵她。”楚怀贤含笑:“我先送你回去,这事儿你别管。” 被半抱半携着强送回去的小初,对着雪地里跪着的秋白再看一眼。秋白面上流下来泪珠两行,小初泪落地上,这就是当丫头乱想心思的下场。 这悲摧的古代人! 房里的丫头们吓了一跳,公子一只手拎着小初的雪衣,一只手半抱着小初回来。公子是家常的衣服,小初身上穿着公子的雪衣。上了台阶楚怀贤就喊人:“泡热茶来,到厨房上要姜汤,把火盆移过来,笨死了,再去打热水。” 外面初进房里,冷身子都是要打颤的。小初坐在榻上一面颤一面哭:“留下她,又不是不知道她想什么。”楚怀贤在她身边坐着笑,一只手端着夏绿送上来的热茶,另一只手不避嫌疑地抱着小初喂她喝茶:“你让我留,我就留?先把你自己收拾好,要过年了,病了你还玩什么。” 小意贴在姐姐身边,用自己的小手给她揉着手。楚怀贤再喊荷花:“没眼色,取小初的衣服来。”荷花取来衣服,小初已经喝过热茶不再颤抖,人怔忡着坐在榻上,膝下是一个大火盆。 外面进来两个管事的回话:“夫人说,把秋白的东西收拾这就送出去。”小初跳起来到楚怀贤面前,攥着他的手焦急地道:“真的不能留下?”楚怀贤微笑:“不能。”小初眼眸对上楚怀贤的眼眸,再一次恳求道:“我求你呢?哪怕让她留下来当个扫地的丫头,我求你。” 楚怀贤柔声道:“家有家规,就是你犯了也要受罚。听话,你房里睡会儿去,就在我房里睡吧。” 再吩咐夏绿:“把秋白的东西收拾了这就送出去。”他抱起林小初往房里去。房里的丫头都受到惊吓,半天碧痕才反应过来,悄悄问小意:“哎,你以后,就是主子姑娘了吧。”小意笑嘻嘻:“我姐说不是的。” 夏绿带着人把秋白的东西收拾了,再到上房来悄声问留在这房里的丫头:“房里还没有哭完?”那丫头摆手儿悄声道:“公子正哄着呢。真是奇怪,我才打听了,秋白打骂小初,小初倒为她求情。” “这是秋白乱想招来的,”夏绿叹气:“至少小初还肯帮她求情,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踩上一脚了。”那丫头也悄声笑:“小初呀,倒是不踩人。”夏绿再道:“她就是欺负人,再就是人欺负她,象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这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今天尾巴象断了。伏在自己上夜的铺盖上正在哭,楚怀贤偏身坐在旁边哄:“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和你又不亲香,不是总刁难你,这回走了,你应该喜欢才是。” “我不喜欢!”小初痛恨地道:“公子知道被撵出去她怎么活吗?”楚怀贤好笑:“她应该比我还清楚,既然清楚就不应该这么做。” 小初伏在枕上不说话,楚怀贤低身道:“你有这么贤惠?真是怪了,突然变成贤惠人。”小初握着被自己哭湿的帕子,愤愤地想着,这全是公子惹的祸,招惹了秋白,招惹了一堆人。 小初不负责任的把楚怀贤的遍地桃花,都归罪在楚怀贤的身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五章,黄小侯爷来的一席话 小初生气,气秋白,也气公子,也气……气了一大圈儿,她就睡着不起来。楚夫人打发人来看她,楚怀贤回的话:“回去告诉母亲,小初雪里冻着了,让她睡几天吃两剂药。”等人走了,小初翻身坐起来:“我不喝那苦药。” “你试试看!”楚怀贤毫不客气,小初翻身再睡倒,蒙着头不和他争议。争也争不赢,又何必争? 夏绿把药送来,笑容满面:“来,小初姑娘,这药呀,可不便宜,您不喝,就是浪费银子。”小初对着夏绿一通看,接过碗一气灌下去,抹着嘴正要吐,楚怀贤道:“吐了再接着喝。”小初恨恨,真是狠。 药在肚子里搜肠刮肚过,小初强忍着没吐出来。楚怀贤这回满意了,夏绿也喜欢:“不用再熬药。” 晚饭就坐在铺盖上吃,楚怀贤去和家人用饭。到深夜回来,笑嘻嘻手里又拿着两个戒指给小初:“母亲赏你的,祖母说你过年做衣服,我帮你挑好了。” 小初还在生闷气不理他,楚怀贤坐过来一会儿,逗小初说话道:“庙里遇到庄姑娘,都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二嫂喊你去,一定没好事儿。” “庄姑娘说,公子身体好不好?公子学业好不好?问候你呢。”小初吃得饱睡得足,把楚怀贤一通挖苦:“恭喜公子有个贤惠妻子。” 楚怀贤摸摸鼻子,低声对小初道:“她贤惠多好,咱们乐咱们的。” “哼!”小初把脸一扭。 “哼什么,我说到做到,我说多去你房里就一定多去。”楚怀贤是不把庄姑娘当一回事儿。小初气又上来,再次来上一声“哼!” 楚怀贤推一推她:“你要怎样?”小初不理他,反手把楚怀贤的手甩到一边儿去。楚怀贤就势握住这只手,低声道:“一个月里,我陪你十五天,陪她五天,还有别人约我出去回来晚了,我就睡书房了。” 气极的小初把自己的手夺回来,对着楚大公子觉得自己安排得不错的脸冷笑一下:“才十五天?”楚怀贤轻笑起来:“母亲晚上夸你贤惠,我就知道不是。那这样,我陪你二十天,给她三天行不行?” 小初想想刘婆今天给自己的东西,郑谊把过年的船只都安排好了。小初觉得出气的时候到了,对着楚怀贤刁难道:“一天也不行,您难道不知道,我是难侍候的人。” “一天也不行?”楚怀贤为难,同小初商议道:“一个月里至少得有个三、两天我在她房里,不然怎么见父母亲?” 小初在心里鄙视,为难了是不是,就得让你为难。她没好脸色地又睡下来,楚怀贤欺身过来在她耳边低语:“真的一天也不行?你总得心疼我一下。” “我要睡觉。”小初把头一蒙,心想你自己为难去吧。 楚怀贤回到睡下,睡一会儿伸头看看小初,睡得一动不动。一天也不行?楚公子可以高中,可以武举,就是情热之时对小初这样的要求,他很是犯难没主意。 过了两天,是腊月二十八,林小初和郑谊把事情敲定得差不多,只等着楚怀贤吃年酒的日子定下来。小初足足的甩了两天脸色对楚怀贤看,楚怀贤心知肚明,为给秋白求情小初没挣赢,她要是不赢,就是这脸色。 “你再给我脸色看,我也给你脸色看。”楚怀贤逗小初,小初把脸扭一边儿去,看得楚怀贤直笑。过了一会儿,小初才转过脸回道:“酒疯子要请小意,公子您在家的时候她去呢,还是您不在家的时候她去?” 楚怀贤老神在在:“不理我,还想着出去,等我晚上回来看你好不好,我再告诉你。“小初哼一声,你让出去就出去,不让出去嘛,小初现在是水涨船高,打算买通后门的婆子,让小意后门儿站着看热闹。 大过年的,小孩子看热闹也说得过去。 说过楚怀贤对着小初一笑:“你房里养着,医生说你再睡两天,正好除夕你出房门,去给祖母和父母亲叩头去。”小初没理他,就雪地里滚几滚,房里喝几天的药,还不让人出门怕闪着风。 出来楚怀贤到书房坐了一上午,下午外面有笑声:“进喜儿,你家公子就中了个秋闱,不用天天关家里象要殿试一样吧。” 黄小侯爷手拎着马鞭子进来,进喜儿要接,黄小侯爷不给:“我一会儿就走,拉得动他我也走,拉不动他我也走。”用手中马鞭子一指楚怀贤:“你学女人坐月子吗?足的有七、八天你不出门。” “我又不是你,学女人坐月子。”楚怀贤笑骂回去。进喜儿倒上茶来,黄小侯爷又笑谑道:“我不喝茶,我说三句话,就能把你们家公子拉走。” 楚怀贤对着他看:“面子不小,我今儿一定不出去。”黄小侯爷道:“这是你说的,”楚怀贤点头:“我说的,你那三句话是什么?” 第一句,黄小侯爷道:“你们家的丫头让人上手了吧?”楚怀贤笑骂回来:“你们家的丫头才让人上了手?” 第二句,黄小侯爷道:“昨天我手痒,出去送几文。半夜里听到人说稀罕话,哪一家在外面跑的丫头,象是与人勾搭着过年坐船要跑走,是坐船还是坐车,我倒没听清楚?” 楚怀贤心一跳,面不改色气不变地站起来,拖着黄小侯爷出去:“走,这热闹我要看看。”黄小侯爷笑起来:“你别急,你急什么,这闲话总要晚上才听到,是一个帮闲叫贺老六的说的,说什么不让告诉主人家,要有证据才能说,他打算拿到证据好去主人家里领赏。” “怎么拿到证据?”楚怀贤笑容满面,黄小侯爷道:“看你笨的,当然是现场捉到一对,这才算是证据。不然的话,女的往家里一缩头不出来,男的就是在外面走动,凭什么说人家不好。” 说到这里,黄小侯爷狐疑地道:“不是你家的?我一听到这消息,几个相好处都报了信,你这里当然也来说一声,自己的丫头自己管好。” 楚怀贤这才发觉自己急了些,坐下来慢慢腾腾地笑道:“你不早说,既然没有笑话看,我晚上再去好了。” 黄小侯爷后悔不迭:“早知道和你出门儿,看你这一会儿,又不想动了。”楚怀贤刚才是心里跳腾,这一会儿五内俱焚,难道小初最近大变样子,和她以前不是一个人。楚怀贤佯装笑容:“晚上和你出去,我闷了好几天,也正要出门儿。” 黄小侯爷一走,楚怀贤就喊进喜儿:“去问问孙二海,和小初最近来往的是什么人,那个人定下最近出京的船没有?要是没有船,再打听他最近出不出京。” 进喜儿出去,楚怀贤坐立不安,再喊来多福:“去悄悄问问夏绿,再悄悄问问家里的人,小初在家里时,见了外面的谁?”总得有个人传消息,这一向是内外勾结的关键。 下半天楚怀贤站一会儿,走一会儿,恨不能立即回房里把小初审一通。就是黄小侯爷不说,楚怀贤也明白现在没有证据,不是审人的时候。 如果小初真的这样做了?楚怀贤只想到这里,余下的就不能想下去。这满京里任她林小初挑去,除了她挑皇子,别的人都一般。相不中我,相中别人! 楚大公子怒气冲天过,突然想明白一些。小初是不是利用别人?这样一想也有可能。要是小初利用别人,楚怀贤还能接受。林小初口口声声不愿意为妾,这是一直就有的事情。怎么母亲和她一说,她就改口说好。 对着窗外白雪,楚怀贤恼恨上来,你不愿意你就实说!再一想自己气糊涂了,父母亲要定下来,小初说不行是白搭。现在楚怀贤唯一寄于希望的,就是小初在利用别人。如果让他想着林小初相不中自己相中了别人,楚大公子要怨恨满腔了。 书房中,楚怀贤盼着进喜儿回来和多福回来,又怕他们回来后,说的是自己不能接受的。多福先回来:“常往老夫人面前的刘婆子最近一天一会小初,夏绿说刘婆帮小初买东西,还到公子房中找过小初。” 这个牵线的人这就出来!刘婆为人,楚怀贤是知道的。她帮着人做这样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楚怀贤沉吟一下对多福道:“今儿天晚了,明天一早你去打听,这个刘婆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不然的话,她敢得罪楚家?一定是有把柄在手里。 多福回来时是近晚上,进喜儿回来时夜里。楚怀贤对他望眼欲穿,从明窗上看到进喜儿脸色就灰暗暗的,步子也拖着不肯进来的样子。 楚怀贤心一沉,难道小初真的和别人…… 进喜儿在廊下跺跺脚,狠狠心进来扑到楚怀贤脚下:“公子,您千万留小初一条命……您要是不喜欢她,把她打发到田庄子上……”楚怀贤咬牙:“仔仔细细地说出来给我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六章,戏继续演下去 进喜儿不敢再耽搁,把话都说出来:“是郑谊,他专门包了一只船在码头上候着,说是要走亲戚。据他自己和船主人说,还有女眷,是两姐妹。问他哪一天走,说日子没定,反正每天给船钱。我去龚家问过,最近小初来往的,就只有他。还有……” “说!”楚怀贤额头上青筋都暴起来。进喜儿跪下来又给小初求情:“您好歹留她一条命。”楚怀贤定定神,郑家的草包?小初不是个草包,怎么会相中他。“你都说出来我听。”楚怀贤再命进喜儿,进喜儿才把最要命的一条说出来:“郑谊最近新买的一些东西都在这里,公子您看看,或许小初身上有。我问过孙二海和龚家,说一个簪子象是在小初手里。” 接过进喜儿呈上来的单子,楚怀贤细细地看过记在心里。小初的首饰都有限,一查就能查得出来。他当即喊多福来:“喊夏绿和荷花来。” 夏绿先过来,楚怀贤一个一个地问她,夏绿摇头:“个个都没见过。”楚怀贤道:“小初昨儿说头痒要洗,怕她病了没让她洗。你回去让人备热水去,看着她沐浴,把她随身的东西和她房里的东西都搜一遍。” 出去夏绿再来荷花,荷花迷怔一下:“象是小初多了一个白玉簪子,我只看到一眼她说是带给别人的,就再也没有看到。” 这个迷糊人,楚怀贤让她回去。在书房里沉着脸,候着夏绿来报信儿。半个时辰后,夏绿把那根白玉簪子送过来:“藏在小初的床板里面。”楚怀贤挥手命夏绿先回去,把那个白玉簪子看了再看,恼上心头来,重重一掌击在书案上。 进喜儿一直就没有出去,对着楚怀贤傻呆呆地看着,只会说一句话:“小初和人肯定没有苟且,公子您再生气,给她留条命。” 一会儿心烦意乱,一会儿强自镇定的楚怀贤不耐烦挥挥手,进喜儿不肯出去,扑通跪下来道:“小初她初进京,看花了眼也是有的,她那眼睛……”说到这里,进喜儿也愣了,小初那眼睛,能看得上郑谊? 楚怀贤心情轻松一些,人也镇定下来,对进喜儿淡淡道:“要是她真的对不起我,她这条命就别要了;要是她……”进喜儿从打听开始,就一直慌乱到现在,到此时他才镇定。也是福至心灵地想起来:“小初她,会不会利用别人?” “利用?哼!”楚怀贤好整以暇地坐下来:“看我怎么收拾她!”进喜儿一旦想对了方向,就接着想下去:“郑谊标准是个草包,小初一定相不中他。” 楚怀贤淡淡:“哦。”进喜儿从进门,这才脸上有了笑容:“公子,您打她一顿得了。肯定还有个传消息的,把小初关起来不出门儿,这就行了。 “这就行了?”楚怀贤生气地道:“让她出门儿,让她会传消息的人,你不许走漏风声,让我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主意!” 说过不理进喜儿:“取衣服来,我回房去。”进喜儿把衣服取来,服侍楚怀贤穿衣的时候,再小心地觑着他脸色道:“公子,小初十有八九是利用那草包?”楚怀贤冷冷道:“不管是什么,她都别想着好好能过去。” 穿上衣服出门,外面清冷的空气让楚怀贤神思又一清明。在这清明神思中,他更加能确定下来,小初十之八九是利用那个大傻蛋。想想自己新给小初做了出门的衣服是怕她冻着,给她打的首饰是为着打扮她。这下子好,全让那傻蛋看了去。 楚大公子问问自己,这个亏吃大了! 回来小初已经睡下,一头子长发半湿半干搭在枕头上,她这几天都是这样,楚怀贤让她不要起来。 听到说话声,小初转过脸儿来。晚上沐浴过,面颊还有红晕。洗舒服了的小初见楚怀贤带着不喜欢,随意问道:“公子回来了,为什么不开心?” 楚怀贤走过来,克制心里想一把拉起林小初教训一通的冲动,随着她的话道:“过年我要出门儿好几天,为不能见你,所以不喜欢。” 小初哼一声,把脸转回去。楚怀贤似笑非笑,这臭丫头对着我都这样,不相信那个郑谊有什么好?要说风流调笑,我比他还在行。 伸手把小初耳朵拎在手上,小初正恼怒:“我要睡觉。”觉得耳朵上很紧,被捏痛的小初多少有些心虚,用手护着耳朵,小心把楚怀贤观察一下。就要走了,林小初不想出一点儿问题。 “您放手,弄痛了我。”林小初想想自己这几天总没好气,今天可以放软一些。楚怀贤还是似笑非笑:“我问你,你应该这样对我吗?” 林小初这下子理亏,露出笑容道:“我不是不喜欢。”楚怀贤不理她,把手里的那耳朵揉捏着。小初觉得耳朵上似痒又麻,只能可怜兮兮地对楚怀贤道:“公子,这是我的耳朵。您这么喜欢捏,您自己有两只。” “林小初,”楚怀贤是难得连名带姓的喊,小初心中一跳:“什么事儿?”楚怀贤眸子直直对上小初的眼眸:“想让小意出门儿?” 小初这下子笑得甜甜的:“酒疯子一定要接,再说小意从来京里就没有玩过,我不出去,让她出去吧。” “你这姐姐从来是疼她。”楚怀贤漫不经心:“你不会玩什么花样吧?”小初立即一脸被得罪的样子:“我,怎么会,哎哟,我的耳朵。”演得太逼真,小初不由自主地动一下面庞,楚怀贤没跟上,小初的耳朵开始受苦遭殃。 “不玩花样就好,”楚怀贤松开手道:“那就去吧。”小初笑逐颜开,揉着自己耳朵道:“多谢公子。”楚怀贤走开两步又回来伏下身子:“你觉得我怎样?” 一大张俊脸离得这么近,小初心跳加快,有些喘息。她不喜欢自己这样的情绪,把楚怀贤一推:“公子好极了,棒极了,顶呱呱。”楚怀贤就势把她的手拿在手里,小初挣了几下没挣开,一只脚从被子里伸出来,作势要给楚怀贤一脚。 “让我亲亲,”楚怀贤温柔无比地在小初手上亲了亲,小初身子酥了半边,面红过颈,强自挣扎道:“不,放开我。”这声音细若蚊呐,楚怀贤低声问道:“不喜欢?姐儿大了,不喜欢男欢女爱?”说着顺着小初的手开始往上亲。 林小初半边身酸软,人是大怒。抬起来一脚就踢过去,咬牙道:“放开!”楚怀贤另一只手把小初的脚也抄在手里,顺便摸了摸。小初还有一只手一只脚,另一只手带着人就打过来。楚怀贤就势把她抱在怀里,紧紧搂着她在耳边低问道:“不喜欢,对了,我没有问过你,你以前可有喜欢的人,可曾这样过?” “没有!我没有!”小初哭起来:“我又不是你,让人随便上下其手!”楚怀贤再低声道:“真的?”小初哭着道:“我发誓,我不是你,你放开我。” 楚怀贤这才松开她,看着小初伏在枕头上哭,再低声问道:“真的没有?”小初斩钉截铁:“没有!” 房里动静再小,也有细碎声音传出来。夏绿在外面一本正经地坐着,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反正公子过了年,就要和小初圆房。眼前有点儿什么,全看林小初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了。 又验证一回的楚怀贤回到自己床铺上,心里更轻松得多。林小初主意或许不少,不至于为了一个草包发誓说假话。那草包,全无是处?再说郑家,肯娶她? 想到这里,楚怀贤才恍然了,小初要是看上郑谊,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郑谊肯正儿八经地娶她。 这也有可能…… 进喜儿倒霉地又去查一回,这次回来脸更黑。“龚掌柜的被我骂了,他才说出来郑老夫人是对着他提过亲,还以为他是小初唯一的亲戚。” “那郑家你去过没有?”楚怀贤问过,进喜儿脸更黑:“他们家的下人都好打听,说郑老夫人挺喜欢,对着郑公子说过几次。小初对郑公子说过年回家祭祖坟,郑公子在家里,是过了明路的。” 楚怀贤点头:“安排的极是妥当。”进喜儿极为尴尬,昨天他觉得小初相不中郑谊,可是郑谊家里是独子,要是肯明婚正娶,这话就不好说。 “公子?”进喜儿试探地喊一声,楚怀贤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什么事儿?”进喜儿有些埋怨楚怀贤:“您早些把她收了吧。” 楚怀贤淡淡地道:“不急,我一点儿也不急。她要演戏,让她演完了。” 进喜儿出来,闷闷不乐坐着,这林小初眼神儿真不好。她和郑谊跑到外面去,再让郑家的人来给她赎身?这主意真是糟。可是对上楚怀贤要想脱身,也只能有这个主意。进喜儿一会理解林小初,一会也恨上她。这不是找死。 房中楚怀贤把自己的书捡起来,勉强也能看进去。 雪花继续飞舞着,把这雪地上又添上一层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七章,暗潮 楚怀贤再也没有毛手毛脚过,他只是打量着小初。小初松了一口气,见楚怀贤有了距离,她反而时而要溥衍一下,有时候也俏皮一回。 这俏皮让楚怀贤时而愤怒时而难过,一直持续到过年。 年三十的团圆饭吃过,丫头们挑着大红新制宫灯,楚怀贤和小初一前一后回房去。家里有下人的孩子们放烟火,也可以看到天空上远远别人家放的烟火。 在这硝烟气中,小初为过年而欣喜,再为要离开而怅然。这是一个标准古代的家庭,但整体儿来说是好的。至少古代制度下的黑暗面,没有太多的欺压在小初身上。 自觉有身份的春红欺负,春红走了;亲戚们压迫,是自讨没趣…….小初想到这里,对楚怀贤是有感激之心。 “听夏绿姐姐说,公子年年吃年酒,都是白天拜客、晚上也要和诸公子们玩到深夜。”小初微笑对楚怀贤道。楚怀贤淡淡道:“是啊。”难道你希望我在家,我在家里你怎么走? 小初在临走之际,表一表自己的关心。此时走在香径上,一枝梅花横出去,小初轻扶了,对楚怀贤循循叮咛:“公子出门儿少喝酒的好,要喝酒就别骑马去,坐车的好。” 夜色烟雾在雪地上,雪夜比月夜还要明亮。楚怀贤偏过头看小初面上真切的关心,他微微一笑。人之将走,其言也善。 “喝多了酒也别乱脱衣服,就热也忍一时,穿穿脱脱的病了可不好。”小初心中再想,自己被孙二海逼得走投无路,是自己主动奔的楚怀贤;再想他喜欢自己,也从没有用强过,而是一直尊重。 楚怀贤点一点头不再看小初,而是负手前行。小初紧随其后,絮絮叨叨又说了几句话。到院门时,楚怀贤回眸深深看了小初一眼,要是你不走,这些事情我都能放过去;要是你还是一意独行…… 每当想到这里,楚怀贤就头疼想不下去,小初要是走了,我应该拿她怎么处置。走,她是走不了的。不管是孙二海还是龚家,甚至码头上船只,城门里守卫处,城门外几十里的军营中,楚怀贤都知会过。 为了一个小婢这样费周张,楚怀贤苦笑,就这小初也不会明白我的心。 进到房里来,丫头们送上热巾帕,小初接过给楚怀贤。楚怀贤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小初难得这样的恭顺,这恭顺和她刚才的叮嘱,说明她还有良心。 接过这热巾帕,楚怀贤在手里掂了掂,擦拭过后还给她,转身往房中去。小初跟手进来,帮着楚怀贤换衣服。楚怀贤张开双臂,小初解开他身上的玉罗带,对着楚怀贤微微一笑,从夏绿手中接过家常穿的衣服递过来。 楚怀贤穿上,看着小初在身前身后收拾,那面上的微微笑容,总是让楚大公子觉得不真实。这要是小初和我成亲后,该有多好。 这个想法一出来,楚怀贤立即不舒服了,我不能娶小初。我娶了小初家里会被人人笑话,立即成京里的笑柄。宠爱一个丫头是一回事儿,娶她是另一回事儿。 楚怀贤也怅然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小初不要走。只要小初不走,楚怀贤横下心,让庄姑娘成个摆设吧。最多她在家里闹几出子,回门她为着面子也不会说;最多父母亲责骂,不然领一顿打算了。 衣服换好,楚怀贤也想明白,对着小初一笑:“我过年好几天不会在家里,你准备哪里去?”小初笑着道:“我能哪里去?二夫人发慈悲,说过年一定忙,让我帮忙呢。”楚怀贤听着这样欢快的取笑声,很是享受地道:“她发慈悲还是又要刁难你,凡是与钱有关的事儿,你都推不会弄。” 小初面上的笑容似晨曦灿烂:“我正这样想呢,又怕夫人吃年酒,老夫人也吃年酒,公子也不在,二夫人强压着我做。”楚怀贤挑一挑眉头:“祖母不在,母亲不在,我也不在,你也知道烦心?” “要是老夫人在,她是明理儿的;要是夫人在,也有个诉苦的地方;要是公子在,二夫人会客气许多,”小初说到这里,心里一格登,这一家子古人,其实真的是不错。 楚怀贤玩味着小初面上的神色,敲打道:“看看从祖母到我,都是疼你的。”小初尴尬一下,这都是为着公子。 红木几上的镶金梅兰竹的烛台中,烛光红晕在小初面上扫过。可是楚怀贤还是看出来,小初面颊上起了红晕。这丫头,也会不好意思?真是难得的一次。 楚怀贤决定大人大量到底,冲着小初一笑:“那你别出门儿在家里呆着,我最放心。要是二婶儿有什么不好的,你就告诉她要回过母亲才能办。” 小初点头扑哧一笑,再道:“过年前田庄子上分东西,二夫人就没有分均,要是出去,也就是这事儿。” “会在城外住吗?”楚怀贤心里雪亮,问出来这么一句。小初提起小心装着不在意地道:“就怕天晚了,可能会在城外住一晚。”然后欢天喜地地道:“那里还有公子的好酒在,我要是住一夜,就喝那酒去。” 楚怀贤语带双关:“喝就喝吧,酒多了也别出那小院儿,你现在不同于以前,少给人看的好。”林小初笑嘻嘻:“知道了。” 这一番对话再说过,楚怀贤和林小初都各安天命。楚怀贤希望林小初不要走,林小初希望自己走成功。 初五早上,孙二海送小意去龚家,自己回来就寻着相熟的家人去喝酒。还没有喝几口,小初来了,皱眉道:“公子天天不在,你就在书房这里喝酒?”多福取笑道:“新姨奶奶,这是过年,公子去了林大人家里,反正晚上是不回来。你只为管事情,我们还活不活?” “你活不活我不管,”小初只找孙二海:“少喝一点儿,下午和我出去。”孙二海头疼,很是头疼,他也是明白的人一个。孙二海想着自己喝醉了,没人送小初,小初今天就走不了。走不了,不就皆大欢喜。 小初这个可恨的丫头!对她好不知道,一心里就只想着走走走……对着面前指责的小初,孙二海沉着脸:“我知道,下午我送你。” 这丫头自己找死!公子张着网等她,别人救她还不知道。孙二海对着酒杯晕晕,还是当坏人好。这一会儿要是坏人,一定把小初骂醒过来。现在是好人,只能扮奴才。 “哼,你要是喝多了,我就雇车去。”小初说过就走,孙二海恨得不行。雇车,你有能耐就雇车去。 恨是这样恨,孙二海装醉的战术,被林小初成功瓦解。 下午雪漫漫,孙二海黑着脸赶车出门。小初很是纳闷,今天他象是也敢发发脾气。到了田庄子上,把几个得力的佃农们慰问过。雪天看着近傍晚,小初顺理成章地道:“咱们今儿晚上不走,就歇在这里。” 孙二海苦笑也好,冷眼也好,只能把车停在小院前。一刻钟,小初亲自弄的,酒烫好,菜是小初随身带来的腊鸡腊肉,一齐摆在桌子上。 “来,孙大哥,你平时挺辛苦,我敬你。”小初把酒送到孙二海面前。孙二海看看,不小的一个酒碗,里面是热酒,因为加热后的酒和酒碗是黄色的原因,酒看上去有些混。孙二海对着酒发怔,小初在这酒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 这散发着热气的酒能喝吗? 林小初殷勤劝酒:“孙大哥,这是公子的好酒。”孙二海心一横,捧起酒碗对小初道:“你辈份喊错了,喊二海叔。” 房外漫天雪花飞舞,小初心急如焚,和小意约好的在城门口儿等,孙二海不喝急死人。这药是郑谊弄来的迷药,小初给楚怀贤的鸟儿试过的,多睡半天才醒过来,倒是药不死人。此时见孙二海计较辈份,小初只能道:“二海叔,你喝吧。” 孙二海在心里咬牙,我喝吧,我喝吧,我喝了会是什么样儿。此时别无办法,孙二海只得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对面坐着的小初露出笑容,再倒上一碗酒,并给孙二海布菜。孙二海觉得一阵的头晕,在晕过去以前忍无可忍和小初开个玩笑:“新姨奶奶,你布的菜,我怎么敢吃。” 这话说完,孙二海晕倒在桌子上。 小初用手试试他,有鼻息但是喊不醒推不醒。她从怀中抽出一封给楚怀贤的信,这是早就写好的。放在孙二海手边,再把头上首饰全取下来。身上银子尽够,这些首饰还给公子,留着他另娶姨娘。 打开门,急步往门外奔。没有奔出几步,雪中一辆马车出现,郑谊果然过来。小初大喜,奔过去道:“快走,小意在城门口儿。” 上了车下意识地往孙二海的马车那里看一眼,要是郑谊不来,小初最近常看孙二海赶车,她摆布了孙二海,自己又会骑马,觉得也可以赶马车去接小意。 这一看之下,小初愣住了。那马车旁,站着一个人,是进喜儿。与此同时,郑谊喝一声:“你是谁?” 小初再往车前看去,漫漫飞雪中,马车前站着几个人。楚怀贤披着青色暗纹的斗篷,身后是几个家人,静静地站在雪地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八章,谁折磨谁 接天蔽日的雪地中,无边无际的飞雪下,楚怀贤静静站在那里,就象他一直就在一样。他平静无波的眸子里,还是深深的平静。楚怀贤终于亲眼看到这一幕,在他心里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还是要走。 林小初大惊失色,坐在马车上呆若石雕。雪花从小初的头上发上衣上经过又垂下,楚怀贤也是一样,雪花有些落在他发上,看起来公子似雪雕一般的冷峻。 “你,走开!”郑谊挥着马鞭子,对着楚怀贤口气慌乱地呼喝道。小初直直地看着楚怀贤的眼睛,楚怀贤也注视着小初的眼眸,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郑谊身边一抬手,“哎哟哟”声中加上“啪”一记巴掌声,郑谊滚落地面捂着面颊又跳起来去拉小初:“走,咱们走。” 到这时候,郑谊还要来拉扯小初。进喜儿带着几个家人按倒郑谊,在雪地里痛揍起来。郑谊的哭喊声中还杂着几声:“小初快跑。” 楚怀贤冷笑着,一把捏住小初的下巴,狠狠如阴鹫般的眼神看过去。忽然一松手,重重一个巴掌打在小初脸上。 小初被打倒在地,进喜儿一看慌了,赶快过来跪下拦住脸色铁青的楚怀贤:“公子,您回去再发落她不迟!” “小初,快走,你快走。”郑谊呼痛的嚎声中,不忘让小初快跑。小初在雪里坐起来,觉得面上火辣辣的痛,一张嘴有腥气,嘴角有东西流出来,用手拭了一点是血。 楚怀贤冷若冰霜站在雪地里,面上依然没有表情看着小初。小初手抚着面颊走过来跪下:“公子不必打无辜人,我哄着他帮我定了船,走一程也是要甩开他的。” “打算怎么甩开他?”楚怀贤开口,声音似能冰死人。小初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跟公子进京时,在京外几处停驻过,我在那里会下船。孙二海被我用药迷晕了,打算也给他吃一回。”楚怀贤听过面无表情招手,家人们带过郑谊来。楚怀贤冷淡地对小初道:“你再说一遍。” 小初看也不看郑谊,把话又说了一遍。她本来就是利用人,此时要救郑谊,就是实话实说。不过这一会儿,郑谊已经被打得面上有了血,小初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地转过头来。 “我愿意陪你出京,我要娶你,我愿意被你利用,我要给你赎身。”郑谊反而更嚎叫起来。小初不管他,只是求楚怀贤:“公子放了他,这事儿全是我的主意。” 雪花冰冷地飞扑到各人面上,这冰凉让楚怀贤恼怒上来,他举起手来刚犹豫一下,进喜儿又过来挡住:“公子,回去再发落她,这雪地里生气,仔细冻坏了您。” 楚怀贤缓缓放下手,对着小初恨恨地看看:“回去看我揭你的皮!”小初手捂着面颊,没有泪也不再求饶,只是道:“这郑公子,他的确是不知情。是我骗他回乡祭祖,骗着他给我找了船。” 雪更大,似迷雾一般。楚怀贤在这迷雾似的雪中,说不出来是恨还是恼怒。在他的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庆幸。从小初亲口说出来是骗郑谊,从小初还没有走还在眼前,他是庆幸的;可是小初那不惧不怕的神色,还有她不慌乱并不是立即为自己求饶地神色,楚怀贤还想再给她几巴掌,打到她知道公子厉害就行。 问题是,他打不下去了!刚才那一巴掌,也是狠狠心打出来。现在看到小初手下的面颊开始红肿,楚怀贤不无心疼,他自己手有多重,自己应该清楚。 雪地里的小初,素着发,上面没有一件饰物。她苍白着面容中流露出来的只是平静和平静,到这个地步了,小初不平静还能怎样? “公子,”小初幽幽开了口,楚怀贤冷冷看过来,小初这才有了恳求:“天快黑了,小意在城门口儿呢,求您让人去接她,免得她冻坏了。” 楚怀贤反问:“你都走不了,你看她能走得了?放心吧,她在龚家很好。”小初眼神黯然一下,这才明白自己要走的事情,早就被楚怀贤知晓了。 是谁走露了风声,小初再看郑谊,又被家人打了几拳,倒在雪地里不知死活。楚怀贤顺着小初的眼光看去,再顺着小初的眼光回来。 “我没什么说的,小院里有一封信,我要说的话都在那上面。”小初在雪中发丝凌乱,似冰雕美人儿凄艳,再对楚怀贤道:“带我回去是打是杀,我都没有要说的话。” 进喜儿喝止道:“小初!”这当口儿说什么要打要杀? 楚怀贤直想把林小初按在雪地里,狠狠在她嘴上咬上几口,不然在她耳垂上咬也成。听着小初说要打要杀,楚怀贤哼了一声接话道:“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初听过,只是看一看,就垂下眼敛不再说话。 “把信取来我看。”楚怀贤还在生气,而且一步路也不想动。进喜儿飞快地取来信和小初丢下来的首饰,楚怀贤打开来看。先是感谢照顾,再是诉一下苦衷,然后还首饰,最后祝公子公侯万代,另有心仪之人。 楚怀贤又把牙咬起来,林小初,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你明明是知道的! 一个黯然站在雪地中,红衣娇艳面色苍白;一个又恼又恨又怜又心疼的对着那封信,气满胸怀。 终于楚怀贤挥了挥手:“押着她上车,”再对着郑谊不屑地看看:“把他送到衙门里去,告他拐人丫头。” “公子,您明明知道全是我的错,”小初垂头忍泪道:“我知道您很生气,您生气就处置我好了。给我一死我也不怕,何苦来让我死前怨恨自己多害一个人。”小初泪流下来,哽咽道:“还有小意……我死后,请您,请您…….也是我害了小意。” 这泪珠儿滚落面颊,似乎没落地面就凝结起来。楚怀贤忍住心疼,冷峻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至于这个登徒子,我让你好好看看他的下场。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凡是给你传话儿,给你帮忙,上你当的人,都和他一样。” 进喜儿松了一口气,公子不会处置小初太狠。不然不会有“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这话出来。 小初怔怔地只是落泪:“您不如杀了我,让我看着上了我当的人还要被您……”小初痛哭起来:“您不如杀了我。” “你妹妹呢?你死了谁照看她!”小初要寻死,楚怀贤反过来提醒小初,你还有小意。小初到这时候才真正后悔上来。这郑谊他有什么错?给自己钱赚,上自己的当,小初走到楚怀贤身前跪下来,痛哭失声道:“这是我的错,与旁人无关。您这样做,我心里何安?” 雪地里响起来楚怀贤的咆哮声:“有没有想过,我心里安不安!”这咆哮声穿透雪幕,似能飞散到天边。 小初哭着道:“您是知道我的,您应该知道我相不中他,您是最明理儿,又最明白人的人,您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还要这样做。您想收拾他,还不是一句话儿。他是家里的独子,要有个好歹,我这辈子心难安。他是上了我的当呀。” 楚怀贤恨恨地道:“上了你当的人,你也能跪下来求情。我对你这么好,你是如何对的我?”小初继续哭着道:“你对我的好,不是我想的那种,我想过的,不是这样的日子,这您也知道。您要是能高抬贵手放我一步儿,我也不会这样。”小初哭着指责楚怀贤:“放我一步儿,我也不会这样做。” 这哭声听得进喜儿很是不忍心,打晕过去又醒来的郑谊还有力气,居然还能跳起来,嘴里也打出了血,含糊不清地道:“走,我们走,我一定给你赎身子。” 进喜儿过来就是一脚,骂道:“老实躺下吧你,要不是你,怎么会这样!”小初看到,哭得就更凶。楚怀贤恼恨上来:“我放你一步儿,我这一次好好的放过你。”抬手又要打,进喜儿急急再扑过来把小初拉走,对着楚怀贤求情道:“公子,您回去再打。”再对小初急道:“你少说一句成不成。” 楚怀贤长长吁一口气,忍气道:“带小初回小院里,把这个混蛋送到衙门里。”家人过去扭起郑谊,没有走几步,突然惊叫起来:“公子,这里有死人!” 雪地中,另一边是与张丞相相连的地方。小初要种一大片苍耳,苍耳枯枝子还在雪地里散落着无人收拾。 这枯枝子上,是两个死人。一个青衣妇人,郑谊一看就叫喊起来:“刘婆子!”他回头看楚怀贤:“你杀了刘婆子!”进喜儿又给他几个大耳光:“闭嘴!” 还有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妇人,容颜保养得白晰,雪地里象睡着一样躺着。这个人无人认识,但是楚怀贤认出来她的发髻,是宫中的样式。 急匆匆的脚步声过来,出现在雪中的是一群衙役,为首的陈府尹看到是楚怀贤,吓了一大跳还是过来道:“公子,你你你,有人报官,说这里在杀人!” 郑谊大喊大叫起来:“是他杀了人!”手笔直地指向楚怀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九章,父子同心 当头一盆凉水泼下,楚怀贤觉得脊梁骨儿冷透了心。他凉,小初也凉。楚怀贤是从震怒中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个当儿,小初也突然明白自己是这套中人! 陈府尹的尴尬,郑公子的嚎叫…….还有雪地里两个冰冷的死人。 小初迅速,努力,用力地让自己明白一些,她泪痕满面对着郑谊道:“郑公子,你是个实话实说的人,你亲眼看到公子杀人了?”这声音中柔和带着点儿压力,郑谊愣了一下,再道:“这倒没有,不过刘婆子是给我们传话的人,一定是楚公子怀恨在心杀了他!” “杀了摆在这里给人看?”小初再追上一句,郑谊嘀咕道:“也是,”他怒目楚怀贤:“你杀人了,怎么不摆远点儿?” 小初仰起面庞,手还捂着半边红肿的面颊,对楚怀贤深深的看了一眼。楚怀贤心里已经转过千百遍,走过来对着小初又是一巴掌,骂道:“我这么喜欢你,你背着我和人跑!” 这一巴掌“啪”一声,却是不重。小初立即反驳:“我要回乡去祭祖,请他给我订下船。”楚怀贤大喜,小初从来不多笨,笨就笨在看不清公子情意上了。 这两个人把供串完,陈府尹干咳一声:“公子,刚才仵作验过,这两个人是才死没有多久。既然有人报了案,您得跟我们走一趟。”再对着在场的人道:“这些人都得去。” 楚怀贤很是从容:“好,不过你别为难我的丫头,我不愿意别人为难她!”陈府尹应声道:“是。” 雪地漫漫中,陈府尹带着衙役押着这一行人往城里去,小初坐在马车里,细想这莫明出来的两个死人,楚怀贤骑在马上,细想那两个死人中的那宫装发髻的死人。 林小初从马车里出来,没有上公堂,直接关在了衙门里。两个时辰后,一辆车把小初接走,再下车,小初吃了一惊,问人道:“这是哪里?” 车旁边都是不认识的人,一个身穿号衣的男人不客气地喝道:“闭嘴!”小初再看左右,没有一个是认识的人。 “跟着走!”押小初来的人也不客气,她是实实在在地被押着走。看来看去,这里是刑堂。厅上厅下两排板着脸的人手执水火棍,中间坐着一个黑着脸的陌生大人,旁边站着一个人高声喝问:“来者可是楚家的丫头林小初?” 小初刚回答一声:“是,”腿弯处被人重重踢了一脚。小初扑通一声跪倒,觉得腿弯处也疼,膝盖处也疼。这疼,重重的疼到心底,在这疼痛中,小初才发现自己心里最深处,担心着楚怀贤。 接下来的问话让小初更担心。 “你和刘氏是什么关系?”堂上的大人喝问。 小初回答:“是常往家里走动的人,我托她买过几次东西。” “那容氏和你是什么关系?”大人再问,小初就糊涂了:“容氏?”堂上的大人立即大喝一声道:“在刘氏旁边死的人,是与刘氏也有来往的容氏,容氏是在宫中皇后身边侍候,是怎么死的?快从实招来!” 小初立即喊冤枉:“不认识容氏是谁!” “不动大刑,看来你不招!”堂上的大人狞笑一声,手中挚过签筒,正要往下扔。堂下一个人淡淡阻止道:“齐大人,且慢动刑!” 这话一说出来,小初立即惊喜,齐大人立即尴尬,外面走进来楚少傅。 他看也不看小初,冷着脸走上来。齐大人赶快离座行礼:“少傅大人,不是下官连夜要审。张丞相家里的状子已经告到了刑部。” 小初再一惊,这是刑部!那公子在哪里? 楚少傅站在当堂上,慢慢而又生气地道:“为着这个贱婢,老夫真不愿意来这一趟。不过这案子我已经呈情宫中,这个弱女子经不得大刑,要是死了,宫中要提她,齐大人,你如何交待?” 齐大人更是尴尬,赶快跪下道:“是下官鲁莽,张丞相催逼甚急,说容氏是皇后宫中得力的服侍人……” 楚少傅不动声色地打断他:“这是我家的人,我写个手续带走她,你觉得行不行?”齐大人赶快道:“行,行,”再回身喊人:“快备笔墨来。”楚少傅当堂写过,这才对着林小初怒目哼一声,他是真真正正地很生气。 儿子喜欢她,家里百般对她好,她居然和一个男人要跑?要不是小初是证人,楚少傅恨不能她被打死在这里都不觉得解气! “贱婢,随我回去!”楚少傅骂过,把小初大摇大摆地带走了。在他身后,书办和齐大人一起干瞪眼。 书办小声道:“大人,这丞相问起来…….”齐大人把手上楚少傅签的字轻拍一下,怅然道:“拿这个给丞相看就是。再说楚公子,我已经打听得清楚,陈府尹把他带进京,他就直接进宫了。” “到现在也没有出来?”书办吃惊了,齐大人嘴角边浮起一丝说不出来是冷笑还是嘲笑的笑容道:“楚家,向来是谨慎的。宫中有人死了,他们当然往宫里去。不然的话,往我们刑部里一坐,我们也不敢对公子动刑。” 就这个人证要杖毙,也被楚少傅快手快脚地带走了。林小初,现在是一个关键之极的人证! 楚少傅把小初带出刑部大堂,出来对她狠狠地瞪了几眼。小初跪下来:“老爷,只要公子无事,我怎么样都行。”小初再不具备古人意识,也明白这件事情能上套,她起的作用不小。这背后的人不是为着气楚怀贤,而是冲着楚家来! “公子要是有事,你就是想死,也别想好死!”楚少傅这看着面善的人,嘴里吐出来阴森森的话。小初打一个寒噤,然后无惧地上车。她不怕死,此时把小意也抛开,心里只有楚怀贤。 马车辘辘带着小初离开,楚少傅坐上另一辆车往京中去。 此时街上两边都燃起灯笼,在北风中忽明忽暗的灯光不时飞入马车中。这灯光下,是楚少傅沉思的面庞。只有知道小初今天会走,而楚怀贤今天会去的人,才能设下这个局? 进喜儿匆忙回去报信,只说出来一部分,楚少傅要是听个全部,他就能明白更多。先是这个人知道小初一定要走,再就是报信给楚怀贤。因楚怀贤几天没出去,这个事儿报给了也爱上赌场的黄小侯爷。 关心相识的黄小侯爷听过,当然是急急地各家去报信儿。这个局一成,两个死人候在那里就成了。 要命的是,这两个死人,一个是与小初的走不无关系,让别人看起来,楚怀贤有理由杀刘婆子;而另一个人则与刘婆子认识,又与宫中有瓜葛。 楚大公子让进喜儿回家去报信,自己立即就进了宫,这是他很聪明。 宫门口儿太监引路,对楚少傅依然巴结:“公子进宫没有多久,皇上就见了,见过以后让公子在宫中呆着,又说少傅大人来了,请您晋见。不过不巧,这一会儿皇上在会人,少傅大人,您先见见公子?” 楚少傅心提起来:“见的是谁?”太监笑嘻嘻:“是梁王殿下。”楚少傅松一口气,不是张丞相和张皇后就好。 “劳烦你,先带我去见公子。”楚少傅说过,太监领着他往楚怀贤呆的宫室里来。两扇朱门一打开,楚怀贤跪下来膝行至父亲身前:“父亲,我要娶她,我不能没有小初。” 楚少傅伸手就是两巴掌打在儿子面颊上,装出来气急攻心的样子破口大骂:“为了一个贱婢,你还象我儿子吗?今天打死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说着,拿起一旁摆设上有一个掸子,对着楚怀贤劈头劈脸就打过去。没有打几下,太监赶快拦下来。 这宫室里乱成一团,楚少傅大骂,楚怀贤叩头不止:“求父亲疼儿子,让儿子娶了吧。”外面走过来梁王和皇上,梁王是含笑对皇上道:“皇兄,您看怀贤是真的迷怔了。我是恍惚听人说他迷丫头,我还不敢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皇上也一晒,和梁王走上来,缓缓地道:“楚卿,你且住手!”楚少傅回身来拜倒在地老泪纵横:“皇上,这个孽子宠一个丫头,那丫头不是安分的,天天闹着要名分。这事儿,真是丢死了人!臣的一门风气,臣的一门名声的,臣的……” 梁王笑起来,皇上给了他一眼,梁王才收敛些。皇上不慌不慢地道:“说你儿子杀人,朕也不信。有的是手段治她,为什么要上来就杀了!你儿子又不是个莽撞人,今科的文章还摆在那里,是笔法老道四平八稳, 这事儿总能查明白,朕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情,如今也不必问了,我才随口问过三皇弟,怀贤宠丫头,竟然京里都出了名儿。” 楚少傅老泪更多,象一个受尽了冤枉的人泣着回奏道:“臣,臣今年一回京,发现这事儿再无可扭转,本想着收了房就可以安心。不想那丫头争名分,听说只是房中人,她就以走相逼。这个孽障,他追到那里…….” 皇上也觉得好笑,对着楚怀贤责备道:“这不象话!上个月说你要订亲,朕和皇后还帮你相看过,庄卿家的姑娘甚好,你不满意也罢了,倒相中一个丫头!” “皇上,求皇上赏恩典,这情之一物,我实实地是才明白是这样。”楚怀贤回奏过。梁王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在皇上面前道:“皇兄,怀贤他的意思,不是让你赐婚吧?” 楚少傅和楚怀贤这父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眼前要解释楚怀贤为什么年不过往城外去,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而且是真实的。就是为着林小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章,三夫人的主意 皇上骂梁王:“你胡说八道!我会为这样人赐婚吗?”再对楚怀贤骂道:“一根绳子勒死了吧,这样不守妇道的人,要她作什么!” 楚怀贤拼命的叩头,叩得地上“啪啪”响:“她要是不在,我……我也不愿意活了。”楚少傅大怒,不顾失仪对着儿子就是几巴掌。他此时一半是演戏,一半是真动了气。 “住手,住手,”梁王赶快来劝,楚少傅这一会儿不能不打儿子,打一巴掌下去就恨死林小初一分。这龚家是小初引来的,这事情也是小初引出来的。楚少傅不能不恨她。 楚怀贤对着父亲哭道:“父亲,您要是容不得她一条命,儿子就是活着,也是……没了生气儿。” 梁王和皇上面面相觑,梁王小声回皇上:“皇兄,都说有情人难觅,今儿个我看一回热闹。”皇上没好气:“这是你看热闹的时候,皇后的侍候人莫明被杀原因不明,这一个不成气候的,快把他老子,朕的爱臣气得不行,你这时候看热闹?” 梁王不管不顾,还是要多看几眼。这个时候外面才有人来回话:“张丞相晋见。”皇上还没有说话,梁王先来上一句:“这肯定是要找怀贤算账的?”皇上不理他,转身走出宫门,在廊下北风中轻咳几声,梁王赶快出来体贴地道:“皇兄今儿的药有没有用?” “我就是用了,看到这样糊涂蛋儿,也被他气得象没吃。”皇上披过斗篷而去,梁王再回到宫室内问楚怀贤:“情之一字是什么滋味儿?” 楚怀贤面上有泪,眼上有泪,对着梁王泣道:“殿下几时有了,几时才明白。殿下,请殿下帮我劝劝父亲……”梁王往后退一步,嘻笑道:“你少来找我,我和皇上一样,看到你这样没出息的,我也不想帮。” 说过再过来因刚才皇上在,而一直跪着的楚少傅,梁王劝道:“楚大人,您少打几下吧,打多了也是你自己心疼。”楚少傅咬牙:“要想娶她,不行!”楚怀贤又恳求起来:“父亲不答应,儿子活不成了。” 宫室里又来了一回,梁王拉了一回,再喝斥楚怀贤:“什么天仙美人儿,值得你这样疯癫。为着你父亲身子,少说几句吧!” 梁王把楚少傅劝走,再回身对楚怀贤道:“你今儿晚上宫里呆着吧,今天你回去,又要把楚大人气到。” 楚怀贤留在了宫中,这象是个安全地儿。要说楚怀贤杀的人,他立即就进了宫,再无别人没有联系。楚少傅被梁王劝着出宫,梁王为表关怀,一直送到楚家门口。 “老爷回府了。”这话一说,楚老夫人扶着楚夫人,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一起出来。楚少傅阴沉着脸进来,楚老夫人关切地问道:“怀贤可好?”楚少傅道:“在宫里好着呢。” 楚二夫人赶快插话道:“二老爷出门去找人打听了,说是小初押往刑部里,看看,我以前就说她不好来着。” “二嫂,”楚三夫人拦下她的话头。楚老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楚少傅面带疲累,慢慢道:“我一听说,就吓得不行。” 楚夫人不说话,楚二夫人又道:“可不是吓得不行,我也是的。”楚少傅对着二夫人和三夫人直接地道:“你们先出去。” 把这两个人赶出门儿,楚少傅对楚老夫人和妻子道:“咱们房里说话。”夫妻扶着楚老夫人到房中去,促膝坐下来。楚夫人才开口,一开口是很伤心:“儿子太糊涂!”楚少傅也是冤恨满腔地长长出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唯今之计,只能让他娶了!” 这话如断金裂帛,楚夫人惊骇道:“什么!”片刻的寂静后,楚老夫人沉着脸点一点头道:“是只能让他娶了。” 楚夫人明白过来的时候,她面上又是气又是恨,对着楚老夫人和楚少傅两张沉如水的面庞看过,她泪水迸了出来:“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哪里还有道理讲,这个糊涂东西白疼他了!”楚少傅和儿子演过戏,他还是能明白儿子心里是情愿的,绝对不是被逼才说出来娶林小初。见妻子落泪,楚少傅恨恨地道:“等他宫中回来,不许人拦着,我好好打他一顿。” 外面雪夜渐深,房里楚老夫人、楚少傅和楚夫人阴沉着面庞,相对着低声商议着。 外面又走来三夫人,在房外让丫头通报:“说我有话儿要回。”三夫人去而复返,她是回来尽一尽心。 里面让进,三夫人进来跪下:“这事儿再大,想来大哥大嫂都处置好。我只有一句话儿回母亲和大哥大嫂,自我进门儿,母亲慈爱,三爷也和睦,因此我多说一句话儿。既然公子喜欢,那个林小初,给她换个身份吧。” 楚老夫人微微露出笑容:“依你看,给她换个什么身份?”楚三夫人清晰有力地低声道:“我娘家亲戚不少,多一个外甥女儿别人也不清楚。” “怎么能不清楚,”楚少傅接上话:“她再进门来,肯定是亲戚们和相好们人人都知道。但你这主意可行,既然三弟妹有心,那就按你的主意来。不过不是收房,”楚少傅劳累地道:“三媒六聘,都会齐全。” 楚三夫人被惊吓到,她原本跪在地上,现在是跌坐在地上面色骇然。眼睛在楚老夫人面上扫过,再在楚少傅和楚夫人面上扫过,这三个人都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儿公子要娶亲事的喜气儿来。 回到房中的三夫人,眉眼儿上还带着惊慌失措。三老爷刚回房中,看到不悦地道:“家里出了事儿,你要镇定点儿劝母亲和大嫂,你先慌上了,还等着母亲和大嫂劝你不成?怀贤的事儿已经足够烦。我和二哥去刑部,看到张丞相的家人也在,他们口口声声要审案子。” “后来呢?”三夫人掩饰一下惊色,忙问道。三老爷露出一个佩服的神色儿:“先只是书办在,齐大人半天才来,说丫头被大哥带走要进宫,他们才没得说。” 三夫人哦了一声,用手按一按额角,让丫头送上两碗茶和三老爷吃着。半碗茶后心定下来,三夫人让丫头出去,才对三老爷把刚才的话说出来。 “当啷”一声响,三老爷手里的茶碗摔落在地。外面三老爷的姨娘探头儿看怎么了,一向对她也宠爱的三老爷猛喝一声:“看什么看!”吓得姨娘把头又缩回去,三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微微有了快意。 三老爷也不敢相信:“要明媒正娶?”三夫人认真点一点头,重复一句道:“要明媒正娶。”三老爷站起来焦躁地在房中走几步又停下:“这可不行!大哥太疼怀贤,怀贤糊涂了,大哥也跟着糊涂了!要是娶了这样一个人当我们家的大少夫人,亲戚们、故交们、官场上和宫里,还不把我们家笑话死!不行,我去找大哥说说去,这是有关家里体面的大事情。” “劝你不要去,”三夫人自己劝过,所以此时是不动声色:“大哥会糊涂吗?我看不会。再说母亲也许了,正为着怀贤生气,你跑去,不是去让人出气的吧?” 三老爷跺脚:“妇人之见!这怎么能行!”他全然没有想到这句“妇人之见”其实说的是楚少傅。三夫人也听不出来,不过她嘴角边有一丝微笑,自嫁进门来极少用这样胸有成竹地语气来说话:“我出了一个主意,认下小初当我的外甥女儿。” “啊?”三老爷往前微伏了身子,嘴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地道。三夫人含笑:“我是这家里的人,我得帮个忙是不是?”对着三老爷仰起脸儿来一笑:“怎么样,三爷,我们家的人嫁到你们家里,不是个个都受屈的吧?至少小初,会比我强。” 三老爷拂袖:“你这是什么话!”三夫人往帘外姨娘和花红柳绿的丫头们身上扫一眼,再对着三老爷漫不经心地道:“我等着看看二叔,给怀贤房里放什么人?” 姨娘和其中的两个丫头,是二老爷干的好事儿。三夫人一直没有喜信儿,也没有办法。 楚三老爷在房中走来走去,走去又走来。停下来时,瞄一眼三夫人是稳坐钓鱼台的姿势。楚三老爷重新坐下,对着三夫人低声道:“这是真的?”三夫人一乐:“不然您现在去问母亲,今天家里生气,一定人人没有睡着。” “那要是真的,”楚三老爷深吸一口气,微笑道:“你算是干一件聪明事儿。”三夫人飞他一眼:“那是当然,二嫂想沾这个光儿,给怀贤说过杜家,又说过严家和庄家。我把小初认下亲,以后这光儿是我们的才是。” 三老爷满面欢喜,只会说一个字:“好,好,好,”在这说好声中,三夫人越发的笑得停当。见沙漏过了三更,她斜睨着三老爷,柔声道:“天晚了,三爷请别处安歇吧。我今儿累了,还得再筹划一下小初认亲的事情,你呀,我今儿晚上就不侍候了。” “我陪你一起筹划,不然怕你一个人想得不周全。”三老爷嘻嘻一笑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一章,不得已的对策 马车把小初从刑部里接出来,安置在一处小巷子里。赶车的是楚家的家人,门里出来接的是两个妇人,大家都不是好脸色对小初:“出来!” 小初下来,见是一个小小院子,三间正房两间厢房,里面再没有别人,就只有身边这两男两女的家人。 “到房里去!”妇人说话,都不是好声气。小初默然进来,见房中冷榻凉被,触手榻上微有潮湿,房里微有霉气儿,这里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 也没有热水也没有热茶,更没有给只吃过午饭的小初送上晚饭。妇人们一个粗手粗脚打开门,一个在小初背上一推,小初一个踉跄进门去,身后一声响,是房门关上;再一声响,是铜锁的声音。 这门,被锁上了! 是夜冷榻冷月,小初抱臂坐在房中,对着悠悠冬月,更是担心楚怀贤。公子他……好不好?直到第二天早上,小初才迷糊着倒在榻上睡了。 睡梦中,听到争吵声。小初从榻上睁开眼,外面是进喜儿在暴跳:“老爷让看着她,没有让冻死她!要是冻病了,你们担责任。” 外面家人说话更难听:“这样的人死就死了吧。”小初听到也没有话说。这不是象有些穿越人遇到的环境,可以造飞机造大炮,可以压倒一切人。林小初竭尽自己的聪明,也遇上一家子不错的人,可是这古代制度,是不能更改的。 进喜儿气得没话说,只得发狠道:“好,我去回老爷,如果老爷要冻死她,干脆把她关院子里不是更痛快!” 说过听到小初喊自己,门上有锁,小初在门眼儿上往外说话:“我妹妹在哪里?”家人们撇嘴,进喜儿过来道:“我去看过,她好着呢,”小初眼睛一红,道:“那就好。”再道:“公子呢?” 家人听过是冷笑,进喜儿小声道:“我还没见到。”小初黯然,进喜儿看在眼里,痛心地道:“你不是一点儿情意没有的人,何苦来这样!”进喜儿都想骂小初了。 小初还是黯然,进喜儿对着这黯然看过,无奈地道:“你要好生着,公子回来见到你不好,一定会难过的。”小初心酸地道:“他,几时回来?” 进喜儿真是不知道,他搔搔头换了一个话题:“龚掌柜的要找你算账呢,”小初抬起眼睛,进喜儿道:“你给小意的什么药?她把桃儿姑娘迷倒了,到现在还没有醒。” 小初幽幽地道:“那药没事儿,我给公子的鸟儿吃过,睡半天就醒。”进喜儿忍无可忍地骂道:“你这个笨蛋!把公子的鸟儿迷倒,你就没有发现公子他早就知道了!” “你也早就知道了?”小初问出来,进喜儿作个要倒的姿势,拍拍自己额头,对小初吸气道:“你,真的很笨!” 小初垂下头,从门后走开,回到榻上坐着,是她昨夜抱膝往外看的姿势。进喜儿叹一口气,对看管的家人道:“我回去问过老爷再来,我不信老爷要饿死她冻死她。” 家人不屑一顾:“你去问,反正老爷只说看管,没说管吃的喝的,还要给她烤火。”进喜儿不理会,出门回家去。 没过多久,进喜儿没有来,家里来了一个管事的,张罗着给小初房里放了火盆儿,再安排她吃饭。小初没有吃几口,心念楚怀贤,就把筷子放下来。 这样过了三天,进喜儿带回来楚怀贤的一句话:“为小意想想。”小初听过茫然,进喜儿不忍心地道:“公子的意思,让你不要寻死。”小初低声道:“我知道。”茫然过再道:“就这一句话?” 进喜儿嗯一声:“就这一句。”小初手里拿着衣带,揉过来揉过去,半日再看身边,进喜儿不知道何时走了。 楚怀贤从宫中出来,又是三天后。楚老夫人和家里人都在房里候着他,楚怀贤进门就长跪不起,对着楚少傅把话一一回明白:“……黄小侯爷来告诉我,我本可以阻拦。为着一时动了气,就没有拦反而跟着去了。现在想想,这全是别人的套才是。” “我养出来你这样的儿子,我真是没有想到。”楚少傅就这一句话,楚怀贤再给楚老夫人叩头:“让祖母担心,是孙儿的不是。”楚老夫人让他近前来,搂着他痛心地道:“从你小时候起,要什么给什么,这是我不好,早些儿把她给你,就不会这样。” 楚夫人见儿子满面悔恨,只是叹气。楚少傅细细思索过儿子的话,再见夫人叹气,也叹气上来:“你告诉他吧,我不想理他。” “你三婶儿认了小初是外甥女儿,等你出来就把她送到你三婶儿家里去,祖母说再请两个教导礼仪的宫中嬷嬷们教教,你觉得如何?”楚夫人把话说过,楚怀贤又泪流满面:“多谢祖母,父母亲疼爱。这件事情,是我错了。不过小初,我真心地喜欢她,而她与那个郑谊,是实实地没有什么。” 楚少傅恨声道:“别提她!提她我就不舒服!”楚老夫人也恼怒地道:“娶是娶了,是平妻。过了这阵子风波,明年该娶谁你还得娶!” 楚怀贤连声答应:“是。”说过犹豫一下有话想说,楚少傅喝道:“说!”楚怀贤回道:“把小初安置在单独一处的好,这事儿一定满城风雨,不是三婶儿家里不好,是三婶儿娘家人多话也多,小初那性子,是吃不得人话的人……” “咄!你现在还有这样的心!”楚少傅大怒:“先想想咱们家这满城风雨丢的人,可怎么办才好!”楚少傅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这亲事,贴子下出去再多,也不会有人来;要是不下至交们贴子,象是给你亲事不是正经的。你,把我快气死了!” 楚怀贤赶快道:“父亲息怒,就是怕惹父亲生气,请父母亲把小初单独安置在一处,我自己时时去看,我自己教导她。”楚少傅再怒道:“你不必去!先把眼前的事儿弄清楚。”楚怀贤默然垂首,不再有话说。 楚老夫人唉声叹气,对楚夫人道:“这过了门,你好好的教导,别把我也气死了!”楚怀贤知趣的更是闭上嘴,小初弄这一出子,在家里是人人不待见。他此时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把她拦下来。 半个时辰后,楚少傅父子还在房中密谈,楚老夫人带着几个人出了门。一顶大轿坐着楚老夫人,后面是两辆马车坐着跟去的人。 大轿和马车来到关小初的地方,楚老夫人下了轿,在门外先打量过小院,说一声:“小了点儿。”再进来是看着的家人们迎接,楚老夫人淡淡说一句:“辛苦,”让人打开门上的锁,楚老夫人扶着一个丫头的手漫步进来。 看一看房中摆设,楚老夫人先皱眉:“这地方不能住人,这是老爷吩咐这样待她的?”看押的家人忙陪笑:“这里面挺暖和,火盆也送来了,吃的喝的也不缺…….”说到这里,楚老夫人面色一沉,手一指跪在面前的小初道:“这个人还有用,不能病也不能伤着。” 这随手的一指,是不把小初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个有用的东西。 “是,是,”家人忙陪笑,奉着楚老夫人居中坐了。楚老夫人让他们都出去,一双蕴含世事的眸子才放在小初身上:“你过来。” 小初走过来跪下,轻轻地问:“公子如何?”楚老夫人淡淡道:“还好,命没有被你算计了去。”小初掩面失声泣道:“我知道是我的错。” “不是你知道是你的错,这一句话就可以过去的。”楚老夫人说话听上去是不生气,其实她心里也是怒气冲冲。上了年纪又经过世事,楚老夫人说话依然是不紧不慢:“拐带你的那人,倒也实话实说,说他没有亲眼看到公子杀人,但是死的刘婆子是个传话的人。菩萨保佑,幸亏他不是想害人的人。” 小初泪流满面:“我……不知道会这样。”楚老夫人冷冷道:“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公子也不知道会这样,有谁要知道了,不把你腿打断呢。” 房中小初的泣声,楚老夫人冷眸……缓缓,楚老夫人才道:“我来告诉你,下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公子和你成亲。” 小初惊坐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楚老夫人见她不是欢喜反而是吃惊,心头的火压不住一阵一阵地上来:“你是个什么东西!现在为了救公子要和你成亲!你趁了心,还装出这无辜的脸儿给谁看!告诉你,别对我说你不是图名份!我也明白告诉你,你是平妻,以后公子会另娶高门!” 一连串子的话把小初压得透不过气来,她心里只明白一件事情,和自己成亲,能给楚怀贤洗清一些嫌疑。 楚大公子痴迷丫头的名声,是坐实了…… 小初艰难地回话道:“是为了救公子,那我就答应。”楚老夫人恨恨看着她,冷冷地嗯了一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二章,嫁妆 楚大公子颜面扫地,楚家颜面扫面,沦为京里的一大笑柄。街头传言甚多,为着一个丫头,而且那丫头象是和人要跑? 又有传言,不是和人跑,是卷带东西走…… 楚家这一个年里,亲戚是不走了,只忙着办亲事。一直忙到出了正月,楚怀贤才稍稍平息家人的怒气,再理清楚自己上当的头绪,他迫不及待地来看小初。 来到院门外,楚怀贤和楚老夫人也是一样皱眉:“这地方能住人?”进喜儿陪笑:“老爷说,这地方虽然小,但是隐秘无人知道。只能公子看过,再和小初啊,不,和姑娘认了亲,姑娘是住到舅老爷家里去。” 楚怀贤没说话进来,他没有让人通报,问一声小初在学礼仪规矩,自己打帘子进了来。一进来房里是暖和的,但是两个嬷嬷都板着脸,小初笔直站在当地冷若冰霜,看起来是正在闹别扭的样子。 小初要闹别扭,楚怀贤也猜到要闹一出子,不过他挤出时间来看小初,这个别扭闹在这里,楚怀贤黑下脸。 “公子,”房里有给小初指的两个服侍人,和嬷嬷们一起来请安。楚怀贤沉着脸坐下:“这是怎么了?” 丫头们忙道:“嬷嬷们教礼节,姑娘象是不喜欢。”林小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初看到楚怀贤还是欣喜的。本来想走过去,就看到楚怀贤脸一沉进来,小初身子一僵,就此站在那里不动。 不过公子看起来很好,小初心里还是喜欢。此时听这两个丫头这么回话,小初面无表情就站着不动。 楚怀贤进来第一眼,就在小初身上。房中火盆也好,明窗也好,都不如小初象一道亮光,最吸引他的眼睛。 第一眼看过,小初瘦了! 林小初心里煎熬,想小意想楚怀贤。虽然说是订了亲,侍候的家人对她从不客气,当着面说话是直来直去。楚老夫人指的这两个丫头,说话更是语带讽刺。 因为这件事,林小初成了楚家的众矢之的。 “玉喜儿,姑娘为什么不喜欢?”楚怀贤再问一个丫头。玉喜儿回道:“嬷嬷们说了几句,姑娘就甩脸色。” 说了几句?小初还是没有表情,但是眼底里有水气。她们只说了几句吗?句句是讽刺,句句是挖苦,句句说自己不是正经的人。 没有听以前,楚怀贤就知道是这样的事情。他在家里受父母亲也是时时挖苦,现在唯一还有两句和气话的,就只有祖母。 想想父母亲脾气和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楚怀贤心里拧起来。成了亲关了门,好好的闹别扭不迟。这个当口儿,父母亲正记恨中,小初开始闹别扭。 楚怀贤冷冷看向小初,小初与他轻飘飘对视一眼,垂首站在那里还是不动。 嬷嬷们稍有不安,她们自宫中出来,出身好样样好,对小初这样的人和事,她们觉得不能接受。此时楚怀贤黑着脸,嬷嬷们才想到,自己的责任是来教导这个楚家未来的大少夫人,而不是觉得她挑战礼法而生气。 丫头们都是喜欢的,公子一怒之下,不要她才好呢! 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玉喜儿脸上。玉喜儿被打懵了,跪下来求饶。这巴掌也打在小初和两个嬷嬷身上。小初眼睛里的水气越聚越多,她想起来那个雪夜里,楚怀贤就是这样对的自己。接下来呢?要打谁。他是个男人,又是个练武的人,打人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才是。 “姑娘再不好,就是侍候的人不好。”房中响起来楚怀贤的咆哮声,吓得房里房外的人听到,心里都是一颤。 小初忍不住,两滴泪水“巴哒”落在地上。 咆哮过,楚怀贤起身对着两个嬷嬷深施一礼。两个嬷嬷心知肚明,赶快还礼如实地道:“并不是大事情,想公子成亲后一定是进宫的,我们让林姑娘把昨天教的礼节重新行一遍,话说得重了,她不愿意行礼就是这样。” 小初低着头,还是默然不语。楚怀贤看也不看她,对进喜儿道:“这院子里所有的侍候人,都跪到雪地里去,几时姑娘肯学,几时他们再起来。” “我……”小初抬起头,泪珠在她面颊上滚滚而落。进喜儿不管不顾,把房里的丫头赶出去,再去按楚怀贤的吩咐去交待院子里的人。 房中林小初开始动了,楚怀贤看着她娴熟地行着礼,面色慢慢缓和下来,小初从来聪明,学一学肯定就会。 两个嬷嬷露出微笑:“就是这样,将来进了宫,可不能错一星半点儿。” 小初行过礼,楚怀贤站起来看也不看她,对着嬷嬷们道:“有劳嬷嬷们,教的不行,要是她再不听话,只管打她!” 说过再也不看小初一眼,出来到院子里,对着跪在雪地里的几个家人,楚怀贤先喊玉喜儿:“过来。” 玉喜儿战战兢兢过来,楚怀贤取银子赏她,狠狠地道:“姑娘再有不好的地方,就是服侍人不得力。你是祖母的人,给了我们,以后就是我们的人。” 突然明白过来的玉喜儿泪流满面,在雪地时叩头,叩得额头上全是冰雪和红印子,泣道:“奴才知道了。” “知道就好,下次我来,不会再废话!”楚怀贤说过,对进喜儿道:“让夏绿过来陪,随她带一个小丫头过来。” 嬷嬷们和小初在房里都听得清楚,嬷嬷们对小初无奈:“看看公子对你多好,你这个人,是怎么修来的福气?” 小初默然,两行泪珠又滑落面颊。直到楚怀贤走,也没有再进来同小初说一句话。 离了小初这里,楚大公子回家去见楚老夫人,把刚才的事情回过。楚老夫人冷笑:“为着这样一个人,你打我的丫头?” 楚怀贤跪下来同祖母嬉皮笑脸:“她说话不好,不打还行。”楚老夫人再冷笑:“还有一个做事儿不好的,你准备怎么样?” “这不是要成亲,总得把眼前这亲事成了才行,”楚怀贤继续嬉皮笑脸,再小心地问楚老夫人:“您孙媳妇的嫁妆,求祖母赏一点儿下来。”楚老夫人刚哼一声,楚怀贤赶快道:“不然这亲事上不好看。” 楚老夫人不屑:“我出钱为她添好看?我不愿意。”楚怀贤和楚老夫人磨蹭:“孙子要成亲了,父母亲那里肯定是不会给的,祖母再不赏下来,孙子这亲事就难看的很了。”想想再回一句:“肯定比怀德亲事还要难看。” 楚怀德将来娶亲,至少也要找个有嫁妆的官宦小姐才是。而林小初,是分文嫁妆也没有。 “看着你,我可以给她装装体面,借她一份儿嫁妆那天抬一抬。不过这里面东西,分文不给。”楚老夫人最后只松这么一句口。 楚怀贤把这个磨到了手,继续对着楚老夫人陪笑:“祖母好歹赏一分儿下来,给一半,给三在,给一成也行,不然小初成亲后,她可用什么?” “我管她用什么!”楚老夫人在身边小几上“啪”地拍:“肯出嫁妆装好看,是我疼你才这样。”楚怀贤笑嘻嘻:“那我给行不行,我置办了说是祖母赏的……” 楚老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出去!看你的书去!” 被撵出来的楚大公子,又跑去找楚夫人:“母亲,真的一点儿也不给?”楚夫人顺手拿起身边一个东西就砸过来,楚怀贤笑嘻嘻接在手里,再给楚夫人送回来,好好同她商议:“给一点儿吧,不然我自己置办了,说是母亲赏的。” “出去!”楚大公子又被撵出来。 楚怀贤怏怏回到书房里,三老爷在等他:“怀贤,你放心,愁嫁妆是不是,我和你三婶儿说好了,我们尽力的出一分儿。” “三叔,不是钱的事情,是祖母和母亲,都不肯给这个脸面。”楚怀贤愁眉苦脸,钱倒是好说,自己也可以多给小初。楚大公子同家里人拧在这里,就是要磨着家人出这个名头。 三老爷忍笑,怀贤从小到大都风光,这许错了一门亲事,弄得他在家里人人不待见。这成亲前的日子,是楚怀贤两头受气的日子。 “我帮你再劝劝母亲和大嫂,等侄媳妇认了亲,让你三婶的三哥多出一些,你有钱再添上些,不就好看了。”三老爷劝楚怀贤。 楚怀贤苦笑:“我可以添,也让人在置办了,只是祖母和母亲不答应,我怕以后她们更不待见小初。” 三老爷没忍住,这就笑了一笑。这就在置办了?亲戚们之间,没有一个人不说怀贤迷怔了。 “去求大哥呢?大哥说好,大家都说好才是。”三老爷又出了这个主意,楚怀贤摇头,他不敢去。 楚三老爷说过话出来,一路走一路笑。谁家娶亲事象怀贤这么烦,忙完了自己的亲事,还要忙媳妇儿的嫁妆。 看一看家里表面上的喜气洋洋,三老爷突然寻思一下,喜欢一个人有这么打紧?三老爷是古代盲婚,与三夫人之间,是谈不上有感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三章,认亲 离成亲还有十天,天气在一月中。梅花没有凋谢,迎春没有抽枝。天气还是很冷,但是正月的过年气象过去不少。 小院的门前出现一行车马,楚怀贤自上一次来以后,再一次出现。这一次,是接小初去认新亲。 楚公子骑马,身后停下的是马车。他在门口候着没有进去,进喜儿下马喊开门:“请小初姑娘出来。” 没有一会儿,夏绿带着小丫头春水陪小初出来,身穿杏色绣牡丹花锦袄的小初一出来,楚怀贤又皱眉,小初和上次相比,还是一样的下巴尖尖。 “给她一天吃五、六次,天暖和些就胖得多了。”看到的夏绿赶快回话,楚怀贤还是皱着眉头,直到小初上车也没有说话。 坐上马车的小初不敢看楚怀贤不悦的脸色。事实上,从这件事情出来,在小初的心里,是一直内疚歉疚。 说起来,小初是为自己,楚怀贤也是为他自己。换了一个诡计多端的古人,上这当也不亏。小初经过这些天反复思索,想到最后就只是盲目的对楚怀贤内疚。此时眼色瞄到楚怀贤沉着脸,小初就不看他。 今天去认的新亲在西郊外,是楚三夫人的娘家三哥吴三官人和吴三娘子。楚三夫人的娘家人不少,有当官儿的,不过从来官职不高;再就经商的也有,种田的也有,算起来是一个大家族。 天气寒冷中偶尔会飘来路边的野梅香,夏绿和春水伴着小初在车里,不时指着路上景致给小初看让她解闷。 打马在马车旁的楚怀贤听到觉得欣慰,把夏绿给小初就是让她能开开心;而小初在夏绿这样的盛情之下,只能不时陪上一笑。 有时看到楚怀贤在车外的身影,小初心里就莫明被撞上一下……要是自己不走,要是自己对公子好好的再说一回……. 现在说这些当然是晚了,事情重回当时,只怕林小初还是要走。她这些天里,人想得有些糊涂。清醒时能明白现在成亲,楚怀贤戴上为情迷怔的名声,却为他多少解脱嫌疑;糊涂时就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相信郑谊,而没有选择再和公子深谈一回。 除了明白和糊涂以外,小初心里再就是重重的矛盾。夏绿来到自己身边,从此一饮一食是她精心照应。每每看到夏绿殷勤照看,小初心里是难言的苦涩,因为她明白这是楚怀贤的照顾。在这样的心情下,看到楚怀贤时,不管他是笑容相对,还是黑着脸,小初都觉得一样难以面对。 她手指搅着一方丝帕,对着窗外积雪下偶尔可见的绿色怔忡着,一直怔忡到马车停下来。 “有劳岳父、岳母出迎,”马车外楚怀贤的声音把小初惊醒,再就是两个喜不自胜的声音:“公子来了。”这是两个陌生的声音。 夏绿低声告诉小初:“这就是吴三官人和吴三娘子。”说过自己一笑:“是亲家老爷和亲家大娘子才是。” 马车门打开,吴三娘子欢欢喜喜站到门前来迎,口中是亲热异常:“我的儿,为娘来搀你下车。” 自出事以后凡事懒待动的小初,打迭起笑容抬起面庞。车门外的吴三娘子是个中等个头儿的中年妇人,身上是崭新的衣饰,就是发边的一枝子堆纱花也是崭新的,可见吴家是相当的重视认的这门新亲。 吴三娘子看小初,异常雪白的一张面庞。这白让人一眼惊心,吴三娘子心中有数,她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楚家不会好好对她。为她认亲,是楚家给自己脸上贴金。 自从楚三夫人回家来说过,吴三官人和吴三娘子在家里商议过多次。新认的这门亲,以后在楚家不会过得好。他们肯认这门亲事,完全是冲着楚家。 此时看到这雪白得吓人的面庞,消瘦尖尖的下巴,眸子中虽然没有伤痛,却是望不到尽头的迷茫。吴三娘子在心里叹气,楚家这样的门第,被逼娶了这门亲事,心里不会是痛快的。这样推想下去,这姑娘嫁过去能活多久都还不知道。高门贵宅里,折磨人到死的手段可想而知。这样一想,自己和三官人商议的主意,要让她赶快说好才行。 母女在车门前见上第一面,吴三娘子面上欢喜不变,亲手扶着小初下车。楚怀贤是笑容满面吩咐小初:“见过你父母亲。”小初依言行礼。吴三娘子还是打了一个照面,吴三官人小初下车就没有抬头看,只对着他酱紫色衣袍的下角行个礼,喊一声:“父亲,母亲。” “起来起来,外面冷,快进去再说话。”吴三官人的声音是浑厚的,听上去也是喜上眉梢。小初垂下头,知道这喜欢不是为着自己,是为着认了公子这个乘龙快婿。 吴三官人陪着楚怀贤行走在前,他对楚怀贤说话是极其的敬畏。吴三娘子携着小初的手走在后面,她是欢声笑语如珠玉滴落。 “给你收拾了房子,我自己个儿亲自看过不算,你妹妹们又来看过。对了,你有三个妹妹,分别是和你同年的秀芳,小你一岁的玉芳和小你两岁的珠芳。”吴三娘子说到这里,低头的小初突然有一丝笑意。 一个同年,一个小一岁,一个小两岁,这位“母亲”可真是能生,居然一年一个?难道是姨娘生的,小初想到这里,再想想楚怀贤,心情又黯然。黯然一闪而过,小初在心底叹气,一切是为着公子。欠他的还他,管他以后如何。再说就是公子一时半会儿没这心思,光一个急着抱孙子的楚老夫人,就不会袖手旁观。 过去的女子走路,好在多是垂头。小初手携在吴三娘子手上,走到房中时,已经能重新伪装出微笑,不时温婉的抬起面庞笑上一笑,这个可怜劲儿看在吴三娘子眼中,更是觉得自己晚上要对小初说的主意不差。 来到的房里是吴家的正厅,居中两把八仙椅。吴三官人还在让楚怀贤:“公子请上坐。”楚怀贤是笑语自如:“请岳父和岳母上坐,容小初和小婿行礼。” 吴三官人和吴三娘子一起满面红光,两个人本能地想谦让,再想想没有谦让的道理。楚怀贤含笑躬身再一次道:“请岳父母上坐。” 今天穿着崭新衣衫,看起来象衣服架子的吴三官人和吴三娘子,笑容满面这才坐下来。及至坐下来也不象平时那样随意,而是腰板得直直的,让人光看着就为他们拿捏。 小初盈盈拜倒:“参见父亲、母亲,”吴三官人和吴三娘子一起欠身子伸手:“女儿请起,”小初起身,这才看到吴三官人的模样,中年白面略胖有须,看上去是一尊笑面佛。然后是楚怀贤来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吴三官人和吴三娘子更是欠身子相扶,嘴里只会说:“请起请起,”恨不能把身子欠到地上去。 夏绿看得有趣,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等楚怀贤和小初坐下,吴三娘子小心地道:“让妹妹们来拜姐姐如何,顺便也认认姐夫。”她说这话时,主要是问楚怀贤。楚怀贤婉拒并道:“小初要在这里打扰几天,请岳母领她去认一认妹妹们。” “说什么打扰,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吴三娘子笑起来,就势对小初道:“大姑娘随我后面来,你妹妹们一定等急了。” 小初和吴三娘子后面去,楚怀贤和吴三官人在前面说话,吴三官人还客套地问上两句:“听说公子念书是好的,去年中的高,春闱就在下个月,一定也会中的高。”楚怀贤耐心听过,他先说出来:“成亲的日子岳父已经知道,嫁妆我已经办好,过几日就送过来。父母亲是昨天会的岳父母,一应使用都是我们送来,想来父亲母亲也对岳父母说过了。” 对于楚怀贤这么直接地提到亲事,吴三官人有些意外。他好不容易能和这样一位贵公子平坐说话,只想多说一些闲话,不想楚怀贤不愿意废话,开口就提到亲事上来。吴三官人抚着颔下不多的胡须微笑:“既然是我们的女儿,嫁妆当然是我们来办。我们虽然不如公子家,这嫁女儿的嫁妆还是能办得起。” “岳父不必客气,这亲事认得匆忙,是以这嫁妆是我家备好送来。”楚怀贤不是客气,是真心的不愿意要吴家出嫁妆。匆匆忙忙认下的这门亲事好与不好都不知道,全是冲着楚三夫人,楚怀贤才答应下来。 吴三官人和吴三娘子是觉得林小初迫不及待地要找一个身份,作为楚大公子来说,他倒还有挑剔。 吴三官人佯装生气:“这话是怎么说。我实告诉你,家里现有三份嫁妆,三个小女,啊,是你三个妹妹都没有订亲。我和三娘子说好,随着大姑娘看上哪份嫁妆,就给她哪一份。” 楚怀贤听他话中意思甚诚,对吴三官人好感增加不少。进门前进门后楚怀贤依礼相待,其实心里并没有真的拿吴三官人当岳父看待。 这是楚大公子天生的贵介公子脾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四章,是螳螂还是黄雀 吴家为小初安排的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楚怀贤自己看过觉得也还满意。用过午饭后,楚怀贤回去,吴家三娘子亲自带人把小初安排在小院中。 夏绿和随身的一个小丫头春水陪着小初过来,把东西放置好,夏绿喊春水:“去看看厨房在哪里,和三娘子说好的咱们自己去煮东西。” 坐在榻上的小初不得不接上话:“何必麻烦,我并不饿。”夏绿把小初的话驳回来:“你不饿也得吃,看你瘦得。” 小初笑一笑不再说话,春水这就出去。夏绿走到小初身边,在她下首的梅花瓷凳上坐下来就开始絮叨:“一天喂你好几顿,怎么你还不胖?还有今天中午吃饭,公子一句话也不对你说,你也不对公子说一句话;公子给你挟菜,虽然是正眼儿也不看你,可你至少说声谢谢吧。看你这一脸迷糊相,以前你多机灵的人,这件事情就倒下了?” 小初苦笑,一个内疚又觉得自己倒霉的人整天乱想,怎么可能不是一脸迷糊相。这迷糊自从夏绿来,已经被她骂得去了三分之一。现在小初头脑昏沉沉中,只有余下的三分之二在作怪。 “哪有几天就胖起来的人?再说你也看到公子正眼儿也不看我,我对他说话未必理我。”小初被唠叨急了,也笑嘻嘻回几句。 对于这样的回答不满意,夏绿就接着絮叨:“公子还在生你的气,成了亲就什么都好。他中午虽然不理你,还是给你挟了菜。你看你不理他,新认的亲会怎么看。” 小初每每被夏绿这样的话弄得,人不清醒也能清醒。看着夏绿愤慨上来,小初逗她:“新亲一定认为公子打心眼里儿不想理我,为我挟菜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回想今天房中见姐妹们,对着自己很是惊奇。小初心中泛起苦涩,从她们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楚家肯娶林小初,是件让人大吃惊的事情。 要说容貌,小初不是绝色;要说能耐,小初能帮着夫家中举当官?要是还有人觉得憋屈,站在楚家的角度上想想。人家被迫娶林小初,楚家怎么过? 是以今天吴家的姑娘们见到林小初,都是大吃一惊。京里满京风雨,不过就是这么个人物。 夏绿听过小初的话就摆出生气的样子:“公子明明疼爱你,你也明明知道。为你妹妹想想,早点儿打消公子的怒气才是。” 心里更觉得苦的小初又恍惚起来,这件事情为什么演变到这样的地步…….小初的心里又开始打结。 夏绿重重地叹一口气,见小初眼神儿飘忽,人又陷入了沉思中。 “姐姐,厨房上的人说三娘子让人说过,你要煮什么,这就交给我。”门帘打开,春水从外面回来。 回身再对着小初叹气的夏绿道:“我自己去吧,你看着咱们的傻姑娘。”每天必犯傻,心里的事情转过来一回再转过去一回。 手里捧着一个蒸盏的夏绿再回来时,是一个时辰以后。小院前有一片小树林,看到夏绿转过拐角,春水从树后匆匆出来。 “不是让你看着傻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夏绿对春水道:“你又偷懒了。”春水面色有些急:“我在这里等姐姐呢,姐姐再不来,我就去找你了。” 夏绿急忙地道:“出了什么事?”虽然是认了亲,到底这是别人家里。出门前两天,楚怀贤就郑重叮嘱过夏绿和春水,凡事要放机灵些。 “姐姐走了有半个时辰,三娘子就来了。”春水急冲冲地把话迸出来:“她来到以后就让我出去,随她来的两个丫头和我在院子里说话。我觉得不对借故要往房中去,她们拦着不让我去…….” 夏绿也急了:“这可不行,里面在说什么?”她捧着手中的蒸盏就要往院中去。春水拦她下来,手指指小院后面:“姐姐进去,一样被她们拦下来。我在这外面看过,后面能到窗下能听话。” 春水这样说,夏绿愣了一下:“你听到什么?”春水没法子说,只能接过夏绿手中的蒸盏:“姐姐快去听听就知道了。” 小院后果然能到小初房后的窗下,夏绿蹑手蹑脚过去,在窗户下悄悄站定。 房中先传来的是三娘子的声音:“我的儿,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你妹妹和你一起过门,只会帮你不会害你。你要想想,你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楚家娶你会是真心?” 听到这几句,夏绿觉得心里怦怦地跳,更把耳朵往窗户上贴紧一些。 小初静静坐着,从三娘子进来她就是这样,到现在近半个时辰过去,小初还是一动不动。三娘子身边的茶水已经添了三次,这三道茶全是她自己添的。小初面色看似平静,其实是迷糊,一直就坐在那里僵直着。 “换了寻常人家,一定不要你;楚家现在肯娶你,过了门你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们是做生意的人家,家门口里听到的事情就不少。有一年一个客人从京外来,说了了一件和你这一样的事情。当时人家也娶了,娶进门以后就开始生病,除了逢年过节从不露面,这样病了几年,就再也起不来。”三娘子是娓娓而谈,她知道自己说得轻描淡写也一样惊心。 小初果然眼角跳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你三个妹妹你都见过,容貌不说一等一也都不差。趁着现在楚家不能翻脸,你对公子提出来两个平妻一起进门,既给你找一个贤惠知错的名儿,以后妹妹也是你的臂膀。”这就是三娘子和三官人在知道小初要认亲以后的如意算盘。 夏绿在外面听得泪水都迸出来,这简直是趁火打劫。小初现在傻乎乎,三娘子出这样的主意,又这样磨着小初,没准儿小初就能答应。 去告诉公子?夏绿这样的想法刚出来,里面三娘子又说道:“这全是为你好的主意,你难道不同意?今天公子对你,我全看在眼里。眼前还有三分情意你要牢牢抓在手里,你不同意你妹妹进门,以后公子就不会有别人?再说你妹妹们生得都不错,我要是狠心的人,等你在楚家混得不如意,我再提出来送一个进去,想来公子也会答应。” 这话让要转身的夏绿停下脚步,她怔怔地流下泪水,不知不觉流了满面。三娘子说得也对,公子以后一定是要另娶他人的,这样的话,应该小初自己去说才是。 身为丫头的夏绿,站在窗户下的绿青苔上想了又想,拭去泪水垂头走回去找春水。春水帮她望风,急急地道:“还是那些话吧?”夏绿低不可闻地嗯一声,对春水道:“咱们回去。” 两个人从小院门进去,和三娘子的丫头又坐了一会儿。三娘子一刻钟后出来,面上是一丝微笑。夏绿对着她这样的笑容,心中突然哆嗦一下。 三娘子走后,夏绿进来把吃的给小初放在面前。看着她拿起来调羹,夏绿才低声道:“有些话,你对公子说。”说过夏绿转身看也不看小初,走到房外去发愣。 林小初格外平静,平静地把夏绿今天送来的东西都吃完了。吃过以后就一直坐着,就这样坐到了深夜。 三娘子回去,吴三官人立即迎上来问:“她怎么说?”三娘子垮下脸抱怨:“真是难说话的人,亏得我好说歹说,她才点了一点头。” “那这样说来,咱们还不能放心。”吴三官人说过,沉吟道:“依我看,还是让公子和女儿们见上一面。” 三娘子面有得色地道:“不用你交待,我已经对她说过了,让她明天不管用什么样的法子,把公子请来一趟。” 吴三官人微微一笑,会意地对妻子道:“就让女儿们天天去陪她说话。”三娘子也是一笑:“可不是,就是这样说。” 第二天,新认的大姑娘“病了”,是偶感风寒不出房门。夏绿在廊下坐着,听着里面的说笑声,人是往外面看着。 先来的是进喜儿,是吴三官人亲自陪着来,进喜儿来到就问:“怎么了?”夏绿只抬起幽幽地眼眸,吴三官人抢先开了口:“房里色色齐全,或许是初来不习惯吧。” 进喜儿看不出来什么,只能道:“那我回去请公子。”要知道就要成亲,按理来说,是应该避嫌的。 目送吴三官人陪着进喜儿离去,夏绿唯一能做的,就是黯然地叹一口气。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果然是样样烦。 半个时辰后,楚怀贤过来了。 房外通报:“公子来了。”房中的说话声一下子寂静下来。三位姑娘六只眼睛一起对着门帘看去,只见一个高略有些瘦,面白儒雅的青年不慌不忙地走进来。 只见他身上是一件暗青色的锦衫,腰带玉罗带,脚下黑丝履。先不说他生得如何英俊,身份如何显赫,只看他不紧不慢迈步进来地身姿,让吴家三位没有出过闺门的姑娘莫明其妙的一起红了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五章,半呆半傻的林小初 在家里备办喜事的楚怀贤来得匆忙。楚家这亲事办的窝囊,除了楚怀贤和认下林小初为亲戚的三夫人以外,别的人都觉得大丢面子而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出力办亲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楚怀贤就格外的忙碌,事事要盯在眼睛里,有一点儿不合意就赶快去找父母亲要东要西。 听说小初病了,楚怀贤来的路上就挂念。虽然心里急,他还是不慌不忙地步子进来,眼睛往小初身上看去。 目光刚落到小初身上,耳边就听到几声请安声:“给公子请安。”楚怀贤沉下面庞,正眼儿也不看身边这几个姑娘,只是面色阴沉地对着小初走过来。 半糊涂半呆傻的小初静静站起身,她昏昏沉沉地思绪着,直到看到楚怀贤冷冷地眼神时,小初被惊醒了一下。她这才发现,楚怀贤生气了! 小初半呆半傻,夏绿并没有告诉楚怀贤,而楚怀贤最近事情太多,他还没有发现。他沉着脸在小初对面坐下来,弄不明白吴家的姑娘怎么了。就算是商贾人家,也要看看面对的是什么人家。楚怀贤不慌不忙进屋,这三位吴姑娘居然还没有回避。 这一点儿上,楚怀贤不理解,再加上他正在家里为小初的嫁妆和家人置气。忙碌之中把他找来,楚大公子一肚子的闷气在家里不能乱摆脸色,在吴家可以好好的摆一摆。 “怎么不舒服?”楚怀贤虽然生气,还是问了一声。小初还没有回话,吴三姑娘先笑靥如花抢先回话:“大姐姐劳了神思,”吴二姑娘笑着道:“这样时候,当然要劳神思。”吴大姑娘长于幼妹,算是稳重到最后回了话,也是娇滴滴:“公子来了,大姐姐想来会好些。” 不要说楚怀贤听得闷气,昏昏沉沉的林小初低下头,不忍心去看楚怀贤的面色,也不愿意去看这三位妹妹讨好的神情。 地上的三位吴姑娘一人一句,房间听着象是很热闹。忍气的楚怀贤再听几句,心中只有好笑的。他不经意地觑过小初,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过医生了?”楚怀贤只问小初,小初慢慢把眼睛抬起来,旁人又替她回过了话:“父母亲亲自去请的张医生,是这条街上最有名气的。”楚怀贤就当没听到,还是问小初:“你觉得怎样?” 旁边多事人再回话:“总是不舒服的。”小初在这样的嘈杂中,也可以感受到楚怀贤要自己回话,她这才低声回一句:“过几天就会好吧。” 这黯然低声的话语,无精打彩的神情,同房间里别人面上的热闹欢笑相比,就显得小初更黯然。楚怀贤心头第一个心思,就是一片火起。以林小初以往的表现来看,她肯定对这样强迫的亲事是不满意的,再说楚怀贤心里先入为主,不管自己对小初多迁就,那一个大雪茫茫的天儿里,小初还是选择了离开。 这件事情,最伤楚怀贤的心。 他恼怒过立即平息下来,此时不是发脾气和小初理论的时候,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成亲。一想到成亲小初走不了,楚怀贤心头里就掠过快意。这快意让他有了几分笑容,这快意让楚怀贤愿意此时继续迁就小初,而且小初此时算是寄人篱下,楚怀贤心知肚明,自己再不迁就她,还有谁会把她放在心上。 他拂一拂衣袍,往外面喊进喜儿进来:“去请王太医,”进喜儿答应着要去,楚怀贤又喊住他:“请过王太医,再请孙太医也来一趟。” 这样说过,旁边自然又多了几句夸奖声。楚怀贤好似没有听到,他借着明窗上进来的光线再仔细看过林小初,心中还是疑惑。小初到底怎么了?刚想过,楚怀贤心思马上就想歪,林小初不可能看不出来吴家这几位姑娘的心思,要说她还在这里安稳坐着貌似推波助澜,是她心里没有楚大公子,是小初和以前一样,还是想着把楚怀贤往别人怀里推。 家里还有一摊子事,楚怀贤想到这里又气上来,他站起来负手面庞朝外没有看小初,淡淡地道:“两位太医都是好脉案,等他们看过会把药方给我看。”说过,楚怀贤抬腿就走。 “公子,”身后的挽留声中,有小初这低低的一声呼唤。楚怀贤在七嘴八舌的声音中,偏偏就听到了这一句。这一声入耳,楚怀贤不无恍惚。自小初过年闹出走,楚怀贤还是第一次听小初喊自己。他停下脚步愣了一下,慢慢把身子转回来。榻上坐着的小初面庞还是异样的瘦,那让人心疼的瘦削中,显得一双眼眸幽幽黑而忧愁。这忧愁之中,楚怀贤看到一点水光。 要说楚怀贤有一点长处,就是他身为一个男人,又和小初身份不般配,他明白自己理当迁就林小初。此时小初泪水盈盈,楚怀贤心里再恼火,也回身来走到小初面前。 两个人四目相对,小初盈盈泪眼,楚怀贤思绪万千……. “大姐姐是想着公子明天再来看看。”多事人再多话,楚怀贤和林小初都是听不到。小初嘴唇微动了几下,嚅嗫着说出来轻轻一句:“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听在楚怀贤耳朵里让他震动。震动过后,楚怀贤也黯然,对不起这样的话竟然能从小初嘴里说出来。小初被逼入楚家,数次有离开的意思,她是不会说对不起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离开不对。她只会觉得自己受到封建制度的剥削理当反抗。 这一次居然有了歉疚之心,楚怀贤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想起来家里人和自己在外面听到的无数闲言闲语,都是说楚大公子自甘下贱,名门闺秀不要,反而要娶一个丫头。 面前的小初微仰着面庞,嘴唇轻轻颤抖着想说什么又全无声音;楚怀贤情不自禁伸出手在小初面颊上抚一把,手摸到面颊上骨头分明,突然心酸起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初这不能受委屈的性子一定受尽委屈。楚怀贤很知道,就是他生气他当看不到。此时手拂在小初微凉的面庞上,楚怀贤心中百感交集,想安慰小初又不知道说什么。对着小初茫然的眼神,听着身边不知道哪位又在多话:“大姐姐不必伤心,公子明天还来看你。” 被这话提醒的楚怀贤顺势道:“你要我来,我就来。”小初迷迷糊糊地点一点头,这一次的迷糊相,全部被楚怀贤看在眼里。 “你安心养着,我明天来看你。”楚怀贤交待过小初就出来。吴家的三位姑娘行礼送他,隔着明窗往外看,见楚怀贤出去并没有走,把夏绿拉到一旁在问话。 夏绿一五一十地把话说出来,楚怀贤听得也是一阵子一阵子的迷糊。等到他把自己从迷糊中弄出来,楚怀贤吸了一口凉气。有人气急攻心,有人气到疯魔,小初难道受委屈听人话,所以迷糊了?以她要强的个性,这倒也有可能。 “每天坐着要呆半天,和她说话也回得慢,平时的伶俐劲儿全然没有,还有三娘子来…….”夏绿把话回了一个干净。楚怀贤听过不悦,三婶儿主动要认亲,如果不是家里父母亲都说好,以楚怀贤来看,他还觉得吴家门槛儿低。现在认了亲,吴家不觉得好,反而借着势儿折腾小初。楚怀贤冷冷一笑对夏绿道:“你去多陪她多和她说话,让进喜儿再请邹太医来,贤妃当年没了皇子,也曾经得了这病,就是邹太医看好的。” 说过楚怀贤转身就走,急走了两步气得心里实在难过。哪里认不出来一门亲事,一定要认到吴家来。 没行几步到二门上,吴三官人在二门外满面春风候着送楚怀贤,直到他把楚怀贤送走,吴三官人也没有看出来。楚大公子恨得只想骂他,打定了主意这门亲事吴家休想讨好半分儿好处。 看着楚怀贤离开,春风满面的吴三官人赶快回房去听消息。三位吴姑娘已经不再陪小初,楚怀贤一走,她们就来到父母亲房中说话。 “不知道她和公子说一句什么,公子又回来在她面颊上……”吴三姑娘年纪最小,叽叽笑着说不出来,用手在身边姐姐面上比划了一下。 三娘子看得笑出声来,吴二姑娘又道:“她还哭了,哭的可真是时候。”三娘子微微一笑:“可不是,这哭的是时候。”这个丫头,果然是个聪明人。 耐心把女儿话听完的三官人猴急地道:“离成亲没有几天,这事儿要早成才好。事儿成了还要办嫁妆,还要知会亲友,事情多着呢。” “嫁妆现成的,”三娘子胸有成竹:“公子相中哪一个,就把家里现有的嫁妆一起收拾分成两份,大姑娘办成这件事情有功,当然要给她的多一些;余下的面子上少些,银子多给一些也一样。到了楚家肯定花钱的地方多。” 三个女儿互相看一看,大家眼睛里都有笑意,到底是哪一个嫁过去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六章,三个太医三碗药 房里父母女儿正在谈笑,外面有人来回话:“楚家请的太医来了。”三娘子推一把三官人,笑眯眯道:“你这做父亲的,还不快去陪太医。” 三官人站起来,对三娘子涎着脸一笑道:“你常时说身子不好,太医既然来了,和他说一声儿给你也看看吧。”三娘子扑哧一笑,觉得丈夫这一会儿很是机灵,但是她道:“不必看,以后成了亲家,怕女婿不为我请一回。” 说着,三娘子对三个女儿各看一眼颦起眉头,似乎在端详哪一个女儿嫁到楚家更为合适一些。 三官人已经出来,以“父亲”的身份陪着王太医去小初房中。走着寒暄着,不知情的人看上去,这一位俨然是一位慈父。 可今天来的这三位太医,个个都是知情人。没有办法,楚家的事情太大,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王太医来看了一看,说了一堆脉长脉短的话,写了一张药方;孙太医也来看过,也是一堆让人听不懂的话,听得三官人只是陪笑,也丢了一张药方下来回去。药方一写下来,三官人就要看过,再三娘子看过。好不容易到夏绿手上,夏绿忍不住嘀咕一句:“又不明白,只是看什么,没的耽误人抓药。” 嘀咕过,夏绿喊春水:“进喜儿在外面留了两个使唤人,你把药方交出去,让他们抓药来。”三娘子在房里听到,等不及让丫头出来说,自己亲身出来和夏绿说话,是笑容满面地道:“夏绿姑娘不用忙,现今回到家里,这药当然是家里去抓。” 夏绿装出恭敬地样子地道:“三娘子爱惜姑娘,本该是从命的。只是公子早有交待,这药方儿公子要看过才能用药,如今交出去,是赶快送给公子去看。”这话说得三娘子没话儿回,听着也觉得在理儿,只得笑逐颜开说一句:“这话儿说的,公子事情多,还让他费心。”夏绿在肚子里骂她,你知道公子事情多,还让小初装病喊公子来。骂过一想,幸亏小初装了病,不然小初的呆病,公子他还不知道。 邹太医来得最晚,眼看着暮色低沉,夏绿正看着小初喝药,春水笑嘻嘻进来:“进喜儿又陪一位太医来了,请姐姐把姑娘收拾了,就请太医进来。” 此时房中吴家的人都在看着小初喝药,听到这话,三官人先站起来笑着道:“大姑娘还请到帘子里去的好,”三娘子殷勤伸手:“为娘来扶你。”再喊三个女儿:“快来陪姐姐。”把小初安置在帘内,看着她单伸一只手出去用帕子盖好,进喜儿陪着邹太医慢慢走了进来。 邹太医年纪只得四十来岁,看着就是精干的年纪。他抚着颔下乌须,进来不看病人先把房内人都打量一遍,再对着低垂的帘子微笑道:“医者看病,是望闻问切,这望嘛,是要见病人的。” 三官人前面陪过两个太医都是隔着帘子看病,他满脑子都是姑娘看病以后要隔帘子,听到邹太医这样说,愣了一下对进喜儿看过去。楚怀贤不在,进喜儿想想拿了主意,对夏绿道:“邹太医也不是外人,常往府里给老夫人看病。既这样说,请姑娘出来看一看也使得。” 夏绿对进喜儿瞄一眼,分明在说,你担着。瞄过这一眼,和春水打起帘子来扶小初出来。邹太医用眼睛看一看,这轰动满京城的姑娘双眸如点漆,光这一点儿眼神看上去,人就不是十分的病。再看她眸子里有茫然失措,也有忧愁心酸。邹太医暗暗点了点头,这和没了皇子的贤妃的病又不一样,贤妃是失子伤痛失心疯,这位姑娘是心结。 “姑娘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邹太医坐下,不问病先徐徐问出来这样的话。小初皱眉,觉得脑子里更晕乎了。喜欢什么?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小初不回话。 邹太医不以为意,再问道:“姑娘伤心的是什么?”小初面露苦色,手抚着额角觉得头疼如裂。抚了两三下,突然呻吟道:“痛,我头痛的很。”夏绿春水一起过来给她拍抚的拍抚,揉按的揉按。进喜儿担心地看了一回,再看邹太医,已经在奋笔书写药方。 药方半个时辰后到了楚怀贤手中,上面写着:“旧事积于心,解铃还要系铃人。”另开着十几味安神镇静的药物在一旁。楚怀贤松了一口气,他此时正在新房里看着收拾,看过这药方知道小初是心病,楚怀贤心中一半喜欢一半是爱恨。 小初能起心病,打消了楚怀贤以为小初会为成亲赌气、不悦的想法。楚怀贤不无心酸,小初为此事居然得了病,她这个伶俐的人,居然也会想不开。这事儿可见对小初影响也不小,至少可以说明小初一意孤行要走的时候,是没有想到会出现后面的事情的。 爱恨过心酸过,楚怀贤让人去抓药:“抓好就送去,赶晚儿让她服一剂再睡。”把药方刚交出去,又有家人来回话:“公子说的两个喜字儿灯笼,库房里的人说要夫人的话才肯给。”楚怀贤沉着脸嗯一声,转身就去找母亲。亲事在即,父母亲在收拾上还是要三样给一样,余下的两样,就得楚怀贤自己去磨到手。 楚大公子这亲事就眼前来看,楚家的态度还是勉强之极。 夏绿接到药就开始熬煮,得了一碗不冷不热时,就托在手上给小初送进来。房中三娘子犹在,正在和小初低语:“我的儿,你看你三个妹妹,哪一个会讨公子喜欢才是?”夏绿看着手中的药碗,这要是碗哑药,恨不能都折到三娘子口中。天底下趁火打劫最无耻者,也比不上三娘子多矣。 姑娘最喜欢的是什么事情?最伤心的又是什么事情?这两句话自邹太医走后,也一直在小初脑子里碰撞。她睡一时醒一时,刚醒三娘子就过来说话,小初忍着头痛,低低地回了三娘子一句:“请公子自择。” “还是我儿有见识,说得是。”三娘子得了这一句,有如捧了圣旨一般欢天喜地起来。见夏绿托药过来,忙亲手接过送到小初唇边,另一只手递过拭唇的帕子来:“快喝了吧。” 小初一气喝下去,用自己的帕子拭了嘴,有气无力地问夏绿:“还有太医吗?”夏绿还没有回话,三娘子忙道:“已经请了三位,难道你还不知足?”小初气若游丝地道:“我喝了三碗药,再有药来,我可不喝了。” 夏绿忍不住笑,抱怨了一声道:“可不是,看病就看病,这药喝得也太多了。”小初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还好,这药喝下去在肚子里并不打架。”夏绿听过出来,进喜儿还在候着没有走,刚问一句:“可好些了?”夏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说:“一个晚上喝了三碗药,幸好没有第四位太医,要是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可以拿药当饭了。”进喜儿被骂得嘻嘻笑:“我把你这话回公子去,让公子明儿来骂你。” 此时夜已静,街上能听到二更的梆子声。进喜儿在回去的路上想想也好笑,果然今天晚上这药是喝多了。 回去楚怀贤没有再出来,第二天往吴家来时进喜儿才把话回了。楚怀贤愕然一下,也失笑道:“这,这三剂药冲不冲撞?”问过觉得白问,赶快带马往吴家来。 进来看小初坐着没有事,楚怀贤先放下心来。坐下来房中依然是有吴家的女儿在,楚怀贤权当是看不见,只是问小初:“昨儿夜里腹中难不难受?”小初颦眉头:“不难受,只是头疼。”楚怀贤盘问过,才知道是邹太医的话所致。因小初说邹太医不好,楚怀贤只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好处?”吴家的姑娘再次多话:“他并不多问病情,只是开一个药方就说吃上几剂再来看。”哪有不问病情的太医。 “王太医就好,那药吃下去也舒服。”小初这样说过,楚怀贤道:“我觉得邹太医好,你看他最好不过。” 小初不再说话,吴大姑娘心中一动。病人用过药都觉得好,公子还是固执己见。高门贵公子固然是好,可是事事他说了算以后日子也难过。刚想到这里,再觑一眼楚怀贤带笑和小初在说话,吴大姑娘的乱心思就此飞到爪哇国去。眼前这一位不仅是高门贵公子,而且英俊得让人只想多看两眼。 不过两天功夫,天气又温暖不少。春风虽然没有,冰雪已有消融。屋檐角往下滴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花要开了,”小初突然怅然,对着雪水想到花开。楚怀贤听到含笑:“等你回家看看去,近水的花都抽了绿芽。” 小初回他一个虚无的笑容,心里正奇怪坐了这一时为什么不走。房外传来进喜儿忙乱的回话声:“公子,小赵王爷给姑娘送来添箱礼儿。” “什么!”楚怀贤立即正色了,进喜儿进来再回一次,这一次十分的清楚:“小赵王爷派人送来几个箱笼,说是姑娘成亲,他送来添箱的。” 楚怀贤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林小初觉得头更加地疼起来,吴家的姑娘们窃窃私语:“小赵王爷是谁?”这一位新认的亲,原来还有别的相识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七章,小赵王爷来添箱 吴家的门外,赵存宗居然亲自来了。他笑容满面刚从马上下来,看着家人把十抬的东西在吴家门口摆开。这十抬东西都盖着喜气洋洋的大红锦缎,上面绣着嬉戏百子图。 “小王爷,你是何意?”楚怀贤出来一看到就气歪鼻子。赵存宗打一个哈哈,近前来指给楚怀贤看:“这是衣服,这是首饰,这一抬你要担我的情,这是我府里精细人做出来的鞋脚,姑娘们出嫁没有随身鞋脚,这可不大好……”楚怀贤直直地看到赵存宗面上去,气不忿地道:“你是想打架?还是可怜我这一时没有出气的地方?” 这话说得可怜,赵存宗嘻嘻一笑,收起玩笑道:“这不是鞋脚,是两个摆设。”家人们一抬一抬掀开给楚怀贤过目,果然都是不错的东西。吴三官人一听到小王爷三个字,吓得躲在门里不敢出来,见楚怀贤出来,他才跟出来站开几步看过这金和玉,再对着赵存宗陪笑哈了哈腰,还是不敢走近来。 这倒方便楚怀贤和赵存宗说话,楚怀贤板着脸:“你嫌我不够烦?”赵存宗笑容可掬:“你和小初姑娘成亲,我来抬一抬身份,你不感激我?”楚怀贤把拳头对他亮一亮:“我拿这个感激你。” “再有就是我来提醒你,”赵存宗漫不经心地道:“只过了一个年,旧事你忘了不成?容氏是何人所杀,何人又在旧年里刺杀你……”楚怀贤似笑非笑:“我都记着呢,天大的事情也得我成过亲再说。” 今儿天气晴朗,门口空旷地方不时有冷风吹过,把两个人发丝吹起。赵存宗是面带微笑,楚怀贤是绷着面庞,再衬着旁边这十抬东西,让不明白的人看得只是发愣,更是不知道这位小赵王爷,他和林小初是什么关系。 “送礼的上门,你倒要我罚站?”赵存宗把要说的话说完,对着门内瞅一眼,再问楚怀贤:“弟妹在哪里,容我见见。”楚怀贤不耐烦:“东西留下,我正需要,你就请回吧。”赵存宗好笑:“你这个人,不看你要成亲和你打一架,你京里京外打听打听去,有人这样对我?” 楚怀贤也一笑,笑过还是拧着眉头:“快走快走,东西送的好,人来得多余。” 赵存宗听过,更是伸头往门内狠看一眼,嘴里自言自语喃喃:“不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家,要认亲怎么不找我给你指人家,难道气糊涂了,或者是怕张丞相睡不着,这也有可能。”楚怀贤听他罗嗦个没完,只对着那十抬东西看来看去不看他。 笑容满面把吴家大门打量过的赵存宗总算回身,将要走犹未走时对着身边的人又说一句:“去华,你这未来大舅子能娶布衣的小初姑娘,你这布衣也能娶大姑娘。”韦去华恭敬地应了一声,眸子炯炯再道:“大舅哥是自己可以放火,别人不能点灯的人。” 楚怀贤从出来就装看不到韦去华,听这两个人一人一句调侃自己,“霍”地抬眼瞪过去。韦去华吓了一跳,心里还是有些怕楚怀贤,赶快往后面退了一步,收起调侃对楚怀贤陪个笑脸。赵存宗哈哈大笑:“这倒有趣儿,你一辈子怕他不成?” 笑声中主仆几人抬腿上马就走,只余下楚怀贤站在这十抬礼物中。清冷风中,犹传来韦去华的语声:“回小王爷,倒不是怕他,以后是亲戚,总要敬重他。”赵存宗越发的大笑起来,毫不忌讳地放声道:“咱们今儿呀,就是来羞一羞他。此番我痛快了,咱们走。” 马蹄声到此才骤急,一行数人风卷似地从楚怀贤视线中消失。 赵存宗一走,楚怀贤就当他的话都是耳旁风,回身命自己跟来的家人:“东西收进去,给钟山王府下贴子多下几张,免得小王爷抱怨自己亏了本。”把赵存宗奚落过,楚怀贤心里才舒服了。 小初在房中心中七上八下,更是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由郑谊而引出来这样的事情,此时小赵王爷又寻到这里来。小初对着房中诸人面上悄悄打量过,见她们都是诧异并没有不屑,这才悄悄地松了半口气,余下的半口气提着,准备看楚怀贤回来发不发作。 过了一时,楚怀贤进来面无表情,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进喜儿带着人把东西送进来摆在院子里,三娘子和姑娘们喜笑颜开出去看。楚怀贤才对着小初淡淡道:“出去看看散散闷儿也好。” 小初低眉顺眼道:“他来与我无关。”楚怀贤难得又见一次林小初如此乖巧,想想邹太医的话,楚怀贤怜惜起来,柔声道:“莫管他,我是不打送礼的。”虽然说这送礼的嚣张了些。 三娘子和女儿们正在啧啧称赞,见楚怀贤扶着林小初出来。小初步子浮飘,楚怀贤小心相陪,两个人出了房门,小初立定脚步站了一站。一个身材高大形容俊秀,一个秀丽消瘦有若风一吹就能走。楚怀贤握着小初的手紧了一紧,摸着那一把子骨头更是可怜小初。小初自己还不觉得什么,她自己紧一紧衣领,对着院中东西微笑还能说一句客套话儿出来:“让他破费了。” 楚怀贤继续扶着小初下台阶,对小初这话权当没听到。破费?楚大公子听了几句调侃,觉得破费也应当,而且破费的太少。这心思要是让赵存宗知道,没准儿真的给他再送几样来,然后再追上几句话重新解解气。 “我虽然不想要,他送来不得不收。”楚怀贤大言不惭地对小初道,小初只回了浅浅地一笑。楚怀贤再道:“这些也罢了,还算可用。”三娘子满面堆笑在旁边陪着,听到这话心里跳了一跳。到这时候,三娘子才多少领略一点儿,她觉得由小初可以攀上楚家的亲事,而楚家的眼界儿,哪里能看得上她。 楚怀贤还在逗小初说话:“你的鞋脚不及备办,湘芷把她的一份儿拿出来给你,好在你们身量儿差不多,有一些可以用得上。”小初不由得感激:“这怎么好意思领情,”楚怀贤再次大言不惭:“为什么不好意思,我不成亲她再备办得好有什么用。”小初犹在低语:“大姑娘可怎么办?”楚怀贤皱眉:“现在只忙我一个人,谁还管她。” 小初不再说话,楚大公子为成亲,的确把家人烦得不行。 一行一行看过,小初下意识地再紧一紧衣领,低声道:“我要进去了,外面只是觉得风吹。”楚怀贤摸摸携着的那只手还算温暖:“你只是不动,这小院子倒精致,出来走走比常坐着的好。” “是啊是啊,我们这院子是特意收拾出来待客的。”三娘子笑眯眯,寻机就要接上一句话。楚怀贤不理她,从知道她们家趁火打劫,楚怀贤就后悔认错了亲。小初不得不溥衍,给了三娘子一个笑容。她手在楚怀贤手上,楚怀贤在院子闲步,林小初只能跟着走。 再回房中去,小初清醒不少,对着楚怀贤看了又看。三娘子和女儿们这一次没有跟进来,楚怀贤好笑地道:“看我作什么?难道不认识。”小初迟疑着说出来:“没有别的事情?”今天来了半天,还在这里坐着。 “事情一大堆,”楚怀贤诉苦:“把我忙得不行,成亲原来这么累。”小初轻轻一笑:“有劳。”这句话说得清清楚楚,楚怀贤微笑,觉得邹太医的话很是在理。他含笑道:“新房全是我一个人收拾,你有看着不喜欢的就将就吧。”小初默然点头:“嗯。” 过一会儿,小初又奇怪地看一眼楚怀贤,事情一大堆,为什么还不走?楚怀贤解释道:“我在等着有没有人请我留下来用饭?”他自己嘀咕:“坐到现在,也还没有人请我。”小初想想又是一笑:“前两天你从不留,所以无人留你。”认真来说,是吴家对楚怀贤敬之仰之,不是随便来的客,张嘴就是一句:“用了饭就走。” “在这里好吗?”楚怀贤沉住气和小初说话。小初点头:“好,天天晚上母亲逼着我吃东西。”楚怀贤道:“等我今天再走,就不会对你好了。”小初不解,偏过头问:“为什么这样说?”楚怀贤哼一声,直接问道:“她打算给我一个女儿还是给我三个?” 小初稀里糊涂地反问:“你想要一个想要三个?”楚大公子笑着再哼哼一声,听起来象是他牙在疼。 又过了半个时辰,三娘子和三官人在前面才明白过来。这一明白过来,两个人立即手忙脚乱:“快去安排菜,现做来不及,外面送一桌好席面来。”三娘子慌手慌脚拿出来三官人过年的衣服来给他换,再交待他:“原想着送聘礼的时候说,不想今天是个好时候。” 今天这个好时候,是楚怀贤硬生生送给他们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八章,三娘子闹病 前面有人来请,楚怀贤就随着去了。小初本想独坐于房中用饭,奈何三位妹妹殷勤来陪,弄得小初不得不陪她们。 “大姐姐这根簪子是新得的?”秀芳在小初发上一扫,见到她多了一枝白玉凤洗的簪子,不说多玲珑,做工也还精细。 小初用手扶一扶,对着秀芳笑一笑。这是小赵王爷送来的东西中的,楚怀贤坐看着夏绿收东西,捡了这个给小初换上。 饭毕正在闲话,春水来回小初:“说三娘子身子不快,姑娘看看去吧。”四个姑娘一起诧异。年最长的秀芳含笑:“母亲极少生病的人,”排第二的玉芳道:“敢是听错了吧?”最小的珠芳道:“或者是父亲喝多了酒。” 夏绿取出一件碧色缠枝花卉的衣服给小初换上,不管是三娘子还是三官人,知道了总要去看看。 三娘子在房中睡在床上呻吟,看到小初来就呻吟得更大声,身上为待客而穿的真红色袄子揉得皱着,三娘子手捂着胸口口声声地道:“我一片好心为人,我的心口儿疼,肝气也疼。” “母亲到底是心口儿痛,还是肝气上冲呢?”玉芳煞有介事地道:“张医生家的姑娘和我说过,肝气痛要用针,心口儿痛可没法子针了。” 三娘子被问住,涨红着脸劈面骂道:“扯你娘的臊,你娘病成这样,你还在这里充医生。”夏绿皱皱眉,这话象是骂一个指一片。 小初问过病,三娘子更是呼痛得厉害,还没有说什么,夏绿道:“姑娘现病着,既看过了,回去歇着的好。”把半呆半傻的小初领着往外面走。 看着门帘子放下来,三娘子气得本来肝不疼,现在觉得有点儿疼。她一只手捂心口,一只手捂着腰,连声道:“我病着呢,这医生怎么还不请。”催过再骂:“都是全没有一点儿良心的人,要是没有我,看你们还体面什么。” 走在院中的夏绿和小初都隐隐得闻,小初微微震动一下,夏绿嘴角边一丝嘲笑,把小初领回小院中,才对她道:“权当听不到,你现在糊涂上了倒是好事儿,要是平时,你又该回上话了。” 把小初安置好,夏绿出来喊春水:“以后这几天要看冷脸了,你小心着些。横竖门上有咱们家里的人,要什么不要再这里要,让人家里取去。”春水低声吃吃地笑:“三娘子要病上几天?”夏绿也笑,低声道:“横竖成亲那一天她得起来,管她病重病轻去。” 第二天是楚家送聘礼的日子,请的官媒一上门,三娘子就抱病起床,嘴里念叨着:“没有我哪里行,”扶着头去见人。及至见到聘礼不算太多,却样样不错,三娘子满面笑容了,这一注儿聘礼,按楚三夫人的话来说,是全归吴家所有。是实实在在的下聘礼,而嫁妆却不要吴家出。 小院外热闹异常,小院内安静异常。小初手扶着肘,倚着榻上雕刻百鸟桌围的小桌子正想心事,外面传来清脆的喊声:“姐姐。”这是小意的声音。 “是小意,”小初一下子站了起来,颤微微地喊了一声:“是小意吗?”脚步声“啪啪”过来,门帘子半打中,小意冲进来笑盈盈:“姐,是我呀。” 屋外午后初春阳光盛,半从小意身后洒出来。小初恍如隔世,急急地伸出手:“快,过来。”小意喜笑颜开奔出来三步,小初奔出去一步,姐妹两个人抱在一起,小意这才“哇”地一声哭出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温热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小初也流下泪来:“好不好?对你好不好?”龚苗儿是忍无可忍状进来,进来就发飚:“好不好?我会对她不好!我又不是你这种没良心的人,什么样的药都敢下。” 姐妹二人互相搂抱着退了两步,小意擦干眼泪,对龚苗儿大声道:“不许你凶我姐姐。”龚苗儿嗤之以鼻:“你姐姐怎么就让你对我们下药?”小意强词夺理地道:“是我下的,是我愿意的,”然后瞪圆了眼睛:“好吃吗?” “晚上我给你尝一尝,”龚苗儿说过,林小意不无得意:“再也没有了,我都用完了,要是还有的话,我再给你吃一回。” “一共三次,这么一大包,全让你妹妹放在我家汤锅里了,”龚苗儿对着小初再次开始发脾气:“表妹,你这待亲戚之道,让人寒心。” 林小意冲他扭鼻子做鬼脸儿,大赞道:“我姐姐做什么都对,这药不少银子呢,只舍得给你用。”龚苗儿吹胡子瞪眼,小意扭身子白眼儿,泪水盈盈的小初突然觉得心中一股子生气涌来,她微笑擦去泪水,对龚苗儿道谢道:“多谢你照顾小意。” 林小意活蹦乱跳,还能往别人家汤锅里下三次药,小初心里明白,要是有心为难小意,早就把她折磨坏了。 这声道谢让龚苗儿不自在一下,立即大声道:“我才不是照顾她,我是扣下她好对公子邀功,就是你,我也是一样想扣下的。”小初目瞪口呆中,龚苗儿劈头盖脸一通骂:“其笨无比,你要出京应该来找我,怎么着咱们也是亲戚是不是,虽然这亲戚是新认的,”说着对身处的房子一通打量,龚苗儿挑刺儿道:“不比你这亲戚差才对。” 这一个壮汉站在房中开骂,小初抱着小意坐到榻上一声不吭听着。龚苗儿骂过,才放低声音不满地道:“你要成亲何必认亲,我龚家三代居于京中,我这门楣儿并不差。” 外面偷听的春水问夏绿:“这也是姑娘的亲戚?他来骂人是为不认他这亲戚,还是为别的?”夏绿撇嘴:“谁知道呢。” 房中喊:“倒茶来。”春水赶快送进来,要喝茶的是龚苗儿,他一气喝了三碗补足口水,这才和小初象平时那样说话,犹在抱怨:“桃儿过年睡了一天半才醒,当时我想她要是不醒,我一准儿把你也蒙倒了陪她。” 小初有些回魂,嘻笑道:“见到桃儿姑娘,为我陪个不是。”小意更是嘻笑,缩在姐姐怀里一句一句告诉她:“那药真不错,就是他没有吃。”手一指龚苗儿,龚苗儿瞪瞪眼睛,我当然不吃。 送走小意,小初心情好了不少,没有好上半天,三娘子晚上“抱病”过来又说了半天话儿:“我全是为你的心思……”月上西头三娘子回去,春水喊夏绿:“小初姑娘她,又迷糊上了。”夏绿数着手指儿:“没有几天呆头了,让她迷糊吧。” 眨眼几天过去,成亲前的最后一天,楚怀贤看着最后一抬嫁妆往吴家去,回头见门上大红喜字儿灯笼,门上的喜联等物,楚怀贤心满意足。父母亲到最后,还是尽力地为自己操办了亲事。楚大公子成亲,当然是他的一件大事情。 进来见父亲楚少傅,楚少傅伏案看公文,见到儿子进来头也不抬,还是一脸不想看到他的表情。楚少贤陪笑过来:“多谢父亲赏的体面。”楚少傅慢慢“哦”了一声:“我有赏你吗?我自己半点儿体面也没有了,哪里还能给你。”楚少贤再陪笑,给父亲案头换了茶,想想自己的几个好友成亲,宫里都有赏赐,有心问上一句,再想想家里肯亲事办得体面已经不易,这宫里的赏赐没有也就算了吧。 离开这里回去新房再看一回,房中楚老夫人在。明天就要成亲事,楚老夫人也一扫前些天的不悦,是满面欣喜。拱若珠宝的长孙要成亲了,楚老夫人笑逐颜开。楚怀贤陪着祖母转了一圈,楚老夫人笑容满面指着床帐道:“喏喏,这副床帐我给了你,你可以满意了吧。” “不给我难道给怀德留着?”楚怀贤凡是要东西不遂的时候,就会来上一句:“以后怀德亲事会比我好看。”让楚老夫人和楚夫人恨过以后,把东西一样儿不少地给他。 此时再说出来,楚老夫人不悦地道:“这样精致的床帐,你还不满意?”楚怀贤嘻笑:“不是不满意,是祖母还有一副更好的,留着给曾孙子不成?”楚老夫人也不否认,笑着道:“你再成亲,给我娶一个好孙媳时,就把那个给你。”想想林小初又生气上来:“这娶的是个什么东西。” 楚怀贤赶快道:“您还是给曾孙子留着吧,给我这个也不差了。”楚老夫人重新回嗔为喜:“本来也就不差,公侯家里你找找去,再不会有我这个好的。” 此时的吴家,最后一抬嫁妆抬入院子中,吴家不大的院子里,这就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到处是嫁妆。三娘子看得更是不舒服,对身边的三官人道:“还以为聘礼不错,你看这嫁妆,比聘礼多了几倍出去,这些都是楚家为大姑娘备的嫁妆?” 一个丫头,竟然能有这样的福气。这满院子的嫁妆,让三娘子很是不悦了一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九章,笑出来不容易 鞭炮声声响中,楚家热闹非凡。黄小侯爷来得比较早,或者他觉得自己来得比较早。可是到了以后,看到还有比他更早的。楚家门前放车马的地方,已经放了一整排子车,还有五、六匹或青或黄的马。 “居然还有比我更早的人,”黄小侯爷嘻笑着对家人说过,从马上跳下来就已经想明白。这来的人分几番心思呢。这里面,有冲着巴结奉承的,必竟楚少傅还在高位;有冲着看笑话的,比如政敌,今天是一定要来看看的;还有就是亲戚们,是非来不可的。 新来的这些人是谁?黄小侯爷一定要到待客的花厅上去看看。 花厅上烟雾燎绕,黄小侯爷只依稀见过两张面庞,就更嘻笑着缩回头往里面去。一面走一面自己低声笑:“这还了得,这些穷京官们,看着是奉承来得早,其实是来用早饭的吧。” 里面清一色的穷京官。 进来见楚怀贤,黄小侯爷不说这些,只是对楚怀贤身上大红喜服端详着,翘一翘手指称赞道:“宋玉见你也退后。”夸过觉得不尽兴,又道:“配天仙也足够。” 这话说出来就觉得味儿不对,黄小侯爷和楚怀贤都想到小初的身份,不过是个丫头。黄小侯爷自觉失言,尴尬地赶快描补:“你今天风流人物。”楚怀贤把脸黑起来,身子欺近狠狠地低声交待:“成亲是人大事情,今天不给我张罗热闹了,以后再不认识你。” “那是当然,都在我身上。”黄小侯爷赶快应承下来。因为对楚怀贤黑着脸和自己说话不习惯,黄小侯爷也还了一句:“你这话昨天说过了,前天也说过了。”楚怀贤还是黑着脸:“知道就好!”说过负手往外面去。身后是黄小侯爷颠颠儿的小声提醒:“笑,你要笑,成亲有不笑的吗。” 见楚怀贤换上笑容出去,黄小侯爷在他后面才嘀咕道:“你成亲来凶我,还真是长进了。”说过回身喊自己的家人:“快去催几位相识,让他们快来。再把话传一回,怀贤这亲事大家要帮场子才行,不热闹以后不认识他们。” 把家人催走,黄小侯爷也换上满面笑容。刚换上觉得有些僵,找个镜子照了一回果然有些僵。把笑容放下来再换上一个,还是觉得不对头。捧镜子的家人见黄小侯爷为笑容为难,出了个主意道:“楚公子成亲,爷难道不喜欢?” 黄小侯爷叹一口气:“他成亲我喜欢,可这要娶的人,我一想到心里就堵,我还怎么笑得出来。”家人深知其意,见楚家的家人不在,也小声道:“今儿早上夫人还在说,说以后会女眷,是会楚少夫人的好,还是不会楚少夫人的好。” 楚怀贤迎娶林小初,让亲戚世交相识们,一件接着一件事情的为难。不仅是黄小侯爷的母亲和妻子有这样的想法,别人也一样有这样的想法。女眷们相会,不接楚少夫人肯定楚家不答应;要是接这位丫头出身的楚少夫人,那些出自名门的夫人奶奶少夫人们,又觉得低了自己的身份。 “唉,我母亲为难还在其次。昨儿我从宫中出来,宫里也正为难呢。”黄小侯爷再叹气。按楚少傅的官职来说,成亲后理当去宫中叩头,现在弄得官场上为难,宫中也是一样的为难。 气叹过,为难的心思说过,黄小侯爷总算把握了一个得体的笑容。揽镜自照,虽然笑得有些过了,可是比刚才那僵僵地笑容要好。再说楚怀贤要热闹,黄小侯爷就笑得象合不拢嘴一样地出来,往大厅上去帮着楚怀贤待客人。 “这是天作之合,公子有才,新人贤淑……”贺喜的话儿刚说到这里,大家一起说不下去,新人成亲前闹了一出哄动京城,这“贤淑”二字是肯定谈不上的,倒是“失德”二字比较贴切。 客人尴尬,帮着招待客人的人也尴尬,大家尴尬过,赶快重新找话题:“呵呵,郎才女貌,郎才女貌。” 一个时辰后,楚少傅在几位亲信官员的陪伴下从里面出来,对着厅上的客人笑呵呵团团一拱手:“小儿成亲,有劳各位前来,中午要多吃几杯才是。”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得此佳媳……”话说到这里,旁边的人踩了他一脚。说话的人心领神会,这哪里是什么佳媳。只有楚少傅大人心怀宽广可以跑马,今天今日还能笑得出来。当下大家绝口不提新人,这和平时吃喜宴,要把新娘家世好好恭维一番大不一样。 今天到楚家做客的人,只要不是有意来捣乱的,都牢记不要提新人。 楚老夫人和楚夫人会女眷,也是笑容满面。二夫人看来看去身边俱是笑容,她心里“嗤”地冷笑不断,亏得今天主人家也笑得出来,客人们么,也一样在陪笑。 整个儿看起来,这亲事还算是热闹。 古人多是下午接新人,楚家是一早就来人。眼看着天近午时,楚怀贤从扎着红丝绸的树下走过,打算请父亲去歇息一会儿。今天家人能都有笑容,楚怀贤觉得已经难得。 行过小桥,遇到跟父亲的人,问一声:“父亲在哪里?”家人回话道:“老爷今天精神头儿极好,还在厅上会客人。” 楚怀贤满心欢喜,想着父亲到底是父亲,独子成亲,他能不喜欢吗?这样想着的楚怀贤来到厅上,正和几个京官闲谈的楚少傅见到儿子笑容满面而来,他差一点儿笑不出来。 看来看去,这个逆子是真心的喜欢。楚怀贤面上俨然新郎官的笑容,让楚少傅只想骂他几句,把他那发自肺腑的笑容打到爪哇国去。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道喜声过后,楚怀贤认得这几位京官都是品阶不高的人。平时他们是没有机会见到楚少傅或是和楚少傅闲谈,利用今天这个机会,楚少傅这位高官正好和穷京官们拉上几句,了解一下他平时听不到的消息。 此时对着穷京官,当然是要满面笑容。不然这些人才不会体谅楚家出了什么事情,只会觉得少傅大人架子大。 楚怀贤一旦认出来这些人,心中对父亲能抓住这样的机会也很是佩服。佩服过,还是恭敬地道:“父亲为儿子忙了有一时,要摆午饭了,请父亲歇息一会儿再出来的好。”觉得有些累的楚少傅就势站起来辞出来,走到厅外楚少傅没有忍住,对着儿子道:“你脸上那笑,真让我看不下去。”象是今天娶的是哪一家名门。 父子此时侧身在一株老槐树下,有树挡着,楚怀贤嘿嘿笑几声,对着父亲深深的行下礼:“全仗父亲担待。”楚少傅受了儿子的礼,在四面红绸飘扬下紧紧的板起脸,决定从自己开始先不笑。 楚少傅前面走,楚怀贤后面跟,没有走上几步,一个家人欢声笑语匆忙而来:“老爷,公子,宫里来人,梁王殿下到了。”楚怀贤喜出望外,一时愣愣地只是盯着父亲。楚少傅更是板起脸,对楚怀贤没好气道:“看什么!快随我接驾去。” 前面的正厅上,黄小侯爷十分知己地招呼着家人:“摆香案,请楚伯父和公子出来接旨。”招呼过抬眼看梁王殿下,也是笑得十分地开心。黄小侯爷深自惭愧,看看到底是殿下胸怀大,他笑得这样喜欢。要知道黄小侯爷自己,是对着镜子笑了半天,才找出来一个自然的笑容。 “殿下,怀贤成亲咱们的确应该高兴才对。”黄小侯爷过来寒暄。梁王面上还是笑得合不拢嘴,嘴里把实话说出来:“实告诉你,我寻思了半天才笑出来。你想想他这亲事有什么可乐的,我一想到花轿要抬什么人,脊梁骨都冒凉气。” 黄小侯爷结结实实愣住了,也对着梁王殿下说了实话:“我也实告诉殿下,我瞅着你笑得喜欢还挺佩服,却原来我是对着镜子笑了半天才这样,殿下您也寻思了半天。” “唉,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劝他也没有用。”梁王被黄小侯爷说得笑容一下子没了,没精打采地道:“赶快把他这亲事糊弄过去就结了,免得心里添堵。” 一抬头,楚少傅和楚怀贤出来,楚少傅笑容呵呵:“殿下,犬子成亲,有劳殿下跑一趟。”梁王对楚少傅一下子敬佩无比,果然是宰相胸怀。这丢人事情是少傅自己的,看看少傅大人笑得,活脱脱象娶一佳媳。 再看楚怀贤,梁王觉得脑子晕。眼神儿再不好的人今天见到楚大公子,就是近视看不出来也能感觉出来楚怀贤浑身上下散发的喜欢。 梁王赶快把宫中的赏赐给了,再把恭喜话干巴巴说过,不等主人说,自己先道:“给我找个地方喝茶去。”再多看一眼楚怀贤面上的笑容,梁王打心眼儿里为他难过,为楚少傅难过。要知道楚家今天,娶的是个什么东西! 在心里这样想的人,估计是不在少数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章,数嫁妆 把梁王送去用茶,楚怀贤至此心满意足,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都是高兴。放眼看身边,处处是喜气。父母亲长辈面上有笑容,宫中有赏赐,从里到外楚大公子的面子都足够有余,楚怀贤面上这让楚少傅和梁王看着别扭的笑容就更浓厚。 梁王别别扭扭地来道喜,到了下午听到外面鞭炮声大作,问一声是迎亲的花轿出了门,梁王呻吟一声,为楚怀贤想想梁王脸红不自在起来。 披红挂彩的楚怀贤走在街上,身后想必是路人指指点点。这指指点点不外乎是楚家今天娶的是谁?一个丫头! 一个丫头也罢了,此人意欲和别人逃走,意欲……一大堆的猜测在街头巷尾中。 梁王想想此时行走在迎亲路上的楚怀贤一定正在接受众人纷说,他缩了缩身子,担惊受怕似的往外面来往宾客身上瞄过,梁王打定主意,今天他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就在这里坐着。让他出去听宾客们说“百年好合”,不是新郎官的梁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家里不管来客什么意思,至少表面上维持了热闹喜庆。此时的吴家,也是一样的喜庆。三娘子如夏绿所说,今天不管她病轻病重也要起来。她不仅起来了,而且精神抖擞地坐着陪客人。 “这嫁妆真不少,全是你们家办的?”来的亲戚们中有人这么问,三娘子回她一脸笑眯眯,让人猜测不透这嫁妆是怎么一回事情。 吉时到了,楚怀贤和花轿进门,新人拜别父母,上花轿出大门。三娘子今天算是得力,在小初出门时哭得泪流满面,口口声声:“我的儿,”让别人看了,差一点儿以为是三娘子亲生的女儿出嫁。 吴家门外就是街道,街道上不多不少也有几株老柳树、大槐树。此时略见嫩芽的槐树后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帘子细细地掀开一条缝隙,里面传来低低的声音:“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是谁?” 小意和龚苗儿躲在马车里,一大一小两个人手指头点着,都在数小初出门的嫁妆。姐姐成亲,林小意心痒难熬在家里坐不住,桃儿让龚苗儿把小意带出来看小初花轿出门,虽然不能明着上去送行,也算是在心里送行一回。 这两个人把马车停在吴家门外不远,看过花轿后就开始数小初的嫁妆有多少抬。 “那不是你母亲,你怎么不认识?”龚苗儿数到正好处被小意打断,就笑嘻嘻给了小意一句。小意一只手还在点着数嫁妆,另一只手摸摸头见缝插针地笑着道:“是姐姐的母亲,不是我的母亲。”说过怕数错了,赶快再接着数下去:“七十八,七十九……” “八十一,八十二……是你姐姐的母亲,不就是你的母亲,难道你不认?”龚苗儿也是见缝插针的回话,再接着数下去。小意噘起嘴:“不认不认,我不认。九十,九十一……” 龚苗儿飞快地道:“不认就不认,九十五,九十六……” 正数得开心,越往多处数,小意小嘴儿咧得更大,龚苗儿也暗暗点头,不管如何,楚家还知道他们自己要脸面。刚点了一下头,马车外缩头缩脑走过一个人。 一月天气还是冷,这个人更是锦帽蒙头,压得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面。他鬼鬼祟祟地从这辆树下的马车旁走过去,马车里龚苗儿喊住他:“郑公子。” 郑谊吓了一跳,打了一个哆嗦回过身,在吴家震耳的鞭炮声中低声道:“谁?”马车帘子打开,郑谊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龚掌柜。” 他看清楚是龚苗儿以后,反而恭恭敬敬地拱拱手:“你过年好呀。”龚苗儿好笑:“出了正月了,你也过年好。”这年道的,实在是晚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龚苗儿明知故问。郑谊虽然只露出眼睛,眼睛里也看出尴尬来,他尴尬一下,结巴地道:“我,我路过。” “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小意一心二用,嘴里数着,眼睛瞄着他们。对着把自己蒙得铁紧的郑谊很是好奇,耳朵就来个第三用,张着听他们说话。 最后一抬嫁妆出门时,吴家放了大鞭。骤然起来的鞭炮声把本就心惊胆寒的郑谊弄得又一哆嗦,龚苗儿看着可怜,想想这个草包这个年也没有过好,就道:“你到车里来看。” “多谢龚掌柜的,”郑谊很是感激地上了马车,小意往旁边让让,目不转睛地往外面还在看。马车里比外面暖和又挤了三个人,龚苗儿随口一句:“把你衣服宽一宽,下马车再围好免得生病。” 郑谊更尴尬,低声道:“我,脸上伤还没有好。”龚苗儿听过叹气,对着郑谊蒙得结实的面庞看过去,不知为什么想到自己家败时落难时,从狱里出来也是一头一脸的伤。龚苗儿好心地道:“前门口儿的跌打大夫治的好,我以前就是他看好的。” “我,没事儿,”郑谊对着龚苗儿是有一说一,自从出了事情后,听郑谊说话的人就不多。他对着龚苗儿期期艾艾地道:“本来好了,我,想看看小初姑娘好不好,怕人为难她,结果,又被他们打了一顿。” 龚苗儿无奈:“你离楚家远点儿吧,难怪我听老孙说打人,原来还是你。”郑谊难为情地笑着道:“我没往楚家去,我就在楚家街角露了个头……”正好被进喜儿看到,抓住又是一顿揍。 小意瞪着眼睛看看龚苗儿又看看郑谊,慢慢明白眼前这个人是谁。 “我只想见小初姑娘一眼,看看她好不好。他们把我打得挺狠,我担心也打她。”郑谊说话结巴一下卡一下,可是难道遇上听他说话的人,他还在说:“我花了不少钱也打听不出来她在哪里,知道她今天成亲,我在街上跟着楚家迎亲的花轿过来的。” 龚苗儿劝道:“你离得远一点儿吧,”这草包没事儿,是这事情太大,楚家当然不可能顶着众人风言风语去收拾他。 郑谊失魂落魄:“我只想看看她,你看过她?她好不好,楚公子……”郑谊说到这里,咬牙切齿道:“当然会折磨她,是不是,他一定会折磨她。” 话刚说到这里,一直瞪着眼睛支着耳朵听的林小意突然扑了过来,呜咽道:“我和你拼了。”两只小手上指甲尖尖就往郑谊仅露在外面的眼睛上抓过去。 突然袭击,马车里又窄,郑谊被扑倒头撞在马车壁上“咚”地一声,龚苗儿及时地把小意拎起来,喝道:“你干什么!”一甩手把小意摔到身后,小意摔在马车壁上,也是“咚”地一声。 这“咚”地一声过后,小意爬起来挣扎着还要过来,嘴里哭着道:“桃儿姐姐说都怪他,没有他我姐姐就不会受苦。桃儿姐姐也说我姐姐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你把她迷倒三次,怎么她还同你说话!”龚苗儿用背挡着林小意,身后闹得厉害了,回手就是一巴掌不轻不重拍在小意头上:“胡说什么!你姐姐嫁给楚公子,明媒正娶,怎么会没有好日子过。” 车里这样闹腾,慢慢坐起来的郑谊象是全没有听见。他目光呆滞地往下盯着,自言自语道:“是我害了她,是我安排得不周密。”说到这里,他转身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象一阵风似地走了。 自从出了事情,这花花公子心中唯一懊恼的,就是他事情没有安排周密。要知道周密这件事儿,有了张昌吉,是密不起来的。 “哎,你哪里去?”龚苗儿伸头出来看,身后小意也伸头出来。龚苗儿把小意拦回去,怒目而视她:“不安生不给饭吃!” 小意悻悻坐着,噘高嘴道:“你凶我,我不吃饭!”龚苗儿失笑,伸手又给了小意不轻不重一巴掌,笑骂道:“你这小脾气儿,和你姐姐一个样子。以后长大了,有你苦头吃的。” 再伸头往车外看郑谊的背影儿,龚苗儿后怕地道:“他不会生事情吧?”再一想他一个人也生不出来什么事情。龚苗儿说一句:“咱们回家了,今天中午酱肘子吃涮锅子,你不吃就亏了。” 马车缓缓驶动,行过这条街,车里突然传来小意“嗷”地一声哭叫。赶车的龚苗儿吓得一激灵,回身用马鞭子在马车上狠敲一下,怒道:“又怎么了!” “我忘了多少抬,呜呜,是一百多少抬来着,都怪你们,我恨死你们,呜,一百多少抬……”小意在马车里哭起来。 龚苗儿绷着脸赶着车:“多少抬?反正一百多抬,你知足吧,比你成亲时一定多的多。”林小意在马车里哭个不停:“多少抬?一百一十六,一百三十二……” 桃儿在家里,看着龚苗儿把哭天抹泪的林小意拎回来,惊奇地道:“好好地出去,怎么哭着回来?哦是了,小初姑娘成亲,小意理当哭才是。” “才不是,这小东西,脾气坏的很!”龚苗儿把小意往桃儿面前一丢:“去去去,我烦不了你。”林小意继续哭:“多少抬,我忘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一章,圆房 林小意蹲靠在桃儿身边哭,龚苗儿跑到走廊里端把椅子坐着出神。桃儿给了小意一块吃的,再喊面色阴沉的龚苗儿:“又跟孩子生气了,小意还小呢。” 龚苗儿哼一声,把椅子挪个方向背对着桃儿:“我和她生什么气!不吃就饿着,小丫头说话,一点儿不亚于她姐姐。” 林小意回人话,比小初还要伶俐还要快,再加上没有小初年纪大,回起话来更是没有忌讳,和龚苗儿一天吵八架都吵得起来。 “吧叽吧叽”吃得正香的林小意不理他,低头吃自己手里的东西。桃儿忍不住笑:“小意姑娘可不能瘦了,要是瘦了,可怎么见公子和小初姑娘。” 龚苗儿再来一声:“哼!”哼过以后两眼看天,看过以后扯开嗓子喊桃儿:“打酒去,今天你表妹成亲,咱们没有贴子,自己在家里喝几杯算了。”喊过后嘴里喃喃不断:“还亲戚,哼,居然不要我送亲,我看那送亲的,长得歪瓜咧枣一个,哼,居然喜宴不请我,” 桃儿从厨房里伸出手臂,手臂上举着两瓶好酒,好酒是桃儿绽开的笑脸:“我早买好了,今儿小初姑娘成亲,咱们也得喝两杯为她贺贺。”说过桃儿也喃喃自语:“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过路神佛,西天佛祖,小初姑娘总算成亲了,保佑她以后步步无灾吧。” “小意,你喝不喝?”龚苗儿喃喃过,又逗上林小意。林小意刚吃完正在舔手指头,大声回道:“喝!我当然得喝。” 龚苗儿喜笑颜开:“好!她不请咱们,咱们自己在家里喝。”站起来紧紧自己的腰带,龚苗儿扎手扎脚在院子里大步走上几圈,嗓子里发出“嗯、哼,咳,呀呸”地声音,桃儿探出头来:“你又怎么了?” “没有,我去去晦气,”龚苗儿回一句,桃儿不解:“今天是喜气才是,小初姑娘今天成亲呢。”龚苗儿再重重地“呀呸”了一声,才对桃儿苦着脸道:“我送亲难道不行?是不是我晦气没去足。” 桃儿嫣然一笑:“不是,是你和小初姑娘架吵多了。”龚苗儿知道是玩笑,刚一笑,又看到林小意站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眼睛瞄来瞄去,见龚苗儿看自己,林小意小声地告诉他:“不让你送亲,你生得不好,所以不让你送亲。” 此时的楚家,花轿进门,嫁妆也进了门。宾客们人人知道这嫁妆是楚家出去再进楚家来,不过看着热闹,还是称赞几声。 鼓乐喧天声中,楚怀贤神采飞扬手执着红绸的一端缓步走来,这脸上的笑容太过于发自内心,让从楚少傅、梁王到诸亲友面上的笑容反而僵了一下。 楚怀贤走两步,回身要照看一下小初。红绸的另一端握在小初手上,红盖头蒙着脸,夏绿春水服侍已惯,就是她们扶着过来。 拜过天地拜高堂,天地今天也罢了,天清气朗;高堂今天也罢了,笑容还算挂在脸上;傧相最后一声喊:“送入洞房,”楚少傅大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今天算是闹剧也好,笑话也好,总算是要完了。 楚老夫人和楚夫人及女眷们在洞房中看着挑盖头,红绸裹着的新秤挑起绣鸳鸯好合的盖头来,林小初有红有白的粉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黄侯爷夫人扶着儿媳坐在楚老夫人身边,见到这张面庞微微皱了皱眉头,果然是个狐媚子。此时天色暮黑,正妆过的小初在龙凤红烛下看上去,不是天仙也是玉人。 “请新人用交杯酒,”喜娘笑吟吟送上两个玉盏,楚怀贤不用别人,拿起一杯递到小初手上,低声交待她:“拿好了,” 房中房外的喜气让小初面上也多了喜色,或许是鞭炮声炸多了,小初看着清醒得多,此情此景面上也多了一抹羞涩。接过玉盏,新人羞赧满面,楚怀贤笑逐颜开。楚老夫人看着他们喝过交杯酒,一时之间忘了今天娶的是个什么东西,由衷地为孙子开心地说了一个字:“好!” 洒过喜帐,吉祥话也说过,新郎官是外面去待客。楚怀贤对母亲投了一个恳求的神色,再对小初低声说了一句:“你乖巧些。” 楚夫人装作没看到。等儿子出去,楚夫人也长长吁了一口气,象是他不在,别人要怎么着林小初。 这一口气吁得声气响了些,楚老夫人偏过面庞来给了楚夫人一个笑容,楚夫人赶快重打笑容,看上去这一对婆媳又是欢欢喜喜的。 楚怀贤走出新房,月洞门遇到父亲楚少傅。“父亲,”楚怀贤喜滋滋喊了一声,楚少傅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就一句话交待你,今天晚上,不许你圆房。” 毫不奇怪的楚怀贤陪笑:“是。”由打算成亲开始,楚大公子就想了又想,以后的日子一关又一关,全得他一个人去闯。 小初现病中,就是不病是个清醒人。这以后在家里,还是要楚怀贤一个人护着小初往前面走。关于这一点上,楚怀贤是早就想明白。此时听到父亲这样交待,楚怀贤只有陪笑的:“有劳父亲今天操劳。” 这里无人,楚少傅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走到前面遇上宾客,少傅大人面上还是满满的笑容,象任何一个独子成亲的父亲一样笑得很舒畅。 月色渐上西楼,新房里独坐着新人林小初一个。烛光红影中,小初轻抬双手分开自己遮盖面庞的珠帘。黄豆大的圆润珍珠从凤冠上垂下,有十几串正好权作小初的面纱。这珠纱柔光下,更衬得小初面色红润,当得起黄侯爷夫人那一声“原来是个狐媚子”地想法。 身边大红绡帐内撒着红枣桂圆,身前不远处摆着的桌子上摆着洒着喜字儿的酒菜。这就成亲了?小初拂着珠帘的双手慢慢颤抖起来。 人在洞房中,半呆半傻的小初思绪反而清晰了。她一开始对楚怀贤就抱着现代人的偏见,认为楚怀贤太招人爱不是良配。这一会儿身处自己的洞房之中,过往的一切事情如跳跃白驹似,在小初脑海中闪现奔放。 不知道想了多久,房门外传来道喜声:“喜娘们谢公子赏。”房门儿一声轻响,大红衣裳的楚怀贤走进来,今天的他居然没有喝醉,还是清醒的。 意中人到手,理当欣喜。可楚怀贤进来后随手关上门,他的神色也是慎慎重重的。父亲不让圆房,小初半病半醒。成亲这件大事办成,压在楚怀贤心头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的往上浮呈,新郎官儿楚怀贤,他这一会儿,笑不出来。 走到小初身旁坐下来,楚怀贤突然悻悻然:“你到底还是没走掉,”洞房花烛夜,楚怀贤恨声连连:“看你以后往哪里跑!” 垂目的小初人是不敢看他,低低声音回道:“人在这里,心在何处。” 刚才独自守着红烛,想到春红又想到秋白,小初怅然,这日子以后要如何过。放眼望去这楚家,没有一个人喜欢自己。 就是公子他,此时也是怀恨之中。 眼角扫到楚怀贤绷紧的唇角,再想到刚才他一走开,女眷们立即冷场走开。小初只能告诉自己,再难再不容易,也要往前闯一闯了。 夫妻洞房先说的,却是这两句话。楚怀贤舒服了,伸手握住小初尖尖的下巴突然一笑:“我累了,你也该累了。” 红红的花烛下,楚怀贤柔声道:“我们睡吧。” 恍惚一片温情起来,小初从珠帘抬起眼眸,对楚怀贤又变得含笑的面容看过,低下头本能地应了一声:“嗯。” 嗯过以后自己惊了一下,楚怀贤看在眼里,负手站起往外面喊人:“服侍少夫人更衣。”丫头进来两个给小初换衣服,小初不安地不时回眸,楚怀贤坐在身后微笑,是一步儿也不离开。 去了凤冠去锦裳,去了脂粉去红妆。楚怀贤也换过衣服,接过小初在怀里同入绡帐,怀里不安扭捏的林小初,果然只余下一把子骨头。 “可怜你瘦弱如此,”楚怀贤低低说过,回身扯下帐帘。 丫头们在外面会意,把房门也轻轻地合上。 一刻钟后,楚少傅在房里气得来回走了几步,骂道:“逆子,孽障,孽障,逆子。”楚夫人无奈:“儿子大了,再说就是生闲气了。” “这以后的闲气,可就有得生了。”楚少傅总算坐下来,无力地动一动衣袖,对楚夫人道:“明儿他来请安,我不见他!” 楚夫人也不想见,可这时候她只能劝着:“不见她也罢了,不见儿子他能答应。”楚少傅冷笑着哼哼几声:“这真是奇怪,我是老子他是老子?” 房门外又传来几声低呼,都是含着喜声:“夫人,成了。”楚少傅听到更为恼火,对楚夫人怒道:“是你让人去听的房?” “这是规矩,亲事也办了,何况少东少西的让亲戚们看着不象。”楚夫人听过心头一样烦闷,对外面听房的妈妈们道:“明儿去帐房领赏,你们回去吧。” 楚少傅恼怒地看看沙漏,嘴里又骂自己的儿子:“这件事儿他办得倒是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二章,成亲第二天 红烛流下一堆烛泪,天色微明是晨起时分。楚怀贤坐起来,把小初轻摇醒,再给她擦去面上尚有的泪痕。昨儿晚上不知道哭个什么劲儿,楚大公子扪心自问,自己算是相当的轻手又轻脚。 元帕上嫣红斑斑,丫头们拆下来郑重装在小匣子里。小初不安地在镜前回身,再不安地对坐看自己梳妆的楚怀贤看看,看起来丫头们,象是把这东西送走给人看。楚怀贤含笑喊她:“快梳妆。” 楚少傅让楚怀贤不要圆房,楚怀贤一听就明白家人的意思,这和他在成亲前猜测的一样,所以楚怀贤抛在脑后,难得地违背一次父亲的意思。 楚老夫人房中,一家人齐集。房外的喜字红丝绸犹在晨风中飘动,房中的楚老夫人、楚少傅等人,面上已经没了笑容。 人人板着脸,人人默然不语。楚三夫人来到是有笑容,来到以后也不敢笑了。 “公子和少夫人来请安。”外面有这样话回进来,楚少傅更是板起脸,楚二夫人和楚二老爷交换一个得色,两个人是难得的心有灵犀一回。一向傲气的侄子楚怀贤,让三叔跟着他后面追之不及,让二叔时常看他脸色的楚大公子,这一次亲事,算他结错了。 亲事结错,将是楚怀贤一生让人笑话的把柄。 门帘打开,楚怀贤笑吟吟携着小初缓步进来。楚三夫人如卸重负地笑出来,觉得自己笑起来不再孤单。 小初垂首,心中空空荡荡并不是惧怕,随着楚怀贤跪下来,小初在他身边跪下来。 “哥儿呀,你成亲了,以后是大人了,再不可以做错事情惹家人生气。”楚老夫人只对着孙子说话,楚怀贤答应过接了祖母的赏,再领着小初去拜父母亲。 这一再拜下来,就跪了半个时辰。楚少傅见到这一对“佳儿佳婿”,气就不打一处来。“……女子以三从四德为贵,以后但有违拗,我是不客气的。” 好不容易半个时辰说过,楚少傅最后一句就是这一句。楚怀贤看也不敢看林小初,此时再看小初再照顾小初,不是给她找气受。好不容易父亲说完,楚怀贤必恭必敬地叩了头,楚少傅赏下给儿子媳妇的东西来,是一本书《女诫》。 “玉照,香生,”楚夫人也是一样面无表情,待丈夫说过,往外面喊进两个人进来,再对楚怀贤和林小初毫不客气地道:“不是我说,媳妇到底知道的少些,这两个丫头是我一手调教,以后放在房中侍候公子,少嬉戏多上进。” 楚夫人赏新媳妇和儿子,赏了两个房中的姬妾。 楚三夫人不忍心看小初,她轻轻咬牙攥着手心中的帕子,因为小初名义上是她亲戚,楚三夫人由衷希望小初能挺过去。 林小初并不主动说话,在前面领着她谢赏的是楚怀贤。楚怀贤说什么,小初就说什么,这是楚怀贤出门时,对小初仔细交待过的。 接下来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赏的都还能看。这令人窒息地请安总算过去时,楚怀贤站起身来,眼角关切地扫一眼小初,就听到父亲轻轻咳嗽一声:“怀贤,”楚怀贤赶快过去躬身:“儿子在。” “下个月是春闱,不要成亲就嬉戏无度,去看书吧。”以楚少傅这公公的身份来说,当着儿媳妇的面说“嬉戏无度”应该难为情。楚少傅一口气顶在嗓子眼里,不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觉得难过。 楚怀贤赶快答应,答应过不能就此丢下小初离开,再对父母亲道:“小初是新媳妇诸事不懂,还请母亲教导她。”楚少傅冷下脸:“男儿壮志在凌云,亲也成了,你不必时时挂念,去吧!” 楚怀贤不敢再说什么,对小初板起脸交待:“你要听长辈的话。”说过出去,心里不无担心。 书房中坐了半个时辰,楚怀贤喊进喜儿:“进去问问夏绿,少夫人回房没有。”进喜儿出去没多久,灰头土脸地进来回话:“二门上的婆子见到我,就让我去见老爷。老爷听说公子问少夫人,把您骂了一顿。” 话刚说过,又来了楚少傅身边的家人,家人小心翼翼传楚少傅的话:“老爷让公子把这些书今天都理出来,不理出来就不要回房书房里睡吧。”呈上的一张纸张上,密密写着十几本书。 楚怀贤站起来听过父亲的话,苦笑着接过那张纸。一上午心思飘忽不时在小初身上,直到中午才有些豁然,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书上。 再回房是夜半,有了白天的教训,楚怀贤还不敢贸然就回去,先到父母亲房中来见父亲。楚少傅正和楚夫人说话,见到儿子进来夫妻一起沉下脸。 “你不说囊雪夜读,至少也应该苦读才是。”楚少傅还不肯放过儿子,依然要教训他:“天才交二更,你自小习武打熬的好身子骨儿,这赶考的时候,熬上几夜又有什么。” 楚怀贤跪下来:“回父亲,新媳妇什么也不懂,儿子不交待她心里时时放心不下。父亲向来疼爱儿子,今天晚上容儿子回去吧。”楚少傅冷屑地道:“听起来象我不让你回去,你要回去就回去吧。” “新媳妇时时不懂没什么,”楚夫人接上了话:“我现给你两个懂的好人,你眼里还有父母,要好好对她们才是。” 楚怀贤嬉皮笑脸:“是,儿子回去把上房腾出两间来,母亲给的人,当然要恭敬她们。”楚夫人就一个字:“滚。” 好不容易回房的楚怀贤匆匆归来,廊下先迎出来的是两个有身份的丫头玉照和香生。楚怀贤对着母亲说得动听,见到她们含笑迎出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走开!”自己一撩衣袍进到房里,来看林小初。 担足了一天的心,见到小初时并不觉得如何。她闭目睡下,面色还是苍白,容颜还是消瘦。楚怀贤在床沿儿坐下,小初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意外:“你,”然后低声道:“不必来看我,我没有事。” “你今天如何过的?”楚怀贤故作轻松强打笑容温和地问出来,小初很想掩饰,人在这温声中眼中水气不由自主地浮上来。觉得眼前模糊时,急急用帕子去擦拭,再急急地道:“我没事,你,去隔壁歇着吧。” 楚怀贤把小初抱在怀里,柔声道:“告诉我,你这一天在哪里呆的。”小初刚要说话,眼睛又有些发直地看着楚怀贤身后。 玉照和香生,是一脸理所当然地进来,而且往这边看过来。 初始想发作的楚怀贤一瞬间就忍了下来,他抱着小初的一把子骨头,和颜悦色地问道:“什么事儿?”玉照笑嘻嘻行个礼道:“夫人才让人来传话,让我们打发公子睡,又说少夫人站了一天或许累着,公子睡隔壁也一样。” “我知道了。”楚怀贤面不改色地回答过,回过身子抱着小初轻轻拍抚着她。小初手只动了一动,就在这轻拍中闭上眼眸,她是半点儿力气也没有,就是撵楚怀贤去隔壁地话也说不出来。 玉照和香生面面相觑站着,见楚怀贤把少夫人爱惜地放在床上,这才回身挥一挥手。那紧绷的嘴唇和这明显的手势,让两个丫头只能退出房外。 出来一时不敢就回去,也不死心就回去,玉照和香生就在廊下站着。见丫头们来回往里面送水送巾帕,待再出来时,夏绿从里面把门闩上,房中明亮的大的烛火,也跟着熄了下来。 楚怀贤,在房里睡了下来。 “这可怎么办?”香生小声问玉照。玉照撇嘴不屑地道:“明儿如实回夫人,”两人并肩往隔壁房中去,这是楚夫人白天亲自过来,在儿子院子里指给她们的房间。走到房门前,玉照忍不住又说一句:“白天看着身子不好的样子,晚上还是这样能霸着。” 白天面白气虚,晚上就往公子怀里一窝,玉照和香生,都在心里这样想着。 床头两盏红纱罩中,烛芯儿刚剪过有些轻摇。小初在烛下推着楚怀贤,再用足了力气也象是轻推。小初低低地求楚怀贤:“让我睡一会儿,我累了,身上无处不难受,你,让我安生一会儿。” 楚怀贤把林小初再抱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一暖她,还是轻轻解去了小初的衣服…… 夏绿在外面上夜,侧着身子睡耳朵贴着铺盖可以听到里面此许动静。把小初轻轻的抽泣声,衾被的摩擦声都听在耳中,夏绿出神儿地对着窗外月牙儿看,幸好公子还疼小初,不然的话,小初这日子可怎么过? 转思今天新来的玉照和香生,打扮得脂滑水融。夏绿曲起手指了数了一数天数,今天是公子成亲第二天,到第几天上,公子会不在小初房中呢。 第二天楚怀贤应父亲的话去书房读书,他一坐下来就先喊多福进来:“你姐姐在祖母房中,去问问少夫人在那里,祖母和母亲、婶娘们是如何待的。”再喊多寿:“少夫人在母亲房中是怎生一个样子,让人问过来告诉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三章,煎熬 书案上一本摊开的书,书旁是一盏热茶。楚怀贤手抚着这一碗热茶,象是这样能借一点儿热茶盏上的温度,再去去自己心里的寒气。 这寒气是由多福、多寿和冬染的话而来。两个小厮一个丫头轮流进来回话,楚怀贤越听越心寒。 多福道:“少夫人在老夫人房中定省,总是没有人理她,她站了半天也没有话。二夫人说她不会承欢,说了她一顿。” 楚怀贤静静听着。 多寿再进来:“少夫人去见夫人,夫人并没有说什么,二夫人说当人媳妇总是拉着脸儿找晦气,引得夫人把少夫人骂了。” 楚怀贤再听着。 最后是冬染进来,十足的抱怨道:“好在少夫人一天并没有多少时候在房里,玉照和香生拦她的话,还挑她的毛病。看看天晚公子要回,说少夫人理当外面候着接着,这哪里是两个丫头,就是两位姨娘,也太离谱。” 冬染还是她那毛躁性子,又是自幼服侍楚怀贤的人,说起话来很是直接。 玉照和香生自以为是楚夫人指的,在这家里以后到老也有楚夫人撑腰。却没有想到,越过一个少夫人林小初,楚公子房中的这些丫头们,原本就个个不好招惹。无意之中,先把这些人得罪了几个。 “她一天吃了多少东西?”楚怀贤问冬染,冬染早就打听过,小声地道:“象是水米不怎么沾牙。”楚怀贤如石雕一样呆了片刻,让冬染出去,再喊进喜儿进来:“邹太医还往家里来看,你去告诉他,让他药里开些滋补的药进去。” 进喜儿提醒楚怀贤:“现在是在家里,药方是公子看过要交到帐房上去抓药,二老爷和二夫人看过药方中有这些药,只怕又要罗嗦,再说这药,是大厨房中煮出来。他们熬惯了药,眼睛也尖得很。” 一月底的天气,窗外只要天气晴朗,就似有春风拂地的感觉。楚怀贤心里冷如寒冬,他默然听过进喜儿的话,抬一抬手让进喜儿出去。 离春闱只有二十天左右,楚怀贤看着那书,一个一个的字都象在晃,他心中满是难过愤懑,就更加地看不进去。 起来院子里走了一走,再回来才重新打得起精神去看书。到下午,楚少傅又让人送出一张写着书名的纸张来,嘱他:“在书房中用晚饭,把这些书理出来。”楚怀贤站起来听过,坐下来再也没有动一步儿。 鼓打二更后,楚夫人和平时一样,一般让人给儿子和三老爷送出宵夜儿来,楚怀贤待人走过后,喊多福进来:“白天让你找出来的蒸盏儿,把这个倒进去。” 袖着这宵夜进来已是深夜,小初多是睡下但是睡得不沉,楚怀贤把林小初一摇就醒,强着把宵夜儿给她灌下去,抱上她一会儿用自己身子暖暖她,再不顾小初的恳求,强行解开她的衣服…… 玉照和香生候在自己房门后面,听着公子房中深夜开门,丫头们走动倒茶倒热水,两个人撇一撇嘴儿,第二天去告诉楚夫人。 楚二夫人事长嫂如尊长,楚夫人在家里时,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是随着楚夫人站班儿。二夫人听过这些话,再见到楚老夫人时就带笑告诉她:“白天看她站着垂头丧气没有精神,这公子要下科场,她夜夜不歇着算怎么回事儿?论理儿长辈们也不能说小夫妻这些事情,不过公子的功名,总是要紧的。” 小初再到时,楚老夫人年纪迈,是拉下脸来能说出这些话,她全然不给小初留脸面,当着楚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一房里的丫头仆妇的面就道:“我上年纪的人说一说你吧,公子身子要紧,你以前不贤惠,进了门儿也要学着贤惠才行。” 这些话原封不动地传到楚怀贤耳朵里,楚怀贤还算能忍。隔了一天,多寿又传出话来:“夫人骂少夫人,做的好生生饭不吃,偏要晚上抢公子那一口儿,”多寿揣着小心问楚怀贤:“您拿回去,房中有人看到了?” 多寿偏不说是玉照和香生说的,他就是不说,也知道楚怀贤能明白是谁弄鬼儿。楚怀贤这一气非同小可,他从成亲前就看尽家人的脸色,陪尽了自己的小心,就是对着这两个奴才,他也一直和和气气,暂时不敢发作。这一口气,是楚大公子生下来,从没有忍过这么久的。 等多寿出去,楚怀贤气得手都打颤。自己先不觉得,到拎起来笔时看到笔尖颤动,这才明白自己气得不轻。 把笔丢下,楚怀贤站起来要往外走。走上一步觉得自己太匆忙,又停下步子整整衣衫。借着整衣衫稳上一稳,出门儿来见父亲楚少傅。 楚少傅在家,从来要见的人多。官员们见公子来了,都纷纷起身招呼。楚怀贤问过父亲房中有人,他不着急地外面坐下来,和官员们慢慢说着话,再慢慢理着自己的思绪。 “老爷让公子进去。”楚怀贤打定主意而来,他能等,楚少傅看到儿子在外面四平八稳坐着不攻书,他看不下去了。三言两语打发走眼前的一个官儿,让人喊楚怀贤进来。 楚怀贤进来,楚少傅就皱眉:“你不看书,跑来闲谈什么?”楚怀贤不慌不忙躬身道:“儿子特地来见父亲,心里有句话儿不敢不回。” “要什么只管说来,这一科的考官是礼部的方大人,这个人嘛,和你的文章倒也合式,”楚少傅刚说到这里,抬眼看到儿子眼中的感激,突然想到他成的这门子不趁心亲事,楚少傅心中又懊恼上来,我何必为这个逆子上心,为他上心也是白上心。 想想夫人天天见林小初,她固然是不给小初好脸色看,可是楚夫人心里,也其实是天天堵得难过没地儿说,只有晚上回来见到楚少傅,才能排遣一下胸中闷气。 一念只要至到林小初身上,楚少傅对儿子就是恼怒满胸,他沉下脸把话收回,只说了一个字:“说!” 楚怀贤跪倒在地,恳恳切切地回道:“父亲一片疼爱儿子之心,儿子感激不尽。媳妇已经进了门,以前的荒唐事儿再不会有。儿子无德无才,却不敢不领父母亲之教诲。儿子今科必中,处世立业上追父亲之身后,再就羡慕父母亲情深,容儿子也学上一学。” “今科必中?哼哼。”楚少傅一听“媳妇”这两个字,就紫涨了面庞咬着牙。外面十数位官员候着,在这里为新媳妇骂儿子,马上就传出去一片。楚少傅急切间只抓住楚怀贤说必中的话,压抑着语声骂道:“你这不是小马儿初行嫌路窄,你这是狂妄,是目中无天下考生,是纸上谈兵,是赵括,分明就是赵括。” 一连声骂了几个“赵括”,楚少傅才收住语声,紫涨的面庞也恢复自然。楚怀贤只是叩头:“要是儿子中了,父亲您赏我什么?”楚少傅心平气和下来,想想自己儿子文章,他心中也有底气,再想想考官取中的格式,他心中也明白。 不再生气地楚少傅哼一声:“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安心读书去吧。”楚少贤赶快谢他:“父亲许儿子安心,当然我就能安心。” “滚吧,太医不是时时来看,药也时时在用,你安心吧。”楚少傅只许了楚怀贤这一句。楚怀贤走出来,虽然不完全如他满意,心里也多少舒服一点儿。再这样憋气下去,楚怀贤心想小初病不加重,我要先病下来。 走过光光的紫藤竹架子,见到小初扶着夏绿带着春水而来。楚怀贤忙迎上去,看到小初身上一片湿,忙问道:“怎么了?” “失手摔了茶盏,母亲让我回房换衣服,”小初还能一笑,扶着楚怀贤温暖有力的手掌觉得又好些,人情不自禁地往楚怀贤身上贴了一贴。楚怀贤半携半抱送小初回来换衣服,也没有心情问那茶盏是如何摔的。 他在房中看着小初换过衣服,再送她到楚夫人院外十几步,目送小初进去,这才往书房里来。 到晚上多寿又来回话:“二夫人不知怎么知道公子和少夫人白天在房里,她说少夫人毛了头发,又说公子要下科场,让少夫人检点些。”楚怀贤忍气听过,又不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过还要放在心里。 多寿出来,多福问他:“你又告玉照和香生的状了,你姐姐和她们不合适,你就起劲儿的告状。”多寿按着多福走开,才嘻嘻一笑道:“哪一句不是实话,难道公子让你回话,你敢瞒一个字不成,” 多福嘿嘿笑:“要是我回话呀,我比你还要狠。”多寿伸手拍了多福一下:“所以呀,公子要回话,咱们只实说。” 两个没有眼前就倒霉的有身份丫头,还什么也不知道。晚上还是眼巴巴地候着楚怀贤回来,楚大公子能沉住气的时候很能沉住气,他和平时一样对她们极是温和,说一句:“不用侍候。”抬腿进了上房,夏绿把房门关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四章,谁管小初的死活 天交二月龙抬头的季节,近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微雨。三老爷淋着这小雨回来,听守门的家人说几句“春雨贵如雨”地话,心情不错地往房里来。 廊下遇到自己的小妾孙氏在鸟笼子下面站着,三老爷笑嘻嘻地道:“你在这里站着等我?”孙氏抿着嘴儿一笑,拿着帕子的手指往房中无声指了一指,再小声对三老爷道:“夫人在收拾东西象是要给谁送礼,我在这里候着,或许要我陪呢。” “往外面送礼儿要你陪什么。”三老爷今天心情着实不错,见廊下只有孙氏一个人袅娜如夭桃,手就不老实地在她胸前摸了一把,在孙氏耳边儿悄声地道:“昨儿晚上我不在,你想不想我。” 门帘一动,是帘内的丫头看到三老爷回来打动门帘来。楚三夫人似笑非笑把外面这一出子看在眼里,装作没有看到继续收拾自己手中的东西。 三老爷半点儿不觉得尴尬地进来,孙氏进来倒脸红一下在三夫人面上看过。楚三夫人把手里的一个红色锦盒扣好,对三老爷寒暄道:“三爷今天高兴?” 孙氏又脸红一下垂下头,下意识地往后面缩了缩脚。三老爷倒是真高兴,他坐下来就摆手让人出去,从袖子里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纸卷儿来。 这鬼祟地样子让楚三夫人“嗤”了一声,取笑道:“象是挖到了宝?”三老爷还是一脸高深莫测,把手上纸卷儿在三夫人面前一晃就收回来,笑逐颜开道:“猜猜这是什么?” “不会是让三爷高中的符咒吧。”楚三夫人想想刚才外面那让自己不快的一幕,就嘲笑道:“三爷有这求神的功夫,不如多读几卷书,下科场的时候也有如神助不是。我听人说,什么什么下笔如有神,我是妇人不知道,三爷一定是知道的。” 三老爷笑了一声,用手珍重地拍拍这纸卷儿,对楚三夫人小声地道:“今儿我走运,在街上遇到了前科主考吴大人的妻弟邱胖子,那胖子给了我这个,说是今年的试题。”楚三夫人随口一句不想就中,她不觉得高兴,反而吓了一跳,害怕地道:“这,不会有事儿吧?” 说过随即想起来三老爷平时行事也不是稳妥的,楚三夫人板起脸来:“花了多少钱?咱们难道是有钱的,白拿钱送那胖子灌黄汤,三爷有这个心,还是去读书吧。” 楚三老爷赶快喊道:“头疼头疼,你是无知妇人,外面走动,还是这些好朋友最尽心,象上次兵部里采办军需,就是这胖子通了个信儿,你哥哥难道没有赚钱?”不提还好,提起来楚三夫人冷笑道:“三爷是说这件事儿,我都不好意思对你说。说西北大营采买粮食京里粮要贵,我哥哥信了你屯了不少粮食,去年山东丰收,山西丰收,福建丰收……反正处处有粮收。三爷你用读书人的脑袋想想,这粮价儿,它还贵得起来吗?” “竟然是这样?”楚三老爷不敢置信地道:“京里向来居大不易,难道我这京里人倒不明白市价儿。”楚三夫人唇边冷笑放不下来,想不说话又觉得不解气,还是说了一句:“您是京里生京里长,可是您何曾知道粮价几文为贵,几文又为不贵呢?” 很是无趣的楚三老爷解嘲地笑上一笑,托着手上纸卷儿对楚三夫人道:“不管以前,这一次是有用的,我拿了又给几个同下科场的朋友看过,都说这题猜的八九不离十。你丈夫我呀,今科是必中的。” 因丫头被楚三老爷让出去,楚三夫人低头自己收拾着东西,听楚三老爷还是这样想,不好说他什么,只是道:“既然这么好,拿去给怀贤也看看,你叔侄都中,家里更欢喜才是。” “哦,怀贤,”提到楚怀贤,楚三老爷随意地接了一句就无话。见楚三夫人手边三、四个锦盒,果然是要送礼的样子,楚三老爷兴趣更为浓厚地道:“你这是送谁,应该和我说说吧。我们是没钱的,你不问我就自作主张花钱不成?” 楚三夫人一笑,把手边的盒子叠在一起搬过来给楚三老爷瞧:“这个,是去年你生日人送的一枝子人参,虽然细了些,给小初补补身子也能滋补;这个是……”刚说到这里,楚三老爷瞪圆了眼睛:“送谁?” “小初呀,我的外甥女儿,你的侄子媳妇,”楚三夫人被楚三老爷这怪相惊一下,回神后也有些变脸色:“见神见鬼的作什么吓人!” 三老爷冷笑起来,不仅冷笑而且冷哼:“原来是她!哼哼,不用送。”三夫人奇怪地道:“为什么?你就没有看到小初自进了门,反而日渐消瘦起来。论理儿媳妇是不好当,大家子的媳妇更不好当。你是没有听到,二嫂说的那些子难听话。唉,母亲不管,大嫂居然也不说她,这个时候,我这娘家的姑妈再不疼她,让家下人看着象是我们和怀贤生分了一样。”说着,三夫人落下几滴子泪水来。 进门喜笑颜开的三老爷是冷眼旁观,见三夫人拭泪,三老爷讥讽道:“无知妇人!”这话骂得三夫人愣住。自从成亲以来,三老爷只有真正的生气时,才会说“无知妇人”这四个字。三夫人在三老爷面上打量过,见他不象是玩笑,三夫人也生了气:“怎么我疼我娘家人,就成了无知妇人?” 三老爷缓步起来,先往门外廊下看过。见姨娘孙氏和丫头们候在廊下,三老爷突然而来的无名火,自己手打锦帘斥道:“站远些,都在这里做什么!”楚三夫人在房中冷笑,冷笑过想到三老爷把姨娘也骂了,象是有要紧的话要说。 楚三老爷一发烦躁,就脾气特别地坏。三夫人静静坐着,准备看楚三老爷说出什么来。 这句话一出口,端坐的楚三夫人差一点儿摔倒在地。楚三老爷斥骂过回身,走到楚三夫人身边低声清晰地说了一句:“家里人都想她死,你倒想她活!” 这个她,不用再解释,指的是大公子房中的林小初,楚三夫人的娘家人。 楚三夫人大惊失色,惊慌失措。手扶着桌子好不容易坐定了,三夫人急得泪水出来:“快说,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家里的意思?” “当然是家里的意思。”楚三老爷板起年青的面庞,对楚三夫人低声狠狠地道:“我不在房里都知道,你站在她眼前看着反倒是个睁眼瞎子。要不是大哥大嫂和母亲的意思,二嫂敢那样对她?” 一语让楚三夫人如醍醐灌顶,她回想小初成亲后的一幕又一幕。一直奇怪二嫂刁难小初,母亲和大嫂从不发话。原以为是母亲和大嫂还不喜欢小初,原以为小初进了门儿过上一段时间就会好些,现在经三老爷一提醒,楚三夫人痛泪下来,她用帕子死死掩住口,半天才呜咽出来一句:“这,分明是要她的命了!” “看你这话说的!”三老爷还不认帐。他索性坐到妻子面前一句一句说给她听:“家里给她哪里不好?任是谁也说不出来不好!明媒正娶是不是,嫁妆走了几条街是不是,进门就病天天看太医是不是,”三老爷说一句,三夫人呜咽地哭上一句。三老爷越说越得意:“前儿我遇到太医院的周太医,他都知道那丫头看病时穿什么戴什么,你想想我们家在外面,几曾让人看着待亏了她。要知道待亏了她,怀贤面子上不难看么。” 三老爷喋喋不休,三夫人掩面哭泣。哭了一会儿,三夫人恨上来,想想自己在这家里也受过种种不如意,她细思楚怀贤的神态,对三老爷道:“公子喜欢她,公子不会坐视不管。” “父母大还是一个丫头大?”楚三老爷更解说得起劲儿,他与妻子年纪相当,一向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此时有了自己比她行的机会,又不愿意楚三夫人不随着家人的意思办错了事儿,楚三老爷是知无不言:“我刚才回来时还遇到她,看她面黄黄的象是一病就不起。就是一时半会儿没事儿,只要病了就不能再留在怀贤房里,”三夫人恨声道:“让她搬去哪里?” “家里闲房子多呢,我要是大哥大嫂,就给她搬到东北角儿那三间房子里去,虽然说简陋了些,可是有一带树林子风吹不进应该暖和。”三老爷说过,三夫人气结道:“那里潮湿一向不能住人,就是放几间摆设也生霉。” 三老爷嘻嘻一笑:“这个就不用你管了。反正你可以放心,你娘家人来看,或是太医来看,不管她住在哪里,一准儿不会说我们家里亏待了她。”三老爷悠然自得,象是楚少傅亲口对他说过的一样道:“这病人病上三年五年也成,病上一年半载也成。” 楚三夫人浑身冰凉,软瘫瘫地呆呆看着嘴里说个不停,嘴里说出来话来似孔雀胆鹤顶红的楚三老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五章,无人相托 星夜暗沉,房中烛光轻晕。大红销金洒花帐子中,楚怀贤怀中抱着林小初,他眼中已有了泪水。 小初身子凉且瘦软,每每抱在怀里,楚怀贤心底都要打一下颤儿。他把小初面颊紧紧贴在自己面颊上,背着小初悄悄拭去自己眼底的泪水。 在他怀中的小初星眸微闭似睁,虚弱地道:“我没事儿,你放我下来,快去看书吧。”楚怀贤低低嗯一声,听小初又弱弱地问道:“今儿是初几,公子是初九下科场是不是?” 小初还记得这个,楚怀贤心底又是一阵伤心。林小初多说了几句话觉得气促,在楚怀贤怀里停了一停,才又能提起气息强颜欢笑道:“母亲在收拾公子的考篮等物,我不能给你收拾,只能站旁边看看。” “你好了我比什么都喜欢。”楚怀贤哽咽说出来,自己先吓了一跳过,也是强打笑容强作欢喜道:“你在家里,别让我挂念。” 话说出去,小初没有回话。楚怀贤去看她,面色不仅是苍白,烛光下看着还有些淡淡如金,生人的气色儿少而又少。楚怀贤衣襟本已解开,用自己胸膛再去暖小初,试着她气若游丝的呼吸,他含泪又解开了小初的衣服。 自从公子成亲,夏绿夜夜在外面上夜。听到熟悉的哭泣声传来,夏绿也流了眼泪,用锦被把耳朵紧紧地蒙起来。这细微地动静虽然是在静夜里,也是一遮就成。牢牢蒙住耳朵的夏绿朦胧睡去,觉得梦中都是小初低低可闻的泣声。 春雨又下了第二场,一夜细细的小雨湿了地面,湿了初发嫩芽的绿枝子。楚老夫人端坐不动,身前只有楚怀贤。 “祖母,孙媳妇身子不好……”楚怀贤只说到这里,楚老夫人眯着眼睛微笑打断他:“哥儿呀,不要对祖母说做人媳妇的难处,祖母活了一辈子,当过别人媳妇,膝下有三个媳妇,比你更清楚。” 楚怀贤下面的话全噎在嗓子里,楚老夫人就此撵他:“去吧,再为此事不必来,你攻书最要紧。”楚怀贤面色黯然地站起来,楚老夫人主要是看着孙子不喜欢才多说了一句:“是个姑娘就要出嫁,出了嫁就要经这一回,你一个爷儿们,这样桩桩放在心上,反而让人看不得。” 在祖母这里没有讨到好处的楚怀贤,无奈往楚夫人房中来,素来疼爱的祖母都说不动,和母亲说就更难。可是再难,楚怀贤也打算去说。 楚夫人坐在窗下,身边站着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正在核对什么,见楚怀贤进来,楚夫人笑容满面地招手道:“你来得正好,给你准备了一份儿赶考用的东西,你去看看吃食你可喜欢,东西可算齐全。” 话说到这里本就很好,楚二夫人又含笑接上一句道:“公子已经成亲,赶考还是要大嫂上心。大嫂要是不上心,少夫人那里,是什么也不懂的。” 楚怀贤忍气,看着母亲沉下脸敛去笑容。他去看了一回考篮等物,回来陪笑对楚夫人道:“多谢母亲,只有母亲,才这样疼儿子。”楚夫人淡淡道:“哦,我疼你吗?”楚怀贤赶快从这里把话接上,陪笑道:“回母亲,小初病了。母亲自回来就忙个不停,儿子想从大厨房上要汤要水的还要麻烦母亲,不如我们自己院子里设小厨房,但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少麻烦母亲。” 楚二夫人嘻嘻一笑,楚三夫人惊奇且佩服地看了楚怀贤一眼,只有楚夫人眸子寒厉地看着儿子,冷冷吐出来一句:“我但有一口气在,不会容你分家!” 身边还有二夫人在,楚怀贤知道这事儿就不成,可是今天不说,明天他就要离家下科场,一去就是九天。 一个活生生的人,七天水米不沾牙,小命儿也就完玩。 见到楚怀贤为难局促的楚二夫人,笑盈盈又说上了话:“少夫人昨天还好好的,这一夜就突然病了?”楚三夫人恨上了她,想想自己进门也受了这位好妯娌不少气,正要接话,楚二夫人再笑着对窗外雨打后的新绿看了一眼,带笑回楚夫人:“天这般时候了,少夫人还没有来。” 楚怀贤面容隐在暗影儿里,静静地回了一句:“就来。”说过以后心如死灰,对着母亲长长一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去,倚窗而坐的楚夫人怔怔着,突然落下泪来。 如珍似宝的儿子从小养到大,从小学文韬学武略,长大了就变成一个糊涂蛋儿,不顾身份不顾家人的脸面,娶了一个丫头还事事为她争执。 明天就进考场,今天有亲友们同去的来问动身时辰,不去的亲友们来问诸般带吉祥话儿的吃食。楚怀贤随着父亲迎客送往,一整天看起来安然之极。 十年寒窗苦,为的赶考一朝功。家里有人赴科场,不管是哪一家来说,都是一件喜庆事情。晨际微蔼晕红,廊下鸟儿啁啾,楚少傅第二天初起来时,还是难掩的喜欢。 楚夫人含笑看着丈夫走到桌边,亲自把儿子赶考的东西检查一遍,还有心情回身来对夫人开玩笑:“夫人为我父子准备这些,这是第二遭了吧。”身着一件姜色大花锦衣,看着也是喜气的楚夫人应得微有得色:“我为老爷只准备过一次,我想儿子,也只准备一次就成。” “呵呵,这些事儿你可教过三弟妹?”楚少傅继续玩笑:“回想起来,那时候二弟赶考,二弟妹准备上,是没有讨教过夫人才是。”楚夫人一笑:“老爷取笑才是。” 今天早上为送楚怀贤和三老爷,是一起去家宴。由林小初进门而升为长辈的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都坐下来,只有小初站着侍候。楚怀贤这一次什么也没有说,匆匆吃过早饭,楚少傅例行对三老爷和楚怀贤交待过,进喜儿提着考篮等物,一家人送楚三老爷和楚怀贤往门外来。 走在石头甬道上,缝隙上已有青青细草出来。小初脚步儿微颤走在上面,身边是楚怀贤小心扶着她。 楚老夫人扶着楚夫人当看不见;楚少傅扭过脸去和楚二老爷、楚三老爷说话,也当看不见;楚二夫人嘴唇微动要说什么,楚三夫人喊住她:“二嫂,你看那廊下飞的,是燕子回来了?”楚二夫人冷笑,明白楚三夫人要堵自己的嘴,她没刻薄成小初,转成刻薄楚三夫人:“三弟妹,你这时候,应该想的不是燕子吧。” 走过回廊,可见大门内的影壁时,楚二夫人再看楚怀贤和林小初这一对小夫妻,因小初无力,已经变成楚怀贤半抱着林小初。楚二夫人涨红了脸,从她进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西洋景儿。长辈们在前,小夫妻们白天回房里无意中碰个照面儿,都是怕人说毛了头发、歪了脂粉。 这一对人,居然当众亲密起来。楚二夫人眼睛瞄到左边,再瞄到右边,象是人人都看不到。她装着说一句儿:“这青草气儿真好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在心里说了一句。果然这没身份的丫头,是半点儿羞耻也不管的。 楚家的大门口上,楚怀贤叩别父亲别母亲,再别过祖母和诸亲友。小初扶着夏绿,看着楚怀贤来到身前还强撑着露出笑容:“祝公子蟾宫折桂,”说过轻咳几声。 大家都不明着看他们,可是人人竖起耳朵张开心思,都在打量这边动静。 楚怀贤的语声款款,他也横了心,不管不顾地只想对小初说几句心里话:“我心里只是放不下你,可恨我无人可托。” 站在大红灯笼下的楚少傅紧紧绷着脸,他身边的楚夫人听到“无人可托”这四个字,心中好似万箭攒心,再看一旁的楚老夫人,泪珠儿早就流下来。这“无人可托”四个字,让把楚怀贤当成心尖子宝贝的楚老夫人听在耳朵里,一样是异常难过。 侧边的这一对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楚少傅心灰异常,他不能自己地看了儿子,就看到了楚怀贤满眼的泪水。 是几时,父子相疑到这般地步?是几时,母子不再相亲无间。 楚怀贤有了泪,小初泪水更是扑簌簌跌下来。楚怀贤虽然伤心难过,该做什么他还算着时辰。不待人催,就哽咽道:“为了我,你千千万万保重自己。”小初强忍着不哭出声来,还是有轻微的泣声出来。 长空似有雁鸣一声,和风晴朗的日子里,楚怀贤上马离去。他没有再回头,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长街口儿。 楚少傅盯着儿子的背影,也嘘唏起来。 自小习武的楚怀贤,摔打得再狠也很少这样痛泪过。楚少傅眼望空空的长街口儿,看到的还是楚怀贤刚才的满眼泪水。 这个逆子!他竟然不顾着亲戚们都在,不顾着世交们都在。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来“无人相托”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语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六章,楚公子的猛药 楚大公子下科场,本应该是家里的一件开心事情。待他离去,楚老夫人心里伤痛,楚夫人也心里伤痛。 “你回房去,今儿不必出来了。”第一个开口让小初回房去的,是公公楚少傅。小初惊惶了一下,忙辞道:“我理当侍候。” 楚夫人也黯然神伤摆了摆手,对夏绿道:“扶少夫人回去。”此时此刻,从楚少傅到楚夫人,都不想看到林小初。 夏绿对春水使个眼色,把小初扶回去。进了院子,玉照和香生一脸笑嘻嘻迎上来要扶:“少夫人怎么回来了?夫人面前难道不去。” 小初现病着,她们这一脸的笑,实在让夏绿看不顺眼睛。春水也一样,立即道:“少夫人身子不快。”下半句儿是楚夫人让回来的,春水偏就不说。 两个丫头都不让,让想扶一把的玉照和香生只能后面跟着,玉照话最多,故作关切地道:“夫人要寻少夫人可怎么好?”小初强挣扎着去送楚怀贤,又哭了一场实在无力回话,只是强笑着对玉照点一点头。 小初不回话,玉照和香生觉得不满意。香生又接了一句:“少夫人歇一会儿,还是再去的好。”夏绿冷笑,春水冷笑,她们不说话。廊下冬染接上了话:“雀儿也不喂,灰儿也不掸,你们是奶奶们吗?” 玉照和香生噎了一下,再觉得自己是楚夫人指的,再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对着楚少夫人指手划脚,而且公子见到,也是从来温和。可是从身份上来说,一天不爬上楚怀贤的床,一天还是丫头一名。 出了名的尖酸厉害人冬染,是楚家人人都知道的。玉照和香生不敢惹她,白听了这句话,跟在小初后面嘀咕着回了一句:“我们做完了,你又做什么。” 站在廊下看芍药苗儿出没出的春痕接上了话:“你管她做什么!她做什么要你管。”玉照和香生一起看她,齐声道:“你说谁?”春痕慢慢腾腾接上话:“我说那只花点子大白狗,你看看,这是门上方妈妈养的,平白不管着,这又跑了来。” 碧痕是平白无事要说人,此时不说人真是可惜了。她抱着自己的两件衣服送去给粗使婆子洗,把春痕的话儿接过来:“你好好看着,那不是一只花点子大白狗,一向是两只在一起。” 玉照和香生气呼呼进房里来,探头看小初已经安置在床上睡下,两个人携手走到博古架子下悄声儿说话:“公子一出门儿,这房里乱了套。”玉照顺嘴就是一句:“房里还有少夫人在,她们竟然不放在眼里。” 说过玉照和香生抿着嘴儿一笑,看起来没有人把少夫人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公子晚晚进她房里,少夫人只是一个空壳儿。 当下把丫头们尖刺抛到一旁,玉照和香生低低地商议:“公子昨天晚上交待的话,咱们今天回不回夫人?”香生犹豫着道:“天天都回,当然今天也回。”两个人说定了,手拉着手一起出去,来见楚夫人。 自楚怀贤走后,楚夫人坐在窗前一直在失神。儿子养大眼看成人,此时似变成陌路人。楚少傅也是心情不佳,回了门上一切官员,让多福把楚怀贤以前的文章拿来自己在看,象是这样多看几眼,楚怀贤就能中一样。 正在看着,另一只手拿着笔在圈点,听外面传来玉照和香生的回话声:“公子走时,交下这三支老山参来,说少夫人要有不好,用这参把她性命吊一吊,好歹要撑到公子回来。”楚怀贤把这件东西,交到明知道会学话的玉照和香生手中。 楚少傅手中的笔一下子点错了地方,他放下笔放下手中纸张。再大的胸怀听到儿子走时交待这样的话下来,楚少傅坐不住了。 听到这样话的楚夫人,身子软软靠在身侧窗壁上,手抬起来想骂一声“逆子”,又说不出来这句话。 三支山参不算粗也不算细,不知道是楚怀贤几时让人寻来的。玉照和香生看着楚少傅出来,忙行个礼道:“老爷,”把手中的参连盒子呈给楚少傅看。楚少傅看了两眼,就转身回去坐下。再拿起来那笔和那文章,提起笔在文章上重重地顿了一个大墨点子。 这墨点子意义为何?是为气,是为恼,是觉得儿子还是糊涂,这心情,只有少傅大人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既然公子这样交待了,你们收着吧。看着少夫人要是不好,就把这参给她用了。”楚夫人心中难过,还能慢条斯理地把话清楚交待过。让玉照和香生回去,楚夫人和楚少傅对看一眼,是面面相觑的样子。 楚夫人的丫头在房外候着,是楚夫人伤心难过都打发出来。听到房中喊人,进去一个问楚夫人:“有什么吩咐?”楚夫人淡淡地道:“去告诉少夫人,让她明儿不用定省,身子不好,在房里歇着吧。” 丫头答应着,出来往楚怀贤房里传了话。 到下午这话传到楚老夫人耳朵里,这个在高门宅院里生活了一辈子的贵妇人沉默了有一盏茶时分,喊来服侍自己的梁妈妈:“一会儿就晚饭了,你去厨房上看着往少夫人房里送的东西,看过了再让她们送。” 梁妈妈出去,在旁边侍候的银画含笑对楚老夫人道:“公子要是知道老夫人您这样,心里不知道多喜欢。”楚老夫人面容沉静,却说出来一句泄愤的话:“得让她撑到公子回来,免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公子要说我们趁着他不在家逼杀了人。” “老夫人这话不应该,”银画陪笑劝道:“少夫人正青春,就病一时也很快能好。”楚老夫人对着窗外暮色失神了一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梁妈妈应着楚老夫人的话,往厨房上来看送给楚少夫人的晚饭。走到厨房门外,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是多寿的声音:“我看过了,你这就送去吧。”厨房上的人回多寿话还不客气:“小猴崽子,公子不在家,你打着公子的旗号,这就作威作福了。” 多寿年纪并不大,又有了楚怀贤走时交待的话下来,就嘻笑着回骂:“我是小猴崽子,你是老猴崽子。我打不打公子的旗号,等公子回来你不就知道了。” 骂过正要走,见梁妈妈进来,多寿避让到一旁。因为不知道梁妈妈为何而来,多寿就站了一站听梁妈妈说什么。梁妈妈给了多寿头上一巴掌,笑着道:“我和你是一个意思。”再对厨房上的人道:“老夫人让我来看看,晚上给少夫人送的是什么?” 厨房上的人这才上了心,把盖好的食盒打开给梁妈妈再看过,并陪笑道:“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克扣少夫人的饮食。”多寿见梁妈妈是楚老夫人让来的,底气就更足。见厨房上的人卖弄唇舌,多寿不饶人地道:“你敢说你这辈子,没有送过冷饭不中吃的饭?” 说得厨房上的人急了要骂,梁妈妈劝住道:“快送吧,要是送了冷饭不吃的饭,老夫人不会高兴的。”最后再交待一句:“明儿我再来看。”多寿跟在梁妈妈后面走,笑嘻嘻再接一句:“明儿一天三顿我都来看。” 这两个人走过,厨房上的人伸一伸舌头:“各位,咱们这位丫头少夫人,这就上去了。”听话的人谨慎,急忙往前后看,压低声音道:“快送去吧。” 将走还没有走,外面又传来说话声,是大姑娘湘芷的丫头在说话:“姑娘说了,晚饭送到大公子房中,公子不在,她和少夫人一起用饭。”送饭的人听见别人答应下来,手拎着红漆食盒回身低声笑:“这又来一个护着的。”说着伸出小手指比了一比:“虽然小了些,也算是尊佛。” “小的在张姨娘房里,德公子才是这个,”听话的人挑起话头儿,把楚怀德说出来比了一比小手指头,两个人缩着头一笑,送饭的人去给楚少夫人送饭,留下来的打点别人的晚饭。 厨房外是三两株桂树,三夫人在树下站着,把多寿、梁妈妈等一干人看在眼里。直到送饭的人走过去,她才动一下站酸的腿脚,扶着自己的丫头往房中去。 “三夫人在这里站着作什么,我竟然不懂。”丫头懵懂着,楚三夫人微怅然,对自己说了一句:“这家里的冷饭,我也是见过的。”这是初来时楚二夫人干的好事情,说一声厨房远天又寒,那饭送到房中就热气全无,不能下口。 晚霞褪去,最后一丝夕阳落入天际边。层层叠叠的绿树中,亭台或象怪兽或象怪石。再走上十几步,天全黑下来,林后水边更黑得重重似有它物一般。楚三夫人扶着丫头的肩膀,和她说笑道:“家里大,白天看着幽林静景,到晚上一个人这里过,实在是吓人。” 行过了楚怀贤的院子,楚三夫人又关切地自语了一句:“三爷不在房里,我其实也是害怕的。”今夜楚怀贤不在,楚三夫人叹气,我这娘家人的担心,应该不是白担心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七章,爱表现的楚公子 楚怀贤万般无奈,离家时丢下狠话狠招儿,换来了林小初一时的安宁。 月牙儿初上到月挂高枝,小初犹倚在榻上不肯回床上。她不去睡,玉照和香生这两个后补姨娘虽然话多,也不能去睡,两个人对榻上出神儿的林小初看看,又提醒一回:“少夫人去睡吧。” 小初转过来,眼眸居然清灵。自从成亲前她就半糊涂半清醒,一半是听话想话自己思索想不通,钻了死胡同所致;一半就是现实太不如意,不愿意多想逃避所致。 楚怀贤今夜不在身边,小初空落落的心里无处所寄,人只能清醒了有一半儿。想她自到楚家就受冷落和欺凌,以她个性,要不是她半糊涂了,听一天两天可以忍,听三天四天没准儿就要回上一句半句的。 榻前这两个娇花软玉一样的丫头,小初完全明白她们是谁。把玉照从头到脚看一遍,再把香生从头到脚看一遍,小初想起来楚怀贤走时说的话:“为了我,千万保重你自己。”小初眼中蓄满了泪水,又落了下来。 “少夫人,请安歇吧。”玉照和香生对小初此时的泪水是完全的厌恶,她们也完全明白这位少夫人在楚家,长辈们并不喜欢她。玉照在心里嘀咕道,公子不在还不消停一会儿,你不睡就拖着这些人都不能睡。 榻旁四、五双眼睛盯着玉照和香生,春水不屑,少夫人睡了一天,这晚上睡不早也是有的。大家都不说话,等着这两个外来的“和尚”有什么高招儿,能把小初哄去睡觉。 小初犹是糊涂中,心中念念只是楚怀贤,她重新对着月牙儿痴痴看了一时,对夏绿露出笑容:“一个了。” 旁人都听不懂,只有夏绿听懂了。夏绿柔声道:“数到第九个,公子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玉照和香生这才听明白楚怀贤对楚少夫人交待的私房话儿,夏绿是亲耳听到,所以知道楚怀贤走的时候告诉小初:“你数月亮过了第九个,我就到家了。” 这九个月亮的日子,小初过得比以前轻松。邹太医一样地来,楚少夫人再也没有出房门儿。这九个月亮的日子里,一饮一食一药一衣,楚家都照顾着她。 “这是第九个了,”二月十八的晚上,小初对夏绿道。夏绿哄她去睡:“睡醒了,就可以看到公子。”小初再看月亮,十五才过两天,满月又大又洁,她仰视着这圆月,对夏绿慢慢笑道:“我等着他。” 夏绿不再催,天天吃的安神药,不过一会儿小初就闭上眼眸入睡。夏绿和冬染把小初搬到床上去,及至放好两个人对视一笑:“这事儿还是要公子来最好。”楚少夫人虽然轻飘飘没有四两肉儿,两个同样娇生惯养的丫头搬弄她,还是一样的吃力。 上午考场开,进考场没有带家人侍候的。进喜儿和跟三老爷的人在外面接三老爷和楚怀贤。见他们自己挎着考篮出来,接过来请他们上马,奉着一路回家里来。 考场里虽然事事不方便,爱整洁的楚怀贤出来前,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是他一向爱穿的蓝色绣黄色嫩竹的长衫,玉板带上换了一块透雕团花玉佩。玉佩也有替换的,这是母亲楚夫人想的周到,知道儿子是个爱修饰的人。 从考场里出来衣着不整,这事儿肯定不是楚大公子能干的出来的。 进喜儿近前第一句附耳道:“少夫人好。”楚怀贤提着的心立即就松下来,上马后心急如焚,手执过马鞭子就一句话:“走。” 四、五个跟公子的人都是快马跟上,楚三老爷在后面喊了一声:“着的是什么急。”这主仆已经不见,消失在人流中。 楚家车水马龙,和楚怀贤下科场那天一样人多。见楚大公子神清气爽门前下马,人如秀竹般挺拔着进来,最前面的人迎上来拱手:“公子此科一定得意,不才大胆,请公子手稿一观。” 楚怀贤急着见家人见小初,还是笑吟吟地停下脚步,拱一拱手从容不迫地道:“等我见过父亲,再来会各位大人。” “公子请,看公子神色,此科一定是老成龙头。”身后的话说了又说,楚怀贤含笑一一招呼,迈步走来见楚少傅。 楚少傅的心急不亚于外面的官员们,殿试在宫中,春闱还是和天下考生并行,楚怀贤三篇文章如何,是楚少傅最关心的事情。 脚步声过来,楚少傅依然就是面容肃然,毫不似在等楚怀贤。楚怀贤进来跪下,楚少傅先教训了他:“怎么不等你三叔一起回来。”转思楚怀贤着急上赶地回来,其实是急着看一眼那个……那个……楚少傅在心里艰难地“那个”了半天,也无法给林小初定一个他说得出口的称呼。 既不愿意称呼小初为“媳妇”,又不愿意称呼是儿子“房里人”,楚少傅还是一想到林小初,心里就丝丝不绝地冒冷气,打心眼儿里想无视她。 这里是古代,用现代思绪想想林小初是憋屈受委屈,用古代的思绪去想,别人不比林小初心里少受委屈。 “儿子想父母亲,”楚怀贤三篇文章成后,在科场里闲坐无事就尽日思索。走时狠了一句话,又狠了一招。和父母亲再狠下去,吃亏的还是小初。他一回来,先就是一句讨好的话呈给父亲。 天底下的父母亲多有这个通病,明知道这是假话,楚少傅听得还是很舒服。他接过楚怀贤送上的三篇文章底稿,匆匆过目一观,未说话手先虚抬一抬。楚怀贤愣了一下,父亲这手势,是让自己“自便”。 进喜儿说一声“少夫人好”,楚怀贤可以知道的是小初还在。临走时小初面如淡金,气息更虚,能“还在”,楚怀贤已经觉得万幸。回来快马加鞭,为的就是哄好父亲,抽个空儿往房里去看一眼。 此时楚少傅眼睛放在文章上,手势让儿子“自去”,楚怀贤结结实实领会过,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试探着再问一声:“父亲?”楚少傅焦躁起来:“滚你的吧。”楚怀贤大喜:“谢父亲。” 后退一步就要出房门,身后又传来楚少傅一声:“再来。”楚怀贤逼住身子,必恭必敬应道:“是。”再从容半躬着身子,后退着出了房门。一出房门好似骄龙入海,悄声问过进喜儿少夫人在自己房里,楚怀贤三步并作两步走,再心急也没有忘记,先去见了楚老夫人。 楚夫人和女眷们都在楚老夫人处,楚怀贤见过礼,回过话:“在里面好,去见父亲,并没有说什么。”楚老夫人也慢慢道:“去吧,去你房里把衣服换了。”楚怀贤忍禁不住有了笑容,如对父亲一样躬身后退着出门,一出门儿,就急步匆匆起来。 回到自己院中,廊下丫头们都已得到消息,含笑竞语:“公子回来了。”鸟笼子里八哥也叽喳学舌:“公子回来了。”楚怀贤一笑,春痕打起门帘进来,一眼就看到榻上。小初靠着红色绣牡丹花的迎枕看过来,那笑目笑眉地容颜,竟然是有三分精神。 “公子,”小初因为喜欢,声音也比平时要大些。楚怀贤见到小初这样,真是喜中之喜。他走到榻前紧紧抱着小初入怀,喜悦地道:“我回来了。” 夫妻相抱了一会儿,楚怀贤不敢多耽搁。放小初依就睡下,给她整整身上搭的玉色绫被,再给她抚平腮边乱发,低低告饶似地同小初商议:“我还得出去,外面客人多。”小初自从被楚二夫人讥讽过“毛了头发”,心里其实是不甚明白。 此时算是大彻大悟,她虽然不出门儿,也用手慢慢抚着自己发丝,给了楚怀贤一个笑容:“你快去。”想想再加上一句:“我好着呢,自你出门儿,祖母和母亲让我不必定省,我就没有再出去过。” 楚怀贤听过,浑身上下骨头眼儿里都是快活的。不管是祖母也好,父母亲也好,哪一个肯体谅心疼一下自己,就不会难为小初。他此时喜笑吟吟,与回来时分外不同。家人肯让步,楚怀贤更不敢怠慢,急急催着拿衣服来换。换过再过来俯身,在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换衣服的林小初面颊上一吻,低声道:“晚上我再好好陪你。” 小初红了脸,楚怀贤不在家,以她此时病中,是分外地想他;楚怀贤说一声“晚上陪”,小初面庞红成大红布,比床上大红绡帐还要红。 最近消瘦,原来眼睛不见得多大,现在瘦成大眼眶子,衬着这面红,格外秀丽。楚怀贤看着心动,又为疼爱小初,手不老实地伸进衾被中,在小初手臂上抚了一把,再低声道:“我就来。”这就出来见父亲。 回房来见小初是急着步子走,见过小初甚好,楚大公子心眼儿里一转,出门见父亲也是急步匆匆。进喜儿在后面不明白,小步儿跑着跟随对楚怀贤道:“公子不必着急,您倒是慢着些儿去的从容。” 楚怀贤不理他,还是快步急走。走到父亲房外廊下,廊下官员们招呼:“公子来了。”楚怀贤站住脚回话,用这个功夫儿放慢脚步,有模有样地上了台阶。 进来行过礼,楚少傅说一声:“起来吧。”楚大公子抬起眼,对着阁子上沙漏看了一眼。正在和刚回来的楚三老爷说话的楚少傅看得分明,儿子这一眼先看到沙漏上去,那意思分明是,看我回来的快吧。 楚公子小小地表现了一下,自己绝对不是贪图房中嬉戏的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八章,缘法是这样解释的 楚三老爷很是沮丧地站在楚少傅面前,他的三篇文章底稿也呈上给楚少傅。楚少傅看过,正在好言宽慰他:“比先儿进益不少,功名也有天定的缘法,你不必急。” 科科考官不一样,有的考官喜欢文章老练,有的考官喜欢文章瘦硬,有的又相中丰盈。楚少傅一听到考官定下来,就明白此科儿子只要心里不乱想那个……那个……那个那个分了心思,楚怀贤倒是无妨。 再看过楚怀贤回来后的文章底稿,楚少傅才会立即开恩,摆一个手势让楚怀贤“自去”。三老爷的文章向来不如楚怀贤,聪明劲儿也不如楚怀贤,楚少傅看过三弟的文章底稿,只能先安慰他,让他心中有个准备。 为官多年的楚少傅,自己当过多任考官,有门生无数;也提拔过无数官员。他对于京里京外的官员们,从人品脾性到文章理法,都是心中有数。楚少傅这样一安慰,楚三老爷好似被判死刑,这死刑还是秋后问斩那种,开榜前的煎熬,楚三老爷一想想,心里就打颤儿。 打过颤儿,楚怀贤进来。楚三老爷不死心地再问长兄,嗓音儿都发哆嗦:“那怀贤呢?”楚少傅面无表情在楚怀贤身上扫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唯其一句话也没有说,楚三老爷心如明镜,他打着哆嗦恭喜道:“恭喜大哥,恭喜怀贤。”楚少傅哼了一声,黑着脸道:“中到几百名去,在那榜上了,也算是中。哼!岂有此理!”楚怀贤低头不说话,把自己文章诗韵重头再想一遍,想过释然,他已尽力,一切听天定吧。 “二老爷请老爷带着三老爷和公子出去,梁王殿下到了。”小厮们回过话,楚少傅起身整装,带着儿子去会人。 男人们在外面,女眷们在里面,楚二夫人百忙之中,寻了一个楚三夫人单独在的空儿,满面陪笑过去恭喜她:“恭喜三弟妹了,三弟这一科,一定是高中魁首的。”是单独在,楚三夫人也不客气,冷笑道:“二嫂果然是关心关切,从知道三爷要下科场,您去年就这么说了。只是三爷他,怕没有高中魁首的能耐。” “看三弟妹这话,要是母亲听到,一定说不喜欢。”楚二夫人还是殷勤欢喜,其时心里浸在一缸子无名醋里。二老爷不中,三老爷要中了,哪怕坐在尾巴上,楚二夫人都不会舒服。她时时想着三老爷会不会中,又时时担心三老爷会不会中,此时说出来这样话,是楚二夫人一向的风格。 自从小初进门,楚三夫人觉得自己对家里诸人实在看透。由楚二夫人刻薄小初,又联想起自己以前初进家门的种种。此时楚二夫人怕三老爷中的心一看就明,楚三夫人难以忍耐,对着二夫人的一脸笑再冷下脸来道:“为人行事,想得长远些好。进场前我就劝过三爷,三年一科怕什么,今科不中,还有下科。” 楚二夫人脸上挂不住了,她双颊抖动几下,也忍不住回了一句:“这一年一年坐板凳儿的话儿,让人听着要说你不贤。” 不贤?楚三夫人冷笑几声,转身而去。真是奇怪,丈夫下科场,就算不中也算是维持祖宗家声,至少比二老爷一科不中就此一蹶不振的好。丈夫下科场,家里还要刻薄做妻子的吗?拂袖而去的楚三夫人,打定主意晚上和三老爷好好理论一回。 为你夜读不敢早睡,可记得一夜几添衣?为你夜读不敢怠慢,夏天怕茶热,冬天怕茶凉,可曾记得?为你夜读不敢得罪,喜欢姨娘身前服侍,楚三夫人心中大怒,我也忍了。 怒火冲冲回到楚老夫人身边,听楚老夫人和梁王妃慢慢地说话:“先生们从小就说怀贤有才,这个才我是看不好,不过至少他随他祖父,秋闱中的高。”梁王妃是来作客的,当然笑着道:“梁王爷一定要亲自来看看文章底稿,我说急什么,等放了榜来道贺不迟。他说咱们素来交好,道喜当然是要在前面。”梁王妃笑上一声:“所以我们就来了,这喜呀,是要道上两次的。” 这话太喜庆,楚老夫人笑呵呵,楚夫人也谦了几句:“他小呢,他老子说了,不中权当磨砺他。” 房中的吉祥话儿,多少冲淡了楚三夫人的怒气,让她冷静下来。这家里进门就是偏心的,左看右看,人人眼睛里只有公子,全没有三老爷的位置。 楚三夫人灰了心,三老爷再中,家里也是一般儿地待他,不会有任何改变。 梁王看过楚怀贤的文章底稿是何评价暂且不知,前面只传话过来:“老爷留梁王殿下用饭,请老夫人和夫人相陪王妃。” 是近中午时分,楚三夫人当然是半个杂役。楚老夫人和楚夫人坐地陪客人,二夫人和三夫人来回传菜照看。 又一次出去,丫头说一声:“三老爷来了。”三夫人跑了三、四趟,停下来用帕子拭额头微汗,看三老爷颠颠儿的走近,额头上锃亮,也有汗水。三老爷还没有发觉,一手撩袍角,一手虚抬着对三夫人道:“大哥说了,把那两坛子难得的酒拿出来。” 这一个在家里也是平时传话人,说过三老爷就要回去。楚三夫人喊住他,同到树下。把帕子交到三老爷手上,再就问道:“你文章可留了底,可送给大哥看过,大哥看过没有?又是怎么说。” 三老爷正为这个不自在,沉下脸道:“妇人问这些作什么!”楚三夫人想到楚二夫人,恼怒上来道:“我关心你!还有二嫂,也关心你!”三老爷沉默了,随即粗声粗气地道:“有一个中了不就行了!” “是你?”楚三夫人惊疑不敢相信。 这不敢相信的眼光让楚三老爷更生气,他更是粗着嗓子道:“是怀贤!” “你怎么知道是他?不是没放榜。”楚三夫人唯恨丈夫,这句话真是不长进。楚三老爷被逼,终于恨声道:“大哥看过没说什么,梁王殿下来看过,只是一笑,就索酒吃。” 楚三夫人奇怪地道:“殿下是来道喜的,一向亲厚不避形迹,道喜的人不能索酒吃吗?”楚三老爷被妻子步步逼迫,脸色变得铁青。楚三夫人在里面为楚二夫人逼迫,不放过他地道:“大哥没说什么,你就认为怀贤会中?你这个不长进的,大哥敢是对你说了什么!” “大哥对我说比先进益不少,再说功名有缘法。”楚三老爷无奈,把楚少傅的原话说了出来。楚三夫人睁着眼睛听不明白,突然一笑宽慰三老爷也宽慰自己:“比先进益,这话不好吗?功名有缘法,那是当然。你不信神佛,素来毁经谤道,晚上随我虔心烧几炷香吧。”楚三老爷跺跺脚,骂一声:“无知妇人!”就此转身要去。 在后面的楚三夫人明白过来,她只明白了一件事情:“你,你那试题,一定是没给怀贤。”楚三老爷忍无可忍地回头道:“他还要这个吗!” 考场里试卷放下来,楚三老爷当时就傻了眼睛,三道试题花了不少银子弄来,竟然没有一道是对的。那该死的邱胖子,又骗了三老爷一回。或许那邱胖子,自己也不明白这试题不真。 还没有放榜,楚家开始摆酒。因为没有放榜,这酒宴上不再频频道喜,闲话到下午就散去。楚二老爷酒乏也累了,往房里来换衣服。 进门就听到楚二夫人不闲着的声音:“三爷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三夫人看着倒是不喜欢。”楚二老爷头疼,坐下就更没精神:“你又折腾的是什么?” “以你看,三弟此科中还是不中?”二夫人精神比平时好,眼睛比平时亮,就是声音压着,也比平时要高。二老爷斜眼她:“中又如何?不中又如何?” 对着楚二老爷说中不中的话,楚二老爷只想一个大耳刮子打过去。 二夫人也斜眼二老爷,全然看不到他要暴怒。二夫人道:“你且住,休烦躁!我把三弟妹的话学给你听一听。” 忍着的楚二老爷听完楚二夫人的话:“三弟妹说,三爷年青着呢,今科不中还有下科,在三弟妹看来,这中科举象是撞什么。其实也对,有句话儿叫撞龙门,撞一回不行,撞一百回总行。” 楚二老爷阴沉着脸,站起来衣服也不换出去了。 “你倒对我使上脸子了,有能耐你倒是再撞去。”楚二夫人待二老爷出了门,打量着他听不见,在房中才喃喃道:“你也才四十多岁,那个谁,七十岁还赶考呢,” 月色浮动帘栊,楚怀贤今天是老老实实没有分心地侍候父亲一直到晚上。此时走在回房的路上,楚怀贤轻松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必中,但是父亲看过文章底稿没说不好,对于楚大公子来说,在家里这一关先过了。 玉照和香生油头粉面娇声来迎:“公子。”楚大公子在月色下站定,面上温温和和七分笑容:“以后早睡不必来迎。”说过摇摇摆摆上了台阶,夏绿打开房门。楚怀贤走进去,那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地阖上了。 月光下,两个丫头又面面相觑起来。公子温和似温存,可是他不让亲近,这可怎么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九章,高中 子时过了两个时辰,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夜晚的青草散发出淡淡的草香气。春闱过后才只有几天,又下一场细微几乎不湿地面的春雨,但是漫漫草茎冒了头,早发的绿枝也渐多。 几个红灯笼高挂着,下面是喜上眉梢的几个上夜人。他们分开而行,有两个来到楚怀贤的院外,高举手掌拍开了院门。 “快请公子,公子高中了。”上夜的人报过讯,守门的方妈妈喜形于色后还要饶舌问道:“高中第几?” 上夜的人有头脸,笑着骂道:“老货,你只守门就罢了。”方妈妈还是喜笑,报讯的人越过她走过院中,在长廊下停下来,房中的丫头有人在低声喝斥:“外面吵什么?少夫人夜里受不得惊动。” “有请公子,刚才有人来报喜信儿,公子高中了第五名。”这喜庆的话儿一说过,房中立即拨亮烛火,春痕和冬染披衣开了房门。楚怀贤也披着一件衣裳,步了出来。 听过这喜讯,楚怀贤赏过,什么也没有再问,继续回去睡下。小初已经惊醒,面上难得有了红晕道一声喜。楚怀贤微微一笑拥她入怀,犹有睡意地道:“睡觉。” “你不起来?”小初轻轻推他。楚怀贤用自己的下颔摩挲小初的额头:“没人喊我起来,咱们再睡会儿。” 睡了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外面有人低声请公子:“老爷喊公子。”楚怀贤懒懒应一声,把小初往自己怀里抱了一抱,享受一下这温存,楚怀贤才不情愿地松开小初,慢慢腾腾坐起来喊人:“取衣服来。” 就在床前换衣服,小初斜倚绣玉堂富贵的枕上看着,唇边一抹笑容。楚怀贤换上一件宝蓝色锦衣,因为夜里冷,是一件薄锦袄子。扎上腰带后给小初看:“如何,”突然想起来:“你给我绣的腰带呢,快好了绣来。” 小初伏在枕上笑得轻咳几声,那半拉子的腰带,至今还抛在那里未成。 “我去了,你睡吧,只怕天亮我也回不来。”楚怀贤跟个女人似的絮叨:“早饭你自己用,至少要用一碗粥,还有你的药,不要错了时辰吃。” 絮叨过,楚怀贤出门儿。象是不太愿意离开小初的楚怀贤,在院外才加快步子走在弥漫着草香的黑夜中。他面上既无得色,也无骄狂。象是他高中,是他胸有成竹的事情。 来到父母亲房外,楚怀贤低声问侍候的人:“父亲昨夜可曾睡过?”得到的答案和楚怀贤想的一样,家人低低回公子话:“老爷在等公子的喜信儿,一直就没有睡下。”楚怀贤含笑,想一想父亲和母亲,到底还是疼自己的。 只要还疼自己,很多话儿就好说,有些事情楚怀贤就有了把握。 房外这样低声说话,房中楚少傅听到,慢慢问了一句:“是怀贤来了?”楚怀贤应一声:“是。”家人打起门帘,楚怀贤进来,跪到了父亲楚少傅的面前。 楚少傅凝视眼前的儿子,春闱高中在第五名。如果是按乡试的算法儿,是在五魁之中了。科举开卷子,先填的是最后面的名次,最后几名,往往都填得晚。楚家的家人和别的人家有条件的,候在贡院外面听消息。最后几名还是倒着填,是填一名报出来一名。楚大公子的名字一出来,家人就快马往回跑了。 稳重的楚少傅,还是等着报喜的来贴报捷条,子,这才让人去回楚怀贤。原本想让他睡到天亮,做父亲的心中实在太喜欢,又让人把楚怀贤喊起来。及至这一会儿楚怀贤跪在面前,楚少傅反而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只淡淡地道:“你有什么要说?”好好地跪着不起来,楚少傅心想,又要说那个……那个……那个那个了。 “回父亲,留下媳妇一条命。”楚怀贤一开口,还真的是不客气。父母亲的恼怒他固然能理解,可是小初的命,楚怀贤也要。 楚少傅冷笑,觉得自己一猜就中。他冷笑着道:“我有要她的命吗?” 窗外是月光夜色,房中是烛光。楚怀贤在烛光下跪直了身子,父子静静的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长辈们不待见林小初,如果不是楚怀贤护得紧,光是踩上踩下的家人,就足够林小初受的。楚怀贤大家出身,自己虽然没有受过,平时相识们往来听闲话儿,再包括他自己在家里听的,对于这些勾当是清楚的。 父母亲不闻不问,其实就等于坐视不管。楚怀贤静静迎上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眼中是乞求,又有倔强。 房中这就没有声音,仿佛可以听到烛泪滴下的声音。再就是椅子声响,楚少傅站起来走过儿子身边,一抬手重重给了他一记耳光:“让你不要圆房,你一个字也不肯听。”楚大公子新婚夜坚决要圆房,做父亲的如平时一般,只能指点他行事,不能把他从洞房中拉出来。 这一去到天亮楚少傅出来,楚怀贤还跪在外面,这一跪,足有两个时辰。此时腰杆硬了,就此长跪不起。 楚少傅当看不到,廊下不紧不慢地接了青盐漱口,就站着净了面,重新进来对楚怀贤看着,问他道:“你还要说什么?” “儿子能立身扬名,全仗父母亲教导。媳妇失了父母亲的欢心,是她自幼无人教导所致。”楚怀贤说到这里,楚少傅又要冷笑了:“你休要狡辩粉饰许多,有话就说吧。” 楚怀贤的话是早就想好的,只待自己中了就可以回话,当下道:“父母亲见她不喜欢,儿子不能孝顺,不能再给父母亲添气。中馈现有劳母亲,她既病着,让她养病少出来,以后但有事情不端,都是儿子的事情。” “哼,不是你的事情,难道还是我和你母亲的事情。”楚少傅长长的呼一口气。楚怀贤等了一会儿,见父亲无话,再道:“她还有一个妹妹,现住在外面。我院中收拾了三间房,请父亲允许接进府来。小孩子在外面无人管教,让别人知道,要说我不过问了。” 楚少傅沉默了一会儿,再看看长大成人的儿子。为他亲事心力憔悴,实在不想再和他多生闲气。 “是你房里的事情,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办得不清楚,以后你叫苦,也别来找我。”楚少傅跟自己的独子生不起气,就象楚怀贤心里明白,自己和父母亲再顶下去,也多不出来半点儿好处,反而倒霉的还是小初。 楚怀贤争到了这一步,算是可以小小有个喘息。丫头们送上红枣茶给楚少傅,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给楚怀贤,楚少傅好笑一下,接过那茶拿在手上,问楚怀贤:“你中了,今天要进宫,再回来家里人更多,你是回房去看看,还是就在这里?” “我跟着父亲,”楚怀贤从地上爬起来殷勤,竭力地显摆自己不是一个贪恋老婆热乎的人。 上午日头出来,露珠儿消逝后,楚三夫人抽个空儿来看林小初。进门先看到廊下候着侍候的人,不仅全是丫头,还有楚怀贤的两个贴身小厮在这内宅里。楚三夫人暗暗点头感叹,看起来铜墙铁壁一样围着。 多寿看似伶俐,几乎警惕地哈腰过来:“我们少夫人要养着,三夫人您有什么事儿?”楚三夫人发笑道:“我是她娘家姑母,我就不能来看看。”多寿讪讪一下,还是再添上一句:“公子走时交待,请过老爷的话,少夫人,是不出门的。” “我知道,”楚三夫人扶着丫头挺着腰子款款往房中来,林小初底气十足,楚三夫人当然也底气十足,她笑语嫣然:“我就是来看看她。” 进来见小初,楚三夫人先就笑容满面:“这中了和不中,果然是不一样。”小初能听明白,也回了楚三夫人一笑。 这一天不得整时辰的安宁,三夫人去了,楚夫人和二夫人固然是不会来,家里的管事们纷纷来贺。春痕在外面喃喃:“这病人早就病了,这探病的人,象是今天都才知道。” 近傍晚的时候,小初朦胧睡上一会儿。刚闭目没有多久,耳边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啪”,听起来极重。然后是丫头哭着的求饶声:“公子饶过我这次。” 楚怀贤眉头倒竖,冷若冰霜地看着来服侍自己换衣的香生。香生手捂着面庞,手指下的这半个面庞这片刻间已经渐红肿起来。这一巴掌又厚又重,楚怀贤虽然不是攒了力气,也是出足了自己这几天的气。 笑话!大公子本人,要对两个丫头客客气气,楚大公子寻事儿甩了这一巴掌,对香生的求饶声似没闻见,对着冬染扫了一眼。 冬染会意,过来推搡着香生出去,一面拉一面低声骂:“少夫人刚睡,你惊醒了你担着。”楚怀贤抬腿进来看小初。见小初果然醒了,见他进来果然是问:“怎么了?是摔了什么。”楚怀贤若无其事,笑嘻嘻道:“没事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章,楚大公子是独子 小初分明听到一声“啪”,只是她在睡梦中,没有听清楚是什么声音。今天楚怀贤高中的日子,她没有想到他今天就动手出气。 见楚怀贤没事人一样,小初狐疑地在他面上看过,释然地相信了。 房中传来楚怀贤低低的说话声,偶尔也有小初轻轻的一声笑,不过短而促只得三、两声。丫头们进进出出听使唤,这房里象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倒霉的、从开始就没有看明白的香生,在隔壁房里呜咽着哭泣。玉照守在她身边,点亮烛火来看她的面庞,这一看就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娘呀,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 习武的楚怀贤,是一个大男人。就是不会功夫的一个大男人,打这种娇生惯养的丫头,也是足够香生受的。 “过两天我去找邹太医,让他给重新换药方。”楚怀贤正在安慰小初,小初刚说不用换,房外夏绿回话:“夫人唤公子去。” 楚怀贤恭敬站起来答应过,再漫不经心对小初道:“就回来。”出门儿见月色漫漫,楚大公子突然想起来,一会儿回来,把小初抱出来转转。 来到楚夫人房中,地下跪着玉照和香生。楚怀贤微微一笑,见父亲坐在里间书案下,母亲居中高坐,面上又有了怒气。 “你这高中的人解释给我听一听,父母亲房中的猫儿狗儿,你也是不能打骂的。怎么我给你的人,你就这样作践她?”楚夫人冷言冷语问儿子。 楚怀贤满面笑容:“母亲说哪里话来。母亲给了儿子服侍的人,从到我房里就是和她们说话,都是客气的。” “你既然客气,她怎么是这个样子?”楚夫人手一指跪在一侧的香生。楚怀贤更是一笑:“白天和父亲进宫去,为吉庆佩的是梁王殿下旧年里赏的鱼跃龙门的玉佩,今儿正喜欢,偏她给我换衣服时失手摔了那佩,母亲想想,我正兴头儿上,她跑来触霉头儿,我一时生气,给了她一巴掌。” 香生手抚面颊,惊恐地往公子身上看一眼。分明是公子递过来时,不等自己接就摔了。 楚少傅在房里不冷不热的一笑,宫里说虎父必无犬子。别人都说自己老于成算,要是生下来一个稀里糊涂的儿子,那恐怕也不对。 也是妇人又是古人的楚夫人,对于触霉头儿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忌讳的。听过无话可说,只能再骂儿子:“你是受过调教的大家公子哥儿,如何敬重父母亲你应该知道,你要是做糊涂事情,就中了也不成人。” 楚怀贤跪下来,笑容多多地应过,再状似陪着小心问一句:“母亲赏儿子的服侍人,难道不是儿子的人?”楚夫人噎了一下,往房中丈夫那里看过去。 又是不冷不热一笑的楚少傅,见妻子没有几句话,先被这个好儿子问倒。他身子不动在房里抛出来一句给楚夫人:“他要是中了殿试,一准儿把你这两个丫头撵回来。”楚夫人立即怒目楚怀贤:“你敢!” 楚怀贤一听父亲说话,非比母亲好糊弄。楚大公子依然有话回,还是笑嘻嘻:“自从媳妇病了,她不能侍候我,倒得两个人侍候她。我每每回房去,见人是越发的少。儿子求母亲,再赏两个人最好不过。” 这话刚说过,书案上传来重重的一声。楚少傅把手中公文狠摔下去,骂道:“这是什么糊涂东西,也往我这里送。” 楚大公子立即噤声缩一下头。楚夫人看着,突然一腔怒气变成啼笑皆非。她不收怒容,手指着儿子骂道:“一个人也不给你添!没有单给你一个人添的理儿,你要添人,怀德房中也得添,怀德最近读书不通,绝不给他!” 最小的一尊佛楚怀德,今天运气不佳被说了一下。楚怀贤微带了委屈:“儿子不能孝敬父母亲,反对着母亲说受委屈,这实在是儿子的不对。”然后踌躇一下,犹豫着道:“媳妇总是病,这也是她不对。” 脚步声轻响,楚少傅走出来:“你母亲说一句,你就有一句话回。我听着你大长进,只是你自己的事情,还担在那里让我受委屈,这件事情,你觉得怎么样?”楚怀贤抬头,静静地对楚少傅道:“请父亲出面,去见梁王殿下。” 楚少傅在房中踱几步,见两个丫头一个脸肿着在泣哭,一个因为听傻了不顾尊卑仰起脸儿在听得入神。挥手让她们下去,楚少傅走到儿子面前,凝重地对他低声道:“不要急。” 这父子提起来楚怀贤受冤屈的事情,楚夫人也不再说话,随手拿起来手边一个针指,随意扎上两针。 房中楚怀贤跪着,楚少傅站着,父子低声说过几句话。楚少傅转身到楚夫人对面坐下,对着楚怀贤凝目再看,挥手道:“去吧,少生事情,多养性子。” 夫妻看着楚怀贤高大的身影离去,不知道应该喜还是应该忧。楚少傅沉着脸,眼前浮现出张丞相。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动到自己的独子身上。老夫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刚想到这里,楚少傅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逆子,今天敢这样做。就是他心中十分地明白,楚大公子是家中的独子,自小儿是娇生惯养的长大。 要是换了一个有三、五个儿子的家里,估计楚怀贤也不敢这样;要是家里有三、五个儿子,楚怀贤就这样,也没有人如此担待他。 出门来的楚怀贤,在山坡子下面还看了两眼月。负手再往前行,神色行步之间,是施施然的从容神态。 不长眼的丫头!是母子亲父子亲,还是主仆亲?楚大公子如父亲所说,实在是大长进。 皎洁月色下,行走的是有如清风朗月一般的怀贤大公子,他悠悠然,缓缓然,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院中。不急着先去看小初,穿过走廊先来到三间厢房中。 这里摆设一新,是给小意准备的房子。楚怀贤还没有告诉小初要接小意,他打算给小初一个惊喜。小初唯一的亲人就是小意,小意一来,楚怀贤估算一下,小初的病应该会好许多。 既然娶了,当然要护着;既然娶了,当然不肯白白让她送命。看过小意的房子,楚怀贤出来往上房走。 玉照和香生这才回来,和楚怀贤碰了一个顶面儿。香生担惊受怕地垂下头去,玉照嗓音儿哆嗦着喊了一声:“公子。” 楚大公子再也没有温和的笑容,脸上原本的表情不多一分儿也不少一分儿,象是没有看到这两个人一样走了过去。 碧痕在走廊拐角伸头,又回身急招手儿喊春痕。春痕晚上又和进财拌了嘴,懒懒不是喜欢的样子过来:“让我看什么?”碧痕在她耳朵边上说了几句,春痕更是没精打彩:“这也值得让我看,是西天王母还是九天玄女。” “如今是烧火丫头手中的那一把子烧火棍了。”碧痕抓住机会刻薄人,再推一把春痕:“明儿不许理她们,听到没有。来的时候好大样子,使唤人象是夫人小姐。” 淡淡月光下,春痕打了一个哈欠:“夫人嘛,在房中,小姐嘛,小意这飞上枝头全然不费力的小姐,她几时回来?”碧痕撇嘴不伏:“真是好福气儿,这就小姐姑娘了。”春痕听到这句刻薄小意的话,她来了精神取笑碧痕:“你敢当着公子的面说这话,我请你一回。” “现成有一个肿了脸的人,我才不当第二个。”碧痕嘻笑说过,拉着春痕走了。 月影儿也同样照在龚家的乌脊飞檐的屋顶子上,桃儿从小意睡的房中走出来,见龚苗儿还在院子里老树底下坐着,取来一件衣服给他:“披上别受了风寒。” 龚苗儿心中发焦躁,把衣服放在面前的旧木小桌子上,端起小茶壶喝上一口水,又说了一声:“凉了。”桃儿抿嘴笑,接过来续水再送过来,打趣道:“你心里躁热,凉的不正好。”龚苗儿哑然笑一声,接过这小茶壶又若有所思。 桃儿在他身边空着的一个板凳上坐下来,问道:“公子真的中了?”龚苗儿抬起浓眉下似有无数心事的黑眸:“当然中了,我一早儿跑去看的榜。”桃儿不放心地再道:“你有没有再去楚家门首看看热不热闹?” “楚家门首哪天不热闹。”龚苗儿说过,两个人一时无话。桃儿低下头,只到头顶上一阵风吹来,刮得树枝子轻响,桃儿才又道:“小意姑娘…….送还是不送?” 龚苗儿低声道:“不知道,”停一停又道:“现在送去,要不是时候,公子会不会怪?”桃儿反问道:“小初姑娘一定很喜欢,小初姑娘喜欢了,公子他应该也喜欢吧。”桃儿也拿不准儿,因此说得底气不足。 “小初,唉,小初,”龚苗儿叹气,见身边桃儿盯着自己看,龚苗儿苦笑道:“小初她,不知道如何苦撑着呢。” 桃儿大惊:“我问你时,你还说锦衣富贵,没有不好。”龚苗儿再叹气:“那是我哄你呢。你想想,楚家的人,会对她好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龚掌柜的,”龚苗儿闻声变了脸:“他又来了。”桃儿也变了脸色:“你进屋去,我就说你不在。”门外敲门声更急:“是我呀,我是郑公子,”龚苗儿摇头:“算了,我见他吧,以后外面也要见,躲个什么劲儿。” 把门打开,郑谊苍白着脸站在门外,气喘吁吁地道:“小初姑娘,我还是想问一下她。”龚苗儿皮笑肉不笑:“公子高中了,她锦衣富贵,没有不好的。” 桃儿又听到了这句话,在院子里幽幽然叹了一口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一章,龚苗儿才发现 郑谊不是第一次来,龚苗儿已经到了看到他、听到他就头疼的地步。见他伸袖子拭汗水,大喘气儿地道:“我在街上看到……看到……”龚苗儿打断他:“我也看到了。”郑谊眸子深深,一个男人竟然有小姑娘一样的委屈:“小初姑娘她?” “她马上就是官夫人了。”龚苗儿说过,郑谊很受伤害。花花公子也不见得不聪明,郑谊想想自己这半年中人人手指,想想自己挨的好几次打,后来有两次皆是家人所为,这个要找进喜儿,与楚怀贤无关。 要说拼银子,郑谊绝不后退;可是提起来“官”这一字,郑谊跳了起来,嘶声道:“你欺负我家不当官。”龚苗儿愕然,郑谊一转身,冲了出去。 街上正是夜晚繁华时,近三月的天气,夜里行走的人和车马比冬天多。龚苗儿回身对桃儿道:“我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跟在郑谊身后也去了。 半个时辰,灯火不甚明亮的酒肆里,龚苗儿把郑谊拉来了这里。 “小二,过来。”这里离家有路子,龚苗儿也敢乱说话,见伙计过来问酒,龚苗儿不说酒菜,先一脸坏笑压低声音道:“可有出色的小娘?”眼珠子扫一眼对面的郑谊,龚苗儿对小二努嘴:“多挑几个会侍候的。” 小二笑嘻嘻,也是一脸坏笑低声回:“平常只是刘玉姐儿、张老媚儿在,可巧昨天京外来了一个绝色小娘,因为初来还不懂门道,摸到了我们这小店面来。银子也不多要,十两银子就成。” 带着郑谊来叫小娘的龚苗儿咬咬牙,以前赚多了郑公子的钱,今天要往外掏了。掏就掏吧,给他叫这样人花钱实在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龚苗儿在心里祈祷,盼着郑谊从此以后依就花天酒地、花花肠子,花得不认识自己才好。 反正他家里有钱,应该还够他花上一阵子。 三碗酒下肚,左一个花红右一个柳绿夹上郑谊而坐,龚苗儿有了抽身之意,看看桌上酒菜俱全,他正要说几句话就走。郑谊左手推开花红,右手推开柳绿,又是一碗酒下肚,酒入愁肠,不能说化成相思泪,至少话多。 “我对她多有礼,你也说,张公子也说,我一直对她很有礼。”郑谊这一句话,让龚苗儿重新坐了下来:“什么公子?” 郑谊酒量一般,四碗酒下肚了,把这句话说过,就此有颓然醉倒之态。龚苗儿惦量过他的话,心里一股子不舒服的味儿,他急喊小二:“泡醺醺的茶来。”小二分辨着笑:“客官,小店不是茶馆。”龚苗儿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他,小二立即咧开嘴笑:“浓茶一壶,就来。” 两碗热茶给郑谊灌下去,郑谊趴在桌子上对着龚苗儿笑嘻嘻:“咦,劳你给我擦汗,真是生受你。”龚苗儿也笑嘻嘻陪他醉话:“张公子最近如何?” “好,一头包好了,又偷他姨妈家的丫头到手,而我,是没有偷到手,反而弄了一头的包。”郑谊被烈酒和热茶弄得眼前晕乎乎,只凭着龚苗儿的声音熟悉和他说话。 “你偷小初姑娘,是打好的主意?”龚苗儿飞快在心里理了一个顺序出来,趁他酒醉半眯着眼,把话问得很是直白。 听到小初的名字,郑谊突然嚎啕起来:“官欺民,以官欺民,有能耐我们私底下拼一拼。”这小小的酒肆里经不起这样闹,龚苗儿心里怦怦跳,把郑谊半扶出来,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龚苗儿重新问他话。 “不服气,他要不是当官的,爷拿银子砸死他。”郑谊话里不是对小初有情深,而全是男人之间比拼的不伏。龚苗儿顺着他说:“那是当然,你有我帮你,还有一位张公子指点你,” 郑谊半扶着墙嘿嘿嘿:“张公子,是我好哥儿们,他对我说,大家的丫头见过好东西,可不能上来就用银子把她吓跑,也让她看不起,你看我,作的好不好,白玉簪子是我亲手所挑,楚家嘿嘿,楚公子高中了,有能耐!可我差一点儿,就送他一顶子帽子戴戴。你说说看,我厉不厉害?” 这个醉人嘴里问来问去,再问不出来什么。龚苗儿最后给郑谊喊了一辆车送他走,自己失魂落魄沿着长街慢慢走回。 这是一个做好的圈套?就象郑谊念念不忘小初,其实也有着男人之间颜面的比拼;龚苗儿此时恨极恼极,自己这老江湖,也着了道儿。 一定要去告诉楚公子,小初是冤枉的!龚苗儿苦苦思索着直到家门前,那个张公子,是何许人也! 此人是个关键! 桃儿还在候门,龚苗儿心事深藏怕吓到她。第二天独自出门跑了一天,在郑谊平时多去的地方打熟识人问过,也没有打听到张公子的真名姓。 出来帮闲、玩乐的人中,姓张的实在太多了! 这一夜龚苗儿无眠,辗转反侧到早上。桃儿起来做早饭,熬了两夜不得好睡,眼珠子都有些红的龚苗儿出来和桃儿说话:“我套车,今天去楚家找老孙,让他帮我递话,看看公子见不见我。” “是送我见姐姐吗?”林小意也起来,刚好听到这一句,急急跑来欢喜的问道。桃儿露出笑容,龚苗儿是挤出笑容:“我自己去,要是你姐姐愿意见你,我明天再送你去见见。” 林小意噘起嘴儿:“我姐姐,怎么会不见我。”龚苗儿自从明白小初上了当,而自己是太大意没护好她,对小意也不无歉疚之心。他面上是干巴巴的笑容:“你姐夫又中了,殿试再中就当官,你姐姐就是官夫人,小意,你要体谅她,不管怎么样,我这里,留你住着。” “不!我要和我姐姐住一起!”林小意小孩子,听着这话音里有自己在此长住的意思,立即闹腾起来:“我要见我姐姐,我自己去,我要找我姐姐,我姐姐不会不要我。” 大清早的,龚家里小意又哭又闹。要是平时,会凶几下小意的龚苗儿叹气进屋里,任由林小意在院子里哭哭啼啼。 桃儿哄好小意,给她两个点心坐在厨房里吃。小意在这里没有依仗,哭过后乖乖跟着桃儿在一起,早饭后看桃儿洗碗,小意小声地道:“桃儿姐姐,我姐姐在家的时候,也洗碗。”桃儿心里一酸,她被龚苗儿提醒小初在楚家,过得或许不好。桃儿柔声安慰小意:“成了亲的人,事儿忙呢。小初姑娘不管怎样,都会来看你的。” “会接我。”小意把话纠正过来,桃儿眼中有了泪水,背过身子强笑着回话:“是的,会来接你。” 龚苗儿要出门去楚家,怕把小意惹哭了。等到小意和桃儿进厨房里时,才悄悄往外面走。刚蹑手蹑脚走到前面铺子里,庄管事的大嗓门儿喊起来:“掌柜的,有客。”龚苗儿吓了一跳,他一只手还扶着通往院子的门帘没有丢,下意识地去看小意。小意探出头来,见到龚苗儿是出门的样子,手扶着门框,嘴巴扁了起来。 对着林小意尴尬的一笑,龚苗儿把门帘子放下来。来看客人三、四个,有一个却是孙二海。龚苗儿今天见到孙二海,是喜出望外:“老孙,我正念着你。”孙二海对他客客气气地一笑,把身子往旁边让一让,对身后的几个人道:“这就是龚掌柜的,小意姑娘蒙他照看多日。” 一个妈妈两个丫头,都露出笑容行下礼来:“龚掌柜的,我们奉公子之命,前来接小意姑娘回家。” 龚苗儿从没有想到楚怀贤能想起来这么快接林小意,他惊奇地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门帘子一掀,在后面偷听的小意欢天喜地跑出来:“春痕,碧痕,我在这里。”春痕和碧痕转过来再次行礼:“小意姑娘。” 以前的玩伴突然这样,林小意同龚苗儿一样,也惊奇地愣在了那里:“你们,你们怎么了?” 一刻钟后,龚苗儿赶着自己家的马车,跟在接林小意的马车后面上了路。他面色时而阴沉,时而沉思。 楚怀贤在自己的书房里,林小意一进来就跑过来楚怀贤脚边儿跪下,随即开始放声大哭:“求公子让我和姐姐在一起,求公子不要打她,不要骂她……”楚怀贤笑起来,伸手拍拍林小意的头:“起来,听我说话。” “我要陪我姐姐。”林小意好不容易被哄着站起来,还要再说一句。龚苗儿在外面听着里面哭,咧一咧嘴,真是能哭。 楚怀贤接林小意进府,是特意地要先交待于她。林小意上一次走,还是这里的丫头。她心里没有姐夫的概念,却有主仆的观念。 “你姐姐病了,你要哄她喜欢。”楚怀贤把林小意好一通交待,亲自带着她出来:“我送你去。”出来见到龚苗儿,楚怀贤已经不大记得他,见一个陌生男人在这里,微微皱起眉头。 龚苗儿敏捷地跪下:“小人龚自珍,见过公子。”楚怀贤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他淡淡一笑:“你在这里候着,我正有话要问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二章,公子不认这门亲事 楚怀贤出去,龚苗儿在朱红栏杆旁站着,心里是七个上八个下。天天盼日日盼,就是盼着有说话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龚苗儿晕乎乎转乎乎,匆忙之间理出一个说话的头绪来。 先从哪里说起为好?龚苗儿眼前立即浮现出当年,那是一年的冬天,天气极为寒冷,父母亲和自己出狱来,头上有乱草,身上是破袄。桃儿十年前只得十岁,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丫头。她立于家门口,看着三个主人进门,是哆哆嗦嗦地给不敢过来。 那天气,北风打着旋儿;那旧衣,是在狱中浸过汗水浸过泪水浸过莫明。龚苗儿的脸色一下子青得难看,一下子红得要滴血。孙二海走过来低声问:“你没事儿吧?”龚苗儿紧抿抿嘴唇:“没事。” 心中七个上八个下翻腾着,不觉得等公子时间过得慢。只觉得才一闪念间,楚怀贤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门外。 “你随我进来。”楚怀贤微有笑意招呼龚苗儿,小初见到小意,不仅是惊喜,那苍白面容上闪现的,是深到心底的感激。楚大公子还沉浸在妻子的感激中,就回来也是笑意犹在。 进喜儿在房门外,把门帘拉好,在廊下坐下来。多福和多寿悄悄儿地猫着腰从花坛后面溜出去,进喜儿权当没看到。这两个小厮小进喜儿两岁,在进喜儿眼里,是十足的小毛崽子。 两个小毛崽子出了院子,往右走上数十步。一株珠兰下,袅袅走过红衣青裙的一个丫头。“怎么才来?” “公子今天接小姑娘,刚从房里回来会人。要是早出来,只怕遇到公子看到。”多寿回了话。来见的是多寿的姐姐玉兰,玉兰奇怪道:“小姑娘?”多福告诉她:“少夫人的妹妹接了回来,公子说以后,喊她小姑娘。” 玉兰一笑:“原来是她,我在夫人房中,和她们姐妹不熟。”这样说过,玉兰告诉多寿:“玉照去回夫人,说少夫人象是病好了,却总不出来。”多寿笑得稚气:“她是医生吗?怎么知道少夫人病好了?” “她说少夫人和公子在房中,夜夜都是嬉笑的。”玉半红着脸说出来,多福捂着嘴笑,多寿喃喃:“她并不在公子房中夜里侍候,这是什么东西,耳朵这么尖。”说过拍一拍胸脯:“香生挨了打,她看来不是挨一巴掌的事儿。给你出气,都在我身上。” 当着多福在,玉兰劝上一句:“你回公子,只能实话去回,不要添上什么。”多寿头一拧:“我知道。” 和多福回来,两个人在路上商议怎么回,公子最不喜欢。多福摸摸头:“抢了你姐姐进一等丫头的窝儿,她们走了,你姐姐月银还没有上去?”多寿道:“最近的事情你看明白没有,在这家里呆着,不是银的事儿,是要有体面才行。”然后发狠道:“我不让她们认识认识寿大爷,她们仗着自己生得好,会讨好夫人,眼里哪有别人。” 这是不关自己的事情,多福嘿嘿一笑,乐得高高挂起,再就是讨多寿一个人情。到底这两个少年,是在一起当差。 进喜儿在廊下坐着,好象一尊门神。这门神也年青,可是往这里一坐,多寿拉着多福还是花坛子后面猫着腰回来。在耳房中听听公子房中,还在和那种草还是种树的人说话。多福多寿两个挤挤眼儿,从耳房中退出去。 房中楚怀贤仔细在听,龚苗儿面上有泪痕,声音是嘘唏:“……第二年、第三年,我还四处喊冤枉告来着。告一年生意差一年,有一年铺子火起,有一年铺子遭贼,半夜里我起来,明晃晃的刀尖抵到我咽喉上,”说到这里,这个粗壮的汉子说不下去了。 “你能活着,真是不易。”楚怀贤设想到龚苗儿的苦楚,也叹息一声。龚苗儿平稳心中翻腾,再接下去道:“我是个笨人,到第四年上明白过来,只是养父母亲于家中,好在家底子还能生活,那一年我不再去告。 我不告了,别人不放过我。大街上遇惊马,城外无人处遇歹人。“龚苗儿愤怒地握紧双拳:“我得了人指点,只是忍耐,又过了两年,他们看我整日酒醉糊涂,就打我也不还手,这才算是面上放过了我。” 楚怀贤问道:“这指点的人是谁?”龚苗儿疑惑地道:“说也奇怪,我没有见过他。是有一夜被人堵在黑巷子里打,打得我晕了过去,耳边听到有人对我说,装疯装傻能活命。我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家中,家人说一早开门,我浑身是伤睡在门口,不知道何人把我送回。” “以后这人可曾再出来过?”楚怀贤又问道。龚苗儿摇头:“我得了他指点,病愈后就装酒鬼,以后也有几次险处,总是绝处逢生有人来救。我想,我这条命,有人要我死,有人却要我活。从此以后,我处处小心,也过了来。” 楚怀贤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是啊,有人要你活着。” 窗子有风吹过,吹得窗棂响上一声。房中片刻寂静为这响声打动,楚怀贤再道:“你上了几次公堂,可曾见过一位奚大人?”龚苗儿想不起来:“我这案子,后来都无人要审,堂官们你推我我推你,就是如今的府尹陈大人,也是一个往后躲麻烦的人。” 糊涂和稀泥奚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居然把自己保护得如此之严紧。楚怀贤微微一笑,再问龚苗儿道:“你再往下说。” 又说了一个时辰,楚怀贤也问了又问,把这件当年公案算是问得心中有数。公子不说申冤,但是问到这种地步,龚苗儿也心中有数。自己没有要说的,楚怀贤不问,龚苗儿只候着。 楚怀贤微抬声音,往外面喊了一声:“进喜儿。”进喜儿进来,是会意地手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四锭五十两的大银,一共是两百两。 “不怕你笑话,我成亲的时候的确忙乱,我的妻妹蒙你照顾,这个赏你权为小意的茶饭之资。”楚怀贤淡淡说出来,龚苗儿也没有客气,他趴下来叩了一个头道赏,再起来时笑着道:“住上这几天就这些银子,早知道我再留些时日。” 进喜儿笑,楚怀贤也笑了。龚苗儿借着公子这笑容,就此小心多问一句:“我的表妹,可好不好?”楚怀贤讶然,眸子在龚苗儿面上扫了一下。此人大胆!以前的戏言,他竟然真的还要认小初这门亲事!讶然过后,楚怀贤又是微微地笑了。 这一个微笑,让龚苗儿心知肚明,和小初这一门子亲戚,公子是不认的。 手捧着银子的进喜儿在肚子里笑,能申冤、领银子还不满足,这家伙还敢和公子攀亲戚。 对于龚苗儿问的这句大胆话,楚怀贤回也不回,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龚苗儿当然是不敢打扰他。 过一时,楚怀贤展颜道:“你去吧,以后让人唤你。”龚苗儿应一声:“是。”随着进喜儿出去在外面收银子,进喜儿凑近了低声骂他:“就你这三尖子葫芦头长相,也来攀亲戚了。”龚苗儿摸摸自己有些尖的脑袋,他也不生气,也回进喜儿道:“能攀不攀吗?” 目送龚苗儿走,进喜儿重新进来。楚怀贤告诉进喜儿:“这个人不笨,他从那王八蛋嘴里,打听出来一位张公子,只是他知道的有限,不知道张昌吉。”大跑小跑来献殷勤的龚苗儿,只说出来一位和郑谊嬉游的张公子。而楚大公子,已经知道了张昌吉其人。 “这个人算不得什么,公子要他死,他能怎样?”进喜儿忙道。楚怀贤面上掠过一丝厉色,嘴里云淡风轻地道:“哦,我要他死吗?” 这一句轻轻飘飘的话语,进喜儿是极会意的。公子城府深,雷霆怒,未必是大事;此时淡淡似不放在心上的一句,进喜儿咧开嘴笑一笑。这个胆大包天敢算计公子和小初的人,他以后要是不死,只怕他反而想死了。 知道了这些事情,楚怀贤想一想,准备去回父亲。回父亲前,又挂念小初,初见小意,只怕姐妹说个没完影响病人休息。 楚怀贤信步,往房中来。 廊下拐角里玉照人影子一闪,半露粉面来。那面上怯生生又讨好的笑容,看上去很是娇丽。楚怀贤当没看到。大公子不用再对丫头客气,先知足一下。以后再有事情,楚怀贤心中冷笑,也好好打量公子是谁! 小初和小意,果然还在叽叽哝哝中。小初挪到床沿儿睡着,小意站在床沿儿前,双手抱着姐姐脖子,正和姐姐并着头儿在低语。 “从我走,就一直说到现在?”楚怀贤想想自己走了小半天,这姐妹两个姿势不变,唯一变的就是小初原本睡在床中间,现在睡得快到床下面去。 小意回头嘻嘻笑,她在楚怀贤房中时,就过得算是趁心。此时见到姐姐心满意足,楚怀贤对她初回来,是笑语多多。林小意回身来,舔一舔嘴唇,按楚怀贤走时交待的脆生生喊一声:“姐夫,” 楚怀贤也笑着答应一声:“嗳。”小初面上露出晕红,她由不得儿地心喜。嫁一个古人,有如此体贴,林小初在此时,对自己的古人丈夫,是有了一抹子好看法。 “我想再陪姐姐一会儿。”小意笑嘻嘻。楚怀贤含笑摇头:“不行,你姐姐要睡了。”小初和小意一起仰起头来,求恳地看着楚怀贤。楚怀贤看着小初实在心动,要知道林小初,求人的神色可是不多。 楚怀贤虽然心动,但是人不为所动,对小初道:“话说多了也伤神。”再伸手扯起林小意:“我送你回房。” 刚一出门,院外急急走来多寿。楚怀贤松开手,把小意交到给她指派的丫头手上。看着她离去,多寿也走到身边,低声道:“宫中出了急事,来了一个公公,把老爷即刻宣进宫,片刻儿也等不得,而且他那脸色,不是好看的。” 楚怀贤听过,浑若所事的道:“我就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三章,殿试推后 楚怀贤心中也急,来到书房再问跟父亲的人,和多寿说的一样。“是常来的张公公,来到板着脸说一声,即刻进宫,再不肯多话,只催着老爷去。” 身居高位的大家,当然上意揣摩上用心。宫中一点儿动静,到外面只怕不得了。楚怀贤坐下来没一会儿,楚夫人的丫头也过来问。楚怀贤忙随她去,过来先安慰母亲:“父亲一向居官谨慎,母亲不必忧心。让人宫门外候着,要有什么话回来,我再回母亲。” 宦海沉浮,楚夫人在这样遇突发状况的时候,总是要为丈夫担心的。对儿子无言看过,楚怀贤心中一跳。楚大公子随即惭愧上来,他想到自己身上担的那件事情。 皇后宫中的容氏,不仅和那死去的刘婆有来往,容氏和楚家,也是有些瓜葛。容氏和刘婆,是远房的族亲,而楚怀贤的奶妈,也是她们一族的远亲。 想到这里,楚怀贤更是羞愧,以为母亲看自己这一眼,还在责怪自己不小心惹上的这一件事儿。楚怀贤更是陪着小心劝母亲:“我这就去宫门外看看,回来再告诉母亲。” 而楚夫人从儿子身上收回眼光,想的是楚怀贤长成了人,家里有事情,也可以为父母亲分忧。她听过道:“嗯。” 公子怀贤心怀内疚,立即出去望父亲。楚夫人在房中独坐着,突然问自己的丫头:“那个小姑娘接进了府?” “下午公子自己个儿来回话,夫人说不见的,您忘了?”丫头含笑提醒。楚夫人慢悠悠道:“还是不见的好。”见了心中不舒服。 丫头察觉不出话里味儿好不好,忙按着楚夫人平时心性回了话:“公子仁厚,不负老爷夫人平日教导才是。” “接回来我也觉得对,不然留在外面学的不好,又是家里的一个不中听名声。”楚夫人定定心,想想丈夫从来谨慎,夫妻这么多年,说中肯些,楚少傅不泛狡猾的名声。因此稍稍放下些心,为解忧闷。楚夫人和丫头闲说小意进府:“公子对我说,小姑娘要从小教导,不能让她不懂规矩。我一听就堵上了他的话头儿,不是我家的女孩儿,我受不起她的早晚请安。” 楚怀贤的主意是一个又一个,奈何父母亲都堵得快。 再回来时,回过楚夫人话:“张公公再出来见我,是笑容满面说无事。”楚夫人放下心,对儿子一笑:“去你父亲的书房,又来了几个官员,在打听事情呢。” 楚少傅无事被急急宣进宫,楚二老爷和楚三老爷也不敢离开,都在书房外候着。掌灯后,楚怀贤又亲自去宫门外。楚二老爷要忙家务,只有楚三老爷在这里坐着。三老爷年纪小,有点儿带出急色来,怕常来的几个清客来看到乱猜测,三老爷强自压抑着,把自己弄得很是难过。 偶尔三夫人关心,从院外走过。三老爷见内宅里妇人往二门来,瞪眼睛外,心里更是急上来。 月再高升,才听得一声:“老爷和公子回来了。”三老爷暗道一声,总算回来了。站起来不及整衣衫,就往院子里来迎。 迎面遇到楚少傅进门,三老爷侧身让开半步喊一声:“大哥回来了。”后面还想问一句好不好的话,在碰到楚少傅阴沉得可以滴水的面色时,三老爷的话咽了回去。 “嗯,”楚少傅只给三弟这么一声,就上了台阶。在他身边走的是楚怀贤,楚怀贤身后,跟着四位大人,楚三老爷心中咦了一声,忙拱手喊一声:“方大人。”这四位大人,是本科的主考官。而这位方大人,是考官之首。 楚怀贤中了,楚三老爷也中,三老爷中的名次,就是楚少傅说的岂有此理的中法,是中在了两百名以外,挂在了尾巴上。这也算中,所以这位方大人,按当时的说法,是楚怀贤和楚三老爷的座师。 座师原订后日再去拜,此时家中遇到,三老爷当然要殷勤,以示楚家诗礼大家,虽然长兄高官,也是尊师重教的。但方大人和楚少傅一样,也是沉着个脸,他步子停也没有停,对三老爷也拱拱手,急匆匆地随着楚少傅上了台阶。 “出了什么事情?”三老爷闷在葫芦里,见象说机密的事情,他不敢再跟上前,只是在院子里纳闷。 书房里小厮也退出来,可以看到书房中各位大人安座后,奉茶的人是楚怀贤。门帘半卷起,楚三老爷看到房中楚少傅象是口渴,喝了半盏茶,面上有了笑容,虽然不多,也让三老爷心里宽松一回。 “怀贤,既然大人们来了,你来拜拜老师。”楚少傅吩咐儿子,楚怀贤应一声:“是。”见父亲转脸对方大人客气地道:“方大人大儒之家,小儿能拜在你的门下,我很喜欢。”说过,大公子怀贤已经过来撩袍拜倒:“学生请老师安。” 方大人手足无措外,还有惊慌失措。他急忙起身趋避:“这,下官所阅卷子并无公子的,大人,”说到这里,方大人明白自己露了怯。他只听说楚少傅的独子中了,他并无看到楚怀贤这三个字,所以没有细打听,还以为这卷子不是自己所阅。 此时怯话说过,方大人是方正之人,但也不是笨蛋。他对着楚少傅看过去,见他高坐呵呵而笑,一扫宫门出来时的阴霾。方大人不敢受公子的礼,先过来恭贺楚少傅:“虎父无犬子,下官恭喜大人。” “呵呵,小儿下场,我本想让他原藉应试,再想不必奔波,就让他京中应试。自他入试前,我就有本禀请皇上,皇上亲允他化名下场,他这个第五名,就是出自你方大人的笔下所填。”楚少傅说得毫无得色,烛下他缓缓说来,另外三位大人一起站起,和方大人同时躬身道:“大人膝下,当然是千里之驹。” 楚少傅为验儿子真才实学,也有一番磨砺之心。几番禀请宫中,让楚怀贤化名下场。皇帝看到他这样的奏折,看在眼中的是楚少傅爱子之心。要不是相信自己儿子有才,何必有此奏折。 在房中的四位主考大人,此时是心情不一。犹其是大公子的新任座师方大人,心里对楚少傅是别样心思。名次是他亲手所填,填出来门上报出后,报喜的人是楚家的家人所引,不然的话,这个化名,人家还找不到报捷的地方。 此时少傅大人把话说破,方大人在心中叹一口气。公子化名宫中也知,要是公子之卷从自己笔下溜脱,自己以后的名声何在?少傅大人身居高位,公子中也做官,不中也做官。他为着磨砺儿子,全然不管别人死活。 这事真是,好险,好险也! 方大人报过险字,心中又是一喜。他素来方正不事阿谀,公子之卷是化名从自己笔下所出,这不是正说明自己能识真才。 险过又喜的方大人,听楚少傅对自己道:“大人请安坐,原本是后日打点些许拜师之物,让三弟和怀贤去拜老师,今天你来了,这拜,是可以先拜的。”大家呵呵一笑,方大人重新安坐,这一次心里舒舒服,舒坦坦,受了楚怀贤的拜师礼。 再喊楚三老爷进来拜过,楚少傅让他们出去。说话以前先来上这么一出子,是少傅大人自己心里闷气,他下面要说的话也闷气,这样活泛上一回,楚少傅自己心里畅快许多。 天气极闷,楚怀贤和三老爷都退出来。往外面又看到三夫人过去一回,天空中隐隐间,有了一声闷雷声。 “列位,皇上震怒,上榜的举子之中有刺客。”楚少傅的话在雷声前说出,和着闷雷声滚滚,入了四位主考大人的耳中。 一时间座中,有面如白纸的,有涨红如血的……方大人是考官之首,他从容不迫地起身分辨道:“回大人,榜上所选,是以文章为定。其中有无刺客,下官们不得而知。” “我对皇上,也是这样回话。列位所选举子,宫中另行批阅。皇上道,此科春闱功名已动天下,就此罢了。殿试在即,举子良莠未分,殿试推后一年。” 房外再无春雷,房中这话不比春雷声低。先失色的是另一位大人:“少傅大人,十年寒窗为功名,三年才得一科,殿试推后,这京中,眼看就要乱了。这些考生们远道而来,他们怎肯答应?” 楚少傅面沉如水:“皇上已着兵马指挥司巡查,但有可疑人等立即拿下。我从宫中回来即找各位来,是有圣旨要宣。” 这话一落音,楚少傅已经站了起来。他本是官袍刚面圣而回,此时肃容站定方向,口中说一声:“有旨。” 四位主考心中忐忑,齐齐跪倒在地:“臣等接旨。”楚少傅传的是一道口谕:“撤去杨浦大人考官一职,撤去吏部郎中一职,押由刑部审查。” 杨大人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只说出一句话:“下官冤枉,不敢通刺客。”楚少傅一脸黯然:“杨大人,你是我当年选中的门生,我也不相信你通刺客。只是,圣命难为。”往外面喊一声:“人来。” 立即进来两个带刀的侍从,楚少傅好言对杨浦道:“去吧,人自清白,还有相见之日。”待吓得软了的杨浦被拖出去,楚少傅仰天长叹一声,对其余也受惊吓的三位大人道:“这是老夫的门生,皇上开恩让我宣旨意,实在是皇上天大的恩典。” 在房外的楚怀贤和楚三老爷,一个是家里乱猜,一个是宫门口乱猜。他们到此时,也才明白楚少傅急急进宫,原来是这样大的一件事情。 楚怀贤紧皱眉头,楚三老爷面布阴云。殿试推后?考生们能接受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四章,还手 房中又密谈了一个时辰,楚怀贤和楚三老爷在帘外偶然只能听到几句。三老爷对着楚怀贤狠狠看一眼,想和他有些交流。楚怀贤全无表情,笔直守在帘外。眼角见三老爷投来眼光,楚怀贤一看也不看。 回来时已经天晚,这又说到深夜。见房中人影憧憧,有人站起来时,天上繁星满天,夜风已小有寒意。 方大人再出来,独有他有笑意。对三老爷拱拱手,再对公子温和地道:“既如此,我家中候着公子罢了。”楚怀贤关心父亲,对老师只应一声:“是。”听三老爷说:“我送方大人。”楚怀贤没有再多说,把方大人及各位大人送到几步,在他们的推辞下,就回来看父亲。 灯下的楚少傅精神尚好,见儿子进来微微一笑,把手下压着的一个东西递给他看。楚怀贤接过来过目,吃惊地道:“这,这是真的?” “这上面弹骇的,一多半儿是为父的门生。”楚少傅还是一笑,刚才有春雷滚滚声,少傅大人语带双关的道:“春雷打过,百虫惊醒。这京里的百虫,也是一样的醒。” 楚怀贤又惊又疑:“父亲?”楚少傅随意挥一挥手,嗔怪道:“小人儿家没有经过事情,你慌乱什么。”楚怀贤定定神,陪笑道:“不是慌乱,是关心父亲。”楚少傅慢慢“哦”上一声,把双目微闭起来。 不敢惊动的楚怀贤,把手中的东西再看一遍。见几位与家里通家的大人并不在上面,这才自己暗笑,难怪父亲说没有经过事情,这上面人虽多是父亲的门生,却不是平时最好的。 或许这件事情,不会动到根本。 刚这样想过,楚怀贤立即改过来,这事情,压根儿不会动到根本。 “怀贤,”楚少傅睁开眼睛,眸子有神地问儿子:“你如何看?”楚怀贤想一想,突然福至心灵:“这事情不小,梁王殿下一定会主动来问父亲。”楚少傅道:“还有呢?”楚怀贤再想一想,小心地欠欠身子低问:“杜大人……” 楚少傅轻轻哼了一声:“他,虽然不在这上面,也是要沾带上的。”楚怀贤这就明白过来,满面欢喜地低低道:“回父亲,儿子下科场,也结识几个书生。等我去找找他们,或许也能说点儿什么。再者京里多了这些人,就不是刺客,嬉游闹事的人也一定很多。父亲可致意兵马指挥司,让他们严查缉拿。” “那个张…..”楚少傅这么问一句,楚怀贤赶快再道:“张昌吉。”楚少傅轻描淡写地道:“寻花问柳,不是好人。” 楚怀贤附合道:“是,夜半嬉游,不是好人。” 天上繁星边,似有乌云涌动。楚少傅走下台阶,仰面看了一回。春雷过后是惊蛰,这动的将是什么? 手边有人来扶,是儿子楚怀贤。楚少傅莫明又同他生起气来,拂开道:“不必殷勤。”楚怀贤再来扶:“我扶父亲。”父子两个人站在这里较了一会儿劲,一个要扶,一个偏不让他扶。最后楚少傅骂了一句:“你这殷勤,不要也罢。”这才任由楚怀贤扶了自己,父子一起出来。 把父亲送回房中,楚怀贤等不及第二天,又要父亲面前献殷勤,让人告诉小初自己今夜不回,再让取一件素淡些的衣服来换上。问进喜儿:“我出场时遇到的那几个书生,是住在高升客栈几号房?” “有两个是住天字三号房,还有两个穷书生,是住在柴房。说也巧了,和公子搭话的人,榜上都有名字。”进喜儿回过,楚怀贤带着他往外面走:“说过中了讨酒喝,这就去。” 街上人行比平时要稀少,巡夜的兵比平时要多。楚怀贤特意往风月街口走了一回,见士兵把守,里面哭声震天。一家青楼门口,火把高燃下,兵马指挥司的一个军官站在火把下,盯着士兵们从里面往外面拿人。 这里面是不是有张昌吉?楚怀贤勒住马缰想道,再想玩惯的人,今夜不出来,明夜不出来,他忍不了几天也必出来。张昌吉也还罢了,最堵在楚怀贤心口的是郑家的那草包花花公子。龚苗儿是不敢多事,所以郑谊后来屡屡去龚家,他一个字也没有说。要是让楚怀贤知道郑家的草包还对小初念念不忘,楚大公子高中后春风得意,肯定是忍不下去。 主仆只得两人,这就带马走开。墙角,风帽遮住脸有一个人。风帽下,一双怀恨的眼眸死死盯着楚怀贤马上的身影。郑谊恨恨地骂了一句:“不就是当了官。” 骂过伸头往重兵布着的那条街上看看,在家里实在气闷,张昌吉约了郑谊多次,指着他出来可以当花钱的冤大头,今天第一回出来,就遇上一个进不去。 不能去也罢了,偏偏又遇到堵在郑谊心里的一块大石楚大公子。郑谊低声恼怒咒骂着,只得回家去。 一路上忿忿念叨着没完:“不就是家里有人当官,不就是当官的,好了不起,骑着高头大马,皇榜上有名字,好了不起吗,小初姑娘嫁给他,小初姑娘是鲜花,他是牛粪。” 任是谁看到,也不能说楚大公子是牛粪;但在郑谊眼中,楚大公子算个什么!小手指比他,都太多。 楚三老爷送过座师,径直回自己房里。他中了以后也和楚怀贤一样,得色总是有的。进来见三夫人,先埋怨她:“无事你去看的是什么?”灯下等候的楚三夫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道:“无事就好,我一听说了,吓得身子都软了。” “看你这胆子,”三老爷笑着道:“后日我和怀贤拜座师,你给我准备的是什么。”楚三夫人皱眉道:“不是家里备了两份儿。”中了的楚三老爷和以前不同,他抖抖衣襟翘起二郎腿来,教训妻子道:“家里备的是家里的,我的心意是我的,想来怀贤,也必定另有东西才是。” 楚三夫人看着可笑,不中的时候,有点儿不趁心就说打扰他念书;这中了,架子摆的十足。楚三夫人道:“这座师再大,能大过咱们家?”这话把中了的楚三老爷一通大道理引出来,他严肃着面孔,视妻子如不懂的孩子一般口吻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岂可以官职定高低……”接下来本还有一堆尊师重教的话。为三老爷下场熬心熬力的三夫人听不下去,两只白晰柔荑一起摇摆,道:“罢罢罢,我听不懂。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不知道你回不回答?” 看不懂三老爷这得色的楚三夫人,觉得自己是被迫打趣一下丈夫。楚三老爷新中,正在无所不知的兴头儿上,当下道:“有何不懂,只管问来。” “说怀贤是化名下的场?”三夫人一说出来,三老爷脸色就往下一沉。三夫人装看不到,再问他:“三爷你也是化名?” 三老爷沉着脸:“我真名。”三夫人还是一脸不懂地神色:“你真名?三爷的名字和大哥前两个字相同,只有最后一个字不同吧?” “那是当然,我和大哥是一个辈份,当然第二个字也相同。”三老爷已经明白妻子的意思,本想拂袖而去,又觉得自己应该争赢,就还坐着。 三夫人得了意,想想自己这一年多上心辛苦,此人中了居然自己居了功。楚三夫人带笑又来上一句:“那考官阅卷,看到三爷的名字,或许心中是有数的吧。” 三老爷拂袖而去,愤然丢下一句自以为让三夫人难过的话:“你累了,我去孙氏房里。”楚三夫人在后面小声自语:“谢天谢地,这一晚上,我清静了。” 再听一夜三老爷自鸣得意,三夫人恨要上来。看你这榜尾巴坐的,还以为自己中的多高。 一夜睡起来到天明,往楚老夫人房中去过,楚夫人房中去过。楚夫人让三夫人:“回去歇着吧,三爷要什么,只管来取。”三夫人本不想就此助长楚三老爷气势,但是楚二夫人一听这话,眼里象要出火,楚三夫人每每回来,多是为着楚二夫人眼中的火光。 房中刚坐稳,只喝得一碗茶,就来了客人。丫头们进来回道:“三舅太太来了。”楚三夫人道:“请。”吴三娘子进来,劈面就是一句:“姑爷中了,姑奶奶再不把我放在眼里。”楚三夫人道:“三嫂此话何来?” “我的大姑娘,你府上的大少夫人,家里备得山满海堆的,就是不知道她几时才归宁?”吴三娘子是有了气色,楚三夫人解释道:“不是让人回家去说了,她病了,所以成亲满月不能归宁。” “哎哟哟,所以我来看她的病了。”吴三娘子是上门问罪来的,来到后不敢大发脾气,但是气色还在:“我女婿中了,怎么倒没有人往我家里送个信儿?”楚三夫人看出来她是找事儿来的,当下息事宁人地道:“我不是让人去告诉了你。” 吴三娘子双手在膝上一拍:“我命苦呀,我心里时时想着我们家的大姑奶奶,为她高香也烧了几回,姑奶奶你说,我这个心,有谁知道。” “三嫂的意思我明白,”楚三夫人道:“我这就带你去见她,不过你可轻声儿些。”吴三娘子眨巴眨巴眼睛:“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五章,难以端平的一碗水 亲家上门,楚三夫人和吴三娘子先来见楚夫人。楚夫人憎恶林小初,对于见吴三娘子虽然是礼数不失,但是怕她坐下来没完没了地说小初。楚夫人让人:“亲家到了,请公子来。” 楚怀贤过来的时候,吴三娘子当然是说:“我对大姑娘最好不过,她不能归宁,让我心里难受,亲戚们问起来,没法子回她们。” 带着淡漠不想听的楚夫人溥衍,其实是多听一个字,头都在痛。见儿子来,有一丝喜色,至少可以解救母亲,不再听到林小初的名字。 吴三娘子见公子过来,见他身穿一件玉白色雨丝锦的夹衣,更显得人隽秀英俊。三娘子一见到这个贵婿,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楚怀贤身前一礼,吴三娘子喜欢地站起来道:“我的儿,这二月底的天气,你就换了夹衣服,看你冻着了,大姑娘要心疼的。” 楚夫人淡淡一笑,以她的涵养不会带出不屑来;楚三夫人随着楚夫人笑一笑,她不觉得难为情。平时她的娘家往来人,除了当小官儿的哥嫂还好些,旁人就是这样。楚家别的人受得了也好,受不了也好,楚三夫人心想,这就是我的娘家人。 “岳母请坐,今天来是何事?”楚怀贤弄明白这位岳母是何许人时,对她今天的举动也泰然自若。身边坐的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岳母的小姑子,好与不好,她们都不会笑话。 吴三娘子笑逐颜开:“自你们成亲满月后,家里的亲戚一个一个地来问我,大姑娘不归宁,我心里不安宁。我说你应试呢,她们也还罢了。这听说你中了,昨天你大妗子雇了个轿子跑来问我,亲戚们都等着接你们,抽一天空儿把这个礼儿全了才好。” 吴家的大妗子是谁,楚怀贤肯定是不明白。但是吴三娘子的话,他是能听明白。楚怀贤微微含笑:“归宁是应当的,只是小初总病着,平时房门也不出,就是地上也下得少。”吴三娘子惊得嘴张多大:“我的老天,这是什么病,总要看好了才好。这年纪青青的,又才成亲,唉,难道是没福气?” 别人都不说话,只有这两个人说话。端坐下来的楚怀贤,因那椅子在光线暗影中,人面庞也隐入暗影中不少。只有他的说话声一字一句,是分毫不含糊:“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怕惊动要养着。父母亲疼爱她,不要她出门儿。” 楚夫人一晒,听儿子继续说下去:“岳母难得来看,请三婶儿陪陪坐着的好。小初要是睡了,还是任由她睡着的好。”楚夫人一愣,见儿子往外面努嘴儿喊人:“进喜儿,去看看少夫人是醒着还是睡着?” 这是什么道理!楚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虽然是名义上的母亲,总是母亲。母亲来了,要看做女儿的醒了没醒。 当着人不好问儿子,任由楚怀贤吩咐人。进喜儿去了又回来:“少夫人用过药,难得睡得香。”楚夫人对这主仆扫一眼,从这里到儿子房里,就是腿脚快的家人,要跑一趟到现在也回不来。进喜儿这奴才,不知道哪里胡乱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楚怀贤露出笑容,对吴三娘子欠欠身子道:“岳母不知道,她这药吃过,医生说不能打扰,打扰了药效就少好些。请三婶儿陪着您,小初就由着她睡吧。” 楚夫人疑心一片,吴三娘子瞠目结舌。楚怀贤站起来对母亲道:“父亲在外面,我要去侍候。”丈夫的门生牵连好些,儿子这样说,也是一片敬父之心。楚夫人有心问话,此时也不是时候。见儿子有打发吴三娘子走的意思,楚夫人点点头:“你去吧。”再转过脸儿对吴三娘子换上笑容道:“家里最近事儿多,他父亲那里,常要他伴着。” 楚三夫人也说是,又闲话几句,把吴三娘子带回自己房中。回到自己房中,楚三夫人变了颜色。刚才不要说楚夫人起疑心,就是三夫人,也又惊又奇。 “三嫂,你实话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三夫人屏退侍候的人,问吴三娘子。吴三娘子发一下焦躁:“天底下难见的怪事,做母亲的来看她,倒要先问她醒没有醒。”三夫人察颜观色,追问道:“我说不是这个,”吴三娘子张大嘴:“啊?”三夫人敲打道:“这亲事是我牵的,有什么你得对我说。公子最是有礼的人,今天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要知道小初见人还是不见人,楚三夫人是听得明白,完全是楚怀贤的一句话。为了什么原因,楚怀贤有意无意地,要隔开这母女一对。 有心病的吴三娘子,脸上骤然涨成猪肝色。对着三夫人逼问的眸子,吴三娘子发了脾气:“看不上我们也是有的,一个丫头,这上了台盘总是眼眶子要大,可是我说的,当初给她想了一个多稳妥的主意,她不听,如今她病倒了,公子夜夜可歇在哪里呢?” “给她想的什么主意,我从不知道。”三夫人更觉得有异,更要问到底。吴三娘子嘴里叽叽咕咕,废话不少后,还是被迫说了出来。说出来后,吴三娘子更自以为有理,拉着三夫人凭个对错:“你说说看,她是一个丫头,我的亲生女儿给她当妹妹,以后也是她拿大,这样的好事儿,哪里去寻?就是寻到了,别人哪里肯敬她。” 楚三夫人冷笑着,这冷笑凝固了吴三娘子的怨言。吴三娘子闭上嘴,楚三夫人才阴阳怪气开了口:“三嫂,你以为楚家,是这么好进的吗?”犹有怨气地吴三娘子是生意人的嘴皮子,飞快地回了一句:“姑奶奶你,当然是有福气的。” “三嫂,你以为你的主意好,我听了以后,怎么从头到脚好似一盆凉水浇下来呢?”三夫人再不冷不淡地说出来,吴三娘子生意人的机警这时候才出来,她警惕地盯着三夫人的红唇,等着她下面再说话。 楚夫人的房中,她也在赶快解惑。让人再找了楚怀贤来,楚夫人道:“你不象话的时候固然不象话,可是当着人,也还是个有礼的孩子。今天怎么了,拦着母女不许见面?”以楚夫人来想,那么宝贝那个林小初,多一个人来看她,应该喜欢才是。 听过楚夫人的话,楚怀贤一时不能忍耐,酸心地说了一句:“母亲,”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楚大公子再接下去道:“你们哪里,会管她死活。”对小初死活不论的是自己的父母亲,楚怀贤每每夜晚,也常觉得心里累极。 房中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楚夫人觉得心里扎了一下,心思动了几下后,最后装作没听到。楚怀贤淤积于心,不小心蹦出来一句,又担心地对着母亲面上看看,见她没什么,又不易觉察地苦笑了。 “给了你两个丫头,你几时圆房?”儿子不客气,楚夫人也不客气:“房里必有两个才行,你父亲房里也有两个,你这偏心的人,难道不为着名声想想。”已经失德,再来个不贤惠,楚夫人目视儿子,一样是不好听吧。 玉照、香生早在身边,楚怀贤对策也早有:“最近为应试,这几天又心里只有父亲。既然给过了我,何必吉日,今儿晚上我闲了,我就去了。”楚夫人见儿子说话,只有他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当下不和他计较,今儿晚上肯定不去,楚夫人只想明儿一早,听他是什么话回。再道:“说病了,庄家的姑娘倒是贤惠大度,要来看视,你意下如何?”楚怀贤满口答应下来:“她来看也应当。” 楚夫人又生了气,就先进了门,那林小初身份也不比庄姑娘。楚怀贤再加上一句:“她们不是早认识,算是熟悉的相知。” “庄家的亲事要订下来了,他们家找人为你们推算过,说一年两次喜事是大吉。可巧儿再办,就是第二次喜事。”楚夫人决定不同儿子拖泥带水,对他这样的人,直截了当最好。 既然无力抵抗,楚怀贤照单全收:“有劳母亲作主,日子随便哪天都成。”这句“随便哪天”的话,又刺伤了楚夫人,她为庄姑娘争辩道:“你这一碗水,是难以端平。”庄姑娘没有进门,楚夫人先同情上她了。 “我实实在在地难以端平。”楚怀贤静静道:“庄姑娘进了门,父母亲会疼爱她;小初她,只有我。” 说儿子一碗水端不平的楚夫人,反过来也是一碗水难以端平。母子对坐着,谁也不说话。楚怀贤先打破这沉闷,过来行礼道:“有劳母亲为我操劳,亲事,父母亲订吧。” “你不必客气,我和你父亲,都盼着你好。”楚夫人别别扭扭回过儿子话,看着他走下台阶的身影,总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晚上对楚少傅说去庄家提亲的事情,楚少傅一听就疲累已极:“哪个再嫁给他,真是命运不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六章,说破 第三天头上,梁王殿下来拜,楚家父子候他已久,听说梁王到,楚少傅命楚怀贤:“去迎。”楚怀贤奉命出来,离影壁最近的一个甬道头上,梁王已经自己踱进来。他满面笑容:“怀贤,有句诗说得好,金榜题名时,洞房……”说到这里,梁王一下子想起来楚少夫人,把话咽回去,转对楚怀贤道:“你好不好?” “我好着呢,”楚怀贤把话接过来。梁王和他往里面去,见两边亭榭旁泥土新翻,便道:“新种的什么?”楚怀贤指给梁王看:“我父亲喜欢的,就是松与柏。” 从这深绿丛丛中穿过,离楚少傅的书房不远。少傅大人立于廊下,见梁王过来,呵呵笑着出迎:“殿下,今儿得闲来,敢是半日闲?”梁王也笑:“老大人,你明知我是有事而来,这浮生半日闲,皇子皇孙全无缘。” 梁王也为殿试押后而来。他不无烦忧:“说几处书生联名请命,兵马司审了又审,也没有一个刺客。当初说刺客,是谁人说来?” “刺客虽然没有,却审出来一堆事情。”楚少傅是焦头烂额的抚额头,对着梁王目光如炬看了两眼。梁王聪明知关窍,马上问道:“我为我的家奴而来,他们殿试理当得意,这下子推到明年,或许明年还不行,虽然不想着马上当官有差使,我是为他们可惜。想想他们,再想想天下考生,十年寒窗苦,今年算是耽搁了。” 楚少傅慢条斯理:“考官受贿,考生行贿,又把几年前的一件事情扯出来,”梁王也听说了,他对于朝中大员们都是尚可,略一思忖,不无同情地道:“杜大人和兵部的卢将军,都是张丞相亲厚的人,皇上看过震怒,杜大人轻些,罚俸一年,卢将军下了狱,张丞相昨日进宫,也挨了训斥。” “是啊,以前的事情一旦翻扯出来,旧事不堪。”楚少傅说到这一句上,对着儿子使个眼色。楚怀贤退出来,在门帘外的栏杆上坐下来。想一想张丞相此时面色,楚大公子心里,不无舒坦。 梁王注意到楚怀贤出去,立即明白楚少傅有话要说。见楚少傅只是道:“请殿下赏一赏我这把好壶,再尝尝这茶。一样的茶叶泡在这壶里,味道就是不同。”梁王笑一声,见茶水满上呈琥珀色,端起来呷了一口,夸道:“好。” “殿下,再赏赏我这茶食,这处片全是最细嫩的,我爱用的,还就是这些山野物件儿。”楚少傅再推过一个小小白色玛瑙盘子来,梁王拈上一片送在嘴里。吃了三、四样茶食,少傅大人还没有再说什么,梁王微笑催问道:“还有什么旧年的案子,你也说给我听听。” 楚少傅促眉,梁王更觉疑惑:“我府里旧年的案子,不过就几件家人犯事的案子,你不要说翻出来的旧案,与我有关。” “这个,唉……”楚少傅愁眉不展:“殿下,这事儿要不说,是对不起殿下;要是说了…… 唉,”楚少傅忧愁地道:“怕伤了殿下的心。” 梁王知道楚少傅为官稳重,又年纪已有,不是一个乱取笑的人。他心里沉重起来,强笑道:“到底是什么,你得让我听听才是。” “殿下,唉……”楚少傅是愁上加愁,两道眉毛低垂呈倒八字:“老太妃当年……”说到这里,楚少傅又把话咽了回去。梁王这下子急了,“腾”地站起来。没有接着催问,梁王在房中来回几步,突然厉声了:“老大人,你有话直说!” 楚少傅见梁王急上加急,当年太妃去世,梁王起过疑心曾请皇命彻查一事浮上少傅大人心头。把梁王的疑心病引起来,楚少傅展开愁眉反过来劝他:“殿下请安坐,要说此事,还得有证人来才行。” 往房外轻咳一声,楚怀贤在房外应一声:“是。”大步走入台阶去,亲自带马出门,是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梁王是如坐针毡。他不时往外面看着,但是心情稳定下来。 院外传来脚步声响,梁王阴沉沉往外面看去,见楚怀贤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短打,尖脑袋的男人而来。梁王眯起眼睛,这个人并不认识,这就是楚少傅所说的证人?再仔细想想,还是不认识他。 楚怀贤带着龚苗儿在门外站住,不用小厮传话,自己往里面回道:“父亲,龚自珍带来。”梁王再摇摇头,这名字,更是不熟。 十年以前的梁王殿下,不到二十岁。对于争夺宫廷供奉花草的这几家子,他是不太明白。 “让他进来。”随着楚少傅一声唤,楚怀贤对龚苗儿点点头,轻声道:“进去实话实说。”龚苗儿嘴唇嚅动着,一下子热泪盈眶。面前这道门,一步就可以迈进去。可是这一步迈进去,今天或许,就可以沉冤昭雪。 整整十年,龚苗儿心里无时不在幻想着这一刻,真的到来,他反而缩了缩脚,再舔舔嘴唇,这才紧抿起嘴唇,面上露出毅然的神色,一个大步,就这么进了去。 楚怀贤还是没有进去,他对于龚苗儿会说什么,已经是听过一次。此时在外面的他,对着院子里移动的日影子光儿,走了神。小意一来,小初就好了许多。她本来就是心病,能打开就能好。邹太医是这么说,楚怀贤也是这么看。 让小初打开心结,就要重提那件让楚大公子咬牙的事情;楚怀贤有些不愿意提,把心思一下子转到小初的身子上面。再给她用些滋补的药材,先把瘦弱的身子养起来再说。病人心里有结,不能进饮食,再无保命的药材,当然不会好起来。 “砰”地一声响,从房中传出来。楚怀贤从出神中惊醒,并没有往房中看。 房中梁王一拳擂在身边黑色镶嵌螺钿的几上,也没有吓倒龚苗儿。龚苗儿抱着必死也要申冤的决心而来,反而对着嘴眼气得歪斜的梁王再一字一句地接下去说道:“……那一年魁首原本就是我家,把我家换下来以后,太妃和两位皇子在一年之内,一个接一个地……” “你闭嘴!”梁王目如阴鹫:“你怎么知道这花草中夹带的有物,你怎么知道太妃和两位皇子之死,与他们有关?”进来以前就横了心的龚苗儿大声道:“殿下当年,可曾查找过这样地方?殿下当年,可曾怀疑过他们?殿下当年……” 龚苗儿咆哮如怒狮,楚少傅安然不动似泰山,梁王抓起来一个茶碗,对着大声的龚苗儿砸了过去。茶碗顺着龚苗儿耳边飞摔过去,龚苗儿就此闭嘴。眼睛暴怒已经有些血丝的梁王,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座椅前摔了过去。 “殿下,”房中传来喊声,楚怀贤赶快也进来。见梁王拉住了座椅扶手,气喘吁吁说了一声:“我跟他誓不两立!” 当年在宫中查来查去,怀疑来怀疑去的梁王殿下,此时已然信了大半。楚少傅亲手倒一碗水,楚怀贤接过喂给梁王喝了几口。梁王眼前晕黑一片,这晕黑中看到的,全是太妃当年在宫中。 当年张皇后还不是皇后,太后已丧,太妃主于六宫,皇上宠爱张皇后,太妃是不看好的。如果太妃还在,这中宫之位,未必就是张皇后的;当年两个皇子伶俐聪明,如果存活到现在,张皇后膝下皇子,不会是现在最得宠的那个。 这昏黑中,楚少傅的话有如一盏明灯出现,他对着梁王附耳道:“殿下,不管前事如何,皇后贤淑,是六宫皆知。”张皇后其人,确是一个真正贤惠的人。 “我跟她拼了,我管她是什么人!”梁王死死拧着座椅扶手,脑子里死死钻着那一句:“殿下当年,可曾怀疑过……”梁王殿下当年,不是没有怀疑过,而是没有找到证据。 地上一阵号啕大哭声,龚苗儿见话已奏效,怕梁王气急攻心,还需要梁王为自己昭雪的龚苗儿,大哭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殿下,你不是我这样人,随时可以去死,随时可以不活。” “你这条命,是我的了。”梁王阴森森道,龚苗儿咬牙发誓道:“只要能给父母亲平冤雪恨,一条命何所惜。”梁王瞪视他良久,再问道:“当年知情人,还有几人?”回话的是楚少傅:“殿下,问一问奚大人,应该能有所获。” “我记住了。”梁王也不取丝帕,用袖子擦去泪痕满面,他凝重起来。对楚少傅父子阴冷冷看了一眼,冷若冰霜地道:“这事要是走露出去,少傅大人,我眼里可不再认人!” 楚少傅似比梁王还更谨慎:“这也是我要交待殿下的话。千万莫妄动。殿下,你切切记住,中宫是贤淑之人。” “我记住了!”梁王说得撕心裂肺,眸子在房中诸人面上狠狠剜着。要是这房中有他怀恨的人,梁王殿下这眸子,就可以杀人! 神色稍缓过来,梁王凝重起来,他静静起身,对着龚苗儿轻轻踢了一脚:“你随我来。” 楚少傅父子把梁王送出去,目送他带着龚苗儿这个活证人离开。父扶着子的手臂,子扶着父迈步,慢慢走进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七章,不脸红 没过几天近上已节,绿草绒绒柳叶青青。楚少傅只知道梁王殿下喊了奚大人去,又尽可能悄悄地查了卷宗。 这几天里,渐无消息。廊下对着初打花苞的几株杜鹃花看了一时,楚少傅回身对儿子道:“你也累了几天,亲友们也都会过,你好好休息几天倒是正紧,无事,不用到我这里来。”楚怀贤几天陪着父亲,有时候晚上睡觉,都睡在外面。等楚少傅一喊他,他就在身边。 得了父亲的话的楚怀贤也没有客气,踩着石头路缝中的青草细叶子回来。小意从房中笑兮出来,很是讨好地喊道:“姐夫,我才来陪姐姐。”楚怀贤在她头上拍拍,小意和小初是姐妹,长得有几分相似。楚怀贤笑着道:“回房去,我要睡会儿。” 小初穿一件银红色的夹衣,已经听到楚怀贤说话。往窗外看,是晴色中还有几片白云。这时候楚怀贤回来睡觉?林小初笑问进来的他:“天天外面熬夜了?” 大白天的补眠,还真不是楚怀贤的风格。 楚怀贤自己解衣服,低声暧昧地道:“我晚上只跟着父亲,不是告诉过你。”小初飞红了面庞,回想起楚怀贤以前晚上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红着脸往床里面让一让,道:“你要睡就睡你的,我看外面绿叶子呢,你别打扰我。” “我不打扰你,”楚怀贤在床沿儿坐下来去鞋子,再对着小初还是暧昧:“你也别打扰我。”林小初飞嗔他一眼,看着他睡下来。 及至睡下来,楚怀贤伸个懒腰:“我还真是累了,从成亲前,我就一直累着。”小初轻轻地笑:“那你睡吧,我不会吵到你。” “你吵吧,我不想起来,你也吵不醒。”楚怀贤倒头下来,没有一会儿,还真的鼻息沉沉,他睡着了。 日头慢慢高升,小初看了一会儿白天,也慢慢睡着了。楚怀贤如他所说,是需要补个眠。夫妻两个人白日高卧,丫头们把房门轻轻的阖起来。 林小意陪惯了姐姐,伸头探了几探,见房门关起,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自己房去。春痕碧痕都指给了小意,可是今番不同。就是碧痕,也不肯象以前那样对小意。小意小姑娘突然有人侍候,觉得日子实在一般。 院子里春草摇摇,玉照从门外进来,手里托着一个东西,是楚夫人给楚怀贤的。夏绿和丫头们坐在廊下数春草儿,见玉照上来问:“公子在房中,夫人让送这个给他。”夏绿指指房门:“在里面。”就不再说什么。 “这大白天的,房门关上也闷气。”玉照不防备又上了一个当,一手托着东西,一手推开房门,含笑唤道:“公子,夫人让我送东西给你。” 楚怀贤自房门一响就醒了,侧头看小初压着自己手臂睡得正香。为不惊动小初,楚怀贤低声道:“进来。” 听到脚步声响,那灿丽笑容出现在面前时,进来的却是玉照。楚怀贤对于她和香生,是已经当个普通的丫头看,因母亲使唤她来,楚怀贤看过她手里托的东西,眼神儿往一旁几上扫了扫:“放那里。” 玉照没有动,她是愣在了当地。这大日头当空照,这家里上有长辈下也有弟妹,这一对小夫妻,不避嫌疑地白日公然高卧在房中。 这话要是传出去,能让人笑话死。玉照就愣在了那里。 公子一只手枕在颈下,眸子微闭还有睡意。在他身侧的床里面,少夫人林小初倚着他,只露出半张脸儿来,正睡得沉沉。玉照不得不愣在这里,这是大白天! 要是老爷唤夫人唤,问起来公子在哪里,难道他就回在房里,和少夫人高卧不成。玉照还是愣在这里,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放下,出去!”楚怀贤微微加重语气,对玉照不悦地看着。玉照自知失态,羞红了面庞低若蚊呐地应一声:“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头也不敢抬的出了来。出来见廊下丫头们还在自己玩笑,玉照犹豫一下,回身带上门,心里明白她们是有意,有意不告诉自己公子在睡觉,让自己去打扰他。 余下的半个上午,玉照心惊肉跳,不时往院门口儿看,生怕楚少傅和楚夫人要唤公子。香生面庞上伤已好,见她面白不如往常,问道:“又出了什么事情?”玉照本就心里惊,突然这么一问,由不得地战栗一下,嘴里说道:“吓到我了。” “你心里有什么事儿,在这里自惊自怪?”香生更觉得奇怪。玉照心里死死闷着心事,象是突突的往外在冒,她嘴唇嚅动几回,不敢也不愿说出来。两个人和别人不太合适,也不愿意常坐在一起。现在是坐在相思鸟笼子下面,对面在说话。 旁边是朱红色的雕花漆鸟的栏杆,玉照心里紧张和担心,怕楚怀贤为这件事情挨骂,五根手指抓在栏杆上,指甲已经掐在栏杆木头缝里。 “小心你的指甲,”香生刚说过,就有一声“咔哒”出来,玉照又战栗一下,举起自己手指在日头下面看,半寸长的一根指甲已经断裂。香生惋惜地道:“看你,有心事儿还不说。”用自己帕子托起来玉照的手,香生比玉照还要心疼:“留了这么久,容易吗?” 院子外面走进来湘芷,玉照顾不得自己的手,抽出来就过去。香生闪在当地,见夏绿先于玉照过去,和湘芷低语几句后,湘芷姑娘这就离开。玉照松一口气回来,仍是担惊受怕的神色,紧紧盯着院门有没有人再进来。香生往上房门上看过,对玉照道:“少夫人睡了,这房门都是关的。” “嗯,”玉照就这么一句,还是不松懈地盯着通往院外的那条碎石子路,象是那条路上,会跑来贼。 到中午,上房那门,还是没有开。送午饭的来,也不知道是谁去告诉的,只有丫头们的。吃过正在收拾,不便就睡且天气甚好,有春风不冷,又晴光满地。香生拉一把玉照:“出去走走,少夫人要醒来,也用不到咱们。”又道:“你在等谁?上午瞪着院门,这吃饭也瞪着院子里。” 玉照有气无力:“你去吧,我还在这里坐一会儿。”香生觉得可笑:“你不守着能进来什么?” 身侧不远处,上房的门响了一声打开来,香生不以为意地转过脸,立即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楚怀贤敞着衣襟,站在房门口,对着夏绿道:“送饭来。” 说过就进去,这下子房门是不关了。 香生猛地转过脸儿来,身边玉照还是面色苍白。香生道:“你早就知道了?”玉照说话还是打不起来精神:“这白天黑夜的,竟然……”下面不分时候那半句话,她红了脸,香生也红了脸。 小姑娘小意从厢房中出来,笑嘻嘻扒着上房的门站着,往里面问:“姐夫,我姐姐醒了吗?”里面是楚怀贤漫漫一声:“醒了,你睡去,到下午再来。”小意没有看到姐姐,也是欢天喜地答应一声,这才走开。 这下子没有悬念,仅有的可以乱想的悬念也没有了。香生和玉照相对苦笑,青天白日当头,公子在房中,少夫人在房中,房门紧闭着,房中再没有别人。然后小意姑娘来问:“醒了没有?” 这不醒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不能说古人的思绪多萎琐,只能说古人的制度有愚腐。 小初得了这几日好睡,不用人扶,自己披衣慢慢走了出来。楚怀贤大惊,从榻上下来抱过来放下,责备道:“要是摔了,再多吃一份儿跌打药。”小初微笑:“好好的人,也能睡出病来。这天气好了,你再让睡,你自己睡去。” “说得也是,今天是上已节游春,我们就在家里走走。”楚怀贤话音刚落,小意从门外伸进一个小脑袋来:“河里可以看到鱼,野菜也可以挖了。姐,我陪你去。”小初“扑哧”一笑,眸晕晕地对楚怀贤笑看过来。 公子听到小意这样“挖野菜”的话,感觉是受用还是不受用? 楚怀贤只是笑,让小意进来到身前,温和地道:“不喊你不要来,就来了也站如立松,不要再蹲在门口趴在门上,女孩子家,不能野得跟男孩子似的。” 林小初听着这完全是楚怀贤这样人可以说出来的话,还没有意识到楚怀贤对林小意,是不能也不会放任她象小初这样的野性子去发展。睡得足足又医药跟得上的小初,若有所思地一笑,觉得楚怀贤会说出来这样的话,也不失他的本性。 天气好得人人都想出来树下花台下流连,楚三夫人往别处去,见旧年里认出来的一棵杏子树也发了叶子。正笑看间,见河对面夹道儿上,走来花枝招展的一丛人。 花枝招展的是丫头,素衣的是楚怀贤,林小初只穿一件宽松的鹅黄色夹袍子,头发松松的挽着,少插几枝簪环,和楚怀贤手携着手,笑着走着。身前身后活蹦乱跳乱窜的,是林小意。 三夫人先是一喜,小初能出来了;再就是一乐,这是怎么回事儿?小夫妻自己个儿,在这里游起园来了。再一想今天是上已节,三夫人莞尔。前几天娘家就有人请她去游春,三夫人不敢对楚老夫人说出去,和以前一样,推说不去。 一枝子迎春花横斜出来在小径上,楚怀贤伸手拂开,对小初道:“外面才好,明年三月三,我和你外面去。”小意摘了一个没有开花的迎春花长枝子在手上,正伸手用这长枝子在河水里引鱼到水面上来。小耳朵听到这话,赶快跑回来:“带我去,姐姐才去。” 小初又是一笑,日头下看着气色好了许多。小意说过又跑开,楚怀贤再对小初侧过身子一笑:“要是走走能好,明天再和你出来。” 楚三夫人着实的看了进去,怀贤那面上笑容,不是温柔也不是体贴,是关切的又多了一点儿什么,是眼波中又加了一点儿什么。男人这样看女人?三夫人恍然大悟起来,三老爷也这样看过人,和楚怀贤不太一样。 三老公是温柔中多了一点儿架子,眼波中加了一点儿吩咐。这是楚三老爷看姨娘孙氏,此时三夫人想起来,不无醋意了一下,再去偷看楚怀贤和林小初。真是的,当丈夫的也可以这样看妻子? 这一对小夫妻,还真是不脸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八章,有孕 隔了一天,楚怀贤往邹太医家里来。事先打听过邹太医这一天不当值,楚怀贤也觉得在他家里好说话些。 邹太医住在梁王府上不远,楚怀贤经过时,往梁王府前那条街看看。看不出来什么端倪来,径直打马来到邹太医家。 “在家不在?”进喜儿去喊门,两扇木门中,可见门内一株紫槿树。楚怀贤下马来:“我闻到了药香,想来应该在家。”邹太医不在家中,谁人弄这个。 邹太医一路小跑着出来:“来了来了,原来是公子,快请里面进。”楚怀贤丢下马缰给进喜儿,把这小院子先评上几句:“你一年俸银不少,怎么不弄个大些的院子。这里虽好,在背巷子里头。” “俸银怎么够用,一年只够花半年。”邹太医说过,进喜儿系上马进来,笑问他:“好大口气,下半年你喝的什么风?”邹太医抚须笑着:“下半年就只靠各宫的娘娘们赏赐,再就是公子的赏赐了。” 进喜儿听明白了:“你这老油嘴儿,怕公子不给你钱?”楚怀贤没有掌住,笑了一声对进喜儿道:“给他。” 小小黑漆匣子交到邹太医手上,邹太医道谢过陪笑:“公子要的药,已经制好在房中。”楚怀贤随他进来看那药,五、六寸高的青瓷瓶子里,倒出来足有三十几粒。楚怀贤没有说话,进喜儿先问了:“就这些?” 上万两的银子,就只有这几粒药。进喜儿带着浓浓的疑惑对邹太医看去,邹太医胸有成竹地道:“这里所用药材俱已呈给公子看过药方,只有这些不会错。” 白色的蜡丸散落在小盘子里,楚怀贤拿起一粒来捏开,里面露出的是清香扑鼻的红色药丸。“收起来吧。”楚怀贤随手丢下来,邹太医又道:“这是宫中的古药方,几位娘娘都在用,不仅是能保命,也能滋养身子。” 楚怀贤答应一声,邹太医收起药,装起来交到进喜儿手上。小僮送上茶来,邹太医亲手给楚怀贤呈上,再道:“听说少夫人,还在看张太医?”楚怀贤接过那茶在手上,对邹太医偏一偏脸儿道:“你这药,可影响有身子?” “不影响,只有好的。公子不信,要出了差错,只管来找我。”邹太医满面含笑,把双手互握了正要抬起来,楚怀贤抬一抬手止住:“还没有,我只是问问。”把手中茶喝了一口,是清香满口。说一声:“好,”楚怀贤似自已对自己说话:“这样瘦,哪里能有?” 邹太医是医生,当然是知道楚少夫人是什么样的身子骨儿。见楚怀贤说出来,邹太医很是认真的宽慰他道:“少夫人只要能进饮食,这病就无妨。”要知道林小初,是自己钻了牛角尖儿,然后堆在心里,饮食上就吃不下去。 “如你所说,我就放心了。”楚怀贤其实并不放心,不过见邹太医面上极是认真,打心里有一半儿相信他这话不假,还有一半就是自己告诉自己,医生都说了,当然是对的。 拿了药出门,走在街上熙熙攘攘人流中,进喜儿道:“公子,这药,有这么贵吗?”就全是人参、鹿茸,也不能贵成这样吧。楚怀贤叹气:“再贵些又如何?”进喜儿不说话了。公子此时花钱能买小初的命,他都是愿意的。 小初的病有这么严重?进喜儿说过,立即在心里“呸呸”几声,这是少夫人,又小初小初地喊她了。眼前浮现出的,是小初以前说话不让人的时候。自从成了亲,进喜儿少见过小初,他就是心里不敢相信,这么样一个心里有成算的人,应该自己能排解。怎么能突然病得这么狠? 反正看公子的神色,小初象是重病奄奄一息的样子。其实进喜儿如果能见到小初,就会明白,楚大公子担忧,其实是忧心过了。这也不能怪他,小初一开始饭都不怎么吃了,看起来,当然是吓人的。 花了一大笔私房银子的楚怀贤,觉得自己是在尽人力。至于天命,小初已能下地行走,象是看着不妨碍,但是人力还是要尽。 回到家中,下马石前下了马,几个管事的一起喜笑呵呵过来。楚怀贤打起精神:“父亲那里,有什么事情?”以楚怀贤来看,他中了,再没有别的喜事出来。要有,也是父亲楚少傅。 几个管事的抢着说话:“是公子的喜事儿,也是老爷的喜事儿。”楚怀贤含笑:“我的?”管事的笑得都傻乎乎了:“公子,少夫人有了。” “有了!”楚怀贤不是一下子就喜欢了,而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晚晚尽人力,自己心里,还真的是打不准儿。说白了,是心里盼着小初赶快有,又觉得她的身子不靠谱。乍听到这句话,楚怀贤下意识说出来的不是反问句,而是惊叹句! “谁把的脉?”楚怀贤说过,就知道自己糊涂了,再道:“张太医还在?”管事的见公子虽然还没有笑逐颜开,却是穷追不舍在问。一个资历最老的管事笑呵呵,那面上笑容,象是他家里的有了一样,回话道:“张太医刚回去了,他看过,回过夫人,夫人亲自请他再看一回,又把了一回,依然是喜脉,公子,这是喜事儿呀。” 楚怀贤还是觉得云里雾里,他必须得立即见到小初问个明白才行。当下含糊地道:“我知道。”回身从进喜儿手上接过药放入袖中,楚怀贤再也不能等待,大步往二门上来。 进喜儿倒是和家人一样,一脸欢喜的好似自己的事情。跟在楚怀贤身后目送他进二门,进喜儿回书房里来。劈面看到孙二海,进喜儿告诉他:“小初,啊不,少夫人她,有了。”孙二海“啊”地一声,进喜儿吓了一跳:“怎么了?” “什么,什么,什么?”孙二海一连三个什么,才从迷乎中喜欢起来,嘟囔了一句:“这才多久,这丫头,有福气!” 楚怀贤的院子里,站着十几个人。楚怀贤辨认过,知道祖母和母亲、二婶儿、三婶儿都在里面。这房里突然热闹起来,楚怀贤是摆出来的笑容,亲切和气地进了来。 “哥儿呀,你过来,”楚老夫人坐在外间的榻上,笑得合不拢嘴喊楚怀贤近前来:“你要有小哥儿了。”楚怀贤心里还是不放心,听祖母说过,往房中来看小初。 小初睡在床上,对着楚怀贤看看没有说话。她面上神色是有些喜又有些……楚怀贤看得出来,那是担心。他心里也有担心,不过和小初担心的不一样。楚夫人在床前,是刚进来看视小初过,她虽然和小初还是无话,见儿子进来,对他是有话:“张太医看了三回,先看一回,对我说了,又让他看了一回。去回祖母,祖母让他又细细地看一回。” 楚夫人也和儿子媳妇一样,不是笑得开心,只是面色平静。楚怀贤听母亲说过,这次知道是不假。他那笑容依然是堆出来的,但是心里放下了心。 “你出来,让她歇着。太医来,我们来,想是闹了她。”楚夫人说过出来,楚怀贤这一次听话出了来。他甚至连安慰小初也没有安慰,就出了来。 女眷们没有一时就走,楚怀贤刚回来,她们象征性的也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尤其是以前对林小初不待见,此时在这房里多坐一会儿,更是觉得有必要。 最高兴的是楚三夫人,最不喜欢的是楚二夫人。楚怀贤在房中听她们说过话,装着交待丫头话走出来站在廊下,他深深的轻轻的尽量不惊动人的长呼了一口气。 楚大公子的救妻策略,到此成功了! 房中楚老夫人笑呵呵,楚夫人虽然不是笑容多多,对着婆婆,也有一些笑容。楚怀贤悄悄打量过,心里这一次的放心,才是真正的完全大放心。父母亲,再也不能对小初视而不见。要知道家人对自己的妻子视而不见,楚怀贤的心里,是相当的痛苦。 从办成亲开始,楚大公子做好受夹心气的准备,也受了不少气。看来明天,这气可以少受许多。身为一个丈夫,楚怀贤在这一点儿上,是当之无愧的理当受到夸奖。 小意在自己房里露出半张小面庞,一下子来这些人,小意吓得不敢出来。楚怀贤招手:“过来。”小意怯生生地过来,楚怀贤也走过去两步,低声交待道:“我天天交待你的话,可还记得?” “记得,”小意除了姐姐,就是对着楚怀贤还觉得亲切,她小声道:“我不敢去。”楚怀贤拉起她的手,叮嘱道:“按我说的话,我和你进去。” 把小意领进去见过家人,楚怀贤又算完成一件事情。小初就这一个妹妹,总不能在家里,天天藏在自己院子里。 夏绿在房中侍候,对公子今天很是奇怪。小初有了,公子反而凝重起来。她不知道楚怀贤心里转悠的心事,只是奇怪了再奇怪。 “倒碗水来,不要茶。”楚怀贤送过祖母和母亲等人回来,进来就这么吩咐。夏绿倒了给他,听公子道:“你出去吧。”夏绿忍笑出门儿,又把房中的春水也带出来。两个人在门外挤着眼睛笑,里面再没有闲人,公子和少夫人林小初,肯定是春色无边。 夏绿又红了脸,老夫人走时,交待公子两、三次,要他晚上睡别处。这有身子的人,是经不起温存的才是。这样想着,夏绿往房中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到楚怀贤还没有进去,而在背对着人。楚怀贤袖中取出青瓷瓶,把自己捏碎了蜡皮的那一粒药放入水中摇匀。也不用人,自己托着那碗出来,见夏绿和春水在门外站着笑眯眯,楚怀贤道:“这里不用你们,去厨房上看看晚上送什么来。” 把两个丫头撵出去,楚怀贤把那水给笼中鸟儿倒了一些在食水里,余下的全浇在花上面。 邹太医虽然可信,楚怀贤再给小初用药,还是存着小心再小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九章,林小意插话 做完了这一切,楚怀贤才回到房里,再来看小初。他目光从小初最近略为丰腴的面庞,一直看到她身上盖着的锦被。床本宽大,小初睡在上面,在楚怀贤的眼中,象一汪碧水中一叶小舟。水固然不算汪洋,但这小舟,还是显得太小。 夸张的人眼中看东西,当然是有偏颇的。 小初抬眼见楚怀贤面色严肃,他正盯着小初这身子,胡思乱想着能不能存住胎。当然不论如何,既然能有,当然要生。林小初此时,有孕的信儿在她脑子里翻腾,把她一点一点地从死胡同里往外拉。 穿越女在古代一定会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吗?肯定不会!有这能耐,何必来古代这种对女生限制很多的地方才能一展身手,有这能耐的人,应该会觉得现代更自由、对女生限制少些。再说穿越过来的林小初,年纪轻轻,年纪不大。 她本着不伤已、不伤人,自力更生的想法,没有想到的是,祸从身边起,她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许多人。钻进死胡同里,应该也可以理解吧。何况她最近过的日子受委屈,是她并不情愿的。 此时楚怀贤的凝重面容,小初会错了意,她抚着小腹轻声问道:“真的有了?”小初的话,楚怀贤也会错了意,他露出笑容,这时才是舒心畅意地笑出来,而且笑得是相当地欢畅。 坐下来把小初抱在怀中,楚怀贤柔声道:“是有了。”怀里是小初一把子骨头的身体,最近虽然睡得好,饮食上也精心,可还是一把子骨头,要胖没有这么快。这一把子骨头的身体,让楚怀贤心酸。洞房花烛夜,他和带病的林小初圆了房;后来的每夜,楚大公子和这一把子骨头亲近每夜,是什么滋味儿,他自己最清楚。 反正肯定,不是享受的感觉。 谢天谢地,总算有了!楚怀贤觉得自己,又可以松一口气。 楚少傅知道自己的“好儿媳妇”有了身子,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亚似没有听到。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就不说。 楚二夫人回到房中,有几分急似热锅上的蚂蚁。到楚二老爷回来,她反而更癫狂些,抓住二老爷象溺水的人抓救命稻草:“她生个儿子下来,肯定就要掌家。她有这个聪明,以前在外面,听说挣了不少钱。” 进门就听到这个不中听消息的楚二老爷,后悔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他把二夫人挣开,对她道:“我外面还有事,来对你说一声,我这还要出去。” 楚二夫人在房中更是着急:“这可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以前对她不好,以后她会如何?”楚二老爷干脆地真的出门了,张姨娘那里他也不去。楚家的嫡长少夫人有孕,这个消息让楚二老爷和楚二夫人都不能接受。 因为这门亲事,是他们极力不赞成,而且事后也没有弥补过的。 欢欢喜喜的除了楚老夫人外,还有楚三夫人。楚三夫人可以正大光明地收拾给小初的东西,房里站满了丫头,两个姨娘都陪着恭维:“少夫人是三夫人的娘家外甥女儿,生下小公子来,当然也孝敬三夫人。” 三夫人听得乐开怀,甚至觉得一切人说的都不合她的心意。三老爷进房来的时候,三夫人自己正在夸:“一定是个小公子,要我说,两个、三个也有可能。”三夫人实在太乐。回想自己力主小初认亲,就是戏台上摇羽扇的诸葛亮,也不过如此。 “什么两个、三个的,”三老爷败一败三夫人的兴,进来他就不喜欢。楚三夫人还是喜形于色,对三老爷笑吟吟道:“三爷回家来了,难道这门上,就没有人告诉你,家里天大的喜事……” 楚三老爷跺脚骂人:“出去,都出去,这房里唱大戏吗?都在这里站着!”姨娘和丫头们出去后,三夫人还是乐:“三爷倒不喜欢?”楚三老爷瞪眼道:“我不乐,你也别乐了!”这语气太过凌厉,象一道尖针戳破三夫人的笑容。 慢慢收住笑的三夫人眉梢仍有笑意,楚三老爷不看她,自己气白了脸:“怀贤,这个糊涂蛋儿,完全迷糊了!”三夫人好笑,把自己衣襟理了一理,听着楚三老爷继续骂糊涂人。这个糊涂人,可比三老爷中得高。 “我以为没圆房,”三老爷长叹一声:“不想那元帕,竟然是真的。”三夫人更好笑,不是真的,何必弄个假的,只为给糊弄亲戚们和外面的人不成。三老爷懊丧着脸:“让她养病多好,不用亏待她,找两间房子好好安置了,过得一年两年,谁还记得她!唉,” 把林小初闲置一旁,任她风吹雨打,而楚家过得一、两年,风拂雨丝后,可以洗清这他们自以为的屈辱。此时这好主意,全被楚怀贤搅和了。 “家里马上还有喜事,她有了,这喜事上要她敬茶,看来是不行的。”三老爷喃喃自语过,三夫人这就笑了:“三爷你打的好算盘,进门有先后,是谁给谁敬茶还不知道。”楚三老爷恼怒地怒目而视:“庄家的姑娘,不比她强一百辈去。”三夫人带着三分讽刺地道:“谁给你生侄子,谁就大!” 三老爷被堵得一时无话回,跳起来甩了一句:“你呢?”楚三夫人冷笑着,三老爷也觉得这话说得不中听,尴尬地再解释道:“你不必急。”楚三夫人不再理他,喊来丫头:“少夫人有了,回家去告诉三老爷三娘子,让他们备了东西来看。” 说过,再喊人来:“晚上备几炷香,我心里喜欢,我要烧夜香。”一下子交待了几件事情,总是不理三老爷。三老爷自己坐下来,自嘲道:“我中了,倒比以前待我要差。” 隔了一天,吴三娘子再来,吴三官人也跟了来。楚三老爷这个中了的人,陪着吴三官人坐在自己房中。楚三夫人带着吴三娘子去看小初。 在路上三夫人打气似的告诉吴三娘子:“我昨天问过小初,她说你来了一定要见。”把这亲戚牵成不容易,三夫人不能让它散了。 吴三娘子事先得了小初有喜的话,精心打扮而来。新新的一件葵黄与绿两晕色的衣衫,走几步怕折了衣服,又用手扯上一下。 行至园中,点点新绿,星星花苞有嫣红。吴三娘子越行越安静些,只顾着看亭台看往来家人,再就是看一看三夫人的神色是不是倨傲。吴三娘子寻思一下,当初和楚家三爷的亲事,是怎么成的来着? 左首一个垂花门,门前站着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在拍手笑,见到三夫人才噤声退到两边。楚三夫人没有责备,带了笑容道:“青兰,你们两个在这里,是大嫂在这里不是?”青兰仰起稚气的面庞道:“是张太医来了,夫人就过来了。” 吴三娘子往院中看,见廊下站着七、八个年青或是中年妇人,见到楚三夫人过来问好,都是轻声低语。楚三夫人也不肯高声说话,拉着吴三娘子静静进来,只有裙边擦地,有细碎的声音。 楚怀贤也在房中,他出来低声道:“太医在诊脉。”吴三娘子只顾着看的,是两边梅花儿式样的一套高几矮几,再就是楠木架子上的玉碗铜器。 能去看林小初的时候,吴三娘子才得进来。碧帐才收起来一边,小初在帐中露出笑颜:“坐近些好说话。” 倚在床前一个粉红色衣衫的小丫头,对着陪吴三娘子进来的楚怀贤脆生生道:“姐夫,我姐姐要好了是不是?”吴三娘子身子一抖,这个丫头是谁。楚怀贤道:“你怎么知道要好了?”那神色,是亲切的很。 小意往外面看不到楚夫人,学着张太医的语气道:“虽然不能多动,能走走,也慢慢走走,只是不要太久就是。”再对楚怀贤道:“我问他多久是多久?他说,这个嘛,走一时也就是了。 ”林小意问楚怀贤:“多久是多少时候,走一时又是多少时候呢?” 楚怀贤大乐,乐过略带责备道:“你问这个,还太小些。”小意吐吐舌头,小初虽然气还是虚,也笑顾小意,对楚怀贤道:“小意是关心我,她天天要陪我出去。” 待吴三娘子安坐下来,春痕喊小意:“小姑娘,咱们出去斗草。”小意摇头:“你去吧,我要陪姐姐,等她喝了药,我再去寻你。”春痕这就出去,小意又喊住她:“给我摘一把子兰草,要花房里有香味的那个。”春痕对小意使个眼色,小意急急把话收住,对楚怀贤展开笑脸:“姐夫,花房里少了花草,不是我让人摘的。” 林小意此地无银三百两,小初格格笑了两声。楚怀贤忍住笑:“你摘了没什么,就是记得要对我说。”小意刚要坦白,小初拉着她的手轻轻摇了两下,林小意立即抗拒到底,睁大乌溜溜的眼睛:“不是我摘的。”楚怀贤对这姐妹两人看看,只道:“一丘之貉。”转身出去,临去前对吴三娘子道:“房中少坐一时,还是外面坐着没有病气。” 在心里乱猜林小意身份的吴三娘子,把林小意狠狠打量过,才对小初带笑道:“妹妹们想你,你病中要人陪,等我回去,让她们来陪你。” “有我就行了,”林小意爱插话的毛病还在,一下子就挡了回去:“除了我和姐夫,我姐姐谁也不要。” 楚怀贤坐在外面听着,露出微微的笑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章,无心看顾别人 今天小初注定很吃香。吴三娘子表示过“母爱”刚出二门没多久,一个仆妇飞奔过来回公子:“庄姑娘来看少夫人,已经在夫人房里。”楚怀贤毫无意外地答应了,回身交待过丫头们接着,自己信步回避出来。 父亲那里不用去,楚怀贤往自己书房里来。几天没有来,楚大公子自己好笑,果然中了就懈怠了。 仆妇去回话,没过多久,打着“探病”旗号的庄姑娘一行,姗姗而来。 夏绿和冬染接进房去,玉照和香生躲在一旁打量过,都默然不语。这个一看,就是个厉害人。头发乌溜溜的黑又溜光光的滑,滑得一丝儿也不乱;首饰颤巍巍明晃着在日头下面,却又一枝儿不斜;就是随着行走而飘动的衣服,那裙裾的镶边也让人觉得清清爽爽。庄姑娘看上去,是一丝不苟的人。 非房中卧病的少夫人可比。 小初虽然病中,也知道这位庄姑娘不是好来的。每次见到她,都不象是好说话。今天说是“探病”,小初也打起十二分精神。病人对好人,肯定是输气势。气势输了,话头子上小初不打算输。 “你瘦了许多?”庄姑娘在床前坐下,对小初款款温和地笑语着,象是两个人真的有多好。小初含笑:“比前几天还胖了不少呢。” 庄姑娘笑一笑:“胖也罢,瘦也罢,既然病了,静养应该是最好。”说过往房中看着,似乎是不经意,其实袖中的手微微在颤抖。这个林小初,太让人担心了! “并没有人劳动我,”小初说过,庄姑娘对她再笑笑,就这个说一句话,她要回一句,庄姑娘就更担心。这以后,可怎么处置才好? 房中暂时冷场,小初目不转睛地看着庄姑娘,下面还要说什么?庄姑娘对着自己的丫头侧目,丫头们退下,再对着房中楚家的丫头道:“我们姑娘特地来看,要和少夫人说体已话儿呢。” 房中还有四、五个丫头在,大家只是笑不说话。小初沉吟着开了口:“你们下去吧。”丫头们这才下去,庄姑娘唇边闪过一丝冷笑,这是下马威,倒成了她给我的。 再无别人在房中,小初歪在枕头上含笑,庄姑娘坐在椅子上微笑。两个人笑容对上,庄姑娘开了口:“你……” “我……”小初也同时开了口。 话碰上时,两个人都停下来。互相一笑过,小初含笑示意庄姑娘,庄姑娘开了口,是温柔体贴的安慰:“你慢慢将养,还是我和你说的,孩子我养着,你不必担心。” 小初没有立即就反驳,直到听完才不紧不慢地反驳道:“不!”就这一个字,林小初只说了这一个字,把自己的心思完全表露出来。 “不?”庄姑娘失笑,还真的小看了她!看着病歪歪,其实也明白她是明媒正娶来的。今天来,其实心里不定的庄姑娘,她小小地动了气。真是不蒸馒头争一口气,庄姑娘虽然不是存心来欺负病人,可是她也略提高声音说出来:“我不和你争朝夕,别的事情你也可以放手。” 这一帮子古人,包括楚怀贤在内,都是清一色的古代脑瓜子。有身份就可以压人一头,有权势也可以压人一头。 对于这样的情况,小初还是那一个字:“不!”这一次说的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如果我一定要呢?”庄姑娘收起笑容,冷冷道。 小初也收起笑容,因为病中,多了一丝柔美:“我不给!” “你不给!好大口气。”庄姑娘说完这句话,觉得心里丝丝的发冷。她不是一个要与人作对的人,她来本来是想和这个林小初好好说几句话。 房门“砰”地一声响,丫头们惊呼声中:“小姑娘,少夫人有客。”林小意撞开了门进来,头上还沾着一片乱草,气汹汹进了来,指着庄姑娘张牙舞爪道:“不许你和我姐姐吵架,你要吵架,来找我!” 一手叉腰,一手点着庄姑娘鼻子的林小意说过,把叉腰的手用来拍拍小胸膛:“你来找我!” 庄姑娘愣住了,小初则是狼狈。冬染过来劝小意:“小姑娘出来吧,少夫人会客呢。” “你走开,她在欺负我姐姐,我要陪着我姐姐。”小意把冬染一推,跑到小初身边,对着庄姑娘再大声地道:“你是谁?” 庄姑娘银铃一样的笑起来,丝帕掩住口笑得极是好看:“呵呵呵,这是你妹妹?你嫡亲的妹妹。”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的庄姑娘开心地道:“果然这是你妹妹,不会是别人的妹妹。” 涨红脸的小初不知道哪里来一口气,强撑着坐起来,把小意半揽在怀里,对庄姑娘恼怒地道:“这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 这些姑娘小姐们,把小意看成粗野的人。 “我知道了,这是你唯一的妹妹。”庄姑娘笑容可掬。真是太可笑了,见过林小初几次,说话从来滴水不漏,看起来让人不能小瞧。今天见到她妹妹,庄姑娘恍然大悟,她是个丫头,是个乡下进京没有多久的丫头。哪怕是金镶玉裹着在,也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看自己,一直太在意了她! 在小初愤怒的目光中,庄姑娘娇声喊道:“来个人。”等丫头进来,庄姑娘款款扶着她起身,优雅的对小初微微笑:“你养着,我再来看你。想什么吃,只管告诉我。” 这样出来,庄姑娘觉得自己大获全胜。胜在哪里,就是楚怀贤是大家公子出身,太粗鄙的人或事情,他就是一时新鲜了,也不会太长久。 那个林小意,分明就是一个野丫头! 楚怀贤难得闲了,让进喜儿研过墨正在写几笔字。多寿在窗下回话:“庄姑娘要见公子。”楚怀贤放下笔,记得她小时候,只得四、五岁时,那时候往庄家去的时候多,和庄姑娘是见得多。 长大了就少见面,她要来说什么楚怀贤是不知道,不过既然要见,楚怀贤答应了:“请起来。”说过起来整衣整衫,好整以暇地候在了门里面。 走到台阶下的庄姑娘,已经红了脸;走到台阶上,多寿打起帘子时,庄姑娘战战兢兢起来。进去对他说小初和小意需要教导,这出自内心的好话,楚怀贤他能领会好意? 门帘已经高打,庄姑娘再想想两家亲事,宫中都是默许过的。她放大了胆子,低着头这才走进去。 “要说什么?”楚怀贤温和地问道。才见过小初,就要见自己。楚怀贤弄不懂她是和小初说了什么,还是借机要会自己。好在青天白日,里外都有家人。进喜儿站在房中奉茶,低头不看这两个人,他没有出去。 庄姑娘来时想好的有不少话要说,现在头脑空空,一个字也没有了。她轻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理好心思,说了一句:“小初她睡在那房中,不知道妥不妥当?” “没有不妥当的,”楚怀贤会错了意,其实庄姑娘是硬找出来的一句话,倒没有别的意思。楚大公子微微皱眉道:“她有了身孕,不能移床。西厢房住了她妹妹,东厢房里可以当新房。” 这真是晴天有霹雳!庄姑娘身子晃了几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圆睁双眼,不再避讳地盯着楚怀贤。你把我置于此地! “还有话要说吗?”楚怀贤见她这样失态,如果换个人,只怕要下逐客令。就这样,也是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争,女人就会争!小初要争,从成亲前就争;这一位也不例外,也在这里争上了。 庄姑娘不习惯受这样的待遇,又当着房中奴才的面。她轻轻咬牙想想,不忿地道:“楚家哥哥,你这话说早了。”大定也没有下,还不是你的人! “你要有他心,那是你聪明!”楚怀贤静静地道。庄姑娘几欲晕过去,幸好身边就是高几。伸手扶住,对着楚怀贤又狠命地看了几眼,喘息着道:“好,你好,”再不甘心、不顾身份地问出来:“她有这么好?” 进喜儿垂着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怎么也不能发出声音。 楚怀贤安然回答庄姑娘的话:“我不知道她有多好,不过在我心里,再也看顾不了别人。”这话是为着小初闹出来的事情大,还是为小初病,又有了身孕。这都已经不重要。庄姑娘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海誓山盟,却说得朴实无比。 有人说一心一意,有人说白头到老。楚怀贤一本正经,却是老老实实地告诉自己即将进门的第二位妻子:“再无余力,去看顾别人。” 嫁,还是不嫁,你自己看着办吧!一定要嫁,楚怀贤抗拒不了家人;如果不嫁,楚怀贤心想,我才夸过你聪明。 换了别人也许要享齐人之福,楚怀贤只想喘口气儿,把身边的事情一件一件安定下来。小初有了,是件大喜事情;她要是坐不住胎,这就是大悲了。 房中的庄姑娘,已经是满脸泪水。想想楚怀贤说的话,换了哪一个人都要伤心。楚大公子过年闹了那么大的一个笑话,还以为他和以前一样,可以挑挑捡捡别人。这位楚少夫人又有了身孕,除了一片痴心又最会为自己打算的庄姑娘,别的门户相当的姑娘们,再说起来楚家要却步才是。 为什么一定要嫁楚怀贤,生得好有前程,就是喜欢丫头又有什么。古人有权势的人,一心几恋不在少数。 觉得自己能包容的庄姑娘,今天明白自己也许错了,她低下头思索起来。再抬头时,庄姑娘笑容中少了慌乱,而多了镇定。就是神色也由初见到楚怀贤的羞涩,而转为客客气气。 “楚家哥哥,我放你们双栖双飞,你怎么谢我?”庄姑娘问过,楚怀贤一笑:“我要双栖双飞,要你放?” 庄姑娘羞红了脸,被楚怀贤说得有些泄气。她强鼓起勇气再道:“我要是当恶人,你也没有办法。”楚怀贤不无好笑:“你出嫁要从夫,我怕你什么!” “如果,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不打扰你!”庄姑娘含笑说过,觉得说得意思不尽兴,又补充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也是很容易做到的。” 楚怀贤淡淡道:“你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一章,为自己打算 因为庄姑娘进来,原本是站着的楚怀贤听过她的话,好整以暇地坐下来。庄姑娘只在想自己的话应该如何说,就没有注意到楚怀贤没有让她坐。 楚大公子是有意不管她,成亲前还是客,但是这客不应该往这里来见自己;成亲后就不是客,理当站着。 他玩味地注视着庄姑娘,在措词的庄姑娘别的注意不到,楚怀贤灼灼的眸子她倒是能看到,更加地红了脸。 “你说。”楚怀贤催促道。他不耐烦等,又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猜出来她要说什么。想当然她是说如何争风,不管如何粉饰,套上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骨子里只能还是和小初争风。然后小初再不甘示弱……楚怀贤心中一阵难过,那一个雪夜,小初毅然离去,就是不甘为妾,她的两只明眸一向清灵,却看不明白自己心里多有她。 把心思收回来,接下去再想,小初不甘示弱会如何?楚怀贤酸涩了,现在就是想做什么,小初也全无气力。 “这亲事要是不成,我的亲事,请多多照应。”庄姑娘心一横说出来的话语,把楚怀贤从冥想中拉回书房中,又让他吃惊了。听明白以后,楚怀贤低低的笑了,刚才夸她聪明,这就聪明上来了。 这笑声让庄姑娘不安,她在裙里挪动一下脚步,话已说出何必再遮遮挡挡。有人成亲为的是郎有才妾有貌,让别人艳羡我大好夫君,鸳鸯度日;有人成亲只为过日子。庄姑娘恰似后者,她对楚怀贤深深看了一眼,生得真是很中看。为了此人,也曾午夜梦回想他到天亮;为了此人,也曾用过心思费过手段;为了此人,唉,庄姑娘长叹一声,生得中看,以后看几眼罢了。 有人败,败得摔落泥浆至死不忘;有人败,就掬一把泪水抛一串苦笑就此认栽。林小初的话,还不能让庄姑娘如何;而楚怀贤平平静静说出来的:“我无力看顾别人。”才真正伤了一心想嫁给他的庄姑娘之心。 这个人,已经到这种地步,庄姑娘要为自己重新打算了。 “行吗?亲事不成,你理当照应我的亲事。”庄姑娘红着脸找理由和楚怀贤争论。楚怀贤坐在那里只是笑,知难而退的,其实是明智人。庄姑娘看不明白他的笑,以她所处的礼教来说,她见楚怀贤,和楚怀贤为亲事讨价还价,让人知道都是要笑话的。此时,她惟有一争到底! 庄姑娘嘟着嘴道:“如果你不照应我的亲事,我就……就依家人的前约。那时候,嘿嘿,”庄姑娘此时机灵无比:“我样样要她守规矩,你不守规矩,我就告你状去。”楚怀贤刚笑完,见这样威胁的话出来,他突然来了兴致指点一下对面的这个人。 “你要她守规矩?守什么规矩,说来给我听听。”楚怀贤说过,庄姑娘伶牙俐齿地接上话:“我今天见了她的妹妹,这才看出来。小初虽然能掩饰,她其实还是一个野丫头。我来了,当然要为着你,要好好的指点她,指导她,教导她,要是她不听,我就可以罚她。” 楚怀贤边听边点头,象是极配合,听过对着庄姑娘微有得色地笑容不慌不忙地道:“你说得不错,这也是你应该做的。那是个野丫头,以后不能由着她和原先一样。可是你忘了一点,”楚怀贤微微笑:“你罚她,我就罚你。我要收拾你,随时有缘由。” 庄姑娘目瞪口呆中,出嫁要从夫,这是古人的制度。楚怀贤含笑:“你以为你添衣更香,汤羹举止上,样样都会合我心意?有一点儿我不喜欢的,你自己想去!”庄姑娘哑然过,低头弄衣带不依地道:“那人家初来,肯定是不知道你的喜好。”楚怀贤笑容满面:“那就对不住了,我这个人性子不太好,我非打就是即骂的,而且还喜欢当着人。” “你!楚家哥哥,你要是再吓我,我就嫁进来。”庄姑娘也急了。楚怀贤哈地一声笑:“我等着你。” 被逼急的庄姑娘贤淑风范全无,眼睛都快要瞪起来。看上去,不是讨价还价,而是要拼了的架势。楚怀贤暗暗好笑,喊她一声:“浣芷,”庄浣芷答应一声,再含情脉脉了:“原来,你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知道,”楚怀贤心想,庄家的姑娘可不止一个。有一个要和我成亲,我不能把名字弄错吧。接下去楚怀贤不再逗她,而是沉稳下来:“我会照应你的,你放心。”庄浣芷低头,把自己又没有收拢住的柔情归拢来,对着楚怀贤含羞行礼道:“多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庄浣芷不再客气。她自进门,就留意和楚怀贤站得隔开多远。此时人还站在原处,把声音略提了,把自己的心思对楚怀贤一一说出来:“要年貌相当的,要性子和顺的,家中可以小康就行,太富贵了未必是好。”楚怀贤笑眯眯听着,站在旁边好似透明人的进喜儿忍笑,更是不敢说话。此时庄姑娘正在说她的选夫婿大计,她一准是把无声无息站着的进喜儿忘了,才会这样口无遮拦地直说心事。 “我不要进宫,看着人上人,其实心里苦。我家的老姑奶奶就在宫里,当年就得宠,如今是太妃中的一名,日子更是冷清,每回我去看她,她都喜欢得要落泪。虽然宫室明珠俱全,又有什么意思。还有我姑姑,进了妃位,其实也心里苦……”庄姑娘说到这里,几要落下泪来。她取帕子拭泪,眼角这才看到进喜儿还在房中。 “哎呀,这……”庄姑娘再次红了脸,红得非比寻常。进喜儿低头缩身子,象是这样,可以尽量把自己的存在减轻一些。楚怀贤会意,安慰庄浣芷:“我明白,你我亲事不成,父亲必定登门赔礼,我请父亲为你说一门好亲事,算是弥补我家的内疚之心。” 得了这一句,庄姑娘放心后,在这房里再也待不下去。她头也不敢抬,匆忙道:“多谢。”就逃也似的自打门帘往外面去。太过慌乱,身子半撞在门上也顾不得,就这么出了门,对着自己候在外面的丫头们低声道:“咱们走。” 书房中,楚怀贤一个人又笑了一会儿,又想庄姑娘说小意和小初都是野丫头。楚大公子心想,说得倒也不错。 三月以后的天气,一天又一天夜来得短,天来得长。红木小桌子上摆着精致的饭菜,楚怀贤坐在一边,是低头吃饭;林小初坐在另一边,手放在燕窝粥的碗上,正在和楚怀贤生气。 “小意还小,等我慢慢对她说。”榻下不远处,跪着林小初的妹妹林小意。林小初说了几句,楚怀贤才回话,手里举着筷子,对小初道:“你把自己顾好就对得起我了。”眼睛在小初手里的粥碗上看看,楚怀贤沉下脸:“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要说你吃不下喝不下,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我是吃不下,小意不吃饭,我就吃不下;小意不起来,我陪着她跪去。”林小初自己也觉得不能逞强。这身孕来得不能说意外,必竟成亲了。可是怎么说呢,小初还是觉得来得突然。她看一眼小意,再用手中调羹搅一下粥,送到唇边又停下来目视楚怀贤,坚持道:“让她起来!” 楚怀贤听不见,也没有自己吃饭不理小初。他眸子严厉地盯着小初放下来的调羹,就一直看着。小初倔强起来,双手捧着碗对着菜看,楚怀贤就对着小初看。 房中气氛陡然凝结,林小意害怕了,她担忧地看看楚怀贤,再看看姐姐林小初。“夏绿,粥冷了,换一换。”楚怀贤吩咐夏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聚精会神在紧张的林小意打了一个哆嗦,小声地对姐姐道:“下次那庄姑娘再来,我不骂她了就是。” “不是你不骂她就是,是你以后不许这样,不管对谁!”楚怀贤说过,小初忍无可忍,挑起眉梢道:“是我妹妹,我自己会对她说什么对什么不对。”楚怀贤冷笑:“是吗?什么对什么不对,我也得对你说说。” 小初要不是身子酸软,又被楚怀贤罚小意气得手足无力,她一准反唇相击。此时听着这话,觉得真是忍气吞声。楚怀贤对小意再道:“好好跪着,下次再这样,就打了。”小初把手中调羹往碗中用力一抛,声音没有抛出来,反而溅了自己身上几滴子粥米。 “扶我下去,我跪着让公子满意,让小意吃饭。”小初把手中碗勉强推一推,手扶着桌子作势要下来。冬染过来扶她,把她按坐着,嘴里不停地道:“好好的,你生的什么气。为你病了,公子夜夜难眠,总算你好了,这又争的是什么!” 林小初对楚怀贤看过去,突然有了泣泪,她人是不能起来,说话还能发狠:“你让她起来,不然的话,我再不理你。” 楚公子和楚少夫人,开始了成亲以后的争执。要换了别人,是夫妻间的磨合。而这一对,还存在着古代和现代思绪的差异。就象任何一个现代人看古人,都能挑剔出来决不能接受的几点一样。 对于小初这样的发狠话,楚怀贤才不放在心上:“话少说些也安静。”再对着冬染道:“喂她。”看向林小初的时候,楚怀贤冷笑:“你有了孩子,再这么不知道自己尊重,我就不客气了。” 小初回一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自己不满的眼神表达了心中的含意,你要如何不客气?楚怀贤转过脸来对小意道:“好好反省,明天喊两个出门的妈妈,带你去庄家赔礼去。”挨过一通训的林小意唯唯诺诺。对于楚怀贤,她是先有主仆的心里威慑,后觉得他是姐夫。 听到这句话的小初,勉强撑着桌子的手也松下来,对着楚怀贤看过去。烛下的这个人,衾被间是亲近的,这个时候,透着狠心。 竟然让小意去向他要进门的未婚妻子去赔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二章,被改变的林小意 以楚少夫人林小初来看,林小意对庄姑娘冲撞,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片爱心。林小意一向爱插话,虽然不知道何为“左膀右臂”,但向来以“左膀右臂”的位置出现。今天听到这些话,林小意要是不出来,那不再是林小意。 楚怀贤则完全不认同这种说话,夫妻两个人睡下来时,因为只有两个人在房中,是林小初认为说话的好时候。就是争两句,不用担心被人听到。就是没有玉照和香生在房中,只是别的丫头们在,人多嘴杂,传出去几句也是有可能。 房帏里偶尔飞出来的几个字,外面还是能听到。夜色阑珊下,小意蹑手蹑脚地自己房里出来,春痕和碧痕蹑手蹑脚跟在她身后。来到朱红色的房门前,小意把自己的耳朵小心贴在房门上,春痕和碧痕心痒难熬也很想听,看那门虽然两扇,小意站在中间几无别人立足之地,两个人对看看,只能站着努力支耳朵。 门内有了轻响声,小意直起身子,门轻轻慢慢地开了一半,春水从里面把头伸出来,对小意悄悄说道:“吵完了。”争吵之源由的小意姑娘笑靥如花点着头,对春水附耳道:“那我去睡了。”春水笑看着她去了,才把房门又关上。 飞红烛光下,小初面色潮红坐着,楚怀贤一只手端着一碗水,一只手取了一枚药丸送到小初唇边:“把这个吃了,你吵累了,可以补一补。”小初想忍着,没忍住露出浅浅的笑容:“我才说几句,你又说了几句?”生病的人和不病的人吵架,是不占便宜。 “说得还太少?”楚怀贤装着吃惊:“你养了几个月,可以吵闹了,我已经很意外。”小初又是一笑,抬手去接那枚药丸道:“这是什么药?”楚怀贤不给她,避开小初的手送到她唇边,看着她吃了,再把水送过来,亲眼看着小初咽下去。楚怀贤放了心,猛地想起来进喜儿说的这药贵了,又加了一句:“要是不吃,真是可惜了。” 小初吃下去,自己觉得精神来了,固执地为刚才的争执下了一个结论:“等我好了,我去给庄姑娘赔礼;或者等她来了,有的是赔礼的时候。要我妹妹赔礼,我不答应。”楚怀贤问道:“她几时再来?” “怎么不来?”小初也反问。庄姑娘和楚怀贤在书房说的话,林小初不知道。她微抬眼眸对上楚怀贤满含笑意的眸子,小初把脸转过去,淡淡坚持地道:“等她来了,再说!”还要抢人孩子呢,她舍得不来。 睡意袭来,小初打了一个哈欠。楚怀贤扶她睡下来,像才想起来的道:“明天让人重新收拾东厢房,对你说一声。”庄姑娘既然不来,楚怀贤打算挪作它用。小初听过,没有半点儿波澜:“我知道了。” 身边衣衫轻响,楚怀贤也睡下来。过得一时半刻,小初实在难捺心中好奇,冥思苦想盏茶时分,总算有一句适合的话问楚怀贤:“那东厢房,是收拾了住人吗?”楚怀贤窃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不住人何必收拾。” 又是一时的沉默,小初再问道:“怎么收拾?”楚怀贤再次窃笑,回答道:“我们成亲不用的东西,因你病了不能惊动,还摆在房里没让她们搬出去。你吵闹都成,白天想来不怕打扰,先把那些用不着的东西搬出去。” 小初再没有说话,闭目胸口轻轻起伏,看上去似睡着。楚怀贤也似睡着时,锦被慢慢动了几动,小初一点一点移着身子,试图把自己从楚怀贤怀里挪出来。林小初没这么爱贴人睡的习惯,但要是再这样下去,她还真怕自己上瘾。 挪呀挪,慢慢挪,小初呼一口气。这古代的大床都很宽大,楚怀贤只占据床外面,这里面的空地方还不少。总算挪出来时,小初又轻轻要呼一口气,这口气刚呼出去一半,楚怀贤人重新贴过来,用自己的嘴唇堵住小初的嘴唇,这还不算罢了,离开的时候在小初红唇上咬了一口。 “哎哟,”小初呼痛,用手抚着自己嘴唇,睁开眼睛看楚怀贤。楚怀贤笑嘻嘻,重新把小初抱在怀里,象是为防她再次有空当可以挪开,连自己带她一同往床里面挪了挪。这下子,小初睡得全无空闲之处,里面是贴着床板,外面是楚怀贤。 小初不满意,用手推着楚怀贤:“你不能挤着我。”楚怀贤看看并没有挤到,当作没听到闭上眼睛,手不老实地在小初身上拧了几把,极是遗憾地道:“总算有肉了。”难得丰腴了一丁点儿,可是楚大公子要老实才行。 那东厢房里不是马上就有人,小初如是想。白天睡得多,庄姑娘的到来又象利剑撕裂了小初混沦养病的思绪,她很想静心想想以后的事情,但是眼皮子往下塌。小初苦笑,吃的药里,向来是安神镇定的药都有,这些药,是能催眠的。 林小意回到自己房里,春痕拿衣服来给她换,小意不无担心地道:“明天我姐夫和姐姐还会吵架吗?” “小姑娘,这可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楚怀贤的奶妈给了小意,今天已经唠叨过许久,此时又开了口。小意缩着头笑着,碧痕背着奶妈吐着舌头无声儿笑,春痕半对着奶妈不能笑,就板着脸,才把这笑忍下去。 “看看你这屋子,看看你这衣服,你没有回来的时候,公子亲自看着人收拾。说要接你,我都打听过了,公子在老爷面前跪了两个时辰,老爷这才松了口,答应把你接回来,不然的话,你一个小孩子家流落在外面,那是任人欺负。” 奶妈叨叨着,小意和碧痕继续偷着笑。这话已经说过几次,此时再说,不知道是第三回说,还是第五回说。“跪了两个时辰?亏姐夫怎么耐得。”小意清脆地道:“我跪了半个时辰,到现在腿还在痛。” “碧痕,你躲在那里笑什么?快给小姑娘揉腿。”奶妈把碧痕喊出来。才当了几天小姑娘的小意不好意思地躲了躲:“我明天就会好,她陪了我一天,去睡吧。”奶妈的一堆话,往往就是这样被小意赶出来的,灯下的她白发呈亮,弯腰咳了几声,就此一说不住嘴:“这可怎么行,丫头就是侍候你的。你不让她侍候,那就是她不中用,她既不中用,就不能留在这里;不能留在这里撵出去的,都可怎么办?” 碧痕忍笑,把两只手虚抬一抬,用口型对小意道:“坐下来吧,我帮你揉过了,她就无话说。”春痕也推了小意一把,小意在榻上坐下来,手柱着小腮帮子看纱罩子灯花,碧痕帮她揉腿,奶妈继续叨唠。 “公子虽然今天罚了你,其实是疼你。要是不相干的人,公子何必管她,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林小意笑眯眯:“是。” “要不是疼你,怎么会让我这一把子年纪还跟着你,每天对你说些道理。你说是不是?” 林小意打哈欠:“是。” 碧痕对小意使眼色,见奶妈说得口干喝茶,悄声道:“装睡。”小意再打一个哈欠,装着打上盹儿,伏在小桌子上,把两只耳朵丢给奶妈。 夜色星光满天,小意姑娘真的睡着了。奶妈的话,比催眠药见效得多。 第二天早早醒来,奶妈是睡晚起早,不辞辛苦的照顾林小意。小意一睁眼,奶妈就整整齐齐出现在她眼前。有时候到钟点儿不醒,奶妈就喊醒她:“要请安的时辰了。” 林小意目前还只在这个院子里转悠,但是楚怀贤在林小意回来的第一天,就要求她晨昏定省。楚大公子做事情相当稳妥,他内心里总以为小初不能得父母亲欢心,当然是她做的那件事情,但是小初做出来那件不考虑前后的事情,是小初无人教导的原因。因此楚怀贤,觉得不能纵容小意也象她姐姐一样。他对待林小意,象楚家对待楚湘芷。 这种定省的时候,楚怀贤往往都起来了并且出来了,林小初往往都在睡梦中,也无人惊动于她。 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一室大亮中小初醒来。“踢哒、踢哒”地小脚步声传来,林小意一脸小笑脸出现:“姐,你醒了。”小初微笑:“我醒了,你过来让我看看腿痛不痛,你昨儿睡得好不好,有没有生气?” 林小意在床前笑靥如花,对着小初端端正正行个礼,也问姐姐:“昨儿你睡得好不好?有没有生我的气,”然后拉着小初的手拧着身子低声道:“是我错了,我去给庄姑娘陪不是,不然的话,她要说我不象话,也要带累姐姐的名声。” 猝不及防的这些话,小初惊得坐直了身子,急急催问道:“这话是谁说的?”转而黯然,这话只能是公子说的。林小初把小意的小身子拉近了,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小意没有错,小意是护着姐姐。”小初心中难过,名声?以身边这些人的眼光来看,自己是一点儿名声也没有了。 没有名声不觉得难过到摧心,可是小意的话让小初十分的心中不爽。小意错在哪里?不过是天真年幼。眼见得这房中雕梁画栋,要把烂漫无邪的小意摧残成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的古代小淑女。 让我好了吧,小初幽幽的眸子在小意歉意地面庞上扫过。林小初一天不好,就觉得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 外面响起脚步声,楚怀贤从外面进来。惯于早习武的他在这三月的天气里,此时已经是一身是汗。“姐夫,”小意颠颠儿的跑过去,对着楚怀贤“端庄”行个礼,讨好地道:“昨天是我不好,姐夫,你不要生我的气,也不要因为我生姐姐的气。” 小初紧紧抓住锦被,这些话,是谁告诉小意的!觉得小意是为着自己才这样“委曲求全”地小初对楚怀贤看过去。楚大公子听到这些话,当然是面带笑容:“啊,你大懂事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三章,误会大了 上午小初又睡了一会儿,起来出来走走。经过东厢房时,进去看里面已经在收拾。原有的格局小初是知道的,现在搬空了不少,有几个粗手大脚的婆子在安放新的阁子和柜子桌椅,看上去,清一色的新东西。 成亲时新房里有人来闹房有人来看,总是会摆些中看、珍贵、但其实日常不必放的锡器、铜器等,小初看一看,也搬过来几件了。 这东厢房任怎么看,也象是在收拾新房。 “少夫人,您坐这里看,”粗使婆子中有殷勤的,搬一把水磨的楠木椅子过来。春水在后面悄声骂:“老货,少夫人要走走,就她殷勤。”听到的丫头都笑。林小初本不想坐下来,见椅子搬了,不好拂了好意,就坐下来一会儿。 坐的这一会儿,小初心里犯嘀咕。正房原本有三间,两位妻子对面住是多见的。这厢房里收拾出来,是她住还是我住呢?如果是自己住,小初心想,这房子收拾的要我中意才行。 随口指点了两下,全是按自己的喜好。转思一下,小初心下灰暗。当初是为救公子才答应成亲,不想这成亲后古代制度中最不可取的一面,多妻多妾,转眼就逼到眼前。如今就是想别的主意也不行,肚子里有了孩子,总不能让他没有父亲。 一边是孩子没有父亲,一边是和庄姑娘无穷无尽斗一生。正出神儿想着,玉照袅袅婷婷从外面走出来,欠欠身子道:“我外面看着,搬东西有灰尘不是,少夫人这里坐着,总是不相宜的。” 春水在肚子里又要骂她,要你多事,要你上前。香生没有过来在外面看,她平白挨了楚怀贤一巴掌,思来想去,这笔帐要算在少夫人身上。公子平白无故,怎么会打夫人给的人。 这又是一个脸面前的好意儿,小初想到这里,突然一怔,怎么今天,自己好了许多。玉照还陪笑在面前站着,她也是思前想后一整夜,那位庄姑娘,看着让人不放心。这院子里能合一把劲的,首当的是当前的楚少夫人林小初,所以玉照跑来卖个好儿。 “少夫人要看,何不房里坐着,要如何收拾要什么东西,只管吩咐我,我来传话也就是了。”在玉照的心里,也以为这厢房,是收拾出来给小初住的。肯定不能让庄大人家的姑娘,成亲不在正房吧。 小初也不想久坐,她觉得自己今天神思清明,不再是眼前黑漆漆一片。自己暗笑过,怎么庄姑娘要进门,我倒清醒许多。难道真的是斗志昂扬不成?抚一把自己的小腹,为了这个,再为了小意,人也快些好起来。 出门去看小意的房间,绣褥香枕,房里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奶妈乐颠颠告诉林小初:“你能走走,就很好,不过坐一时,还回去睡着吧。”小初拿起一个碧玉踩绣球的狮子,狮子不大,雕得玲珑剔透,脚下绣珠,动一动是活泛的。 “这是公子给的,公子对小意姑娘呀,可疼着呢。”奶妈再说过,小初点点头,就是不看这房里,不看林小意的穿戴,只看小意来了几天活泼依就,而且对楚怀贤有些依恋,就明白楚怀贤对小意好。 说起来小意,小初想起来,放下手中碧玉狮子,往门外问一声:“小意哪里去了,给我找来。”有人在外面答应一声:“小意姑娘和公子出门了。” 正在看窗下书案上的小初闻言一惊,惊过不知道自己先去看书案上的东西好,还是先询问小意去哪里。关切小意的时候,还要关切书案,这对于小初来说不应该。可是小初直盯盯对着书案看,总觉得那上面有什么可看的。 走过去先看书案,小初心里格外难受,这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有一本线装书上面写着两个字《女诫》。 楚怀贤的意思明确明朗,林小初心领神会到了十分。 抚一抚胸口,小初还能稳着转身出来。到房外才问人:“小意和公子去了哪里?”碧痕接上话:“和公子出了门。”小初面色变了几变,心里一闪念间出来的是,欺人太甚。她脚步有几分踉跄回到上房,在榻上坐下来喝了一口热水才觉得好些。 公子他,竟然真的把小意带去给庄姑娘赔礼了! 院子里阳光和熙,芍药花苗儿,别的花苗儿,安然沐浴在日头中。玉照和香生携手并肩在看花,见上房里匆匆走出春水,院子里匆匆走回夏绿。荷花因心里不太明白,楚怀贤不让她作细巧事情,她扫过院子,也看出来今天上房里有些不一般。因无别的人问,荷花讨好地来问平时就大样的玉照:“少夫人她怎么了?” “找公子,”玉照尽量回答的平平淡淡,其实心里极鄙视。进门不到两个月,她有了;公子今天就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就急匆匆地找。象是一会儿也离不得。 此时的楚怀贤带着林小意,身后跟着春痕和两、三个家人。街上热热闹闹,两边绸缎铺子,吃食铺子,金银铺子门前有空当的地方,摆的还有小摊儿。林小意欢天喜地,小孩子带她出来玩,当然是这样的神色。 “姐夫,给我姐姐买个胶泥盒子,她可以装东西。”小意当然是讨好的,楚怀贤今天,带她一个人出来逛集市。 小意姑娘上身是娇黄色绣柳绿花样的夹衣服,下身是粉红色绣玉兰花的长裙。神飘飘兴哉哉走在人流中的林小意,见身前有人开道,进喜儿手里拎着根马鞭子;身后跟着人;身边拉着她手怕她走丢的是姐夫楚怀贤。这情景,颇有几分“狐假虎威”、“什么仗什么势”。林小意颦眉半日,仰起小面庞对楚怀贤道:“有一次和姐姐听戏,被人多的挤出来。我姐姐说那人多的,是什么仗人势,今天我出来真喜欢,我也仗人势了是不是?” 有如庄姑娘所看到的,林小意是个乡下丫头,她骤然进到这高门里,要是有人上来就觉得她一切合乎别人眼睛,那倒奇怪了。 听过这“野语村言”地楚怀贤哈哈大笑,小意傻乎乎,见楚怀贤喜欢,还以为自己说了一句讨他喜欢的话。笑过,楚怀贤道:“你姐姐胡说八道,你别跟她学。小意,”楚怀贤语重心长喊一声。林小意笑得小脸上似开花:“姐夫,什么事儿?” “你姐姐不对的地方,你可不能听。”楚怀贤说过,林小意纳了闷:“我姐姐还会错?我姐姐做什么都对!”楚怀贤一下子批驳道:“这是你书念得少,书看得少的缘故,就是圣人,也不是都对。” 林小意睁大眼睛:“啊?”楚怀贤再道:“回去把我给你的书仔细看看,不会的字我教你。你明白了以后,可以教你姐姐。”那本《女诫》是楚大公子送给林小意的一份儿礼物,因为小初一直宣扬认字好,小意对于姐夫让自己认字念书是打心眼儿里的感激。再加上房里奶妈和丫头们一通羡慕,林小意亲近楚怀贤,是必然的事情。 小孩子,给她好吃好穿好玩好住,在她来看,就是疼她了。 肉肆行、珠宝店、成衣行、玉石行、海味行、鲜鱼行、茶行、绣行、汤店、棺材铺子、花果行等热闹中,什么仗人势的林小意玩得趁心如意,不时回头对楚怀贤笑得甜甜的:“这个,给我姐姐买一个,我不要也行。” 见花得钱多了,林小意也会道谢:“多谢姐夫,我有了这个,再不要别的了。”到了下面看到新奇的东西,林小意那眼睛瞪得还是溜溜儿圆。楚怀贤乐得不行,没有想到带小孩子逛街市,有这样的乐子。要是小初能出来,楚怀贤暗想,这姐妹一人一句,一定更有趣。 买了大包小包还要逛的这一行人,没有想到林小初在房中,气得几欲泣泪飞下。 气了一会儿,想想自己身子就平一会儿气。自己也罢了,肚子里还有一个。这才有孕,只要不是过于寻究胎教的人,可以明白影响也不是这么大。小初气一会儿息一会儿,中午一个人用了饭,用过饭在外面对着花影子紧盯着看,生怕自己抬起头,要紧盯的就是院门口。 难道庄家还留饭不成?这一大一小还没有回来。 有名的酒楼鸿宾楼上,一大一小吃得很是开心。林小意吃到一半,用惋惜地口吻告诉楚怀贤:“有一年冬天,我很想很想吃街上的热汤面,姐姐手里只有一碗的钱,她买了一碗,只喝了两口儿汤就都给了我。”楚怀贤听着动容,给小意挟了菜,温和地道:“吃吧。” 小初是个穷丫头,小初无人管教,她从没有隐瞒过,楚怀贤也早就知道。看着小意吃得很香,楚怀贤吃不下去。他反思自己一直认为小初不得父母欢心是她没有身世,到这时候,楚大公子才意识到,这是个事实,再反思也无用。 “姐姐会不会想我?”小意边吃边问。楚大公子当然不放在心上:“走的时候,不是对丫头们说了和我出去的。” 楚家楚少夫人还站在房外不肯睡,她担心的,就是小意是公子带出去的。公子能带她出去作什么?他要新婚,当然要买好一下庄家。拿小意这小孩子当个买好礼儿,林小初恼怒了,等他回来,看我能客气! 等了又等,只见树影子移动,不见人回。小初回到房中,在榻上软绵绵歪下来东想西想。只到院中出现脆声喊:“姐姐。” 林小意欢蹦乱跳地进了来,身后是笑容满面的楚怀贤。小初把小意抱在怀中,是百般抚慰的语气:“回来了,让我看看。”再对着楚怀贤刚是怒容,怀中的林小意笑逐颜开告诉她:“姐夫和我上街去了,给你买了好些,全是我掌眼挑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四章,梁王发难 原来是出去逛!小初一口气松下来,人随着酸软下来,身子轻晃间,小意急急地扶住她:“姐姐。”楚怀贤看得清楚,小初的面色先是生气,然后是唇间吁一口气。他也过来扶住小初,对小意道:“回房去歇着,不喊你不要来。” 等小意出去,楚怀贤抱着小初往房中去,问道:“你在和谁生气?”小初咬着唇任由他抱回房中,道:“以为你带着小意去了庄家。” “去庄家,小意自己去,我不去。”楚怀贤告诉小初:“多派几个人跟着,你可以放心。”小初不无伤心:“不去就不行?” 楚怀贤轻柔但是决断地道:“不行!” 以楚怀贤的意思,他是打算明说和庄家婚姻不再,再给庄浣芷慢慢挑亲事。庄浣芷不答应,她怕亲事一旦不再,楚怀贤不是会赖帐,而是会不尽心。 所以林小意这两天里要去庄家,给楚怀贤当个传话筒子,把一封信带给庄浣芷姑娘。那信中不用问,写的是楚怀贤挑出来的,可能庄姑娘也会满意的几家公子哥儿。 小初睡下来还在难过,明知道争不赢,还是再勉力支持一句:“我去,小意不去。”楚怀贤诧异道:“你去做什么?胡闹。”小初把身子转向床里面,才道:“我不能让我妹妹丢这个人,如果不让我去,小意去了我会恨你。” “哦,”楚怀贤这才明白过来,在心里忍不住发笑。一个是想着如何悔婚,一个是想着这一位在讨好新人。明白过来的楚怀贤,也就不难想到回来时小初面上有气容,是为着什么。楚怀贤也来了气,觉得小初事事任性。他弯腰伏身进床帐里,对小初道:“本来呢,上午想让小意去的。你也知道赔礼这回事儿,早去比晚去有诚意。” 小初慢慢转回身子,对楚怀贤怒形与色:“你!…….”楚怀贤打量着小初神色,笑着慢慢道:“后来让人去问了,说庄姑娘今天心里不耐烦,就改天去了。”小初听过,把身子又转回去,脸对着床对面,一直到睡起来,都不肯转过来。 夜凉如水,银制小烛台上燃上红烛,小初坐在烛下,看着丫头们把晚饭的盘碗收走,对楚怀贤露出一个笑容:“我有话和公子说。” 楚怀贤也在笑:“你晚上吃得不少。”林小初吃了病中两倍的饭,为着精力充沛,精力充足,口水也充足,好和自己的丈夫打嘴仗。 “要么我去庄家,要么庄姑娘来我给她赔礼,公子看哪个好,让小意去庄家,我不能答应。”林小初今天这句话中气底气都足,可能是因为吃得饱的原因。 对着烛光下那固执己见的面容,楚怀贤一乐:“你盼着庄姑娘几时来?”小初悻悻然:“她想几时来就几时来了,难道我当家?” 对面的楚怀贤,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这药可灵验。”小初这就可以理论了,而且支着一步不让的架势。 “你说什么?”小初没听到,楚怀贤笑回道:“你不当家。”小初道:“我想也是。”楚怀贤又乐起来:“你有自知之明。”林小初撇一撇嘴儿,撇的时候配合上昂一下头,吃得过饱本就撑着,这头一昂,觉得身子不知道哪里莫明扭了一下,小初赶快抚着自己的小腹,倚着小桌子顺过气来,才对楚怀贤再次开战:“我和公子这就说好了,小意不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在楚怀贤眼中,他觉得分外甜蜜。要知道别人百般爱惜,自己不愿意养胎,那别人就全无办法。见小初还是在意小意去赔礼的事情,楚怀贤含笑道:“你要看着你妹妹,变成一个无法无天的人。” 这话伤到了小初,她想起来庄姑娘临走时的笑声:“我知道这是你妹妹,这是你嫡亲的妹妹才是。”小初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对着楚怀贤不悦:“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几时哄过你。”楚怀贤微笑,看窗外月去,嘴里淡淡道:“以后不会了。”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小初觉得气力不足,最后迸出来这几句。楚大公子笑容满面:“诸事你不必上心。” 月儿弯弯低头笑,楚少夫人今天这一次,是不是能挣赢? 碧空如洗,长空中白云几许,楚少傅走到房外深深吸几口气,活动几下身体。再看向院中屏气凝神的家人时,楚少傅有些着恼。让儿子回房去歇几天,他就三、四天除了早晚请安,别的时候再也见不到他人。 房里有那个人,果然是能移情移性。 正在想让人去找楚怀贤来,见月洞门外地面上,出现一个长长的影子。及至这人转过来时,楚少傅眉目舒畅开来。这个人,是独子楚怀贤。 楚怀贤见父亲在此,步子紧一紧,还是他从容的风度过来,喊一声:“父亲,”是有话要说的神气。外面风和日丽,楚怀傅不愿意进去房中,就站在这里对着碧绿的梧桐叶子瞧着。楚怀贤走近还不放心,挥手让近些的家人们退开,才低声道:“梁王殿下,适才进宫去了。” 就这一句话,楚少傅笑出来,他刚才在心里责怪自己的儿子一定贪溺房帏中,现在见他也没忘这事情,楚少傅点头:“嗯,我算着,也到去的日子了。” 梁王殿下先是称病不上朝,把龚苗儿留在他府里一直到今。期间又尽量不惊动人的悄悄传了当年不少相关人等去,如果不是楚少傅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在,他就是知道往梁王府上去的是哪些人,也不会猜到梁王在追究当件案件。 以此类推,张丞相他,一定是弄不明白的。这倒好,不会惊动他。 楚少傅刚才出房来,是为着房中伏案已久。现在要说话,就对儿子使个眼色,父子一起进房中,楚少傅指一指两边椅子:“你坐下说话。”楚怀贤谢了坐,听父亲道:“那个张什么,”楚少傅总是记不住张昌吉的名字。楚怀贤忙道:“张昌吉。” “哦,张昌吉,”楚少傅用手指轻扣了额头,似在说自己的记性不好,但在他话里,半点儿也没有记性不好的意思。他接下去问儿子:“兵马指挥司来问我,说他家人使了不少钱,人在里面也突发了伤病,虽然关得不久,你的意思是怎样?” 楚怀贤平平静静回父亲的话:“既然发了伤病,又不过只是嬉游犯了夜禁,放他出去也罢。”张昌吉得的是什么伤病,楚怀贤一点儿也不想问。而且楚大公子也知道,就是父亲楚少傅,也不会过问张昌吉得的是什么病。 这才关了没有几天,一个可以夜游的人就得了伤病,楚怀贤就是不问,也可以一笑。楚少傅听完儿子的话,也是微微有了笑意:“那就放了他吧。” “父亲,杜大人罚俸一年,在家里倒是安静。”楚怀贤不是为显摆自己这几天还关心外面事情,而是对于杜大人,楚大公子觉得这样太不快意,不合他出气的心思。楚少傅更是淡而又淡的“哦”上一声:“我还在这朝中,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也还有你。他这与受贿旧事有牵连的人,后面的事情,还长着呢。” 楚怀贤恭敬地应道:“是。”再听着父亲责备似地道:“不必急,小人儿家就是爱着急。”楚怀贤笑一笑道:“是。” 由张昌吉而扯出来杜大人,由杜大人而扯出来的是他的远亲张丞相。张昌吉设的那一计,杜大人要是不知道,张丞相是怎么会知道的。楚怀贤把这些关节又想一遍,心里再骂一回,老匹夫,走着瞧。 楚怀贤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全看在注目于他的楚少傅眼中。楚少傅不悦地用手敲敲桌子:“去寻个缘由宫门口看看,梁王殿下虽然比你年长,和你一样是年青。有什么信儿速来报我,我真担心,殿下他弄出什么事情来。” “是,”楚怀贤听过往房外来。带上马往宫门前来,在路上想借口。 梁王进宫,一连三天。这三天里,他每天都固定时刻进宫,直到傍晚才出来。又是一天,一尘不染的琉璃瓦下,急急行走着中宫张皇后一行人。张皇后是有些慌张,身边太监也是嗓音儿失了稳当:“三殿下来到以后,不知道和皇上说了什么事情,皇上不答应,三殿下就不停地叩头,大哭不起。” “出了什么事情?”张皇后着了急,太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知道殿下是有伤心事。”这没头没脑的话,只能让张皇后更急:“皇上对殿下,一向是爱重有加。殿下宫内随意可以跑马,有谁这么大胆子,敢让三殿下受委屈?” 太监心里想,您都不知道,我更是不知道。宫殿里闹出来这样一出子,别人不敢作主,总管太监自作主张,让人请来张皇后。皇后不仅六宫和平,就是妯娌们也是亲和的。盼着皇后到来,能解开里面的紧张。 总管太监张公公在宫门外候着,张皇后这才得已清楚知道事情。张公公那一把子老公鸭嗓子捏着细声说了一个明白:“殿下这几天,每天长跪半天,叩求皇上答应他什么事情。皇上先是劝他,殿下不肯起来,反而大哭。今天殿下正哭着,皇上就吐了血。” “这还了得!”张皇后听见“血”字,吓得人颤抖几下差点儿摔倒。身边宫女们低唤着把张皇后扶稳了,让她定定神。张皇后抚着胸口再问张公公:“殿下他,他,”为难了几次,这“逼迫”二字是难以说出来。但是此时人人心中清楚,梁王殿下不知道为何事逼迫在宫殿中,把当今的皇帝逼得吐了血。 攒着眉头,握着双手,原地转了几步的张皇后没有办法,只得轻启朱唇,对张公公道:“传丞相和少傅大人来,让他们帮着劝劝殿下。皇上身子不好,一夜睡不得两个时辰,殿下天大的事情,不能任性如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五章,林小意拜客 黄色的幕帏垂下,里面半掩着的是睡在榻上的皇帝。他刚刚吐了血,一只手虚弱无比地抬在半空中,对着跪在面前的梁王道:“你,不应是皇家人。” “皇兄,你忍心放过,你怎忍心我母妃被人害死,你怎忍心你膝下两个皇子冤死不申,”梁王这几天里,额头叩得一片青一片红,眼睛里满是红丝,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恨的,他又膝行两步,接住皇帝那只手,苦苦泣道:“要申冤,要重查。” 可怜的梁王殿下,被当年重申的冤案逼无可逼,再把与他感情极深的皇帝,逼得气极攻心吐了血。 “这件事情重新再查,不知道要牵扯到多少人。三弟,天下唯稳字最为重要。如今海宴河清,已属不易。”皇帝打着十二分耐心劝着梁王,这话也是这几天里,对梁王说过不止一次的:“你有没有想过,宫中要带出来多少人,而外面又有多少人涉在其中?”皇帝是痛心,再一次道:“你不应是皇家人,我身子越发的不好,还指望着托孤与你,你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 梁王眼睛里失神:“托孤于我?”把张皇后的皇子托孤与自己!梁王嘶声道:“不!”这一声饱含悲愤,响彻在宫室中。因为过于悲愤或是宫室过大,说过以后象是还有一声回声“不”重复响起来。 “你太糊涂!”皇帝被这声中的悲愤又惊一下,心头一阵难过,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吐在地上。梁王惶惶对着那鲜红的血迹看,再迷茫地对皇帝看看,看到他唇角犹有的血丝,梁王悲痛地再喊了一声:“天呐!”有冤竟然不能申! 这声音刚过,脸上便挨了重重一下。皇帝重重给了梁王一个巴掌,怒斥道:“闭嘴!”梁王捂着嘴,见皇帝清隽消瘦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凶狠,就是说话的语气也是恶狠狠地低声道:“再不许说这事情!” 空洞着双眼的梁王挨了这一巴掌,象是在他心中重重捶着一样;皇帝极少有的强硬凶狠,也让梁王万分委屈之上,更添了雪山冰海一样的寒冷。 “我,不,”空洞过后,梁王伏身于地上,扭曲着身子冷汗直冒,艰难枯涩地吐出来这两个字。再抬头,遇上的是,皇帝阴霾密布的面容:“江山为重,你为重?”皇帝歇了这一下,又被梁王的死不回头气到,反而硬朗地坐直了,逼问梁王道:“几家臣子,都是重臣。当年旧事,不是一人所为。你想抄哪几家,又灭哪几家的九族?你再这样下去,横竖我身子不行了,这江山让你坐,让你杀个干干净净,你等着,等我闭了眼,全都由着你!” “不!…….”梁王到这个时候,听进去这些言语。他痛苦难耐,只觉得身子里无处不悲伤,那悲直到骨子里,让他无法解开。 这里面幕帏重重,皇帝和梁王,一个沉浸在烦恼中,一个沉浸在悲愤中。都自痛苦的兄弟两人,齐齐听到似有轻微的脚步声时。这才一个明白自己是兄长,一个明白自己是王爷。 脚步声并没有听错,外面是来了人。宫女们怯生生递话儿:“皇后娘娘,丞相和少傅在宫门外求见。” 皇帝立即强着和颜悦色了:“宣。”再对着梁王瞪了一眼,低声骂道:“再闹,我摘了你王爷的顶戴。过来扶我,再把地上那血擦了。” 等到张皇后等人进来,只能觑到太监们更是战战兢兢的神色,至于刚才更为凶狠的一场争执,他们只能是猜上一猜。 “三皇弟孩子气!看中了他国进贡的猫儿眼、东珠的一件东西,一定要朕赏给他!”皇帝是还带着薄怒的样子,对梁王看看,对别人这样说:“以往凡是你喜欢的,朕都割爱了。今番偏不给你,就为你吵闹,把朕的旧病也引发出来。咄!回去一个月不许出来,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递折子来吧!” 楚少傅看着梁王殿下垂头丧气,沮丧伤心的任是谁也明白不是“要一件猫儿眼和东珠的东西”这样简单,他无声无息扬了扬眼角,在身边张丞相面上瞅瞅,见他面无表情,似是没有察觉这事情与他有关。 微风起昔轻云飞扬,楚怀贤在宫门外接着父亲回家去。父子心中都明白,这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梁王心中。从此以后,是不会再忘记的了。 天清清草盈盈,虽然楚少夫人林小初尽自己力气反对,林小姑娘小意,在一个天清气爽的日子里,还是坐上马车,在丫头家人的陪伴下,往庄家去见庄浣芷姑娘,名义上是“给庄姑娘赔礼道歉”。 奶妈是第一个有年纪,又稳当的人,当然她要陪着来。小意同坐在一车的奶妈亲热地说着话,手缩在袖子里不住抚着一个封着的方胜,方胜折叠得方方正正,也封得密密实实。这是楚怀贤在小意出门前交给她的,当时说的话是:“你一个人放心去,有这信给她看,她不会难为你。不过你单独交给她,别让人看到。这信中为你开脱不少,让人看到了,说你赔礼的心不诚,要说我为你辩解,这倒辜负了你白白跑去赔礼了。如果有回信,也是她理当致谢的几句回话,你带回来给我。” 信中是什么?小意没有看到;此去要见的庄姑娘是什么人,林小意倒是晓得了十之十五、六分。为什么晓得这么多,是家中下人自己想的,这些心思通过碧痕和春痕,背着奶妈都到了林小意的耳朵里。 庄姑娘是姐夫即将进门的第二门妻子,想当然尔,小意不用人交待,也明白庄姑娘进门后,姐姐不会喜欢。那姐夫呢,现在对自己无限好,给钱也带着出门儿玩。等庄姑娘进门来,用春痕的忧愁来说:“必定分心。” 所以林小意不住抚着袖中的方胜,心急得有如十万只蚂蚁在爬,她要看,而且要告诉自己的姐姐林小初。 在庄家门外下了车,事先得到消息的庄浣芷,指了两个妈妈两个丫头来接小意,就是接有身份的客人,也不过如此。来的人也知道小意身份,虽然不知道浣芷姑娘郑重其事为哪桩,不就是个赔礼的没身份丫头,可是及至见到小意,接的人笑容也热烈起来。 这位没身份的小野丫头出门,跟了四个丫头。还有两个妈妈穿戴上,都和主子不差什么。林小意姑娘,风光地不比人差地出了门,先于她的姐姐林小初,踏入了京中闺中的社交圈。 庄姑娘的终身大事,她当然不肯慢待。在房门口接了小意进来,庄姑娘亲切,小意这个孩子,自然也就亲切了。 进来后小意忍到茶送上来,对庄浣芷娇滴滴地道:“庄姑娘,我要和你单独说话。”庄浣芷就势让人都出去,对小意微笑着,见她拿出了那方胜,带着讨好道:“要回信哦,最好现在就写,我拿着。我还可以研墨。” 比庄姑娘还要急的林小意,急着凑空儿看这信,更急着看回信。庄姑娘接信到手上略一迟疑,小意所有聪明劲儿全在庄姑娘的闺房中出来,她又添了一句:“回信要封的,我虽然不会看,怕被别人不小心打开了。” 浣芷姑娘疑心尽除,见小意目不转睛盯着这信,又好奇地道:“我姐夫给你的,说是道歉解释的信,果然是这样?”浣芷姑娘为表大方,算是常年打雁的人,今天被这小雁啄了眼睛去。她既不打算嫁楚怀贤,对着楚怀贤的小姨子,自己的名声最要紧。 既然小意说自己不会看,以浣芷姑娘来想,这个野丫头,当然在乡下无人教她认字。她大大方方当着小意的面打开了那信,故意道:“这是说呀,你小呢,让我好好招待你。又说你在家里无人玩,问我能不能多接你几回。”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林小意和姐姐小初一样具有的狡黠,在这里小荷初露尖尖角。眼尖的她已经把信看过,上面写的是三家公子的姓名。林小意全记在了心里。 会认字的她,这几个字全认得。 “五妹,你关着房门待的是什么客?”房外传来轻唤声。庄浣芷变了脸色,把手中信胡乱折好,不是塞到袖中,而是放到胸前。做好这一切,才扬声道:“就来,三姐你贵人肯到此,没有先通报一声。” 房门打开后,进来一个紫衣少女。这一见到人,才发现她嗓音和气,神色却是有着不屑。把小意看过,庄家三姑娘冷笑刻薄地道:“母亲在房中还夸你聪明,依我看,你真是丢足了人。楚家那位丫头少夫人,进门在你前面,你以后是敬茶也好,恭敬她也好,这人都丢在楚家。如今还在家,就这样恭敬她了。” 言下之意,对林小意这位客人的身份,庄三姑娘是清清楚楚。 庄浣芷笑得不软不硬:“三姐,我要恭敬谁,是我的事情。母亲都答应我待客,不劳三姐来教训我。”想想楚大公子,还真的觉得他迎娶了林小初有多好。庄浣芷心想,反正我也不侍候了,要知道楚家这亲事,给自己在家里招来多少明里暗里的讽刺。讽刺来源,不过就是林小初压着庄姑娘的头,先进了门。 庄三姑娘嘿嘿冷笑,在房中打量一圈再作出抽身而去的架势:“我怕你糊涂,以为先进门者为大,把她的碎布头子旧布片,也要顶在头上不敢怠慢。说又说回来,人家是有情,你也不差,老爹爹官职不低,你比她有身份。” “三姐,老爹爹官职不低,你对着你婆家来人,倒是常挂在嘴上。我只为三姐担心,等你过了门,再说老爹爹官职不差,也是泼出去的水了。”庄浣芷也冷冷一笑回了话。 林小意就是再年纪小不懂事,也听得出来这一对姐妹哪里是姐妹,倒象是八百年的仇人。她呆呆地愣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六章,发现贤内助一名 庄三姑娘来这里,是为着讽刺庄浣芷对楚少夫人的妹妹待若上宾。一个乡下丫头,给庄家的姑娘提鞋也不配。因为楚少夫人上了枝头,所以她妹妹也鸡犬升天,成为庄浣芷的上宾。 外面无人,庄浣芷为说话方便,就是平时站窗下的几个使唤人也全支开。她们走开时,顺便把跟小意来的人带开,说是招待她们坐坐。这时候说的这些话,除了林小意以外,再无别人听到。 把三姑娘打发走,庄浣芷回头对小意不放在心上的笑一笑:“别对别人说。”她没有难为情,庄家里的情况,应该是京中知道的人不少。不为自己争取,就只能落在别人下风。 有些吓白了脸的小意勉强笑得如花:“我不对别人说。”这个别人,当然不包括姐姐林小初,也不包括姐夫楚怀贤。小意姑娘的不对别人说,是除了这两个人以外。除此以外,还有荷花,说不说呢?象是姐姐说过她不明白的时候多,而姐夫,看起来也不喜欢她。 “你来,我有果子给你吃,你等我回信。”庄浣芷笑得甜甜,和小意重回房中坐下。小意接过一个又大又红的果子拿着,另一只手拿起墨锭:“我给你研墨。”庄姑娘笑盈盈:“好。”她到这个时候,还是完全认为林小意不会认识字。 来时信笺上写着的三位公子,全是楚怀贤按庄浣芷说的去选的。人品不说宋玉一般,也是五官端正。五官端正的男子,再仪表斯文,其实就是赏心悦目的中看了。庄浣芷不要太富贵的,楚怀贤心里窃以为她说得对,给她找的这几位,也全是官职中等,但家境殷实的人家。 提起笔要回信的庄浣芷,原本是对这三个人中的一个会满意。落笔时纸上浮现出三姐庄三姑娘不屑的面容,庄浣芷由此,变了心事。 原本和楚家的亲事,是姐妹中最让人羡慕的一桩。由林小初先进门后,变成庄家里人人背后笑话的一桩。比如庄浣芷再进门,这杯茶是谁给谁敬?原本姐妹们当着面还会安慰打气:“当然是她给你敬。”从楚少夫人有孕后,当面安慰打气的姐妹们不再掩饰,纷纷把和气的面具拿下来,认为庄浣芷大势去了三分之二,对着她也敢当面讽刺:“看来这杯茶,就不是那么好说的,而且你喊她什么?可千万别喊姐姐。你喊她姐姐,我们可怎么办?” 针对这些话,庄浣芷不得不亲自往楚家去看林小初。看了以后,结果变了,她必须重新选亲事。就选亲事时,庄浣芷也还能把得住,理智地要一个自己能把握的住,娘家能压得住的亲事。 可是庄三姑娘今天来,订的亲事以前不如庄浣芷,但比那信笺上三个人强的庄三姑娘一席话,五姑娘浣芷不知道该如何落笔写回信了。 身边传来小小“格吱”一声,是小客人林小意咬了一口果子,再对着庄浣芷露出一嘴小白牙笑着。庄浣芷被逗乐了,心里主意也拿定。落笔再到纸上时,是以下的几句话:“富贵虽险,人人求之。” 下面又添了几句话,把这信摊在桌子上等干。小意这个时候又插话了,真是一个爱插话的林小意:“您这字写得真好看,和我姐夫写的字一样好看,个个不认识。”庄浣芷掩口轻笑,笑声有如银铃一般:“是吗?原来不认识的就是好。” 小意姑娘的小贫嘴,得到了一个充分发挥的土壤。她得了鼓励一样再道:“就象我们村子的张老实,他上城的时候最喜欢看布告,每看布告必大声说,好啊好,真是好。其实你问他看了什么,他一个字也不认识。” “哈哈哈哈,”房中无人,庄姑娘可以痛快地笑一回。不仅笑了,笑得前仰后合有失礼仪:“原来如此。” 庄浣芷笑得开心,林小意看得开心。小意姑娘看的,不是庄姑娘的笑,而是她摆在桌子上的回信。 这上面的字,小意姑娘恰好,个个都认识。小孩子记性,从来是好的。 回到家中,理当先去回楚怀贤回来了,就手把回信给楚怀贤。出门拜客的林小意,一蹦三跳地来见姐姐。 “姐,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小意搂着小初的脖子,说了一段悄悄话。小初听过颦眉,三个男人的名字?庄姑娘又要富贵?少夫人这一次想歪得离谱。楚家和庄家都是高门,这公子姑娘们,难道背地里勾结卖的是官职不成。 嗯,极有可能! 让小意出去玩,小初在榻上冷笑。这位庄姑娘果然厉害!自古以来贤内助者,能帮助丈夫搂银子、升官的,不说是上品,至少是个男人都想要。庄姑娘不再觉得林小初是个麻烦时,林小初倒觉得她有些棘手,象堵在哪里的一根刺了。 庄姑娘有身份有显赫的娘家,想来那样的家里,十几年没闲着,学会治理家人,料理产业,再就是有一定的人脉。而林小初,恰似一个三无东西,只有一个人。外带自己的妹妹,也在这里吃闲饭。 说吃青春饭是句难听的话,小初觉得自己,象是吃青春饭。三年五年人老矣,楚大公子还会这样夜夜回来? 楚怀贤在书房中也是小有烦恼,对着庄姑娘的回信是啼笑皆非。先是不要富贵的,现在要富贵的。当她自己是什么,也太看得起楚家。楚家出于弥补赔礼,只能尽量弥补,却不能如对自己女儿一样,为她海选名婿。 真真是太可笑了!没有几天,这一位变了心思。以楚怀贤来看,她是存心刁难,压根儿就不想嫁别人。楚怀贤冷笑一下,你就嫁吧,本来就打算你是嫁进来的。 既然是还想着我,书房里多来了一出就是做作!楚怀贤生气了,让进喜儿拿烧信的小火盆进来,把信笺在里面烧掉。一个人独坐书案前轻敲着桌子,想着庄姑娘进门怎么收拾她? 这主意就太多太多! 比如洞房花烛夜,盖头掀过,客人散过,转身就走再不进她那新房;比如第二天一早,让她给小初敬茶;这对于姑娘小姐们来说,是奇耻大辱,可以哭三天三夜不出门。 楚公子和楚少夫人这一对夫妻。一个在房中冷笑,真是找了一个好贤内助;一个在书房中冷笑,当楚大公子好耍吗?挑三拣四挑肥拣瘦。 到晚上楚怀贤才明白过来,是吃饭时小意想到庄家姐妹吵闹,突然“嘻”地一声笑。楚怀贤不说食不语,他话不多;小初心里不舒坦,又为小意赔礼也不舒坦,也话不多。但是房中温馨,自成一处。 见小意无事嘻笑,楚怀贤皱眉:“吃饭笑什么!”小初赶快护着:“小孩子不就是这样,想到了就笑,难过了就哭。” “以后不行,行止要端庄。”楚怀贤再说过,小初翻翻眼睛,这也是规矩! 林小意在自己的小小思绪中又漫游一会儿,见姐夫给姐姐挟菜,又给自己挟菜,同姐姐说:“怀德的文章今天好,把我没用过的扇子取一把给他。你明天带着人找出来,也算一件事情。” 小意问道:“怀德是谁?”这次是姐姐要说:“是二房里的公子,以后有话私下里问我,不要当着公子的面直呼其名。”楚怀贤好笑:“她不懂要问话,不呼名字呼什么?”小初无语,这次倒合了规矩不成! “姐夫是疼他还是疼我?”林小意笑容漫漫,无心无肺的问出来。楚怀贤和林小初同时一笑,楚怀贤道:“疼你,他也疼你,你见到他,要喊他二哥哥。”林小意又想起庄家吵闹,吃上几口饭,又是“嘻”一声笑,嘴里的饭粒差一点儿喷出来。 小初赶快拦在前头,先对小意道:“吃饭呢,吃过了再想。”楚怀贤就直接问:“笑什么!”林小意把嘴里的饭匆匆咽下去,笑逐颜开地把庄家的事情说了出来。小初听过也想笑:“让你不要对别人说,你就都说了。”小意立即道:“姐姐和姐夫怎么是别人?”楚怀贤大乐:“说得好。” 正乐着,林小初在对面嘀咕:“吃饭不让人笑,自己乐上了。”再对着楚怀贤看一眼,楚怀贤心里明白,自己是别人。 先不和小初计较,楚怀贤瞬间明白庄浣芷的变卦,原来有原因! 饭后,楚怀贤坐着沉思此事,有些犯难。要富贵人家朝中也有,还有两位小王爷没有成亲。赵存宗是成亲过,另外两位钟南王府和镇海王府里各有一位适龄待聘的小王爷。只是都要远嫁,而且这亲事不好提。 成全她还是不成全她?直到身边红烛半残,丫头们来换烛台时,楚怀贤才动了动身子。不管她,她要风我要给得起才行。 天边星月半隐半现,小初已经去睡。楚怀贤自己梳洗过进来,见小初眼睫微动,俯身亲了一口,小初不说话。 林小初在闹别扭,为着庄姑娘这个未来“贤内助”。再就是她匆忙被情势所迫有了这门亲事,再多了孩子,她也和自己闹别扭,再为小意去赔礼,因此不想说话。 第二天把扇子找出来让人送给楚怀德,小初在房中只和小意说会儿话,再就懒懒不想动。过了两天,后知后觉的,自我感觉一向良好的楚怀贤才发现小初不想和自己说话。 “冷淡我?”楚怀贤逗小初,小初把头转过去。“为着收拾新房,还是为着什么?”楚怀贤再逗小初:“就来了新人,不过要你敬杯茶,你有身子,不用行礼了。”小初把身子也侧过去。 晨明再起时,床前多了一张淡色信笺,上面写着一句戏谑的话,是楚大公子一手飘逸的字:“学息夫人乎?”小初看过往旁边一掷。拿息夫人比我?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笑他。息夫人是什么人,也是乱比的。林小初在心里嘲笑自己的丈夫,就这样也能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七章,学楚怀贤的三老爷 殿试遥遥无期,楚怀贤在家里算是休闲。虽然不闲着,祖母处,父母亲处都要去,但比起出仕的人,还算是闲的。到了下午,楚怀贤多会早回来。 小初把那信笺扔给楚怀贤,盘问他:“息夫人是谁?公子说给我听听,要是比得不适当,看我说出好听的来。”轻飘飘的信笺过来,楚怀贤接在手里才明白过来。楚文王灭掉息国纳息夫人为楚国夫人,生下两个儿子,三年不出一言自尽而死。拿这个来比,像是有不适当的地方。 自悔失言的楚怀贤把信笺团团扔了,过来抱着小初调笑:“是我说错了,不过我不说错,你能说话。”小初用手推他,恨声道:“让人看到了。”楚怀贤一只手已经伸进小初的衣服里面,并在小初耳边柔声道:“我问过太医,他说轻着些儿不妨事,如何,让我……” 窗棂半开,和风轻送进来的还有日光。这天还没有黑,小初当然不肯答应。推搡着正道:“有人来。”楚怀贤低声笑:“哪个大胆子敢进来,”刚说到这里,身后传来“呀”地一声低呼,还真的有人进来了。 回身看时,是玉照张口结舌站在那里,手上捧着一个小小药包。小初脸变成大红布,生气地看了楚怀贤。楚怀贤把小初按在怀中,夫妻交抱的姿势不变,变脸对玉照道:“谁让你进来的!” “是夫人让送药来,”玉照看得真真切切,就此呆在当地,那眼珠子直直的还是对着过来。楚怀贤骂道:“奴才,眼珠子不想要了!”玉照被提醒,胡乱丢下药,也不知道丢在哪里,转身就避出去。 出来见到房外丫头们坐着笑眯眯,玉照抿抿唇走开,知道又上了一个当。看她们全不在房中呆着,分明是清楚里面要回避。 外面还是下午时分,离掌灯还有至少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到天黑不能等吗?玉照心里怦怦跳往自己房中躲去,耳朵躲不开,听到房中传来楚怀贤一句话:“夏绿,我要歇会儿,不要让人进来。”玉照恨不能捂上耳朵,为公子和那个丫头少夫人一起难为情。 因为不能捂耳朵,又听到夏绿脆声声答应着:“是。” 楚怀贤交待过,在房中抱着小初继续纠缠:“再不会有人进来,再进来我剜她的眼珠子。”小初一只手挡着,空出来一只手捶了楚怀贤几下:“你少打几个人吧,我不能听。” 第二天楚老夫人先骂了楚怀贤:“让你别处睡去,你就是不听,再这样,你跟着我睡。”楚怀贤笑嘻嘻;再见到楚夫人,楚夫人也骂他:“不长进的东西,空几天你也等不得。” 楚怀贤是再笑嘻嘻的,就是二夫人添了几句话。楚二夫人故有憾色地道:“要保养的才好,少夫人也不知道避着你。”楚夫人这次说了句公道话:“她倒是能避得开他!”楚怀贤重新笑嘻嘻:“母亲说的是。” “滚!给了你两个,你往她们房中去吧。”楚夫人没好气。把楚怀贤骂走,对着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抱怨:“我从来诚心向佛,怎么给了我这样一个儿子。要是让亲戚们知道,不说别人不好,先要说咱们家里没有侍候他的人。跟着个老婆后面不丢,这是大家的公子行事?” 楚二夫人着实心里泛酸意,那个丫头实在能耐。楚三夫人这娘家姑妈当然喜欢,她再喜欢也是古人,为着小初肚子里孩子平安落地,出了个主意:“大嫂狠狠地吩咐那两个丫头,再让人狠狠地交待了怀贤,让他今天夜里,就换个地方睡吧。” 楚夫人叹气:“也只能这样了。”她对着楚三夫人说心里话:“她,我虽然不喜欢,可是孩子,是怀贤的。”三夫人笑着再道:“是大哥大嫂第一个孙子呢。”这句话说得楚夫人欢喜不尽,当即命人:“往公子院中让玉照和香生过来,我有话交待她们。” 不大一会儿,玉照和香生过来。跪下来先回话,两个人都有委屈:“公子刚才回来,说少夫人晚上爱静,让我们从隔壁搬出来,搬到后院子里去住。”后院子里一排几间房子,住的全是丫头们。 楚二夫人再添油加醋:“少夫人爱静,以前可没有发现?”以前当丫头时,也爱静自己挑房子不成。楚三夫人正色道:“二嫂可以想想,你有大姑娘的时候,是怎样?”楚夫人唇边泛起微笑,楚三夫人进门晚,不知道楚二夫人当年情况,楚夫人还记得。有孕的女人,当然是对着婆家要求多多。这个时候,正是作媳妇的人,可以挑东挑西的时候,不挑的不是笨了。 把楚二夫人噎回去,楚三夫人这娘家姑妈再道:“为着小公子,搬也应当。大嫂喊你们来,是为着公子晚上歇觉的地方,你们既在公子房中,当然要尽心尽责。就是月银,不也是拿的与别人不同。” 把丫头们交待过回去,楚夫人对三夫人关切地道:“你房中呢,你也安置好。厨房上炖的吃的,是分作两份儿,一份是送到怀贤院中,一份是送给你,你可都吃了?”三夫人红了脸,下意识地用手轻碰一下小腹,羞赧地道:“多谢大嫂,就是三爷他,还不知道。” “这个傻子,”楚夫人轻叹:“我等着他知道了去回母亲,不想他还是孩子气,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知觉。也罢,等我回了母亲,让母亲对他说吧。” 楚三夫人和林小初,差不多时候各自有了身孕。 不管母亲如何说,楚怀贤晚上还是歇在正房里,楚夫人把他喊去再骂一顿,也是没有办法。这样骂了两、三回,家里人就都知道了。 三老爷这一天从外面游春回来,进来就嚷热:“给我一碗凉一点儿的茶来,以前这房里还备有凉茶给我,如今你太怠慢我,不知道我就是冬天,也是心里发热喜欢吃冷的吗?”楚三夫人把手中正备着的小孩子针线放到身后,让人给三老爷备凉茶,再接了他的话:“三爷难道忘了,我就是夏天,也是不敢用冰的身子,这房里备了凉茶,我要是心里发空误喝了下去,你担着?” 楚三老爷“嗐”地一声道:“一天没回来,回来你就和我拌嘴,你这是为妻之道。难道说怀贤性情大变,你也变会了?”三夫人听话里有话,问道:“怀贤又怎么了?”三老爷跺脚叹气:“唉,家里人人知道,你的那个亲戚,太不自重,太不检点,有了身子不知道调养,唉。” “原来是为这些闲话!哪一家里没有闲话,”楚三夫人挑一挑眉头:“三爷你自重,三爷你检点,你不应该管到侄子房中去吧?”三老爷真生气了,沉一沉脸摆出教训的口吻道:“我没教训你,你倒教训上我了!说白了,我明白你,不就是为我这几天不在你房里。” 楚三夫人“嗤”地笑几声,再道:“三爷请,我房里呀,从此这一年中,您不要来!” 这也是一对年青的夫妻,平时争执起来,也是一个不让一个。楚三老爷爱摆丈夫的架子,楚三夫人看透了他在楚家的地位不过比个有头脸的下人好,每每偏不到她这一房的时候,她就回来刺上三老爷几句。 外面树下走来厨房上送吃的人,把吃的送给三夫人的丫头,听到房中争吵,当然要打听:“三爷和三夫人在吵?”丫头摆着手笑,悄声道:“生闲气。”厨房上的人再多话:“怎么还敢和三夫人生闲气,公子房中遇到小丫头,说少夫人似珊瑚珠子捧在手心里。”再近前低语:“无事就抱着。” 丫头嘻嘻笑,听过这样内幕,也告诉厨房上人内幕:“三爷到现在,还不知道呢。”厨房上的人念了一声佛:“我的佛爷,他倒还不知道。” 两个人分开,厨房上的人回去,丫头送吃的进来。三老爷和三夫人争得都面有怒容。三夫人有身子的人,早早地平了气。见丫头进来放下吃的,就动了动调羹,自己吃起来。三老爷被冷落了,不甘心地踱步过来伸头看那碗里,嘴中道:“这是什么,怎么有你的,独没有我的。” 碗中乌黑的一碗东西,热气腾腾中,三夫人又吃了一口,才在这热气腾腾中,对三老爷面有笑容:“三爷要吃,我让你。”三老爷狐疑:“这是什么?你不要学那无事爱吃药的妇人,好好的人,全是药吃坏了。” “这是阿胶,你也不认识!”三夫人忍不住告诉了他。三老爷更是糊涂:“阿胶,你吃这个作什么?平白补身子,啊!啊!啊!”一连三个“啊”后,三老爷呆若木鸡。 此时是三夫人嘲笑的大好时机,真是不笑白不笑。她挑着眉梢笑得娇美:“三老爷,请一起用如何?” 三老爷这才回过神来,嘀咕一句道:“原来你也有了。” 夜晚来临时,丫头们站在房中笑,三夫人板着脸斥责道:“笑什么!请三爷出去往姨娘房中去,我对他告了一年的假,让他以后可记住了!” 三老爷尴尬地陪着笑:“你低声些,让人听到不好。母亲说我昏瞆,竟然早不知道。”说着欺身过去:“你是不是告了我的状?不就是几天没陪你。”三夫人脸更是板得严:“我闲着数树叶子,也不去告你的状。我有了,你按理应该出去。” “理是理儿,事是事儿。”三老爷去报喜,被楚老夫人骂他不知道心疼三夫人,今天晚上就抱着一个弥补的心不走。急切中找理由把侄子拉出来:“我学怀贤,我也学他。他天天晚上呀,不是也不出去。” 楚三夫人更加冷笑:“可不是,他天天晚上呀,是从不出去的。” 亏了身边的这位三老爷,他居然还好意思说。三老爷今天晚上的殷勤,三夫人只有更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八章,赔衣服 转眼到四月,楚家上下最悠游的人,还是小姑娘林小意。而房中的林小初,还是对着楚怀贤时而冷淡。东厢房在收拾,看上去新房三间。 春光暖融融,中午小初多午睡,别人也多午睡。西厢房的门“吱呀”轻轻开了,探出来三个脑袋来。林小意、春痕、碧痕往外面见院子里鸟雀都无声,只有房外听使唤的两个丫头在打盹儿。三个人互相使个眼色,偷偷溜出了这院子。 没行几步,一个好亭台。小意拍手笑:“果然这里更好,我天天困在院子里,园子里什么样都忘了。”春痕四下里寻找:“去年我和你栽的那株桑树,我记得活了的,在哪里?”碧痕爱这春光:“你们两个不必寻,就玩今年景致就不错。” 走到水榭旁,因天暖和打开水榭清扫准备用,三、两个婆子累了,因中午没人看着,蓬头歪在板壁上睡得流口水。小意指给春痕看,春痕再拉碧痕,三个人笑得无声无息,就是有些前仰后合。 “看水里,果然有鱼,摘柳枝子去,我编篮子也行,编篓子也会,就是不用这些装,掐一根柳枝子串鱼也使得。”小意指使着两个丫头,自己跑到水边上低头找鱼在哪里。 春痕、碧痕正摘得欢,一个人粗着嗓子道:“什么人大胆,乱摘乱采的。”小意看去,是不认识的一个少年。身上碧色袍子,脚下黑丝履。见春痕和碧痕行礼:“公子。”小意睁大眼睛看,这也是公子,那我姐夫呢? 这个人是楚怀德。他看书累了,中午也是趁着人睡跑出来玩,见小意三个人玩得开心,少年心性,虽然小意少他几岁,也吸引了楚怀德过来。 原以为是三个丫头,等到近前,楚怀德才一拍脑袋:“你是大哥的…..你姐姐是那个丫头是吧,和大哥成了亲的那个。” 这话听着不顺耳,春痕和碧痕不好问楚怀德,只是骨嘟了一下嘴。小意是听不出来这话不对,姐姐本来就是个丫头,嫁给公子以后成了少夫人。她琢磨这味儿不对的话,象是挑不出来姐姐以前不是丫头,或是姐姐没有成亲。林小意就笑嘻嘻:“是呀,你是……怀德二哥哥?” 楚怀贤交待的称呼,林小意记得很住。 “二哥哥?”楚怀德身上一阵麻,眼睛不客气地上下刮了小意一眼,轻蔑地道:“你喊错了吧,你应该喊我公子,”手一指春痕和碧痕:“象她们一样喊。” 天真单纯的林小意傻了眼,她是完全按照楚怀贤交待的喊。遇到这样冷遇,小意不明白。转头去看春痕、碧痕,两个丫头再骨嘟一下嘴,只能互相使眼色,回去告诉公子。 楚怀德还没有完,用家人的话说,他是家里最小的一尊佛,象当年楚三老爷。可是楚三老爷随遇而安,楚怀德就不是这样。他久久地受着气,虽然小,也积在心里。此时对着林小意,身子小人也小,楚怀德摆谱儿了:“以后见我要行礼,要口称公子才行。真是没规矩,丫头的妹妹还是丫头,难怪这家里没有人喜欢你姐姐,看你就知道了。” 话刚说完,对面这个一脸笑嘻嘻的小丫头愤怒了,眼睛里简直是沸腾。林小意姐姐至上,眼前虽然多了一个姐夫,还是容不得别人说她姐姐。小意叉着腰,又叉上腰了。对着楚怀德大声道:“你才没规矩,这家里人都不喜欢你才对。我姐姐,不要别人喜欢。” 楚怀德欣赏地嘻嘻笑:“啧啧,你姐姐和你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吧?你还叉腰,”楚怀德笑得不行:“大哥把你养在房里,就养出一个河东狮子吼。你长大了,肯定是的。” 口没遮拦地楚怀德,不顾春痕、碧痕白了脸正说得痛快,这样痛快淋漓地教训人,在楚怀德来说,是不多见的。家里的奴才,楚怀德敢说的没有几个。遇上领钱领东西的管事的,德公子只有巴结的份儿。 今天这一次,说得很威风。 正威风着,不防林小意弯着腰攒足了一身的小力气,一头就撞了过来。楚怀德哎哟一声后,然后是“扑通”一声水响,威风凛凛的德公子不幸落入水中,成了威风扫地。 接下来是小意得意的哈哈大笑声,当然还是叉着她的小腰身在笑:“落汤鸡,哈哈,让你胡说,淹你多喝几口水,这水呀,我才扔过泥巴进去的。” 池子里并不深,楚怀德扑腾几下,呛了几口水站起来,手指着林小意怒道:“你,看我收拾你。”小意看他凶狠,嘴里叫一声,一猫腰不忘再捡起一块泥巴往水里一扔,一气跑了回来。 及至到院门上,方妈妈听到响动带笑出来问:“小姑娘哪里去了,公子和少夫人,都让你无事少出院子。” 春痕、碧痕跟在后面忍笑跑来,小意胡乱回了方妈妈一声:“我回来了。”院子里依就安静, 芭蕉绿油油一动不动,红花有些蔫垂下头来。三个人怕吵响睡着的奶妈,放慢脚步回去。 楚怀德从水里爬出来,一身湿淋淋,嘴里骂着回去换衣服。张姨娘从窗户眼里张见,吓了一跳出来骂他:“爱惜爱惜吧,你当你是有钱的公子,一天有三、五套新衣服换。”因楚二老爷不在,张姨娘提着楚怀德耳朵带进房来,因心疼楚怀德一身的衣服。不先给他换,抽出鸡毛掸子一根对着楚怀德抽打起来,打得楚怀德哎哟哎哟叫着满屋子乱跑。 “看看这一身衣服,你才穿了没两次,又不经染,就收拾了也是难的。”张姨娘边打边骂,丫头们在外面捂着嘴笑。楚怀德被打急了,一身是水又湿又重不好躲,他站直了不躲,一梗脖子道:“你怎么不问问是谁害的我?” 经常性草木皆兵的张姨娘一听“害”这个字,停住了手睁着惊疑不定的眸子问道:“我睡了一会儿,这又怎么了?”楚怀德把刚才的事情源源本本说出来,当然捡他有理的地方,没理的地方全不说:“我看她一个小丫头玩水弄得一身湿,说了她几句,她就把我推下了水。” “啊?”张姨娘圆睁双眼,她对于楚少夫人这样飞上枝头,内心里充满了矛盾。喜欢的是自以为和小初以前就好,有过私底里的私房话;嫉妒的是小初好命,张姨娘很是羡慕。鉴于这样的矛盾心情,张姨娘动了气,或者她自以为自己可以对着林小初动气,因为这事情,全是她妹妹没理。 一把推过楚怀德,张姨娘道:“去换衣服,换过我和你找她评理去,少夫人怎么了,少夫人就不讲理了。”逼着楚怀德换过衣服,张姨娘拿着物证,楚怀德的几件湿衣服。也不让丫头抱,张姨娘不顾湿,自己抱在手中,押着不情愿的楚怀德来评理。 楚怀德害怕,扭着身子道:“大哥要在,看你怎么办?”张姨娘更是把眼睛瞪大了:“这不是有物证,再说大公子,你上午不是说出去了。” 这样一行人来到地方,林小初刚起来。张姨娘虽然收敛几分,还是显得气汹汹进来:“少夫人,是个人都能欺负我们,我们可怎么办?”小初正喝水,夏绿皱眉:“姨娘有话好说,闯进来为何?” 春水听过,起来往西厢房里去找告诉小意。小意刚听过,外面来了人:“少夫人喊小姑娘。”小意没办法,磨磨蹭蹭着过了来。 “你是把德公子推下了水?”小初没有怒容,心平气和地问道。在小初看来,有前话后话都不重要,小意推人下水,就是不对。张姨娘得意洋洋把湿衣服再亮一下:“小姑娘能说不是,这证据可在这里呢。” 林小意只能点头,张嘴道:“他说话…….”小初阻止道:“你不用说。”说过自己下了榻,对张姨娘客气地道:“是她不对,我替她赔个不是。姨娘说这是新衣服,我赔了吧。”转身进房中,再出来时取出一张五两银子的银票,小初递给张姨娘,带笑道:“这个不知道够不够。” 楚少夫人从进门,这是她花的第一笔钱,这笔钱是小初的私房银子。她成亲后的月银在哪里,她还没有问过。 夏绿冷笑看着张姨娘接过银票,立即笑逐颜开:“衣服是家里做的,这够不够的我也说不好。不过您看这玉佩,摔在水里碰出裂痕来,二老爷回来问起来,我可没话儿回。其实我来找您,也是希望把这件事情遮盖过去,就有人问,大家说得一样。” “姨娘您真是菩萨心肠,您进来时可不是这样。”冬染不在,春水充当了刻薄人的角色,而且觉得自己刻薄的有理。张姨娘面上一红。小初知道这是狮子大张口,他那块玉佩指不定哪里摔的,小初为了难,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助长对面这位。她想想笑着道:“这可怎么办?公子要是在,问他要一块也就是了,只是他不在。不然,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楚怀德给张姨娘使眼色,意思是让她见好就收。张姨娘想想也是,满面堆笑道:“那就不用说了,小孩子淘气,大人知道了多生气,又何必。” 晚上楚怀贤天黑后回来,进房里就笑:“这是干什么?”听到楚怀贤进来才跪下的林小意装模作样垂着头,小初笑容满面:“她又干错事了,这不,你罚她我要生气,我就自己罚了,我罚过了,你就别再多话了。” “我别再多话?”楚怀贤好笑,对林小意道:“跪了多久?”林小意委屈:“一个时辰了,”春痕和碧痕也帮腔:“刚好一个时辰了。”楚怀贤笑起来,这主仆几个人合着伙儿糊弄人。他坐下来对小意道:“起来吧,告诉我什么事情。” 不到一会儿说完,林小初心想,我妹妹做错了,我自己先罚了,这次你没话说了吧。楚怀贤拧着眉头很是不悦:“你糊涂,可以等我回来。你那钱,是赏的,还是赔的?”楚大公子,又不满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九章,评理 小初也不满,对楚怀贤道:“弄湿了怀德的衣服,当然是赔的。”楚怀贤更不满:“弄湿他的衣服?好好的怎么不弄湿别人衣服。”林小意听到这样话是眉开眼笑,她当然觉得自己没错,又快嘴快舌地加了一句:“他先说姐姐不好。” 小初也忍笑,在她心里,当然也觉得楚怀德不对。可是教导小意的事情,被楚怀贤弄得象是一天也不能等,林小初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被这大宅门的规规条条约束,她要抢在前面自己管,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怪小意不对。小初板起脸对小意道:“他说得不对,你也不能推他。要知道你在这里……” 说到这里,楚怀贤瞪了一眼过来:“下面要说什么?寄人篱下!”林小初气白了脸,停等一等反唇相击道:“公子说的是!” 林小意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怎么又吵起来。今天又是由她而起,林小意就缩着脑袋不说话。小初不想理楚怀贤,又不愿意房里这样寂静,对夏绿道:“公子还没有吃饭吧?”夏绿赶快答应一声:“我让人就送来。”楚怀贤冷笑:“我还吃饭?我还能吃得下去!”小初不说话。楚大公子自己出了一下子神,只是一下子的功夫,又放缓声音问林小初:“你拿我的玉佩给他了?” “我没有!你的东西我一个也没有碰。”小初咬着嘴唇,大声回答道。楚怀贤吓了一跳,唇边泛起笑意:“我就问问,你凶什么!”林小初直视着他:“到底谁在凶!” 楚怀贤站起来,掸掸衣衫往外面去:“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林小初先以为他和自己生气往外面去,略一愣神想了起来,急喊了一声:“你哪里去?”楚怀贤已经走到院子里,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春水跟在后面,见公子出了二门站在树下面想了一下,迈步往楚夫人房中去了。回来告诉少夫人,楚少夫人好气又好笑,对呆呆等在旁边的小意柔声道:“以后你呀,不要再这样了。”楚少夫人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说完了,然后就坐在房里担心楚怀贤。 楚怀贤如小初所料,出门找事儿去了。他在二门外的一株玉兰树下站了一会儿,直接去问怀德,母亲知道为小意。哪怕怀德再不对,也会先入为主地怪到小初身上;去回父母亲,要是心情不好,会把这事情轻轻落下。想过后,楚怀贤还是决定,先去回母亲。 在房外问过父亲也在,楚怀贤径直进来。楚少傅和楚夫人刚用过晚饭,正在灯下坐着说话。见儿子进来,楚少傅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有什么事儿?”楚夫人也没有放在心上,随意问道:“送去的药,可都吃了?”说起来林小初,是没有名也没有姓。 “吃了,我回去,正和她妹妹在生气。”楚怀贤是想好的话。楚少傅虽然没有明显不悦,却是冷淡了一下脸色;楚夫人是不悦在脸上:“这样时候,还生什么气!”楚怀贤道:“是,我问了一问,才知道是小意冲撞了怀德。” 楚夫人这才明白过来,烛下也冷淡起来:“你不必说了,怀德是你弟弟,小姑娘见到应该回避,怀德也会回避,你难道不相信你弟弟?”说什么小意冲撞怀德,楚夫人一听,就觉得是倒过来说。她把儿子后面的话先堵上,不想听他说经过。 “母亲说得是,我也奇怪,为什么两下里不回避。媳妇本就做错了事,不能让她再添气生,因此我想,去问问怀德,所以先来回母亲,免得母亲知道了,要说我去二叔房里乱问话。”楚怀贤的话,一句也没有被堵上。 楚少傅缓缓开了口:“是怎么回事儿?”楚夫人不再说话,楚怀贤就此把经过说过,对父母亲道:“我听过是不信的,小意到底年纪小不懂事。说怀德不回避,反而说大嫂不好,这个我不信;说二叔房里的姨娘,一向还算和平,如今不顾媳妇有了身子,跑到我房里吵闹要赔衣服,这个我也不信。因此来回母亲,父亲正好也在,请父母亲示下,这话能不能去回二叔?” 灯下老夫妻两人听完,默默了一下,楚少傅才道:“去吧,你二叔在家,把这话去告诉他。再告诉他,你回过了我。”占了理的楚怀贤既然敢来,此时得了父亲的话,也不太出意料之外。他欣喜地答应过,转身出去找二老爷。 房中老夫妻还是默然,直到外面夜风起,檐下铁马“叮当”一声响时,楚少傅才慢慢说了一句:“一样衣服是衣服,鞋子是鞋子,公中并没有亏待他,这拉着…….”说到这里,楚少傅在心里又“那个……那个…….那个那个”过去,再接着道:“拉着赔衣服的事情,也忒不成材!” “怀贤让人担心,就在房里那位心性如何身上;怀德才是我真正担心的,家人们背后回我话,说怀德私下里放出来话,有一朝一日当了官,以前的仇要报一报。”楚夫人满面无奈:“二弟妹这个人呐,百劝也不听。” 楚少傅勃然大怒:“还有这样的话!他竟然敢说出来!”楚夫人急急劝止他:“老爷不必生气,论起来家业是我们承当,可是这各房里的事情,还是各房里各自的事情。”楚少傅灯下气得直喘粗气,半天才道:“这要是我的儿子,拉过来一顿打死,也比将来留着当祸害的好!”楚夫人忍不住笑:“幸好这不是您的儿子,二叔也只有这一个,他宝贝着呢;二弟妹见只有这一个,将来二房里是他的,二弟妹就更心里气。” “所以不是我要说二弟,他根本就没有管好怀德。”楚少傅瞬间就沉静下来,对楚夫人道:“怀贤虽然也有没出息的地方,别的地方还是不走样。让他管管怀德,免得将来生事情!”楚夫人微笑:“怀贤以前是不管怀德,他不和怀德争东西,已经很客气。今年是大了,我听到的,他对怀德就和往年不一般。”声音再放低,楚夫人笑一笑道:“说是怀贤房里那个,也为怀德说了好话。” “说好话也是为自己,先拉拢几个人罢了。”楚少傅在这件事情上,是这样看林小初,说过又为今天的事情给小初打一个不平:“饶是拉拢了,这不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老夫妻灯下相视一笑,家里上百口子人,一个人是一个脾气。 得了父母亲话的楚怀贤,不说是有理的票子一样去寻事儿,也是走得悠哉游哉。小初觉得这件事儿赔个礼儿就过去,楚怀贤又和她不一样的看法。林小初和林小意,如今都是打上一个烙印的人,楚怀德骂的不是小初,而是楚怀贤;张姨娘敢来要赔东西,也是不把大公子放在眼里。 楚怀贤初听的时候,就觉得这一对母子要翻天! 月明明星摇摇,楚怀贤神色是客气的,心里不客气地来找楚二老爷。楚二老爷在楚二夫人房中,楚怀贤把他拉出来:“有事儿找二叔。”拉出来以后,楚怀贤再道:“往怀德房里去说话。” 楚二老爷在前,楚怀贤在后,往张姨娘房中来。 院子里不太明亮,张姨娘正在房中喃喃自语:“六盏灯笼有四个不亮,领了两次也没有领来。我倒罢了,二老爷来了看不清路要摔着。”楚怀德接了一句:“父亲来,自己手里拎着琉璃灯。”张姨娘骂道:“就你会说这样的话,也不想想我看不清楚路。”楚怀贤被骂,不服气再接话道:“明明是姨娘看不清,为什么要说别人。”气的张姨娘挽袖子过来要打:“我看不清能要来灯笼吗?我怎么生下来你这个笨人。” 母子正在厮闹,楚怀德眼睛尖,房里亮看院子里黑地方也能看到人走来,忙道:“父亲来了。”张姨娘看不清楚,也急忙整头发理衣服迎出来,在房门处带笑道:“二老爷来了。”楚二老爷嗯了一声进来,张姨娘还在道:“刚才让人去看了,说您去了那边儿,我正在想,说好的今天过来,怎么又去了那边……”刚说到这里,二老爷没有说什么,张姨娘自己看到后面从容跟进来的,是大公子楚怀贤。 “啊呀,是公子来了,这……您快里面请,”张姨娘急忙住嘴,楚怀贤一脸啥也没听到的神气,他是不理姨娘的人,昂着脸进了房里。楚怀德过来行礼,张姨娘是知道楚怀贤的性子,横竖有丫头送茶,她躲到了房里。 楚怀贤来到这里,象是这几年第一回。 叔侄兄弟在家里,也寒暄一番,各自不慌不忙坐下。楚二老爷才问侄子:“你有什么话要说?”楚怀贤这才道:“是为下午怀德和侄媳妇的妹妹吵闹的事情,我回过父母亲,特意请二叔过来问问怀德,细细说说经过。” 张姨娘唬的,天灵盖上似一盆千年冰雪泼下来没有融化,把她的人就此冻在了当地。不知何时觉得有一丝热气出来时,她想的先是,怀德也有理儿,怀德被那没王法的小野丫头撞下了池子。 “……我看到她玩水,怕她摔到池子里去,因为大哥不在,我就过去说了她几句,不想她不听,反而骂我多管闲事儿,我还没有教训她,反而被她一头撞到水里。”楚怀德当然不肯承认自己骂了丫头少夫人,他一个下午想好的话说得头头是道。 楚二老爷听得连连点头,夸奖道:“你做得好!你和你大哥虽然不是一房,也是嫡亲堂兄弟。这五服里,再也没有比堂兄弟再亲的亲戚了。就是亲兄弟了!你大哥不在家,他房里你看着不对的,也应该管一管。”再对楚怀贤含笑有得色:“怀贤,你房里的人,你要管好才行。幸好是怀德看到了,要是大哥大嫂看到了,不是又要怪你!” 张姨娘在房里,也欣欣然有得色。 楚怀贤是含笑听着,脸上半点儿颜色也不走样,对楚二老爷再道:“怀德如此做,我要谢谢他。只是后来带着姨娘去我房中吵闹赔衣服,这是什么道理?” 楚二老爷愣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章,白担心 楚二老爷从自己儿子懂事有兄弟情中还没出来,听到楚怀贤的话只能发愣着对楚怀德看去。楚怀德缩了一下头,对楚怀贤这个长兄,功课好样样好,衣服用具也精美得让楚怀德心里不舒服。楚怀德是怕楚怀贤的。如果不是张姨娘拉着他去,楚怀德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哎呀公子,这个事儿是这样的呀,您听我说…….”张姨娘火烧屁股似的冲出来,这一冲就到了楚怀贤面前不远,女人急上来说话,是舞着双手在说。楚怀贤见她手中帕子纷飞,赶快站起来避开。 楚二老爷看着也不象样子,喝骂道:“进去!”张姨娘羞惭惭进去,楚二老爷由此动了气,对楚怀德也不是刚才的笑模样:“你说!”楚怀德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是姨娘让我去的!”楚二老爷沉下脸,黑得象锅底。张姨娘在房里急得乱转,心里似猫抓,又要静心听楚怀贤接下来说什么,这一会儿,忙坏了又急又要静心地张姨娘。 这一家人急的急,气的气,只有楚怀贤坐在旁边好笑。二叔此时,再不夸怀德长进了。 “女人家见识短,好事情让她教唆坏了。”楚二老爷的聪明不在作学问上,全都用在杂七杂八的事情上。他机警地发觉再追问下去象是不好,因此一笔带过,往张姨娘身上一堆,再对楚怀贤笑容满面道:“怀德是懂事了,有时候他不好,其实是怪别人。” 楚怀贤暗暗好笑,也和楚二老爷一样轻松的笑着,不疾不徐地道:“懂事就好,我胡乱听了几句怀德的话,原本以为他又犯混了。”楚二老爷带着笑,把侄子慢慢看个明白。今天这件听起来怀德有理的话,其中有些什么,又惹到了这个好侄子。 以楚二老爷凭空想,还不知道楚怀德敢骂自己的大嫂。楚怀贤一句跟着一句不松口,楚二老爷笑呵呵:“怀贤啊,你兄弟还小呢,你那妻妹也小,两个小孩子拌嘴,不用放在心上。”楚二老爷还含糊过去。楚怀贤笑眯眯:“怀德嘛,也不小了,小意呢,只小他几岁。这也罢了,都不大。不过你们拌嘴,不在眼前的人怎么也扯进来说混话?” 林小意把楚怀德骂林小初的话,说得一个字也不少,如果她能比划出来标点符号,估计也不一个不差的比划出来。小初当然是阻止她,不愿意再多生枝叶,小意回身找证人:“春痕,碧痕,都是听到的。” 两个证人耳朵也不错,头点得也很卖力。 外面叔侄一句又一句把这些话都翻出来,楚二老爷面色越发的不好,楚怀德越发的垂脑袋,这些话张姨娘也是刚听到,她在房里用帕子捂着嘴,提心吊胆又担心楚怀德,又要在心里骂楚怀德:下流东西,不说实话。 烛火跳跃着,灯芯儿长了不少。丫头们见里面话音不好,不肯触这个霉头进来剪烛花。房中的三个人当然也没有发现,楚二老爷是动了气,这气有几层。一层是楚怀德乱说话;二层是楚怀贤太较真,你娶的是个丫头,这是实打实的事情;再就是气……气什么呢?像是一团子可气,分不出来个头和尾。 楚怀德早就跪在地上抵赖,是咬着牙不认帐。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惹长兄楚怀贤。楚二老爷都惹不起,惹不过的时候,也对着张姨娘跺脚发牢骚。楚怀德也知道几句,他当然更没胆。 楚怀贤安坐着,他争的不是这口气,争的这个理儿。小初是个丫头,成亲以后,谁也不能说她是丫头!身为公子的楚怀德都这样说,楚怀贤心想,家里的阿猫阿狗不知书不达礼,还不知道要说什么! “哈哈,怀贤,”难奈的寂静被楚二老爷几声哈哈打开,跪在地上的楚怀德额头上沁出了汗水,被这寂静压得象是腰一点儿一点儿地弯下去。听到这声音,楚怀德舒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响动,此时不再是寂静的,楚怀德就觉得好过些。 楚二老爷还是举重若轻,有些事情规避开来:“怀德今年长进,多是你教导有功。你看他平时胆小谨慎,又是学诗礼的人,他会说这样眼里没有你的话吗?肯定是弄错了。这样吧,”不等楚怀贤说话,楚二老爷急急跟上一句,笑容可掬地道:“让怀德给你赔个礼儿,这件事情算过去了。” 随着父亲的话,楚怀德如卸重负,起身要走到楚怀贤身前。楚怀贤摆摆手,也是满面笑容:“不必,我就是来问问。要有这些话,我实告诉二叔,怀德要赔礼的,是他的大嫂,给我赔礼没有用。”楚二老爷面上抽搐几下,觉得侄子又一次欺负到自己头上。 听楚怀贤接下去道:“要是没有呢,,我回去打那编话的奴才。”再对着楚怀德一笑:“你的衣服,已经赔了钱;说你的玉佩在池子泥里摔裂了,因为我不在,无人敢拿我的东西,我就自己来问问你,你想要赔什么样的,我让人就送过来。” “混帐!你的玉佩拿来我看!”楚怀贤今天象是闲着没事儿,诚心坐这里找事情。楚二老爷只能对着楚怀德大喝一声,楚怀德被喝得连滚带爬进房去,张姨娘也把玉佩送到房门口,楚怀德接着战战兢兢呈给父亲,不敢说一句话垂手退到一旁。 楚二老爷看过,皱着眉头喊人:“跟怀德出门的人呢?”外面有人答应一声还没有进来,楚怀德先回了话:“回父亲,回大哥,这是我昨天出门上马时撞在上马石上了,回来没对姨娘说,想是姨娘也没看清楚,把这个看错了。” 张姨娘在房里干瞪眼,成了一个讹诈的人。 月朗风清之下,楚怀贤悠悠负手出了楚怀德的院子,嘴角边有了笑容。行不上几步,觉得腹中饥饿。楚怀贤这才加快步子,没快上几步又是一笑放慢。想小初也不会那么糊涂,有身子的人还等着自己吃饭。此时乌雀晚飞的斜斜入林,楚怀贤漫不经心的行走着,虽然饿了,也先来见父母亲回话。 “二叔在,把话问明了。怀德说他没有说,我说要说了,怀德应该赔礼是不是?既然没说,想来是丫头们听错了,我回房去骂她们去。”楚怀贤进来那一脸的畅意,再加上这几句话,楚少傅和楚夫人都不想看他。 不想看,这个人在面前站着。楚夫人见丈夫只看书,只能自己开了口:“回去吧,你趁了心。”楚怀贤笑着道:“是。” 回来行到台阶以下,廊下丫头们说一声:“公子回来了。”房里隐约听到“扑通”一声,象是什么人跌了一跤。进来见小初倚在小桌子上,神情有几分紧张。榻前跪着的小意,因匆忙下跪碰到了腿,正是泪眼汪汪。 夏绿过来帮着宽衣,楚怀贤对小意笑着道:“你回去吧,看你姐姐狠心的,先跪了一个时辰还不够,从我走了,就让你跪到现在。”已经领悟到楚怀贤去找事的小初心想,我这叫明哲保身,你惹得起你家人,我可惹不起。见楚怀贤说了,正心疼小意的小初赶快道:“快回去吧。”再对着楚怀贤仰起脸来有笑容:“你吃了?” “没呢,你没傻到等我吧?”楚怀贤坐下来,林小初一笑:“不知道你去哪里,当然不等。”再试探地道:“你去了哪里?”楚怀贤不肯说,让夏绿送饭来,再对小初道:“我和父母亲说几句话。”就这么一句,小初脸色立即阴晴不定起来。楚怀贤当没看到,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对小初道:“你的月银,都是夏绿去领。你要用钱,我每个月再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要用的时候,只问夏绿就是。” 有人给钱,小初当然含笑:“夏绿对我说了,”那时候小初还稀里糊涂,夏绿说过她不用钱,又样样东西不缺就没问过。见楚怀贤这样说,小初笑着道:“我花钱的地方少,既然有月银,公子不用给我。” 楚怀贤看着她一笑:“那几两银子哪里够用的。对了,你要买东西,让丫头们去书房里寻我的小厮,,比别人的要稳妥些。”小初心里有了感激,烛下笑得越发妩媚:“我知道了。”楚怀贤对着这妩媚的笑容看了一时,不小心说了一句:“邹太医的药,果然是灵验。”小初奇道:“我晚上吃的那药,也是邹太医开的?”楚怀贤含糊其辞了一句:“嗯。”把这话混了过去。他为小初寻了不少药方,楚大公子还不大情愿当面说出来。 晚饭摆上来,楚怀贤吃饭,小初歪在迎枕上和楚怀贤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猛地想到他一个月给自己一百两银子,他自己的月银是多少,公中也是有数的。刚为楚怀贤白担心一下,林小初又想到楚大公子以前闹家务,让自己去帐房上开口就要两万两银子。烛光底下,小初窃笑一回。看来一个月给自己一百两银子,并不算是多的。 “你笑什么?”楚怀贤虽然在吃饭,也注意到小初笑出来的梨涡,还有那眸子上眼睫微闪,是她以前的精灵样子。邹太医的药真管用,楚怀贤心底浮现出来的,还是这句话。再想到,不过三十余粒的药,吃了有一半要多,明天邹太医来,让他再制些来。 小初微晕面颊,是红烛光染在了面颊上。她手里把着一个红色丝帕,掩饰着追究楚怀贤多少银子的心思,嘴里道:“我是说小意,真是你说的,要管管才行。”说到这里,小初又有了闲话:“德公子掉水里,要不要送些发热的药去?”楚怀贤手中筷子停下来,对小初正色道:“对了,这一句我今天晚上还没有对二叔说。一个小丫头把他撞到水里,他还好意思来让人赔礼。要是出了门,还是任人欺负!” 小初听得愣住,突然掩口轻笑起来。自己的这位丈夫向来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惯了。刚才为他担心找事情,现在看来,是白担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一章,有理没理 楚二老爷当天晚上歇在了张姨娘处,早上醒过来并不急着出去,坐在那里阴着脸半天。张姨娘不敢惹他,楚怀德也比平时老实。 “怀德,”楚二老爷再开口,就是有气无力地一声,和这四月的晨曦,显得不大搭调。张姨娘忙推楚怀德,楚怀德提着小心近前去。楚二老爷塌么着眼皮,有些气力打不起来。就是声音也比平时弱下去不少:“依我看呀,你还是去你大哥房里,去陪个不是吧。” 张姨娘和楚怀德都愣住,楚二老爷很虚弱,像是他说这话自己也是强着接受:“我为你想了一夜,你以后多少要靠你大哥。去吧,为你自己,忍一时之气,去吧。”张姨娘张口结舌出来一句话:“您一夜没睡好,就是想这个。”楚二老爷丧着面庞,虚抬抬手:“让他今天就去,不要再拖了。” 楚怀德听命去给林小初赔礼。是上午过来,小初和小意正在榻上低声说笑。小意一般搂着姐姐,不过这次是手臂,娇滴滴的小意凑到小初耳边道:“姐夫今天不出去,是不是要陪姐姐?”林小意每天来陪姐姐的时候,不愿意任何人分了去。 小初也是凑到小意耳边回话:“小意陪我最好。”榻上姐妹嘻嘻低笑,零星笑声飞到侧间里。楚怀贤抬起头笑看来一眼,他在作画,就还在作画。 窗外飞进来丫头的几片笑声,玉照痴痴站在一丛竹子前看地上的青苔。又下过几点微雨,万物催发,青苔也一样长得快。香生是在房中不出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楚怀德就这个时候进了来。 春水和冬染正在取笑,春水拎着自己的裙裾:“你踩了我的裙子,”冬染笑回话:“我喊了你不让路,就这么点子路,我不踩你裙子走哪里。”两个丫头堵在正中的石子儿路上,把路堵得结结实实,春水笑得肩头抽动,一根手指对着两边的泥地对冬染道:“你走这里。” 话说过,手指后面不声不响走来一个人,楚怀德无路可走,本来是想让丫头们让一让。现在依言,从丫头们浇花洒扫弄湿的泥地上走过去,干净的鞋帮子上,弄了几点泥。春水和冬染无心说话,不想身后有心有人。两个人互相抿着嘴儿瞪眼睛笑过,再让开路,让了走得慢这才跟上来的张姨娘一条洁净石子儿路。 夏绿看到,还没有说话。廊下的八哥叽叽一声:“有客来了,还是家里的人。”廊上廊下丫头妈妈们强自压抑的笑声中,夏绿忍笑这才回话:“二房的公子和张姨娘来了。”见小丫头打门帘,夏绿自去指那八哥逗它:“什么人不是家里的人呢?”八哥昂着头,傲气地不理夏绿。夏绿再笑骂:“明儿不给你添食水。”八哥扑着翅膀忽闪闪,夏绿急忙退后三步:“扑了我一头的灰。” 房中,楚怀贤丢下画笔踱步出来。张姨娘正对着小初满面堆笑:“二老爷让来赔礼,说惊到了少夫人。”又骂楚怀德:“在家里是怎么对你说的。”眼角见到楚怀贤,张姨娘立即陪笑退了一退。小初在此时,理当是满面笑容。把小意推到一旁站着,自己也站起来,立于榻下含笑:“姨娘客气,公子也客气了。” 楚怀贤负手过来坐下,对着小初这称呼一晒,问着小初道:“你坐下吧,是能站的身子?”再道:“他是你哪家的公子?看看你说的什么!”林小意眨巴着眼睛,见昨天汹汹话多的张姨娘,低头垂手似气也不敢喘的样子;再看楚怀德,也是一般。 “夏绿,给姨娘和二弟倒茶来。”小初换了称呼,实在不愿意和楚怀贤多话。扶着小桌子坐下来。楚怀德和张姨娘见楚怀贤在座,两个人犹豫一下,还是只欠欠身子说了道歉的话算完事儿。楚大公子当然不满意,打心眼里儿觉得这是溥衍,又因为楚怀德犯的这错儿,要寻到根上,是他诗礼样样不通了。 直起身的楚怀德,没有想到长兄也在房里。再想想家里人说长兄如何如何糊涂,大伯娘骂过长兄几次房中嬉戏无度。来赔礼的楚怀德释然,长兄是人见人夸,就为这亲事上,又让榻上那一位有了孩子,这跟斗要栽一生。楚怀德还有心思在心里取笑,以后我不犯这糊涂,让人要夸我,见识明白上比长兄强。 正神思陶陶然,听到楚怀贤开了口:“文章和人一样,文章不通,你行事也不通……”刚说到这里,楚怀德不服,表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嘻笑,大哥更不通,给家里带来多少羞辱。这位二房的公子神昏昏正想得开心,直到楚怀贤厉声了一句:“昨天外面没下雨,哪里来的一脚泥?你是城外的挑脚汉吗!” 楚怀贤爱干净,这就挑上眼了。楚怀德这一脚泥,是刚才在院子里丫头无意中堵着路的原因。春水和冬染在房外捂着嘴笑,她们都知道楚怀德怕楚怀贤,有心听他如何说。楚怀德果然不敢实说,其实他这胆子,要不是林小意人小身子小,威风上看着好教训,楚怀德又实在听多了家下人对林小初的背后非议,他也不敢教训林小意。 不敢当着楚怀贤面,说他丫头不好的楚怀德,窃以为自己是这家的人,说林小意几句,她这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也应该和自己一样,不敢说才对。 见楚怀贤厉色,吓了一跳的楚怀德收敛乱心思,找了一句话出来回:“父亲说大哥早上习武,命我也起来,想是一早踩了花下的泥,自己不知道。”小初在对面好笑,活脱脱似红楼梦里贾政训贾宝玉。只是这一对是兄弟,而楚怀德也没有宝二爷的灵气。 见楚怀德逼着身子插手站着,张姨娘就一直不敢抬头。小初怕他们尴尬,有心避到房里去。又皱眉一笑,对面训人的这一位要是挑眼,又要说他在讲话,自己乱走动了,就只低下头玩自己的丝帕,对着上面绣的一只鸟儿看了又看。 楚怀德为讨好,说自己早起习武。不说还好,一说楚怀贤更是皱眉。小意一个小丫头能把他推到水里去,昨天听过,楚怀贤不满意的地方,也有这一条。这要是出门遇上点事儿,还不吓趴下。 “你这么说,我就先听着,过得一个月,来让我瞧瞧。”楚怀贤眉头皱得象训儿子:“别让我一脚踢趴下了。”楚怀德吓得抬起头:“大哥,我怎么敢和你比试?”楚怀贤冷笑:“别对我说,你只有让人推出去的份儿。”楚怀德明白了,他垂下头,眼角对着林小意站的方向狠剜了一眼。就是张姨娘也听出来,都是为着那个小丫头,害得没事儿就吹自己也学文也习武的楚怀德,这一下子露馅不少。 小初百无聊赖,这训话从前到后,从念书到做人…….林小初手放在唇上,用袖子半掩着打了一个哈欠。楚怀贤笑一笑,他没有看到,是听到这轻轻的一声。 “去吧。”命楚怀德出去,张姨娘也匆匆行个礼跟出去。楚怀贤转脸儿看小初,小初是笑了出来:“让人给你倒茶吧?”楚怀贤仰起头来想想:“倒吗?我倒还不渴。” 说了不渴,一盏茶正走到半路上,就此停下来。小意姑娘听完了看完了全套的楚怀德听训,还以为姐夫在给自己出气。心花怒放倒了茶来,见楚怀贤说不渴,小意离榻几步愣在那里,然后对姐姐看看,捧着茶碗转向了姐姐:“姐,那给你吧。” 小初和楚怀贤一起笑起来,小初笑得嫣然:“给你姐夫,他再说几句,这就渴了。”小意听不明白这里的打趣,果然把茶送给了楚怀贤。楚怀贤接过茶,对小初道:“我还真的要再说几句。”小初洗耳恭听状,楚怀贤招手喊一声:“小意,你过来。” 和楚怀贤正取笑的小初,这就放下脸来。楚怀贤侧过面庞也微沉了脸:“你这是什么脸色?”小初抚着胸口,直言不讳地道:“我不是拿我身子说话,我一口气堵在了这里,我妹妹的事儿,以后你先和我说行不行。”楚怀贤哦一声,对人说了三个字:“请太医。”然后举手轻拍一下头:“看我忘了,邹太医今天就应该来。”小初看他装相,揭穿了道:“你今天不出去,不就是为他要来。” 眼巴巴的林小意再次左看看右看看,还是不明白怎么又争了起来。姐夫喊自己,在小意看来,未必就是说不好。或者是给些零钱,或者是带出玩也有可能。小意笑嘻嘻又插话了:“姐夫要说什么?”小初道:“他能说什么。”训完了落水的楚怀德,该说推人落水的林小意了。 “你知道我要说的话?”楚怀贤摆出不急着说的神气,在小初面上飞一眼道:“那你说。”小初露出笑容给他,权做安抚:“我不说,你也不说,好不好?”楚怀贤还捧着茶碗,低头看茶碗道:“我要是不说,这碗茶喝不下去。”小初拿他没办法,只能道:“晚上你说我,我有两只耳朵给你。”小意摸摸自己的耳朵,再次插话道:“姐,我也是两只耳朵。” 啼笑皆非的是两个人,楚怀贤为小初的话啼笑皆非,小初为小意的话啼笑皆非。 就此房中无话,楚怀贤慢慢喝了茶,把茶碗放下来。小意再次殷勤,不用丫头动手,自己收了那茶碗。还要过来时,外面冬染招手把小意支出去。 “公子要说什么?”小意不在,小初问出来。楚怀贤微笑:“让小意来,我说给你们听听。”见小初又要放脸色,楚怀贤比她放得还要快,沉着脸道:“横竖今天太医来,你不怕找气生。”小初歪着道:“我找气生?”又闷了一时无计可施,对楚怀贤道:“看来你不说不行,我这会子喜欢,你要说就说吧。” 把小意重新喊进来,楚怀贤说的第一句话:“昨天的事情,你本来有理,让你办成没理的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二章,对待 小意仰起脸,小嘴也微张着。遇到楚怀贤温和的眸子时,林小意伸出手在自己耳朵上揪了一下,楚怀贤好笑:“听明白没有?”小初在对面,从愣神中醒来,插了一句话:“公子说得再清楚些。” 楚怀贤再次哦了一声,小初笑容加深。楚怀贤在那笑容上打量着,把脸板起来:“你让我说我就说?”小初很是好心地劝慰他:“不能让公子的话堵在心里。”再次好心地道:“就象我有时候没地儿说话,实在难过。” “你没地儿说话?”楚怀贤隔着桌子伸手过来:“你以前不让人,话都说干净了。”小初笑着身子躲了一下,见小意还在等,央求道:“你赶快说。” 木叶沙沙声从外面传来,楚怀贤装着想不起来:“我要说什么?”小初帮着提话头:“你说小意昨天,本来是有理的人。”楚怀贤似笑非笑:“你也知道?还赔钱?”小初笑着“嗐”一声:“这不是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哼哼,”楚怀贤笑哼上两声:“你下次再这样,我回来先骂你!怀德本来就不明白,他还以为他挺对!”小初吐舌头,看来赔钱事小,是自己耽误了怀德公子的成长之路。 小意在榻前,又成了第三个人。她又要插话:“姐夫,”楚怀贤这才笑着,象是这才注意到她还在,对林小意道:“以后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话,你听到回来告诉我,不许你接一个字,也不许你推人打人拿泥巴扔人。” 楚怀德对小意的动作,也是说得很仔细,一个也不少。包括林小意临走的时候,还捡了一块泥巴扔进池子里。 “要是我不回他话,那我就亏了。”小意不明白,小初来不及阻止,说话又脆又快的小意接着道:“姐姐对我说,受人欺负要当时就找回来,不然过后再去找,就成了没理的人。”小初不难为情,就是眼睛瞟了楚怀贤一眼,这是穷人的生存之道,明白不?有理没理的,当时赢了就成。 楚怀贤对着小初又看一眼,当着小初的面道:“我说过,你姐姐不对的地方,你不必学。”小意傻乎乎对姐姐看看,小初当作没听到,再玩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对面一大一小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小初句句听在耳朵里,一晒过后再是一笑,然后再有不满意出来。楚怀贤也当看不到,当着小初的面,把她教给小意的话推翻了一大半。 等这两个人说过,小初起身来:“我去走走。”小意在房里呆了半天,一出门就跑到后院子玩去。楚怀贤跟在小初身后去看东厢房里放东西。 “这窗子太亮,”小初对着那雕花的窗户刚说过,楚怀贤道:“窗子不亮,房里黑沉沉的闷气。”再说这窗外攀爬的是几株朝颜,花开时节看书最好。小初同他商议:“太亮我睡不着,你又不住这里?” 楚怀贤狐疑地看了小初一下,突然明白过来。小初以为这房子收拾的,是给她住的。“哈哈哈哈,”楚怀贤笑开怀的样子,小初让开他两步,这笑声觉得不好听。楚怀贤又跟上这两步,一只手按住小初的肩头,埋首在她肩窝子里笑个不停。小初莫明其妙,楚怀贤收住笑道:“是,你怕亮,这窗户纸再多糊一层。” 就此试探过这房子住谁的林小初不动声色,以她想也不会住庄姑娘:“有一间收拾好了,把我的衣服收拾过来吧,免得日子紧了,慌手慌脚来不及。”楚怀贤一本正经:“你说的很是,不过眼前我一个人睡不着,到时候再搬也行。” 这成亲的日子,林小初就没有打听出来。心中一丝低落,以后余生要清静呢,在这家里清静人是受人踩的。就象张姨娘和楚怀德昨天来今天来的不同态度,只为着楚怀贤插手其中;要不清静呢,小初侧转动眼珠子,身边楚怀贤笑容满面。邀宠争宠,却不是小初所想。 小初低低轻叹过,楚怀贤再次逗她:“这房子你不满意,收拾了这么些天?”小初打起精神回他一个笑容:“满意。”再不愿意邀宠争宠,公子是不得不溥衍的。 院中碧沉沉,春水过来:“邹太医来了。”楚怀贤抚着小初肩头:“咱们回去。”小初听着觉得刺耳,以后回去的应该是别人。昨天晚上听到的邹太医制药的话,又浮上小初心头。小初有些不安,是公子待我几分,我就待他几分呢?还是为着以后的日子,多待他几分? 邹太医来看病,向来楚少夫人是不回避。楚怀贤是要在旁边呆着,可巧楚老夫人那里来个人问话,是听说邹太医来看问小初如何的。楚怀贤为不打扰小初诊视,出去和那家人说话。小初趁些,问邹太医道:“晚上的那丸药,是主治什么的?闻着清香,这样好闻的药,一定管的病多。” “公子为少夫人饮食难进,着实的忧愁。他自己寻了几个药方觉得不中用,又命我宫中寻找续命的药方。这一副药不是我夸品,钱倒也罢了,药材找全了,真是不容易。”邹太医回过话,小初有些失神。他如此待我?我应该如何待他。 妻妾相安?小初难过,她做不到。就是古代女子也做不到的多,何况是一个现代思维的人。不要说容忍另有别人,就是让林小初如恋爱中人一样缠绵,小初目前都做不到。她自己也明白自己,是被动的在过这日子。 随意地再问邹太医:“花了多少钱?”邹太医说了一个数字出来,小初震动了一下。邹太医对这震动不出意外,他适时地恭维了一下:“公子对少夫人的病,是挂在心怀。”又问了小初还有多少粒药,邹太医抚须道:“这药再吃一副最好,只是有几味药材,只怕难以寻到。上次是巧了,宫中有几味,这才找了来。” 眼前这个面容灵秀的年青妇人只是失神,邹太医安慰道:“少夫人只要能进饮食,这是最重要的。”楚怀贤从身后走来:“她好得多了,再吃一副,应该就能好。”林小初对着楚怀贤笑得楚楚动人。她想了又想,安然搬入那东厢房中,应该楚怀贤就是喜欢的。 想不安然,此时也做不到。不过自己想明白了要安然,至少自己先安了心。 梁王府的后门口,龚苗儿走出来。身后门关上时,他恍然对着街上看着,象是隔世。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他也格外注意有没有别人跟着。走入人流中,龚苗儿才长长地松了气,这一段时间里,可真是难熬。 这算是结束了?不!龚苗儿对自己道,这是开始!和楚家父子想的一样,这根刺牢牢地扎在梁王心里,现在不用别人催,梁王自己不会再忘记。 象任何一个上街闲逛的人一样,龚苗儿看了一阵杂耍,吃了两块新出炉的饼子。虽然心急如焚想回家,还是耐着性子又坐了小茶馆喝了两壶茶。直喝到肚涨又圆,龚苗儿才散散地拖着步子叫了一辆车回家去。 开门的是桃儿,几乎是又惊又喜:“公子,我去看了你几次……”龚苗儿一闪身进来,他从后门进来,先几步到铺子里,伸头告诉庄管事的:“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不相干的人?”再返回到院子里,脸上也是惊喜交集,不顾什么,把桃儿紧紧抱在怀里。 大家日夜提心吊胆,见他回来,伙计们掀帘到后面准备会他,见是这样,都嘻嘻哈哈回去坐好,互相挤眉弄眼笑个不停。 “公子,我去王府上看了你几次,都说没有你这个人,把我赶了回来。”桃儿泪盈于睫,诉说着委屈。龚苗儿猴急地寻找着她的嘴唇亲着,间中见缝插针地回话:“傻丫头,当然不告诉你,这事儿有多大,知道吗?王爷病了。” 桃儿是担心后又放心,又为这此时的亲热粉红了面颊。挣扎着的桃儿听到梁王病了,才不再乱拧身子,而是怔忡着问龚苗儿:“那,能申冤吗?”桃儿不动了,正是龚苗儿不老实的时候,他就势一阵乱啃,啃得自己心满意足时,才在桃儿耳边悄悄道:“能!就是要等。” “还要等多久?”桃儿眸子里惊现恐惧,还要等?她嘴唇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此时她眼前浮现的,是这些年生死中,不知道如何熬过来。桃儿失神了:“还等吗?我记得那一年,老东家去世的时候,也是说等。再以后,一个一个地等,都去了。” 龚苗儿不忍看她伤心,可不等又能如何!就是这事情内幕,也只能告诉桃儿生病了。他还是再说一次:“王爷病了,所以要等。”梁王忧郁成疾,一病不起。就是没病,也是要等。 院子里过的是春风,吹在桃儿面上象是西风。见到龚苗儿回来时,如花娇艳的欢喜容颜,在这风中变为西风下摧残过的花枝子,面色也苍白了,嘴唇也失了色。桃儿难掩失望:“既然你说等,那就再等吧。” 龚苗儿苦笑安慰:“不是我说等,是要等。”这句等的话,是龚苗儿出府的时候,梁王拖着病体说的一句话,龚苗儿得了这句话,这才安心出府。 “再去找找小初姑娘,找了小初姑娘,才见到王爷,再去找找她。”桃儿象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木板,拉着龚苗儿的手叫了起来:“自你去后再无音信,庄管事的也去了几回打听不到你的死活。我去楚家寻小初姑娘,也是见不到。”桃儿垂下头,眼睛里满脸的泪水。 龚苗儿看了不忍心,用自己的袖子给桃儿擦泪水,低声道:“傻丫头,我走的时候不是说过,不要去打探。免得惊动太多人。”桃儿扑簌簌泪落:“这些天你没有消息,还不敢对外面说。”她紧紧抱着龚苗儿,大哭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三章,见不到林小初 春色算暖,花也半打了花骨朵。桃儿悲怆的哭声在这春色明媚中,可以惊鸟雀。龚苗儿为哄她,又想起林小初,露出笑容道:“哈,你说小初,楚家还没有被她搅到天翻地覆?”桃儿破涕,没有笑,却止住了哭:“以前接我的那个妈妈再找不到,别的人不让我进,说少夫人安胎。我问她们小初姑娘好不好,她们只是笑不说话。我看着她们那个笑,打心里觉得疹。”龚苗儿继续笑:“她会不好?这又有了,正是没事找事的时候。对了,我得去想法子见见她,教教她这时候不找事,孩子生下来可就找不了事了。” 桃儿彻底不流泪笑出来,对龚苗儿道:“你回来太好,你不在家,我心里慌慌的没个主意,小初姑娘好不好?这是第一件要问的事情。”龚苗儿头一拧:“她能不好?我对你说,楚家要是一天拉出来一车碎碟子,准保有一半以上是她砸的。” “你去看小初姑娘,我真是不放心。”桃儿忍不住笑。龚苗儿梗着脖子:“我去了不损她,就给她几句听听就成。”桃儿笑出声来:“也只能你去,你去呢,说是谢公子,公子见不到,你就找以前给小初赶车的孙大哥,让他往里面传个话。” 龚苗儿仰天深吸一口气:“你还别说,我还真的想和那丫头来上几句。听说有了的人会笨,她笨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样子。”桃儿笑着在身后推龚苗儿:“快进去换衣服。”龚苗儿走了一步,再道:“生过孩子会更笨吧?”桃儿笑得提着声音:“快进去,脱衣服。”自己还没有明白说错,等在前面的伙计们一起出了声:“什么!” 在家里歇了一天,龚苗儿往楚家来。他心里放不下和小初的生意,申冤要等,等着人要活,人活着要银子吃喝。打着楚家的名义揽事儿,龚苗儿舍不得就此丢下。再说小初,龚苗儿心里“嘿”一声,这凶丫头最近好不好!有了?一准生下凶丫头下来。 在楚家倒是没人拦着到了楚怀贤书房外,孙二海正往外走,见到龚苗儿很是欣喜。龚苗儿问他:“小初,哦,少夫人是吧,少夫人好不好?一天摔几个盘子几个碗?”孙二海苦水滔滔往外倒:“她还能不好!有身子的女人别人不宝贝,自己也把尾巴往天上翘。” 龚苗儿笑嘻嘻:“哈,这是你说的?”孙二海发觉话不对,对着自己头上一拍,再道:“我也再没见她,唉,如今苦啊。”孙二海把手里拿着的东西一扬:“看看,公子不在,我得去当车夫去送东西,唉,想去年她还能往外跑的时候,她办正事去,我就小酒馆里一坐,那个舒服劲儿,还能把赵进鼻子气歪。”龚苗儿哈哈笑起来,用力拍拍孙二海肩膀低声问:“她那搂钱的性子,这就撒手不出来了?” “公子管着呢,”孙二海对一脸的不看好:“我虽然没见她,不过打听过几回,她现在象是不找事儿,服服帖帖地呆在房里。你想啊,她要找事儿,能这么安生呆在房里,她是个安生呆着的人吗?”龚苗儿笑一笑道:“这倒也是,让她闷在房里,只会生牢骚。”孙二海再长叹一声:“所以她呀,能干有什么用,还不是成亲生孩子。嘻,公子不在,你进去等着,我得送东西去了。其实这车夫呀,还是去年当的最痛快。” 两个人算是畅谈过,龚苗儿进来。多福多寿让他廊下坐着,没多大会儿功夫,进喜儿回来才告诉龚苗儿:“你在这里傻等着吧,多福多寿这两个小毛崽子耍你呢。公子没有出去,在房里。”再往外看看天:“你有急事儿不?没有还是别去请了。如果不请的话,你明天再来吧,公子说了在房里闲几天,是不出来的。” “那你让我明儿来?”龚苗儿抓个空子笑道:“我明儿来也没有用。”进喜儿笑骂:“明儿你要来了,上午不论谁进去回话,告诉公子有这个人等着,公子要不出来,你也没有办法。”龚苗儿小声笑道:“是不是小初缠住了脚?”进喜儿想瞪眼睛,又忍俊不禁笑开来:“你就胡说吧!以后不想来了。” 龚苗儿赶快顺着上来问道:“我是来回公子,下个月是五月,这端午节的花草供奉,我想往宫里送行不行?”进喜儿皮笑肉不笑:“我不知道,你以为你的铺子,公子点头了吗?”龚苗儿皮着脸道:“少夫人是点了头的。”进喜儿继续笑得不中看:“那龚掌柜的您,去找少夫人问问。” “你帮我找出来,我自己去问。”龚苗儿涎着脸笑,进喜儿也笑了:“我没这能耐,我请不出来。”龚苗儿不放他走:“你告诉少夫人,我还有孝敬给她,请她老人家赏个脸儿出来一次也罢。” 进喜儿拿这个老生意人没办法,实打实地噎了龚苗儿一句:“你以为公子在乎你这点儿孝敬!”龚苗儿毫不气馁,接上道:“少夫人她或许赏脸。”进喜儿晒笑道:“公子不在乎,少夫人就出来。”龚苗儿嘿嘿笑:“你也知道小初什么性子,她是听人话的人?” 这话让进喜儿实实在在想了一下,再对龚苗儿斩钉截铁地道:“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公子不发话,她也没办法。”龚苗儿也实实在在了,是实实在在地叹口气,从手里掏出银包给进喜儿塞过去。进喜儿看不上,又没有弄明白楚怀贤对这件事情的意思,就不肯要。龚苗儿出来,在门外树下解下自己系着的马车,对着旁边一排排官轿,和气派比自己大的马车看看,发自内心地呼吁了一下:“小初这有头没尾的丫头不出来,塞银子也没有人收!” 龚掌柜的很是感慨,然后无限盼着林小初赶快露个脸儿。要知道虽然凶了点儿,可是作用还是很大的。 车行了三条街,路口突然出现了几个人,马车收势不住,眼看着就要撞到人身上。龚苗儿嘴里打着唿哨,急出一身汗来。这身汗刚出现在身上,龚苗儿突然不急了,他怒睁了双目,也不勒马了,笔直对着这几个人看去。 那几个人在马将至时,轻轻一跳一侧。马居然顺势,也慢慢停了下来。 “好险……”当事人没说什么,两边的路人,商铺里的人,齐齐喊出了声。差一点儿,就血溅当街,马踏活人了。 人还在,理当喜欢。而当街站着的这两排,一排是几个行人,都是衣料不错的衣裳,都是长袍,看起来不似短打的跑腿汉子;而另一面这辆马车上坐着的赶车人,就更奇怪。他的马车虽没有碰到人,他也应该下来和气几句才是。这一位不是! 赶车的龚苗儿眼睛本来不大不小,现在瞪成豹子眼,而且还在竭力往外面瞪着;老实生意人、狡猾生意人的嘴脸全都不在,身上脸上是一身的气势,这气势不是力拔泰山兮的将军、也不是出将入相的威严。而是一身的杀气。让旁边的人看着,四月天里觉得毛骨悚然的杀气。 所有看的人只有一个想法,这两拨子人,是百年的仇人吧? 猜对了一半,这两拨人不是百年的仇人,是十年的仇人! “你,要出头混了?”冷冷对着龚苗儿说话的人,是如临大敌。龚苗儿红着眼睛,压着胸中腾腾而起的仇恨,克制自己淡然回话:“是啊。”因为过于压抑了,这声音冷静中,显得有些颤抖。 双方对峙着,赶马车的坐着不动,龚苗儿似能这地面儿上稳坐如家中;站着的人象是腿酸了,几个人恨恨地挪动脚步,从龚苗儿身边一一走开。就身子走开时,眼光也是与龚苗儿胶着在一起。龚苗儿是坐着,也转动头颈,把胶着的眼光一直缠到他们到人流中不见。这才格格的咬着牙。京里地面虽不小,还是能遇到熟人的! 格格咬牙声中,龚苗儿赶着车慢慢过了一条街,见人不多,突然仰天猛地张口,想要大呼又忍住。在心里狂嘶了一声,小初你这个死丫头,从此不见人了不成!臭丫头! 无精打采的龚苗儿回了家,对桃儿垂头丧气:“小初要是不出来,有些事儿不好办。”桃儿低头道:“我再去试试,她们要肯收银子,又好办一些。”龚苗儿苦笑着:“是啊,没有这臭丫头,银子都送不出去。你再跑一趟吧,明儿我也去,我们分头去找,哪怕见不到她,递个话儿也行。” 第二天,桃儿去往角门里找人托话给小初,龚苗儿去往楚怀贤的书房里候着。进喜儿抱着一叠子信对他笑笑,进到二门里回话。楚怀贤正在廊下看鸟儿喝水,进喜儿把话一一回过,果然如他所料,楚怀贤是不把龚苗儿放在心上:“告诉他我这几天不出去,少夫人不必见了。”进喜儿听过,出去告诉龚苗儿不提。 院外又走进来一个守门的妈妈,小心翼翼地来回楚怀贤:“有个叫桃儿的姑娘又来了,说了少夫人不见,又缠着让传话。”楚怀贤问道:“什么话?”守角门的妈妈道:“说对少夫人问个好,把她的名字说到。”楚怀贤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去吧。” 看鸟儿都换过水,楚怀贤转身进来。小初早饭后又睡下来,近中午时起来,披着一件宽大的碧色袍子出来,见桌子上开始摆饭,笑盈盈道:“这是午饭不是?”楚怀贤道:“你看呢?”小初抚着额角不好意思:“再让我睡,我就睡糊涂了。早饭我象是吃了再睡的吧?我要是吃了,这就是午饭。” 及至坐下来,小初往窗外看:“小意还没有回来?”楚怀贤看着丫头们再摆碗箸,用轻松的语调道:“去庄家做客,你不用担心。”小初语带双关地道:“我不担心,怕公子担心。” 估计小意回来,又要带了什么信笺才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四章,郑二官人 龚苗儿坐家里冥思苦想,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残茶,身边地上落着烟灰。很少抽烟袋的他,手中拿上了一个玉石烟嘴的烟袋。此时的他,眉头皱得象小老头子,额头上的皱纹不是一个两个地“川”字可以形容。 “掌柜的,小初姑娘这条线可不能就此丢了,”庄管事的隔个一会儿,就进来说一下,说的时候也是唉声叹气。这些都是生意人,而龚苗儿,他是要死死的贴住楚家。这本来就是一个自称“老江湖”的人,为了家事,更没有“脸面”二字一说。 庄管事的再来时,龚苗儿愁眉苦脸:“你把我的头都弄晕了。”庄管事的赶快道:“我也晕了,”在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来,庄管事的从怀里掏出烟袋来,龚苗儿递过火石火捻子给他,两个人相对无言抽起了烟。 飘飘的烟灰又是一层洒下来,龚苗儿才骤然想到一件事:“我走后,那姓郑的有没有再来过?”庄管事的一听就嘿嘿笑:“他又干了一件破财的事情,把他叔叔郑二官人气得病发,听说快不行了,这几天是没有来。” “他又干了什么?破财的事儿不是天天干。”龚苗儿也笑起来。庄管事的笑得喘不过气来,等顺过气来时道:“说他一个帮闲吃了官司,关进去吃了亏,他送了一笔养伤银子给人,郑二官人知道后,就此一病不起。” 这次笑得喘不过来气的是龚苗儿:“那郑二,以前我会过一次。下馆子请个人,向来是只添一个荤菜,吃余下的骨头还要带走,说是喂家里的狗。有人刻薄他,说是带回家留着下面。郑草包和郑老夫人两个人住,家里要用十几个下人,郑二家里舍不得用,连老婆带儿子媳妇十几个人,只用两个把门的,一个把前门,一个把后门。亏了他积下那些钱,我看他死了,棺材也是用薄皮的。” 庄管事的哈哈笑起来:“前天我去王府里打听您,经过郑家府上,见棺材铺子里送棺材去冲一冲,还真是口薄皮棺材。我找不到您,心里闷得很去找个乐子。用手扣了那板材,象一抠就破。害得我想大敲一声,也没敢。” “哈哈哈,有这样的守财奴,就有郑谊那样的散财人。郑二的几个儿子我听着倒好,都是本分经纪人。他们老子这样抠门,住在一起怎么习惯。”龚苗儿听过也觉得乐,郑谊那样散财固然让人心痛,郑二官人抠得棺材都不要厚板材,让龚苗儿只是可怜郑二的儿子。 树上几片叶子沙沙响着,庄管事的再道:“郑二的儿子们都有媳妇,儿子从小过来能忍耐,媳妇们是怎么也过不了。他们家里缝缝补补都是老婆媳妇,这也还罢了。就是吃上,一个月不见一次油水,几个媳妇耐不得,背地里商议着主意。把自己丈夫先打发到铺子上看夜,然后说照顾,都跟到铺子上去吃住。不过家里留一个侍候郑二老两口的,过几天一轮换。我听前门上老六说的,他们家是邻居,应该不错。” 龚苗儿笑得嘴里烟袋险掉地上,庄管事的陪着他笑过,再道:“如今郑二儿子长成,他没有别的事情,成天就和自己侄子郑草包斗气,每天盯着他花钱。” “这也是郑谊爱往外面玩的原因,家里这么一双眼睛盯着他,他哪里自在花用。”龚苗儿说过沉思下来,庄管事的猜测道:“这姓郑的,小初姑娘她…….” 龚苗儿倒不瞒庄管事的,点头道:“是啊,他再来,我就能多跑一次楚家。”他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在街上遇到自己对头的事情。怕他们担心,也怕人多猜测多,会打草惊蛇。说过龚苗儿突然想到了站起来,庄管事的此时也恰好道:“郑二病了,咱们虽多年不走动,如今要出去走,正好去拜望。” “你说是,我也这么想。我得把那草包弄出来再生些事情,我就好往楚家去报公子。”龚苗儿才不管害到郑谊害不到郑谊,他自己要是被人说动了,是他自己还对小初动心思。再说这家伙不是好人,他不是设了一个局害了小初的名声。龚苗儿决定不客气,侧身对庄管事的道:“让伙计们帮我买几个盒子的点心,下午日头好,我去郑家走一趟。” 郑家所在的大街上,郑谊和叔叔的房子是相邻的。左边是郑谊和郑老夫人的三进大宅院,门前有两个家人,门里也可以见到花木扶疏。龚苗儿伸头看看,要不是过年小初出了事,本来这郑家的院子,也是龚苗儿快手快脚揽下来。他准备了一堆“长寿松柏”,就是人没有宰成。 往右边是郑二官人的房子,这门上冷清的多,大门是紧闭的。门是破旧的,门上几道春联细看上去,象是前年贴上的。暗笑的龚苗儿上前去拍门,半天有人回话:“后门进来,后门常开。” 手里拎着点心盒子,这来探病的人要从后门进。好在龚苗儿久知郑二为人,转到后门去看,果然两扇小木门虚掩着。进来见左右厢房门前都有妇人坐着纳鞋底子说话。见到龚苗儿手中的点心盒子,妇人倒不怕羞要避开,反而用手一指:“房东家往里走。” 龚苗儿忍不住发笑:“哦,多谢大姐。房东家原来在里面。”原来郑二见儿子媳妇多在铺子上住,把空余的房子租给了人。 这一对叔侄,郑二是极会节俭积财,郑谊是极会大手花钱。 在房里的郑二此时正和侄子郑谊在生气,他惯于劳作的人,睡了几天面色有些浮肿。因是春天的时疫来得凶猛,眼眶子也陷了下去,有些吓人。除了这些吓人外,郑二眼中的凶狠的神色更是吓人,他正恶狠狠道:“这些钱都是我郑家的,不管是大房二房,都姓郑。大哥和我兄弟一生劳苦挣了来,你就平白送人许多。去!给我要回来。快去问那个张,张什么吉要回来。” 郑谊因叔叔病了不能争执,鞠躬作揖道:“二叔,等你好了,我买东西还请二叔经手,父母留给我的钱,凭着二叔赚好了。只是这笔钱,是送了朋友的,为着朋友面上,怎么能要回来。”郑二官人被侄子这一番话气得直翻白眼,郑谊又说了一句:“再说也不多。”郑二官人嗓子里一阵痰喘格格响,眼看着气得白眼翻过去,黑眸翻不过来。 这叔侄说话,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郑谊吓得上前一步扶起叔叔,在他胸前一阵抚,背上一阵拍,才把郑二官人弄得回了气。才回气,郑二就手指郑谊,不顾自己病,脸色涨红继续和侄子生气:“这不多,是多少?” “二叔,不过三百两银子。”郑谊小心地道:“您老人家千万别生气,您上次帮我买的鼻烟壶,花了一千六百两,您赚了六百两也不止是不是。”郑二官人喘着粗气:“原来,你都知道。”郑谊从旁边桌子上取了一碗水,偏身子坐在炕上扶着郑二官人喝水,眼睛里有了泪:“二叔,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郑二官人气吁吁:“我死了,你可以自在花钱!呸,你休想!前天晚上你回去,我就把你的兄弟们都喊起来,我,我对他们说,要是我临死前来不及说话,这就是我最后的话。要是我死了,让你兄弟们继续赚你的钱,骗你的钱也行,哄你的钱也行。把你骗干了哄干了,你放心,他们会管你一碗饭吃,不会让你流落街头。这是我郑家的钱,是我郑家的。”郑二官人恼上来,双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死死扭住郑谊的衣襟,翻来覆去就是一句:“是我郑家的钱。” “二叔,”郑谊哭起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活着,我出门买东西,要是别人要得太高,我说一声回来让二叔来买,他们就会价格降些。你可不能死,你千万要活着。你活着虽然话多,可是你不能死。” 房里号啕大哭起来,郑谊边哭边道:“象我买紫檀桌椅,一开始要三千两,我说让你经手,就降下去五百两;还有我今年赏花的衣服,裁缝要五百两手工钱,我说找二叔办,他就降下去三成。这余下的钱,还够我喝一回花酒。…….” 郑谊正在历数郑二官人活着的好处,郑二官人被他这实话气得人直哆嗦:“你那赏花的衣服,倒要几百两手工钱,那破木桌子,花了两千五百两?”郑谊边哭边纠正道:“是紫檀木的。”郑二官人狠狠骂道:“你就是个二百五。”腿一蹬,人气得晕厥了。 “二叔,你醒醒,”郑谊大哭起来,这一次哭声响,外面的人一拥而进。龚苗儿正和郑二的儿子说话,见大家都变了脸色,也随着进来。大家掐人中的掐人中,灌热水的灌热水。郑二官人悠悠醒转,先不看儿子,象是儿子媳妇老婆一概不重要。他只直盯盯眼珠子不转对着侄子冒冷光,喘息道:“我家老实商贾,就是出了个你,被人看不起。你……让我死了以后,怎么见大哥,怎么见祖宗哦。”郑二官人捶胸顿足,病弱的人把自己身子捶得“啪啪”响。 房中郑二的儿子们,当然对着郑谊没有好脸色。父亲的病就是这位堂兄气的,在众人眼前,又要把不过染了时疫的父亲郑二差点儿气死。郑谊在这样指责的目光注视下,当然是魂不附体。听叔叔一再指责自己让人看不起。郑谊突然迸出来一句:“二叔你活着,你只要不死,我让人看得起。我念书去,小时候人都夸我聪明,我当官去,我赶考去!” 这些话房中的人没有一个信的,只有郑二官人直眉瞪眼睛,对着侄子气喘吁吁来了一句:“口说无凭!”郑谊立即跟上:“我要是说了不做,二叔把我打死吧。” “好!”郑二官人这一声中气十足,把他的儿子们吓了一跳。再看父亲郑二,满面红光的坐直了,吩咐儿子们道:“给他请先生,给他买纸笔,让他把钱花在这上面一些,比出去乱吃乱喝的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五章,草包能成才? 龚苗儿亲眼目睹这一幕,对于郑二突而离死不远,突而红光满面,还以为是回光返照。郑二的儿子们也这样看,互相低低传着话:“把衣服拿来给父亲换上。”郑二病人偏听到了,硬朗地摆手阻止道:“不用换,我不是要去了。你过来。” 招手让郑谊近前,郑二官人瘦得青筋毕露的手,紧紧钳住郑谊白白的一只手,对着他上看下看,把郑谊看得心里发毛时,郑二官人才用嘶哑的嗓子柔声柔气说了一句:“你小时候念书是聪明,后来你不学好,和先生的女儿多说话,那先生要告你,无奈何才让你退了学从商。” “二叔,是那姑娘缠着我,她大我两岁……”郑谊退学,还有这样一段公案在。郑二官人道:“我知道,你祖母也知道,不过就说两句话,那先生贪我们家的钱,要你娶了。你祖母和我商议,我说家里从商,上什么学。还是做经济最好。后来你学了坏,我心里常时懊恼,是我耽误了你。又为着那先生是衣冠中人,居然这样下作,我对你祖母说,再不要让你上学,上学出来这样人,这学不上也罢。”郑二官人哭了:“是我误了你是不是?要不然,你中不了高官,也能自己有碗饭吃饿不到。京里常说穷京官,可是九品的京官一年也有那些米粮,你一个月还可以吃到几次肉……” 这不是笑的时候,龚苗儿在人后,是忍不住想笑。 “二叔,我不怪你,”郑谊说过,郑二官人对郑谊泪眼模糊望着:“你考不上也行,在家里对着书坐着,心里看得发空时,不过多破费一顿点心两壶茶,比你出门强。就是笔呀墨呀这些东西,铺子里有先用着,没有的让你兄弟往相熟的铺子里拿他们用得着的东西换去,这都不费钱。” 龚苗儿在人后,又窃笑一回。他总算明白郑家这么多的钱,是祖上如何积下来的。 郑谊连声答应,觉得叔叔抓着自己手冰冰凉,泪水又下来:“我一定中,我要当官去,一回不行我考两回。”郑二官人居然有了笑容,连声道:“好好好,你考不中,就是书看少了,还是家里看书吧,就是多一顿点心两壶茶的事儿。” 这一顿点心两壶茶,郑二官人就此念叨着。全然不管这房中还有一个外人龚苗儿,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郑二官人安了心睡下来。龚苗儿上前问候过,出来寻郑谊。郑谊还没有回家,虽然这一房的兄弟们都不待见他。他还是留下来,候着郑二的病。 “真的赶考?”龚苗儿来问郑谊,两个人在郑二家园子大榆树下坐着,桌子上摆着一道点心两个茶碗一壶茶。要是郑二官人看到,一定是心痛的。没干活儿就吃点心喝茶,郑二官人只怕要添病。 郑谊给龚苗儿推茶碗到眼前道:“吃吧,我叔叔是节俭的,我兄弟们都还要吃要喝。”龚苗儿笑着掂了一块点心,想郑二的为人无利不起早,这么多年,能吃到他的东西不容易,龚苗儿很是珍惜。 “当官好,没有人看不起,也不受人欺负。就是说话也声音响些,官轿前几个铜锣敲着,能不响吗?”郑谊怅然,龚苗儿心中一跳,小声道:“你想当官……”这分明是对楚公子不满。郑谊毫不否认,脸上转为愤懑:“当官好,当官想怎样就怎样。”想想再加上一句:“想强娶谁,就强娶谁!小初姑娘,就是被强按了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龚苗儿是有心生事,又不愿意事情太大的人。他觉得郑谊坐家里看书就行,反正他也中不了。至于对小初还念念不忘,龚苗儿觉得这个念头要灭掉。当下道:“小初,也未必就是被强按了头。” “怎么不是!她原本要和我离开,她根本就没想过嫁给他!”郑谊一提这个,就红了眼睛。这不光是颜面问题,是郑谊挨了几次打,一次比一次恨。龚苗儿说不出话来,突然想到小初不能出门,他思前想后,又小小撩拨一句:“要是小初在,有她给你支个招儿,你的钱就不会被人骗。” 郑谊扑在桌子上痛哭起来:“我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有一回我相中别人家的房子,他不肯卖,我也强买了来。有人见钱不亲吗?”龚苗儿叹气,这一次还真的不是钱多的事儿。 郑家到底有多少钱,由着郑谊这样折腾还没个完。龚苗儿心中一动,对着头顶上榆树看看,喃喃道:“这树虽然好,只是没有别的树衬着,要家里有病人,是不是求个神佛,再种些别的树病人看着也喜欢。” “对了,你对我说的长寿松柏可还有,我二叔病成这样,我得尽尽我的孝心。”郑谊一听就上了当。龚苗儿和他说完话出门,在马车上笑了一路子。就这样,还敢当官。要是当了官,只怕官印能被人哄了去。 回来庄管事和伙计们都来打听郑家的事情:“街上都有话出来,几个闲汉打赌,说郑二一死,草包的钱立即就被人席卷光。”龚苗儿好笑:“我也这么看,不过我看了郑二,象是还能活。”庄管事的听到郑二能活,反而道:“唉,我本来是提醒你,我们也下手捞些去,免得都让人拿光了。” 龚苗儿进来和桃儿简单说过。桃儿担心:“又要出事了?”龚苗儿满不在乎:“出什么事!街上打赌郑二不在了,草包的钱要玩完。我打赌草包这辈子考不上。你赌不赌,他一拿到书,书上看到的不是字,全是小娘的脸。” 桃儿嗔怪:“乱说!”然后担心:“不管怎么样,我总觉得他念书是与楚公子打擂台,”龚苗儿哈地笑了一声:“你说对了,他还就是为小初成亲受了刺激。”桃儿愁上眉梢:“你还笑!这可怎么办?要是公子知道了,一准要想起来旧事迁怒小初。”龚苗儿紧紧腰带:“小初要是个容易让人迁怒的人,那她在楚家,可有罪受了。你去烧香吧,保佑她尖牙尖嘴巴,一样也没有丢。” “我在说正经的,你就说胡话!”桃儿担心小初,听到这话就生气。龚苗儿嘻笑:“你放心,依我想,她不会生气。让草包折腾去吧,我下午得赶紧的往楚家报信去。说起来,也算是我时时关心。” 这样说,桃儿又担心上了,跺脚道:“哎,你去报信,那郑公子又要倒霉。”龚苗儿笑嘻嘻:“他倒什么霉,这事儿满城风雨,楚家再厉害,不会要他的命。你放心吧。” 楚怀贤今天在书房里,是他要想想庄浣芷说的事情。他此时对着书案上小意上次带回来的信,正在笑上几声。这庄浣芷,是真的不打算嫁进来了。 这信笺上列举了庄浣芷自己挑中的几家子弟,不仅有名字,后面还有对这个人的评价。楚怀贤把目光放在其中一个人上面,这是黄小侯爷的表亲, “国子监,清水衙门也。幸家中薄田坟山不缺,仕途上进取时,也有银若干。”只看这几句话,楚怀贤就要笑倒。可见媒婆说亲事,男方看女方的嫁妆,女方要看男方的家境,这是一句不虚的话。 正因为这几句话,楚怀贤可以明白,庄浣芷是主意打定不会嫁给自己。做丈夫的,知道妻子嫁给自己前,是挑来捡去的他不会喜欢。或许是会喜欢自己雀屏中选,再想想妻子是挑挑捡捡有如买东西,他就未必喜欢了。 正在笑,进喜儿来回话:“龚自珍求见公子。”楚怀贤正笑得喜欢,随意地道:“让他进来。”龚苗儿进来,趴地上叩了头,他是胆子大的人,口中道:“请公子和少夫人安。”还是把小初带进来。 楚怀贤让他起来:“外面有什么可听的?”这些走街窜巷子的人来,当然是有新闻听。龚苗儿正好说出来:“……西门外开了一家酒楼,说是口外的人来开的,那里有贩马的,说有好马可以看,”楚怀贤来了精神:“你去看过,可真是好?”龚苗儿道:“我是听说的,公子要看好马,我去打听了再来说。” 下面再道:“…....有个财主家里做法事,两个庙里的和尚争了一回,打起来满街光头,惹得一街人都笑……”楚怀贤也笑:“想来是好看。”龚苗儿接下来就吞吞吐吐了,楚怀贤提起警惕:“你说?” “是那郑的不识好歹的人,”龚苗儿一脸的凝重,象是郑谊和他也有仇一样,和他见到郑谊时满面笑容不一样:“他不知中了什么邪,在家里闭门要念书进学,还要赶考。” 楚怀贤脸色不好看,不是郑谊那草包要赶考,是自过年以后,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乱提郑谊。他鼻子里出气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问:“他心里还在乱想?”龚苗儿惊了一下,小心抬着眼皮看着楚怀贤脸色回话:“也许吧,我是和他叔叔有生意上来往,往他叔叔家里听说的,他怎么想我没有见到,想来他也不敢再想。” 阴沉着脸的楚大公子自己生了一会子气,再慢慢对龚苗儿道:“你现在有梁王,以前少夫人胡闹的事情,不必再提。”龚苗儿来前,就在家里想好公子会这样说,他顾不上是在拦楚怀贤的话,急忙抢话道:“这是当然,少夫人如今是不敢惊动,不过以前还有些帐头儿,要她过目才行。少夫人要是身子好,请她出来再请教几句再好不过。” “不必了,你自己拿主意吧。”楚怀贤淡淡道:“你以前孝敬过我,你有什么可说的,再来就是。” 龚苗儿又一次落了空,没有把林小初如愿揪出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六章,三击掌 小初和小意,在房里正在说庄浣芷的那封信。这一次字多,小意记不住,只记住了几句告诉姐姐。小初在房中猜了两天,觉得这庄姑娘太厉害,把人家家里的钱先算计过,卖,官道行足够深。 这位庄姑娘是步步紧逼,把她自己有如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层层慢慢绽放出好来。小初是这么看。 没有成亲的姑娘,不顾羞涩这样动心思为着什么?小初对着房外细细风儿再看过,风起则花草摇曳,庄姑娘如此摇曳多姿,当然是为着争楚怀贤的喜欢。说白了,为楚大公子的一颗心,偏到她身上去。 这一点儿上,林小初在自知之明。她没有庄姑娘的家世,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同当官的人说得来。就是有那么点子官场运,小初自知之明又上来了。在认身份认官职的官场上,当官的那些人,那些子官夫人,她们能看得起自己几分。 何必劳心劳力去争取这些眼眶大子眼界浅人的心。就象楚怀贤至今还是嘘寒问暖中,小初一想到前事,自己没了名声也伤他也伤了自己;一想到以后,必定是妻妾不少。小初也没有过份兜揽楚怀贤的心。 但是以后的日子,要好好盘算,这个倒是不可不想的。 腹中不知是一子或是一女,此时既不可能带球跑,以后难道让他们没父亲?小初一念至此,觉得自己的境地还是难。庄姑娘进门后,多少总要拉拢一下楚怀贤的心。不然就让房中乱蓬蓬,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以给楚怀贤把玉照和香生收了房? 再想想还是算了吧,那两个也不是安生的。就有这下下之策,也等庄姑娘进门后,风向如何再定。 正在想楚怀贤,楚怀贤外面走进来。小初斜倚在榻上,用心对楚怀贤打量着。他今天是一件沉香色箭袖的衣服,没了往日宽大的袖子,看着更为爽利。从来眉毛浓黑,眸子里有笑意时温和亲切,没有笑意时,小初特别记得那一个雪夜,楚怀贤拦在自己马车前,那清冷的目光,可以刮人骨头。 “你在书房和人打架不成?倒穿了这件衣服。”楚怀贤进来,小意嘻笑着就行个礼退开。楚怀贤走到小初身边坐下,和平时一样伸手摸摸她的面颊,有时候轻轻拧一把。小初接住他这只手,摸着他箭袖上的排扣问道。 楚怀贤斜身在小初身侧歪下来,笑一笑眸子里溢然:“看小子们比拳脚,让怀德也来玩了一会儿。”小初今天,多少有些拉拢的心,把手中帕子展开半罩在脸上笑话楚怀贤:“你是打他,还是让他来玩一会儿?” “反正他走的时候,是哭了鼻子。”楚怀贤说过,房门外又伸进小意的脑袋来,林小意来告状了:“他说一早在林子里扎马,早上我去看了,压根儿就没有他。只有几只黑老鸹,叫了几声飞走了。” 小初笑骂她:“小意!早上哪有黑老鸹。”小意巴巴嘴儿:“有,姐姐不信,明天去看。”楚怀贤笑着抬抬手:“好,明儿我骂他。”林小意的脑袋就此“唰”地一下子缩回去,小初对着楚怀贤故作抱怨:“看你把她惯的,不过三天里,告了倒有五次状了。” 倒霉的楚怀德被楚怀贤训过,再被林小意盯上了。小意这五次状,不是说楚怀德弄脏了衣服,就是楚怀德该看书的时候出来闲逛。告了五次状,有三次是对的。德公子因此训了三次骂,至今还不知道谁是耳报神儿。 “你还不知道吧,父亲把三叔、我和怀德叫去,没有原因的骂了一顿。”楚怀贤双手枕在头下面。说是挨骂,一只腿却跷起来,悠闲自在地晃着。小初坐直了,把自己盖着的杏色薄绫被分成楚怀贤一半:“说外面时疫重,躺着小心着凉。” 楚怀贤笑嘻嘻:“你今天倒关心我。”小初噎了一下,她还真是难得主动一回。被说得不自在,把话岔开,关切地道:“父亲骂什么?”楚怀贤轻松地道:“说要长成人呗。”小初睁着眼睛:“为什么这样说?” “不知道。”楚怀贤心知肚明,楚怀德背后里说长大了要报仇的话,传进了父亲的耳朵里。小初低下头想不到原因,就丢下来不想。 玉照偶尔从外面过,这一次小心不再往房中乱进。四月里天楚怀贤说闷气,让门上早早换了竹帘子。透过这绘着花鸟的竹帘子,可以看到房中小夫妻,并肩歪在锦榻上。 正要走开的玉照,见竹帘子内人影子一闪,是楚怀贤坐直了身子扭着,象是责问人的架势。玉照心里怦怦跳,正努力看着。身后被人一推,春水走过来道:“你挡了我的路。”玉照心里骂一声,就此走开。 楚怀贤坐起来,的确是在责问小初。小初也动了气:“我就是问问龚家,还有秦大娘子那里,公子这就动怒,想来是他们来过,被你拦下来。”楚怀贤紧抿着嘴唇重新睡下来:“你不必多想别人。”小初扭过身子往里面睡,闷声闷气地道:“以后我就一辈子呆在这宅院里?” “那你还想怎样呢?”楚怀贤来了脾气:“转过来,背对着我,我不喜欢。”说过扳着小初肩头。小初撇撇嘴儿,转过脸来不和楚怀贤生气,笑盈盈道:“你和我生气,我也不喜欢。”楚怀贤也知错似的一笑:“我没有生气,就是你现在身份不同,以前的那些人,不必再提。” 小初在心里冷笑,身份不同?除了楚怀贤以外,估计这个家里别人看自己,还是一样吧。哦,还有大姑娘湘芷,她倒是一心一意地喊自己大嫂。 深宅里,小初想着龚家;外面龚家,龚苗儿急得坐立不安。林小初,你不会笨到不知道要私房钱吧!有朝一日,你老了你丑了,楚大公子变心了,看你怎么办! 小初日思夜想,不愿意就此闷在这家里一生。由楚怀贤的态度上,可以得知至少龚家,一定来找过自己。 这一天湘芷来看她,小初对她央求了:“我有封信,帮我传递出去如何。”湘芷笑得一脸的温柔,把话直接堵死了:“大哥对我说了,大嫂说什么话交待什么,都去告诉他。”小初苦笑:“那,真是谢谢你。”至少还没有收下那信,转去给楚怀贤。 春花正烂漫时,楚少夫人也是心神不定。往东厢房里时常看看,算一算庄姑娘几时进来;再看一回院子里蝶闹莺飞。就要扶着廊柱叹气一回。 “好好的,有什么伤心事?”身后传来玉照淡淡的说话声。小初这才注意到自己独站在这里,夏绿去了领什么,小意在房中写她的字。小初与玉照无话说,也淡淡道:“伤春。”玉照也接上话:“是啊,这春景儿虽好,凋落是快的。就象女人的容貌,说老就老了。” 小初瞅她一眼,玉照低声迅速地道:“难道你看不上我,你遂了夫人的意,夫人也另眼相看你和你的孩子。不然,”玉照一字一句地道:“公子在家里是什么光景儿,德公子又是如何,你眼里都是见到的。” “你直说。”小初心平气和。玉照再次清晰地道:“庄家的没进来以前,这房里你说了算。”小初眉头挑起,带着盘算的神气推托开来:“你也知道庄家的要来,我这个时候拿主意,我不招这仇恨。” 玉照反过来问小初:“你要怎样?”小初平平静静地道:“等她来了,那是个贤惠人,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到时候她说话,我不拦着。”玉照垂下眼敛看自己半露出来的鞋头:“不想你这么聪明,庄家的再贤惠,也当我们是没不过她脚面的水。她越贤惠,只会有人夸她。你再贤惠,只会有人说你买好儿。” “你都明白就好。要我拿主意,就是等她进来再说话。”小初冷冷一笑:“我不买好这贤惠名声。”自己的名声,自己知道是清白。林小初想到这里,心中一痛。院中春浓花娇,这无边春色中,隐隐让人窒息;这娇花满园中,全是三从四德。 玉照伸出手来:“你我三击掌,劝你牢记,此时你兴头上,未必一辈子兴头。”小初微微颔首,不觉得她无礼,至少她说得虽然威胁私心重,却有几分道理。绣着折枝花卉镶边的袖子伸出手掌来,与玉照轻轻击了三下,小初静静问出来:“你能出门儿吗?” “你要传什么?”玉照也一点就透。小初话到嘴边,就此咽下。这是楚夫人的人,而且不可靠。要是她把信给了楚夫人,把自己扳倒了,她应该比保住自己更开心。小初慢慢转过身:“我只是问问。” 玉照看着这轻盈的身影裹在绫罗中往房中去,又提醒一下:“三击掌。”这绫罗中的身子没有回话,径直回到房中。玉照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对着花香站了一会儿才回去。香生在房中问:“隔着窗户见你和她说话,说的什么?”玉照没有告诉她,只是道:“她问我事情,我告诉了她。” 晚上楚怀贤回来,小初闷闷少言。她最近一向如此,总体来说和成亲前当丫头的时候一样。殷勤一下,就足够楚怀贤自己欣喜半天。见她不喜欢,也是常事儿。直到睡下来,楚怀贤才认真地对小初道:“要知道你保重自己,我最喜欢。你要是为着出去和我闹,我是不会体贴你的。” 小初听过,就来了性子,一脚把身上被子踢开。楚怀贤冷冷看着,伸手把被子重新取在手上,先按倒了小初,再把被子盖在她身上。小初就此没了脾气,缩在绫被里不发一言。过不了一会儿楚怀贤再来看,小初已经睡熟。 孕妇嗜睡的时候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七章,事发 至此玉照隔上一天或是半天,就会捡个空子出现在小初身后,和她说上几句话。小初镇日无事,睡得多了,常出来走走。她是不出院子的人,丫头们不用总盯着。玉照一、两天之中,总能捡到个空子对小初说几句话,比如说:“夫人说要办东西,亲事快了吧。”小初对于这样的消息,当然是想听。她也刻意地寻找一些,自己单独在的机会,好让玉照过来说话。 楚怀贤也遇到过一次,见小初和玉照在廊下似在交头接耳。他一抬眼来,玉照匆忙避开,小初则露出笑容,等着他过来。 “你和她说什么?”楚怀贤不解,林小初只是笑:“说花开的浓艳。”楚怀贤似释然了,私下里寻到奶妈问她:“怎么我总觉得不对。”奶妈答应道:“你放心,我盯着呢。我见了好几回,也觉得哪里不对。” 这一天是交五月,上午天气好,到午后,滂沱大雨浇下来。小初走出来,丫头们都在廊下拍手笑:“芭蕉叶子下面打湿一只野鸭子,看它淋得多可怜。” 天色渐灰黑,小初又走到竹叶子前的廊柱子旁,打量着玉照来,又有什么新消息听。身后有脚步轻响时,玉照轻柔的嗓音儿响起:“说老爷昨天又去了庄家,回来时很喜欢,好事要近了。”小初不回头道:“我记得三击掌。” “嗯。”玉照轻轻一声,在小初身后站着不动。她穿了一件嫩黄色的薄罗衫,衣襟上系着一个绣着粉红、轻兰,水绿色三色的荷包。小初鼻端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药味,再闻时就没有了。她仰面看天,更是昏黑。下雨天容易泛味儿,小初以为是雨水泥地味儿。 雨中出现一把青色油纸伞,是楚怀贤回来。他犀利地一眼看过去,小初又站在那里,而玉照又轻轻从她身后退开。楚怀贤不动声色过来,小初跟进房看他换湿衣服。楚怀贤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小初笑容可掬,楚怀贤把眸子盯在小初脸上:“你说假话!吴家的人要来看你被我挡了,是她告诉你的?”小初赶快拦下来:“当然不是,是我猜想的。三婶儿也没有说,不过母亲和妹妹们与情与理,都会来看我。好久没有见到,当然是公子拦下来的。” 楚怀贤暂时释然无话,接过夏绿手中茶水喝了一碗,外面传来几声尖叫声:“你敢!你放手!”是玉照的声音。小初心里一跳,楚怀贤感受到她的情绪,不问外面事情,先对着小初盯了一眼。小初强笑道:“外面怎么了?” 此时玉照算是自己半个打听亲事的奸细,林小初为她小小的担些心。 “外面怎么了?有人会来回话。”楚怀贤对于小初的事情也好,心思也好,是有了心理障碍。他觉得小初有心事,既然不说,就努一下嘴儿:“你房里去。”小初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一声:“我不能听听?” 楚怀贤打起笑容侧耳朵听听:“是奶妈的声音,想是做错了事情,你不听最好。”小初如龚苗儿所说,该使性子的时候当然要使,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她丢下一句:“我整天抱着白玉壁看,听你的琴声最好。”一转身,进房里去。雨声越发的大,小初打个哈欠,还真的是躺下来,就有睡意。 闭上眼睛要打盹儿,又是几声尖叫声传来:“不,不是我!……”然后没了声音。小初被这尖叫声刺得人一激灵,往外面问道:“怎么了?”春水匆匆进来,冬染也匆匆进来,两个人脸色都变了,还强着安慰小初:“没事儿,是玉照偷了东西。” “偷东西?”小初不相信,玉照、香生与别人不同,小初是知道的。她们能偷什么东西:“偷的什么?”春水不说话,冬染强笑着:“是公子的东西吧。”这两个人也说不明白。小初立即明白外面尖叫声是怎么来了:“公子在打人?让他不要打,要问过母亲才行。” 这两个人,到底是楚夫人给的。 房中为小初安静,楚怀贤才让人安好了几道帏幄。春水把帏幄放下来,回来笑容自然一些:“公子心中有数。”小初对冬染道:“你应该知道,公子打人可以吓死看的人。”冬染忍不住一笑:“你睡吧,别管她。” 房外楚怀贤正在雨中咆哮,雨点如惊马,再加上房门被夏绿关上,帏幄又放下。小初在房里是没有听到。 “这是哪里来的!”楚怀贤气疯了,举着手中玉照的荷包狂问,人在暴怒中。他在雨中淋着,夏绿举个伞过来,被楚怀贤一把夺过来扔了,再次回头怒吼面前跪着的玉照:“说,谁给你传的这东西!” 雨水如瓢泼一般,把楚怀贤打个湿透,雨中的玉照也是一样的湿淋淋。她身上薄薄的衫子贴在身上,可以看得见那身子在颤抖:“不,不是我!”冻得无血色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话,也是微弱无力的。 香生悄悄的,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 奶妈在廊上看着叹气:“这个丫头,这就算毁了。”夏绿见公子发这样大的脾气,又因为雨势大风大有些冷。贴近奶妈小声问:“您是怎么发现她带着这个东西的?”奶妈在她额头上一指:“我上了年纪,所以能知道。” 说过念佛:“菩萨呐,这丫头真是毒蛇心肠。少夫人肚子里,可是公子的第一个孩子。” 雨声更大,楚怀贤问了又问,气急攻心中,飞起一脚踢倒了玉照,廊上丫头妈妈们看得清楚,紧接着楚怀贤又是一脚,重重地踏在玉照的胸脯上。 他眼中怀恨,象是这一脚不把玉照踏死,他心里就不舒服。雨水迷离中,也是清楚可以看到玉照一口鲜血喷出来,然后倒在了地上。 “妈呀,”夏绿吓得往奶妈怀里一钻:“我的妈呀,她死了没?”这个乱劲儿上,奶妈把夏绿推开,不顾雨大,奔过去跪在雨水中求楚怀贤:“交给夫人处置最好。哥儿呀,你手里有证物,你不能私下打杀了她。” 玉照在泥泞里,动动手脚睁开眼,看着似只有出气而没有进气的人了。楚怀贤这一脚,踩断了她的骨头。但是暴怒的楚大公子,依然是想到母亲,临时脚下留了情。这个人该死!让母亲去收拾她。 “住手!”楚夫人匆匆而来,也是淋了一身的雨水。丫头在后面打着伞,楚夫人俯身看过玉照的可怜样子,对着楚怀贤也暴怒了:“孽障!咱们家无故,从不虐杀家奴!你为的是什么?今天不说清楚,一定不放过去!” 楚怀贤心疼地道:“母亲,”他淋湿地发丝搭在额头上,把手中的荷包呈给楚夫人:“您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楚夫人接在手中,放在鼻端一闻,立即大惊失色了,神色惊讶地对着楚怀贤道:“这,有身子的人不能闻这个!”楚怀贤一指玉照,还是痛心地样子:“您问她!是她身上搜出来的。”楚夫人大怒再看向玉照,玉照倒在泥泞中,嘴里喘息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鲜血,倒是又吐出来两口。 那血嫣红,转眼间就被雨水冲淡了。 “把她带走,让人治伤,等她好了好好审,哪个大胆传这东西进二门的,聪明的就自己来说。要是等查出来,”楚夫人头上一把油纸伞,压根儿就挡不住雨。她发丝半被打湿,衣服也湿了一边裙子。站在雨中的楚夫人,面色冷冷虽无儿子面上的狂怒,熟悉她的人,却不能忽视楚夫人眼中的寒冷之色。 可以冻死人! 把玉照让人抬走,楚夫人把手中证物交给身后丫头,对着衣着尽湿的儿子有些歉疚,关切地道:“让人备热水,你去洗洗,再把衣服换了,受了风寒要过给人的。” 楚怀贤依言离去,楚夫人在雨中犹豫不决后,迈步往楚怀贤房中来。小初在房中正乱猜,猜测玉照如何?再猜测楚怀贤如何发落玉照。最让小初头疼的,是回想起来楚怀贤这个贵族子弟,打起家人来是毫不留情的。 过去的家庭里,也是有家暴的!而且相较于现代,合理合法的较多。 正乱想着,听到脚步声轻响,小初坐直身子,却听出来这不是楚怀贤的脚步声。楚怀贤走路小初听得熟悉,是有他自己的步子声响。 帏幄拉开,半湿了衣衫的楚夫人出现在那帘幔处。小初瞠目结舌,赶快要下床来。楚夫人止住她:“不必了,你睡着,如我没来时才好。”声音是改不过来的冷淡,从是关切多了三、两分。 这三、两分关切,小初听不出来。楚夫人又吩咐冬染和春水:“让少夫人还睡着,我就是来看看。”小初局促不安地重新睡下,春水为她盖好薄薄绫被,楚夫人站在那里,没有多走一步。 床上小初略带不安地睡着,面庞侧过来,对楚夫人微笑道:“母亲请坐。”楚夫人心神里,第一次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嫡亲的媳妇。她才不过三个月左右的身孕,因衣衫绫被都薄,小初是腹部微鼓起。 如果是正常人,也有这样。只是小初有了,楚夫人就觉得那微隆处,是自己的孙子在里面。这个想法,还是第一次出现。楚夫人只站了一会儿,就丢下一句话:“好好歇着吧,不要为不如意的事情生气。” 楚夫人出去,小初还在想她突然来看是为着什么。夏绿面青唇白地进了来,进来直勾勾地对着几个人看过,勉强地笑了笑:“夫人让来回少夫人,玉照不好,这就带了去,明天再送个好的来。” 这就算眼里有小初了,楚夫人至少还让人来知会小初一声。小初只关心一件事情:“公子如何发落了她?”不问还好,问过以后,夏绿直了眼睛,那一幕惨状,夏绿依然是毛骨悚然。小初见此,更是提了心,坐起来加重了语气:“到底怎么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八章,这算夫妻交流不 楚怀贤洗过进来,只着小衣敞着怀,发上还滴着水在榻上坐着。小初从里面出来,楚怀贤没好气,就不理她。 房外暴雨如注,小初笑语殷殷:“刚才怎么了?”楚怀贤一句不回。小初再看夏绿,夏绿刚才是回了不让说。她的面孔还在煞白中,就是手也有几分颤抖。 小初不忍使唤她,自己下榻取了干巾帛过来。楚少夫人难得的殷勤又来了:“我帮你擦头发。”楚怀贤一抬手,虽然不是粗鲁,却是格开了小初。从她手上一把扯下干巾帛,往自己肩膀上一搭,继续不说话。 “又不是我得罪了你?”小初为着三击掌,有些心虚。楚怀贤才咆哮过,心中燥热,喊夏绿:“拿我折扇来。”夏绿送过来,是战战兢兢交到楚怀贤手上。对着夏绿的战战兢兢,小初渐笑不出来。房门外,春水和冬染才出去才进来,这两个人出门肯定打听过,也是煞白着一张脸进来。灯下对着小初下意识地盯一眼,立即把头低下去。 小初对于这种只瞒着自己的气氛极是反感,她再次逼问楚怀贤:“你把她怎么了?你不告诉我,等我见到她,自己会问。”楚怀贤“霍”地抬起眼眸,也是逼视小初。这眼光把小初弄得一愣,不伏地道:“要是问出来与我有关,你找我好了。”小初赌气把身子一扭。 “啪”地一声,是楚怀贤把手里的折扇往桌子上一放,站起来敞开的衣带飘飘着就往外面去。外面是暴雨,小初在身后不满:“你才是息夫人,你不理人。”然后也站起来往房中去:“我也不理你。” 回到房中去,心中终是好奇。睡了一会儿,感觉身边有人。小初坐起来,睡意犹在绽开一个笑脸:“告诉我吧,不然我睡不着。”楚怀贤闷头睡下来,过一会儿才道:“你和她说过什么话,”小初回想道:“就是花开了出日头了。” “就这些。”楚怀贤不无嘲弄:“这院子里这么些人,还有小意陪着你。你每天和她说花开了出日头了说得不能丢开。”小初嘻笑一下,用脚轻踢了楚怀贤:“告诉我,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虽是午后,因外面天黑,房中点了灯。灯晕儿摇摇,照出来小初面上的关切。楚怀贤心头火起,确切来说,应该是刚才余怒未息。一把握住小初手腕子,低声有力地道:“你要再同我玩花样儿,你就等着!”楚怀贤愤怒无比:“你有孩子了,不是以前!” 小初有了丫头们魂不附体的面色作先兆,又有楚怀贤刚才冷淡也是心理准备,对于自己追问下,楚大公子又突然发作,倒不是太吃惊。她挣了挣自己的手腕,对楚怀贤道:“你少用些力气。”楚怀贤把小初拉到自己怀里,松开手转而放在她头颈后。小初感受到颈后手掌传来炽热,还有着一些压力。 楚怀贤一字一句地声音在耳边传来,还是带着怒气:“别再对我提什么龚家,吴家的什么人,你就只在这院子里走动,只吃祖母和父母亲处送来的东西。我没有经眼过的物件,全都不许靠近。” “芍药花打了好些骨朵,明天开了,那花蕊是没有经过你眼中的,”楚怀贤生气,小初反而俏皮起来。对着楚怀贤的怒气,林小初笑嘻嘻:“还有每天招来的蜂蝶,今天飞来的,可未必是昨天见过的。这些,你也挡着不成?” 对着这张笑靥,楚怀贤多少消了点气。心中还有余怒,把小初抱出自己怀里,楚怀贤道:“你慢慢自己贫嘴吧。”他翻身睡下来。林小初被冷落这一次,自己坐了一会儿,又坐过来悄声道:“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我怎么了?我可没有惹你,肯定没有惹你。” 楚怀贤闷闷不乐:“我只对你说,我是认真的。”不说认真的还好,说了是认真的,小初更来了劲儿,往楚怀贤身边再坐一坐,用轻松不放在心上的语调问道:“怎么个认真法,你先说给我听听?” “我亲手…….”楚怀贤侧过身来,恶狠狠刚说了三个字,小初先“扑哧”一笑。楚大公子重新睡下,耳边是小初还在问:“你亲手怎么我?” 如此絮絮叨叨,楚怀贤不能安睡,索性也和小初胡扯八道:“你不喜欢关在家里,你喜欢日子热闹。把你幽闭了,你喜欢静,那黑屋子里静悄悄,你能睡得香。”小初眨眼睛:“给盏油灯不?隔三差五给本时新的新书看看行吗?要是没有新书,邸报,对了,是看邸报的,”楚怀贤绷着脸,忍着不对着林小初笑。小初见他不回话,又用脚轻踢了楚怀贤,娇俏地道:“最近的邸报上是什么?楚大公子不睡吓老婆。” 楚怀贤终于没有忍住一笑,小初板起脸:“你笑什么?你吓老婆上了邸报,你喜欢?哦,是了,”林小初伸出一根手指侧身点着楚怀贤:“原来今天生气,为你没有上邸报。”楚怀贤瞪眼睛:“你再指指看?”小初把手指收回来,对着楚怀贤扮个鬼脸儿:“让你吓我。” 把楚怀贤作弄过的小初,总不觉得这样自己其实是喜欢的。她是为着楚怀贤没理她。此时楚怀贤消了气,小初闷闷睡下来。 第二天楚怀贤出去,小初问小意:“昨天看到什么?”小意摇头:“下雨的天气睡觉最好,我睡了。”小初有些干瞪眼:“怎么你也没有看到?”小小耳报神不知道,丫头们一问起来就躲躲闪闪说没事。小初往外面来,站了一会儿没有看到香生,身后三几个丫头反倒招来了:“还是房里去吧。” 廊下残花打落无数,落红片片中有的半沾在泥里。小初不愿意让丫头们为难,怅然中往房中去。突然想起来荷花,以前自顾尚可,成亲后极少和荷花说话。让人喊荷花来,小初笑着刚说一句:“好久不见你。” 荷花扑通一声跪下来,不是对以前是邻居的小初有多敬畏,也不是对楚少夫人这头衔尊敬如此。而是荷花自己害怕,腿一软就跪下来。小初当然吓一跳,听荷花颤着嗓子道:“我什么也没看到。” 楚少夫人弄了一个没趣,身边春水陪笑:“玉照她真的没什么,早上洒扫的妈妈还看到她,说是去给夫人拿什么。”小初给春水一个笑脸:“那就好。”再对荷花一个笑脸:“你起来,我不是问她。”荷花愚笨,大松一口气起来,春水悄悄松一口气。楚少夫人和气地再问道:“公子交待了你们什么?” “扑通”又是一声,荷花又吓跪下了,春水对着她目瞪口呆,这个人太笨了。楚少夫人再次碰了一个无趣,对荷花把笑脸绽得甜甜的:“你去忙吧。”荷花象得了赦令,傻笑着:“好。”拔腿就出去了。 小初对着春水笑笑,低下头闷声不响。林小初要是还能说出来别的话,她此时算是心理过硬的。春水还不放心,拿着个唾盒权当一件事出来。到后面找到荷花,劈脸骂道:“真是无用,少夫人没有疑心,也被你弄得起了疑心。”荷花傻嘿嘿的陪笑:“我向来不会说话,小初也从来知道。啊,是少夫人,是少夫人。” 春水也只能干瞪眼,骂了两句叉着腰要走。荷花在身后小声问:“玉照她,真的没事么?”春水回身急急阻止道:“我的祖宗,不是不许再提她!”荷花想起来昨夜,眼珠子又直了:“我的妈呀,我只听说书的说一拳打死个牛,一脚踢死个人。头一回见到一脚踩死人的。” “不许说!听到没!”春水交待过往前面来。前面也是两个妈妈在交头接耳:“知道吗?说玉照吐了一夜的血……”春水回来,只觉得身上发冷。见榻上楚少夫人还在沉思。春水真的很想劝劝她,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不知道又扯上几个人。 楚怀贤回来,和昨天一样不说话,偶然看了小初一眼,小初又觉得骨头缝里都被他刮了一下。林小初也不想说话,她思虑的很多。如果玉照死了,小初会以为和三击掌有关系。在楚怀贤面上看不到端睨,小初这一夜也无话。 “要是玉照有什么,是我说了什么呢?”小初还是把这话问出来。她可以感受到楚怀贤对她的关怀和关切,但是这也与受刺激不无原因。小初是肯定不相信玉照偷东西。楚怀贤听到小初的话,人震动一下。抬起脸来,满面阴霾。小初赶快摆手:“不是我,我只是随便说说。”这样的表情,小初觉得后面的暴风雨,自己承受不了。 楚怀贤静静地道:“话,以后不能随便说。” 夜里时,小初要茶喝,楚怀贤在旁边似闲闲说了一句:“你这样心中多思虑,对孩子能好吗?”小初啼笑皆非:“您又要半夜里吓人了,你这不是随便说说的吧?”楚怀贤也觉得好笑。 窗外星如豆,房中灯如豆。楚怀贤突然道:“你对玉照说了什么,现在告诉我,我不怪你。”林小初此时全无坦白的心情,扯动着嘴角笑笑:“摆布你。”楚怀贤一晒:“和她一起摆布我?你又糊弄我了。” 有时候说实话,是没有人肯听的。小初带笑,正在进入梦乡。楚怀贤又道:“不用想,你是往外面传话。是先传给谁,我还真猜不出来。”小初被逗笑:“我是传给爪哇国大茺滩的女将军,将军花容月貌,功夫高超,我让她来每夜来陪我,合着伙儿吓你。” “你可真会胡说。”楚怀贤闭上眼:“不陪你胡说。”小初也闭上眼,无事儿突然笑上两声。 又是两天过去,林小意这个耳报神总算打听到了。一溜小跑儿来告诉姐姐,是抚着小胸脯也害怕:“姐夫打死了玉照。”小初听到这个消息,已经不吃惊,她还想一件事情:“为什么?”就为着自己差一点儿让玉照传话,和玉照三击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九章,无事找事 林小意对姐姐反复叮嘱:“你千万别惹姐夫生气,吓人。”小初问小意:“你的女诫,抄了多少遍?”小意鼻子朝天:“背的滚瓜烂熟。”小初语重心长:“你开心最重要,到了你不开心的时候,条条道道全不要。” 呆不久的小意,又跑出去玩。小初自嘲,难道真的是为自己?死人是很可怕,更可怕的是杀人的这个,晚晚睡在自己身边。 阁子上取下一盒子围棋子来,冬染送过另一盒来。打开一白一黑做双色,小初不用棋盘。手掂一子放下,嘴里道:“生得好,”这个子是白的,再掂一黑子放下:“性子不好。”再来一个白子:“也体贴。”又是一个黑子:“无人权。” 黑白子混在桌上,小初最后数。数到十几个,混了。再重新数一次,又数下去。小初对着棋子发呆,总的来看,楚怀贤是缺点也有优点也有。 费了半天功夫,得的结论是,楚怀贤是个常人。 偶抬眼眸,见身边数步处是楚怀贤。“你在数数?”楚怀贤是这样想:“没用棋盘,应该不是下棋。”小初心情大好:“我下的是无棋盘的棋,你不明白。”楚怀贤对着黑白纷杂的棋子望望,缓缓道:“我还不明白,何为三击掌?” 小初明显惊惶一下,再想到玉照已死。故作沉思:“三击掌?象是一出子戏,”玉照临死之前,还试图找小初救自己,丢下一句:“少夫人,三击掌。”就此而去。小初装模作样着,楚怀贤没理她。 胡乱说了一通,小初面上红扑扑有汗。楚怀贤由这晕红面颊看到她微隆的腹部,心中一下子解开。小初心里想什么,楚怀贤无从把握,可是小初这个人,楚怀贤握起小初的手轻轻抚摸,人不是还在这里。 “进来让你吓一跳,还以为你不仅会认字,而且会下棋。”楚怀贤找话说,林小初笑话他:“琴棋书画,我一概不会,公子你后悔了吗?”楚怀贤举起手来,小初当然闪躲一下。想起来玉照,对这动不动就举起来的手不满。 林小初直了身子,顶撞道:“你打!”楚怀贤放下手,喊丫头拿过棋盘来。拿棋盘的当口儿,把桌上黑白棋子儿收好。把白的放在小初手边,自己握了黑子,对小初已经心平气和:“我来教你。” 不过十数步,小初很不耐烦。一手支肘,一手叮当捏着棋子儿,偷眼看楚怀贤,正在柔声讲着。真是耐心! 冲着这耐心,小初重打精神,随便放下一个棋子儿,对楚怀贤道:“要是我赢了,答应我一件事情。”楚怀贤道:“生下孩子以前,你死了见人的心。”小初心思转了一下,突然出手把棋盘上搅乱,赌气道:“不下了!” 起来往外面走,楚怀贤愣了。小初是性子拧,可是没有这么坏!几枚棋子随着这一搅飞到他衣上,楚怀贤对着小初背影皱眉:“过来!”小初头也不回出去了。走到外面自己好笑,有能耐你倒是来打我。房中这位贵族子弟,动不动就抬脚,动不动就伸手,是他自小养成的公子哥儿脾气。 就是红楼梦里的宝二爷,温柔敦厚能容忍林妹妹尖酸的一个好脾气。面对小厮时,也会抬脚。虽然是虚踢一脚的动作,对于这些贵族子弟,也是习惯性动作。 有如龚苗儿所想,这个时候不找事的,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小初在廊下一手攀着栏杆,一只手抚着小腹。这叫母以子贵,这叫母仗子找事。治治你父亲动不动就伸手的脾气。 后面脚步声响,楚怀贤走过来抚住小初肩头:“这脾气坏的,进来吧,看这天气,象还有雨。”小初预备着他来拉自己,一只手牢牢握着木栏杆不松手,人也不回头,而且死不说话。楚怀贤在身后说了几句好话,不见小初松手,只能陪她一起站着。 天上没多久飘雨丝,小初倒是赶快站到没雨的地方。见身边楚怀贤还在,又手扒着门站着,对着小雨悠然向往,这雨,多自由! 当天晚上,林小初吃饱了喝足了,下午也睡得饱。毫不客气地再和楚怀贤开始了:“酒疯子多久来一次?”楚怀贤对于这支着架子找事情的姿势极是熟悉,因为遇到过一次。他轻松地手指扣着桌面:“三、两天吧。” “来都说什么?”林小初威风凛凛,楚怀贤愣没看出来:“说给我请安,”林小初不相信:“没有我?”楚怀贤正色:“昨天来,就没有说你,象是上次也没有说你。”小初打击报复的心油然而生:“好!那我以后也不提他。”楚怀贤附合:“这样很对。” 意识到上当的小初,对着楚怀贤黑着脸噘着嘴,没气到楚怀贤,把他乐死了:“你这叫撒娇吧?你还会撒娇?我这么惯着你,你不用学就会了。”小初收起怪相,语带敲打地道:“你惯着我?多谢公子,你说话,可要算话。” 楚怀贤先还没注意,正在说:“当然算话。”突然明白是敲打,话锋一转取笑道:“你这是庄姑娘没来,先把埋伏打好吗?”事涉庄姑娘,小初冷笑:“我打埋伏?”转而眉头一挑:“公子你当先行军。” “我给你一巴掌,我当你的先行军。”楚怀贤乐不可支,烛下看小初,黑眼珠子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主意。不论怎么看,俨然一个好人。这个好人还在冷笑:“你打!你今天要是不打,”楚怀贤道:“我不打怎么样?”小初左看看右看看:“算了吧,我饶你一回。” 楚怀贤听过,欠着身子伸手对着小初头上就要敲,嘴里笑骂道:“让你拿我胡说,”小初早有准备,一溜就下了榻,退开几步,听楚怀贤着急:“不要跑。”小初站住回身子还要惹他,春水外面进来:“多寿在门外,说黄小侯爷请公子。”楚怀贤让拿衣服来,起来和小初两个人互相看着笑。小初再退几步,对楚怀贤晃着面庞立规矩:“这么晚了,你出去?以后按这个例子,我也出去。” “等我回来,再和你计较。”楚怀贤换过衣服,对小初笑。小初看着他换过衣服,在楚怀贤将走不走时,再来上一句:“你要不早回来,就不要回来了。”当着丫头都在,楚怀贤很想拉下脸来,对着小初的笑,楚怀贤很想装听不到。 “听见没?”小初手里扯着帕子,又拖长声音来上一句。楚怀贤不恼也被小初逼恼了,走过来骂道:“你现在比我还厉害呢。”小初又退开几步,急得楚怀贤在后面又喊上了:“你不要跑。”林小初笑得咕咕叫:“你不追,我当然不跑。”再说,真心的没有跑。 楚怀贤停住脚:“我不和你闹,我出去了。”走开两步,小初在后面又飞一句:“我说的话,你记住了。”丫头们窃笑中,楚大公子装没听到,一径往外面去了。一面走一面好笑,小初是好了,这好了过于伶俐了,也头疼。 当晚带酒回来,也不会太早。第二天一早,小初板着脸,象楚怀贤欠她多少大钱。楚怀贤早上没看出来,这要归功于小初前一阵子天天就是这样子。楚怀贤没发现,林小初也不气馁,这个院子里,小初最大,让人搬把椅子在院门口坐着往外面看。不让出去,就这里坐着最好。坐累了就椅子上歪着。冬染独自在的时候,就要骂小初了:“这里风大,你要是病了,给我们找骂。”小初对她笑嘻嘻:“有你在,这么精心,我怎么会病。” 冬染气过,见小初眸晕晕要睡,而且还不肯进房。指挥着人搬一个罗汉床出来,放在避风处,小初移了座,就在罗汉床上歪着逗小意:“又写你的女诫了?”林小意坐在榻边儿上:“写了。”小初道:“那里面句句不对。”小意张大嘴:“啊?” 姐姐和姐夫说的话,又开始冲撞了。 院子里搬东西闹哄哄,香生出来看过,黯然回房去。春水一定要使唤她:“催吃的去,厨房上人还没有送来。”小初见到香生也黯然一下,隔着院子对春水温和地道:“你不必喊她。”有心让香生轻闲一下,春水听过觉得自己心领神会:“是是,香生你还是别去了。我自己去。”春水说出来的话,就极是不中听。 小初苦笑,我不是信不过她。这院子里眼睛尖的人太多,不多我这一个。再说自己,自楚大公子说过,林小初自己也当心。 这样一弄,香生一下子不好就进去,又为着玉照死得香生也心酸胆寒,说白了,这帐当然又算到楚少夫人身上,玉照是由她而死!夏绿和小初想的不一样,对着香生皱眉:“你不当差,天天房里躲着算什么!”香生别扭着过来,跟在丫头们后面给楚少夫人送东送西。 楚怀贤回来,楚少夫人心神不错在院门里面一点的地方正嘻笑。一张原木色罗汉床放在这里,小初其上歪着,身上胡乱搭了一个薄薄纱绫,小初的笑脸见到楚怀贤,一下子就放下来。 “这里能睡得好?”楚怀贤纳闷。小初把脸往旁边一扬不理他。丫头们面面相觑,楚怀贤自己尴尬一下,当着人脸上实在难过。就对着丫头们出气:“扶进去。” 小初目瞪口呆,自己笑了一下。这旁边无数出气筒,楚怀贤受了自己的气,也不会克制他的性子。 林小初想改造自己的丈夫,看起来路漫漫。这是她实在无聊,实在无事可做,才想出来的一件事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章,儿戏第一回 晚上,楚怀贤真的来火了。林小初扯着被子抱膝坐着不答应:“一会儿又有人喊你了,你睡外面。”楚怀贤忍忍气:“昨天是回来晚了,以后回来晚了我不进来。”小初仰起脸来:“那怎么行。” “你想怎样?”楚怀贤多少明白过来:“就为昨天回来晚了?”小初反正是不喜欢:“我不知道,反正我今天不想你睡这里。”楚怀贤转身走:“我出去。”走两步舍不得,回过头来看小初,对着自己只是看。楚怀贤一笑回来:“外面又下雨了,你舍得撵我?”小初道:“我没撵你外面去,就是让你在外间睡。” 楚怀贤恍然明白了:“你在找事情呢。”小初心想,真是聪明。嘴上不承认:“我找事情吗?我心里不舒服,我要一个人睡这床,又不愿意你走得太远,你就外间睡吧。”楚怀贤呆立一会儿,摸摸自己鼻子道:“我忍你这一次,可不能养成习惯。”小初忍不住笑:“今天你先出去再说。” 外面床铺陈设好,楚大公子想想不对。被人撵出来,他心里不舒服。重新进来见小初一个人占着整张大床正哼着什么,象是一个人挺美。见到楚怀贤进来,小初伸手霸着床:“你怎么进来了?” 红色睡衣的小初,因伸手露出胸前一丝葱绿抹胸。杏眼圆睁中,象这床是她一个人的地盘。楚怀贤哭笑不得:“这是我的房里,我怎么不能进来?不行,我得睡这里。”林小初慢慢坐起来:“那我睡外面去。反正今天晚上,我要看到你,还不能太近。” 楚大公子再一次明白了,用手指在自己额头上敲敲:“我明白了,你好了,你全好了。所以是你拿人的时候到了。”林小初露出笑脸:“公子,拿人怎么拿?”楚怀贤拿她没办法,小初再问道:“你教我拿人吧?先从你拿起。” 一只大手在林小初头上晃来晃去,林小初的一只白生生的脚,在楚怀贤的身前晃来晃去。 里面争闹,外面丫头们竖着耳朵听着。一盏茶过后,楚怀贤出来了。丫头们互相窃笑,见公子在铺盖上睡下来,双手放在头下晃着脚,象在想心事。 小初觉得这全是儿戏,可是这儿戏做一回,象是极开心。她喃喃自语,婚姻,就是人进来要发昏,所以自己干出来这似小孩子一样的事情,林小初给自己找这样的理由。沉沉睡去,早上醒来,一个帐子里全是楚怀贤的味儿。小初闻来闻去,出来找楚怀贤:“昨天夜里你哪里睡的?” “我睡到半夜,想想还是床舒服,我回去了,问了你行不行,你没说话,我就睡床上了。”楚怀贤笑得一口的白牙。小初嘟着嘴:“我睡着了,怎么能回答你。”楚怀贤笑着道:“你嘴里没有回答我,但是我睡下来,你的人贴过来拉着我不松手,你说说看,我能闪了你?” 小初无语,这睡着了以后的事情,她自己还真不知道。 楚大公子也觉得这是儿戏,不过儿戏开始了,他不打算让步,继续笑得很无奈:“这也罢了,睡到早上我该起来了,你还在我怀里不松手。”他打趣林小初:“你跟个孩子似的贴人,难怪这几天犯孩子气。” 第一出儿戏到此结束,林小初没有赢,楚大公子也没有输。 端午那天,小初没有出门,林小意去家宴,回来一切都好,把湘芷狠夸了一通。“湘芷姐姐说话细声细气,姐,五婶说小姐姑娘们说话就是这样。”小初一愣想起来,生地和五婶,还有五婶的姐姐。 以前时常想起,待日子好过时要回去看她们,小初责备自己,果然最近都忘了。一件不该发生的事情,让自己就此一撅不振。 “姐,湘芷姐姐吃饭也好看,五婶说小姐姑娘们秀气,就是她那个样子的。”小意说过,小初心不在焉地嗯一声,继续想心事。 “姐,湘芷姐姐……”小初终于听明白:“小意,你现在就是姑娘小姐,你什么样子,姑娘小姐就是什么样子。” 林小意傻乎乎地点头:“湘芷姐姐也这么说。” 说曹操,曹操到。湘芷进来,含笑问道:“大嫂,你今天觉得怎样?”小初站起来接她:“被小意烦到。”林小意嘿嘿笑几声:“我出去玩了。” 湘芷坐下来,有几分不安。小初正孕中,不无迟钝。好不容易看出来,小初诧异:“有话对我说?”湘芷羞红上脸,低头不说话。小初在心里叹气,这就是姑娘小姐的样子。反复问了两遍,湘芷说没有话。小初继续迟钝,和湘芷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话。 再说几句,湘芷又吞吞吐吐,小初再次叹气过,姑娘小姐们就是这样。开口问了三、两次:“有话只管对我说。”湘芷脸上一红,低头看自己裙边,声音若蚊呐:“没什么。” 把一个孕妇生生的闷了一个时辰,楚湘芷才告辞。小初看沙漏,又诧异一下:“今天多陪了我半个时辰。”正确来说,是小初也多陪了湘芷半个时辰。陪伴,总是相互的。 晚霞飞上天空,楚怀贤前脚踏入院中,就见到小初在房外露出笑容。院子里春花烂漫,不如小初面上的笑容灿烂。楚怀贤受到这样的对待,自己窃笑,象是受宠若惊。 “等我?”过来揽起小初入怀,楚怀贤笑问道。小初笑盈盈:“等你解惑。”楚怀贤大笑:“我说你哪有这么好。” 丫头们摆晚饭,房外暮霭,房中要掌灯。烛光明亮时,小初在烛下东猜西猜:“大姑娘病了?不像。受了委屈,我这个对了吧?”楚怀贤一听就明白,见小初兴致勃勃,只是笑听着并不附合。 直到筷子举到小初手里,小初才“呀”地一声,楚怀贤拿手里的象牙筷子敲她的手:“好人能让你吓一跳。”小意在旁边道:“是呀,姐,湘芷姐姐说话前,就从不这样。”林小初板起脸:“是啊,”那是个姑娘小姐,你姐姐不是。 这姑娘小姐今天的谜儿,让小初好一通猜。到吃饭时猜出来,小意在又不能说。 晚饭后,小意留下和楚怀贤说话,小初着急,发现自己真的比平时要焦躁。见对面的那两个人,一个坐在榻上,一个站在榻旁,还在说个不停。 好不容易小意说一声:“我要回去了。”楚怀贤摇着折扇嚷热:“打水来我洗洗。”小初赶快道:“先别洗,我有话说。大姑娘的心事,我猜出来了。” 小初擦拭自己头上的汗水,让这姑娘小姐的派儿闹的,有心事还让人猜。“她到了年纪,是为亲事吧?”楚怀贤成过亲,下面理当是楚湘芷。小初说出来,楚怀贤把折扇“啪”地一收:“这是二婶儿的事情。”小初无话可说,以二夫人那样的性子,以湘芷姑娘的姑娘小姐性子,这亲事怎么也说不拢。 “你不能帮着劝劝?”小初对湘芷很是同情。楚怀贤要想起来小初是个什么性子,出身一般,又有些能干,她对于门当要户当,不如楚家人理解的深。楚怀贤先把小初堵死:“低于五品的官,二叔不会答应。” 小初还在问:“那你呢?”楚怀贤若有所思:“韦去华,比不过别人家。”小初有些气馁。再见到湘芷时把楚怀贤原话转告,小初告诉湘芷:“父母之命最大,二叔和二婶儿是什么意思?”湘芷低头,一开始不说话,小初等不及,想着她心里应该矛盾,扬起脸帮湘芷出主意:“母女好说话,再去和二婶儿好好说说。”低头的湘芷姑娘低不可闻的“嗯”一声,又是无话也不走,小初只能继续出主意:“说说韦公子的好处,哦对了,他有什么好处?” 湘芷脸色红透,听小初扳着手指数韦去华的好处:“生得不错,举止应该温柔体贴。”说到这里,小初又摇头:“这未必,生得好的人,未必温柔体贴。”比如自己的枕边儿楚大公子,杀了一个人他若无其事,没准儿心里还要认为自己对。 本来是帮着湘芷说好处,现在变成小初无端为湘芷忧愁一下:“听说他会功夫,这样的人打人应该成习惯。”湘芷红着脸,想要说不会,又难以启齿,“吭吭”了一会儿,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说话快的小初又开口了:“不会功夫的人也打人,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成亲前要和他先说清楚。哦,是了,成亲前和他说,还要需要一个人。” 湘芷松一口气,庆幸这一点上不是障碍。小初接下去再颦眉道:“家无隔夜粮?唉,这一条,我也不答应,何况是二叔和二婶。”楚湘芷又是一惊,她是来找小初帮忙,不想小初先来个一、二都不好,眼看着下面三估计也不行。湘芷话说得太慢,有心为韦去华说几句正在急切懊恼间,小初的话又出来了:“如果家里多给你嫁妆,这样也行。” 楚湘芷再松一口气,低低赶快说:“也有几亩薄田。”鉴于羞涩嗓音低,林小初只听到自己的话,第三条:“功名没有?听说是小赵王爷赏了他一个小小的品级,唉,我明白了为什么家里不答应,我象是听公子说过跟小赵王爷的人,都是要去打仗的。这可怎么好?打仗,不好。”古代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是遍野吧。而且是短兵交战的多,小初真担心。 第三口气又堵在湘芷心窝子里,这一、二、三条都是不好,前面两条小初自己反驳了,这第三条,林小初皱眉,一时想不出来不好。如果是楚家愿意的亲事,或许会愿意为韦去华有所活动,让他留在京中。可这是楚家不愿意的亲事,而且楚二老爷还没有官职,只是找着长兄楚少傅的官职在外面走动。 林小初难得认真推敲公公楚少傅这个人,现在想起来,是和楚怀贤极为相似的面庞,但是见过的数面上,那面庞是极威严板正的。要他是个古板的人,不帮忙反而认为好男儿为遂凌云志,应该下军中,这可怎么办? 大姑娘湘芷为亲事来找林小初,林小初先犯上愁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一章,楚湘芷为自己拼一回 古往也好,今来也好。凡是陷于感情中的人,都认为男人是保护者,而女人是受保护者。在这一点儿上,不管是旁观者,还是当事人,都这么看。应该来说,现代人更为明显。 所以好事成就以后,各种矛盾会出来,最多的一个心思就是,此人变了。人已到手,不必再多殷勤。 打着这样的心思看别人的夫妻关系,多觉得别人千疮百孔,不能入目。到了她自己恋爱时,是吵架也有理由,分手也有理由。用自己的眼光衡量别人,而不能衡量自己的,占了不少人。 林小初在这里一、二、三条评论韦去华,是各种的不满意。按现在的话来说,没有钱没有前途,而且以前爱串戏,就是人品也堪忧。 楚湘芷走出这大胆的一步来找林小初,原因极其复杂。她因尊重长兄而敬重大嫂,但是小初是个丫头,湘芷姑娘心中清楚。是不是因为小初是丫头飞上了枝头,楚湘芷才抱着一丝希望来找小初?但至少在湘芷的心里,有这个潜意识。 编织着八吉祥的竹簟上,坐着为了难的林小初;旁边坐着的楚湘芷百般着急之中,不顾礼教上灌输的姑娘谈论自己或别人的亲事都是极不得体的,迸出来一句: “我喜欢他!” 这一句嗓音似蚊子哼哼。还没有弄明白小初有没有听明白,湘芷已经羞得面色绯红,低下头不敢抬。 这是古代的姑娘小姐派儿。 这句蚊子哼哼,小初听到了。她哑口无言一下,所有反对的话全部抛开。天底下再也没有这一句“我喜欢!”更理直气壮的话,而且也实在。就象楚怀贤在书房中对庄姑娘说的“再无余力看顾别人”,毫无粉饰,可以打倒一切不中听的话。 眼看林小初话偏了,楚湘芷哼哼唧唧只能靠自己的话,把手中帕子绞了又绞,低头道:“找大哥,大哥答应,可以做家里一半的主。”林小初也信这话,不过她多了一个心眼儿,楚怀贤也说这是二婶儿的事情,大房和二房必竟是隔了房头。小初轻轻提醒:“公子说话,不能当二老爷的家。” “能当!”湘芷噙了泪,头还是不敢抬:“祖母听大伯父和大哥的,让大哥去和祖母私下说……说…….”小初等不及,插了一句:“韦公子。”楚湘芷低着的头更低了一下,但是后面话一个字不少:“说他好,大哥要是想说,就能说服祖母。大哥去说,就能成。” 轻风徐徐而送,楚少夫人管的第一件家务事,是自己小姑子的亲事。很是为难人! “我会对公子说,可他去不去我不知道。”小初掏心掏肺地道:“再者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不喜欢。公子就去了,要是说不成,你也别怪他。”那颗戴着簪子钗环垂下的脑袋抬起来,楚湘芷固执地道:“大哥要是愿意,就能成。” 这固执不知建立在何处?小初低下头。这不是“在天愿做比翼鸟”的爱情,可小初总觉得可圈可点。这圈点在哪里,她还没有发现。不过冲着可圈可点,小初愿意帮忙。 “大哥在家里说话一直算话,家里三个房头,以后都会给大哥。要不是这样,大哥怎么能护得了你?”湘芷着了急,对着不说话的小初竹筒倒豆子。再想主意的小初心思被打断,诧异也不解:“你说明白些?” 林小初不明白!她一直以为自己嫁进来,是恰巧出了那件事情。那人是谁杀的,小初至今不敢问。“出走”象一个不能触碰的炸药,林小初到目前为止为安胎,她只字不提。 湘芷说了一个干净:“为着你的嫁妆,大哥求了祖母又求大伯母,那嫁妆到现在没有还,”说到这里不好意思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小初认真听:“我知道。” “还有,本来家里对你…….”湘芷心一横,为着先说服林小初全说出来:“反正你明白,家里本来要娶庄姑娘,”小初把耳朵支起来,再把房中瞅了一圈,对着房外笑嘻嘻的春水摆着手,那意思是你们还在外面吧。 湘芷此时什么也看不到,脑子里全是自己的亲事。陷于感情的人家人话朋友话一概听不进的也有,楚大姑娘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她噙着泪,美丽的面庞格外动人:“大哥说你有了,再娶新人怕你伤心动了胎气,庄家的亲事,前几天已经退了。” 这对林小初来说,是个大震惊中的消息。她一动不动,有如木雕石刻一样,但两只耳朵还是支着,把下面的话一个字不漏地听到自己耳朵里。 “要知道我偷偷听到母亲和父亲说话,说本来……”楚湘芷又扭捏一下才说出来:“大伯父让大哥不进洞房。” 小初屏气凝神坐着,听着湘芷把所有的话说个干净,自己病中楚怀贤是如何的着急,如何的担心。湘芷的话,是以外人的眼光来评论。听完以后,小初也明白了,她微笑问湘芷:“所以大姑娘你,认为我可以说服公子。” “是。”湘芷话说了十分,人由羞涩变成昂扬:“大嫂,只有你能帮我。”她恳求着。 小初从庄家退亲的消息中回过神,对着湘芷谨慎的笑笑:“既然你这么说,我不能推辞。不过公子听过我的话,或许先找我的事情。”湘芷极有把握地道:“不会,你不是有了。”小初再说下去,象是不愿意帮忙。她有孕,想要利用她有了的人大有人在。 “那有几句话说在前面,”小初依然谨慎:“金玉其外的人很多,”说到这里,小初晒笑,韦去华身上哪有什么金玉。她直白地道:“他房中如今有没有人?他成了亲以后会不会一直对你好?” 湘芷的话让小初又诧异一下,她回答道:“不会,只要大伯父和大哥在,就不会。”小初沉默,这些大宅门里的子弟,心里都还有几把刷子。 这事情以现在已经很清楚,楚怀贤要是答应,以后韦去华有什么不好,他也会过问。小初想到玉照,对楚怀贤的变脸还是觉得没底气,她有了身孕,就生气也不过度。小初再对湘芷道:“何不自己对你大哥说,”楚湘芷立即白了脸。小初安慰道:“有我在呢,等他高兴,我喊你来,让人都出去,你们单独说。” 楚湘芷哼唧一会儿,低声道:“大嫂先去试试大哥什么意思,我贸然的来,大哥要是不答应,他能让我去跪祠堂。” 小初不再说话。看起来自己这个先行军,还真的要当不可。 林小意在外面探头探脑,再回去告诉奶妈:“姐姐和湘芷姐姐说了半天的话,今天居然比和我说的都要久。”小意姑娘有些泛酸:“除了我,姐姐是不要别人的。” 在做着针线的奶妈借机又道:“大姑娘样样得体,所以少夫人喜欢她。”小意又跑过去看三、二次,回来更吃醋:“她们头碰着头在说话。” “象针插不进?”奶妈笑:“小姑娘,对你说了多少遍,要学大姑娘最好。”碧痕和春痕咬耳朵:“下面要说,嫁人也能挑着找。” “嫁人也能挑着找,”奶妈把这话说出来,林小意嘻嘻笑,春痕清清嗓子:“小姑娘,奶妈说过的话里,就是你听到不合适的话,要低头看自己裙边,再脸红。”林小意看看自己裙边:“哎哟,我裙子上沾到了泥。” 房间里在说的悄悄话,让林小意会错了意。她久等湘芷不出来,就跑出去玩。自从端午节去了家宴,小意玩的范围渐大,不过家里下人对她背后指点,小意也能感觉出来别人不是真心的和气。和她玩得好的,还是楚怀贤房中的人,再就是去看看楚怀德,又干了什么可以告状的事情没有。 露台下面,楚怀德鬼鬼祟祟地走着,身后是他的小厮小根儿,小根儿人在身后,溜着眼前后看:“公子,您放心走吧,那野丫头不在,再贴着墙根走,衣服弄脏了姨娘要骂。”楚怀德停下来:“我又多一个冤仇,早上练功她也盯着,看书累了和丫头们说笑一下她也能蹦出来。” 听到这里,躲着的林小意不再犹豫,哈哈笑起来:“我又蹦出来了,快告诉我,你这是往哪里偷懒去?” 楚怀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好气骂:“你这是传音吗?快出来。”头顶上树叶子响过,林小意从露台旁的树枝子里露出头继续在笑:“哈哈,我想躲,你就找不到的。” 楚怀德的脸一下子变得如猪肝色,狠狠跺脚:“野丫头!你是野丫头!”林小意才不怕,她鼻子又朝天:“你骂人?你不斯文?你敢骂人,你敢不斯文?” 小根儿头疼,在后面扯一扯楚怀德的衣襟低声道:“最近您流年不好,不能再惹她。”楚怀德一听更来了气,手点着林小意的鼻子尖:“你告我状了是吧?一定是你!小野丫头,不上台盘的东西,你也能欺负我!” “不上台盘?”小意反问一句。楚怀德不怀好意地冷笑:“岂止不上台盘,你将来嫁个小女婿,瘸着腿歪着眼斜着嘴巴吊着手。” 这种乡骂难不倒林小意,她反而觉得熟悉来了精神:“你将来找个小媳妇,头发少鼻子大没耳垂不生儿子。” 楚怀德甩着手,得意了:“小丫头,没规矩,你也骂我了,这一次,你告状还是我告状?”小根儿捂着嘴笑,再来装着好心劝林小意:“小姑娘,您这话要是大公子听到,恐怕不太好。再说严重些,让别人知道,您以后的亲事,可就难找了。” “亲事?”小意愣了一下。楚怀德得意地道:“怕了吧,快闪开,再挡着我的路,一脚踢死你!” 林小意这一次没占到上风,傻乎乎对着楚怀德的背影看看,怎么什么都能和亲事有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二章,课未必就是对的 小意姑娘有了心事,不是伤春也不是悲秋,是弄不明白谁说的对。姐姐最疼小意,说:“小意你喜欢最好。”姐夫也疼小意,说:“你要守规矩依道理。”奶妈说:“象湘芷姐姐学,”楚怀德说:“你以后没有好人要。” 低着头的小意在近水的亭子上坐着,直到春痕来找:“吃晚饭了,公子在房里,和少夫人等你用饭。”小意心中依就不知道对错,不过姐夫在家,要依着姐夫的话来做。 随着春痕回去,小意独自进房中,依礼给楚怀贤和姐姐行过礼,老老实实坐在到一旁等晚饭。小初有心事,打量楚怀贤今天也不象喜欢,而且湘芷这难题不太小。以小初来看,当事人理当有勇气先打头一站,后面的人好为她传风递火。 千金的担子压住了林小初。 “洒扫的两个婆子不好,已经换了,还有小丫头们,晴月秋月极笨,也换了。”说到这里,楚怀贤问小初:“荷花也换了吧?”小初惊奇道:“为什么?”然后明白过来,刚才一心向好,准备找机会为湘芷说话的好脸色立即转阴:“我没对玉照说什么,”一想到一个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小初打了一个寒噤,对楚怀贤力争道:“荷花不会帮我传什么,你也可以对她放心。” 玉照的死,林小初心中不安的原因就在于。她和楚怀贤的心都打在一个结上。楚怀贤不肯明对着小初说玉照的事情,一是玉照死了怕惊到小初,二是提起来和外面私自传递,楚怀贤就会重温那怀恨的一幕。当初给了小初太多的自由,让她外面自在行走。就是后来,也是刘婆帮她传话,才会有过年出走那一幕。 一想到这个,楚怀贤就气得变色,恨不得和林小初再理论一回。这个时候,小初不是能理论的时候。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楚怀贤想歪。认为小初背着自己和玉照说的话,肯定是自己听了要生气的。如果不是,小初可以告诉自己,何至于和玉照这个明知道对小初不好的人去说话。 想到这里,楚怀贤就有快意。林小初还在身边,而且肚子里有个孩子。小初和玉照说什么都无用,而且林小初让楚怀贤打心里不放心,估计到目前为止,楚家的人对林小初也都是不放心。 楚怀贤不愿意说,就是不想再重提让他暴怒的旧事,也不想知道小初让玉照传递了什么出去,免得自己控制不住,真的对林小初不客气。 小初完全认为楚怀贤之所以不放过玉照,无非是杀鸡给猴看。从他不说来看,自己的这位丈夫并不想吓到自己,有孕的人还是最大。从他吓到了一干身边人来看,自己的这位丈夫震吓的是身边的人,从而达到这个院子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为林小初传递任何消息或是东西。 两个人都不太愿意提。小初提,也觉得自己被逼的,就象此时,楚怀贤又把自己的旧邻居荷花怀疑上了。小初当然,是据理力争。 “不换就不换,你急上了。”还真的是孕妇最大,楚怀贤赶快含笑。林小初最近脾气不好,楚大公子不无头疼,能不惹到小初,他就尽量不惹她。小初见楚怀贤服软,冷笑一下道:“说起来我应该感激公子,你换别人就是直接换了,换荷花至少还知道问问我。” 楚怀贤听听这个话风又象在找事,有心让步这个步还不能让。他黑眸在小初面上一扫而过,淡淡道:“是你认识的人,当然要问问你。至于别人还有别的事情,你就别过问了。”小初往房外看,绘着梅兰竹的竹帘外,庭院深深直通往垂花门。 “你打算把我就关在这院子里,”小初这一次不是找事,是一直想问,或者说她想挑衅,她也不反对。楚怀贤早有准备:“你过的日子不象你以前那样热闹,不过寻常妇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晚饭摆上来,小初手掂筷子对楚怀贤笑笑:“您把我看得同别人一样。”楚怀贤当然听得明白,小初又为她自己的身份在计较,当然楚怀贤更明白,到目前为止,小初没有任何觉得自己身份低的说法,她说这话,是指在别人眼中会看得不一样。小初别有含意,楚怀贤语带双关:“人家看你,和我看你,当然是两回事。” 谈话到这里,小初表示自己累了。一手掂筷子,一只手肘驻着额头,偏着脸儿见小意还不过来,林小初含笑:“过来吃饭,你倒还要我请。”林小意正在上演古代小淑女,姐夫和姐姐说话,她老实站在旁边。听到姐姐这么说,小意对楚怀贤看看,楚怀贤也笑着招手:“过来。”林小意必恭必敬地答应着:“是。”飘着裙子走了来。 “小意,你一下午去了哪里?”小初把小意爱吃的菜挟给她。小意姑娘站起来说过:“谢谢,”见姐姐还是一只手驻着额头,重新再站起来对姐姐道:“姐,吃饭要坐好。” 林小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自己房里吃饭还要坐好?她对着小意上下一打量,放声大笑起来。 “姐,你弄脏桌子了。”小意姑娘今天深陷小淑女情结中,对着小初因笑喷出来的饭粒不满。林小初继续哈哈大笑,直到碰到楚怀贤定定看过来的眼光才有收敛。楚怀贤不动声色看着小初,再对小意道:“你说得很好,再对你说一次,你姐姐不对的地方,你全不要学。” 小初收住笑,以她自己来看,主要是大笑对孩子不好,而不是遇到楚怀贤的眼光。大笑止住,轻笑低笑吃吃的笑犹在。楚怀贤忍无可忍,把筷子“啪”地轻放下:“你笑过了再吃饭,不怕呛到。”小初勉强收住笑吃饭,看对面,是食不语的古人楚怀贤;看侧面,是新食不语的小古人林小意。对着这两个古人,小初这顿饭依然吃得很有兴致。 如果没有湘芷来,小初要当着楚怀贤的面和小意攀谈攀谈。要说湘芷的事情,小初没有留小意,看着她恭敬地行过礼辞出去,唇边还是一抹好笑的笑容。 楚怀贤没理她,小初这一会儿似女疯子。楚大公子拿起昨天丢在榻上的一本书,娶精会神看起来。 笑着出了一会儿神的小初道:“我用了大姑娘的衣服和鞋脚,她也年纪不小,怎么让人置办了还她?”这还是成亲的时候,三无产品林小初是什么也没有,贴身的东西全用的是湘芷给自己备办的嫁妆。 而林小初自己,针指一般般。所以楚家娶了她别人要非议,也不无道理。就是放在现在,找一个以现在眼光看是一无是处的人,人家也当这个男人有问题。 “让人在办呢,到她成亲的时候赶得及。”楚怀贤翻过一页书,回答道。小初假意道谢:“多谢公子,我如您所说,还真的就窝在这屋里,就可以过一辈子。”楚怀贤慢条斯理:“不是还有院子。” 小初吃吃笑过再问:“大姑娘亲事许的哪一家?”楚怀贤滴水不漏:“这是二叔和二婶儿的事情。”小初挑一挑眉梢:“韦公子看来不行?”楚怀贤眼睛在书上,摇摇头:“不行。” 第二天,对着急急来问讯的楚湘芷,小初只有一个主意:“要公子帮你说话,除非你拿到他的错儿,逼着他帮你说话。”以小初来看,自己的丈夫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那种。那个时候楚湘芷一病不起,楚怀贤还是有些松动的。后来好了,楚大公子反悔很快。 “拿大哥的错了?”楚湘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小初微微一笑:“谁能没有个错儿呢?”楚湘芷摇头:“我大哥怎么有错儿?”眼睛不由自主地在小初身上一瞟,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慌乱的收回,又小心窥视着小初有没有发现,面色有没有改变。小初微笑,温柔敦厚的湘芷姑娘心里也是一个想法,楚怀贤犯的错儿,就是娶了林小初。 “胁迫人也是一种手段,”小初冥思苦想过,这个主意最好:“不然他不答应,没有别的好办法。”这对楚湘芷难度不小:“大哥的错?大哥会错?”林小初浅浅的笑,如何告诉这位古人纳粹的观点,是个人就有弱点。 楚大姑娘茫然而去,小初喊来小意。此时半下午,一室的金色暖阳。小初懒洋洋对“恭立”于榻前的小意道:“和你以前一样,我喜欢。” “可是除了姐姐,别人都不喜欢。”林小意打开话匣子:“别人都喜欢湘芷姐姐。”小初笑容满面:“这些别人是谁?” 林小意一一数出来:“姐夫,”小初静静地道:“对着他,你装装相好了。”小初这样的教育在以前就有,那是当卖花姑娘时遇到找事、找麻烦的人,除非穿越过来一个扛着武器,而且还有弹药的人,不然眼前那一会儿,只有低头才能过去。 小意小,每每气不平要跳。小初就这样告诉小意:“对着这样人,装装相好了。”当然心里,是万分的不服气和委屈。 “还有家里的人,就是春痕、碧痕和我好,也说要象湘芷姐姐学。还有别人说,”小意吞吞吐吐:“说长大了找不到亲事,说湘芷姐姐亲事挑着找。姐,亲事到底是什么?”林小意只明白亲事是成亲,成亲就是象姐夫和姐姐这样。可具体自己明白的,还是不通。 明亮的午后日头中,小初这一次回答的不快,是慢吞吞想着回答:“亲事,就是有一个人会对你好,而且容忍你的一切别人认为不好的地方。”说到这里,林小初想到湘芷说的庄家亲事已退的话。自己的丈夫楚怀贤在一定的程度上,还是做了许多。 小意拍手笑:“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是有一个人只挑我的毛病呢。” 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现代穿越年青女林小初,对着自己的妹妹上了一堂错误的课。这个也不能怪她,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婚姻到底是什么。关于婚姻,在其中的人,上年纪的人多说话谨慎,年青的人才会议论“自由”,为什么这样,应该有原因。 到了真正的婚姻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一直容忍别人眼中妻子不好的地方。因为人活在这个世上,舆论是占一部分的。在古代这叫体面,在现代这叫脸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三章,和里衣儿过不去 林小初给林小意上的这堂歪课,让林小意再次偏离成为小淑女的轨道。奶妈灌输给小意:“要贤惠知礼慎行,”免得将来的那个人说你不好,挑你的毛病,冷落你宠爱别人。小初说过,小意可以放心。将来的那个人,原来是件件要包容。 这种课如果对着小初上,林小初肯定说两个字“胡说”。但是教自己的妹妹,她这样说不是误导小意,只能说她盼望着小意是这样的主观思想,以后找一个件件包容的人。 所以胡说八道一次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林小初本人是情有可原。当时到目前为止,不少人还这么认为。错与不错,在自己生活中去验证吧。有男友、有丈夫的人看看你的男友是不是能件件包容,如果自己做不到,救了林小初一命,不顾颜面迎娶小初的楚怀贤,他一样做不到。 又是一场微雨下过,虽然没有双燕雨中飞,但是杏花大发有若红霞。黄小侯爷午睡起来,打听到父母亲处无事,一时心血来潮:“去年杏花时,赏的是魁首,今年京里的魁首是谁?”黄小夫人施氏在房中听到笑:“你想外面去就去吧,就是不要再多带些汗巾,香帕的回来就行。” “丫头在,你胡说什么。”黄小侯爷不认帐,但是对外面去,他心里痒痒的:“昨天我看梁王殿下,竟然好了不少,这酒,算给他贺一贺的吧。”施氏更要笑:“那您请王爷吗?”黄小侯爷身子侧过来,顺手取下自己放在一旁的楠木折扇:“他还是养着吧,好好的也能文也能武的人,一场时疫病得眼睛抠搂着,唉,春花最好,时疫害人。” 梁王病的时候,正好是春天疾病多发的季节。他的病,也因此有了一个好借口。 施氏走出来,先喊丫头:“昨天舅老爷处送来的黑枣,取出来装果碟子。”再对黄小侯爷带笑道:“你外面去赏花,我请了人家里赏花。”黄小侯爷乐着道:“好,你有约,我在外面就不想你。” 说着报名字:“怀贤一个,冯胜一个,古向朴一个,小国舅请不请他呢?”黄小侯爷正犹豫着,施氏听着面色不豫:“小国舅这名字,你还是少喊。他姐姐肖妃并不是中宫,张家才是正牌子的国丈和国舅。” 黄小侯爷也毛了,转脸道:“朋友间随便喊喊罢了,这有什么。不能因为你姑姑和肖妃不和,我也要和小国舅不好。”施氏勉强一笑:“随便你去。”黄小侯爷让人取来衣服换了要走时,回身又带笑道:“你们赏花,怀贤的那一位,你们带不带?” “不带!”施氏说这个她要来火:“你休再对我提,这京里的名媛他不娶,一个丫头摆房里。他丢得起这人,我们丢不起。今天十六公主也来,丫头坐中间,你觉得象话吗?”黄小侯爷碰了个没趣,强笑道:“我不过是朋友面上尽尽心,她正有孕,也未必来。”施氏冷笑拂袖:“你当我们是你,歌妓也能坐你们中间,舞妓也能坐你们中间,方便爷们好摸一把。” 黄小侯爷变了脸:“你!这是什么话。”往丫头脸上看看,见到有唇边一弯似笑非笑的,黄小侯爷要骂了:“滚出去!”施氏见他变脸,自己扑哧一笑迎着走了一步:“快去吧,大国舅小国舅都在外面候着你呢。” 黄小侯爷转为笑容,手提着折扇自吹一下道:“我们家几代功勋,他们当然要候着我。”然后告诉施氏:“就是怀贤难说话的人,打又打不过他,今天小国舅要出来,让他们再比试比试。”说着出去,施氏在房中对着丫头们笑:“难说话?我看也不难。要是难说话,怎么娶一个丫头。” 出了门,黄小侯爷问跟班儿:“把客人请到,有不来的说我打上门去,再有不怕打,告诉他羞死个人,花开了不赏在家窝着象离不开老婆。”再问就是:“今年的魁首是哪一家,我定要会会她。” “是含春楼上的一对姐妹,”跟班儿说过,黄小侯爷以手叩额:“看我这记性,有人对我说过。”然后扬折扇:“往她们家去。” 客人不一会儿就到,只有楚怀贤和小国舅没有到。两个魁首站着摆酒,冯胜看梅花盏儿:“五个杯子正好是梅开五瓣,怀贤不来也还罢了,小国舅不来,一定是哪里又惹事了。”正说着,楚怀贤进来:“我不来也罢了,那我还走吧。”冯胜笑着推杯过来:“喝干了这一坛子,就放你走。”楚怀贤正问:“小国舅又和谁干了一架?”身边两个魁首欠身子陪笑:“几位爷,我们姐妹得出去一下,是不得不溥衍的客,请爷们担待。” “什么客叫不得不溥衍?”冯胜不肯:“说个清楚再走。”黄小侯爷笑骂:“你没吃酒怎么也发上疯了,这些妓者反正只认银子,我今天不多给钱,所以她们有不得不溥衍的客。” 这几个是京里有名的贵公子,而且不是草包那种。两个魁首吓得跪下来:“是钟山王府的小王爷。”黄小侯爷几个人迅速在楚怀贤脸上扫过,冯胜抢着对两个魁首道:“说是小赵王爷呢,本该让你们去,不过你们要问的,是这位楚公子。” 楚怀贤一挥手:“去吧,见了他不必提我。”两个魁首道谢过出去,古向朴笑问楚怀贤:“说你们两个人不好,一直到如今不变?”冯胜对着楚怀贤努嘴儿,脸向着大家说话:“说给房里那位添过箱,怎么能不好?”三个人拍手大乐:“就为添了箱,才更不好。”楚怀贤泰然自若:“他送来了,我怎好不要。谈不上辜负他的心意,可怜那抬东西的人回去也要抬着。” 房里一片大笑声,房外走进来小国舅。因为其人张扬,姓肖又名字有一个国字,大家说:“比正牌子国舅还要张扬,不过不是正的,只能是个小国舅。”从此喊他小国舅。 “抬什么?我不来你们就兴头上了。”小国舅从来大大咧咧,进来先亮一亮手臂给人看伤:“别笑话,这不是和人又打架了,是前天和大国舅去打猎,他笑话我不能骑射,我射给他看时不防树枝子刮了一下。” 楚怀贤微微一笑,张皇后的两个弟弟,也是弓马娴熟的人。 小国舅用没伤的手“哗啦”拉开一把梨木椅子,坐下来就开骂:“我丢了这场人,有几天没出来。”再骂大国舅的跟从人:“个顶个的比我的人强,亏他哪里弄来这些功夫好的人,我才来时,门口遇到小赵王爷的两个随从,大国舅的人,已经不亚于小赵王爷的雄兵。他又不上战场不打仗,要这些随从做什么!我呸!” 楚怀贤心中一动,当然是有用。 黄小侯爷是主人,见别人都发笑,忙用手中折扇敲了小国舅一下,低声道:“小声些,小赵王爷在里面。”小国舅更是“呸”了一下,手臂伤了,以往的性子没有伤:“我怕他!我谁也不怕,就是怕一条,爷们不能丢人!这次人丢大了,怀贤,”小国舅笑顾楚怀贤:“你给我找回来。” “我怎么给你找回来?”楚怀贤嘻嘻哈哈:“你把人带到我面前来,我给你出气。”古向朴也阻止道:“小声些,不要都带出来。”小国舅手一指楚怀贤,依然张扬:“你问他!看他还装蒜!”这才放低了声音:“楚伯父最近宫中常面圣,吏部里还要弹骇官员,这里面,有小赵王爷好几个家奴。” 楚怀贤漫不经心:“父亲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冯胜好笑:“这是我爱说的话,我父亲昨天参的杜大人,说他又扯进去一件事情,象是前面罚的一年俸不多。前天我也遇到大国舅,你们也知道杜大人和他们家是亲戚,大国舅问我,最近牵扯旧事的官儿太多。我就这么回的他。” 楚怀贤微笑:“是啊,杜大人今年流年不利,应该找个和尚破一破。” 房中谈笑风生,不过声音低得多。后院的一处轩厅中,赵存宗居中高坐,煞有介事地问两个魁首:“还有楚公子?不错。”抬眼看身边侍立的韦去华,赵存宗含笑询问道:“你不去看看你的大舅哥?都说他最近洗心革面,看是我说的,他就改不了。” “回小王爷,大舅哥自己放火有理,别人点灯有罪。除非……”韦去华低声对赵存宗说了几句话,赵存宗哈哈大笑:“好!”手一指两个魁首:“带她们出去交待吧。”两个魁首还不愿意就走,娇声道:“愿意侍候小王爷。”赵存宗一笑,回身命人:“赏她们钱。”再交待道:“听这位韦公子的,如果办成了,重重有赏。” 两个魁首接了赏,欢欢喜喜跟着韦去华出来。不等韦去华说,先着急问道:“小王爷有什么吩咐?”韦去华生得本不错,一笑也很端正,然后说出话来就不端正了:“房中有位楚公子,你们认识吗?” “这京里的贵公子,我们都认识。” 韦去华唇边泛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慢慢地道:“小王爷和他打赌,你们今天设法留下他,把他的里衣儿取一件给我。这是大功一件!” 房中的楚怀贤还在欢笑中,他没有想到为着亲事。自己的妻子出了一个馊主意,自己的妹妹陷于情热中也首肯,而自己未来的妹夫是想了几夜,才想出来这样一个具体做法。 魁首们迟疑不决,韦去华慢声细语地开导她们:“小王爷也留在这里,半夜里取了来,拿你们的一件给他换上,到明天早上,大家笑一笑,就会还他。如果有什么,全是小王爷担着。” “这个?” 韦去华变了脸色道:“你们不肯,跟我进去回小王爷。” 两个魁首这才答应下来,欠欠身子道:“我们一总儿丢了衣服吧,权当出了贼。”韦去华笑眯眯:“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四章,兄弟两人 这样促狭的事情对妓者来说并不少见,张公子钱公子马公子,互相取笑也好,互相折腾也好,都有各种“好”主意。一个魁首叫九娘,一个是十娘,两个人把赵存宗赏的银子收起来,并肩行走并低声商议这事情怎么做。 “知道前天么?春香阁的惜惜,就是那个自以为眼睛多媚的那个贱人,房里出来的一位大人去上朝,说是里面穿错了她的一件汗衫子,幸好自己发现的早,看到一个衣领子不对,慌忙解下来。”九娘这样说。 十娘“哧哧”掩口笑:“你说的不错,就当我们都遭了贼,你把他的衣服解下来,再把你的衣服也解下来只留一件,别的从窗户里递给我,我收了,他要穿,只能穿你的那一件。”九娘也自以为有趣,微瞪瞪眼珠子:“就是这样,他就是醒了,找不到我们身上。” 十娘还有一个主意:“最好让他当时就出去,人都能看到他穿着你的亵衣才好,这些公子大爷们,生下来就是好命,自以为有钱有势,人人应该恭敬他。我们跳进这样的火坑里没有出头的日子,我心里对他们,其实深恨。戏上面说贵公子遇到李娃,你我没有这样的命,拿他们取乐子也好。反正有人担着。” 两个人笑得似花枝儿颤,就此回去。 韦去华去见赵存宗,没有行上几步肩上被人一拍,身后是楚怀贤的声音:“小赵王爷在哪里?”心虚的韦去华吓个不清,回身来面如土色。楚怀贤狐疑:“你病了不成?”韦去华见楚怀贤没有什么,猜想他应该没有听到。缓和一下脸色道:“冷不防的,把我吓死。” “你就这胆子,还能下军中吗?”楚怀贤冷下脸来,对着身材同样瘦削挺拔,腰杆子笔直的韦去华不悦:“年前就说你去军中,怎么还没去?”韦去华心想,怎么还没去,这亲事不订下来,你休想我离京。 想想自己到小赵王爷处是这位好舅哥举荐,现在不想好处不少。小赵王爷和大舅哥是明着不对,谣言四起说样样争风。这位大舅哥今年想主意调了自己两次离京,谢天谢地,幸好小赵王爷都拦下来。因为他们不对,所以拦下来别人也认为正常。 当着面儿,韦去华对楚怀贤还是要应付,当下笑着道:“我家里走不开。”楚怀贤没理会,低声道:“我要会会小赵王爷,让他哪里见见我。” “这里会面?”两个人站在几株树后,自然是一个小小死角。见不远处往来人不少,韦去华咧嘴道:“有人会看到。”楚怀贤早就想好:“找个好房间,有人看到再争风。”韦去华在楚怀贤面上瞟过,楚怀贤没好气:“看什么!你别乱说就是!要是传到我家里,你小心着。” 韦去华就此放心,对自己安排的好主意成真后,大舅哥有所顾忌有几分把握。他嘴里还是再敲打一句:“您以前就没少来这样地方,如今难道还怕大嫂?”相中他妹妹,从此低三分,以前见面还有朋友的客气,现在说话就象欠他的,一张嘴就是“你小心着。” “她不是有了吗?”楚怀贤把这句话抛出来,韦去华暗笑,答应道:“是。”转身离去。 没多久,楚怀贤和赵存宗相会在一个当红妓者的房间里。赵存宗坐下来:“这里说话可以安心。”楚怀贤对面坐下来,撩起长衫,露出里面玉色绸裤,赵存宗一想到明天再见他,一撩衣袍,是一件女人的衣服,就忍不住发笑。 “你笑什么?”楚怀贤莫明其妙。赵存宗收住笑,从容告诉楚怀贤:“你们兄弟都来,所以我笑。”楚怀贤一听就气得站起来:“怀德在哪里?”赵存宗让他坐下:“你我说完了你再去不迟。在后面刘四姐的花厅上,刘四姐只到我那里坐了一会儿,就说楚公子在,我还以为是你。” 楚怀贤道:“真是不学好。”赵存宗斜睨他:“你呢,不也在这里?”楚怀贤抖抖衣角:“我是不得不来。”赵存宗乐了:“那他也是。难怪去华说你,自己放火连天的烧,别人点不了灯。”楚怀贤先停战:“说正事儿。” “大国舅最近护卫强,比我的都要强。”赵存宗眼望着手上一个扳指,静静道:“他把手伸到我的随从中去了。” 楚怀贤只是问:“去了几个?”赵存宗淡淡:“去了一个还不行,去多了他疑心。”楚怀贤掂量一下这话,再道:“有什么说的?”赵存宗微微笑:“有,死了的容氏在前一天晚上,象疯了一样的奔跑过,不知道看到什么。人都说她失心疯,她以前并没有这病。” “只有这些?”楚怀贤还不满意。赵存宗道:“还有,是我自己推敲的,人家不是要害你?”楚怀贤抬眼:“是对我好?”赵存宗不动声色地道:“是敲打你!你最近一、两年干了什么,自己理一理。” 楚怀贤刚说一句:“我没有……”赵存宗低低但厉声道:“从你在原籍算起,你在左守备的地面上遇刺,你和他有什么!”楚怀贤皱眉一时,不再说话。“好了,去吧,想明白了告诉我,还有,啊,”赵存宗轻描淡写:“你妹妹的亲事,怎么说?” “我怎么还看不出来韦去华的长处?”楚怀贤说过,赵存宗含笑:“结了这门亲,我就让他西北军中去,让别人睡不着,这就是长处了。”楚怀贤叹气:“可怜我妹妹要守空房。”赵存宗过来伸手轻拍了楚怀贤:“最多一年、两年,我保他毫发无伤的回来。”楚怀贤松了口:“等我回过父亲,再给你回话。” 赵存宗和楚怀贤分开,两个随从迎上来送他重新去饮酒,其中一个就是韦去华。赵存宗面带笑容,韦去华的亲事当然自己挂在心上,刚才答应韦去华和楚怀贤胡闹,这只是一个噱头。 “小王爷,刚才人来报,说兵部里上折子,各家王府在京中的随从护卫,都要再减一队人。”匆匆一个密报,赵存宗没有变色,但心中有嘘唏。眼望林上长空,正是一天晴光。哼,减了再减,再减就是宰我的时候了! 楚怀贤来寻楚怀德,过了一道小木桥,领路的人低声道:“就是前面。”花厅极小,有喧闹声传来。楚怀贤欺身近前,站到了房后往里看。 房中五、六个少年,都和楚怀德年纪差不多大,每个人身边或抱或是倚着一个艳妆妓者,正在欢笑中。而楚怀德,手执一个酒杯,正在和人交头接耳。 “怀德怀德,冯家的亲事,你觉得如何?”楚怀德是小小少年,说话的人也还有稚气。楚怀贤好笑,口水还没干的几个人,就跑到这里来。见说楚怀德的亲事,楚怀贤屏气凝神细听。楚怀德酒吃得躁热,把身边坐着的妓者推开:“让我凉快凉快,”再对问话的少年道:“我要找个嫡出的,从此在家里抖起来。” 楚怀贤细细辩认这几个少年,竟然自己多不认识。想父亲近日对楚怀德忧心,楚怀贤心里自愧,自己对他太不上心。 少年们都来了兴致,挥手把妓者们赶走:“我们要说话。”再帮着楚怀德出主意:“穷京官的嫡出小姐,你找一个罢了。岳家身份不必论好坏,有个折腿断手的丫头服侍都算是小姐了。你大哥娶错了亲事,以后这家里,是你能占半边天的时候了。”楚怀贤暗笑,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大哥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他娶亲的时候,家里都反对,我父亲是表面上反对,背地里帮忙,在大伯父面前,为他说了不少好话。”楚怀德把五根手指再举起来:“家里人都说我是小拇指,以后要变大的了。” 楚怀贤抿起嘴唇,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然这说的是楚二老爷和楚怀德。 “用你大伯父的官职来说话,五品官儿的岳家还是任你挑的。”坐得最近歪戴帽子的少年举杯道:“让我贺你一杯,听说你大哥娶了亲,又听你说有了,我们真喜欢。你呀,得让那个孩子顺顺当当地生下来。” 楚怀德得意一笑:“当然了,”然后低声四顾两边道:“这几天我们家里追查人,我看着风向,是有人要害她。把我这几天急的,丫头少夫人要是不生下孩子来,大哥以后再娶个名门生一个下来,这家里更没有我的份儿了。” “不生不也更好?”另一个少年道:“最好不生又善妒,这样你以后,就是一枝独秀。”楚怀贤把拳头握起来,按捺着自己进去暴捶楚怀德一阵的心情。再往下听,楚怀德在叹气:“三房里也有了,不知道生下来个什么。” 少年们都笑:“听我们的没错,你们家的三房,不让她生才是正经。” “找一贴药去,这药好找,背街上寻个卖草药的,给几两银子,就弄了来。” 这里乱说话,不知道外面有人听。楚怀贤悄无声息地退出来,出来寻跟自己的进喜儿:“怀德也在这里,你别让他看到。”进喜儿忙道:“我见到小根儿了,才叮嘱过他不许说。”楚怀贤眼睛微眯着:“还有一件事情,你去告诉刘四姐,让她今天晚上,把怀德留下来过夜。不过,不许她碰怀德。他还小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五章,捉“半奸” 重新回来的楚怀贤继续和人谈笑,梆子敲二更时,楚怀贤说醉了:“我们睡吧,今天都不走,都留在这里。”九娘扶起楚怀贤,十娘扶起黄小侯爷,两个人互相挤着眼睛笑,把他们各自带入房中。 房中也有红色纱罩,九娘放楚怀贤倒在床上,自己亲手去点熏香:“我就来,让人洗脚水里放上檀香末儿。”楚怀贤歪在香枕上,眼睛微睁一条缝偷眼看她开门喊人送水,又自进来倒茶。晚上频频劝酒,意为何来? 存心捉楚怀德一回的楚怀贤,当然今天晚上要回去。他对着窗外星光满天苦笑一下,小初最近搅活。一身酒气回去这么晚,最好她睡了就没事情,要是睁着眼睛醒着,又要撵人了。 想想刚才座中几个人,除了小国舅没娶亲外,别人都有话告诉楚怀贤。黄小侯爷道:“女人有了,她就是太上皇。”说着摆手:“离她越远越好。”冯胜说得简洁:“吃块点心,说里面有鱼刺,你也得信。”古向朴拍拍楚怀贤:“你傻,怎么不收房呢。你一收房她就安生了。”楚怀贤还为小初遮盖几分:“她比你们家里的好得多,吃点心没说里面有鱼刺。” 外面的面子光光,其实关起门来里面怎样,楚怀贤心想,自己个儿最清楚。 “请公子起来洗浴。”九娘重新过来,楚怀贤只装睡着。九娘身后的小丫头掩口笑:“醉得都软了,咱们给他洗,还是只扯他的里衣儿下来就行。”九娘“嘘”了一声,悄笑道:“这样吧,给他擦洗过,拿我的里衣儿给他换上,这样就可以交差。” 楚怀贤一听就心里明白,这样的事情他对着别人也干过。那是前年无行的时候这样过,而且到现在那人还怀恨在心。楚大公子不是一个成了亲就洁身自好的人,古人眼中一心一意的人,未必就是谨守身体,而是往往妻妾并存。不把妾放在眼里,这就算是一心一意了。他今天要不是找楚怀德的事情,冲着回去和林小初缠不清,估计也留下来鸳鸯戏水了。 此时听到九娘的私房话,又见她和小丫头一边一个来扯自己衣服。楚怀贤装着没醒,一手推倒小丫头,再一伸腿,把九娘压在床沿儿上,自己继续装酒醉。九娘花枝儿乱颤伏在床沿儿上动不了,试一试身上压的这半个身子重似一座山。 “快帮我一把,再压我就喘不过气来。”九娘对着丫头嘟囔:“就象上个月那头猪,压在人身上肥得不行。”楚怀贤忍笑,听到拿自己比猪,又把身子重重压了一压。九娘受不了,当即叫起来:“快推开他…….我,”真的喘不上气来。 小丫头急了,死命的推了推楚怀贤,是纹丝不动。她也急了:“我出去喊人,”等她跑出去,楚怀贤睁开眼,装着打一个哈欠,揉揉双眼说一句:“好睡。”然后不起来身子往下面再压一压,似是觉得下面软软的极舒服:“咦,这是哪里?” 九娘在下面快翻白眼儿了,她胸口正硌在床帮子上,这一口气是如游丝缕缕透上去,眼看着这人再不起来自己就没了气,既推不动他,就拼命拿手拍打着床板。楚怀贤装着才听到:“什么声儿?”九娘在下面想,要死人的声音。 这才坐起来的楚怀贤大吃一惊:“你在这里做什么?”九娘得了松动,软在床前地上翻着白眼抚了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回话道:“公子您看着瘦,却好重的身子,差那么一点儿,就把我压死了。” 楚怀贤这才笑一声,教训道:“我就喝多了,也不容人近身的。”九娘羞惭惭过来欠身子:“是为公子宽衣,才近身的。”天本热,九娘被压得发斜钗歪,衣服也半露出酥胸来还没有理。她存心不理衣服,是为着留楚怀贤。而楚怀贤,只想问出来是谁捉弄自己。还没有说话,房门一声响,急步进来一个人。 进来的这个人,和楚怀贤四目相对,楚怀贤是电光火石一闪念间,然后怒瞪了眼睛:“你!”这个人则大惊失色:“大舅哥,你…..大嫂在家里,只怕还候着你。”进来的韦去华,情急之下,自己进来捉了这次不算奸的“奸情”。 贵公子招妓,本来不算什么!古代如李白、杜甫,看他们的诗句中,也是有过的。楚怀贤今天要找楚怀德的事情,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林小初最近发神经,而韦去华此时目光炯炯,还在大惊小怪:“这可怎么好?要是大嫂知道了…...”扼腕过,韦去华再叹息:“对养胎不好。” 楚湘芷能找上林小初帮忙,就是看明白林小初此时身子贵重,也看明白自己的长兄对小初算是依顺。韦去华所以也明白了,他拿不到亵衣,来抓个半“奸”,也是他临时想到的主意。是今天不管怎样,得和自己的大舅兄谈上一谈。 “你敢胡说!”楚怀贤果然上当,冷笑刚说过,立即闭嘴已经晚了。韦去华笑嘻嘻作个揖:“小弟怎敢胡说。”然后故作高深:“要是我胡说了,大舅兄只怕回不去房里。”九娘睁大眼睛象是不懂,其实一字不漏地听着这些话。 这句回不去房里,正扎着楚怀贤的心病,他起身来对着韦去华就是一巴掌,他伸手的习惯,又出来了。韦去华不敢架只是往后面躲,同时笑嘻嘻:“春风一夜论风流,何必动怒。榜上有名,青楼有情,这是佳话才是。” 楚怀贤哼一声,酒喝得多口渴上来。见红木桌上有茶水,过去自己倒了一碗拿在手里,对着韦去华冷笑:“你胆子不小!”然后又明白一下:“小赵王爷的主意?”韦去华当然不往自己身上揽,伸这个头说是自己想的。有人扛着是好事儿,韦去华就只笑嘻嘻:“什么主意,我不明白。” 身上那件亵衣还在原处,楚怀贤不和韦去华多话,见星色明亮,丢下茶碗道:“该回去了。”就此扬长而去。韦去华要跟出去,被身后九娘缠住:“虽然没有成,也要讨赏钱。”韦去华正恨她蠢笨:“一件事也办不成,扯不下来里衣儿,拿他金簪子也成。金簪子一抽就得,楚大公子要脸面,让你拿了东西去,知道能讨多少钱吗?你真是笨!” 九娘伸长舌头:“我的妈呀,还敢拿他的金簪子,怕他不吃了我。”房门开处又走进来十娘,是欣欣然笑举着一件里衣儿:“这件行吗?我房里那位公子的。”带着人身上气息的衣服捧到韦去华面前来,十娘讨赏钱:“这一位也是贵公子。” “拿开,”韦去华往房外躲:“这件不值钱。”到出了房门,一时玩笑心起,又伸头进来告诉十娘:“送给他夫人去。”说过人就走了。十娘也吐舌头:“他夫人?我不认识。”手里拿着衣服回去,黄小侯爷在床上笑:“得了多少赏钱?” 十娘把衣服放下:“他说不值钱。”黄小侯爷拍拍额头:“眼力界儿不错,既然不认,你拿出去还给我的奴才吧。”十娘出去,黄小侯爷还在纳闷:“这是奴才穿过的不错,不过,是我赏下的衣料。怎么,是我不值钱了?”说过叹气:“这一定是小赵王爷要整怀贤,这两个人,是为着什么好不了。” 进喜儿在外面候着韦去华,对他伸伸大拇指:“真有你的,你还真敢!”韦去华刚苦笑,进喜儿笑容满面:“公子说了,有些事好说话。” 行走在夜风里的楚怀贤,在街上才好笑起来。差一点儿上当,闹一个大笑话。见进喜儿赶上来,在身边回话:“按公子交待的,奴才一个时辰前回去家里,对老爷说公子在黄小侯爷家里,又把公子的话回了老爷,说接德公子去。老爷让人去找,因找不到,命二老爷自己去找。”楚怀贤一笑:“怀德还在?” “刘四姐紧紧缠住了他,小根儿看得紧,不让她干什么。”进喜儿回过话,见月色下的楚怀贤一脸不高兴,本着为楚怀贤分忧,进喜儿多了几句话:“不然公子对老爷说,给德公子房里放个人也罢。” 楚怀贤脸一沉:“他才多大,就有这个心思!”再一想今天所见的少年们,个个涎皮赖脸上。楚怀贤叹气,对进喜儿道:“明天让小根儿到我书房里来,不要让怀德知道。”今天楚怀德的酒后话,楚怀贤实在惊心。 闹了一出子再回家来是三更后,楚怀贤先问过丫头们说小初睡了。心里松一口气,今天点心里也挑不出鱼刺来。点心里出鱼刺,这句话说得真好。活脱脱就是林小初搅活的样子。 冬染催好水,打发楚怀贤洗过换了衣服。抱着楚怀贤换下来的衣服悄声笑:“公子幸好回来得晚,不然的话,才有得说呢。” “点心里出鱼刺。”楚怀贤笑一下,往房中来。小初睡在帐中正香,手边一柄团扇上绘着美人芭蕉。楚怀贤把团扇拿开,轻轻在小初身边躺下来。 到半夜里,被人推醒。林小初坐在身边捂鼻子:“你喝了酒?”楚怀贤笑:“洗过了我闻闻没有,你真是鼻子尖。”小初还没有说话,楚怀贤先开口道:“我累了,一步也走不动,要我出去可以,你把我拉出去。” 突然想到九娘被自己压着,楚怀贤忍不住一笑,再看身边的林小初,伸出手臂逗她:“过来拉我,看你有几分力气。” “我才不理你。”小初翻身睡倒,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六章,倒霉的楚怀德 天色微明时,楚怀德惊慌失措从房里冲出来,怒吼道:“小根儿,小根儿!”外面酒色脂粉气犹在,就是不见自己的跟班小根儿。楚怀德跺脚骂:“贼奴才!”刘四姐一件杏黄色抹胸出来,从后面拉住楚怀德:“这么早,再睡一会儿。” 楚怀德把衣服猛地一扯,刘四姐一个踉跄,跌坐在门槛儿上,睁着睡眼迷乎着对这个年青的少年望去。楚怀德跳着脚骂:“凭你也来拉我,贱人!昨天夜里,是你把灌醉了是不是!你把我怎么了!”摸摸自己衣服整齐,楚怀德转过来面庞是傲慢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两碎银子扔在地上,是放了心道:“赏你!去把我的跟班儿喊来。” 刘四姐捡起银子,走远了,嘀咕道:“把你怎么了!看看你那小身板儿,你不怕遭罪,我还要积德呢。” 怀德公子站在房门前候跟班,抬手抹着自己虚无的汗水,是心有余悸:“这下九流的人,果然不好惹。幸好我没有碰她,不然死缠活缠着我,我成了大哥第二。”好险,真是好险!怀德公子也是楚家人的性子,清高而且自傲! 小根儿正睡得香,被弄醒哈腰跑过来挨了楚怀德两脚。刘四姐看着这个少年又跳着脚骂:“昨天晚上,怎么不弄醒我!”主仆走后,旁边又出来一个打着哈欠的妓者,问道:“你接的什么人?一大早上闹什么!” “谁知道!说是楚家的人,一脸的稚气,也来这里。”刘四姐把银子牢牢握在手心里,对着她说过就进房里去继续补眠。 楚怀德骑着马,是从来没有的快。早上人不多,街道上透着清爽。楚怀德是急得一头汗,一面走一面喃喃骂小根儿:“不拦着我。”小根儿缩着头跟上,昨天遇到大公子,他知道楚怀德今天要倒霉,就只由着楚怀德骂不说话。 不敢走正门,楚怀德在角门外停下来:“马给你,随你哪里去,过一个时辰你牵到门口我出来,就当你备马我会客去。”天边晨辉出来,楚怀德仰起脸来:“告诉马棚的人,让他们别说我昨天马没回来,就说我明儿赏他们。”小根儿答应着,也为这位公子在心里难过。 又不是怀贤长公子,在家里说一句是一句。再说赏马棚里的人,小根儿在心里为难,都说了几次,德公子象是忘了赏。 匆忙安排得象是无破绽,楚怀德让小根儿走开,自己伸手去叩门。小根儿牵马只走到拐角处,回头来窥视楚怀德叩门。 门开处,是一个与张姨娘相熟的婆子,经常帮着张姨娘买东买西。楚怀德在这里应门,也是她可以帮自己遮掩。一步进来刚说一句:“有人问,说我昨天回来。”那婆子已经在啧舌头:“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家里要翻天了。” 楚怀德听到,好似头顶炸开一个万钧雷霆。正魂不附体时,婆子还在唠叨:“二老爷让人打着灯笼找,又让人拿着绳索找……”楚怀德后退一步,半只脚出了角门,是出去还是进去?父亲楚二老爷对这唯一的儿子是爱如珍宝,可是寄希望过多,也是管得相当严。 “德公子回来了,”几个早起扫地的家人也看到,楚怀德最后离开的希望破灭,恨恨低低骂一声:“多事!”硬着头皮往房中去。 张姨娘在廊下站着,还是昨天的装扮。她是一夜没有睡,候在这里等楚怀德。此时见到,张姨娘嘴里叫一声,又把正心惊胆战的楚怀德吓了一跳:“不要叫!”张姨娘泪痕满面已经扑上来,扯着衣袖上下看人:“去了哪里?从来没有一夜没有不回来过?是拐子拐走了?一定是的,天可怜我,你还能回来。” “姨娘!”楚怀德暴躁上来:“我昨夜在相熟的学友家里,在楼大友家,背书呢,一时忘了让人回来说,就是这样!”暴躁的楚怀德甩开张姨娘上台阶,嫌打门帘的小丫头慢,伸手自己打起来,回身对张姨娘还是急脾气:“打水来!送饭来!有几个好破题,我们约在楼家做呢!”说着又是一句:“妇人!耽误事儿!” 两步进房来,楚怀德愣住!正中的扶手椅上,坐着阴沉的楚二老爷。楚怀德收起焦躁,陪笑躬身道:“父亲早,昨天楼家的公子约我,说有几个好破题要我们去做。我去了……” 楚二老爷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那发福的身子影子拖在地上,对楚怀德有无穷的逼迫力。楚怀德往后面陪笑退一步,不敢多退。见父亲又走过来,笑着还在解释中,眼前一个黑影子一晃,是楚二老爷重重一个巴掌,打在楚怀德脸上。 “混帐!不长进!还敢说假话!”楚二老爷一跳多高,暴躁着开始骂楚怀德。张姨娘在房外失魂落魄:“难怪是父子。”是一个脾气。 楚二老爷跳脚:“还敢骗我!跑哪里钻花街柳巷子去了!看你长成了人,不想还是不成人!外面的是你姨娘,有你那么说话的吗!难怪你不敬重太太,就是一个姨娘,今天看你就不拿她当人看!” 张姨娘先以为给自己出气,正抹着眼泪要进来歉辞两句,听到后面说“不敬重太太”的话,张姨娘停下脚步,还是失魂落魄:“我是哪个牌名上的人。” 房中暴吼声更甚,楚二老爷越发生气:“取板子来!打断他的腿!”外面家人答应一声走去。张姨娘急得进来跪到楚二老爷身前:“求求二老爷,他外面呆了一天,肯定没吃没喝,要是打出了事情,可怎么办?”楚怀德面如土色,膝行过来求父亲:“下次再也不敢了!下次有了再次再打!” 楚二老爷一脚踢倒楚怀德,对着他秀气害怕的面容看过去,跺脚吼道:“快去传板子!今天我打死他!” 这样的吼声,家人们跑得飞快去催板子。不一会儿同着绳索,板凳一起送进来。张姨娘一见那厚重的板子,更是不能自持,对着楚二老爷苦苦哀求:“他禁不起,你打我吧。”张姨娘房中大哭起来。 楚二夫人听到这样动静,扶着丫头来看。见张姨娘哭着扯着二老爷衣服不象,嘲讽地道:“这也太没规矩了,难怪怀德昨天一夜不回来,也不知道告个假。这如今好,家里人都知道了,母亲早上听说,也作主要打,说是不打不成人呢。” 张姨娘听到这声音,好似紧箍咒,胆怯地松开手。忽然扑过来求楚二夫人:“太太,您行行好,他下次再也不敢了。”楚二夫人带着鄙夷,对张姨娘极为和气:“你放心,二老爷他,哪里舍得。”说着骂丫头们:“没规矩的东西,大嫂让我去呢,你们也不提一声儿醒。要知道咱们家,可不是一般人家。” 楚二老爷自楚二夫人进来就似木偶一样呆立着,见二夫人走了,二老爷又暴怒起来,喝命小厮们:“打!打死他我不要了!” 小厮们对着惊慌失措的楚怀德行个礼:“公子,对不住了。”过来把楚怀德捆上,一个人按头,一个人按脚。房中只听到板子声响,还有就是楚怀德的呼痛声。 这呼痛声渐弱的时候,张姨娘哭得似泪人儿,紧紧扯着楚二老爷的衣服揉着不依:“放了吧,快放了吧。我知道你打他,是打给别人看的。”楚二老爷握紧张姨娘的嘴,眼睛里闪着寒光:“他原也该打!不过不打他,这件事情过不去!” “这是我一生的依靠,你给我看好了他!不许他乱结交人,不许他外面乱钻狗洞,不许他乱想心思。”楚二老爷一字一句交待张姨娘:“怀贤的名声受了损,现在怀德的名声,一定要好好捧着。” 这父子两人,打的是一个主意。 楚怀贤的院子里,楚怀贤和林小初正在打嘴仗。林小初慢条斯理:“你昨天晚上喝了酒回来的吧?”楚怀贤不承认:“你做梦吧,过来闻闻哪里有酒气。”林小初慢慢腾腾:“你昨天的衣服呢?拿来我一看就知道。”楚怀贤喊冬染:“拿我昨天的衣服来。” 冬染进来笑:“洗了在院子里,等干了送过来。”楚怀贤笑过,小初接着笑。楚怀贤笑得息事宁人,林小初有几分皮笑肉不笑。 “出去看花,你最喜欢的。”楚怀贤和小初并肩出去,见院子里一架木香已经蔓蔓,小初突然发感慨:“那酒疯子没眼光,我让他养花,他居然说不会。”楚怀贤笑着道:“这有何难,让他办了来。” 林小初斜睨楚怀贤:“他肯吗?”再笑得露出几颗小白牙:“他要不肯,你让他进来,我和他说。”楚怀贤大笑,拉起小初下台阶:“过来,我摘花给你。” 竹叶前面,如今只有香生一个人。见花畔公子和少夫人含笑簪花,再见少夫人一身浅碧色罗衫,因单薄,那腹部更显怀出来。香生心里难过,咬着嘴唇再也不能忍耐,一低头匆匆从长廊往外面走。 春水问冬染:“公子和少夫人好着呢,她这是去告的什么状?”冬染刚洗了自己的帕子,正在晒,见问对春水玩笑道:“她去告你的状,说你天天背地里嘀咕她。” 香生在楚夫人房外等着,待日上三竿,房中无人时,才进来跪下求楚夫人:“求夫人让我还回来侍候吧,公子房中,我实在不会侍候。”玉照之死,让林小初心生多少感慨,让香生形单影孤之后,就是心生恐惧。 楚夫人叹气:“好吧,你也大了要许人,再等上两个月,许个人出去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七章,龚大人的一席话 不仅楚湘芷为亲事着急,楚二夫人也一样着急。她一早出门往杜家来,杜大人有些小失势,但杜夫人是个话友,楚二夫人要找她说说。 “我女儿的亲事,你打听了没有?”二夫人说过,杜夫人心中泛起难过和快意。你女儿要嫁戏子,那戏子生得端正,而且依附了钟山王府。我女儿嫁了一个不成人的东西,而且和岳家从不一心。 见二夫人催促,杜夫人佯带安慰:“你别急,这事儿呀,你认了吧。”楚二夫人差一点儿拍桌子:“我不急!敢情不是你女儿。”杜夫人心想,我女儿在你楚家的下处换衣服,那一天就惊出来的,也应该是楚怀贤才对。跑出来一个龚大人,我还没有找你们家的事情呢。 “说呀,你素来有主张。”楚二夫人和杜夫人交往多年,自认主意方面不如杜夫人。杜夫人又苦笑了,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可是却把那个丫头送上少夫人的位置。对着楚二夫人焦急的眼光,杜夫人冷淡地道:“我要有主意,也帮帮我们老爷。” 免得他成天在家里长吁短叹。而且人一失势,象是张丞相处,也认为杜大人不自爱。 楚二夫人苦水多:“我怎么办?儿子不是我的,女儿嫁的不是我选的人,他以后肯定不对我好。家里大嫂回来管家务倒还好,她对我算是手放得松,这好日子不过长不了,怀贤的那个有了,生个儿子下来,她还不上天!” 提起林小初,杜夫人一肚子恨,女儿是栽在她手上,害她又象是平步送她一阵风。杜夫人笑得云淡风轻:“这有什么,你和她好也就是了。” “我和她好?你说胡话呢!”楚二夫人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有想过和林小初修好。林小初有了孩子,此时她自己深锁庭院中,别人当她悠闲自在。楚二夫人数给杜夫人听:“不请安不问安,公婆面前不用她茶饭调停,你说天底下,有哪一个做媳妇的,象她这样舒服。说一声养胎,院子门都不出。那院子里呀,怀贤为她种了好些名贵的花草,说这也是为安胎。你听听看,你我当初,有这么舒服吗?” 素来有主意的杜夫人,还真的是主意多,为着林小初,她脑子动得比较快:“这也简单。人安逸多了就生嫌隙。既然这么安生,你就怂着她出去逛,想来这样时候,她一个卖花街上跑惯的丫头,肯定是闲不住的。只要她不安生,落了胎,或是摔倒碰到吃了什么,这全是自找。我就见过这样人,百般地对她好不行,安生了要走动,走动了要安生,和人反着来的她都喜欢。” 这其实是个好主意,还正适合林小初的性子。现代人怀孕的,有工作到临产还有熬心熬力顺产的,有半年假休足了或许还是玻璃身子不能碰的。还是那句话,你自己不保重,谁也帮不了你。 不过二夫人见识不到这里,她摇头:“不行!她守着一个院子,看花看水不好,一定要挺着个身子出来请安倒好?再说你想想,家里还是看不上她,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此时出来,一定人人是笑脸。这应该是她巴不得的,笑脸到生下孩子来,也就成了习惯。以后呀,这个家就算她进来了。不行不行!你这主意,是送她一程,不好!” 二夫人心心念念的,就是怕家里人日子一长,把林小初给楚家带来的耻辱给忘记,大家从此对她笑脸相迎。 “那你要怎么样?你现在管家,弄点儿药给她吃吃,让她生不了,也就是了。”杜夫人说过,楚二夫人魂飞天外:“这不行!我信佛的人,我哪里下得了这样的手。再说你不知道,我们家的人,从老夫人到大嫂,都有些变了。她吃的东西,是老夫人和大嫂亲点的人看着熬,一丁点儿灰都下不去。” 杜夫人心中泛起一股子难过,这本应该,是自己的女儿迎珠的待遇才是。楚二夫人还在说:“有一次什么汤吃了两口吐了,一家子大惊小怪。是我说吐了有什么关系,有身子的不都吐。就这也查了一个翻过个儿来,”楚二夫人停下来眼睛斜斜的,白眼多黑眼眸少地对着地上不屑。 “是怎么了?”杜夫人问道。楚二夫人讥讽之意更浓:“你猜呢。是有一味她不吃的菜,那香味儿她不能闻。”杜夫人也讽刺地笑了:“看来你们家对她,还是没有侍候好。” 两个妇人停下来各自嘲笑,杜夫人带着酸意又问:“后来呢,指着这件事情,天天挑吃捡穿了吧?” “没有。”楚二夫人这次笑得好过些:“不是告诉了你,家里人对她还是看不上,怕她倚仗着上头上脸的,这事儿她不知道。不过暗地里,她受不了味儿的菜换了就得。” 两个妇人在说话,杜大人在书房中嗟叹,这是他自罚俸以来常有的事情。人逢失意,一百个人里估计九十九个人嗟叹过。叹气已毕,杜大人问人:“夫人在会楚二夫人?” “是,说了有一个时辰了。”家人回过话,杜大人默然继续坐下来沉思。这个自己的风云时候,楚家二夫人,也往往能有些消息出来。 前面送走楚二夫人,杜大人来见杜夫人。杜夫人正难过,先对着杜大人诉苦:“听她说那个丫头待的好,我心里,似有刀在绞。我们迎珠,怎么就没福气?她不是怀了孩子,简直是怀了佛爷菩萨。” 再想起来是冲撞佛爷和菩萨,杜夫人忙念:“罪过。”急步净手去烧香,房中就供的有菩萨像,下面小小铜香炉。点了三炷香过,杜夫人安心回来,把话一五一十的告诉杜大人:“二夫人又打听了,说参你的人,与楚少傅无关。冯大人最近参你,也与楚家无关。又说今年进京的官员们,有一个叫方胜,有一个叫何子叶,还有一个叫陈年述,这三个人是楚少傅背后说过好的。让他们拿钱来,就能如愿。” “你们又干这个事!”杜大人是屡听屡反对:“她这消息又不准,”杜夫人道:“三个里面能中一个。”杜大人话一点儿没有断:“全是家长里短里听来的,这怎么能作数!”杜夫人劝道:“有不如愿的,这钱也退他了。别说你现在不如意,就是和以前一样官场得意,这些人能握个把柄在手里,或是让他们感个恩,这也是应该做的。” 杜夫人算是一个小小女诸葛,就是大事上算计没有成。楚怀贤对林小初又恨又恼又不愿意失去她的心情,和临时出现的命案,让杜夫人失了算。但是平时,她在家里说话,杜大人表面上装作:“妇人之见。”其实背后也能考虑一考虑。 尤其是这一段时间,杜大人失利处多,对家里人有内疚之感,杜夫人的话,也就更能听进去。杜夫人再加上一句:“老爷不用出面,这里全是我和二夫人。”杜大人只说了一句:“楚二夫人这个人,倒是你可以会会的。” “唉,可恨张丞相家,就没有一个人去上门。”杜夫人又转而怪上女婿龚大人:“是个无用的东西。” 日光顺着明窗往房里来,阴着木叶阴影的明光印在地面上,象是一块块不知名的怪石。杜大人阴着脸,好似那地上的阴影。张丞相要卸磨杀驴还是过河拆桥?多年官场,手中哪能没有一些东西在,要是冯大人再追下去,杜大人心一横,我就全兜出来。 “老爷夫人,姑爷来了。”外面回话过,杜夫人还是不耐,杜大人客气一些:“请他进来。”龚大人进来,还是他不中看的体面。杜夫人从不能多看一眼,不是扭过脸就是低下眼睛。龚大人从不和岳母计较,对着岳父道:“单独说话。” 这翁婿一对出去,杜夫人再次深恨,转思林小初在楚家过得如人上人,杜夫人再恨楚二夫人,怕她生下儿子你没有地方站,何不害了她!小产也罢,生产也好,总是一尸两命的好! 可恨楚二夫人,只会说不敢做的人。 房外,杜大人身后,跟着龚大人,摇摇往书房中去。龚大人见岳父还算是走得甚稳,就是颈后,生了几根白发,是上次没有的。看来还好,龚大人自己安慰自己一下。 来到书房,杜大人面子上的客气还是有,举手示意:“坐吧,迎珠是我娇惯了,庄家的姑娘订亲事,她去看了不在家中。又说你出京了,我才留她多住几天。” “岳父,我是快马赶回!”龚大人倒不废话,他也不想提妻子杜迎珠:“我才看到邸抄,知道岳父继上次不得意后,又是一场不得意。我怕岳父焦虑中出错,是以请假赶回来。” 书房中安静无比,杜大人听着自己一向不在意的女婿,为了自己侃侃而谈:“看起来,是一个官员下了狱,扯出来一个又一个人。好似老鼠拉木锹,大头在后面。其实不然,这是楚少傅和张丞相开始了。” 龚大人唯一不明白的地方是:“我一拿到邸抄,就连夜灯下细细看到天亮,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梁王殿下素来是中流砥柱,这一次他先是称病,后来也一直一言不发。竟然是任他们争斗。” “王爷他,真的病了。我去看过,要扶着人才能起得来。”杜大人眼睛发亮,自己的这个女婿就算见事不明白,在此时能为自己灯下考虑到天亮,也算是难得,而且是雪中送炭。 龚大人若有所思:“这就是了,向来梁王,是调停官员们纠纷的好棋子。我看来看去,看不到殿下的奏折,一直在奇怪。” “敦本啊,你有这番话,我就放心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儿。”杜大人亲切地喊着龚大人的字,不再喊他龚大人。龚大人着急道:“我急急回来,是怕岳父你铤而走险,如今时势,是楚少傅三个人拼张丞相一个人。楚家门生众多,倒三个官儿没什么,岳父你看张丞相,先是去了卢将军,再是六宫副太监袁内相也去了,楚少傅向来管吏部的多,如今兵部侍郎,也被参了。” 杜大人被说破心思,手拍拍额头沮丧地道:“今年是非多。”龚大人一字一句地道:“这是皇上,向来把楚少傅放在外面的原因。”杜大人一惊:“你是说,皇上将对楚少傅不满?” “不!”龚大人斩钉截铁地道:“是楚少傅长留京中,有人就要对他下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八章,楚夫人问家事 龚大人的话,让杜大人惊得站起来。他抖动着嘴唇,急切地问道:“你是说!”龚大人再次肯定的点着头:“是有人,容不下他!” 杜大人跌坐回椅子上,喃喃道:“一山难容二虎,二虎不能放于一山。看来,皇上,是早就明白。”后面的话,龚大人不明白,他只是静静听着。杜大人沮丧过,脊背直起来坐好,眼中不泛慈爱看向龚大人道:“依你看,谁能赢?” “一个有中宫和皇子,也是门人众多;而另一个,则是从来狡猾,是个老奸巨滑的人。”龚大人对于张丞相和楚少傅,都不是好评价。事实上,官场之中,不可能有人背后说个“好人”名声出来。 龚大人谨慎地告诉岳父杜大人:“岳父家里静养,凡事忍耐,且看一时最好。”杜大人有些失望,然后心中明了:“你心中,是向着楚家的。”龚大人觉得这话不对,谁能容人,谁能势大就向着谁。他低头想过,也大胆地说了话:“要无大变,当然是原来不变。” “噤声!”杜大人象中箭的兔子似跃起来,用他几十岁人难得有的灵活跳到龚大人身边。龚大人吓了一跳时,杜大人一双手全盖在他嘴上,并且惊恐万状往外面看,再小声道:“不要乱说。” 龚大人说的大变,其实没有乱猜出。杜大人这样胆怯,反而让龚大人心生寒意,多了一个不敢猜,他从来没有猜过的心思。 这心思让龚大人当时心寒,到走到杜府时,他还在心寒。匆忙奔回,只为岳父也在官场上,翁婿相得,总是臂膀。龚大人不为妻子而回,而且想到妻子杜迎珠,他更为寒心。他谢绝在杜家住着,声称妻子不在家中,他理当回家中照看。 带着双重寒心,龚大人来到街上。春日明媚,街上的热闹渐渐温暖了他的心。他心中一动,打马从梁王府前过了一趟。见门前车马如龙,他这样小官儿,当然梁王是不见的。龚大人上前去门上问了一问:“给王爷问安,说王爷病了,可好些了?” 门上人笑容满面:“王爷好得多,昨天能下地走动,强着到演武场上拉了一个弓,说了一句势子还在,就回房去了。” 龚大人放了心,他是实实在在的放了心。天大的事情,以后有梁王顶着。就象楚少傅看出来皇帝有托孤之意,他为避嫌,当然是不等皇帝说出来就想法子避开。凡事,还有梁王这位皇亲在。 午后,芭蕉熟睡轩亭外,楚夫人在房中并没有午睡。房外不时有人来回话,抬眼看房外时,不知不觉到了下午。 房外又有脚步声,丫头带着一个弯腰的妇人进来,在房外命她:“你且住,我进去回话。”妇人陪笑:“碧落姐姐请便。”碧落揭帘进来,打断沉思于房外浓荫的楚夫人,轻声道:“杨二家的来了。” 因玩味绿荫,楚夫人含笑:“让她进来。”杨二家的进来,心中是忐忑不安。见楚夫人唇边含笑,放下一半的心见礼过,对楚夫人谦卑地道:“夫人唤我来,有什么吩咐?”楚夫人身子坐得笔直,给人与无形压力,这是她惯常这样做。杨二揣摩着楚夫人的心思,因为压力,是心中格外不安。 “你是二弟妹的陪房,嫁的二管家杨二。”楚夫人上来一句,让杨二家的摸不着头脑,只得应声道:“是。” 楚夫人面容肃然,刚才笑容已经不见。对杨二家的一板一眼道:“所以我处置你,二弟妹也拦不了。”杨二家的莫明惊吓得魂飞魄散,跪下来道:“奴婢该死,奴婢有罪。”楚夫人抬抬手止住她:“你哪里有罪?”杨二家的愣住:“我……” 是跟着二夫人管家,帮着她污了银子有罪?还是二夫人在外面有私房,自己瞒着有罪呢?杨二家的也不笨,楚夫人不说,她当然不能都认出来。 “我有话问你,照实说我赏你,说假话,我今天杖毙你。”轻轻一句话从楚夫人口中吐出来,杨二家的又魂飞一次。楚二夫人去杜家做客,自己这一会儿是无人救。杨二家的唯有叩头求饶:“夫人请问,奴婢不敢隐瞒。”杨二家的心里一下子闪过多少件事情,楚夫人常年不在家,不止三、五件事情让她知道,她会放不过。 楚夫人的声音严厉起来:“你家二夫人,常来往的人家是哪几家?”杨二家的脑袋“嗡”地一下,知道楚夫人今天要追究的源头,是楚二夫人。杨二家的冷汗“唰”地一下子就流出来,结结巴巴地道:“常去的是杜大人家,还有几个小官儿家,赵家、王家、林家,还有就是表姑太太那里抹过牌,也是理过家务回过老夫人才去的。” “最近这一个月里,见过她出去拿过什么回来没有?”楚夫人平平板板地继续问着。杨二家的不得要领,偷眼看了看楚夫人。楚夫人道:“药啊什么的,可见过?”杨二家的这三次魂飞天外,不比前两次。玉照的死因虽然隐密,可是杨二家的还是知晓一些。她对着地上拼命用力的叩头:“夫人息怒,我家二夫人,是决计不敢给少夫人下药的。” 妯娌们平时看着是相亲相得,到了关键时候,这个站位还是分开。杨二家的正在心寒,楚夫人道:“我没有说她下药,只是问她有没有拿回来过?”杨二家的苦苦哀求:“我并没有见过,再者求夫人您明鉴,给我们夫人多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做!” 楚夫人神色冷冷:“她敢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你也清楚,是不是?”这最后的三个字问出来,杨二家的身子瘫软着,象是被什么压倒,还是苦苦乞怜的神色:“都是奴婢们不好,奴婢们没有劝着。老爷夫人不在家的时候,刻薄过大公子的使用,再就是有些银钱上,二夫人打了偏手。要说她对夫人您,还是极尊重的。” 楚夫人冷笑一声,今天象是要和楚二夫人算总帐的日子一样,对杨二家的冷笑连连:“在钱上,我可以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但是在我的孙子身上,我半点儿灰星也下不去!听你说话是个明白人,老爷和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帮着二弟妹管家务,这关门开门各处上夜的人,什么人爱吃酒,什么人爱赌钱,什么人贪小钱就夜半放人放东西进来,你都应该清楚吧?” 这个问题太严重,杨二家的直不起身子,又被压趴了。这个时候不是趁机和谁不好,黑别人的时候,而是楚夫人的话头,还是对着楚二夫人。 “各位上夜的人,总不是都一样的做事。十根手指头,还不一般齐。不过自老爷夫人回来后,再敢怠慢的,应该是个傻子了。”杨二家的回过话,楚夫人笑了一笑:“你聪明的紧。再问你一件事情,你家二夫人卖的官,是谁牵的线?” 杨二家的心里叫苦,这件事情也扯出来了。年年京里升调平降的官儿不少,楚二夫人伶俐得紧,装作和大嫂说闲话,偶然问一句:“有这样一个官儿,都说官声好,象不是假的吧。”楚夫人有时候回一句:“不假。”楚二夫人会欢欢喜喜道:“那下去当官,是百姓的福气,不过我听说还有两个人也官声好,难道都一样不成?” 这样的事情不会太多,因为楚少傅和楚夫人以前不是常年在京里。回来一次问上两回,全是以后宅里妇人说笑的语气问出来,不然楚二夫人再聪明一回,是小心探问大嫂:“有这样一个官儿,和二老爷走得近,三爷象是也认识,可处不可处?” 人都有聪明劲儿,百般的聪明,被楚二夫人用在这上面了。楚夫人今天来个大审问,杨二家的脑袋里不是“嗡”一声,是嗡嗡似千万只蜜蜂在作响。 “是和杜夫人,有时候和杜夫人别扭了,又找上工部里的官夫人。”杨二家的垂头丧气回话。楚夫人奇怪:“官夫人?”杨二家的比楚夫人还要清楚:“是工部里的一个小官儿,因为官儿小,认识急着升官找门路的穷京官儿也多。二夫人五、六年前进香,庙里的姑子牵扯认识了,一直就来往着。” 楚夫人又是一笑:“倒有这些纠葛。”好似在听书。 房中反复问了又问,楚夫人最后厉声厉色再道:“有一个字泄露出去!我当着你家二夫人的面,把你溺死!”杨二家的汗水泪水一直流:“是,是,不敢说出去。”直到房外,杨二家的找个背静地方,抹干净汗水泪水,手扶着墙壁,是腿软脚软无处不软。 找的这个地方,只见人来往走动,人看不到自己。好半天,杨二家的才说出话来:“我的妈呀,这一位发威,从来吓人!”好在难得发一次。 扶着树干走了几步,遇上一个小小毛丫头,向来是讨好杨二家惯的,笑嘻嘻道:“杨大娘,您没老,倒柱上了。”杨二家的骂她:“滚,你老子娘,也不敢这样打趣我。”骂过自己被引笑,笑过这魂才回来一半。 魂回来以后,杨二家的突然想起来,刚才背静地方呆着,见丫头引着一个人往楚夫人房中去,象是楚三夫人的陪房才是。杨二家的好过不少,夫人是自己乱猜测,所以人人都要怀疑到。 与此同时,楚少傅抽了一个空儿,让人喊了楚二老爷来,这一回黑脸黑面,也不和楚二老爷客气:“怀德的事情,你是怎么办?”楚二老爷也跪下来:“好好教训,好好教训。”楚少傅心里骂他也不争气,所以教不好儿子。当下再问楚二老爷:“怀贤房里的那个,我虽然不喜欢,但是有人给她用了落胎药,我决计不放过!” 楚二老爷心虚得超乎寻常,他虽然也不敢这样做,可是时时担心受人怀疑。见楚少傅说话重了,楚二老爷也流冷汗了:“大哥,您想想我,有这样的胆子吗?” “你没有,别人呢?”楚少傅问过,楚二老爷赶快道:“我房里的人,个个都不敢。要是有这样的人,大哥您放心,我亲手掐死了给您看。” 楚少傅阴森森,二夫人私自售官这笔帐,他就没有说。阴森森的楚少傅目光放在手下的一个公文上,是下面报上来福建总兵私建海船的事情,楚少傅扫了这个公文一眼,再问楚二老爷:“你房里那个姨娘呢,她是什么心思?” 那是楚怀德的母亲,楚家两位公子其中之一的生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九章,严查的原因 楚二老爷从楚少傅房中出来,也觉得腿软。楚少傅多年在官场上,楚二老爷再笨,也明白长兄是有城府的人。不过这一次为着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计较,楚二老爷嗅一下风向,象是转了过去。 楚二夫人去了杜家,楚二老爷急步回房,来交待张姨娘:“让你收着有两斤阿胶,送了三房里一斤,还有一斤你停上两天,往怀贤房里去送。”张姨娘答应得不情愿:“这是上好的,才给了三夫人,再说大公子房里,我进不去。” 楚二老爷心想,就是进不去才送的,不然她吃坏了,家里又要重新查一回。见张姨娘不明白,楚二老爷眉头一皱,道:“让你去就去,她们不接就拿回来。”张姨娘这就很明白,欢天喜地地道:“那是当然,她当然不会要。” 再加上一句:“明天我就去送。”说这话还是不情愿的神色,楚二老爷为受长兄猜疑,心里正是敏感的时候,眉头再皱起来:“你怎么了?还是为怀德挨打。不是告诉过你,不打他,这件事情过不去。” 张姨娘欠欠身子:“不是的。这件事儿实在难说。”楚二老爷发焦躁:“以后不管难说歹说,先要告诉我,我好对着大哥回话。”张姨娘更敏感,一下子听出来,眼睛有些发直:“真是多事的时候,大老爷又问什么?” “这你别管!你说你的。”楚二老爷把失言掩盖过去,张姨娘这才叹气道:“刚才,我和那小野丫头,是少夫人的妹妹,家里人称小姑娘的那个,在亭子口干了一架。”楚二老爷眼珠子瞪多大:“为什么?” 房中无人,张姨娘也不来跪下来请罪那一套,对楚二老爷求救的道:“是怀德,他说小姑娘最近常告他的状,他说他晚回来这件事情,一定是小姑娘又盯上了他,告诉了大公子,大公子告诉了大老爷,就是这样,我心里气不过,出去找她,果然是出了院子在玩,我上去和她理论了。” 楚二老爷浮上一丝苦涩的笑:“可有人看到?”林小意这个小丫头,当然是理论不过张姨娘这个大人。张姨娘笑得更艰涩:“我在气头上,顾不上她旁边还有春痕和碧痕在。”楚二老爷脑子转得快:“那正好,你明天送阿胶去,正好说赔礼。” 房里无别人,楚二老爷也是全然明白张姨娘心思,没有再骂她,只是再一次重重交待:“别惹那小丫头,你惹不起她。”张姨娘心里酸上来,这姐妹两个人,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也升天。 “这告状的事情?”楚二老爷实在累了,累就累在受楚少傅盘问上面。他往后面靠在椅背上,疲惫不堪地道:“对怀德说,人能告他的状,就是他不好。不要怪人告他的状,怎么不告别人。” 楚二老爷管儿子,也有清醒的时候。毕竟这个儿子,也是他膝下唯一的独子。 张姨娘近前来,给楚二老爷捶着腿。见楚二老爷渐有鼾声,张姨娘也心疼他。二老爷在这个家里,是如履薄冰。 楚怀德一夜未归,张姨娘不用打听,也能想象得到楚老夫人肯定是鼻子里哼一声,翘起她戴着祖母绿宝石戒指的手指,那手指上往往好几个戒指,张姨娘也不能多见楚老夫人,就见也是远远的一眼,唯独对那祖母绿宝石戒指记得深。 这手指翘起来,鼻子里哼一声后,楚老夫人一定是用她贵妇人的口吻慢慢道:“老二呀,不管不行了,咱们这家里,可不能出个浪荡人。” 楚二老爷鼻息沉沉,张姨娘给他轻轻捶着,眼中渐沁出泪水。大公子也夜不归宿,怀德和他就不能比。再就还有楚二夫人,一定是板着脸:“手头钱太多,所以外面跑。”张姨娘拭去泪水,深情地看着楚二老爷。这个人虽然不能多护着自己,但是他爱子之心,和自己是一样的。而且他在这家里过得不如人,张姨娘也时时心疼他。 不过这不如人,又是决定于出身。如同别人要非议林小初一样,都是出身。 楚二老爷并没有眯上一会儿,外面就有人来喊:“老夫人让二老爷去。”楚二老爷头仰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张姨娘见他好睡,就没有喊他床上睡。外面一喊,楚二老爷立即醒了,答应一声:“我就来。”起来理理衣衫,匆匆随来人而去。 张姨娘对着这匆匆的背影心中难过,家里有什么事情都喊他,有点儿风吹草动,二老爷又最担惊,有谁知道二老爷的苦处? 进来又看看楚怀德,想是身上不痛,也睡得正香。张姨娘在床前坐下来,慢慢轻叹着气。突然想起来,打开箱子,亲手把那一斤上好的阿胶拿出来,明天要往怀贤公子房中,去装装样子。 楚老夫人在房里,在说陈安郡王府太夫人过寿送什么礼。楚二老爷帮着出了主意,又听楚夫人和楚老夫人闲话:“查过了,那药是她自己出去买的,哪里买来,还没有查到。”楚老夫人用手按着眉角,对楚夫人冷笑:“我看算了吧,为这惊动府尹不必,让人笑话咱们家。再者说,你也查不出来。” 楚夫人陪笑:“母亲说过要查,怎么能不查?”楚老夫人哼一声:“我也不待见她,不过自从她有了,我吃的药里但有红花这样的药,我都让人拿在房中自己熬煮,免得放在厨房上,虽然人手多,不小心搞混了,人人都有理。真是奇怪,把厨房里搜一回,也搜不出来一样不好的药,怎么这药,玉照就能带到内宅里。你想想,我说严查,难道错了?” 楚夫人再陪笑:“家里这么些人,有人怠慢,也是有的。”楚二老爷噤若寒蝉不抬头。楚老夫人这才有笑容:“你也不必太小心,我是指着这事情,让你们自己反思,平时太疏忽,才有这样的事情出来。你给了两个人,玉照不好,另外一个呢,赶快打发走是正经。要给怀贤房里安人,不在这一会儿。我这么大年纪,经过事情总比你们多。那时候陆姨娘有了老二,不是我护着紧,哪里还有他。” 陆姨娘是楚二老爷的生母,也是楚老夫人的陪房丫头。这件事情属实,楚二老爷每每听到或是想到,对楚老夫人都是感激的。此时重提,楚二老爷跪下来再谢:“姨娘去世前对我说,也是感激涕零。” 楚夫人也站起来道:“另外一个香生,让她嫁人。”楚老夫人长长的出一口气,让楚二老爷起来:“所以呀,这样的事情,我最容不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害了她。”楚老夫人提起旧事,楚二老爷这才明白,难怪长兄要对着自己也盘问,敢情是母亲,亲自过问了。 旧事感激归感激,楚二老爷心中发闷。 楚老夫人晚饭后,楚二老爷说一声有客,径直出来往外面来。还是常来的那个酒楼,一乘小轿行上一刻钟就到。张丞相的门客,和二老爷常会的汤和,已经在里面了。 “家里乱成一团,”这是楚二老爷倒苦水的地方,汤和也是认真听。楚二老爷酒过三小杯,家务烦难事抖落出来一大半儿,还有一部分自以为不能说的,就咽回去:“怀德不学好,怎么不能象怀贤一样呢?” 汤和听在耳中,当然明白楚二老爷说的意思,其实是不满于楚怀贤。汤和劝道:“你们家的长公子,前年还包过一个魁首吧,怀德还小。”楚二老爷要的就是这样安慰,家里妇人们全不懂,以为怀贤在外面多干净。他为侄子倒开托一句:“你对我说过,我问过,没有包,就是散了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去青楼?”汤和是一脸的笑:“我不赶快告诉你阻止他,他继续当冤大头。”楚二老爷嘻笑一下,汤和也笑:“怀德小,怀德大了,去这种地方也正常。” 楚二老爷发感慨:“所以世上的事情,不在乎对错,和谁在做,就是时间地步儿要对,这就是对的,不然,就是错的。” 酒再过三杯,汤和低声问:“求官的官儿里,陈年述最有财,大国舅那里送了五千两,你意思如何?”楚二老爷迟疑不决:“你那位主子批的官儿,到我们家就走不了。”汤和更正道:“什么是我的主子,我是为财,对你说过多少次,我是为财,不得不依附人。” “好吧,我抽个空儿问问我兄长。”楚二老爷说过,汤和要取笑一下:“你放快些,不要又和你家二夫人撞到一起。” 楚二老爷要骂:“这个贱人,背着我真会搂钱。”汤和微笑并不劝:“要不是我发现了告诉你,你如今还蒙在鼓里。如今还在四川当官的那个,还有江西的那个九品官儿,经尊夫人的手,送了三千两银子。去年江西有人来拜丞相,我打听过,他一年不少捞钱。” “你的消息,这姓陈的会了我房里人?”楚二老爷不相信:“他才京里几天?”汤和大笑:“看看,还说你对钱,从不放在心上。”楚二老爷也笑:“我凑巧问了他。”汤和伏下身子来了精神:“这姓陈的,先去了你们家?哪天去的,他可是大前天,才拜的大国舅。” 楚二老爷这就守口如瓶了,打个哈哈道:“我也不记得了哪一天,不是昨天,就是前天吧。” 汤和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这样的事情,要赶快告诉大国舅才行。 楚少傅正在拿人短处,抓受贿的官儿。楚家的人售官,只要证据实了,汤和笑一笑,这是大功一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章,身份? 到晚上,楚夫人把楚老夫人的话告诉楚少傅:“丫头自己也愿意出去,原本想给她一个好下梢,不想儿子不情愿。我把她许给二管家,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楚少傅听过这个无话,突然对林小初来了兴致:“能生个什么?” 楚夫人嗔怪:“当然是孙子!”楚少傅半信半疑:“真的能生孙子?”楚夫人退一步:“至少也是孙女。”楚少傅还是不敢相信,沉声道:“知道保重自己吗?”楚夫人一笑:“又不笨,怎么不知道这孩子对她重要?” “那也未必,这个时候上墙的,也不少!”楚少傅不置可否评了一句。楚夫人拿他玩笑:“没准儿给你生两个孙子。”楚少傅多少有些喜欢:“生一个我就知足,对她不折腾安生养胎,我从没有看好过。” 楚夫人沉默一下,重打欢颜:“儿子看得紧。”楚少傅突然又兴致浓厚了:“你去看过她?像是两个吗。”楚夫人笑容满面:“要不是多年夫妻,我以为你在挑我的刺呢。”楚少傅呵呵笑起来:“我还不如你,从没有正眼看过她。嗯,要说我正眼看她,是她成亲前。” 老夫妻相对而笑,月华晕进房中,此时提起林小初,不再觉得她象根化不了的鱼刺。再说二夫人,楚夫人笑容一般:“又问了我几个官儿你怎么看,然后就出门去了杜家。”楚少傅笑得沉沉:“我敲打过二弟,也该震吓敲打她了。” 房中寂静一时,楚少傅突然变了脸,猛地一拍桌子:“猖狂!不可理喻!”多年不在家,回来一次,方便这位二弟妹出售官职。桌子上茶水叮叮当当地响着,并没有摔下来。楚夫人安慰道:“少生气的好。” 房外,丫头们伸头探脑,再小声互问:“为什么生气?”有听到一、两句话的道:“象是说少夫人安胎。”大家释然,难怪生气,提起来少夫人,楚少傅和楚夫人再生气也应该。至少大家认为,是件应该生气的事情。 翌日一早,林小意在房中愁眉苦脸。奶妈催她:“去给公子请安。”小意不敢去,手捧着小腮帮子忧愁:“怎么办?张姨娘会不会告到别处去,她说我天天告状,怎么办?姐夫以前听我的,现在见了我,估计也要说我。” 春痕手捧热水进来,听到小意的话便道:“有她什么事儿!你再不好,是个闺中的姑娘,她一个房里人,跑来指着你骂就已经不对,她还敢告到别处去,就怕她不告到别处去呢。”林小意的心结依就解不开:“姐姐说,要尊重年长的人,她总是长辈吧,再说我告怀德二哥哥的状,是不是多了些?” 小姑娘在房中忏悔,这一套思维还是姐姐林小意的一套。林小意对于身份阶级之分,还不清楚。 春水出现在房门口,有些着急喊外间的碧痕:“天大亮了,公子要用早饭了,问小姑娘怎么还没有醒?”林小意在房里回出来:“醒了,早醒了。”垮着小面庞出了来,春水一见如临大赦:“快去请安。”把小意推走了。 春痕对碧痕努努嘴儿:“你跟去。”碧痕人在外间,她就跟去。 楚怀贤刚举起筷子用早饭,见林小意进来,虽然怕吵到睡觉的小初没有高声厉声,但还是不客气:“睡早起早,不许过度嬉戏。以后再起晚了,让人打着起来。”林小意低着头,嘴也不敢嘟。这种时候,楚怀贤也不容小意说话,见碧痕进来,再骂碧痕:“一定是你晚了,没人喊她才起来晚。冬染,带出去打几下,看她明儿还晚。” 碧痕跟上来,不想遇到这样的事情。急得赶快跪下来求饶:“小姑娘起得早,我也起得早,公子不信,去问奶妈。” 房中似传来小初翻身的声音,楚怀贤停筷怒目碧痕:“闭嘴!”再侧耳听一听小初没有动静,才挥手命她们去:“明天再这样,攒着一起打。” 一个楚怀德眼看着要学坏,提醒楚怀贤对林小意,更不能掉以轻心。 林小意小跑着回去,碧痕跟在后面小声喊:“又跑上了,公子看到要打我们两个人。”林小意跑回房,对奶妈道:“姐夫今天吓人。”碧痕进来怪春痕:“难怪你不去。”春痕听过,和奶妈一起笑。奶妈借此又说了林小意:“以后再忧愁,也得按着钟点儿去请安。” 这个上午,林小意在自己房里吃过早饭,就依在门里面盼着楚怀贤出去。在外面的张姨娘,候在院子外的树林子里,也盼着楚怀贤出去。 楚大公子过了一个时辰才出门,走时还在纳闷对冬染道:“小初还不醒,有这么贪睡的人?”冬染不回话,等楚怀贤出门,对着春水扮鬼脸儿:“我怎么知道应不应该睡,应该去问妈妈们。”对着未成亲的丫头说这些。 春水还没有回话,冬染再把夏绿也说了:“下个月才成亲,这个月不见人,她在这里,这话应该让她听。” 浓荫外,走进来张姨娘和她的小丫头。春水指给冬染看,低声道:“快去挡她,昨天骂了小姑娘,公子听我说的,怕少夫人添气,不让告诉她,只让人回了夫人。怎么她今天来了?是来赔礼的?有这么快?” “那手上拿着东西,应该是来赔礼,不是来砸人的。”冬染笑着竖起两根手指:“这没多久,赔了两个礼了。” 张姨娘脸上带着笑,让小丫头跟着到林小意房中来,她说来赔礼,就此进了来。林小意正在老实背她的女诫,听说她来了本不愿意见,奶妈说:“不好明着拂了她。”林小意只能来见,就出里间这几步路的功夫,小意觉得挺烦恼。要是在家里,虽然是长一辈的人,她做错了,喊着她,还是可以骂她的。 在这里就不行! 脸上挤着笑的林小意出来,张姨娘过来就跪下,她在家里最低,也不在乎多跪一个人。 林小意目瞪口呆中,张姨娘赔了礼:“昨天听错了…….”第一次面对这样情况的林小意只有一句话,是回头喊:“奶妈。”奶妈出来,扶起张姨娘来,帮着小意回了两句:“姨娘不用多礼。”又道:“小姑娘小,所以淘气,和怀德公子开玩笑呢。” 小意姑娘继续表示惊奇,张姨娘不管她,把手中的阿胶给奶妈看:“回过二老爷送来的,说少夫人还在睡,奶妈帮我呈给少夫人。”奶妈笑着摆手:“姨娘拿回去吧,我们这院子里吃的东西,是不许乱进来的。” 张姨娘原样来原样回,只丢下来一个头和几句道歉的话。另外就是,把林小意姑娘吓得不轻,直到张姨娘走后,小意还是瞪着眼睛中。 “她…..给我叩头?”小意这次说的不是姐姐的话,是五婶说的:“五婶说,这样会折福寿。”奶妈和春痕、碧痕一起笑:“你是闺中的小姐,她叩个头有什么。” 林小意吃吃:“是吗?”奶妈道:“不信,你问公子。”林小意赶快道:“不用问了。” 上午去陪了姐姐,因为众人都交待,张姨娘的事情就只字不提。小初见小意恍惚,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林小意摇头笑:“没什么。”林小初也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她没有想到小意会隐瞒自己。 林小意直到下午,心底里似有涟漪,一圈一圈地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身份!小意姑娘解开心结,想想姐姐以前是丫头,成亲以后人家喊她少夫人,不仅是称呼变了,别的一切都变了。因为什么,因为她有了身份。 小意姑娘,开始潜移默化,开始悄无声息,开始偷偷摸摸,往古代小淑女那里变化了。 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林小意遇到的新事物太多。一开始和姐姐说个不停,后来姐姐说对的,姐夫说不对;姐夫说对的,姐姐说不对。再后来,林小初要休息,林小意第二天告诉了姐姐和张姨娘的事情,但是对于身份的新领会,小意就没有说。 或者说,她一时忘了。 每一座城市里,都会有一个叫高升的客栈。京里也不例外,叫高升的客栈不下十几家。离吏部最近的高升客栈里,陈年述正在对着来拜的官员们高谈阔论:“张丞相府上我去了,丞相百忙之中见了我,还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陈年述是这一批官员中最有钱的。京里有给官员们住的地方,不过破旧,陈年述不肯住。他一个人占了这高升客栈的上房三间,整天来往官员们会个不停。虽然来的都不是大官儿,也足够店掌柜的恭敬一下子。 “什么话?”陈年述神神秘秘地卖个关子停顿一时,再对等着的官员们道:“丞相说,回见。”官员们哈哈笑起来:“这也叫话。” 陈年述手舞着扇子,口沫纷飞:“这怎么不叫话?嘴里说出来的,就叫话。” 汤和在这个时候便衣小帽进到这个客栈中,问过陈年述住处,他上了楼就听到一阵高谈声:“这个当官,我也不想当太大的,能回去告祖宗就行。这个六品官儿当然小了些,不过银子也…” 说到这里,说漏了嘴,陈年述及时收回,对着客人们哈哈笑:“六品官儿的俸禄,当然不如五品的官儿。” 有一个明白陈年述底细的人揭破他:“你到京里近一个月,花了多少钱?”众人一起目光如炬,紧盯着陈年述等他回答。 房外的汤和,也想听一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一章,诱导 陈年述被一堆目光盯着,算还是及时煞住话,把舌头下面的银子数咽回去。他只是哈哈笑,把扇子摇得啪啪响:“兄弟我来京前,父老相送叮嘱,这一次必得满意的差使,方不辜负全族乡亲。所以这银子么,比别人要多些。” “比别人多些的银子是多少?”有一个人阴阳怪气:“穷京官一年俸禄上百两银子,陈兄几天所花之数,就上百两银子。陈兄的囊中多一些,不会是明天打道回府吧。” 陈年述被激道:“哪里几天才花上百两银子,昨天一顿饭就…….哈哈,你我都别无他意,没有讥笑别人穷的意思。” “陈兄有这样的父老,当然是接济陈兄在京里候到差使为止。”还有一个人是说句中和讨好的话,陈年述又觉得不对:“我要人接济?我送人,就…….” 汤和听到这里,担心陈年述下面的话全说出来,一步进了房门,带笑道:“陈大人,汤和来拜。” 陈年述的话被打断,有些不高兴。来京里不过几天,见的人太多。来拜的这个客耳熟面熟,就是忘了在哪里见过。房中客人们有认识汤和的,见陈年述愣愣,正好笑间,汤和自报了家门:“我是丞相府中门客,陈大人去拜大国舅,你我在紫槿树下擦肩而过,可还记得?” “哦哦哦,汤年兄。”陈年述听到“丞相府”三个字,素然起敬起身:“请请,”再命人:“上茶来。” 客人们窃笑,见坐了有一时,又有新客在,大家一起告辞。陈年述送了房外,约了他们吃酒,再进来陪汤和。 外面的客人在客栈门前交谈了几句:“这姓汤的跑来捞好处了,又不是丞相府上得力门客,只怕陈大人不明白,要引他为知己。” “不过多花几个钱,反正他有。” 这里议论过,大家散开。 房中陈年述正在踌躇,进京没有几天。几处送了不少,其实没有作用。银子尽有,就是没人。他对汤和拿不大准儿,就确定不了,今天是请他呢?还是好好请他,还是推有约不请。汤和装看不见陈年述心思,拉着他说话: “陈兄去拜了丞相,算是来京的人中第一个了吧。”汤和说过,陈年述扬一扬手中折扇:“那是当然,我拜过问别人,没有我快。” 汤和也赞同:“走在前面当然对,不过,”刚停一停,陈年述低头吃茶,再让汤和:“汤年兄吃茶。”汤和这“不过”就此卡在这里,他自嘲的笑笑,不想这个人,不是草包。陈年述吃了半碗茶,对着门外大咧咧喊一声:“给爷续茶。” 门外进来一个随从,提壶给两个人续上热茶。陈年述像把汤和刚才那“不过”给忘了,对汤和一脸无知的笑:“这茶好,第二道更好。” 汤和好笑,我用这第二道茶把我自己下截话送回肚子里不成。他还是推心置腹状,是刚才不急不忙的声调接下去说:“不过这京里花钱,可不是好花的。陈大人,你看呢?” “那当然不是好花的,我呀,”陈年述笑得狡黠了:“我算着花呢。”汤和道:“那是,不然等你花光了钱,你还办不成事。”陈年述脸色变一变,然后又笑起来:“汤年兄这话说的,在京里,冤枉钱总是有的。” 这个人渐上道,汤和趁热打铁:“全是冤枉花钱的,也大有人在。”陈年述直着身子,嗓间也有几分不自然:“汤年兄请说。” 汤和哈哈一笑:“我随便说说,我在京里多年,不过是提醒一下外来的大人们,以后我到大人任上,也盼着有所照顾。” 陈年述垂下眼敛,再抬起时不再对汤和说话,而是对着外面随从来一嗓子:“酒楼上订酒菜,中午推了约,我和汤年兄坐坐。”汤和差一点儿要问他中午约的什么人,要是约了吏部,礼部的侍郎,汤和不信陈年述还这样大气地说:“推了他。” 随从答应后,楼板响声中,下去订菜了。既有酒菜,何必客气。汤和就不再说要紧的话,只和陈年述说京里的风土人情。 到酒菜上来,陈年述看看,四个盘子四个碗。小二放下酒,哈腰道:“是您上次请客说好的那种酒。”陈年述脸上肌肉抖动一下,今天我请的不是大人。瞪一眼随从,再看一眼小二。随从极无辜,小二笑嘻嘻。汤和看在眼中,打一个圆场对小二道:“这酒不必,你换些来也罢。” “算了,既拿来了,咱们就用这个。”陈年述觉得不值的心情得了台阶,就此舒服,可以下台。两个人坐倒推杯,因说话把房门关上,因天热把窗户打开。这客栈远景可望城外远山,汤和神往那碧山:“早起凉爽,可以游山。” 一回头见陈年述瞪着眼睛看自己,汤和知道走神,从容加上一句:“两位国舅,是极爱游山打猎的人。” 陈年述恍然,以为汤和是在指点自己,赶快收起瞪眼道谢,遗憾地道:“这个,只是我不会打猎,就游山脚力也不行,汤年兄指点的这条路,我去不了。”汤和正色地道:“就是你会,到了山脚下,也近不了国舅爷身边。 “那是,自然随从众多。”陈年述说过,又看汤和,继续我不用去,你说这个有什么用?汤和装看不到,继续高谈阔论打猎的人:“京里爱打猎的人,梁王殿下病了去不成,几位侯爷世子都爱去,还有小国舅,几位大人中,楚少傅的公子也是爱去的。不过他成了亲,最近少出来。”说到最后两句,汤和忍俊不禁嗤笑。 陈年述听得认真,京里这些人他自到京里还没有打听全,此时权且听之,就听着带点头。汤和停一会儿,用些酒菜,话又深一些:“有时候拜人,未必一定丞相、王爷面前。你想想,丞相王爷那么忙,有空见你吗,就见你,能说几句?”陈年述红了脸,他去张丞相府上花了几千两银子,其实没有见到人。 隔着桌上的菜,陈年述对汤和仔细打量。在京里要有人指点,这个人是高官最好,不是高官,这种各处混得熟的闲散门客知道的也不少。陈年述犹豫,这个人?会不会结交错。再一寻思,错了又如何,不过多花几两银子。陈年述不再犹豫,起身对着汤和一揖:“年兄有话,尽请指教,我无不听从。” 汤和心中舒服,这些官员们,人前看着跃武扬威,人后干的事情,各种不能看。这个荷包满的人谦恭了,汤和也笑纳。重新坐下来,汤和侃侃而谈:“大人花再多的钱,也难见到丞相。就象楚少傅大人,您来京里见到过吗?” “我在京里落下脚,就花了三百两银子打听过,他比张丞相还难见。我就没打他的主意。再说,”陈年述犹豫一下:“我又花了钱,别人告诉我,张丞相批下的,楚少傅未必答应。所以,靠山靠水,只傍一边的好。” 汤和右手在左手中轻拍一下:“妙啊,陈大人是个明白人。不过,”汤和又要不过了,这一次无人打断他,陈年述瞪着眼睛认真在听。汤和清晰有力地道:“你两边要面子上周顾才行。楚家,你还是要会人的。” “会谁呢?”陈年述死不认帐:“会二老爷、三老爷还是大公子?我一个也不认识。”汤和往窗外看,见日影迟迟,自己还在这里喝他的酒吃他的菜,和他在废话。汤和冷笑道:“会女眷,这不叫能耐。” 陈年述噎了一下,汤和盯着他不放松:“陈大人,女人见识短,就是头发长。女眷们不是不能成事。要是你会的是九公主,会的金大人的夫人,我也信你能成。唉,反正你的银子易得,我管你作什么。” “银子怎么会易得?大风刮不来。”陈年述嘻嘻笑:“我倒是想会九公主,金大人的夫人,汤年兄帮我牵个线?” 汤和嘿嘿笑:“我要是能牵,自己先会了。”陈年述道:“就是。”汤和斜着眼睛睨过,戏谑地再道:“要是你能会九公主,至少银子不会打水漂儿。”陈年述屏住气:“年兄何意?” “何意?我今天来是告诉陈大人,不管是张家也好,楚家也好,都是家大人多。家人亲戚们在外面招摇撞骗哄人银子的,不是少数。前年梁王殿下自己宰的一个家奴,就是为这原因。”汤和毫不客气了,陈年述也实话实说:“不是我找的她们,是我一住下来说求官,就有人上门来牵线,也实说是楚家的女眷。不过我给银子,却没见过人。” 汤和笑得全与他不相干:“是真的也好。”这话就此不再提。陈年述几次探问,汤和不说,只当他是卖关子。 饭后陈年述疑心和兴趣一起上来,有心留汤和多说几句,汤和推说有约,告辞而去。汤和走后,在客房里的陈年述越想越不对,唤来随从道:“那个收爷银子的人,他的来路咱们是清楚,也不怕他跑了。不过他后面是谁?你去盯着,横竖他明天还有最后一笔银子来收,你跟着他,看他往哪边送钱。” 花了一笔钱,就听到几个“楚”字,连个人也没有见到。陈年述低头在房中沉思,原以为楚家和张家这样的人家,总是靠谱的。幸亏汤和今天来,不然的话……. 汤和出门,叫了一乘小轿,往张家来。 来见的这个人虎背熊腰,中等个头,但是容貌端正,与张皇后几分相似。不过张皇后是仪表温婉,这一个是神情中有夺人之感,这是张皇后的两个弟弟之一,人称大国舅。 小国舅这个名字被占了,张皇后的第二个弟弟,人称二国舅。 大国舅听过汤和的话,只说了“不错”,汤和已经激动起来。大国舅微微一笑,再对汤和道:“让他把银子交完,再告诉他,收了银子要办事,退钱,也不行!”汤和答应着出去,大国舅原本在把玩手中一个官儿新送来的玉环,这一会儿心情好,再见那环上碧色,更是莹莹。大国舅含笑望着,楚少傅今年和受贿的官儿过不去,他自己家里也出一个。 这事情,他会怎么应付?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二章,林小初不全无知 汤和走出丞相府,站在街口的时候。他不再激动,而是迷乎。他做的事情,拉拢人做坏事,再去告发他。这一次动的楚家,二老爷也是跑不掉的。和二老爷认识这么些年,多少有些感情。汤和叹气,手里积蓄钱不少,赶快给自己弄个官儿,离京去吧。 当官?或许不好。见惯这些官员们起起落落,汤和沿着街上走。不如回家弄几亩薄田三间大宅院,粗茶淡饭也足够过。再想无官无职,受人欺负。 街上诸般人行走着,商人们满头大汗招徕生意,行人们或喜笑颜开,或是愁眉苦脸。众生都受煎熬,汤和感慨一下,就是要走,手边的事儿也得做完。 天边晴光万道,都说是好天气。独汤和仰望晴光,心里明白这后面是乌云滚滚。京里,要大乱了! 人群中突然一阵乱闹,奔跑声从身后传来时,汤和身子也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险些摔倒的汤和扶着旁边果子铺的门板站好,刚怒言一句:“乱推什么?”就见三个少年贼快的跑得不见影儿。再看后面,就更吓人。是四、五个壮汉手拎着家伙,嘴里喊着:“小子!有能耐别跑!” “这是怎么了?”汤和和停下来的路人看了一时,问旁边的人。旁边的人没有回话,后面果子铺的伙计回话了:“前面跑的有一个是邱官人家不成材的儿子,另两个不认识。后面追的是赌场的打手,依我猜,是赌输了场被人打。” 他说了前面两句,后面那一句不用他猜,别人都知道。有人叹气:“邱官人家也有个上千两银子,这够他怎么赌的。” 果子铺的伙计又说话了:“老几位让让啊,您要是不买东西,别拦着我的生意。”大家让一让。 别人家的事情,旁人不过说一说。汤和掺和两句后,也走开。人流中慢慢走来多寿,一身青衣悠闲似逛街。他是沿着少年奔跑的路走,慢慢腾腾走到前面又是一箭之地,见围观的人不少。多寿嘻嘻笑,逮住了在打。 围观人群中,高一声低一声传出惨叫和求饶声。多寿在后面找了一个人挤不到的屋角,靠在板壁上听热闹。 “再打要出事了,”惨叫声不断,看的人和听的人都不忍心。人群散开后,几个大汉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几个少年拎在手上。这几个少年不是满脸血,就是身上有血。多寿啧啧:“真是狠。”然后再自言自语:“就是这样。” 大汉们拖走少年,边走边骂:“也不打听打听,这场子是谁开的,敢到秦七爷地面儿上来撒野!让你们家人拿钱来赎!” 暖暖的日头照在多寿身上,多寿不急着走。到身子晒足了,才擦拭着头上汗,动动身体说一句:“晚上好洗澡了。”顺着人流回家去。 楚怀贤在书房里,多寿进来见他:“一共三个,楼大友,赵横,张修,在赌场里赌输了钱,如今被人扣着,等家里拿钱来赎人。”旁边站着楚怀德的小厮小根儿,他低垂着头不说话。楚怀贤问小根儿:“就这几个人?” “还有一个杨靖公子,家里从商,前天和家人出门去太原,说是两年才回来。”小根儿低头回话,垂着的手颤抖着。大公子突然发脾气,把德公子的朋友一个一个寻过来。 楚怀贤听过道:“他几时回来,你来回我。”小根儿应声道:“是。”自己在心里咧嘴,是一个也不肯放过。 让多寿出去,楚怀贤板起脸,再一次狠狠交待小根儿:“你对我说过,这些人和怀德在一起,总是图咱们家声大。他们受了这样罪,肯定要来寻怀德,来的时候,你来告诉我。”小根儿再道:“是。” “怀德在养伤,伤好了引着他好好读书,不要再行走。”楚怀贤缓和了语气,对着楚怀德真是又心疼又痛恨。这是他目前唯一血缘最亲近的弟弟,要不是自己发现了,眼看着要学坏。楚怀贤叹气,娶了小初,眼前是别人要非议。怀德再学坏,不是非议更多。 想到这里,楚怀贤再对小根儿道:“食色,性也,怀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要有那个心思,你引他在家里。他房中几个丫头,不都端正。他小,不能分辨,何必外面去?”小根儿愣住,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大公子也说出来。 出来后,小根儿想得极歪。大公子别的话,是为怀德公子好,小根儿也能听出来。但是这丫头的话,小根儿暗自寻思,怀贤公子娶错了亲事,所以想着怀德公子也娶一个丫头,这样就显不出来他一个人错了。 嗯,应该是这样!春风碧水中,楚怀德的小厮小根儿,听过楚怀贤的话,油然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书房中,楚怀贤喊进喜儿来:“你明天备些常礼去拜秦七,告诉他办得好,我喜欢。还有一个出门儿了,几时回来,我还要再麻烦他。” 把话交待完,楚怀贤出来,往房中来见小初。小初同小意在廊下坐着拍手在唱着什么,见楚怀贤进来,收起双手,小初把脸转到一侧,小意站起来。楚怀贤让小意回去,过来在小初侧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道:“见到我你就闷,我不回来,你和小意不是玩得好。” 小初没有说话,最近身子懒而痴缠。见楚怀贤坐下来,林小初倚着他慢慢又睡过去。楚怀贤伸手在小初腹部轻轻抚摸一下,还真是能睡。 一觉睡起来,室中只见暮色浅浅深深投入。浅色的在床前,深色的阁子桌几上。小初不想喊人,支起一肘看这怪诞的暮色。这暮色晚晚不同,也比那每天开遍了春花的院子好看。 孕妇是林小初的待遇,不用别人先喊现代穿越女,你憋屈啊!林小初这个性,她自己先觉得屈得不行。 林小初不是完全无知那种,认为现代穿越女在古代三言两语,庙堂上可以扳倒老政客,还让老政客感恩戴德。这样认为的穿越女,无不无知,自己想去。但是小初原以为自己可以有一定的自由。现在看来,是嫁错了人,走错了环境。 现代穿越女强势语论认为,不管穿越女身处什么环境中,都理当,应该,想当然,做到伸手拿钱、张嘴舌辨,哪怕她自己在工作中,生活中处处碰壁,这样认为的人死也要认为到底,不压死古人的不叫现代人。 谁叫现代人你会个历史,哪怕历史不及格,穿越过去,为着这种无知人的想法,也理当赛过电脑。 林小初反省自己,做不到那种!有人这样想,不用她穿越,先让她去考个历史自考,看她及格几分。 生下孩子后也过这种日子?小初心中着实难过。幽幽一声长叹逸出口中,惊动外面坐着的楚怀贤。楚怀贤走进来,暮色中看不到他的笑容,从语声可以感觉他在笑。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拖得很长,恰似又一个怪兽。 小初嘻地一声笑,觉得自己苦中作乐。楚怀贤含笑:“醒了?”小初仰起面庞,暮色中模糊不清的面庞上,两只眼睛亮而有神。看起来精神百倍,十足睡饱了! 楚怀贤伸手掬住她的面庞,轻轻问道:“饿不饿?”小初嘟囔道:“你养猪吗?”楚怀贤伸手在她面颊上拍了一下,责备道:“又胡说了。”楚大公子的孩子,怎么能是猪。 “玩笑也不行。”林小初翻个身子,仰面睡在坐下来的楚怀贤腿上。突然发感慨:“啊啊啊,我一辈子,就这样?” 楚怀贤对于这种言论,最近听得不少。轻轻抚着小初的发丝,笑着反驳:“你不满意?你还敢不满意?”小初无处散闷,拿楚怀贤来调侃:“张姑娘王姑娘嫁你,都是满意的。我不满意,你要怎样?” 楚怀贤哈地笑笑,毫不生气,继续轻抚着小初的发丝,含笑反问:“张姑娘王姑娘要嫁我,我就不满意了。我娶了你,你要怎样?” 嫁都嫁了,还能怎样。林小初发豪言壮志:“等我生下孩子来,再和你好好理论三天三夜。”楚怀贤笑容满面:“听听,你以后也少出门。让父母亲听到,骂的是我。” 这一整个的古代制度压下来,现代穿越女林小初,还是多现实些,少无知些好。捧着个肚子带球跑,捧着个肚子骗过一堆人,哄出一匹马,带球在马上颠覆也无事,还可以在过州县时躲过追查,在古代这种晚上关城门,白天才开城门的城市里,随手一抓就是一个好心帮忙,而且拼了命无视追查,悬赏,也帮着逃脱自由的好心人。 这种事情,貌似出现得不多。 林小初依然安胎在深宅中。 没过几天是七月,杜夫人正在家里和家人说话,见门上的人进来:“钱三来了。”这个钱三,是楚二夫人和杜夫人售官的一个得力人。杜夫人听了无话:“让他进来。” 钱三进来,他身着的是一件八成新的绸衫,人是走在街上第一眼,就觉得他无比老实的那种相貌。进来把手中的银子缴上来:“这是余下的银子,一千五两银。您点点。”杜夫人随手接过交给丫头们去点,嘴里道:“我信得过你。” 此时一个家人去见杜大人:“老爷,有位陈大人,面生的很,说是来拜您。”把贴子送上,杜大人看了那三个字“陈年述”,心中雪亮。 让人请陈年述进来,杜大人换衣来见。见一个不高不矮的丰腴男人,正在仰面看客厅上的字画。 陈年述慢慢回过头来:“杜大人,拜见来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三章,谁带孩子 陈年述离开后,杜大人沉思良久。说他受贿,他不服气。以杜大人来想,把京里受贿获罪的官都问过,没有一个是服气的,都会说自己流年不利。 这个陈年述敢跟到这里来,他必定是听到什么。而杜大人心中明白,楚二夫人说的,十之有八靠不住。靠不住,还要做。是杜夫人也浸润透了这些人心思,有些官员们大财主,事后了解到实在是杜家和楚家,钱也就不要了。还有一些人,实打实退了银子。而这个陈年述,今天来的意思明确,银子可以不要,差使不成也行。楚少傅的公子,要会上一会。 会二老爷和三老爷,人家还不肯。 不想这个人,打听的如此清楚。 日光流转着,照进客厅里来。壁上的字画上,重重叠加着旁边摆设的影子。杜大人苦苦思索着,总觉得心里有些什么一闪而过。 起来负手绕廊走上几步,轻风吹过时,杜大人才明白过来。有谁当官是两袖清风,陈年述要找上楚家,正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差使成了,杜大人打算去见楚少傅,同他私下里谈谈,让他放自己一马。差使不成,也要把楚二夫人拖下水,一样去见楚少傅。 楚怀贤,当然扯不进来。杜大人对他一向爱重,就是楚怀贤有自己的精明之处。 自从龚大人来见,把楚张的比拼说得清楚。杜大人一直懊悔,当初要是早看出来,当初要不是一心巴着张丞相会援手,当初要不是没想起来…….杜大人心想,我把楚二夫人扯下来就成。 以前证据没有,证据这就上门了! 此时唯有犹豫的,就是陈年述要是闹起来,自己的夫人也不保。不过要是走得险,同楚少傅谈的好,杜大人心想,我可以摆脱冯大人,而夫人也就无事了。 背地里知道杜夫人同张昌吉设计,可以去告诉张丞相的杜大人,在升官保自己的地方,其实不似情热少年,把妻子放在第一位。 女婿龚大人特地交待“不要铤而走险”,被一心想翻身的杜大人抛在脑后。 为官之计,你不踩他,他就踩你。杜大人一不小心没踩到楚怀贤,反而踩到了自己身上。此时不思悔改,甩着袍袖,觉得自己心中豁然开朗。 来见杜夫人,杜大人只字不提,只是问杜夫人:“迎珠又去庄家了?”杜夫人笑一笑:“去了。” 临近八月,家家准备中秋节,林小初离临盆越近。她稀里糊涂记得生产前应该动动,这要归于她穿越前的一个表姐生产,林小初听自己母亲说过几句:“要多动,到时候好生。” 有人认为穿越女无敌,生产不是专家不会再提意见吧。不会有人认为,穿越女嗐!你没生过,也见过!啥都会,还能不会生产。不带这样说的吧? 小初问过有年纪的妈妈们,每天扶着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楚夫人来看过她一回,不能不告诉她:“太胖了。”小初等楚怀贤回来,立即告他的状:“说我太胖了。”楚怀贤对着这庞大身子瞅瞅:“我还真没看出来太胖和胖的区别。”小初白眼他,要不是人不灵便,很想给他来上一脚。 这庞大身子换成楚怀贤扶着小初在走廊里晃当。小初走几步抱怨一句:“你让我多吃。”楚怀贤道:“你乖多好。”小初挪动身子再走上几步,再抱怨道:“我为着孩子才多吃。”楚怀贤欣慰地道:“当然是这样。” 小初索性停下来拿不满的眼光飞他:“要是不好生,”楚怀贤伸手捂住小初的嘴:“不会!”人已经紧张起来。林小初在这样时候,就觉得温暖,才觉得人要成亲,原来也有原因。 晃当完了进屋里,榻上摆着几件小衣服。小小肚兜,只有手掌大小。楚怀贤也是第一次见,拿在手上笑着问:“这是哪来的,说你做的我不信。”小初倚着小桌子,带着解气的劲儿道:“庄姑娘送来的,”楚怀贤把玩着爱不释手,不抬头道:“她才出嫁没多久,为你备这个,也是她的心。” “我看到,和你想的不一样。”小初笑得不怀好意:“是没抢到孩子,她换了个方式吧。”楚怀贤把衣服送到小初面前:“这是什么方式,你说给我听听。”小初把衣服夺在手中,给楚怀贤看肚兜上绣的麒麟送子:“我虽然不懂,这针脚也绣得相当好。依我看,她在抢我儿子心呢。” 楚怀贤再拿起一件小小上衣,喃喃道:“怎么不抢我呢。”说这样的笑话,小初当没听到,楚怀贤再看小初:“我又自讨没趣了。” 灯晕儿晕晕的红,小初自己抿着嘴儿一笑,听不到,全都听不到。林小初这时候依然有操守,现代人的操守。一切是被动的,一切是无可奈何的。她不知道的是,情愫往往是这种时候打开。 楚老夫人第二天喊楚怀贤去,对着他和蔼可亲:“哥儿呀,祖母同你商议个事儿。”楚怀贤回答道:“祖母是说嫁妆?”楚老夫人佯怒:“什么嫁妆,湘芷的嫁妆不是在备?”楚怀贤在胸前抚一下:“这回,我的心放回肚子里了。”楚老夫人要笑,伸手拍了一下楚怀贤:“你把祖母气到,谁给你带孩子。” 楚怀贤眼睛一亮:“祖母肯带?”楚老夫人嗔怪道:“当然肯带,这是长房长孙,或是长孙女,我不带,你让她能带出来个什么?”楚怀贤这次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起身来整了衣衫,对着楚老夫人恭敬的跪下来叩了三个头:“这是祖母疼我。” “你答应就好。”两下里说到一起去,楚老夫人欢喜异常,让楚怀贤起来坐身边,夸他道:“你最懂事儿,我还担心她说动了你,拿着个孩子在手上不松。”楚老夫人重提楚怀贤成亲时的旧话:“你还记得你说过,不会件件由着她。” 楚怀贤认帐:“祖母不必提,我也明白。”这孩子,当然是跟着楚老夫人长大,又可以遮盖一下小初的身份。 喜滋滋的楚怀贤从祖母房中出来,两件事情放下来。小初的嫁妆,一直就不归还。楚老夫人成亲前赌气说是借着摆一摆,成亲后楚怀贤从不提还,楚老夫人还没有说,林小初有了,这嫁妆,就此不提,一直摆在楚怀贤处。 再就是孩子,小初哪里会带。楚大公子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八月近秋,天气凉爽,但日头照人暖烘烘,楚怀贤精神焕发,明白这暖融融,是来自于自己的家人。 带笑行过小桥,见楚二夫人一个人急匆匆走来。见她面上,象是惶然,楚怀贤远远停下脚步,仔细看看,二婶儿是惶恐不安。 “二婶儿,你哪里去?”楚怀贤立住脚步喊了一声。二夫人身子一颤,这才看到,强笑道:“是怀贤呀,你从祖母处来?”这次离得只有两步,楚怀贤疑心更大。二夫人神色不安,似心事重重。 为怀德?怀德最近安生许多,二老爷拘着寸步儿不能出。门上也有人寻他,都回不见。为湘芷,亲事已定,再无更改。 楚怀贤试探地道:“二婶儿,怎么没人跟着?”二夫人身子又哆嗦一下,笑容是挤出来的:“我没让人跟。”前面有家人走过,二夫人借此道:“我去了。”楚怀贤笑着道:“请便。”二夫人是冲开两步,又回身急急地来到楚怀贤面前,笑容堆了一脸道:“你媳妇,好不好?” 这难得的殷勤,楚怀贤更觉得蹊跷,刚说一个:“好。”楚二夫人又带笑一通问候:“要什么,找二婶儿。这夜里你得在她身边,说一声要生了,得有人才行。”楚怀贤笑应一声:“是,我天天在家。” 楚二夫人慌忙地道:“那就好。我去了啊。”转过身子,人慌里慌张走开。楚怀贤自己对着她的背影看看,摇摇头走开。 回到房中看小初在廊下晃着,她庞大的身子最近一回来,就在这里走来走去不停。楚怀贤在廊下坐着笑:“我今天不扶你,你也可以歇一会儿。”小初昂着头:“你不扶我,以后别看孩子。”楚怀贤含笑:“哦,原来如此。” 心中还是放不下二夫人的不安,低头想了一时。二婶儿对小初有关心?不知她是什么主意。不管什么主意,孩子由祖母带,楚怀贤都可以放心。 “这香的是桂花,这绿的呀,是叶子。”小初手抚着腹部又开始了,楚怀贤更要笑:“听得见吗?你在自说自话。劝你白天说过,晚上别再说。夜里醒来听到你一个人自语,还以为你梦呓。” 小初不理他,古人只知道对玉壁听佳乐,哪里知道要和胎儿交流。她自己捧着个肚子嘀咕个不停,冬染就要用怀疑的眼光看到结束。结束后来问春水:“夏绿自成亲过,说也有了,你说少夫人这主意,能告诉她吗?” 春水要笑得前仰后合:“少夫人太闲,所以和自己肚子说话。夏绿要想说,就只管说吧。”然后明白过来,手指冬染道:“你是为自己打算的吧?先让夏绿试一回。” 冬染红着脸走开,背地里再问小初:“听得见吗?”小初吃吃笑,从楚怀贤到丫头,都问自己这个话。小初抚着肚子,不无自豪:“听得见,你放心地说。”冬染再红着脸:“我是为夏绿问的。” 楚少夫人离临盆不远,房中人人喜欢。就是不待见的公婆,也是一天让人来问几回。林小意太小,临时搬过楚湘芷处住。湘芷对小意极温柔,林小意有话也能直说。晚上看过姐姐回来,小意告诉湘芷:“二婶儿象是不高兴?我刚才路上遇到她,她对我客气的不行。”湘芷忍笑:“那是不大对。” 林小意大为得意:“二婶儿不仅对我客气,而且问候了姐姐。这和她平时,是大不一样的。”湘芷没有放在心上,自从亲事订下来,母亲就从没有见自己高兴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四章,关心则乱? 只有楚少傅和楚夫人心中清楚。对于楚二夫人的慌张,老夫妻相对促膝在月下,看似论茗,只有清风明风,其实屏退人于廊下,是一腔琐事在心头。 “这两天事情发作?”楚夫人问丈夫,楚少傅抚须微笑:“当然张某人,是不会出首告我。是一个小官儿说我楚家亲近人等有些售官的举动,皇上把折子给我看了,刑部里正在查。” 院中云淡风轻,楚少傅的话更云淡风轻。楚夫人抚着鬓角缓缓地笑了:“老爷你安坐,让别人要不相信才是。”楚少傅眯起眼睛,似嗅茶香,似鉴明月:“那个陈年述,倒有些小能耐,他跟着中人跟到杜夫人家中,会了杜大人,这些日子不见有官,又去会了杜夫人。说他出府时纠纠有气,应该是放下狠话。” “那汤和呢?”楚夫人对着丈夫抬眸:“和二弟走了这么些年,也着实的捞了些银子。你容他这么些年,不是白容的吧?”楚少傅笑得老谋深算:“这一次,他作用不小。” 楚夫人似才想起,惊问道:“怎么杜大人会了陈年述,他还不告诫家人收敛?”然后明白过来,眸中有不信:“他指着这事,要和你说话不是?”楚少傅笑得“吭吭”地:“他以为二弟妹这个蠢妇,能让我和他一谈。” “蠢妇?”楚夫人咀嚼过,有些没精神:“家里那一个,不会是第二个吧。偏又在我们这一房里。卖花的姑娘街上走,街上的聪明劲儿肯定有。卖花为钱,她生了孙子下来,手也一定很长。”楚少傅不放在心上:“我家不是别人家里。为了儿子容得下她一席之地,她要有什么不轨,或是挑唆或是图谋,哼!” 楚少傅重重的哼了一声。楚家什么样的门第,来了一个林小初,好似油锅里进了一滴水。上上下下的人,眼睛都盯着林小初。聪明者不异动的还好,笨蛋的人跳得高,什么结果不是糊涂人都应该能想到。 细碎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细谈,楚少傅是个男人,先站起来往外看,楚夫人后站了起来,也是慌了手脚:“要生了吧?” “老爷,夫人,”一个管事婆子奔进来,脸上都是汗:“要生了,”楚夫人迈了一步:“我就去。”那婆子这才说全了:“是三夫人。”楚夫人停下脚步,哭笑不得:“我知道了,稳婆都在吧?”婆子点头:“在,下午就过去了。”楚夫人这就不慌张,仰面看一看天:“天还不算晚,去看看老夫人要是没有睡,就告诉一声儿;要是睡了,就不要惊醒了。”再说一句:“我就来。” 楚少傅在身后叮嘱道:“怀贤房中的稳婆,也在吧?”楚夫人回眸一笑:“当然在,她们两个人的,是不掺和的。” 楚夫人去后,楚少傅自己负手看月,自言自语了:“我关心她何用?要让有些糊涂蛋知道,还以为我这公公,是应该的。就说了,这些糊涂蛋们,也不会放在心上。”日理万机的楚少傅对于有些人不会认为这是情份,是全不放在眼里。 一群糊涂蛋!包括那个要生孙子的“她”,也未知好与坏。 三夫人先动了胎气,楚夫人赶去时,院里灯火通明,窗下站着满满的人。楚二夫人随后到了,和楚夫人一起在问稳婆。不一会儿,楚老夫人那里又来一个妈妈,算是家里人都到全了。三老爷心满意足,懒懒打个哈欠,这眼神儿就转到姨娘身上去了。总算看到楚夫人在,三老爷没有就回去,先问楚夫人:“侄媳妇有动静了没有?” 楚夫人带笑道:“才让去问了,说睡着了。”三老爷来了一句:“那怀贤在房里呢。”楚二夫人满怀心事,就没有笑话他。楚夫人笑顾三老爷:“三弟你不累,就候着;要累了,去睡吧。你在这里没有用。”楚三老爷讪讪了:“我候着。” 又等一个更次,房里只听见三夫人的哭喊声,惊得楚三老爷睡意全无,在外面扎手扎脚:“怎么办?怎么办?”稳婆笑,妈妈们笑,就是丫头们也低下头偷笑。楚夫人无奈赶他走:“去睡吧,你全然无用。” 三老爷还不肯走,就他一个人急得脸色变了,还有就是两个姨娘没有生过孩子,见生孩子这样痛苦,两个人都不敢作声。 院外再飞奔进一个人来,四十多岁的一个婆子,跑得飞快。楚夫人一见到,不用问就急步出来,楚二夫人紧跟着,院子里除了三夫人的呼痛声依就外,别人都目光锃亮看过去。婆子飞快地道:“少夫人临盆了。” 楚夫人先自沉声:“晚上我自己去看过,东西都是齐备的,让人送热水去。”楚二夫人提醒道:“大嫂去看一看。”楚三老爷不愿意让楚夫人走,是忍痛说出来:“大嫂去吧。”那脸上神色惶惶然,其实是生怕楚夫人走了,自己可怎么办。 “你去睡!”楚夫人给了他一句,无用,还要添乱。再回身交待稳婆,还有为三夫人早选就的两个奶妈。交待过了,楚夫人往外走,楚二夫人也跟着去。三老爷在后面小声留她:“二嫂,你别走。” 楚二夫人回头道:“我看看就来。” 她们两个人走了,三老爷反而心定了。看一看,有稳婆,再看一看,还有上年纪的妈妈们在。楚三老爷再次倦意上来,是他刚才急得太过所致。眼角一扫是姨娘,倒不是有意,而是两个姨娘就在身边。三夫人的呼痛声再次让三老爷清醒一下,他让人去看楚怀贤:“他在干什么?”去的人不一时回来,带笑告诉楚三老爷:“大公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和三爷一样急。” 院子里又是一片低低的笑声,竟然不知道是哪一个发出来的。楚三老爷涨红脸吼一声:“我急什么,妇人产子,不是家家有的事情。”这一声传到里面三夫人耳朵里,三夫人忍痛咬牙骂道:“让他来生一个看看。” 此时在楚怀贤的院子里,楚夫人绷着脸,听着儿子急惶惶说话:“她醒了推我,就痛得不行。”楚夫人拿着帕子的手往下一挥:“住嘴!走开!别在这儿站着!”这又是一个添乱的。楚怀贤也讪讪退到一旁,只有奶妈哄他:“你不用担心。”楚怀贤往房里张望:“她怎么不喊,怎么不哭?” 房里林小初死死咬着一块巾帕,汗水似一直不停流下来。楚夫人看得都不忍:“你喊几声又何妨?”小初摇头,还是牙紧紧的咬着那巾帕,怕自己一喊,就没了全身的力气。 三夫人房中是呼痛声不断,林小初这里是全无声息。人在外面,只能看到房里人走来走去,再就是低低的说话声。楚怀贤当然不能睡,索性让人搬把椅子来坐下。刚坐了一会儿,父亲让人来喊自己。楚怀贤赶过去,见父亲还没有睡,也自感动地道:“子时过了一个时辰,父亲偌大年纪,请安歇的好。” 楚少傅精神极好,灯下拎起一张纸给楚怀贤看:“这个字如何?”纸上苍劲笔划写着一个“豫”字。楚怀贤一见也喜欢,“豫”字是欢喜、快乐的意思。父亲的意思,盼自己的孙子过得如意。他跪于灯下:“多谢父亲,”再仰起面庞来有一丝小心:“要是女孩儿?”楚少傅被问住了:“女孩子?我还没有想过。” 楚怀贤再一次大喜过望,重新跪正了给父亲端端正正叩了头:“父亲心里如此想,媳妇一定能生孙子。”楚少傅还沉浸在儿子那句问话里,楚怀贤的这句问话,让楚少傅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原来进来这么一个人,不是忽视就可以做到的。由自己只起男孩子的名字来看,楚少傅苦笑一下,原来自己心里,一直有她一席之地。 原先,以为可以没有,视若不见。 “去吧,生了速来报我。”楚少傅不自在,让楚怀贤自去。楚怀贤跪着不起来,陪笑道:“儿子还有话?”楚少傅板起脸:“有擂台要打?”楚怀贤笑嘻嘻:“怎么敢?不过是回父亲,媳妇既不能主中馈,生下孙子来,让她园子里养身子,任她嬉游吧。我会规诫她,但有不是,父母亲只来找我。” 楚少傅板着脸教训楚怀贤:“这是什么话!生下孙子,任她嬉游?母子平安,不管男女,任她自在。她来给我请安,我也受不起。”楚少傅仍有余怒,屡屡被政敌提及楚少夫人的出身,楚少傅觉得自己的老脸,已经丢足了。 “多谢父亲。”楚怀贤见父亲答应了,起来又关切叮咛:“父亲早睡。”往外面看看天:“还能睡上两个更次。”楚少傅埋怨他:“生下来,我就睡了。不生下来,我怎么睡?”楚怀贤一脸笑容:“是,是,我回去看看,让她早生。” 楚怀贤出去,楚少傅好笑:“让她早生,几时有了这能耐。”说过灯下摇头叹气:“逆子,不听老夫言。” 借着小初生子,楚怀贤从容回过父亲楚少傅,在自己的妻子和父母亲之间,为林小初隔开了一片天空。在楚怀贤来看,这样对小初最好。在楚少傅来看,当然是儿子纵容溺爱,才会这样。 楚怀贤走出父母亲住处,道边阴影中走出楚老夫人房中的一个丫头,笑吟吟道:“老夫人请公子。”楚怀贤奇了,而且关心:“祖母也没有睡?这如何使得。”丫头领路在前,声音里都透着喜气:“家里有喜事儿,老夫人睡得晚,睡了一个更次醒了,再睡就睡不着。”楚怀贤更是喜欢,在这种时候,还是家人最贴心。 楚老夫人精神抖擞,披着起夜的小袄坐在床上。楚怀贤进来,当然是近前体贴她:“祖母睡吧,孙媳妇象是还早。”楚老夫人“哦”了一声,看看沙漏上的时辰道:“那她这罪,可有得受了。赶快生下来,人人得安生。”楚怀贤忍笑:“是。她只是忍着不喊,其实也受罪。” “哥儿呀,你要有小哥儿了,”楚老夫人分外喜欢,年迈人要见曾孙子,楚老夫人喜欢得眼睛都没了缝,拉着楚怀贤的手又佯板起脸来:“我这不是关心她,是她生我的曾孙子。要知道我关心她,让一干糊涂蛋儿知道,还以为我应该的。”楚怀贤笑:“那是当然,您要关心她,早就关心上了,还等到这一会儿。” 楚老夫人忍不住笑,对着楚怀贤笑骂:“你胡说,明天告诉你老子,让他打你。”楚怀贤回道:“父亲在等孙子,他今天,是舍不得打我的。”楚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五章,产子 楚大公子再回房去,觉得星月之灿烂,不及家人之有情。父亲和祖母都对小初关切,但是都敲打,对小初有戒心。大公子问问自己,也是一样的有戒心。 风吹树叶儿拂动中,楚怀贤微笑,以后让小初,就在家里玩耍。他又微微皱眉,小初的性子,从来不是安生人。 回到院门前,见还是人影子幢幢。楚怀贤如楚老夫人一般对自己道:“这罪,还真的要受到天亮?” 一想也有可能,进来劝母亲:“隔壁让人铺陈好了,母亲请去安歇一时,再起来不迟。”楚夫人骂他:“什么叫不迟?等我起来,孩子有了,这叫不迟?”楚怀贤只觉得身上暖流阵阵,陪笑道:“既不睡,让人煮参汤来,给祖母和父亲也送些去。”楚夫人劈面道:“还用你说。”她对着院子里繁星着急:“不知道几时生。” 楚怀贤是熬几晚也不会累的人,他去见过父亲和祖母,有家人相助,当然是精神更好,就在院子里走动,并不时看视母亲。正踱步间,外面一个小丫头进来道:“三老爷请公子。”楚怀贤出去,楚三老爷在月下站着:“反正今天晚上你我也不能睡,这真的是,妇人生孩子,要男人何用?你我看月吧。” 楚三老爷实在闷,就出了一个这样的主意。楚二夫人去厨房看吃的热水回来,可巧儿听到三老爷这话,又好气又是好笑:“三弟,你真还是个孩子!”说过进去笑。楚怀贤也笑:“三叔,你倒有心情观月,我哪有你这样好心情。” “横竖要生了,生下来你可以安心,有了孩子,侄媳妇在这家里就安妥得多,三叔说的,是也不是?”三老爷自作聪明了一下,倒也说对了一半楚怀贤的心事。楚怀贤含笑:“三叔指点的是。”楚三老爷听过也笑:“我没有指点你,这圆房,是你自己的主意。” 楚怀贤微微一笑,里面都要生孩子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至此到天明,这叔侄两个人在这里月下谈心。 一直到天明,楚老夫人问过:“都没生?”丫头们回:“都没生呢。”楚老夫人叹惜:“这一夜,我虽然没有睡好,可怜这两个怎么熬过来的。”再让人:“快些拿早饭来,我去看看。”正用早饭,楚少傅来请安,楚老夫人最后两口燕窝粥用完,对儿子道:“让你扶我一回,先去看老三家的。” 楚少傅尴尬了,他胡子一大把,去看视人生孩子。忙辞道:“母亲,儿子怎么好去得?”楚老夫人笑起来,指着楚少傅的胡子道:“你去不得?那算了,我自己去看。一会子孩子我先见,你不要犯馋。” “母亲见过,当然我就能见了。”楚少傅呵呵笑,伸手扶住楚老夫人:“我送母亲一程。”丫头送上龙头拐杖,楚老夫人另一只手接了,对楚少傅露出笑容:“走,看看你孙子来了没有?”这一对母子呵呵笑着往外面去。 中秋已过,秋天气息浓厚。早晨天边层层分明的晨曦中,楚老夫人突然对着儿子笑:“你要当祖父了。”楚少傅掬一把胡子,对母亲笑哈哈:“我也老了。”笑到一半突然渐止,楚老夫人立即察觉:“出了什么事情?” “是有一件事情,本来今天要禀母亲,不想家里有喜事,我正想,说还是不说。”楚少傅说过,楚老夫人止住他:“不必说,一定不是好事儿,我盼曾孙子,没功夫理会你。”继续兴头着命楚少傅:“送我去,我去了,她们就生了。” 楚少傅把楚二夫人的话咽回肚子里,不在这种时候搅了楚老夫人的高兴劲儿。他只送楚老夫人不远,就忙自己的去了。楚老夫人先去看了三夫人,等不得多坐,就往楚怀贤院子里去。 一堆人出来接,楚老夫人笑容满面,似首长慰问士兵:“你们都辛苦了,可吃了什么?吃得少没有力气。” 小初在房里,稳婆在喂她红糖水。另一个稳婆过来笑:“老夫人来了,问少夫人吃得多不多。”林小初一身汗水,头发都沾在额头上似有异物。她觉得一阵一阵的抽痛,心里无端的恼怒起来,人痛成这样,哪里还能吃下去! “啊!…….”一道闪电一样的痛,重重击打着林小初,让她痛叫出来。房外说话的人听到这一声,楚老夫人是欢天喜地了:“要生了吧?依我看,快生了。” 房中再没有了别的声音,楚老夫人让人去拍门:“让她喊,痛别忍着。”稳婆对小初说过,觉得自己叫得难听,让人拿巾帛来咬着的小初死也不肯,外面这些人急着盼着看孩子,就等着听自己叫好分辨过程。 一个院子的人都焦急,听不到叫声。楚老夫人让人不时问:“如何?”这样过了一刻钟,门外先奔进来一个人:“三夫人生了,是个小公子。”楚老夫人欢喜道:“好,好。” 这个时候,一声“哇哇”地啼哭声,从房中传了出来。所有的人都急步往前走了一步,楚老夫人扶着楚夫人的手,出神的听着这啼哭声。 先是停了一下,然后横空出世一般,哭得似无处不在。到这个时候,楚怀贤的心,反而提到嗓子眼上。门“伊呀”轻响着,稳婆走出来,笑容满面站在廊上对着众人行了个礼:“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恭喜公子,” 刚说到这里,楚老夫人迫切地道:“是男是女?”稳婆笑呵呵:“是位小公子。”房外楚怀贤笑得看似含蓄,那笑容似熠熠而打开,一层一层似昙花开。男人笑得象朵儿花,楚大公子此时笑,压倒一院子的晚桂花。 楚夫人笑盈盈,似年轻好些岁,她不忘做媳妇的本份,转过脸儿来对着婆婆楚老夫人巴结:“母亲,您看怀贤是您膝下带大,也是有出息的。”这话让别人听到,生个男孩是有出息,只怕是膈应到别人。不过对着一个疼爱孙子的老祖母来说,这话就是恭维她了。 “是我带大的,当然有出息。”楚老夫人满面春风,接了楚夫人这句奉承话,而且自夸了一句。夸过对着楚夫人笑:“要让人听到,还不笑话咱们没见识。”又对着满院子丫头道:“快送吃的给她。” 楚二夫人最近因为陈年述跟得紧,夜夜害怕得睡不安稳。此时满腹心事,见这一对婆媳在这里欢笑,楚二夫人抛下满腹心事,泛起酸意来。向来偏心,这生的是个男孩,以后更可以多偏心过去了。 “快洗好包好送出来。”楚老夫人再也等不得,手指着房门对着里面喊。楚怀贤含笑欠身子:“祖母不用急,收拾好了自然出来。”他说过,扶起楚老夫人往房门口走近去等着。楚老夫人满面桃花开:“啊,收拾好了当然出来。” 林小初在房中听不到外面这些话,她只觉得头是蒙的,人是软的。浑身上下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但是身子虚空,产妇的阵痛感没有了。 “给我看看孩子,”小初一开口,自己听出来声音是气虚的。一个稳婆拿着糖水过来,笑着恭喜小初:“恭喜少夫人,是个小公子。外面家里人知道了,都喜欢的了不得。”小初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她似有预感,只是急促地转着面庞寻找哭声:“给我看一看。” “哇哇”地哭声渐停下来,小初屏住呼吸,倾听着房中潦水声,再就是稳婆哼着哄着的声音。送过来看时,小初瞪大眼睛。红红的一个小面孔,实实在在的不好看。不过就红虾虾的面庞上,那鼻子挺直,眉头皱着的样子,很象楚怀贤。 小初有几分失望:“竟然不象我。”稳婆都是笑:“象公子不更好。”小初转而喜欢,象楚怀贤,长大了就生得英俊。不象自己,就不象自己吧。 “少夫人休息吧,我们把小公子送出去,正好讨赏钱。”稳婆说过,小初忙张着眼睛,绷紧头颈:“让我再看几眼。”对着那小襁褓贪婪地狠看几眼,小初才松驰下来。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稳婆们出去了。 房门口一堆人围得水泄不通,楚老夫人看了就笑:“小哥儿象父亲。”楚夫人看一看道:“象祖父。”大家都喜欢,楚二夫人只得凑趣:“公子象父亲。”楚老夫人心满意足,回顾身后早早备好的奶妈,喜滋滋说一句:“咱们走。” 奶妈得意洋洋接过大红色绣金银钱百子嬉戏的小襁褓,她原本有些人高马大,是个身体健壮奶汁足的妇人。此时跟在柱着龙头拐杖的楚老夫人后面,被一群丫头妈妈们簇拥着往外去,当然是分外自得。 孩子生下来了,楚老夫人据事先和楚怀贤说好的,就此抱走了。 楚怀贤又想看儿子,又想看小初。他还是留下来准备看小初,被妈妈们拦住:“房里有血气,要弄干净了才能进。”楚怀贤在外面候了一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去回父亲才对。他心里暗笑自己喜欢得糊涂了,这就去回父亲。他添了一个孙子! 这孙子不白胖,楚怀贤心里多少有些遗憾。楚大公子初为人父,他是不知道新生的孩子多是如此。生下来就是有胖的,也不会生下来就是白晰的。 再回来时,小初沉沉,睡在绣四季花卉虫草的纱帐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六章,把三夫人忘了的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抱着孩子回房,楚夫人和楚二夫人等一干女眷当然是陪着。半路上,有些管事的也来到。小楚公子回房的这个队伍就声势浩大,看上去不亚于楚少傅上朝。比他上朝应该说是威严不足,人比他多。 坐下来,楚老夫人只笑去了:“把木床搬来放我眼前,小公子叫什么来着?”银画小声笑着告诉她:“豫哥儿。”楚老夫人点头称是:“这个名字好,”再一迭连声喊人:“豫哥儿的东西,都拿出来吧,衣服虽都是洗过揉过的,也拿最软的那一件,可怜我们身子嫩,硬一点儿的衣服弄疼了我们……” 说着说着,楚老夫人声音没了,她对着楚夫人和楚二夫人笑:“看我喜欢糊涂了,你们也不提我一声儿。”楚老夫人往后面有倦意地靠一靠,银画最知心,手快地把迎枕送到楚老夫人身后,让她坐舒服了。楚老夫人笑着再吩咐楚夫人和楚二夫人:“老三房里,你们去看看吧。我累了,我走不动了。” 楚二夫人是在楚老夫人带着一行人回来时就想到了,她就是不方便提醒。再说三夫人与她何干,她为什么要去买这个好儿。此时见楚老夫人想起来,楚二夫人心想,总算没把另一个给你生孙子的人,忘到明天才想起来。 楚夫人失笑自责:“我也忘了。”这一位升级当祖母,是和楚老夫人一样,是真忘了。楚夫人和楚二夫人站起来领了楚老夫人关切三夫人的话出去,犹能听到说累了的楚老夫人劲头儿十足的声音传来:“四个奶妈子沐浴好,候着,要开水,备着,银耳汤,要败火……”楚夫人当然嘴角有笑容,这是为她孙子;楚二夫人心中当然不喜欢,她决定牢记楚老夫人今天的话,以后怀德生……呸!怀德生,才不管他。 到了三夫人房中,三夫人早生了一刻钟,到这一会儿,房中早就收拾得干净。小小一个襁褓摆在三夫人床旁的木床上,三夫人包着头含笑还有精神:“大嫂,二嫂来了。”楚夫人去看这个小小孩子:“长得象三爷的多。”楚二夫人去看,心中泛起难过。上有长嫂,下有弟妹,都有自己亲生的儿子,只有自己没有。再思湘芷亲事不如自己的意,楚二夫人伤心起来。 “二嫂,你是来看我,还是来诉苦?”二夫人面上刚一有了伤心样,留神看她怕她为自己生子乱想的三夫人早看在眼里,这就打趣她一句。楚夫人也会意,劝道:“二弟妹,这样不好。”楚二夫人收住伤心,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对。坐到三夫人床边为表白自己一片恭喜关切之心,学着楚老夫人的话一句一句关心楚三夫人和孩子:“让奶妈洗洗,一会儿小哥儿醒了好吃。这秋天干燥,光喂奶不好,要喂些开水。再备些银耳汤,好败败火气。” 楚老夫人的话,被楚二夫人学了一个十成十。 三夫人先是听得入神,后一句说“败火”,三夫人扑哧一笑:“二嫂,小孩子才这么一天,败的什么火气?”楚夫人笑着道:“她是让奶妈喝,好败火气,这样奶起孩子来,就少担心。” 楚二夫人忙应道:“是,是,就是这样。”楚三夫人不无感激:“果然是大嫂,二嫂最疼我,才来指点我这些。”楚二夫人心有所感,急忙接上这话,对楚夫人道:“大嫂最疼我们,大嫂最好。大嫂眼里,是不能见我们吃苦的。” 楚夫人明白二夫人意有所指,当下装作只听字面,一笑就过去了。楚三夫人再问候小初过,楚夫人和楚二夫人说不扰了休息,交待几句就出去。三夫人倚在枕上闭目欲眠又睡不着,恍惚间总觉得孩子在哭,睁开眼问人:“哥儿在哭?” “没呢,睡得香甜。”丫头喜盈盈奉承道:“咱们的小哥儿呀,一看就是个争气的。”三夫人被逗笑,问她:“这话怎么说?”丫头笑着道:“就出来也早些,比大公子的小哥儿,可是早来到。” 三夫人好笑:“这算什么早!”说过低声自语:“又不是兄弟比早晚。” 楚家的一对婶娘和侄媳妇,在同一天临盆。生下这两位小公子,是辈份不相同的叔侄。 生产应该是个花力气的活儿,小初这一觉就睡到近中午,醒来以后注目房中,突然心里空荡荡的不安定。 “春水,冬染,”小初心慌慌的喊着人,春水和冬染一起进来,都是喜在眉梢,到床前来慢声细语:“你醒了?就送吃的来。” 小初用手肘驻着,撑起半个身子来,对着因怕产妇进风而换上的半厚纱帐,对着自己身上绣八吉祥的绫被,对着房中尚存的淡淡汗气。小初着了急:“我的孩子,孩子呢?” 春水和冬染一听更是笑,一左一右扶起小初,对她笑靥如花:“老夫人要养,她亲自带着人来抱了去。”春水笑盈盈:“老夫人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在当时别人看着,小初应该喜欢的这件事情。林小初的心,往下在沉,沉着沉着,她不由自主咬着嘴唇。意识中明白,这件事情是真的。 “不!…….给我抱回来,我自己去抱……”小初推着春水,再搡着冬染,挣扎着要下地来。 楚怀贤走进来,正看到小初坐着噙着泪水,明知道无用处,也还是抽泣着:“把孩子给我。”春水和冬染当然不让她下地,两个人劝到这个份上,再也劝不下去,刚才让小丫头去请楚怀贤,她们两个人在这里,其实是没有劝的好主意,只是干瞪眼看着。 “出去吧。”楚怀贤的一句话,让冬染和春水喘一口气,赶快出去。楚怀贤立于床前,觉得自己不用多话,他含笑:“你应该喜欢才是,祖母要亲自养着。” 小初仰起脸来,见床前站着的这个高大的男人。他是自己的丈夫,有过肌肤之亲,也熟识他身的气息。他站在那里,眉毛轻扬着,浓浓黑黑的很是俊朗;眸子里满是笑意,还有……浓浓的疼爱。小初看得懂楚怀贤对着自己,是很喜欢的看着。林小初抽泣着双手埋在手心里:“我自己会带,我要自己带。” “傻丫头!你要坐月子。”楚怀贤在床前坐下来,开始发现此时需要更多的耐心。林小初有时候所想的,的确和别人不太一样。以楚大公子来看,小初有时候叫不分好与不好。简明扼要的说,叫不识好歹。 楚怀贤柔声告诉小初:“祖母带多好,你我都不用烦心。你可以好好养着,父母亲看祖母时,就可以看到豫哥儿……” “豫哥儿?”小初抬起满是泪水的面庞,楚怀贤笑着道:“父亲昨夜没有睡,为哥儿起了名字。不光父亲没有睡,母亲也没有睡,二婶儿也没有睡,还有祖母,睡了一个更次,就一直在等着。” 楚怀贤温柔地唤了一声:“小初,不要任性。”林小初对着楚怀贤凝视着,突然用力伸手把他一推。楚怀贤没有推动,林小初自己倒在床上。她回手拿起枕头来,把那古人用的又重又硬的枕头拿在手上时,还没有扔出去,手酸拿不到就此摔下来,对着小初秀丽的面庞眼看砸上去。 看着的楚怀贤好笑,伸手接住枕头,给小初放回原处,还没有说话。楚怀贤的奶妈从外面进来,是喜颠颠儿的道:“我才又去看过豫哥儿,还在睡。哎哟,”奶妈惊呼一声,把小初脸上的泪痕看得清楚:“月子里可不能哭,哭了老了容易得病,可不能哭。” 奶妈这样大惊小怪,把楚怀贤先吓一跳。小初因有外人,这一点子神思还有。她拉起被子抹去脸上泪痕,把身子缩进被子里。隔着被子听到奶妈站在床前,和楚怀贤唠唠叨叨:“哭了以后头痛,眼神儿也不好。有气以后生,现在不能和她生气。”楚怀贤笑着说一声:“是。”见小初蒙在被子里要睡,楚怀贤和奶妈放轻脚步走出去。 林小初倒没有哭得头痛,她是气到头痛。不用等楚怀贤来说,一干人来说,小初自己也能说得出来一大堆。 从此这个家里,算是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从此这一家子对自己不待见的长辈们,至少眼里心里会有自己这个人。不然看到孙子时,总要想想孙子是从哪里来的吧。 小初恨恨,我不愿意!第一胎生的孩子,她们帮把手儿可以,不过我要自己养。到头疼时,人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喝了一碗鸡汤睡了,睡起来再是一大碗鱼汤睡了,睡起来再是一碗什么汤……. 楚怀贤晚上进来,人是神采飞扬,步子是轻快轻松。问过小初饮食如常,楚大公子飞扬的神采更飞扬,轻松的步子更轻飘飘。 “你月子里,我睡隔壁去。”楚怀贤低声说过,俯下身子正要在小初面颊上亲吻。小初用手挡住面颊,怒目着不说话。楚怀贤低低一声笑:“往哪里躲。”床就那么大,林小初能躲到哪里去。到底被亲了几下才放开,林小初把黑眼珠子死瞅着楚怀贤,楚大公子大乐,悄声再道:“等满月了,再和你算账。” 小初一个人又生了一会儿闷气,这才睡下来。 楚怀贤睡到隔壁去,因为家里人这一次是严重又郑重地让他分房。楚老夫人道:“还想以后要孩子,这一个月你睡别处去。”母亲板起脸:“产妇在的房里,这一个月男人不能呆。”就是父亲楚少傅,见过自己的孙子豫哥儿,又听过楚老夫人和楚夫人交待楚怀贤的话。深知自己儿子脾性的楚少傅,不顾公公的颜面,也沉着脸发话了:“听你祖母和母亲的话。” 楚大公子再死不要脸,死性不改,有装听不到的不良记录在。这一次也老老实实分了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七章,回奶 睡到半夜里,小初梦中醒来,觉得胸前湿了。伸手扪在身前,触手处罗衫湿湿的,而且身前还有异样。借着床前一夜照明的小小烛光,小初突然大喜。 奶汁?做母亲的人,有奶了。 “春水,快来。”小初欣喜的喊起来春水,让她去请楚怀贤:“让公子快来。”春水一脸懵懂,夜半这样,她受到惊吓,对着小初喜出望外的神色,春水小心翼翼:“怎么了?” 小初笑得欢畅:“快去请,让他快来。” 春水没有再迟疑,转身出来先喊醒别外上夜的人:“快到房里去侍候。”再开门出来,外面星光满天,是一个好秋夜。走到隔壁门前,轻轻拍响了那房门,春水低低地道:“少夫人请公子快去。” “就来。”楚怀贤一喊就醒,披衣起来。这房中上夜的丫头已经打开门,楚怀贤不及穿衣,脸上先变了颜色,这可是夜半。刚问出来:“什么事儿?”又见到淡淡星光照在春水面上,春水是迷惑不解。见问,春水欠身陪笑:“少夫人看着好,就是要公子。” 楚怀贤不相信,大步不过三数步,就到正房门前。进来见灯火已剔亮,小初欣悦坐在床上,因刚生产失血又失了力气,大红色寝衣衬着的面庞,有着异样的雪白。见楚怀贤来,小初头已经探出来,笑逐颜开道:“公子。” “怎么了?”楚怀贤也笑了:“看着不象生病。”小初笑得甜甜的,拨浪鼓似摇着头:“不是。”待要说时,又对着房中的丫头抿着嘴儿笑看过,对坐在床沿儿上的楚怀贤又有难为情:“我单独和你说。” 这样子实在爱娇,楚怀贤笑着挥手让人出去,再为小初理一理乱发。此时静夜里,刚得一子,小初又夜里依恋,楚大公子眸子熠熠,低声问道:“一个人睡不着?” 大公子其人,想歪也! “不是,”小初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没有为楚怀贤的乱想而反驳。她还是喜不自禁,对楚怀贤娇柔地道:“我有奶,水了?” 楚怀贤错愕,就是这事!见小初唇边笑似莲花开,对着自己依依:“天亮了,把孩子抱过来吧。叫什么?是豫哥儿是不是,这名字真好。”楚家人见林小初别扭,小初说到公婆长辈也是一样别扭。母亲十月怀胎生子,起名字全然与她无份。为着名字也别扭的小初,为着讨好一下楚怀贤去抱孩子,违心地巴结了豫哥儿的名字。 “我自己喂比别人喂的好,你说是不是?”小初拉着楚怀贤说个不停。楚怀贤面上笑容不改,见小初说着说着,突然丢下自己又用手隔衣去捂胸前。楚大公子对衣内白晰身子神往,对小初奶孩子是全然不听的。 奶汁点点的寝衣,扑鼻的奶香气…….楚怀贤按捺着自己。丫头们生起火盆打热水,要给小初换衣服时,楚怀贤迫不及待地退了出来。出来一身是汗,楚怀贤站在院子里吹着凉风。春水又出来在身后:“少夫人说对公子说的话,请公子一早就去。” “对她说,我知道了。”楚怀贤随口答应,回房去睡了。 房中林小初重新换衣服,睡下来不无雀跃。她睡好吃好,不是白天疲累到极点,这就有了生孩子无穷无尽的喜悦。 红通通?小初尽力回想自己见过的亲戚产子,再用心回想她们说过的话。初生的孩子象是有…….新生儿黄疸?林小初刚想得有睡意,被自己吓了个半死。她一知半解记得这一句,新生下来的孩子是有黄疸期? 这可怎么办?此时无电脑也无医院。楚少夫人在这古代的房中着急又焦急,这里,还没有一系列的疫苗。 半迷糊半想着,天光微明小初睡了一觉。醒来,衣服又湿了。小初用手按着,对外面笑着喊:“春水,请公子……”春水脆声答应:“来了。” 小婢应声往外面去,少夫人含笑在房中候。不时伸头往外面看,见到青色衣角飘动时,小初用心给了进来的楚怀贤一个笑脸:“孩子呢?去抱来给我。看我,”说到这里脸红着给楚怀贤看湿衣服:“好多。” 楚怀贤面带微笑,手里托着一碗什么进来。只有他一个人,后面再也无人。小初这才从欣喜中有醒悟,见楚怀贤坐到身边来,把自己揽进他手臂中,柔声道:“喝了这个,安心修养。”那一碗不知名的东西,送到小初的唇边来。 “这是什么!”小初突然恐惧了,这当然不会是毒药!可,这是什么!小初挣扎了几下没挣开楚怀贤的手臂,突然歇斯底里了:“为什么要我喝?是什么?是什么?”她两手死命去推那碗药,楚怀贤一只手就端得稳稳的,把药移开,对着张牙舞爪的小初笑:“别胡闹。” 小初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下子是用足了吃奶力气去挣扎:“我不喝,我要喂孩子,把我儿子给我。” 外面的房门是紧闭的,楚怀贤进来前,让人都出去闭上门。小初说要喂孩子,真是可笑!贩夫走卒,家里请不起奶妈,才会自己喂孩子。古代贵夫人,有几个自己喂孩子的! 当然楚少夫人出身低下,这是人人都知道的! 丫头们在外面隐隐听到里面的哭喊声,大家低头,全装没听到。 在房里,楚怀贤喂不下去这碗回奶药,他早就想好的有主意。自己喝了一口在嘴里,把手中药碗放在床头几上。一只手固定了小初的人,另一只手捏上小初的面颊。 “唔,唔!”林小初死命地摇头,手推着楚怀贤,推不动他就沿着他手臂用力拧着、扯着,揪着。两只脚全用不上,也用力蹬着踢着身下床和绫被。只听到床“啪啪”声响中,楚怀贤的嘴唇印上小初被捏开的两片红唇。 小初绝望地刚一声:“不!”只出来半声,嘴里药汁下来,“咕嘟”一声,药汁下了肚。泪水从小初的眼中流出,沿着两边耳朵上方流下去。楚怀贤笑骂一声:“说了不要哭,又哭上了。”说过伸手取过药碗,又送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口。 “别…….”小初推着楚怀贤的双手收回来放在自己唇上,哭着道:“求你,我不要喝。让我喂一次,哪怕就一次呢。”楚怀贤轻易就固定了小初的双手,把第二口药汁又给她喂下去后,再次笑骂:“以后这些不该说的,全不许说。” 乡里屯里的妇人,是当着人树下也好,街上也好,不顾羞耻自己奶孩子的。楚怀贤自己就见过。 小初无声无息地哭泣着,绝望地看着楚怀贤一次又一次俯下嘴唇来。 最后一口药汁喂下去,楚大公子被妻子身上的气息撩拨,情热地抱着小初尽情的亲了一回。林小初在力气上全不是对手,气苦的只想到一句话,婚内强…… “傻丫头,你真是个傻丫头。”楚怀贤最后喃喃抬起头,爱惜地把小初放回。小初得了自由,一拍床铺,有作势要起时,得了楚怀贤又一句笑骂:“看看你狠的,把我手上都抓破了。”再拉起衣袖,再笑:“臂上也有。” 楚怀贤好笑:“我这是为你好。”整天流奶汁,难道不损身子? 小初不看他手上自己抓破的地方,只是被他这句话说得泄了气。此时把他一顿暴打,又能如何?她摸着自己流下药汁的脖项流泪,就是呕出来,等待她的,会是另一碗药。楚少夫人手往外指,只有一句话:“你出去。” “我看着你好好休养,我就出去。”楚怀贤拉过一把椅子在床前几步处坐下来,依然是有笑:“离你要远些,近了搔人。” 小初胸前起伏不过几下,自己强自压抑着睡下来,把背给了楚怀贤。 再一天晚上,楚怀贤在临睡前来看她。林小初且恼且恨中,匆匆转身而往床里。楚怀贤等了片刻,不见小初回头。 “明天我再来,不许你这样。”楚怀贤丢下话,人走出去。小初睡到静夜,无声泣了几声。 星月再次满天,熟悉的脚步声和丫头的问安声响起:“公子请。”房中的小初迅速把身子调了一个过,背着身子装睡。 楚怀贤进来,手掌放在小初肩头上:“醒醒,白天睡你晚上也睡。”小初抱着枕头不丢回他话:“我坐月子,你别烦我。” “看看你干的好事,”楚怀贤把自己的手伸到小初面前,那手上有几道红色的抓痕。小初闭上眼睛,她认得是自己抓的。楚怀贤强把小初扳过来,用手指在她闭着的眼眸上轻轻拂着:“今天见人,让人笑话死。问我从不养猫,这伤是哪里来的?” 小初装听不到,就是眼睫微微的动着,触碰着楚怀贤的手指。这麻麻痒痒的感觉,让楚怀贤又心动了。低声道:“再不理我,我不客气了。”这话让小初睁开眼睛,睁大眼睛后对着外面扬声喊:“春水…….” 春水还没有进来,楚怀贤命她:“出去。”春水在帏幄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对身边小丫头悄笑:“我这不是还没进去。” 房中传来低低的“唔、唔”声,春水一听立即板起脸,严肃地退了出去。别人看她如此,也红着脸都跑出来。 楚怀贤在房里把小初按着一顿亲,亲完了意犹未尽地松开手,笑眯眯道:“明天再给我个背看,我就这样收拾你。” 再看林小初,绯红着面容,不知道是羞涩还是被亲得缺氧。人已经跑到床最里面,背抵着床板,两手拉着被子到眼睛下面。绫被上只露出两只眼睛,警惕地瞪着楚怀贤。 楚怀贤大乐:“今天放过你,明天我再来。”小初怒汹汹瞪到楚怀贤出去,身子才软下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八章,不动声色清君侧 楚家新得一子,贺喜的人不等满月就不断。楚怀贤帮着父亲待客,再招待自己的客人,白天从来不回。晚上踏月而回,楚大公子在花影下希冀,今天小初再背对着我,再上去动手动脚一回。 春水见公子回来,对着他就要莫明红脸。见他笔直往房中去,有心提醒他检点,春水是个没有成亲的女孩子,有心去告诉奶妈,春水又张不开口。她眼睁睁,只能看着楚怀贤进去了。 摇红烛光下,小初已经听到。她还真的不敢再背过来不理楚怀贤,就和昨晚一样,背紧紧抵着床板,拉着被子作抵抗,瞪着眼睛盯着楚怀贤进来。 这样子十足十的野性小动物一只! 楚怀贤床前坐下,对着小初乐:“你丈夫进来,你不客气着些,也用不着瞪着我。”说着又要亮手臂:“手上是抓的,手臂上是你拧的。”小初一天都在想着如何渡过楚大公子晚上来骚扰,见他说过,一只手拎着被子,一只手五指成爪,对着楚怀贤不由自主亮了一亮。 “还要抓人?”楚怀贤眼睛亮了,小初收手不及时,这个骚扰的人又上来了,按着林小初又是一顿亲,把一只手也得寸进尺伸进衣内。 春水在外面,听到熟悉的“唔、唔”声,这是楚少夫人嘴被堵上,又要抗议而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听到春水耳中,她就是再次肃然,有条不紊地带着丫头们退出去,再就关上门。 一地星光遍是银色,丫头妈妈们候在外面,互相看一眼,都是要笑而不敢笑。 楚怀贤放开小初时,抱着她说今天洗三:“豫哥儿生得好。”说孩子,小初安静的多,见楚怀贤遗憾:“就是不白?”对着小初细端详:“你又不黑。”被占了便宜正生气的小初冲口就是一句:“你小时候黑。”楚怀贤笑起来,心中所想的是,小初说话当然自己不觉得不好。但是这样在父母亲面前,估计他们一个人也听不下去。 幸好,幸好,对父亲说过,让小初以后静养就成。林小初要是去请安,楚怀贤还有点儿不放心。 九月里秋风更作,梁王殿下养病数月,终于在家里呆不住了。大病一场犹未痊愈,马是骑不了,轿子又觉得晃悠。梁王命人套车,嗓子犹嘶哑:“进宫。” 身边的人都大喜:“皇上频频让人来看,要是见到殿下好了,肯定喜欢。”梁王不说话,坐上车到宫门口,守门的将军也大喜过望,过来车前行礼:“皇上见了殿下,一定喜欢。” 马车就此往宫中去,梁王闭目靠着,人人都是这一句,也不怕拍过了,皇兄见到自己,或许未必喜欢。 梁王嘴角边有一丝苦笑,好在我今天,是真的有事而来。 宫门口下车禀呈进去,正听着太监们的讨好话,里面有人来请:“请殿下即刻进见。”梁王依礼整衣冠往里面来。几个月不见,桂花重重,似都陌生了。 低头进来,到御前行礼。这向来是走熟惯的一套路子,梁王今天走到一半,突然又泪满眶。皇上在书案后,也是心情复杂地看着梁王,见他跪拜,缓缓地道:“起来吧,你好了,我放心不少。” 梁王听到这一句,心情陡然激动,抬起头哽咽道:“皇弟,好了。” 皇上故作诧异:“好了应该喜欢,这又为何?”笑着招手道:“过来,让我看看你。”梁王走上前几步,皇上对他端详过,又笑一笑:“你瘦了。” 西风阵阵从窗外起来,皇上耳闻风声,突然弓着身子猛咳一阵。梁王心中难过,小心地扶着,歉疚地道:“皇弟,久不来看望,皇兄可好?” “没......”皇上虽然在咳,面露微笑勉强说了一个字,话才出口,一口血吐了出来。虽然不多只有点点,但是足够梁王魂飞魄散,他对着皇上唇边的血丝惊恐万状:“这,不是说好了?” 洁白的丝帕接住了这血,嫣红的血衬上白丝帕格外惊人。握着这丝帕的是皇帝本人,他对着血帕自嘲地看看,合上递给梁王:“拿走。”那声音,似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梁王小心地捧着这丝帕,声音里带了哭腔:“我虽然不能来,也问过太医,不是说早就好了。”皇上见他这样,终于不忍心地叹息一声:“生死有命,只要死后,不愧见先皇就行了。”梁王再也坚持不住,腿一软跪下来,求饶似地道:“皇兄。” “你呀,你呀,你......”病弱之态呈现的皇帝手指点着膝下的梁王,眼里也有了泪:“我归西后,你得让我放心。”这一句说得缓慢而又有力,梁王觉得压在自己脊背上,不是这一句托孤的话,而是列祖列宗的无数双眼睛。他手捧着有血的丝帕,伏在了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皇帝伏在案上,低低地道:“哭吧,只容你哭今儿这一回。”他趁此养了养精神。梁王不敢哭得太久,片刻后就拭一拭泪水起来。先寻小小火盆,把丝帕放进去烧毁。并没有皇帝病重的消息传出来,这东西留着,要生谣言。 他有条有序地做着这一切,皇帝微笑看着他做完。再过来时,梁王恢复君臣常态,对着皇帝行个礼,侃侃道:“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回禀皇兄。近一段时间里,参的官员太多,我听说皇兄勾决了几个官员,要秋后问斩,还请皇兄三思而行。” 皇帝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还关心朝事,我可以放一半的心。”梁王含愧无法子,嘻嘻一笑涎着脸道:“我就在病榻上,只要能听,当然要听听。现在不仅能听,而且能说能走动,当然我要来。” “呵呵,你来了好,就是让我三思的?”皇帝听过觉得乐。梁王陪笑但是认真的道:“这是两位重臣斗气,皇兄怎么不训斥?” 皇帝又是一笑:“你果然好了。”他歇了一会儿觉得精神不错,人坐得直了些对梁王道:“楚少傅不知何故,张丞相是咄咄逼人。三弟呀,你觉得我应该训斥?”梁王想想道:“请皇兄狠狠训斥他们,这两个人,简直是拿国事开玩笑!所参四品以上大员,不下十数人,六品以下的小官儿,更是众多。皇兄你何故,要容忍他们?” “啊,我在想啊,”皇帝一脸的轻描淡写:“三皇弟,你看我这君侧,要不要清?” 滚雷阵阵,从梁王的心田滚过碾过重重砸过,把梁王从懵懂中砸得清醒。这滚雷声,让他反而赞了一声:“好!”然后对着皇帝不顾君臣礼仪,翘起来大拇指:“高!” “哼!”皇帝哼了一声。梁王嘻嘻一笑,把手收回来,对着皇帝嬉皮笑脸:“臣弟失仪了。”再嘻笑着:“从小的时候,母妃就对我说,皇兄你,是天生的好皇帝。” 皇帝抓起来案上一个废手稿摔过来:“天生的好皇帝,唉!”原来脸上笑容转而不见,又是一阵猛咳。梁王上前来拍抚着,再不敢提太妃一个字。但是心里回想自己的生母邹太妃对自己说过的点点滴滴的话语。 “你玩乐心足,当个挚天保驾的王爷最好,依我看,不必打皇位的主意,就当了皇帝,你烦不了这些心。我不怕你烦,就怕你丢了社稷和江山。”这是太妃当年的话。梁王怅然,想母亲,果然是有道理的。 这王爷当了三十多年,一直安乐享福。宫中所有的,只要自己喜爱而又合体制的,梁王都能到手赏玩。不合体制的,梁王也能多瞅上两眼。而今自己所依赖的这位皇兄要是撒手西去,梁王迷茫了,我该怎么办? 杀人?报仇?......如皇帝所说,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皇帝咳喘过,这一次没有吐血。他瘦长的手指点着案上的奏折,对着梁王不时来上一句:“这几个人已经下狱,今年如果......你记得,让淳儿大赦了他们。”梁王悄悄又含了泪:“是。”这种时候,梁王也不记得淳皇子是张皇后的亲生了。 “要是明年我还在,也不会用他们,留下来给你们。”皇帝再说过,梁王又明白一回:“原来皇兄,你心中清楚如镜。”这句夸奖话,让皇帝阴狠狠地一笑,再对梁王耐心叮咛:“你切记!江山为重!” 梁王惭愧低头:“是。” “福建私造海船若干,我已经命人快马去传密旨,锁拿他进京,再把海船收缴了。”皇帝微闭双眸,不用再看奏折,一一地对梁王说着。 梁王恭恭敬敬听着,皇帝眼睛眯了一条缝,见梁王是前所没有的老实,不由得笑起来:“你呆够了,回去吧。”梁王跟着笑,带着疑惑不解又问:“楚家的亲近人售官,皇兄您怎么看?”皇帝好笑:“我怎么看?是他如何对我交待!” 梁王应道:“是!是!”皇帝是冷眼状:“刑部里在查,我把参他的折子给他看了,现在就等他给朕一个交待。交待不好,哼……”宫室里如有回声,梁王多了一句嘴:“少傅大人,怎么会交待不好?” “三皇弟,你说的话,朕一向觉得中肯。”皇帝和梁王小小的打趣一下,梁王自己也笑了。辞出来,梁王还在为楚少傅杞人担忧一回,是抛个替死鬼出来,还是撕掳得干干净净。 就以梁王听到的来说,撕掳得干干净净已经是不可能。梁王正在为他人担忧,耳边有人传话:“皇后娘娘到。” 梁王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之极,见皇后一行已经到近前。梁王不得不见驾,躬下身子来。皇后是她向来的和气和没架子,亲切地道:“三皇弟进宫来,这就要出去吗?”梁王沉着脸低着头“嗯”了一声。听到有衣裙细细轻响,梁王再看时,别人都已退下,这里只有皇后和自己。 皇后笑容中带着恳求,突然对着梁王欠身子行了个礼。梁王大惊,急忙摆手让开:“这可使不得。”心中正在想,这是要干什么?一国之母对着自己行起礼来。皇后的声音细细传来:“皇上极爱重王爷,请王爷见驾时随和一些,皇上他,病的实在不清。” 把皇帝气到吐血的梁王,在几个月进宫来,贤德的张皇后思来想过,要来叮嘱他一声才得放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九章,第一次见豫哥儿 楚家两个喜事中,三夫人不同于小初,她是一心一意地坐月子。近满月的时候,吴家三娘子来看她。三夫人一见就笑:“又是想看外孙子?”吴家三娘子对着三夫人直来直去:“嗐,看看我这外祖母当的,到现在,没有见到豫哥儿。” “也是的,三嫂来了四、五次,我让人再去和小初说一说吧。”三夫人卧床,有些事儿还不知道。前几次吴三娘子来,三夫人让人帮她去问,回来说哥儿小,怕见生人。三夫人让丫头去了,让人抱过自己的儿子来,让吴三娘子看他:“我们叫良哥儿,这名字呀,我一早就猜到了。” 吴三娘子又带来一套小小的冬天衣服给良哥儿,见三夫人这样说,忙道:“姑奶奶还会起名字?”三夫人掩口笑:“大公子叫怀贤,二房的公子叫怀德,三嫂你说,我生的这个东西,还能叫什么?” 三房的公子,大名楚怀良。 “哎哟,那豫哥儿下面的,这名字可就难起了。”吴三娘子身子伏得低,对三夫人附耳道:“你对我说了这个字,我回去让人写出来请了测字先生,说是好字。可是这字后面差不多,不好找吧?” 楚三夫人格格笑道:“三嫂,你想的太远!”吴三娘子不好意思:“我哪里懂得认字,不过是为下面的哥儿担心罢了。”楚三夫人面色稍动,是三老爷对她说的,大房二房都是一脉单传,楚三老爷不无担心:“我不会只有一个儿子吧。” “要是还能生儿子,当然更好。”三夫人无意识的接了一句话,吴三娘子没有听清楚,她正酝酿着心事,谨慎对着三夫人开了口:“姑奶奶,上次和你说的你外甥女儿们亲事,我今天可以说吧?” 楚三夫人颦眉过,道:“见到小初,外甥女儿亲事是可以说,不过那犯官的家产,这便宜我看咱们就算了吧。”吴三娘子紧张起来,穿着一身宽大的青莲色提花衣服的身子往前挪了挪,带着舍不得道:“他犯了事下在狱里,罪不大,手里有两文,年纪也有了。家里人不敢求别的,只求速放出来还乡养老,这小小事情,在姑奶奶你们手里,还不是一句话。” “这一句话对谁说呢?”三夫人注目道,吴三娘子带着惊讶道:“让我们家的姑奶奶对着姑爷说,让姑爷和公公说。都是一家人,还为难么?这事情成了,他急着还乡的人,那宅子降五成给我们。咱们一人分一份。。” 那宅子占地约有几亩,里面繁花如织,还有若干成材树木。亭子不多,有一个地面上铺了白玉石。三夫人在脑子里把这宅子再重温过,对吴三娘子抱憾地道:“来得不巧。”吴三娘子笑道:“怎么解释?” 三夫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把三老爷的原话托出来:“三爷对我说,家里最近谨慎。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吴三娘子不是楚家人,她外面看着楚家威风八面,她不在意这句话,只想到那宅子便宜:“说了答应是另一回事,不说不试是一回事。” “这个,三爷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原因。”楚三夫人平时不拿三老爷当根葱,有些时候还是要把三老爷看得高。 正在谈着话,玉兰回来,和上次一样摇着头,这一次多说了几句:“我去见夫人,夫人不在,在老夫人房里看豫哥儿,我赶到老夫人房里,豫哥儿睡了,夫人说满月再见吧。” 吴三娘子听过多了心:“外面还有风,吹得人眼睛迷。豫哥儿这么小,可以送去给老夫人看,我不能看?”玉兰嘴快,这就说出来:“豫哥儿是养在老夫人房里的。” “什么!”这句话是楚三夫人问出来,她坐月子没出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玉兰笑盈盈再道:“豫哥儿一生下来,当天就抱到老夫人房里,老夫人养到如今。” 楚三夫人呆了,吴三娘子也是妯娌多,经过婆婆偏心的人,见三夫人这样,不无快意地想着自己的婆婆,三夫人的母亲,不是一样偏心过。走时,吴三娘子难得的心情不错,没有为见不到小初见不到楚怀贤,正确来说,是挣不到好处而摆着生气而回。 坐在小轿里,吴三娘子才重新是娘家人心肠,同情三夫人一回。一样是膝下孙子,这长房的,就是待的不一样。可怜的姑奶奶,这日子过的。吴三娘子瞬间就忘记,她是去求人家的。 楚三夫人在房里,良哥儿哭起来,奶妈抱去喂奶。三夫人左边侧身睡,右边侧身睡,还是觉得闷气,吐了一口气散郁闷,把三老爷骂上一声:“无用。”这才好些。 自己带孩子的闷气在心,不自己带孩子的日思夜想。白天有人还不能如何。晚上静夜里小初一个人伏在被中,要泣上几声,到天明要是肿了眼睛,一个房里的人都要大惊小怪。 “出了月子,就可以自己去看豫哥儿,何必争这几天也伤心?” 这样的话小初眼泪也没有了,不是同我争,何必抢人孩子。 “难道老夫人疼豫哥儿不好?”冬染那张嘴,就是这样说话。小初被她刺得难过,把背也给她一回。 好在间中,还有楚大公子不时来惹人烦。小初的这一个月,算是过得不太寂寞。 离满月的前两天,小初对楚怀贤多少客气一些。满月的前一天,楚怀贤如平常一样睡前来看小初,小初难得有了笑容,对楚怀贤道:“你说过,出了月了,带我去看豫哥儿。”小初如此关心孩子,其实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她比别人要纠结,就是对楚家的长辈们,在心中更纠结。总觉得她们夺走夺取强抢,还有一个词,明抢。 基于以上原因,小初更想豫哥儿。而楚怀贤也是基于类似这样的原因,总担心失去林小初,楚大公子因此,才会不时表现得象是情深意真。世上的情深意真,哪里有这么简单。 楚怀贤对于小初爱重孩子,当然他担心失去小初的担心就好些,当然是答应下来:“明天给你看。”再就是笑着责备小初:“你要牢记了,祖母肯带,是我们的福气。”小初扁扁嘴,在心里回一句:我自己也能带。 小初这样的神色,楚怀贤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伸手拧一拧小初的扁嘴巴:“明天和气些。”小初为了儿子,绽开笑容有若春花:“那当然。”月子里吃饱睡足,一身劲头儿全无用处,除了想儿子,就是和楚怀贤生气。林小初余下精力甚足,此时这多余精力作祟,对楚怀贤调侃道:“我会很恭敬的。” 楚怀贤似笑非笑:“能这样,我就放心了。”然后反问:“是你的本份吧?”小初低下头回答:“嗯。”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九月里难得没有风的一天。小初一早就喜气洋洋,喜上眉梢,各种喜欢一起来。 丫头们陪着她选衣服,银红色的,小初摇头:“不庄重,”见儿子,总要认真些;大红色的,小初细端详:“豫哥儿喜欢的是什么颜色?他今天也穿大红色吧,我不能抢了他的。”小初记得,有一件奶妈手中拾掇的小衣服,是大红色绣金线鲤鱼。 挑了半天,见时辰不早,只得一件鹅黄色薄锦袄子上了身,再穿一件玉色裙子,正在戴钏环时,不忘了让人催:“公子怎么还不来?” “今天人多,公子一早就去待客人,”春水给小初梳头发,手中停下来侧耳自己听,又让小初听:“鼓乐声呢,客人来了。前边搭了戏台,少夫人多久没看戏了,今天去好好看一回。也带上我,正好呢。” 等等等,到梳妆好,还是等等等。频频催了五、七回,去的人回来道:“公子让少夫人候着他。” 小初实在心急,有心自己去楚老夫人房中看,又有些怕单独见她们。只能再等着,见树梢儿上一轮骄阳由东到中,再微偏时,已经过了午时。 无心用饭,送上来小初也不吃。手拿丝帕长吁一声,再短叹一声。午时过了一刻,才听到冬染喜不自禁喊道:“豫哥儿来了。” 林小初夺门而出,见院中楚怀贤春风满面走来,身后跟着一、二、三、四……七八个人。为首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健壮妇人,她得意洋洋地走着,怀中抱着一个小小襁褓,里面是豫哥儿。 在廊下,小初喜极,去揭盖着襁褓的纱绡,奶妈先制止了,她对于豫哥儿的这位生母,虽然家人们说她出身不好,奶妈还是客气的,满面堆笑道:“少夫人,到里面再看哥儿吧,今天虽然没有风,这在外面也小心的好。” 小初赶快应道:“是,是。”陪在身边进房里,耐着性子坐下来。奶妈把豫哥儿送到小初身前:“小哥儿见母亲了。”襁褓中,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一个小孩子,一只眼睛眯着,一只眼睛睁着,那五官,像极了父亲楚怀贤。 “给我抱一抱,”小初是着急,但小心伸出双手。楚怀贤看这当母亲的,和儿子一样,十足十的爱煞了人。奶妈虽恭敬,却是指点着少夫人:“您托着头,再托着身子,您要托好了,小哥儿才舒服。” 抱过小孩子的人应该有经验,小小的孩子不容易抱得好。小初刚接到手上,因为抱得不得法,豫哥儿嘴撇了几下,就带着一个要哭不哭的样子。 楚怀贤先好笑:“给奶妈吧,你哪里抱得好。”这话真刺心!小初尴尬一下,怕豫哥儿闹,带着憾色,把他还给了奶妈。 穿越女成神族,不信自己去试试,抱个满月的孩子看看,这个要不要学?不是一穿越了,花季少女立即是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章,旧事难提 不能抱,抱不好,小初就只看着。楚怀贤在旁,见小初眉梢眼角俱舒展着,那笑,是有滋有味儿的。楚大公子到此,想起来三叔刚才见到白胖的豫哥儿,又说了一句:“不想你能掐会算,知道侄媳妇能生儿子,你这圆房,事先哪里求过签?” 楚怀贤认为这话是恭维中听,带笑回三老爷:“三叔,也是求过签的吧?”良哥儿也是今天满月,三老爷又是何处求的签? 叔侄取笑过,各自去忙活。 对于不听父命圆了房,楚大公子从没有后悔,当时也没有犹豫过。此时见到可爱的儿子,欢欣的小初,楚怀贤更是觉得自己做对了。 看了一时,小初不甘心只看着,又要自己抱。在奶妈的指点下,慢慢接过孩子来,抱得一时见豫哥儿要咧嘴,就赶快再还给奶妈。奶妈托着襁褓,小初还不愿意丢手。两只手抚着那襁褓,爱惜不够地问奶妈:“一天吃几回?爱哭不爱?” 房中丫头们带笑围着,林小初眼睛比平时明亮,说话也慢声细语的;楚怀贤坐在一旁含笑。秋阳照进房中来,看上去是和熙行乐图。 豫哥儿懒懒,张开了小嘴,打了一个哈欠。小初喜欢的让楚怀贤看:“看他要睡了。”站起来对奶妈含笑引路:“放到房中来。” 奶妈对少夫人也含笑:“哥儿要睡,我们要回去了。”与此同时,外面进来太夫人房中的丫头,笑吟吟对奶妈道:“老夫人要骂了,说去了许久,你只图着自己逛了,全不管小哥儿要睡了?” 这些人的笑语声,对小初来说,好似头顶上有雷声。她呆呆地站着,对着楚怀贤呆呆看着,楚怀贤站起来,吩咐奶妈:“好生送回去吧。” “在这里睡,”小初抚着襁褓的手,变成紧紧揪住一角被头,五指捏得十分之紧,当着这些人,对着楚怀贤强笑。说是讨好,又生硬;说不是讨好,那面上挤出来的笑容,是相当的用心。 楚怀贤一笑,过来握住小初的手,温柔地道:“过几天,我陪你再去看。”不说还好,说过小初更捏得那被头子紧。别人离得远看不到,奶妈看得清楚,就只恳求地向公子求救,不敢强着抱着襁褓走。 楚怀贤手指用力,一根一根掰着小初的手指。站着的小初白了脸,她的儿子,她吃苦受累生下来的儿子,好不容易见到,她不愿意离开。一根手指被掰开,小初另一根手指又死死的搭上去。楚怀贤带着笑容,边劝边掰:“外面有客呢,我为送来给你看,逃席出来。今天我们是主人,我不能闪人太久。” 小初死死咬着牙,旁边的丫头也看出来不对了。少夫人白晰的面庞上绷着,那强笑僵硬在脸上。 一个女人的力气,不能和一个男人比。奶妈终于松一口气,敏捷退开两步离楚少夫人有一段距离,这才行礼道:“哥儿去睡了。”赶快转身走开。走着还在想,回去要不要告诉老夫人,少夫人实在太吓人。 没有走几步,楚怀贤在身后缓缓道:“且住!”奶妈和接豫哥儿的丫头,跟豫哥儿的丫头停下回身,见大公子手中还握着少夫人的手,但神色严肃起来,一字一句慢慢却有力地道:“回去见祖母,就说很喜欢。” “是。”奶妈这就不用纠结如实回还是不如实回,公子不让说,以后漏了往他身上推。 奶妈走后,楚怀贤才松开紧紧握着的小初的手,对她有些挂脸色:“孩子气!”小初苍白了面容,她的两只手十根手指都作疼,是刚才较力所致。 太过于伤心,林小初指责楚怀贤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楚怀贤板着脸,往房中丫头们脸上看过,见她们往外退,冷冷地道:“不要生事情!” 小初低头揉着自己的手,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以后几天一看?自己的孩子不如奶妈亲?小初不能接受这个打击,她积于心底的郁闷,就些翻了出来。 抬起苍白失神的面庞,小初黯然神伤:“你,记恨我?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我。你不是恨我离开,是你丢不起这个人。”愤怒立即在楚怀贤面上暴现,楚怀贤重重的问道:“你说什么?”语气中,是风雨欲来。 这风雨欲作的狂闷,让小初更昂起头,她也是愤怒到不能自控:“你恨我,你只管对我来!你不能,”小初泫然,面上是难掩的悲伤:“你不能这样,孩子是我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不是你们一家人的。” 楚怀贤暴怒得不知道怎么发作才好,只觉得怒气在全身上下不分地方的乱窜。 丫头们退到一半听到这些话,都惊得魂不附体。春水不顾死活,小跑过来把小初往房中拉:“少夫人,您累了,快去歇着!” 小初原本是哀怨泣诉,被春水这么一推,反而发作了,她狠命地把春水一推,上前一步冲着楚怀贤怒道:“不是你逼的我狠,我怎么会走?你从不肯听人说话,从来是你自己自以为是,你要是不逼我,我……” 冬染也吓得魂飞魄散,上来一把抱住小初往后拖:“你闭嘴,说的这是什么!” 楚怀贤恶狠狠盯着小初,楚大公子心中最深的隐痛,被妻子翻了出来。小初被冬染拖着往房中去,还不甘示弱地回瞪着楚怀贤。及至被冬染按在床上,小初才“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房中众人就此凝住,低头的不敢动,劝小初的不敢停,还不敢大声。 一个丫头怯生生的声音打破这凝重:“老爷请公子前面待客去,说公子把客人全忘了。”楚怀贤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他强自压抑着一阵子一阵子往上窜的怒火,压抑着自己的手痒脚也痒。听着小初哭声中还夹杂着指责,楚怀贤听也不想听,他怒火中烧的头脑里想到的,就是小初翻来覆去地哭的,一定是“你逼我,我才走。” 这话真是扎人心! 楚怀贤迈步,缓缓地往房中来。进来命冬染:“出去,”冬染胆怯地道:“少夫人她今天才出月子,月子里得病神智不清的人多的是。”托着帕子哭得伤心的小初住了哭声,倔强地插了一句:“我没病。”再接着哭。 冬染再劝小初:“才出了月子,你也不能哭。” 楚怀贤加重声音,听起来是平静无波:“你出去。”冬染没法子,对小初再劝一句:“公子多疼你,你别哭了。”这才退出去。 丫头们在外面屏气凝神,大气儿也不敢喘。小初在里面继续哭着。楚怀贤负手站了一会儿,心里脑子里转的全是小初的话“你逼的我,我才走!”楚大公子心里也明白今天不能,也不应该发作。小初刚起床,外面是宾客满堂,他忍了又忍,这气忍不下去。楚怀贤从牙缝里错出来一句话:“我可以对你一心一意,要我原谅你!我万万不能!” 说过觉得房中呆得自己无比气闷,楚怀贤大步走出来。出来理当回前面去待客,耳边是小初的哭声,再就是小初伤人的话“全是你逼的我!” 脑中回想这近一年来,外面的耻笑,家人的烦恼,小初生病,自己的苦恼。刚才没有忍住发泄了一句,这气有如火山喷发,再也不能在心中停留半刻,楚大公子发作了! “眼里还有我吗!来人,取马鞭来,今天不教训她,明天要上天!”楚大公子急躁地往榻上撩袍一坐,用力在小桌子上击了一掌。伴着他的咆哮声,是小桌子上茶碗器具叮当响的声音,还有丫头们低低的吸气声。 小初的哭声也一吓停顿了,她性子从来不是软弱的,就是偶尔小圆滑罢了。此时斗气,觉得自己愤懑满腔。被人一吓就此不哭,林小初此时丢不起这个人。她只停了一下,又接着哭起来。楚怀贤大发脾气,林小初多少有些震慑,但又不能服软。接下来的哭声,既不太高,也低不下来。就这么继续哭着。 楚怀贤的奶妈从外面急急进来,她刚才送豫哥儿,回来在院子里就听到楚怀贤咆哮。“哥儿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这样。”奶妈来劝:“少夫人才出了月子,你要打,以后再打吧,今天可不行。你打了她,老爷夫人一定要问,问起来,你怎么回话?” 这话提醒了楚怀贤,他心里泄了气,人还不解恨,对奶妈道:“你听听她嘴里说的什么,再由着她胡说,我容得下她,别人容不下她!” 奶妈劝着楚怀贤出去:“我才回来,客人越发的多。你消消气快出去吧,去晚了老爷要说。我来劝,保你回来,少夫人已经好了。” 楚怀贤有了台阶下,就此站起来,冷冷提高声音又道:“等我回来再这样,谁劝也不行!”再环顾房中人:“有谁敢往父母亲处乱回话的,乱棍打死!”大步就此出去,奶妈进来劝小初。 现实啊,现实。小初被房里一堆人劝,经由奶妈劝,她由楚怀贤的无情,想到他的体贴和关心,想到邹太医说的那剂药,后来又送了一付来,据邹太医说,再想有第三付,至少得等五年,因为有些药材,要待它生长才行。 奶妈在房中坐了半个时辰,嘴里一堆话当然句句不是劝就是敲打着。小初哭累了,又听奶妈说:“实话不中听,不过是实话。老夫人拿小哥儿是心尖子宝贝,我前儿听人说,刚有些待见你,听到你这样说,你还想看孩子?再说要看孩子,公子陪你去最好,你想想,你能往狠里得罪公子吗?” 奶妈不再说谁对谁不对,这话应该不应该说。而是实在的说了这句话,林小初听了进去,默默的洗过脸,去睡她的觉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一章,官大有理 豫哥儿去安睡,为他而办的满月酒继续在喝。楚少傅见楚怀贤回来,他推醉说去休息,楚怀贤送父亲到房外,低声回禀道:“此时引杜大人来?” 楚少傅颇有含意的一笑:“你领他来,再只你在这里侍候吧。”楚怀贤上前打过帘子,让父亲进去,自己走开,去寻杜大人。 杜大人在宾客中,他最近不顺,又以前和张丞相走的近,平白上楚家来怕有不必要的猜忌,借着这满月酒,他来了。 满座饮酒人,只有杜大人是有心事的。他不敢多喝,不时留意看人。见一个小厮在外面一闪,杜大人会意,从座中抽身:“我去走走。”出来,进喜儿前行,杜大人紧跟,行过一道门,楚怀贤站在矮灌木前颔首,进喜儿退下去,楚怀贤带着杜大人去见楚少傅。 门帘一道隔开内外,房中有茶香,楚少傅闭目,对着一壶好茶在养神。听到门帘轻响,才慢慢说一句:“怎么还不请进来?素有往来,让慎之不必拘礼。” 来时忐忑的杜大人心中一暖,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了几分把握。楚怀贤在父亲身前几步站定,这才轻声道:“父亲,慎之大人到了。” 楚少傅这才睁开眼,面上有了笑容,没有起身先呵呵笑:“请坐,怀贤呐,送茶来。”其实人并没有起身。楚怀贤随着父亲的话,领杜大人两侧椅子上坐下,再送上茶,悄悄退了出去。 “慎之啊,说你找我,有什么话要说?”楚少傅和蔼可亲,杜大人此时心里格格登,登登格,身子也不再是柔软而近僵直。怎么说,如何说?今天见面不易,结果要如自己满意才成。 杜大人礼先下人,他起身拜在楚少傅身前。楚少傅故作诧异:“这是为何?”杜大人卑声卑色地道:“大人,下官有件事情回禀来迟,请大人恕罪。” 楚少傅不动声色:“你起来说。”杜大人不起,伏在地上开始说:“是下官教导不严,原以为内人与府上二夫人是女眷们交好,窃以为心喜的时候,这才知道出了不当的事情,少傅大人,此事,唉,事关你我两家,一言难尽!” “可有证据?”楚少傅抚须,问得平平淡淡。杜大人据实,手中现有的证据说给楚少傅听:“……一位陈年述,还有前几年的一位杨大人,现在江西;一位袁大人,现在湖广……. 楚少傅呵呵笑了起来,目光如炬一般:“杜大人,这事情与我家二房的人何干?”杜大人不敢相信,他认真再想一回,再看看楚少傅;再咀嚼一回,再看看楚少傅。楚少傅还是笑得全不担心,和气地看着杜大人,眸子里不是凌厉也不是威胁,一样是和蔼可亲。 楚怀贤在房外,虽然不是一个促狭的人,也捂着嘴窃笑。慎之大人这名字起得不好,一点儿也不谨慎,也不想想父亲楚少傅,是一个怕人威胁中伤的人? 楚少傅心平气和,循循以对杜大人:“慎之啊,做事要谨慎才行。老夫为官多年,遇到的这样事情多矣。前几年,还有人说我楚家纵容门人子弟,后来查了一查,并无实证。”楚少傅笑声朗朗:“只凭几个人互相攀扯,老夫我,是不怕的。” 房门外,楚大公子继续窃笑,再对自己的父亲佩服得五体投地。初听到事发时,楚怀贤是担心的。必竟今年,象是个多事之秋。 现在听楚少傅三言两语过,杜大人就此说不出来。带着一张和善面具来讹诈的杜大人,遇上同样和善面具吓人的楚少傅。这一会儿,谁官大谁能赢。 房中近门处,无声无息站着楚二老爷。他小心地不敢发出出气声,杜大人此时的表情,分明是他没了词。 看谁能吓住谁了? 楚少傅全没有半分火气:“你起来,你我相识也是几十年,家眷们也是互相走动。有话咱们慢慢说,有什么要我帮你的?”楚二老爷在房门里也是五体投地,把杜大人放倒的,就是自己的长兄。 西风飒飒满院子吹过,楚怀贤已经不笑,肃然庄容伫立在房门外。垂手退开的小子们换班后,用眼神儿交换着猜测。公子守房门,里面是什么要紧的客? 等到出来时,见楚少傅送一位大人出来,是近几个月里不得意的杜大人。 原来是他?小子们都知趣低头。看着不怎么样的人,或许在老爷眼里,是值钱的。 杜大人迷迷茫茫往外去,脚下高一回矮一回的踩着。楚怀贤怕他有什么,送他到门外上轿,看着轿子去了,这才回来见父亲。 径直进来,见到房中还有别人。楚二老爷跪在楚少傅身前,正在点头如捣蒜:“是,是,以后再也不敢!” 见楚怀贤进来,楚少傅摆摆手:“二弟去吧。”楚二老爷心中感激出去,原本刑部在查,天大的一件事情,楚二老爷日惊夜惊,不敢告诉楚少傅。而今看来,是无妨的。 二老爷出去,楚怀贤也跪到父亲面前,心中实在喜欢,握着父亲的大手在自己手上,送到唇边亲了一亲。楚少傅得儿子这样感激,笑容加深,不抽回自己的手,任由儿子握着,听他笑逐颜开地道:“杜大人的胆子,也不过如此?” “你要小心!”楚少傅哼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抚一抚须,听楚怀贤答应了,还是面带微笑,对楚怀贤头上一拍:“对你说过,小人儿家,凡事太着急。” 楚大公子至此,可以明白自己被人算计的仇,就此算是全报了! 楚少傅还有后话:“这个人呢,也不是一无是处,不过他向来站得远,让他摔下去,再看吧。”楚怀贤连声道:“是。”面上笑嘻嘻似孩童。楚少傅盯了一眼,也忍不住笑:“去吧,我倦欲眠,你不要慢待了客人。这都是来看豫哥儿的。” 楚怀贤伸手来扶:“我侍候父亲去睡。”楚少傅不要他:“你去吧,我这里打个盹儿。”楚怀贤把暖罩子里茶续上,见楚少傅微闭双目,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今天可以尽欢!楚大少心里的一口恶气出去,另外还有一个隐痛,是妻子林小初今天喊出来的话“是你逼的我”。 酒宴直到晚上还有人,楚怀贤三更后才得以空闲下来,细品着小初这句话,他心头就要痛。小初的这句话,让楚怀贤对她纯占有的心态更狂热。楚大公子觉得自己,逼的太晚了! 小初满月,是楚怀贤一直盼着的。今天时候儿到了,搅和这么一出子,楚怀贤还在生气。不回去,睡书房去。 臭丫头!停上半个月不回去,让她知道知道我!楚大公子毫不犹豫往书房去,一心一意和林小初生一回气。 在他心里,当然是小初气得他。 这一夜没有回来,林小初毫不觉得有什么。以前楚怀贤也不回来过,不过有话留下。今天不回来也没有话,想当然,是为着他生气了。 到了第二天,不用别人说,林小初后悔失言。她后悔的地方主要在,不应该当着丫头的面说,让楚大公子颜面尽损。应该是为着这个生气,这是最主要的。 再停一天,小初更后悔。这个人不回来,孩子怎么看?她换好了衣服,和春水走到二门外,低头犹豫过再回来。楚老夫人不会客气,林小初很迟疑。 回来不换衣服低头坐着,春水知心,小声道:“让人给公子送个什么,你就低个头吧。”小初当丫头时候的死性,就是能不低头决不低头。 “送个什么?”为了儿子的服软,小初自觉有了理由。问春水时,外面有人说话:“公子在二门上相候少夫人。” 林小初如一只穿花蝴蝶,提着裙裾,飞也似地去了。 楚怀贤在二门上,他个子高看得远,见小初奔到快到时,才理过衣服抚好头发,装得极斯文地走过来。这雀跃当然不是冲着自己,楚怀贤对自己说,与你无安,全是为着豫哥儿。 夫妻一前一后往楚老夫人房中走,楚怀贤负手前行,小初在后面跟着,不时偷眼看楚怀贤,对着他这昂然背着手的姿势好笑着。 豫哥儿正睡着,楚老夫人和楚怀贤坐着说话,小初站在豫哥儿床前看他睡着的样子,眉头舒展着,喜滋滋地看不够。 “过来,”楚怀贤就这两个字,林小初这一次耳朵不错,赶快给他一个笑脸儿过来。楚老夫人不怎么看她,楚怀贤道:“谢祖母赏你嫁妆。”小初自身本能,觉得身上汗毛一激灵。再平伏了下来。 这么一耽搁,楚怀贤要瞪眼睛了。小初跪下来,给楚老夫人道谢过。楚老夫人不理她,楚怀贤帮着说一句:“多谢祖母疼我们。”楚老夫人眼睛朝天,出神似的一笑:“我不疼你,还疼谁呢。不过或许有人觉得我疼错了,认为我抢孩子呢。” 小初不说话。家里人这么多,总有人多话。楚怀贤赶快陪笑:“她怎么敢!就是我也不敢!”楚老夫人冷笑一下:“当我老了呢,我不糊涂!” 楚怀贤思量一下,真有人敢多话,他还真敢乱棍打杀一个。比小初的性子来说,以后胡言乱语多的很。身边有多话的人,他还真的不能容。但是楚怀贤再想想,事涉到林小初,越小越好。他对楚老夫人道:“祖母,你多心了。” 楚老夫人还没有说话,房中传来“哇”地一声哭声。小初再不能耐,对着楚怀贤笑盈盈迸出来一句:“醒了。”楚老夫人下面责备追究的话就此堵在嗓子眼里,看着楚怀贤一脸没好气地斥责:“醒了你就去看,嚷什么!” 对着这个偏心的孙子,楚老夫人哑然,还是不说的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二章,和好 看过豫哥儿,夫妻两人一同出来。行到花榭旁,分两条路。一条是往楚怀贤的书房中去,一条是往二门去。楚怀贤还没有停步子,小初在身边对他盈盈施了一礼,然后又似一只穿花蝴蝶,飞走了。 楚怀贤在后面心里又堵上了,他虽然不指着小初现在就认错,但是这样子,楚怀贤心里真是闷。白给她挣嫁妆了! 小初急急回房去,奶妈埋怨她:“也不带个人,春水这蹄子偷懒,也不跟去。”春水缩着头笑,悄声和冬染说话:“谁说我没有跟去,我去了见公子也没有跟人,我当然回来,让少夫人单独和他去。” 冬染也悄声:“公子没回来,咱们的少夫人,一定没赔礼。” 小初正忙着告诉奶妈:“豫哥儿的脚,只有这么大,”她亮一亮巴掌,并用手指在手心里划了一下:“真小,你做鞋子,我可以帮忙打浆子。”奶妈应声道:“好,少夫人也帮把手儿做,哥儿穿着才舒服。” 其实不用小初去量,这么小的孩子穿多大的鞋,奶妈也清楚。 心里眼里只有儿子过了两天,楚怀贤又一次带小初去看豫哥儿。西风更紧,黄花东倒西歪在风下。楚怀贤身上是鸦青色锦衣,衣前襟上绣着星星点点的菊花。小初心中一动,他这件衣服象是吵架那天在身上的。楚怀贤当然不会几天不换衣服,小初只是由此动了一下心思。 再回来和前一次一样,眉飞色舞把豫哥儿吃手,豫哥儿疑似有了笑声都说过,小初难为情一下,让春水近前来:“天冷了,把公子要添换的衣服收拾出来,送出去吧。” 春水凑趣儿,又像提个醒儿:“衣服送出去了,是让公子多在书房睡几天?”冬染旁边听到,对着春水使眼色:“你只管送就是。”春水想不明白,只收拾了两件楚怀贤的夹袍子送出去。到晚上,秋月高挂下,觉得得了台阶下的楚大公子回来了。 小初拿着个针,正为着儿子忙活着小鞋面子。见楚怀贤进来,因为没想到,不无愕然。愕然过,尴尬一下,不知道撇下他低头学自己的针线活儿好,还是和他打声招呼。楚怀贤白眼小初一下,再不回来,快当自己不存在。 没良心,白眼儿狼一条。楚怀贤坐下来,回来第一句话:“下次还想我带你祖母处去,休想了。”小初赶快笑一下,喊春水:“公子回来了,倒茶来。”低头又掂针线,楚怀贤哼了一声。小初放下针线,下榻去自己倒了茶过来,陪笑送过来:“公子请。” 说过才想起来,往房外看过秋月,小初道:“时候儿不早,应该是吃过了的。”楚怀贤解外衣:“吃过了,没吃也不与你相干。”小初讨了个没趣,爬上榻继续去捣鼓手里的小鞋面子。 “研墨来,”楚怀贤也不即去睡,让人拿了笔墨,不知道在写什么。沙漏到二更后,春水请他们去睡。这一对夫妻才一个一个地去梳洗。 小初先上床,心中不知道什么感觉。床上铺的只得一床被子,因楚怀贤在,小初对着春水使眼色,再用手在背后指指床上。春水装看不到,就是看到了也装不明白。楚怀贤过来时,小初还坐在被头上发呆,见楚怀贤坐下来,小初红着脸钻进被内去,闭着眼睛开始数羊。 数羊可以不用乱想。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小初突然僵住,衣内突兀地进来一只手,是毫不客气,也没有打算客气的意思,就这么径直伸进来。另一只手,在解小初的衣服扣子。 “不,”林小初声音细若蚊呐,楚怀贤不打算拖泥带水,在外面独睡了几天,这笔帐今天晚上好好算算。 剥衣服时好似剥笋,到这笋子白白嫩嫩在怀中时,楚怀贤反而温柔起来。小初身上没有一条线,闭着眼睛红着面庞双手护住自己,护住一处,护不住另一处。只觉得锦帐里渐热起来,再就是那无处不在的情热,渐渐到了小初的身上。 前几天张牙舞爪多气人,今天羞人答答地在自己怀里。楚怀贤回想着,今天才应该是洞房花烛夜,洞房花烛夜那天的圆房,楚大公子自己搂着一把子骨头,是痛心的。 烛晕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漾,把房中无边春色尽情拢在晕光中。小初初时极羞涩,再就极欢娱。楚怀贤温柔地嗓音在耳边:“如何?不好,就对我说。”小初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唯有轻轻细细的呼吸声,时而改变时而又回复。 成亲近一年,孩子也有了。这一对夫妻在秋清月明的这个晚上,才真正算是成就夫妻。 小初浑身是细汗,伏在枕上不敢抬头看身边睡着的楚怀贤。楚怀贤一只手放在小初身上,抚着那细汗,闭上双目若要睡去。 这,就是夫妻了。林小初到此时,才真正了然身边这个男人的呼吸声,是发自于自己的丈夫。她轻咬了嘴唇,前日他的暴怒,让人不敢忘记。 这样的一个人,是自己的丈夫? 楚大公子再起来,是神清气爽,气朗神清。和小初吃早饭,对着小初时,还是没有好脸色的神情,不过他自己最知道,只怕浸润在每一个汗毛孔里的,都是舒服舒坦这几个字。 难怪圣人也说,食色,性也。 对着桌上三、两样细粥,几样好小菜。楚大公子在脑子里想的也是食…… 上午龚大人来拜,是脸色败坏着,和楚怀贤窗下吟诗的自得恰成正比。楚怀贤放下诗卷问他:“何处来?”龚大人扑通便拜,楚怀贤随即请起:“有话请说。” “我岳父身上,再经不起多的事情,我官小职卑,不敢求见少傅大人,斗胆来求公子,放我岳母一条生路。”楚怀贤来扶,龚大人就手扶着楚怀贤的手臂,快要泣泪而下。楚怀贤面无表情,多年习武,此时也用得上。强着把龚大人扶起来,楚怀贤才问道:“你说仔细给我听听。” 龚大人是和杜大人商议过有备而来,面上再悲伤,也是装出来的。他只打躬不停:“外来的一个官儿,不知哪里认识的人攀扯上了我岳母和府上的二夫人。岳母思来想去,与府上结交不浅,这件不体面的事情,岳母决定一人揽在身上。我身为女婿,固然不敢拦,不过想到公子待我一番情意,不敢不来告诉,再求公子能帮一把帮一把,保我岳母一条生路。” 楚怀贤心里只有一句话,父亲真是料事如神,杜大人吃了惊吓,果然明白过来。官小的认罪才是道理,攀扯二婶儿,他要有胆量才成。 虽然没有想到龚大人会来,楚怀贤也就此事问过父亲:“有人求情,如何?”楚少傅告诉儿子:“杜家自己担着,这事情可以化小,事情小了,你二婶儿的事就小了,为父的官声也自清不少。”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楚怀贤早把父亲的意思问在肚子里,又想到父亲说过自己“小人儿家总是着急”的话,他不慌不忙地听过,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对着有焦急之色的龚大人虚抬了抬手,眼皮子似动也不动:“你先坐。” 大公子稳坐钓鱼台,龚大人察颜观色。他来此,是要快马斩乱麻,不打算和楚公子扯来扯去扯皮。袖中取出一叠薄薄的东西呈上,全是银票。楚怀贤笑起来:“我父亲知道了,我的小命不保。” “公子说哪里话,这并不是送给公子的,是下面诸官员们,托我转呈的小公子满月礼。”龚大人以前就认识楚怀贤,也向来和张丞相政见不和。他敢在这个风头上出手送,自然是有把握。 楚怀贤心里估算着,杜家先是杜大人受贿,上下花了不少钱。再拿出这些来,也算是伤了元气。眼睛斜一斜龚大人,要说是这个好女婿代给的,龚大人家要是大财主,杜姑娘也不会太伤心。楚怀贤盘算过,龚大人又词卑言低过,楚大公子笑一笑:“我受之只怕有愧。” 龚大人哈腰送到楚怀贤身边高几上,陪笑道:“公子肯收,是我等的体面。”楚怀贤晒笑一下,随手取了几张递给龚大人,也是极客气:“你辛苦了,权为一饭吧。” 朝堂之上抓廉政,宅院府第里依就走银钱。 龚大人出了楚家,直接回杜府。杜大人和杜夫人一起接他,都是极关切和担心:“他怎么说?”龚大人看岳母,再不是以前不正视自己的样子,再看岳父时,龚大人心中才真正是有亲情。他淡淡道:“公子先是不肯,是小婿狠费了一番功夫,这事情,成了。那个陈年述,过几天放到外地去,当个小官儿,不会再在京里折腾了。” 杜大人松了一口气,对着女婿夸赞道:“办得好,办得好。”杜大人此时,经不起一点儿事情。杜夫人不解气:“倒还给他官?花了那么多的钱,不惩治他?”龚大人微微笑,心里说一句妇人之见!再淡淡道:“他求的是五品官,给他放了个六品。” “哼哼,他这六品官,有年头当了。”杜大人解了气,杜夫人还不明白,也闭了嘴。杜大人对着女婿夸了一通,杜夫人犹不甘心:“参你不好,这楚家算什么?”龚大人正色了:“岳母这话不对,唯今之计,能解开事情就是最好不过。” 杜大人则重重的长嘘了:“官官相护,要明哲保身,我为官多年,自以为参得透,今日看起来,是我还不明白。” 杜大人说不明白,最近气晕了头的杜夫人就更干瞪眼,不明白了。 隔了几天,天天鱼水乐的楚怀贤,带小初去看她的嫁妆。一排两间大房子里,摆着小初的一百多抬嫁妆。 “衣服和可用的东西,都早拿下来,这些你看看吧。”楚怀贤带着小初转悠,小初随手摸了摸一个云母屏风,这是夏天用的东西。有几抬揭开来,全是银锭。楚怀贤指一指:“这里三百两,是吴家的陪送;一千两,是祖母的;这里两千两银子,是我给你的。嫁妆只有这些,你并没有田庄子,依我说,给你买上一些地,年年收租,你意下如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三章,明摆着的偏心 小初虽然不完全懂行情,对于余下的各样瓷器、玉器,家具等,也觉得至少有两千两银子。她对着楚怀贤温婉地一笑,这温婉,当然和自己受到示好有关。 关于现银三千三百两如何使用,小初着实地为难。楚怀贤等着,遂笑话小初:“这也为难?”小初商议地道:“我不想买田地。”再苦着脸道:“也不是不想,就是觉得要再想想。”楚怀贤不以为意地道:“那就不买就是。是丢在这里还是换成银票?” 出钱的人说话了,小初高兴了:“换成银票,给我放着。”楚怀贤嘿嘿一笑,小初红了脸:“我放着不行?”楚怀贤见她孩子气,道:“行,让人换了来,你好好放着。”小初再嗫嚅道:“其实你不必给我…….”楚怀贤惊奇:“你同我客气?惹人生气的时候怎么不客气着些?”小初垂下眼敛看自己的裙边,楚怀贤也把眼光移到旁边去一时。 夫妻恢复情绪,小初结结巴巴地道:“多谢公子。”楚怀贤哼一声。两个人携手又看了几件精致的漆器,才一同回房去。 第二天,三千三百两的银票送到小初手上。小初收起来,开始深思自己的丈夫其人。 “算疼爱”,白色围棋子一个放下来,“也狠心”,比如灌人药,掰人手指头…….又是一个晚上的乱摆围棋子,小初在心里默念,手执一卷书在对面看的楚怀贤偶尔抬眼就是好笑:“你又不用棋盘下棋了。” “也粗鲁”,有时候不管不顾弄痛人,一个黑棋子放下来;“也温存”,有时候又和气的不行,一个白棋子再放下来。 窗外秋风响,小初玩够了,突然想起来,对楚怀贤笑得可爱:“我的嫁妆,我可不可以给小意一些?”楚怀贤眼睛都不抬还在书上:“是你的,你自己拿主意。”楚少夫人甜甜:“谢谢。” 楚大公子这次抬眼睛了:“不客气。”再把眼睛放回书上。 翻过一页书,楚怀贤道:“小意的嫁妆,我会备的。”小初觉得意外又应该不意外,出口当然还是:“谢谢。”楚怀贤道:“不客气。” “给小意挑个什么样的?”小初问了一声,楚怀贤道:“会让你拿主意,你不用担心。”小初这次是喜出望外,她担心的还就是楚怀贤自张主张,用他的古代脑瓜子给小意选一个他满意的,自己不满意的人。“谢谢,”这一次说得情真意切,不是随口一句道谢。 春水见天晚了,让人催了热水来,正打起门帘子要进来。灯下见公子起身,丢下书,一步来到少夫人身前,把她按在榻上,人就压了上去。春水“嗖”地一下子跳出房来,险些把身后的小丫头撞倒。 楚怀贤按着小初问她:“谢谢?你这没良心的,拿什么谢我?你的人,早就是我的了。”小初笑得挣扎着要起身:“你要如何谢?”楚怀贤眸子黑漆漆,见小初笑得鬓发乱,他也怕丫头们看到,笑着放小初起来:“拿你这没良心的心来谢。” 小初坐直了,见衣服也扯歪了,娇嗔地看了楚怀贤一眼。春水笑嘻嘻的声音这时候响起来:“公子,少夫人,可以梳洗了么?” 以春水来看,你们床上闹去,多省事儿。 又过了几天,楚少傅见杜家没有再攀扯的心,这才捡了一天下午,把楚二夫人在外面干的好事告诉楚老夫人。楚老夫人睁圆了眼:“这就是豫哥儿进家那天,你要对我说的话?”楚少傅面沉如水道:“这些不告诉母亲,以后你也会知道,外面谣言不少,杜家全揽了罪名去,针对我的谣言才算平息不少。” “让她来!”楚老夫人这就不能容。楚少傅见丫头出去,对楚老夫人道:“何不都喊了来。”楚老夫人沉吟:“也是。”另唤来一个丫头,人也和颜悦色了:“喊三夫人来,再请夫人来。”对着楚少傅再看一眼:“怀贤的那个呢?”楚少傅回母亲:“喊怀贤来和他说,那一个不用管她。” 楚二老爷和楚二夫人一同来,到底多年夫妻,他心里放心不下。听说楚老夫人喊,二老爷也跟了来。进来见楚老夫人面带不豫,长兄沉着脸在一旁。楚二老爷知道东窗事发,二夫人是且行且惭,到了楚老夫人面前跪下。 楚老夫人不理她,直到三夫人进来。三夫人原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见二夫人跪着,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地行过礼,楚老夫人手指楚夫人下首:“你坐着。” 人都到齐,楚老夫人也不拖拉,手指微翘整整自己衣衫,那无名指上不大不小,但成色碧绿的祖母绿宝石戒指闪着微泽,看起来冰冰冷如同楚老夫人的话语:“家里出大事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敢去做!” 她话音未落,楚二夫人就泪流满面,对着楚老夫人叩头:“母亲,是我错了。”三夫人屏住气,她和二夫人妯娌一般,但此时没有弄明白原因,不是笑话的时候,她只静心听着。 楚老夫人也没有说原因,只是不说话让二夫人把惊惶表达完。二夫人说完,三夫人也明白了。她不是笑话,而是鄙视。不想二嫂,还有这个来钱的来路,想来是不会少的。 “你昧了多少钱,如数地拿出来。”楚老夫人严厉的对楚二夫人道。楚二夫人身子软在地上,低低地道:“是。”楚老夫人再厉声道:“这个家是你大哥顶着,你大哥要是脓包顶不住,哪里还有你们的安乐。” 二老爷冷汗下来,他一直就不敢坐,此时躬身道:“是,是。”只在答应的份儿。楚少傅不说话,楚夫人不说话,楚三夫人度他们的神色,当然是不能说话。 “就如同以后怀贤一样,兄弟叔侄不帮衬着,反而背后做这样不该的事情,自己想想去,是什么结果?”楚老夫人冷嘲热讽的语调:“别以为还有怀德,还有怀良,到大了才能知道的。”楚三夫人心想,这也太偏心了,怀良才不到两个月,怎么知道不好。 楚老夫人说得有泪,用帕子拭泪水,叹气道:“我的怀贤,这亲事上伤了我的心。好在又有了豫哥儿,大家容她有个站脚儿的地方吧。可是怀贤,样样比怀德强,老二,你说是也不是?”楚二老爷赶快躬身道:“是,是。”再趁此机会把自己想了好几天的心思说出来:“怀贤亲事虽然不如意,这孙子生下来,母亲自己教导一定不差。下面还有怀德的亲事,还请母亲亲自过问吧。” 跪在地上的楚二夫人直了眼睛,这几天二老爷时时相陪着,也有发火也有劝解,本以为夫妻还是夫妻,不想他的心思,还是在他儿子身上。 楚老夫人慢慢地道:“本来,我是懒待多上心。现在就这件事情看来,老二媳妇,你做事糊涂。怀德的亲事,还是我自己来挑。”二夫人委委屈屈地答应着,楚老夫人侧身子对楚夫人有了笑容:“怀德亲事上,要扬眉一回,给他选个正正经经的人家,可不能错。”楚夫人站起来,陪笑道:“是,怀德的亲事,再不能错了。” 二老爷松一口气,赶快过来谢了楚夫人。怀德的亲事由母亲过问,大嫂亲选,二老爷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转过头,楚老夫人对二老爷和二夫人道:“你昧的钱,我不要,你大哥大嫂也不要。这钱一分为二,一半给湘芷添嫁妆,一半留着给怀德办亲事。”二夫人泪往肚子里流,给湘芷她当然千情万愿,她辛苦弄来钱,不就是为女儿。还有一半要给楚怀德,楚二夫人这才是,平白给楚怀德做了一回嫁衣服,为他辛苦这些年。 “老三家的,你以后多帮帮你大嫂管管家,为她分分忧,可怜她熬到做了婆婆,还是无人可以分忧。”楚家最大的、不能提的,就是长房的少夫人林小初。楚夫人听过黯然,三夫人忙答应,对着楚夫人讨好的行个礼:“以后请大嫂教我,能为大嫂分些小心思,就是我的福分了。” 牵扯到钱,就是亲妯娌也要这般客气。地上的楚二夫人听到,心里也是黯然的。 楚二夫人就此一败涂地。三夫人喜滋滋,正打点些好话准备讨好时,房中有了大哭声。这哭声震耳,楚少傅先喜动颜色:“豫哥儿哭声多响亮。”楚夫人再欢喜道:“那是当然。”楚老夫人怒容尽去,呵呵笑道:“你们等着,吃饱了再出来给你们看。” 自己有一个和豫哥儿同样大孩子的三夫人,把良哥儿先抛到一旁,开始夸豫哥儿:“一听这哭声,长大就出息。”没夸几句,三夫人觉得不对,良哥儿哭起来不带停,比豫哥儿还要厉害。 楚老夫人喜欢了,对楚二夫人道:“起来,以后好自为之。”楚二夫人带羞起来,侍立在楚老夫人身旁。大家在这里支着耳朵,一起往里间的房门上看。 豫哥儿被奶妈抱出来时,可以想象得到,一堆人迎接他。楚老夫人眼睛又没了缝,祖父母是满面笑容,其余的人,就更只有笑容满面了。 楚二老爷和楚二夫人今天笑容满面,是真心又实意,到底楚少傅帮他们去了一件大灾祸。三夫人也想笑得全心全意,只是她把眼光放在豫哥儿身上时,见到豫哥儿脖子上缨络项圈上的各色小宝石,三夫人不淡然了,她不无难过。良哥儿满月时,可没有给这个。 黄金项圈儿上各色红绿宝石不大,但是细细碎碎不下几十。楚少傅提了个意见:“太小了,压得未必舒服。”楚老夫人这才想起来:“果然是的,幸好他是睡着的,要是能站,一准说重了。” 让人急忙取下来,楚老夫人亲手送给楚少傅:“你掂掂,这是空心的不重,就是打给小孩子带的,只是宝石多了些。”楚少傅掂一掂重量,果然不是太重,道:“这也还罢了,大些再戴吧。” 三夫人在心里来了一句,让你偏心,这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古物才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四章,三老爷骗钱 三夫人从楚老夫人房中出来,想起来几天没有见小初,就拐了一下来看小初。站在垂花门下,闻院子里嘻笑声不断。三夫人先笑了一声,对自己的丫头玉兰道:“看她们热闹的。”玉兰也羡慕道:“少夫人年青,所以她们玩呢。三夫人也不老,怎么咱们不玩?” 两边摆着大如海碗的菊花,有红有白有紫有黄;再有各样小小菊花,白色的是贡菊,黄色的如星辰。西风满院吹得花轻动,便宜三夫人先赏了一回。 “哪里弄来这么大的菊花?”三夫人爱抚着那清香的花蕊,有些爱不释手。玉兰见她象是挪不动步子,自以为知道地告诉三夫人:“是这个数呢,说公子弄了来,自己先不敢赏,送去给老爷,被老爷骂了,说公子不务正业,最喜欢弄花花草草。三夫人您想,”玉兰小声地道:“谁不知道咱们的大少夫人,曾是个卖花姑娘。公子呀,是讨好少夫人呢。” 楚三夫人先笑骂玉兰:“你这是哪里来的卖狗皮膏药的消息,旧年的吧?你那手指头一比划是多少钱,我哪里看得明白。”玉兰委屈道:“不是卖狗皮膏药的消息,是看门的老丁告诉我的。”再把手指头伸出来些:“三根手指头,是三百两银子。”三夫人的舌头就此伸出来,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心里的不舒服又油然出来,板起脸骂玉兰道:“就你最知道,以后不许说。” 廊下诸人,已经看到三夫人和玉兰进来。因她们走去赏花,冬染道:“我们去迎,三夫人还怎么看花?等她看完了我再迎。”小初瞅她:“你不想迎就说不去。”冬染笑眯眯:“看看少夫人您这张嘴说话,象是我偷懒。” 奶妈骂冬染:“欠打!公子要是知道你这样对少夫人说话,一准打你!”冬染过来在奶妈背上轻捶几下,再对小初笑:“少夫人不计较,奶妈才是要哄好的。”奶妈反手给冬染一下,骂道:“油嘴!三夫人赏完了花,快迎去。” 冬染扯上春水,顺嘴把奶妈的话扔给春水:“说你呢,一起去。”春水下了台阶,不用帕子用手背在唇上拭过,再给冬染看:“我就多吃一块肉馅儿点心,也早擦干净了,哪里有油。”两个人嘻嘻哈哈来迎三夫人,三夫人重打笑容:“你们这院子里,天天就乐着。”冬染说话从不让人,接上话道:“三夫人您有了良哥儿,也是……”下面及时打住,自己红了脸。三夫人还是瞅了冬染一眼,好笑道:“没成亲的姑娘,你可知道什么是乐不乐的?”冬染“嘤咛”一声,捂着脸跑开了。 玉兰和春水笑得前仰后合,玉兰道:“该,数她嘴最快!”话抢在别人头里说,而且一句不让。奉着三夫人上了廊下,小初早早到台阶下接着。要往房中去,三夫人阻止道:“不用,你们在做鞋,我也看看花样,这里最好,又能看花。” 小初让人倒茶来,把自己坐的一个绣凳给了三夫人,丫头们又搬一个红木的椅子出来,小初坐下,让三夫人看廊下最近的一株菊花:“绿色的菊花,真稀见。”玉兰也嘴快了,其实是想讨好一回却过了头:“少夫人见的花要比别人多,您没见过的,我觉得更稀罕。”楚三夫人白眼她:“一边儿站着去。”玉兰又委屈起来,退到一旁。 小初倒不放在心上,还是楚三夫人自己接过话来:“绿色的是难得,不过也不难见。”小初无心思地附合道:“我倒是头一回见,就是太贵了。”玉兰想接话,打听一下多少钱,又怕三夫人说她,张张嘴没说又闭上。 这里一提“钱”,刚赏过花的楚三夫人心底泛起难过。想想刚才豫哥儿的新项圈,再看这满院子摇曳多姿的菊花,楚三夫人瞟一瞟给自己斟茶的林小初,一个月子里出来,比以前更白胖些,神色见雅致,任是谁看到,不会说她以前是个丫头。 话又说回来,林小初以前,腰杆儿就直着,不是当丫头的范儿。 劳动人民最光荣,人穷志并不穷。林小初是这样告诉过林小意,穷人靠双手挣钱,脸要昂得高。现在劳动人民变成封建统治阶级,林小初当然改不过来,没有外人的时候,和房中的丫头,还是打成一片的解放军下农村的感觉。 “良哥儿好不好?”小初在房中无事,尽日找的就是得体的新感觉。今天问出来,也问得毫无火气,心底里想自己儿子,并无表露。三夫人胡乱答应了,小初真是不会问话。她甩手掌柜,来问劳碌人。 劳碌人三夫人不想过多说孩子,又一时舍不得离开这秋风起清菊香。随手拿起小初做的小鞋面子,品题起来:“你针线比前要好,”小初汗颜,针线活儿这一项,要天天做才成。她东一把西一把地做几针就丢下,所以不好。 “奶妈什么都会,我拜她为师呢。”小初说过,奶妈谨慎地笑着:“少夫人折杀我呢,少夫人坐了月子,所以手生。以后熟快了就什么都好。” 旁边隔开十几步,走廊拐角处是一个火盆,上面烧着熨斗。小初不让别人拿:“我来,我来,”一时拿回来,奶妈又担心:“小心烫到。”小初在这样步步贴心的关心下,面上就成了逞能:“是我说的,打浆子烧熨斗,我最行。” 玉兰忍住笑,少夫人又开始说她乡里屯里的话了。以前这些打浆子的活计,肯定没有少做。 这里真是主仆乐,少夫人全无架子,丫头欢笑相伴。奶妈稳重坐着,听她们嘻笑得不成体统,再约束上一句。 三夫人坐着,觉得也乐。可是不能久坐,就告辞出来。玉兰也留恋,对三夫人又道:“这里花都堆满了,咱们讨两盆回去吧。您和少夫人,不是亲戚。”在院子里夸花好的三夫人黑着脸:“咱们院子里也有,何必要她的。” 回来三夫人把花忘了,进门先问人:“良哥儿醒没有醒?”就往房中去。玉兰对着三老爷院子里用眼睛扫过,花也不少,菊花也有。只是那几株海碗大的花没有,就觉得满院菊花全失了精神,又值下午有些蔫蔫,玉兰看在眼里,更不如别处多矣。 良哥儿在房中,奶妈子和丫头都在收拾着。三夫人问一问,才知道是吐了奶又溺了衣服。三夫人今天不顺的气全出了来,说一声:“哥儿给我。”把良哥儿抱在怀里,三夫人才数落奶妈丫头道:“我一会儿不在,就有这些事情。” 脸上有泪珠几点的良哥儿伏在母亲肩头上,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正拍哄着,三老爷从外面进来,兴冲冲地举着一本书给三夫人看:“这是孤本,前朝不多见的,”被惊醒的良哥儿大哭起来,三夫人冲着三老爷发火:“出去!没看孩子睡觉了!”三老爷碰一鼻子灰,由兴头转过不悦,见儿子哭得响亮,强着过来看他:“好哥儿,哭得真是响。以后是大将军还是大官儿?” “响亮吗?这家里还有哭得响亮的人。”三夫人今天的无名邪火,全对着三老爷倒了一回。三老爷后退一步,又舍不得地看良哥儿的泪水,息事宁人地道:“我又怎么了?你这话听着话风不对。”三夫人知道自己也只能这样说说,对着这个不中用的人,是指着他去哄个金项圈回来,还是指着他给自己单独弄些稀奇的好东西?这些三老爷都不成! 楚三夫人把孩子给了奶妈,对着三老爷又心平气和了:“新买的书,三爷看书我喜欢,多少钱?”三老爷认为是鼓励,重新眉眼儿飞扬:“五十两银子,怀贤也想要呢,我先抢到了手。等我晚上给他看,让他羡慕一回。” “玉兰,取五十两银子给三老爷。”楚三夫人有气无力:“是吗?那你送去给他看。想来怀贤,也是要说便宜的。” 三老爷高兴了,把书献宝似的一页一页给楚三夫人看:“这纸,比澄心堂纸还要好。”三夫人溥衍他:“真好。”三老爷喜欢了,满心里搜寻一件让三夫人喜欢的出来以为此时的报答:“你今天真好,对了,你说看菊花,怀贤弄了好些花来,我陪你赏去。” 说到花,三夫人更无精打采,这个无用的人!当下道:“我累了,你自己看吧。”三老爷笑了道:“侄媳妇在呢,你不去,我一个人怎好去看。”到这时候,三老爷才看到三夫人的沮丧,把书珍重放下来,想一想道:“为什么不喜欢?今天我没惹你,要说良哥儿好着呢,他肯定也不惹你。” 三夫人被逗笑,对三老爷道:“他话也不会说,怎么惹我。我累了,你姨娘房中去看书吧。”三老爷是撵他走,偏不走的人。他自己手中有私房,不过月银归了三夫人管,平时家里逢年过节分的进项也归三夫人管,三老爷私下里买东西,不归公中走的,就要到这“小公中”来要钱。 今天钱给得爽快,三老爷有了“投桃报李”地心思,也关心三夫人一回,偏要找出来三夫人不快的原因。是自己在那里瞎猜:“今天去了哪里?”然后恍然大悟,近前来小声道:“是为二嫂不喜欢?” “你这耳朵,是招风耳吗?”三夫人大奇:“我才从母亲房中回来,不过半个时辰。”三老爷嘻嘻笑,今天俏皮之极,手点着自己比楚怀贤大不了几岁的面庞:“你素来看不起我,今天抖一回给你看。我当然知道,大哥从母亲房中回来,把我喊去又训了一通。” 回手再去摸书:“我被训得一心里闷气,你想想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敢这样做。前门楼子下面住的那个官,要送我银子我说不要,不想他这么机灵,知道我找书,就送了我这本,孤本,值钱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五章,三老爷自得 话说到这里,三夫人似笑非笑看着三老爷,三老爷自知话说漏,打个哈哈:“我和你闹着玩儿呢,现在全告诉了你,这银子,我还你吧。”听起来,极大方。 三夫人实在好笑,打不起来生气的精神:“三爷骗钱,也不是头一回。你留着吧,我上了你的当,下次学个乖就是。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实告诉你,豫哥儿今天又戴了一个新项圈。母亲当着我们,说是空心的,项圈子有空心的吗?头一回听说。或许也有,就是空心的,那上面红绿宝石有二十来颗。三爷哄成了精,去母亲房里哄一回吧。” 三老爷彻头彻尾地明白。银子到手三夫人不计较,三老爷今天格外温柔体贴,劝过三夫人出来,走出去几十步,自言自语道:“钱全在你手上,我不问你要找谁要?不是今年嫁过来的人,母亲向来如此,难道才知道?” 说过三老爷抬腿走了。 外面也有几个清客陪着天天会文,三老爷又得了一本好书,估计多了银子也是原因之一。此时秋风微有,他摇头晃脑嘴里吟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乎”,多了一个乎,就分外地诵得头摇个不停。几个家人婆子见到,都笑着弯弯腰再避开。三老爷中的虽然不高,但素来是有一个爱书的名声,没事儿摇头晃脑袋,是三老爷常做的事情。 如此形态到了流水木桥上,与楚怀德走了一个顶面。楚怀德是兴冲冲走得飞快,见到三老爷不得站着喊他:“三叔,哪里去?”阳光灿灿照在楚怀德脸上,也是翩然一个清秀少年。 三老爷由刚才和三夫人的争吵而心中一动,对着楚怀德关心上来。走近楚怀德身前,三老爷异常和气:“怀德,你哪里去?”楚怀德不说,对着三老爷今天的异样眨巴着眼睛。寻常就见到也是话不多,可能又是装装样子问功课吧。 三老爷见到侄子们,对着楚怀贤是格外客气,一脸笑嘻嘻:“怀贤啊,夫子有句话……这个破题,你如何做?”对着楚怀德就是一脸长辈的笑呵呵了:“怀德,夫子这句话,言之有理。” 可见人要争气,先自己争气才行。楚大公子在家里威风八面甚于叔叔和兄弟们,也不仅仅是长房嫡子,父亲高官,祖母疼爱而已。 楚怀德对于这种不一样的对待,是刻骨铭心,而又内心愤激。背后为泄愤,遇到这样事情就是说一句装装样样,来平息自己内心的难过。此时心中有事,见三老爷又装上了,楚怀德身为侄子,只能等着。再就心里嘀咕:哪里撞了什么不成? 这样的腹诽,要是让大伯父楚少傅听到,只怕又要让二老爷给他一顿好打。楚怀德公子,好在放在心里。 秋风微响中,暖融融的日头下面,三老爷突然兴致高涨,打迭起一堆自己的“经验”要来交待楚怀德。在这个大家里,虽然三房都人丁不多,可是艰难处不比别人家里少。 三老爷年青的面庞上微有激动,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多么的难得和珍贵。衣诀飘扬菊香中,三老爷缓缓道:“家里人呢,当然都是疼你的。要是想不到的去处,你也别抱怨。心只管放在肚子里,该有的不会错,不该有的看别人也无用。凡事心要平和,平和血脉自通,血脉自通精气神儿好,精气神儿好说话办事不会错……” 这是一堆针对三夫人又说老夫人偏心而引来的话。老夫人从来偏心,长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番话本来应该对三夫人说,三老爷想想实话其实伤人。刚才要是说,三夫人又要迁怒自己。话到嘴边无处去,虽然“悠然南山乎”了半天,自觉悠然了,其实话还在嘴边,分毫没有下去。 待见到楚怀德,三老爷陡然起了同一战线的心,决不是同病相怜。三老爷今天得了银子,得了好书,全没有自怜的心,就谈不上与人同病。他说这些自己多年揣摩的话,完全是因为楚怀德和自己一样。按三夫人的眼光,楚怀德也是这家里不得意的人。 这样推心置腹的生存之道,楚怀德听了一个云里雾里不说,而且恼怒上来。明明偏心了,还让人看着偏心等着,看着偏心要平和,看着偏心要精气神儿好,看着偏心说话办事不能错。楚怀德故作恭敬逼着身子听完,等说过这些漂亮话得意自满的三老爷走远,才在背后来一句:“我可是二房的长子,哼,二房我是长子!” 一地菊花下,楚三老爷走得潇洒。与他背道而去的地方,二房的长子楚怀德也走得背影儿洒脱。 楚怀德一路洒脱到房里,张姨娘正在乱转,见楚怀德回来,忙迎上来喜极而泣:“是真的?你的亲事,是老夫人和夫人过问?” 最多过了一个时辰,张姨娘也知道了。得了消息一径跑回来对张姨娘说的楚怀德又焦躁上来,对着房中一个小丫头道:“出去,出去。”把小丫头赶出去,楚怀德对不解瞅着自己的张姨娘道:“你钱太多了是不是?对你说了多少次,祖母房中的人,你不要去招惹。祖母,耳目灵着呢。” 原来又是为这句话,张姨娘倒笑了起来,拉着楚怀德坐下:“都是一个家里的人,老夫人房中的邱妈妈,她的孙女儿在厨房上,和咱们院子里的秋色好,秋色呢…….”楚怀德摆手:“别说了!以后有钱自己留着,赚多了给我也成。你一个月就那几两银子,给这些眼空心大的人,全是白给了。” “多个听话的地方,不会被欺瞒。”张姨娘情绪忽然来去,楚怀德回来前是初听到好消息紧张,不给钱消息就来得这么快了?及至见到楚怀德,是心喜。看看有好消息了;现在是难过,被楚怀德的话把伤心引出来。 楚怀德拿她无奈:“我有正经话,姨娘哭吧,我不用说了。”张姨娘又笑了:“你说你说。”然后狐疑:“天才这般时候,你不跟着先生念书,跑回来要说什么?再者说,你又哪里来的消息。”楚怀德沉下脸:“姨娘不伤心了,我的伤心要被你引出来。我正念书呢,老夫人房里的小巧儿跑来对小根儿说了这个,小根儿回了来,我想到一句极要紧的话,对先生说我肚子痛,我就赶快回来了。” 张姨娘瞅着他:“你不花钱,这消息是哪里来的这么快?”楚怀德兴头头回来,一半的精神到此没了:“所以说我也伤心,这好事儿可以得赏钱的消息,就来得快。我问今天祖母喊人去说什么,小巧儿就一个字没有。” “你管他们说什么,反正你的亲事不归那边儿管,这就是菩萨显灵。”张姨娘只要眼前利,不管别人事。楚怀德想想也是,对张姨娘道:“晚上我要背书回来的晚,父亲肯定要对姨娘说这个。姨娘千万记得,楼家的姑娘,张家的姑娘,还有一位吴家的姑娘,人品都是极好的,千万记得对父亲说,这句话儿别忘了。嫁妆也有,人也齐整……” 张姨娘慢慢笑不出来:“楼家的姑娘,张家的姑娘,还有吴家的姑娘?”楚怀德笑嘻嘻点头。张姨娘沉下脸:“合着你往楼家去,说什么会文,其实是看人家姑娘?”楚怀德这才发觉不对,急忙辩解:“不是不是,是我们会文累了,楼姑娘送吃的出来……”张姨娘咬牙:“天天听你说楼家经商跑到天边去,如今我总算明白了,原来请你去,是打你的主意。” “姨娘想错了,”楚怀德刚说这一句。张姨娘骂出来:“哪一家的姑娘不在绣楼上呆着,跑出来给男人送吃的。你们累了饿了,就没有个下人。我在这家里人下人,不中用的使唤人,也还有两个。晚上二老爷来,必告诉他再不去楼家。” 楚怀德弄巧成拙,张口结舌中,张姨娘再骂道:“不念书跑来说这个,还说是要紧的事情。你不想想,老夫人和夫人亲自过问,你的亲事由得你胡说?倒还是那边儿管着,你父亲才能说上话。”楚怀德一拍脑袋:“果然我糊涂了。” 这个二房里的长子这个形态,张姨娘又好气又好笑,凑近他问道:“看了几家姑娘?你小心着缠上你不丢。嫁妆你也看了?”楚怀德和盘托出:“楼家的陪嫁,值五千两银子。”张姨娘掐指算了算:“是不少,比少夫人进门的嫁妆也差不多。”楚怀德好笑:“你提她干什么?那是祖母借给她的。” 张姨娘瞪圆了眼睛:“借?你又糊涂了吧!从她进门儿我常打听着,那份儿嫁妆还摆在她那里,那大件儿的东西出门,人会不知道。”她冷笑:“你有算别人嫁妆的心思,倒放过这家里的金山银山。” 这母子两个人,开始算起这家里的钱来。最后算得的结果如下:一切让怀德公子看到的姑娘,皆不是守本份的好姑娘,因为让怀德公子轻易就看到了,估计别的有钱李公子、有权王公子等人,都可以看得到; 其二,张姨娘精心盘过,和楚怀德达成共识。楚老夫人虽然偏心,但是大面儿上从来不错,给楚怀德选亲事,肯定选一个不错的,以冲淡大公子亲事带来的不满;再者楚夫人其人,为人也公正。楚二夫人素来贪婪,对长嫂也尊重自心里,就是为着这一条。 秋风起矣,怀德公子放心重回书房去。见菊花如玉,菊瓣带金,怀德公子大气地想,五千两银子算什么?等到自己成亲,父亲多年的积蓄,应该为自己花了好些才是。那是多少钱来着?楚怀德神往,我外面欠的一些小银子,就不在话下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六章,转变的林小初 林小初每天心里长草,隔上几天跟着楚怀贤身后去看豫哥儿,小初就对着楚怀背后一通乱看,两只黑眸中是奇怪,怎么这背,还没有被自己看出来一朵花。 轻松自如去看是赏心事,跟着别人才能看,心里总憋屈。 这一天去看过,楚怀贤夜不归宿,早早地让人告诉小初不回来。小初还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也没有回来,小初着了急。翘首对着院门外不时看,引得春水对冬染偷笑半天。 楚怀贤又是一夜不回,小初这一夜没有睡好。早上起来闷闷又焦急,换过衣服对着沙漏不时地看。日上三竿,约摸着豫哥儿不在睡觉时,小初等不急了。和丫头们从来好,让春水进来商议:“公子不在,你陪我去?” 春水踌躇着:“明天看也行。”这孩子不是春水的!小初嘟起嘴,她心里草长又长,片刻也不能等。拉着春水和另一个丫头,三个人往楚老夫人房中来。 果然院门外被人挡住,春水上前陪笑:“少夫人来看豫哥儿,”那人进去又出来,也陪笑:“还没有醒。”就是春水也明明听到里面有孩子声响,可是这么说了,春水也没办法,和小初再回来。 没行几步,小初总是不情愿。自从成亲,没有在家里乱走过。今天小初想起来:“到公子书房里问他几时回来。” 再往楚怀贤书房里去,是小初当丫头时跑惯的。孙二海伸长腿眯着眼,在享受秋日阳光。一道灿丽风景线进入眼中,孙二海惊得嘴张多大,骤然跳了起来:“小初,啊,少夫人。”孙二海眼睛直直放在小初脸上:“你来了?” 以前跟着林小初自由惯了的孙二海,还以为自己再见不到她。春水上前一步,尖尖指甲对着孙二海骂:“眼睛往哪里看?”孙二海又是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怦”地碰到了门上。多寿从房里出来,扯了一嗓子:“你和那门有仇吗?” 小初带笑进去,多寿一哆嗦,赶快弯弯腰:“少夫人。”多福在房里听得奇怪,少夫人到这里来?他蹿出来,见果然是小初,多福也哈哈腰笑嘻嘻:“少夫人,”再多一句话:“公子不在。” “去了哪里?”楚少夫人径直登堂入室,多福多寿一起进来陪笑:“老爷吩咐去的。”小初就此不问,在房中看了看,窗明几净,摆设和以前一样,就是阁子里多了几样不认识的东西。小初注目在其上,再问身后的多福、多寿道:“几时回来?” 多福对多寿挤挤眼睛,公子两天不回来,少夫人就要来问了。多寿也用手肘回碰了多福,回话道:“或许今儿回来,或许明儿回来。”小初还没有笑,春水先“哧”地笑了一声,自作主张接话道:“那就等上一会儿。” 小初坐下来,让多福和多寿自去:“忙你们的去吧。”楚怀贤一应往来书信和人等,都是多福和多寿经理。多福和多寿从春水身边过,对着她瞪了瞪眼睛。真是伶俐,少夫人倒要听你的。春水昂起头,不就说句少夫人的心里话。既然来了,当然要等。 正品香茶,院中有了说话声。小初急步出来,院子里龚苗儿也急急往房中来,而多福多寿是急急阻止他的手势。门帘声响,三处就此怔在这里。小初颇觉亲切,龚苗儿脸色阴沉,多福和多寿只看着龚苗儿的脚,这人不能再走上一步。 “少夫人?”龚苗儿骤见林小初,是一肚子气往上顶。他眼观六路,见到多福多寿神色,停下步子对着小初冷笑:“少夫人安好,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您金面,比大相国寺的佛祖如来还要金。”龚苗儿怒目,有能耐一辈子别出来! 小初的亲切被龚苗儿的话全打掉,对着这讽刺的话心中温暖渐起,但楚少夫人几曾要吃这疯子的话风。小初立于廊下,身上一件白色绣兰草的罗衫,迎风袅袅带着不和你一般见识的笑容道:“龚掌柜的,见大相国寺的如来,你是要多叩几个头的。” 一道“嗤”地笑声打破这时,是孙二海。 春水瞪大眼睛,原来这就是少夫人成亲前在外面和人弄的生意。家里谣言纷纷,自从成了亲,老爷命不许上门,原来是这个人! 听说很挣钱! 龚苗儿也火了,他几天一来,又要找理由又要奉承人,除了孙二海不用巴结,别的进喜儿等人一概不是好说话的。当着多福和多寿的面,龚苗儿上前来给小初行了个礼,摆着恭敬的样子:“我有礼了,几时我大掌柜的来,让她多给您行个礼。就是她最近窝着等发霉,总是不出来。您说气人不气人?” 小初忍笑,扬起脸来正要说话,见龚苗儿身后,进喜儿先进来,楚怀贤悠闲地步了进来,见到一愣:“这是说什么?”龚苗儿嘻嘻哈哈:“在说相国寺的如来贴金子。”楚怀贤随意点点头,对小初一个眼色。小初不情愿地转身进去,从房中往外看,见楚怀贤和龚苗儿说了几句,龚苗儿老实地出去。临出院门,又抓紧时间回头一顾,那顾盼中,是牙咬得紧紧的恨死谁的样子。 这样子真是可笑。 楚怀贤进来,小初嘴角边带着笑意迎上来:“和我去看豫哥儿?”楚怀贤敲敲头:“原来是今天。”小初很是不满:“怎么你忘了?”想来这人想见就得见,所以不像自己数着日子过。楚怀贤一笑:“你等着,我换了衣服和你去。” 换衣服?一天能换几套!积着火气的小初走到一旁坐着等,斜眼看着楚怀贤换过衣服,催着他走出来。 难怪说秋天火气重,楚少夫人看过孩子出来,觉得心里突突地往上冒火光!豫哥儿居然会听楚老夫人的声音,听到自己说话就全无兴趣的表情。这么小的孩子,楚少夫人能搜罗出来表情不一,也是她太能耐了。 楚怀贤信步而行:“昨天没睡好,累了,回来睡一觉。”小初别别扭扭低声嘀咕:“书房里也有床,客房里也有床,到处都有床。回去弄得连个安静生气的地方也没有。”楚怀贤听身后私语只是听不真,回身问道:“说什么?”小初白他一眼:“你几天没回来,当然是累了。”楚怀贤不敢相信:“你想我了?”小初红了脸:“没有!”自作多情人一个。 外面还不知道什么跟什么,小初现在心里全不在乎,她心里乱草又长了几分,全是对楚家人的一肚皮恼火。 楚怀贤分明看到小初眉底的恼怒,只装看不到和小初闲散步:“秋兴逸又高,陪我走几步。”小初骨嘟着嘴:“象是脚痛,腿也痛了,这手,怎么也不舒服。”楚怀贤装听不到,在前面也漫声道:“好秋风,好秋菊,好秋天也。” 夫妻小小的打擂台,这样散了一会儿,小初心中火息了不少。楚怀贤再瞅瞅,小初面色平静许多。抬手抚住小初的肩头,楚大公子开始调笑:“刚才和你回去,只怕你不肯陪我,现在你肯陪我了吧?”小初这才明白过来他要散步为何,此时要恼,火气熄了不少;说不恼,心中不过意。 正在为难中,前面花枝招展一个人过来,楚三夫人带笑道:“你们小两口儿,还真会乐。站在那菊花旁,象一幅画儿。” 楚怀贤和小初都带笑要说话,身后匆匆过来楚少傅一个家人:“老爷让公子去。”楚怀贤走开,三夫人和小初走去说话。 “去看孩子?”楚三夫人羡慕煞:“你多好,房里清清爽爽,又干干净净。自己不用花钱,也不用操劳。想看了就去看看,不想去看就丢下来。”小初失笑:“三婶儿,丢下来这话怎么说?” 楚三夫人失一下神:“没孩子想孩子,这来了,可真是累。这几天秋凉,我夜里总是睡不安。你呀,多好。”小初陪笑,有心羡慕一下楚三夫人,想想这家里耳报神多,传到楚老夫人耳朵里不好,还是算了吧。 楚怀贤再回来,见她们还在说。三夫人失笑:“看我,忙得脚不沾地,倒在这里闲上了。我得赶快去见大嫂,这个月有几家红白喜事往来,可不能耽误了。”说着飞快去了。小初这闲人,对三夫人不无羡慕了一下,才对着候着自己的楚怀贤微笑:“咱们回去。” 回去楚怀贤睡下来,倒没有缠小初。小初在榻上歪下来,刚缩起身子,想到龚苗儿说自己“窝”着不出去,一笑又伸长了腿脚侧身子躺着。 是哪里不对?是哪里出错?三夫人艳羡的话语在小初耳边闪动。小初深深叹气,太钻牛角尖了是不是?楚家的人,可以换个角度去看看。 处于自己不如意的环境中,是郁闷死,还是看开些或是改变它。郁闷死,大可不必。林小初往窗外看,红叶动人。当此美景,郁闷死对不起这景致!改变?自知之明赶快出来为上!那就看开些吧。 “进来,”楚怀贤在里面含糊不清的喊着。小初进去问他:“什么事?”楚怀贤告诉小初:“家里给怀德议亲事,母亲问我小意的亲事怎么办?”小初心提起来,楚怀贤带着睡意道:“我辞了,请母亲只给怀德订亲。”小初松一口气,过来给楚怀贤掖一掖被角,楚怀贤道:“小意的亲事你别急,等我出仕,再说不迟。” 小初嫣然含笑:“我不急。”林小意的亲事早而又早,林小初真心的不着急。 再出来时,龚苗儿口中“窝着等发霉”地楚少夫人,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楚夫人还能想到小意的亲事,这个人,也算是个善心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七章,一摔再摔 一觉睡过了午时,楚怀贤是出去两天,回过父亲要补眠;小初是尽人皆知的闲人一个,歪在榻上想几时睡就睡的人。 还是楚怀贤披衣先起来,从榻上弄起来小初:“睡得象只猫。”小初伸了个懒腰,其实哪里睡沉,梦中还在想心事。 “让人送午饭来,我不吃,你也象可以躲一顿。”楚怀贤揉了揉眼睛,转眼儿精神焕发。小初学着他揉揉眼睛,揉了两圈打一个哈欠:“更要睡。” 饭送上来,小初边吃边问楚怀贤:“三婶儿说母亲来看我,我从没有见到?”心思改变的小初,问得很家常。楚怀贤回答:“吃过再说。”小初也没有说什么,像猫收起了爪子。 菊花在日头下争奇斗艳,楚怀贤和小初站在这里说话。“给你推算过,忌熟人,忌属相不合的人。”楚怀贤如是说,小初释然,她内心里想歪了又歪,以为自己成了家庭“冷宫”人,却把古人没事儿爱忌这个忌那个给忘记。 “现在呢?”小初笑脸儿盈盈问出来。楚怀贤道:“十一月里观音诞,又是豫哥儿过百天。你去庙里回来过再说。” 林小初想好的关于龚家的话,吴家的话就此不提,全都咽回肚子里。夫妻并肩看过花,楚怀贤说去看父亲,又出去了。 观音诞那天,楚家的豫哥儿也过百天。吴三娘子没去庙里,她急着为那注儿小钱在奔波。今天在小初房中等,吴三娘子没事就打量这房里,准备自己回家去也学着收拾。 这院中唯多花,房里是阔朗和清爽。多宝阁,金丝楠木书架至少有好几个,吴三娘子坐着不动只偏着头就可以数到三个。她伸着舌头对陪着的丫头道:“怪道姑爷要中,这书换成我,几辈子也看不完。” 双耳红釉壶,和田玉的一对玉瓶,让吴三娘子爱得不行。正看着,听人说一声:“少夫人回来了。”见天色,是下午。 三、四个丫头和两个出门的妈妈陪着小初进来。十一月里天若有小雪,小初穿一件出风毛的大红色貂裘,裙子上绣着如意牡丹。吴三娘子笑得眼皮子快挤在一起:“我的儿,这么冷的天,应该用个手炉再出门。” 小初对她欠欠身子含笑:“才放下来。”请吴三娘子进门,这是成亲后,吴三娘子头回和小初坐下来。小初有喜后来看她,房中时时有人,不得知心地去说话。 “……就是这样一件事情,这个罪官年纪大了,这天冷再在狱里呆着,只怕要归西。我的儿,你拜菩萨的人,放他一条生路,菩萨也感你的情。”吴三娘子还是为那一座宅院,念念在心口儿里丢不下。 她来和小初说,就和对三夫人说的不一样。对三夫人是熟知彼此的人,就实说有好处,再用好处打动三夫人。对小初名为母女,其实并不知晓小初喜好。年青人多冲动有热心,吴三娘子就此“菩萨心肠”一片,只对小初说人命。 小初踌躇,其实心里好笑。自己从不拜菩萨,泥胎有什么好?不过是难得的出去一趟,而龚苗儿太有心,打听到楚少夫人敬香,让桃儿去见了一面传了话,当然全是酒疯子不中听的话。 楚家少夫人去庙里,当然是头天有人先去安排好下处,有心人一打听就知。 “人命?能救当然要救。”小初也被拘于这“人命”二字,人命值不值钱,不是自己的能伸一把援手,小初也肯。不过小初对吴三娘子也不熟悉,她推说是旧邻居要帮忙,小初还不肯轻易许给她。再说楚怀贤肯不肯去公公面前周旋,小初也还不知道。 吴三娘子眼睛一亮,更为亲热:“我的儿,人有善心,菩萨就知道了,再救了人的命,菩萨知道的更牢固。”小初忍笑:“母亲说的是,可见人命是大事。好人的命救了是造浮屠,不好的人,不要错援手才是。”吴三娘子见小初有些水泼不进,把自己准备的第二套话说出来。身子凑近了,放低声音道:“救人都是功德,当然有好报。你只管放心去问,这个人一定错不了。要说有污银子名声的官儿,京里到处都是。” 林小初心想,污银子的人,只怕我身边睡的那个也是。对着吴三娘子哄鬼一样的话,小初搪塞一下:“过上几天母亲再来问吧,要是行,我就对公子说。但是公子答不答应,我可不知道。” 吴三娘子心里转了好几圈,告辞出来一个人低头往外走。终是怕自己说话不行,又去找了三夫人。 晚上楚怀贤带醉进来,对小初道:“儿子过百天,老子喝多酒。一堆人拉着我死灌。”小初忍俊不禁,让人备好的醒酒汤给楚怀贤痛喝了两碗,又乘楚怀贤醉笑谑他:“你喝得再多,你儿子也不领情吧?” 楚大公子醉卧床榻,见妻子坐身边取笑,更是嘻笑:“豫哥儿极领情,抱出来给人看。小国舅一定要看他撒尿,结果洒了他一身。”小初大乐:“活该,这么冷天捉弄我们。” “你去庙里,见了谁?”楚怀贤也问小初,小初一一地告诉他:“庄姑娘,”楚怀贤道:“哦。”小初再道:“酒疯子家的桃儿姑娘。”楚怀贤道:“哦。”小初接下去说:“秦大娘子。”楚怀贤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来:“咦?”小初笑起来:“你不喜欢?我知道你不喜欢。”楚怀贤对着小初的欢天喜地看两眼,又闭上眼睛道:“现在不是以前,她怎么敢来见你?” 烛光下,小初突然想到。芳香和楚怀贤,可是以前曾经的榻中人。楚怀贤沉沉睡去,小初坐在旁边看他英挺的眉毛,直直的鼻子。发现一件事情,楚大公子睡着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 第二天,天色转阴。楚三夫人来见小初:“你母亲对我说了一堆人命关天,我也不明白,想来你也不明白。不过说了是人命,能帮的就帮一把,反正你说了,公子未必答应;公子说了,你公公未必答应。”小初这才答应下来,对三夫人道:“让母亲把那个官儿的姓名官职写了拿进来,是个什么官职,我还没记住。” 吴三娘子得了信,颠颠儿的没等上多久就跑来。怕小初溥衍自己,又有了三夫人帮了腔。吴三娘子得寸进尺道:“你请公子来,我把这官员姓名给你。”小初无奈,只能道:“公子在书房,白天无事未必请得来,母亲要一同去,这就走吧。”吴三娘子会意地笑:“这话说得是。” 当下往楚怀贤书房里来,孙二海又见小初一次,是可怜巴巴地瞅着。吴三娘子边走边探头,小初领她上台阶,吴三娘子不肯进去。袖中取出一张纸条给小初,叮嘱道:“多说好话儿。” 多寿见神神秘秘地,用心努力地从后面看着,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见到楚少夫人手指挟着个小纸条进去。 楚怀贤见小初来,推着桌上自己的茶碗过来给她:“你尝尝这个茶,是人新送给我,说是冬天喝最好。”小初打开来喝了一口道:“云南送来的。”楚怀贤朗朗笑了两声:“有见识。”这才看到小初手里的纸条,不等小初送过来,伸手来接:“这是什么?” 接过来看,是一个官职名和一个官员名。小初看楚怀贤,只扫了一眼就紧皱眉头,对着小初有怒容:“你去敬香,还是去勾结?”小初往后退一步,明哲保身就是为此时而说的。觉得安全了,再对楚怀贤低声道:“母亲在外面。” 楚怀贤不听还好,听过把手中纸条团团一把扔在地上,再端起给小初喝的茶碗高举起来。小初见他举手,又往后退两步,微闭一闭眼眸闪一闪身子。 一声脆响中,楚怀贤摔了茶碗。小初心中悲呼,可怜的宝石红釉茶碗,我也挺喜欢的。一声响动过,小初只觉得想笑,张张嘴还要说什么。房中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响动声较大,是楚怀贤随手拿起来桌上青玉砚盖,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吴三娘子在外面,第一声响动时,就没忍住伸头在帘缝里往里面看。楚怀贤怒容满面,摔第二件东西时,吴三娘子吓回去了。在外面转着圈儿担心小初,心里念叨着,姑奶奶出来吧,姑爷太凶了! 青玉砚上好玉质,小初觉得真可惜。有心劝楚怀贤少摔一件子,抬眼看他时,楚怀贤的手中,又举起来一个翡翠臂搁。小初明白了,领会了,转身就出来,与外面担心她的吴三娘子险些撞了一个满怀。 “姑奶奶,你可出来了,咱们走,快走才是。”吴三娘子把小初的手臂往腋下一挟,带着小初逃也似地出去。林小初就好笑地跟着吴三娘子的脚步,走得飞快。 从书房到小初的房中并不近,吴三娘子一气拉着小初奔到她房中,这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取帕子擦汗水:“我的娘呀,你怎么嫁了一个这样的人,一句话也不能说。”小初无端俏皮起来,在心里对自己说,还是说了一句的,夸他的茶好。 “我可怜的姑奶奶,菩萨睁开眼看看,你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吴三娘子伤心起来:“怎么一句话儿也不让说。” 天边飘起小雪来,吴三娘子尽情伤心了一回,把小初好一通同情才走。小初送过她走,回来同情的,是楚怀贤摔了的东西。 真浪费!不是吗?出身于劳动人民阶层的楚少夫人如是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八章,林小初爱惜东西 近傍晚时下了小雪,小初早早地睡下。正侧耳听外面雪花飘,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楚怀贤回来了。 林小初扪心自问,今天没有惹他。如吴三娘子说的,可以不答应,为什么大发脾气?小初还是无端免得冷,把锦被往肩头再拉上来,转过身子往里,半个面庞全隐在被子里。 楚怀贤洗过进来,把小初从被子里挖出来,低声道:“人埋在被子里怎么睡?”小初睁开眼睛,见楚怀贤全无气容,和他平时一样的表情。小初道:“你不生气了?”楚怀贤道:“嗯。”解了衣服上床,和每天一样,楚大公子不会闲着。 房中真正静下来时,小初又觉得能听到雪花落地的细细声音,正听得要入睡,突然自己想起来。往楚怀贤身边蹭蹭,确定他也没有睡后,小初悄声问:“下午我不出来,你还会摔第三件吗?” 楚怀贤一笑:“会。”小初道:“把你书房里的臂搁,砚滴和水盂,都给我吧。”楚怀贤侧过脸来:“你喜欢?”小初笑嘻嘻:“怕你摔了,我帮你放着,几时你不摔东西,我再还给你。你不用太感谢我,要不是你喜欢的,怎么会放在眼前面。我救你的几件东西,不敢说造七级浮屠,权当我为你造一级吧。” 楚怀贤听得要笑,把小初揽入怀中:“真是生受你。”小初按着楚怀贤的肩头半支肘仰着面庞笑:“今天那两件真可惜,哦是了,为什么你要乱摔东西?”楚怀贤在小初面颊上亲一口道:“我不摔,她能走?”小初忍俊不禁,用手指去拧楚怀贤的下巴:“原来如此。可是你,也不怕吓到了我!” “吓到活该!”楚怀贤带笑刚说过,小初又去拧他鼻子。楚怀贤侧一侧头躲过,再捉住小初追着而来的手,好声好气地告诉小初:“祖母和父亲有严命,家里人不许再说这些。我想着你不必说,看来是我疏忽。” 小初调皮地道:“你没有敲打我,震吓我,现在知道错了?”楚怀贤脸色沉了沉,再恢复笑容,在小初臀部肉厚处拍了两下道:“祖母和父亲的话,不能取笑。”小初伸伸舌头,伏身睡下来。 朦胧欲睡时,楚怀贤低低道:“小初,”小初动一动身子:“嗯?”楚怀贤抚着小初的头发,低声道:“少出门儿,啊?”小初虽近梦中,也撇撇嘴:“不好。”然后有些醒了,幽幽地道:“我能往哪里去?” 楚怀贤低低笑了一声:“说得是。” 薄薄飞雪中,两盏灯笼在雪地里行来,大国舅闻一闻清冷雪夜,满意地道:“梅花开了。”挑灯引路的人在房外停步,大国舅自己推门进去。里面几案上点好了灯,两个垂手小厮侍立在书架旁。 “可有新书信?”大国舅坐下来问道。随着他的问话声,小厮们呈上一封折子:“是楚少傅昨天递到宫里的折子。”这是一个抄本。大国舅带着笑容打开:“让我看看他说了什么?”看过不是好脸色,命小厮:“请刘先生来。” 幕僚刘先生过来,大国舅把折子给他看,有愤怒之色:“简直不象话!他要把这一把火引得到处都是。前几月,官员们汲汲自危,现在又找上家人子弟们。可恨!”大国舅握紧拳头虚捶一下:“杜家一群胆小鬼,竟然让他真的撕掳开了这事!” 刘先生看过,面色稍霁,把折子还放于案上,慢言细语地道:“国舅爷不用急,这杜家原本就是废弃不用的棋子。他们大胆设计了楚家的人,迟早是要结仇气,那时候不要他们本无错。此时他们不敢放手一博,是无人指引才是。” “我就恨老匹夫奸滑,”大国舅手点着楚少傅的折子抄本:“你看看这里写的……凡官员门人子弟家眷私通盐、铁,官田等一切国税者,当重责!我下个月要运进京的盐铁,他嗅到什么味儿了吧!简直混蛋!我不信他家里那么多人,什么也没有?去查,去年我还听到一句,说他儿子在哪一间酒楼上入的有股份,我不信他没有!” 刘先生思忖着:“就是楚公子没有,也可以让他变成有。只是眼前楚少傅上了这样的折子,户部里一定严查,楚公子再不聪明,也不会此时上贼船。他们家不还有一位少夫人,像是丫头出身吧?” “被你这话提醒,我对策有了。”大国舅是意外拨动了一根弦,对刘先生道:“什么丫头的先不要提,我明天进宫见姐姐,对她说国税归国税,官田这一块,不好牵涉太多人。”有了主意,大国舅在烛光下满面红光,他狡黠地笑笑:“也许我什么也不说,让楚少傅查个彻底去?他不是要得罪人,让他好好得罪得罪。” 刘先生又沉吟:“我看未必。前一阵子京里乱蓬蓬,不少弹骇折子皇上留中不发,这一次……国舅去请皇后娘娘周旋一下也好。”大国舅一晒:“周旋?我姐姐是天底下第一个贤惠人,她是不会周旋的。我是对她陈述厉害,这样一弄,我的钱先折了一多半。”刘先生一笑:“国舅爷不必担心,盐和铁都是来钱处,京里不少人都插手,国舅爷要是能等,就静观其变;要是不能坐等,就去宫中走一遭吧。” 灯花儿闪了一下,大国舅有些费神。他也有着粗重的浓眉,眼睛是和张皇后极相似的大眼睛,这大眼在男人脸上,就显得过于有神。 临时出了这件事,大国舅有些方寸乱。他对着徐先生浮上苦笑:“楚少傅这老滑头,今年不知道吃错了哪门子的药。”徐先生笑一笑道:“容氏之死,扯上他的儿子,舔犊之心,人皆有之。”大国舅哼一声:“就这也没有系上楚怀贤,姓郑的那个小白脸儿,居然能抗得住刑,再要上刑,楚家就不干了,宫中也在过问,只能丢下来放他走。” 徐先生不这么看:“单丝不成线,丝多了就系得住人了。眼前楚家这折子,且看宫中如何反应再说,倒是钟山王府那一处,丞相怎么看?”大国舅一听就烦:“赵存宗那个东西,拉拢不得,是一块又硬又冷的石头,难碰的很。父亲听他的名字就头痛,我看呀,”烛光映在墙壁上,大国舅是一个下劈的手势。徐先生摇摇头:“未必是上策。” “放到一旁再说,”大国舅抚一下额头,像是真的很头痛。刘先生微笑过,往外面看看天色。大国舅也觉得疲倦,摆手道:“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明天你来,咱们再说。”刘先生站起来,不忘提醒道:“国舅爷可让家人们去路上拦截着商队,这有了雪,缓一缓进城也行。”大国舅浓眉耸起:“说得是。” 刘先生先出来,大国舅灯下自出了一会儿神,再看过别的公文等物,才揉揉眼睛走出来。雪花还是晰晰漫漫,并不见大了去,也一会儿不见停。廊下披上雪衣,家人挑高灯笼,大国舅去了以后,房中小厮们才过来收拾,把烛火熄灭。 梆子声敲个不停传来:“二更了,小心火烛…….” 雪到天明,无停下的打算。出门的人但有困意,只用双手捞一把细细飞雪在手中,再往脸上一搓,这就清醒许多。 大国舅此时就是如此,他还在回味着昨天自己的第七个小妾衣上的幽香,但雪中一站,立即清过神来。 行过滴水门,大国舅妻子姚氏的贴身婆子跟过来,说个不停:“夫人问侯爷,腊八那天宫中有宴,侯爷是等着夫人一起去,还是夫人陪着老夫人先去。”大国舅不耐烦:“腊八还有十几天,到那一天再说。” 大国舅现封着安定侯,在漕运上领官职。公侯伯子男,他这个侯爷,除了占着一个国舅的身份外,别的地方同赵存宗这小王爷,是差了两层。赵存宗不太买他帐,也不无小赵王爷自己的道理。 又行数十步到门外,二国舅候在那里:“大哥进宫去?”二国舅还小,只得十六岁,性子好武弃文,同长兄一样。他见大国舅身着官服,扎裹得整整齐齐,一下子就猜中了。大国舅见了他,倒是微微一笑:“二弟,你随我一同去。” 二国舅身材魁梧,年纪没有长兄大,个头儿已经蹿得多高,这就答应一声,命人道:“带马来。” 兄弟一起进宫,在路上飞雪中,大国舅把话大概同二国舅说过,二国舅不屑:“楚家哼,我眼中从没有他!”大国舅又是一笑,雪花迷离中,这笑也模糊了:“按父亲的意思,周旋还是必要的。” 骑马行到一半,雪中遇到楚怀贤。两拨人眼睛都尖,楚怀贤先拱起手:“二位国舅冲雪去?”大国舅很是客气:“我们进宫,你呢?”往楚怀贤身后看看,是两辆大车。楚怀贤带笑道:“奉父母命,往家庙上送祭祀的东西。”二国舅抢了兄长的话:“城外有獐子、兔子,打得多了,记得分我一半。”楚怀贤雪中朗朗笑了两声:“那是当然!等雪再下大些,约国舅爷一同出城打猎去。” 大家分手,楚怀贤也不管这两位国舅进宫有什么事?反正中宫是他们长姐,爱去就去吧。倒是二国舅对着楚怀贤还要回身再瞅两眼,对兄长道:“楚家倒只有这一个,还能看几眼。说了下大雪再打猎,等雪大了,我就约他去。他要是打不到,输个名头儿。” “他怎么会打不到?”大国舅自见到楚怀贤后,就是若有所思的微笑,接上弟弟的话,又想起来另外一个人:“夏天打猎,楚怀贤箭法不亚于小赵王爷。”无意中提到神箭手赵存宗,大国舅心中又隐痛起来。 这个硬邦邦的一块大石头! 二国舅也想了起来:“就是看杏花那天,小国舅为他吹。对了大哥,小国舅这名字真堵心,听起来象是我弟弟!我呸,我哪里有这个好弟弟!”大国舅也呵呵被逗笑了:“让他小国舅去吧,这也是你我的度量不是。” 前面到了宫门,中宫虽然受宠爱,两位国舅也没有梁王的圣眷,能在宫中行马。宫门口下马,两件黑色的貂裘雪衣并肩,说笑着往皇后宫中而去。寒梅花开数枝,并不时得见梅林,幽香缕缕,在此时的皇宫冰雪中。 张皇后坐于宫室中,和宫人们说笑这雪。听说弟弟们来了,也是一脸的喜欢:“快让国舅爷们进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九章,搬弄不成功 两位国舅爷,大的秀眉似长姐,小的有彪悍之气。进来跪下来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张皇后笑盈盈:“快起来,我才说这天冷下来,难为你们踏雪来看我。”大二国舅起身,因没有外人,又补着称呼了一句:“姐姐。”在张皇后身边两侧搭着黄色绣团凤椅垫的座椅上坐下。 姐弟三人对着笑,大国舅先问淳皇子:“殿下最近长进不少吧?教他的许先生是饱学的人。”提起来淳皇子,张皇后嗓音如百灵鸟儿一样欢快,话也出来得灵动:“皇上也是这样说,前天考问了他,又说少傅大人熟知民间疾苦,每月里有三天,请少傅大人进宫为他讲一些。皇上对淳儿,是处处关心备至。” 二国舅笑起来:“那是当然。”眼前余下的皇子不过三人,一个还在襁褓中,一个虽大了,不甚成才,封了王早早地去了他的藩地。皇上虽英年,但是体弱多病,太子再无悬念,只有中宫所出的淳皇子。 “楚少傅十年当中,倒有六、七年在外面,说他熟知民间疾苦,是皇上圣明。”张皇后送出来的这个话题,大国舅当然不能白白浪费了,就此把自己今天的来意说出:“所以他京外的事情是知道了,京里的人和事,他就欠明白些。” 张皇后有些意外,对着大国舅看一看,责备道:“你这是什么话。少傅大人是博学的人,在你嘴里,就说成这样。”大国舅嘻嘻笑着,道:“姐姐不信,听我对你说。他昨天上的一个折子,是这样的…….皇上批了阅,命转呈各部官员。”张皇后睁着懵懂的眼睛:“约束门人子弟,并无不好啊。” “姐姐,他不提,各王公大臣们就不约束门人子弟,反而由着他们胡闹不成?他这话是沽名钓誉,他最是爱献这个好儿的人。他说说是容易的,他自己家里上百口子人,问他从何人身上抓起?再说皇上去年刚说京官儿们穷,放得宽松些。这才一年过去,他就要约束了,难道他不约束,盐、茶、铁等各项国税,就泛滥了不成。” 大国舅说过,张皇后笑了道:“他也是好意不是?多提一些。”大国舅也笑,道:“姐姐还记得,四年前少傅大人在山东,斩了两个贪官,就以为全国皆如此,几道加急的折子上来,结果弄得全国处处紧张。有的地方百姓们不明就里,害怕税政有变,携家带口的出逃。” 张皇后板起脸:“哪有此事!是你胡说吧!”大国舅笑嘻嘻:“反正税政有变,百姓们会担心,这是有的吧?”张皇后这深宫里不明就里的人,被自己的弟弟一番话,弄得人其实更不清楚。耳边是大国舅的话:“姐姐是当今贤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往年冬天下雪,姐姐传旨命京中处处扎粥棚慰穷人,又命全国效仿。这样大的一件事情,说明约束门人子弟,其实是找机会又要变动什么,姐姐你理当过问才是。”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也有道理。不过想来少傅大人上折子,也有他的道理。”张皇后只得这一句,大国舅扑哧一笑:“他是什么道理?是前几时别人告他楚家,他为自己洗清的一道折子罢了。”二国舅也插上了话:“我纳闷呢,亏他怎么撕掳开的?” 兄弟两个人一人一句,说得张皇后没主意。最后全是大国舅一个人在说:“想皇上也能看出来他这折子的意思,不会由着他说一句是一句。前天少傅大人上的折子,下面就有官员担心年关难过了。回到我这儿来,我倒笑了,再约束也不能把年关祭祖的几两银子去了,就是去了,我们家里还祭得起祖先。姐姐您看,少傅大人官高位重,打一个喷嚏,下面无数人惊心。”张皇后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少傅大人官位高,说话要谨慎。”大国舅和二国舅一起笑起来:“姐姐圣明。我们对于少傅大人极敬重,上折子驳他,让人看着倒不好。倒是姐姐得了闲,拿这话探一探皇上的意思,姐姐看如何?” “等我再想想吧。”张皇后嫣然:“我得先弄明白了。” 张皇后要作一代贤后,是不过问朝政的。不过弟弟们来,说得也有道理。为了一件小事情,打墙要惊动若干的土,张皇后心想,自己不懂,不过可以请教皇帝。当然不管怎么问,不能把弟弟们带出来。这也是国舅们敢于立即进宫挑唆的原因之一,张皇后也有其聪明独到之处。 雪下了一天,到晚不停。张皇后问过皇帝还在挑灯勤政,见自己的厨子送来一道好汤,是皇帝爱用的,用人用暖罩子护上,端了送过来。 皇帝见到,欣喜一回:“好,这个汤朕最喜欢,放在那里我就来用。”张皇后笑着亲手布好,看着皇帝用汤,不忘了款款儿的劝他:“皇上还在用药,该早些安歇,也早些睡才是。三皇弟好了不少,有些的,以前不是三皇弟先看?” “老三是好了,就是还有病根儿。”皇帝兴致勃勃说出来,才想到梁王的病根在张家身上。就此闭嘴,低下头用白磁调羹舀一勺子汤送到嘴里喝了,夸一声:“好!”。 如此高兴时候,张皇后心里的疑问就此问出来:“皇上说请少傅大人给淳儿讲书,是几时他进来?我要见见他才是吧。” “那是当然,这是年富力强的臣子,将来淳儿用得到,你见见也应该。”皇上刚说过,张皇后面色一黯,就是梁王听到皇帝说这样似交待后事的话,也要变脸色的。皇帝自悔失言,把手中碗箸轻碰下,发出的“叮当”响声中,皇帝带笑:“我真觉得累,亏了你送了这汤来。” 张皇后此时不再是弟弟们挑话后的心情,而全是她自己的心思,她深情地抬起头:“皇上,你夜夜勤政,有谁知道?皇上一个人劳碌,臣子们应该分忧愁,要是有为私心添乱的,妾真是担忧。” “天知地知祖宗知。”皇上回过这一句,对张皇后后面的话不解:“你在深宫并不闻朝事,后面的话是哪里来的?”张皇后是一片真心,所以侃侃而谈:“今天弟弟们,说了些闲话;又梁王妃来和几位命妇进来,也留她们会了一会儿。我听说少傅大人上折子让百官约束门人子弟,这当然是好,只怕有人趁机要钻了空子?” 皇上听着更奇怪:“谁人敢钻空子?又钻什么空子呢?” “妾并不懂朝事,不过是自己乱想。门人子弟或有参与,要么是收受,要么是税政上有空子钻。尔今要约束,是从何处约束起?”张皇后说过,见皇帝面上的笑容渐渐凝重了。张皇后通红了面孔,急忙站起来谢罪:“妾并不懂,不过是胡言乱语几句。” 皇帝重打笑容:“你坐着,皇后与朕是敌体,这夜也深了,就如寻常老百姓家一样,谈谈说说又有何妨?再说你,”皇帝刚想说,你也可以听一听这些事情,免得自己突然而去,淳儿年幼,皇后是什么也不懂。这话到嘴边,怕引起皇后伤心,又咽了回去。 张皇后已经听得明白这话意,又见皇上面上的心思,心里无端伤心起来。真是百年之后,不是还有梁王?梁王对张家一肚子复仇心思,张皇后至今不知道。 “要说楚少傅,是个稳重的臣子,你可以放心。”皇帝起身来,说了这么一句话。在宫室中走了几步,皇帝又似自语地道:“约束门人子弟?他有他的用意。”说这话时,皇帝面色不豫渐浓。看在眼里的张皇后一时之间,没弄明白皇帝这是好评价还是不好的评价? 踱步声起,皇帝心中似有烦躁不安,在宫室中来回走着。张皇后心中后悔上来,是自己提及楚少傅,皇上心中不快?还是由此引出来的事情,让皇上心中不快?她垂首,只见那衣摆上绣着的盘龙和云纹,来来去去的轻轻飘动着。 终于皇帝停下来,对着雕螭云纹的阁子上扫一眼,道:“来人。”一个内侍进来,皇帝手指着一柄镶八宝紫檀木座儿的白玉如意道:“把这个,赏给楚少傅,夜深了,不必进来谢恩。”内侍答应着取下来,出来踏雪连夜往楚少傅家里去了。 夜静更深赏大臣,张皇后不明白用意。看起来,似楚少傅折子没有上错。没上错就好,弟弟们关心也是好意。张皇后如是想…… 雪夜下的楚家,林小初觉得自己心里渐安静。她花了几天的功夫,让自己安静下来。此时她也没有睡,坐在榻上对着小桌子,手里执着笔,面前摆着白玉蟾蜍的砚滴,一方好砚台,再就是水盂等物,无不齐全。 丫头们在地上坐着针指陪她,春水不时好奇问冬染:“少夫人这是作什么?”冬染把针在自己头上的头油上顺一顺,道:“你看不到在写字?”春水用心瞅了几眼:“我以为在画画。”冬染正色道:“不管是字画成画,还是画写成字,都是在用功。” 小初听到了,对着冬染取笑:“你呀,不管花绣成蝶,还是蝶绣成花,也是用了心才能这样。”冬染得了这句话,把手中的绣花绷子一举:“看看,花是花,叶是叶,哪里有蝶?”小初也把手中的字一举:“看看,全是字,哪里象画?” 烛光下的楚少夫人这一张字,自己瞅着也有些象蝌蚪爬。冬染认真看:“这一笔不平,我听老爷说过,字要横平竖直的好,”春水一听话也来了,也急急忙忙道:“这是一钩吗?听人说没有笔力,就是指这样的吧?” 两个人正评得痛快,楚少夫人倒也还罢了。她常日无事,不同丫头们说笑,可怎么打发时间。既玩笑了,当然无阶级之分。 身后传来清晰有力的一句:“我看着就不错!”春水和冬染一起缩头回身傻笑,门帘开处,站着楚怀贤。楚怀贤对着两个丫头刚摆脸色,小初护在了前面:“你回来了,正好,过来帮我看看,难道我今天写的还不好?” 楚怀贤暂时丢下两个在他眼里算是胡说八道,不分主仆的丫头,走到榻前来夸小初:“好得很。” 春水和冬染互相使个眼色,悄悄儿的溜了出去。让小丫头们去打水,两个人今天晚上不打算进去,免得公子要计较,那就不大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章,收敛 楚怀贤责备小初:“从你开始胡说,她们就跟着学。上梁不正,所以下梁歪了。”林小初嘻嘻笑:“我是下梁。”楚怀贤在小初头上一敲,笑骂:“我这好上梁,你怎么不学着点儿。”小初把手里的字抖落几下给楚怀贤看:“学了,学不好。” 小初倚着小桌子,半个身子支起来对着楚怀贤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您这上梁,是不是也不好。”楚怀贤勾起手指,结结实实地给了小初头上一记爆栗子,敲得小初呼痛坐好,楚怀贤也跟着坐下来冲着她笑:“现在我好不好?”小初揉揉头,给楚怀贤一个鬼脸儿:“等你睡着了,我再收拾你。” “等我睡着了,随你收拾。”楚怀贤把小初摆在桌上的一切东西看一看:“东西都给了你,你这几天捂出什么宝来。”林小初把东西往自己面前搂一搂:“这就有你的一块地儿了,还是那句话,我怕你摔,帮你先收着。” 小丫头出来,告诉冬染和春水:“里面有说有笑了。”春水对着冬染看:“少夫人闷了好几天,今天到说笑的时候了。”冬染也看春水:“她也可以同公子说说笑笑几句,这几天里白天发呆,晚上发呆,人太安静了,也吓人。”想想再加上一句:“有些象她得病的时候。” 春水也想起来,突然点了自己的额头:“那我们哄少夫人玩,是有功的吧?”冬染也拍手笑:“里面没准儿会赏人。”手拉着手,两个人一径来到房外间,听到里面楚怀贤正责备小初:“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这样不分主仆,我可不放过去。”春水和冬染听到,赶快又溜了回去,算了,这赏还是别要了。 说笑也只有这一时,小初渐平静,面带微笑听着楚怀贤说话,那神色平静得时常让楚怀贤不安。林小初应该是身上长刺,头上长角,象这样子才是她。 就是晚上,怀中的那身子也和顺的不象是林小初本人! 楚怀贤第二天约黄小侯爷出来:“这雪下得好,你家的梅花开了吧?”黄小侯爷奇怪:“不是前天刚请你去赏过,只打了花骨朵,开得少。”楚怀贤哦一声:“嫂夫人几时请人赏雪?”黄小侯爷一下子明白,连连摆手道:“你别找我,这个忙我帮不了。你自己家里也有花,你让她从早赏到晚就得。”楚怀贤皮笑肉不笑:“可见朋友二字,只是写在书上的。”黄小侯爷伸舌头:“你这话说大了。哪本书上写着朋友还要管朋友老婆有没有花赏的,你指出来我自己看。” 黄小侯爷离开时好笑,楚怀贤不是为情迷怔,是人疯魔了。老婆太安静了也不好,难道疯颠颠的好? 雪停了又下,第二场大雪开始下的时候,楚二老爷颇有自得地进了张姨娘的房中,对着房中火盆先夸了一声:“这火炭好,不是我们这样的家里,哪能处处房中是这样的银霜炭。”张姨娘见二老爷是最近一阵难得的好心情,也带笑巴结道:“夫人管家,当然处处不遗漏。” 这句是讽刺楚二夫人的话,楚二老爷没有听出来,就是说这话的张姨娘也没有想起来。火盆近坐处,楚二老爷进门时解了外袍,对着火光,正在想着是不是再解一件时,就笑出了声。 张姨娘讨好地问道:“老爷有什么喜事?” 楚二老爷含笑:“是我的喜事,也是你的喜事,更是怀德的喜事。”张姨娘在这句话上是一拨就明,立即道:“怀德定了哪一家?” “是陈学士家,就是家里出过一任太子师,领过文渊阁大学士的那个陈家。”楚二老爷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张姨娘不懂,听起来知道是好的。她蹲下来给楚二老爷换鞋子,楚二老爷带着汗毛孔里都舒服透了的表情畅快地道:“这是个诗礼大家,几代书香门第。祖父任过大学士已做古,别的秀才进士哪一科都要出好几个,他们这一族,京里京外族人有上百人,在原籍又有上百人,是个大家!” 楚二老爷舒坦得不能再舒坦,他没有中举就此丢下,此后也曾后悔过,就是后悔莫及。如今怀德的亲事许了这样的大家,一个书香门第,一个是念书中举的族人多。为不能中向来积在心中的楚二老爷,只是儿子许了这样一门亲事,就此觉得扬眉吐气。 他这么喜欢,张姨娘当然更喜欢。给二老爷换上暖和的鞋子,笑问道:“这亲事是老夫人挑的,还是夫人挑的?”楚二老爷一听不对味儿,其实张姨娘是随口一问。今天心情好,对家里人格外感激的楚二老爷微沉下脸,教训张姨娘道:“这话胡说!不管是母亲挑的,还是大嫂挑的,没有你说的份儿。” 张姨娘笑着赔个礼儿:“二老爷看我,随着喜欢糊涂了。这一糊涂,嘴里就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的意思是,要好好感谢老夫人和夫人才是。您看这天才起更,公子快进来了,您撑着点儿累,带着现去给老夫人和夫人叩个头道谢,是这个道理吧?” “你这话很对,不过怀德下午回过我,去楼家会文。楼家是常去的,我让他下雪就不必回,滑到了摔一跤倒不好。”楚二老爷教训过,张姨娘也伏低过,楚二老爷重新无可挑剔的心中舒服,又靠在椅子上笑逐颜开:“怀德订了这一家的亲事,以后他怎么还好意思不上进。要知道陈家人人是文人,他要是不上进,哈哈,进了岳家的门,被考得羞着回来,是不得不上进的。” 楚二老爷笑哈哈。 正笑着,跪在地上给楚二老爷捶腿的张姨娘又多了一句话,张姨娘是受楚二老爷的得意忘形感染,自作聪明的来了一句:“这亲事,比大公子的亲事好吧?”楚二老爷听过,得意忘形减去了三分。慢慢坐直身子,又减去五分得意之色,对张姨娘正儿八经地道:“这亲事,是大嫂挑的。” 张姨娘双手合十,虚空拜了一下:“夫人向来是菩萨心肠。”楚二老爷再认真的道:“配怀德的,是陈学士的嫡孙女,今年只得十一岁,已经念了孝经,女论语在肚子里,也会写字,也会作诗。”张姨娘这什么也不懂的,更是感激涕零:“我的菩萨,我晚晚上香,保佑老夫人和夫人福寿康健。” “所以,”楚二老爷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两个黑眼珠子定住了一般,盯着张姨娘道:“不要让我听到你背后,或是怀德在背后,拿着这亲事同怀贤的亲事攀比。要知道陈家肯结这亲事,他们眼睛里看着大哥。” 张姨娘这才明白过来,赶快堆上笑容对着自己面颊上打了一下:“是我说错了。其实大少夫人,听说也会认字。”楚二老爷刚才精神抖擞,此时不无疲倦:“她是野语村言,就认字也是怀贤在教吧。认字图什么?以后好管家。可是呢,大哥大嫂不待见她。怀德以后成了亲,更要约束他不要自以为了不起,就瞧不起怀贤。因为我的这个媳妇,不论从出身到人品,都比怀贤的那个强上百倍。以后你也好,怀德也好,在这件事情上说话,要学会收敛。怀贤不是好脾性,不要惹他性子发。” 和侄子也比拼过的楚二老爷,最是明白楚怀贤其人,不象他的表面看上去,是温润如玉。而今怀德的亲事,楚夫人尽心尽力地挑了一门是个人就要称赞的亲事,楚二老爷不无感动,他的私心,从今日开始,也多少有些收敛。 楚二老爷说一句,张姨娘带笑答应一句。楚二老爷说完了,张姨娘又接口把楚夫人一通夸,怎么怎么公平,怎么怎么人好,怎么怎么……正夸着,张姨娘想起来楼家,趁着二老爷今天喜欢,小心地回道:“公子常去楼家,那楼家的底细,二老爷应该是知道的?” “不但知道,我还认识。他是个做生意的,我们家有些东西,也是用他们铺子上的。每年的年节,楼大爷都来请我吃饭的,今年约好了,说是过了腊八让我坐坐去。”二老爷回答得很干脆:“不是放心的人家,我不会让怀德去。” 张姨娘笑容满面:“二老爷疼公子,那是心口儿的一块肉。不过我听说……”张姨娘故意踌躇过,吊一吊二老爷的胃口,再装作不经意地道:“楼家有待嫁的姑娘是不是?” “应该有吧,他们家人也不少,兄弟五、六个,就是五、六房人。”说到这里,楚二老爷象坐了弹簧一样绷直身子,问张姨娘:“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张姨娘效果达到,更是带了笑容道:“我是自己个儿瞎想的,二老爷把公子看得重,我把公子看成我的命,有他才有我。见他常往楼家去,又是订亲的年纪,我乱想的。二老爷您想,要是楼家有待嫁的姑娘,您得交待交待公子,去了该回避的要回避。楼家是生意人家,不象您媳妇陈家是大家,他们要是也不懂,公子又想不到这里,两下里要是撞到了,这是谁没了名声?” 二老爷拍着脑袋:“你说得对,你说得好,”他手指点着张姨娘:“你说得很好。怀德同陈家的亲事,换贴子还要过上几天。这中间,可不能出一丝差错。”由这里,楚二老爷疑心重重:“楼家频频邀怀德去,也许真的是打主意吧?” 目的达到的张姨娘道:“就是他们有主意,也与公子不相干。”楚二老爷经提醒,极其慎重了,他凝神道:“话不是这样说。要知道陈家,可是个一丝儿不能错的人家。怀德那里,我真的好好交待才行。如果楼家不妥当,以后不要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一章,第一张贴子 楚二老爷受张姨娘提醒,对楼家是注意再注意。第二天楚怀德回来,楚二老爷让人喊了小根儿过来问他:“怀德在楼家,见过什么人?” 小根儿当然不敢实说,只是道:“楼家的二房里,四房里,五房里三位公子,都和公子一起念书。” 二老爷绷着个脸,过一会儿突然问道:“楼家的姑娘十六岁了吧?”骤然见问,小根儿脱口道:“听说十四。”二老爷狠狠的瞪着眼睛,小根儿扑通跪倒在地,连声求饶:“二老爷饶命,这与小的不相干。” “你说!”楚二老爷身子透凉,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玄虚。小根儿一五一十全说出来:“是去年的事情,看书到中间的时候,是五房里的姑娘出来送吃的。开始并没有和公子说过什么,今年公子拿了她一条帕子,奴才见到了,对公子晓以厉害,劝公子还了她,再就没有了。” 二老爷气得脸色紫涨着,重重一掌拍在几上,怒骂道:“他们敢!……”再接下来起身,对着小根儿就是一脚,把小根儿踢得痛呼几声滚出去多远,二老爷是站在原地喘粗气。 当奴才的,也要有几把刷子才行。小根儿回这样不招人喜欢的话,是时时提防着。见二老爷一脚踢来,手已经护在胸前。嘴里连声喊着滚出去,其实踢得不重。为防二老爷再踢,小根儿就伏在地上装起不来,一面心里可怜自己,跟着怀德公子,威风是威风不起来,不象进喜儿,也有威风八面的时候;就是挨打受气,也比多福和多寿多。 二老爷实在太气了!他唯一的儿子楚怀德,理当金堂玉马,再配陈家那样的诗礼门第。楼家?什么东西! 古人在上位者生气时,出气的就是在下位者。二老爷怪上小根儿,从旁边大瓷瓶里抽出鸡毛掸子,对着伏在地上的小根儿没头没脑抽起来:“为什么不早来回!” 这些古人打人,其实是一样的残暴,就象楚大公子也如此,都是一样的人。 小根儿白挨了七、八下,只能更怨自己倒霉跟错了怀德公子。楚二老爷命别人:“去!找怀德来!” 楚怀德回来,刚听张姨娘说完订亲的事。见人来喊,以为父亲是说陈家的亲事,就兴冲冲地进来。 房中楚二老爷姿势未变,手里握着鸡毛掸子,立在冬日的厅堂上,站在火盆旁就着火光,好似哪里的大将军气势。楚怀德刚上前来行礼,笑着道:“父亲。”楚二老爷手里的鸡毛掸子就舞上来,边打边骂:“不争气的下流种子!长三堂子的姑娘,你见了也上前去的下流种子!” 楚怀德往后面躲,这才看到小根儿跪在一角。楚二老爷打,楚怀德不敢狠躲,打急了也往后退。鸡毛掸子飞舞着,伴着楚二老爷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和楚怀贤的求饶声:“父亲,我没有做错什么?”又骂小根儿:“父亲息怒,是这奴才乱说了什么不是?” 小根儿眨巴着眼睛,半低着头,偷看了一回公子挨打。 二老爷打累了,坐回椅子上呼呼的喘气,手中的鸡毛掸子上,可怜的鸡毛掉了不少。楚怀德揉着痛处过来陪笑:“父亲,我又哪里做错了?”楚二老爷粗气喘完,眼睛里掉出两滴眼泪来,不无难过的道:“怀德,你可要自爱。” 楚怀德左想右想,再和小根儿努力交换眼色,也没有弄明白这话意思。只能再陪笑:“请父亲明说。” 二老爷伤心起来,眼看着儿子长大,眼看着儿子要成人,这中途出的任何一件意外,楚二老爷都经受不起。他无力再骂楼家,也无力再问楚怀德详细如何,只是虚弱地道:“你大伯母给你选了一门好亲事,过几天就去下定礼。那楼家,不管是怎么样,我不想听,你给我撕掳开去。你这么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学着办,要自爱才好。” 原来是这个!楚怀德心想,我有了陈家,是意外之喜。还要楼家干什么!他当即表态:“父亲放心,本来也没什么。楼家的姑娘我是见过几面,以后当然是不见的。” “那就好,你要记住!你是楚家的人,咱们楚家,不比陈家差,可是楼家,是个什么东西!”楚二老爷听过楚怀德的话,气力稍回来一些。就骂人,也比刚才有力得多。 把楚怀德骂过,楚二老爷就是赶快去见长嫂楚夫人,同她再说说去陈家下定的事情。楚夫人同楚三夫人正说话,二夫人虽然交出大部分的钱和大部分的事情,但不敢不来侍候,也在旁边站着。 见二老爷来,楚夫人先笑了:“正要去喊你,这定礼要你选一选。”两盘子簪花钗环,花蕊里颤微微抖动着泛白光的珠子,一盘子金镶宝石珠玉,一盘子玉饰。楚二老爷一看眼睛就直了,陪笑对楚夫人道:“我房里备的也有,怎么好都让大嫂拿出来?” 楚夫人说话也很直接:“这是给怀贤备的,他用不上,现成的给了你。”楚三夫人只是笑,楚二夫人当然不舒服。二老爷挑了一挑,两盘子差不太多,他指了玉饰道:“金的太耀眼,想陈家是读书人家,肯定不喜欢太招摇的。” “那就这盘子送过去,”楚夫人再喊人:“把备的东西拿来,”余下的东西又请楚二老爷看过,把下定的日子订在腊月十六,大家正在商议,外面送进一张贴子来,回的人道:“古少夫人请咱们家少夫人明天去做客。” 楚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房里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楚夫人把贴子拿在手里看,红色梅花笺,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请的是林小初。楚二老爷、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都有眼睛放在楚夫人面上,见她并没有半分不悦之色,不过也不是放在心上,手中贴子随意地晃了晃:“送过去。” 楚二老爷、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心情不一地齐齐松一口气,三双眼睛还没有收回来,楚夫人倒笑了:“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楚二老爷出于感激怀德的心情,怕楚夫人不喜欢,很想圆上一句,便道:“古家,和咱们家也走得近。”楚夫人笑得似恬淡,淡得过了头,就好似房外北风下偶尔吹起的飞雪:“这是怀贤弄的鬼。” 这一句说完,楚夫人又喊自己的丫头:“柜子里墨绿色的那个包袱,拿过来。”丫头送出来,楚夫人打开,里面是一件金银丝织锦牡丹花衣服,明晃晃的有些闪眼睛。楚二老爷不明白意思正在猜,楚夫人对大家笑着道:“这件衣服,也送去下定。” 楚二夫人抢先开口劝:“大嫂,这可使不得。”楚二老爷也推了,他想的是另外一回心思:“要是怀贤知道不好。”楚三夫人也劝:“这花纹难得织成,留着吧。”楚夫人不管不顾,让人重新包起来:“十六去下定,这件也摆上。” 大家拦不了,只能依着她。楚二老爷看过下定的东西,不仅是心满意足了,他还有不安。里面有好些东西要是让楚怀贤知道,他一定放在心里;楚三夫人出来时是颦眉,怎么样对小初说,到底算是自己的外甥女儿,这个亏不能让她接着吃。 只有楚夫人等无人时,在房中自语了一句:“就是让她进宫去,又能怎样!” 北风又起飞雪作,此时的林小初在房中,正对着新送来的这张贴子发愣。古家,是哪一家? 梅花笺作大红色,周边是花边,上面染香氛,不住传入鼻中。摆在小初的面前,带给她的,是不小的压力。 林小心最近心思变了又变,由心里乱草一团到才近日的安宁,她度过了相当漫长的心理纠葛。楚怀贤就是不说让小初少出去,小初也愿意少出去。 小意对湘芷越发的喜欢,又因为小初生产,房中还有楚怀贤,林小意一半时间是在湘芷处。就回来,对着她的女诫写个不停,不怎么来烦小初。 长日无事,林小初对着一盏茶,或是一枝子花,也可以坐上半天。但是她的心思,在不停地飞转。 直到这张贴子来,小初觉得自己的安宁被打破了。 她愿意出去,可是要在自己愿意的范围之内。这一张贴子进来,是由婆婆楚夫人处送来,但是不用问,这是楚怀贤的亲近好友。不然也不会下这张贴子进来。 从此以后的平淡日子中,将要增加官眷们的集会,小初扪心自问,她暂时还不想去这样的地方。要是无事去酒疯子家里,小初倒是愿意。不过她最近心思变化大,没想明白的事情太多,她更愿意在家里多安宁一时。反正也没有人等着她买米下锅,也没有人等着她挑柴烧火。 只不过出去一趟要惊动多少人,虽然公婆面前不用去,但是他们肯定知道。再说楚怀贤知道去龚家,他未必会喜欢。弄不好不热不冷的说几句,林小初不想听他的话,也不想回他。 楚少夫人此时出门,不象以前从后门溜出去也无妨。现在是去哪里,总要给楚家的人有个交待。让他们说起来少夫人出门,去拜会一个男人,这话可怎么说? 依着贴子走,以后步入的是官眷们的氛围,小初叹气,不喜欢;依着小初自己,小初捧腮笑,公子一定不喜欢。 可见世事古难全!这句话可以用在这里。 一张贴子,打碎了楚少夫人的心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二章,忘了亲儿子 入夜后,楚少傅从宫中回来。带着疲累之色来到房中,倚在榻上休息。楚夫人过来问候过,屏去人,对楚少傅道:“你儿子这几天要别扭,你只管打他。”楚少傅忍不住笑笑:“又为什么别扭,这几天我很喜欢他。知道我进宫,不管多晚,怀贤都去接我。这不刚才,我看着他候在雪里,我极心疼他。” “他是什么身子,比老爷你好得多。心疼归心疼,看到他别扭了也请老爷别惯着他。儿子是会功夫的人,打几下没什么。”楚夫人虽然是告楚怀贤的状,见楚少傅夸儿子,也心里喜欢。 楚少傅坐直了:“你们母子又为着何事别扭?说给我听听,我来劝解劝解。”楚夫人笑:“我先别扭着呢,怀贤要么这一会儿已经知道了,要么就是还不知道。反正他今天不知道,明天也能知道。” “夫人说的我越发的糊涂。”楚少傅也笑起来:“为了什么?” 楚夫人换了坐姿,也是累了一天的人,重新倚着什么才觉得舒服。对楚少傅忍不住好笑:“给怀德下定,我把原先给他备的那两盘子首饰,拿了一份出来。”楚少傅道:“这不算什么,他才从母亲手里哄了东西走,是什么我没有问。怀贤今年懂事的多,可见做了父亲人就懂事些。怀德的亲事是大事,怀贤不会为这个别扭的。” “还有一件事,那一年宫里赏下来的蜀锦,就那么几匹,母亲做了一件,我自己做了一件,另外有一件我说给媳妇的,我也拿出来准备下定了。”楚夫人说过,楚少傅是无奈的笑:“夫人,你何必再斗气?” 人也进来了,孙子也生了,这气不知道要斗到几时才算完。 楚少傅又明白过来:“又有了什么事情惹到夫人?”多年的夫妻果然是知心人,也知道自己是斗气的楚夫人嘴角噙笑,看上去有一丝孩子气:“古家今天下了个贴子,请那一位去赏花。”楚少傅明白了:“原来。”这就没话,继续歇着。 楚夫人见没了下文,觉得奇怪:“老爷变了心思?”楚少傅道:“变什么心思,还是原来心思。”楚夫人追问:“那今天这事,你怎么看?”楚少傅微微笑:“夫人做了,当然夫人是对的。”楚夫人得到这一句话,以为楚少傅是向着自己,心中有些满意:“当然是这样。” 刚说过,楚夫人明白过来:“我听着怎么不对?”楚少傅笑呵呵:“有什么不对,你不愿意给他们,当然是他们不好,不讨你喜欢;你不愿意自己收着,一定要散出去,这当然是怀德讨你喜欢。” “才不是!怀德又不是我儿子,怎么会讨我喜欢。”楚夫人说过,楚少傅还是笑:“不是你儿子,得了你的好东西,到老了买了好东西,也应该先给你才是道理。” 楚夫人拿楚少傅没有办法:“你就直说我办得不对就是。怀德有什么好东西,理当先给二弟和二弟妹,要是先给我,我要把他一顿训。”楚少傅不紧不慢:“你要这样,我能怎么样?你儿子如今大了,耳朵尖着呢。回来有这一会儿,他肯定是知道过了,明天随你们母子如何别扭去,我是不过问。” 说过,楚少傅站起来:“我还有几件公文要看,夫人先安歇吧。”楚夫人在后面道:“我今天一下子,得罪你们父子两个不成。”楚少傅回头站住笑:“你怎么会得罪我?”楚夫人也笑:“那你儿子明天别扭,你打不打?”楚少傅道:“我打,他敢露出一个别扭劲儿来,我就打他。夫人,这样行了吧?” 楚夫人再道:“你小心着怀贤,过几天只怕把那一个往宫里弄。”楚少傅道:“宫里不能去吗?宫里如今是四门敞开,什么人都能去,独她不能去?我不是现在待见她,就是发一发怒气。皇上又发病,张家弄了什么方士进宫,被御史们拦下来。走江湖游方的人都能进,她倒不能进?哦,对了,以后给她一个称呼吧,就喊她豫哥儿娘,反正也没喊错。” 冬夜里老夫妻一时闲谈,才给了自己的媳妇林小初一个口头上的称呼。 对于这个称呼,楚夫人别扭上了:“豫哥儿娘?听起来象是乡里人。”楚少傅摇摇摆摆着袍袖出去,有个称呼就不错了,还乡里人不乡里人的。 楚怀贤如父亲所说,是送父亲回房后没几步就知道了。他是出于关心,站在父亲院外喊了服侍母亲的人来问:“给怀德下定准备的什么?”楚怀贤自己有一对玉瓶,是从祖母处早就弄来的。楚怀德的亲事,楚怀贤也放在心上,他想着如果母亲按一般的来办理,就把这玉瓶给怀德去。 家里人人知道大公子要掌家,他人也长大了,举也中了,亲也成了,小公子也生了,楚夫人又时常说累,在人人眼中看来,大公子离掌家不远。就是还远着,楚夫人的服侍人,也不敢瞒楚怀贤。再说楚夫人给楚怀德下大定,办了什么并不瞒人,家里人人都知道。 被问话的人就和盘托出,楚怀贤听着听着,人就不舒服了。他最近人更深沉,心里越难过,面上色越霁,更温和地道:“到底是母亲想的周到。”说的人见他不生气,当然是说得就更仔细,把那件衣服上的牡丹花纹详细说过,还意犹未尽:“据说只有这么一件。” 任何一个在父母亲手中受宠爱,又被无意冷落过的孩子,都可以明白楚大公子此时的心情。楚怀贤也和父亲初听到是一个心思,这气要斗到几时才算完? 但楚夫人要斗气,楚少傅没有办法,身为儿子的楚怀贤,也是一样的没办法。 风加上雪,也消不来楚大公子心中的恼火,他一生气,想当然,那对玉瓶自己留下来。 回来小初已睡熟,楚怀贤难得有一回没有把小初弄醒的心思,他对着小初睡熟的面庞,意兴阑珊的睡下来。 左一回睡不着,右一回也睡不着。楚怀贤长长的出着气,母亲都快分不清谁才是她的儿子,象是怀德才是她亲生儿子。 睡不着时,重新把小初弄醒。弄醒也是轻车熟路,把林小初抱在怀里亲几口,小初睁着睡眼双手来推楚怀贤,同时发呓语:“人家要睡觉。”楚怀贤笑嘻嘻:“你睡你睡,”又没有不让你睡。 小初半梦半醒之中,今天多了一句话,半闭着眼眸问:“让我随便逛逛我还去,让我进宫我可不去。”楚怀贤附在林小初耳朵边上,轻声地就两个字:“你敢?”林小初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春水拿出门的衣服来,小初还是很喜欢的。楚怀贤还没有走,穿上给他看,在楚怀贤眼前展展袖子,袖子上镶边是折枝花卉,小初笑:“如何?有这么多的花,你眼睛花不花。” 楚怀贤从遮在眼前的袖子中找出一条缝来:“快走吧,起来得晚,又去的晚,主人要等急了。”小初看沙漏,果然是不早。急急收拾好,出门的丫头是春水和另一个丫头秋月。春水抱着小初出门要添换的帕子、衣服等物,秋月抱着给古少夫人的东西,一个拜匣里不知道是什么。 停马车的那个角门外,雪地里停驻着车,孙二海有些激动,抱着马鞭子不停地看。见进喜儿引路,小初主仆随后来时。孙二海不知为什么,总有些恍惚,觉得自己这一年来被进喜儿使唤的日子,可以结束了。 以后在进喜儿面前,要不要腰杆儿粗一些呢?正在乱想,进喜儿喝命他:“愣着干什么?取上车的板凳。”这一嗓子把孙二海的乱想拍飞,他赶快弯腰放下板凳。春水把手里的包袱给秋月抱着,扶小初上车时。小初对孙二海一笑,对这次出门也有熟悉之感。就象是以前,自己带着孙二海,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的时候。 小初上了车,丫头也上了车。进喜儿把车门关上,见孙二海要往车辕上坐,再命他:“把板凳收起来,真没眼色。”孙二海听命再收起来,正要坐到车夫位置上去。进喜儿先一步,一屁股占了整个位置,对着孙二海一伸手:“马鞭给我。” 傻乎乎的孙二海把手里的马鞭给了进喜儿,有些认清情况了,陪笑道:“你往里面坐坐,给我让个大些的空儿,这么一丁点儿,坐不下我。”进喜儿诧异:“你坐上来要去哪里?哦,对了,你不去,回去看门吧。” 马车在长鞭轻响声中,马儿小步不快不慢地驰出去。雪地里,孙二海傻了眼睛。马车后面溅起来的泥雪扑在他的衣服上,对着这泥点子,孙二海红通通了脸:“不让我去,你喊我套车?”要是公子出门,偶然要用一下车,进喜儿跑得溜快,还不让别人帮手。 今天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孙二海愣了一会儿,旁边门房上有人拖长了音喊:“哎…….你不出门,就赶快当差去。”门房上的人看不下去了,在外面雪地里站着图偷懒呢。 孙二海灰头灰脸进来,坐在楚怀贤书房的院门上对着冷雪发呆。楚少夫人在有些人眼里,看得象人上人;在旧认识的人眼里,比如龚家的酒疯子眼里,龚苗儿是还想骂小初不出门的。 对了,孙二海想明白了!等不当值,去寻那酒鬼喝几杯,再好好告诉他,楚少夫人可以出门拜客了,就是不往他家去。 这是一场由于谁当马夫而引起的,进喜儿放着楚怀贤不侍候,一定要赶车,只有一个原因。那其实是,孙二海不认识去古家的路。 而孙二海在这里,苦苦思索,思索良苦。把进喜儿和林小初一起恨死了。一个不让他赶车,一个不让他坐上车。这两个人都不好,是不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三章,一览众山小 马车“的的”驶入长街上,春水和秋月有些兴奋。春水和小初最熟,抿着嘴儿笑笑:“我看看街上。”把车窗帘轻轻拉开一角,往车外看。秋月同为丫头,也见过少夫人的平易近人,但是公子发起脾气来,秋月一样也记得住。秋月不敢如春水一样大胆,但见春水拉起窗帘来,也学对着小初笑得殷勤,眼角往街上瞟。 这都是在深宅里,不怎么出门的人。 小初不无感慨,自己是成亲后除了给豫哥儿百天去烧香出过一次门,这算是第二次出门。这张贴子来之不易,小初衷心盼着贴子的主人古少夫人,可以成为一位常来往的相识。 请自己去做客?古少夫人胆子还是大的。她不怕楚少夫人不得体,楚少夫人说出乡里的语言来? 这马车不是小初以前出去时坐的布当门帘子的马车,而是正正规规有门的马车。以前那车就一个竹篷,这个车却是有车窗。小初倚在车窗旁,旁边是春水和秋月两个人的面庞,一起往街上看,年画儿、灯笼、鞭炮…….都已经上了街市。 这是腊月里,要过年了。 去年的过年…….小初不愿意再想。 古家是什么人,林小初一早问过楚怀贤。古家的长公子古向朴,与楚怀贤是相知好友,古向朴较楚怀贤大一岁,在吏部里已领官职。古家的老爷,是吏部侍郎,与楚少傅一向走得近。 京中长大的贵公子,肯定是有三、五个朋友知己才对头。 宅院深深颇大,象楚家一样,门前一条街也热闹,也不在背静的地方上。春水研究上了别人家的乌瓦墙:“这也是赏赐的宅子吧,不然这条街上的房价,是一大笔银子。”小初和秋月一起看她,春水自己脸红了往后退:“这街上的房价,随便打听过。” 春水初订了亲事,亲事订的是亲上加亲,她的表哥。古人这样亲事多,小初细问过住哪里。民虽然以食为天,可是住也是头等大事。春水的表哥家不在京里,春水的家人舍不得春水,事先说好成亲后要住在京里。所以房子是要重新置办。 春水一时忘形,也是她素日和少夫人太熟快所致,把京里几处地方房价说了个透彻。小初都已经知道,丫头们在旁边听,当然听过传了又传,所以今天一说房子,不等别人说,春水自己先倒退三十里,脸红一大圈。 秋月极好奇,她是个羞涩的人,话在嘴边突了又突,见古家正门离得不远,再不问就此不能问,急迫迫才问道:“那你表哥家的房子买在哪里?”春水白眼她,响亮的回答道:“不知道!” 车里一片窃笑声,楚少夫人领头先笑的,春水涨红脸,看看少夫人,再看看紧随少夫人笑声而笑的秋月,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初一面笑,一面不忘自己是来做客的人,往窗外斜睨。可有陪客?难道就古少夫人和自己对坐不成。要有陪客?古少夫人会请什么样的人来陪自己。 车子从角门进去,角门前有人接着。引过一箭之地,马车停下,又是两个丫头迎上来,都是穿红戴绿,一看就是内宅里的丫头。笑容极亲切:“楚少夫人请,我们少夫人刚才还在说。”两个人都是仪态大方的丫头,不然古少夫人不会让她们出来接小初。 虽然很大方,两个人到底好奇心重,对着这位年头让京里哄传的楚少夫人,还是装作不经意地,却又仔细看了一个遍。金镶玉裹着,绫罗围起来的林小初,当然是秀丽人一个。小初注意到这眼光,难免玩笑心起。应该让她们看看自己上街卖花时的装扮,不知道能骇晕几个? 走过一道门,再过一道门,古家极幽静,亭台有几座,池子两三处。小桥通往另一道月亮门。小初行过时,月亮门内走出一行人,一个少妇笑吟吟:“你肯赏面子真好。”这个人不仅话说得客气,就是长相,也是清爽爽的一张瓜子脸,光看就是舒服的。 接的丫头们忙道:“这就是我们少夫人。”小初忙带笑,同时心里好笑。上前迈一步,把手伸出来客气地道谢:“多谢你请我来,我一接了贴子,心里喜欢的很。”说过自己更想笑,卖花姑娘林小初,从此步入这官眷圈子内,开始她的官夫人生涯。 虽然楚大公子此时,还没有领官职。 古少夫人接过小初的手,觉得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个人要不是极大方,就是极秀丽。总得占上一条,楚公子那样的人物,脑子从不见糊涂的人,才会一条死胡同走到底,一定要娶她。 现在看起来,大方也有了,秀丽当然也不差。 就冲着这落落大方,古少夫人可以松一口气,今天请她,应该没有错。 两个陪客,一个穿青衣,一个穿紫衣,都是双眸如漆,面有稚气的样子。古少夫人给小初介绍:“是我族妹,这是兰珊,这是紫绡。”小初见过礼,坐下环视今天的主人和客人,象是可以满意。 主人是豁达的,一直微微笑,让人拿来若干好吃的,频频让客不停。小初有心学学,这也是一种方法,以后自己回请,也多备些好吃的,请客人吃吃吃不停。 陪客们年纪稍小两岁,都有些俏皮又不多礼。兰珊见小初吃吃吃,对不停让客的古少夫人道:“楚少夫人今天回去,一定怪堂姐。”古少夫人不解:“我哪里不周到,你应该提我。”兰珊指着小初手边的盘子道:“少夫人这样身材,正是我想要的。在堂姐这里做客回去胖了,她能不怪你。” 紫绡推她:“你是相中了楚少夫人手边的那一盘子吃的,你吃的少,所以说这些话让她吃不下。”古少夫人让丫头:“再取点心来,分的时候,给兰姑娘面前多一块。” 一室欢笑声中,小初也明白了。这一对陪客极憨跳,是古少夫人特意为请自己而安排的陪客。说来古少夫人也为难,请别的少夫人们,又怕别人不肯来,以后小初知道要不喜欢;不请陪客,她和小初素未谋面,古少夫人怕和小初没话说。 古少夫人出身,也是书香门第的官宦家。 冬天素不相识的女眷们邀约,打的名义是赏梅花。此时唯有梅花可托,不然大冷天里,平白无事的出的是什么门。 家里有个院子,手里有闲银子的,夏天备荫凉,冬天栽梅花。古少夫人院中就有梅花,大家出来随便一赏。正在谈论梅花高与矮,紫绡道:“堂姐,给我一枝子花,我回去好对着自己画花样子。”说过,手指着一枝子横斜出来:“就要那枝。” 丫头们去两个人摘花,因高了,一个搬个凳子来,放树下。人刚站上去,“哧溜”一声板凳倒了。紫绡和兰珊拍手笑:“花下面地不行,又结了冰,怎么能放得住。”小初见虽然有趣,也对摔着的丫头有同情心:“摔着了。” 古少夫人还是微微笑,只要客人有得说,有得玩,古少夫人就不多话。 丫头们一个扶凳子,一个再去摘。紫绡和兰珊在别人家里欢跳:“左边,左边,不对,左边,唉,你算了吧,花都让你们捋下不少。这枝子还玩什么。”小初冷眼看这二位,这是古代淑女,肯定不是这样的。再冷眼悄悄看古少夫人,她却在打量自己。 紫绡着了急,干脆把袖子一拉,对兰珊道:“我去摘,你去摘。”小初忍笑,再不动声色打量古少夫人,见她还是眯眯笑,年青的面庞上总有笑意,她今天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小初弄不明就里,决定做一个合格的客人,她也学着古少夫人笑眯眯,站在旁边只看着紫绡和兰珊卷袖子,拉裙子,一前一后跑到树下,一个人树下张着裙子,一个人爬了梅树。 这应该不是在打趣自己是卖花姑娘吧?小初突然一个激灵,明白了一件事情。出来玩这么好的事情,自己为什么还考虑主人什么意思? 主人肯待客,有吃有喝有张说话的嘴,有张听话的耳朵陪,就是她的心意了。小初讶然失笑,卖花姑娘怎么了,自己最近,想得太多。 楚少夫人心中渐开朗,见紫绡和兰珊一头一脸的雪和梅花瓣儿回来,林小初很有心情:“你们再摘不下来,我就去了。”紫绡自以为得意,把手里的一大枝子花给小初看:“你也爱摘花,摘花这样的事情,当然是自己摘的好。”小初含笑:“那是当然。” 晚上古大公子回来,问妻子:“今天请客如何?”古少夫人:“她喜欢,我也喜欢。”古向朴道:“那我可以放心了,难得主人和客人都喜欢。”古少夫人是若有所思:“客人喜欢了,当然主人就喜欢了。” 楚怀贤也问林小初:“古家嫂夫人好吗?”小初也若有所思:“好,请了两个陪客来,会说笑话也会上树。”楚怀贤纳闷:“会上树?请的两只猫吧。”小初摇头:“两位姑娘,问我会不会上树来着,”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见楚怀贤果然脸色渐难看,小初装看不到,继续说下去:“后来让我爬树摘花来着,我也爬了,外面的衣服扎了,回来时春水帮我挡着,幸好也无人看到。” 楚怀贤脸黑下来,突然站起来:“天还早,我去古家问问她什么意思!”小初喊住他:“你不用去,人家是盛情款待了我。”楚怀贤回身就要教训小初:“这叫盛情?你昏了头吧!”小初面上的微笑系住楚怀贤往外面去的脚步,那笑容是懒洋洋浑不在乎:“我开心呢,你想想,千金难买的是开心不是。” 古家,古向朴听完了,也大惊失色:“你们陪着她爬树?”古少夫人纠正:“是摘花,不是陪爬树。”古向朴骇然过,站起来去拿自己刚解下来的衣服:“我得去和怀贤解释去,你这不是揭人短吗。” 古少夫人慢吞吞道:“哪里有,她说诗上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没有山爬,爬树上看梅花也有一览的情致。” 古向朴结结实实的愣在那里。还有这样歪解诗和歪解爬树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四章,吐露 楚怀贤黑着脸,坐得笔直。小初对面手拿着一个迎枕挡在脸面前,笑靥如花。 “你还会解诗?”楚怀贤绷紧了脸,小初逗他笑:“古少夫人听我说过,点头说有理。”楚怀贤呆了半晌:“人都被你丢光了。” 小初对他观察这半晌,走到楚怀贤面前来,睁大眼睛在他眼睛里找:“你笑了!”楚怀贤瞪眼睛:“我气死了!”林小初伸出手,扳着楚怀贤的面庞,肯定地道:“你笑了!我看了,”她手抚着楚怀贤的眼角:“这里有了笑纹。你要笑,就笑吧。” 楚怀贤严肃地点着头,还是没有明显笑出来,但是人承认了:“我笑了,你太让人好笑。明天古公子见到我,一定把牙笑掉。” 这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楚怀贤一准笑倒,但是自己家的妻子说出来的,楚怀贤叹气:“丢人。” 林小初这话,实在可乐。 楚大公子忍着一晚上没有笑,只是同小初歪缠的时候,比平时更有精神。只到小初沉沉睡去,楚怀贤嘴角边才有笑意。侧过身子在小初耳朵上扯动一下,低声笑骂:“亏你想得出来。”爬树,还有这种解释。 大雪漫漫而下,转眼是腊八。京中年气浓郁,宫中是张灯结彩备宴,只有长街上行人,还有衣衫褴褛的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寒冷天气,不管雪压塌多少草屋,别人家里大门洞开,办年的人进进出出,还是不停的。 郑谊披紧一身狐皮斗篷,把头上的风帽再往外拉一拉,让面庞在风帽中缩得更里些。做完这一切,他还是在哆嗦:“冷啊,可怜天下读书人,他们是怎生熬得。就是我对着火炉,坐着看书,也快冻病。” 他这话是对自己家里看门的人在说,看门的人明知道这位爷又坐不住了,当然是回答:“您出去逛逛,逛回来了就有八斗的文气了。”郑谊听得入耳:“八斗的文气?这话中听。”袖中取出碎银子递过来:“你告诉我,这文气八斗的话,是哪本书上来的,这书一定好,我买一本回来看看。” 看门的人不敢接:“公子您收起来,二官人说了,不许公子乱赏钱,也不许公子乱花钱。这门上来去办年的人这么多,有人回了二官人,我的年节赏儿就没了。”郑谊拍拍风帽里的脑袋:“你说的是。”郑二官人为了改掉郑谊乱赏钱的坏毛病,对家里人先来上这么一道。 “这文气八斗的话,我是不知道哪本书上有,我是戏文上看的,说有古人才高八斗,”看门的人也拍着脑袋乱想:“这个人叫什么建来着,是三国时候的人,或许姓曹,或许姓袁,或许姓孙。” 郑谊笑起来:“三国不就这几个大姓,曹、袁、孙都被你说全了。”这位公子家中闷坐几月余,看门的人当然不服他肚子里能有货,争辩道:“还有姓刘,姓司马。”在他们身边,又有几个家人从雪地里回来,扛着年货往里面走。 “我不和你争了,他又不姓郑。我出去冲雪去,书上说文人雅士要骑驴冲雪闯京门,我地下走走心里舒坦。”郑谊说过往外走,郑公子家里不是没有驴,就是他不爱,还是自己地下走最好。 看门的人哈一腰:“您早些回来,免得二官人要来查。”骑驴?不用了吧。公子脚下是昨天新买的牛皮靴子,说是口外来的好牛皮,今天不踩在雪里试试暖不暖,他怎么能心里舒服。 郑谊一个人优哉游哉地出了门,枯坐家中又几天。二叔郑二官人是喜欢了,一天只多费点心和茶,再就是脑袋发涨的药赎一贴回来吃,加起来也费不了几个钱。可郑大公子是难过了,他隔三差五要出来散散闷才行。 街上飞雪如注,又寒又冷的天往哪里去呢?去坐酒楼戏小娘,这个想法刚出来,郑谊立即摇头。不行不行,要是让二叔知道,再犯一回病,二房的兄弟们又要怒目自己一回。再说人老难过冬天,二叔要是不在……郑谊一想更摇头,不行不行,二叔不在,谁给我上心天天送点心。 那就去张昌吉家吧,上次送了张昌吉一笔养伤的银子把二叔气病,虽然他不让去,可总比会小娘要好。按二叔的话来说,上酒楼调戏人,不是正经生意人家做的事。 郑谊就往张昌吉家里来。 并不远,走过两条街就到。郑谊来到张家门前,上前去拍门:“老张头,大白天的关什么门?”拍了半天喊了半天,里面才传出来看门老人苍老的声音:“敢问门外是郑公子?”郑谊笑:“还能有谁,快开门,做生意的人,关门把财气都关没了,这是我二叔说的,不信你问他。” 门内有脚步声,老张头把门打开,面上是惊惶恐不安往门外左右看看无人,年迈的人也有力气,一把拉进郑谊来,再随即紧紧闭门。郑谊骇笑:“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里面去问吧,问我,我是不能说。”老张头说过紧闭着嘴巴,并用手指给郑谊看,示意我不说。 郑谊笑个不停进来,在房门揭帘先就是一声传进去:“昌吉兄,你在家里躲鬼吗?”进来见到张昌吉,郑谊自己打了一个嘴巴:“呸呸,要过年不能乱说话。”张昌吉断了腿,伤筋断骨一百天,这才好了没多久,还是坐着不动,对郑谊道:“我们家里,还真的在躲鬼。” “是吗?你见过不成,请和尚道士来捉没有,我也来看一回。”郑谊兴致勃勃正在问,外面传来鬼赶脚一样的脚步声,一个家人急匆匆地跑到房外低喝:“公子不好了,那帮子鬼又来了。” 郑谊房中乱跳:“哪里,在哪里,我去看。”张昌吉急得脸色都白了,抬手抖动着:“噤声,你小声些,别让人听到我们家里有人。”再对房外也低声道:“不说话,让他们拍一会儿去,不见人,自然走了。”房外家人答应着去了,张昌吉在头上抹冷汗:“又吓出我一身汗来,要是发风寒,倒是不用药。” 吓成这样,郑谊也随着放低声音,关切地道:“怎么了?”张昌吉看郑谊一眼,对他面上的关心感动,当下实话告诉他:“是我几个月前倒霉那一出子,在狱里挨打不说,还给人写了一千两银子的欠条,这群子贼狱卒们,过年了,见天儿上门来要钱。” “没有王法!这可是天子脚下。”郑谊当即发怒,张昌吉劝他小声:“王法二字,只针对庶民。”郑大公子每天坐书房晕晕,就是气愤自己是个庶民。听到张昌吉的话后,郑谊通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有朝一日我得志,我,我,”见到张昌吉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象是盼着自己能说出什么有依靠的话来,郑谊话流利了:“一千两银子我给你,二叔把我的帐全管了,不过我呀,”郑谊狡黠地笑着:“以前的私房钱没给他,不是存心,是我放在床板下面的洞里忘了给。” 张昌吉流下泪水,郑谊笑话他:“嗐,男人不哭,等你好了,你我还像以前,把臂做青楼游,”再一缩头笑:“把臂看书吧,我二叔不让我再乱跑。”张昌吉越发的流下泪水,流着流着大哭起来,最后哭到伏在几上痛哭流涕。郑谊瞠目结舌:“你真这么伤心我不陪你,等半夜里二叔睡了,我爬墙出来吧,不然二叔又要病,上次病他花了十六两银子,和我计较了两个月。” “不是,我哭,是因为我对不起你。”张昌吉抽抽噎噎道。郑谊狐疑:“是吗?是我以前相好的小娘来看过你,你随意吧,都送你了,我不生气。”张昌吉再一次捶胸顿足大哭起来,郑谊被哭声吓得不敢再猜,只能等着张昌吉哭完。 张昌吉这一顿哭,直哭了有顿饭光景,住了哭拭了泪,对郑谊羞愧地道:“我知道你发奋念书是为什么,是为楚家那个丫头。”提起来林小初,郑谊又一次涨红了脸,带着要夺路而逃的架势:“这是我心里不能提的一件事,你再说,我就走了。” 林小初,也是郑谊的一个隐痛,随着不能得到且见也不行,随着楚怀贤的高中,这隐痛更深。 “你别走,我对不起你,我今天全都告诉你,本来你带着她是能走得脱的,是我,是我害了你。” 张昌吉对着自己的胸膛,又大打起来。 郑谊抱着他,目光加深:“你给我说明白了再打?我没有听明白。”张昌吉停下手,对着郑谊转为深遂的目光哆嗦着道:“让你喜欢上楚家的丫头,是我姨妈设的一计…….” 屋外雪深深,郑谊呆若木鸡听着张昌吉把前情后事说过,张昌吉又开始对着自己捶打号哭:“如今看来,只有你还上门看我,对我是真心的,我不该害了你,要是你见不到她,就不会这样。”郑谊有那段公案在衙门里,也是隔几天被公人骚扰一回。 郑谊重新抱住张昌吉,不让他打自己,他什么都明白了,反而更大度:“我不怪你,我要谢你。我一开始见她,并没有多喜欢,后来她劝我上进的话,我会过多少小娘,没有一个人能这样劝我,祖母极喜欢她,也不怪她。”再往地上“呸”一声:“不该拿小娘和她比,要是小初姑娘知道,一定会生气。她生气的时候,是眼睛先圆起来……” “那是想赚你银子,生意人当然有几句好听勾人话给你。”张昌吉反过来劝郑谊:“我害你陷得太深,我在家里不能行走,也为你打听过,她现在孩子也生了,你不用再想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五章,进宫 “不!”郑谊头上青筋暴起来,咬牙切齿道:“这年头的世道,官大的就有理。我喜欢她,我就要看她,我就不让姓楚的得意!”他恶狠狠完了,也只有一个心思:“他能当官,我也能当!我当给他看看!” 郑大公子报仇,一不想害人满门,二不想掠人钱财,就是想让楚大公子看看,你能当官有什么了不起! 楚怀贤虽然还不是官,但人人相信,他肯定要出来做官的。就是楚怀贤自己,对着母亲对小意挑亲事时,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对小初平平常常地说道:“小意的亲事,等我出仕,你挑起来更如意。” 张昌吉叹气:“当官有什么好?我姨丈今年不得意,把家里的银子花了八八九九。原先看着那女婿不好,现在全仗着他外面奔跑,唉,他也是个当官的。” 郑谊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原谅了张昌吉。草包花花公子没有朋友,他只和张昌吉说得来,而且哄他银子也良心小作些。 劝了张昌吉几句,郑谊道:“我回家了,明天把那银子送来,你只缺五百两,我送你五百两吧。再就是公门上的人来说话,你别烦,一顿酒肉就打发了。我二叔见天儿帮我应付那些人,我也快学会了。” 张昌吉流着泪笑:“我家里小丰,今年又帮了姨丈不少,我这钱又窝心,所以就拖到现在。如此我也不说谢了,等我好了好好对你。还有一件,楚家的那丫头,劝你别想了!”郑谊咬着牙嗯一声,辞了张昌吉出来。 回来家中对着书枯坐,闻到鸡汤香气时,是郑二官人笑眯眯进了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婆子,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还有一盘子肉沫儿烧卖。 见侄子在对书,郑二官人最喜欢:“老大呀,你又看上书了,看一会儿走动一会儿。街口秀才赎了一贴药在吃,我问他,说是看书熬神发头昏。我一回来,就让煮鸡汤给你,你喝这汤,一只鸡五钱银子,一贴药只有一钱银子,可是你要常年看书,常发头昏要吃药,这钱可就费了,你还是多喝鸡汤吧。” 让婆子把鸡汤放下:“喏喏,放在老大面前。”婆子出去,郑谊忍不住笑:“二叔,那秀才是家里穷饿的,再加上天冷,又冻的。等我吃完了,这剩的点心给了他,保管他明天就好。”郑二官人不太相信:“是这样吗?那厨房里拿几个馒头给他吧,这肉点心你吃剩了,我吃吧。”郑谊嘻笑:“好。” 这就大口吹着喝鸡汤,又吃点心。郑二官人慈祥地看着侄子,今年居然一个月里能在家里坐上二十天,还有十天出去走,也愿意到铺子里站一站,真是不容易。郑二官人就坐下来,把心里的一句要紧话和郑谊商议:“你长进了,我心里有一件事放不下,你也不小,你的亲事,挨年根儿就订下来吧。” 一口热腾腾的鸡汤呛住郑谊,郑谊咳咳几声,顺过气来,对着二叔担心的眼神,心中隐痛又被拨动,郑谊很痛苦,仓促之间找了一个理由出来:“我不当官,决不成亲!二叔,我得对得起你和祖母。” “好,好,”郑二官人很欣慰,但是道:“你这样有志气很好,你兄弟们,我是不让他们纳小老婆的,多一个人多费粮食。你要有这想法,也不要憋坏了自己,给你收个丫头吧,你一个人房里的丫头,本来就比我一家的都多,又水灵,又好看,你相中哪个……” 郑谊啼笑皆非,他要有这心思,是不用郑二官人教的。所以他对着张昌吉说可以翻家里的墙头,也是早早看过的。 “我要看书了,”郑谊为小初的痛苦这就全无,不顾鸡汤烫,飞快地吃完,把郑二官人赶出来。 郑二官人当然是笑眯眯而去,不忘交待:“看一会儿要走一会儿,别学街口那秀才没天没夜的死看也不中,家里不等你当官挣钱用。”郑谊一百个说好,把罗嗦的郑二官人送出去,从新打的书架上取出一本厚书,厚书后放着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首饰,这是没有给小初的那一件。郑谊对着首饰有些痴,再把盒子盖好,书归原位。重回去对着书,摇上头念上几句,用手拧耳朵,嘴里自语:“我不是看书看得发昏,是一对着书就要发昏。这官,怎生能当得?” 再一想张昌吉的话,郑谊内心虽然气,也可以原谅他,并且已经原谅过了。他放下书冥思苦想,要是……假如……也许……..小初姑娘,就是我的了吧。 突然想到一个念头,他大叫一声“哎哟”跳起来,在房中急得乱转:“杜夫人要害小初姑娘,与她是结了仇气,小初姑娘还不知道,这可怎么好。”跳了一会儿安静下来,明天去龚家,让龚掌柜的想办法,自己一定要见到小初姑娘一面才行。 一想到见小初,郑谊又头昏,不过这一次,他是情思昏昏…… 街上车水马龙,宫里允命妇们入宫朝贺。今天也是楚宁妃的生辰,楚宁妃和楚少傅是同宗。成亲后没有入宫的林小初,虽然不是命妇,今天也入宫朝贺她。 坐在马车里,小初着意看宫中风景。最前面是公公楚少傅的大轿,再后面是楚老夫人的大轿,其次是楚夫人。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极少能来,出门时送她们,对着小初不无羡慕。小初只是纳闷,她两耳少闻家中事,对楚二夫人的憔悴奇怪。 小初带着两个丫头坐马车,跟在楚夫人后面。车旁不时看到楚怀贤,他前面护持家人一行,往宫中去。 宫门外停轿停马,马车停前先是轻轻一颠,再停住时。多寿的声音就在车门外响起:“公子命少夫人快到前面侍候。”林小初想笑,在家里交待,在这里多寿又来催。她赶快下马车,快步赶到楚夫人轿门外,楚怀贤正侍候父亲下轿,见小初赶上来了,眼光中对她不无警告。小初装没有看到,撩开了楚夫人的轿帘,对轿中的楚夫人楚楚一笑:“母亲请下轿。” 楚夫人再不能装漠视她,只能把手伸给她,任由小初扶着下了轿,再去楚老夫人轿前。楚怀贤见到,又松了一口气。楚少傅看在眼里,绷着脸问他:“你眼睛左瞅右瞅的瞅什么?”为父不是在这里。宫门外这个时辰下轿下马的人极多,又兼有雪花不住飘落。楚怀贤在这样时候,突然来了一句:“我怕母亲忘了,我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 这一状跑到这个时辰这个地步上来告,楚少傅忍俊不禁抚须笑,见宫门站岗的人面带笑容在迎,唤儿子道:“随我进去,女人家的事情,你过问得太多。”楚怀贤应声:“是。”随着父亲身后进去。 楚夫人也注意到儿子不时往自己这里看,对他的担心只是没好气。这是在宫里,当着这些人,难道我还和她置气不成?见父子两人进去,才淡淡对着眼前空气说一句:“我们也去了。”小初站在她身侧,知道是对自己说的,应一声:“是。”一面随着楚老夫人和楚夫人进来,一面好奇看两边。 “不要东张西望,以后来的时候不少,尽着看。”楚夫人又丢下这句话,小初露齿一笑,把逛风景的心收起来,再应一声:“是。” 金水桥,红宫墙,小初还是看了一个不亦乐乎。也看宫衣粉红的命妇们,宫中今天的白雪地上,是衣香鬓影。 她看别人,别人也看她。微有坡度的小山丘上,金夫人和九公主立在那里看雪。山丘下,跟的人散开来。当然她们也看人。 “这就是楚家的那个丫头?”九公主笑容熠熠,在雪地中看上去,像九天仙女,不带半分烟火气。在她身边的金夫人,是已故兵部左侍郎金大人的遗孀,出身于皇族,是洛阳王膝下的郡主,在京中也是手面极长的一个人。 见九公主问,金夫人含笑看。胭脂般的一朵红梅,不知哪位宫人遗弃,北风卷起送到金夫人裙上,金夫人随手拂去,见小初已姗姗进宫门,嫣然一笑对九公主:“看起来品格不错。” “一眼能看出来什么?”九公主说着,见一个宫女走到山丘下,躬身道:“皇后这会子闲下来,公主可以去了。” 金夫人欠欠身子送九公主,目前她走开。身边一个丫头也过来低声道:“那人,有请夫人。”金夫人眉目间无端妩媚了,有如刚才那朵红梅般娇艳。她小心提着裙裾,借着这小心衣服,眼神儿警惕地往两边看无人关注自己,漫不经心地娇声道:“咱们逛逛去。” 行过两道宫门,金夫人已有淋漓香汗。来到的宫院内绿丛掩映中,小巧的一座宫室现在眼前。宫室外有人弯腰行礼,不说一句话,只是轻轻推开了红雕木门,对着里面低声道:“夫人来了。” 里面那人凭窗在看雪,身子高大伟岸,是一个男人。金夫人到了门前,像顽皮少女那样,轻轻咬住唇,蹑手蹑脚走过去。 “今天搽的是女儿香吧?”男人笑着转过身,雪地中泛起的白光照在他脸上,是张皇后的弟弟大国舅。金夫人娇滴滴嘟起嘴,更像无邪小女孩子。她娇嗔地道:“我已经是嫁过一个丈夫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女儿香。” 大国舅邪邪的笑着,把金夫人搂在怀中使劲亲了亲,亲得金夫人“嘤咛”一声时,才道:“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九郡主,不是什么金夫人。”金夫人被说得面泛红霞,她咬一咬嘴唇,又嗔怪地道:“在你夫人眼里,我是金夫人。” “你休理她!你说外面会不安宁,这不,我们在宫里相会,这里无人管,我们可以尽兴会上半天。”大国舅双臂抱起金夫人,两个人格格轻笑着,往内室而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六章,勾人法术 浓浓的火炭光中,发出劈啪声。大国舅赤裸着上身,用一幅绫被裹紧金夫人雪白的身子,陪她一同看炭烬。 “我对你说过最怕冷,每夜我想你时,就看火炭。”金夫人柔声:“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心里都是暖和的。就是你家的母老虎太讨厌,明明无证据,背地里到处说我和你。” 大国舅也皱眉一下:“就是前年我拿了对簪中的一枝做念想,她见了眼睛尖,认得是你的。幸好你有两枝,不然她还不知道要如何闹呢。” 曲如蛇一样的柔软手臂搂住大国舅的头颈,金夫人撒娇道:“你不是说过冷落她,我从没有看到。”近三十岁的金夫人撒起娇来,眉目宛约着,眸子更黑似乌木,看着让人怜爱。大国舅在她面颊上狠狠亲一口,安慰道:“我房里七、八个妾,我说一人一天,能不冷落她?”金夫人似孩子一样嘻嘻一笑,正要说话,大国舅再道:“你细数数,一个月里我陪你几天,在家里几天?” 这话把金夫人嘴堵上,她还有悻悻,也只得作罢不说话。 “对了,今天楚家的那个丫头也进宫了,生得还算标致。”金夫人凝视火光一时,又对大国舅道。大国舅在她肩窝子里埋下自己的面庞,含糊地道:“我对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这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好。” 金夫人微有得色:“放心吧,不就是一个出身不好的丫头,我当然盘得住她。兵部里姓曾的那个老东西,人人都说他滴水不进,看看如今,他老实不少吧。”大国舅忍不住笑起来:“你善会相处这些夫人们,别人房中隐痛,也全让你扒拉出来。” “他再敢惹你,就把他不行的话儿甩出来。”金夫人笑嘻嘻:“他不待见我,他娶的填房,却对我趋之若鹜呢。”大国舅把自己犀利的眼神掩藏起来,换上来的是全是暧昧和欣赏。他真心喜欢金夫人,而这个女人为弄钱,也的确有些能耐。 就说朝野上下这些官夫人们,金夫人只要想认识,就能把在手心里。 “女人都是可怜的。有丈夫的要欠恩爱,无丈夫的欠热络,只要殷勤些,为她着想,她都会知心的。”金夫人每到这时候,就是感叹。感叹别人,也有感叹自身的意思。欢娱已过,转眼就是冷清,金夫人把脸伏在大国舅赤裸的胸膛上,幽幽地道:“楚家的那个丫头,想来拉拢她也不难。” 就是了解小初的龚苗儿,在小初生孩子以前,也是认为小初一定要受苦的。出身于皇家的金夫人,更是明白有一些家里,不是当丈夫的一心一意,家里别人就能轻易接受你的。楚少夫人自成亲熬到今,心里想必有无尽的苦楚。金夫人微微笑,这苦水她当然不能对楚公子倒。自成亲后身份变了,以前就有旧知己,也要不敢说少说才是;如今虽可能结交新知己,放心说的又能有几个。 金夫人含笑,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知心人,只等楚少夫人对自己吐露心头苦,就可以一步一步“指点”她行事。她认识的一些官夫人们,凡是经过金夫人的手,无不听她的。 春宵虽好,只是苦短。房外有人轻叩响门时,沉浸在香暖中的大国舅不无遗憾,用手摩挲着金夫人:“要去了。”金夫人低低的黯然了,留恋地抚着大国舅的面庞。两个人对望一时,在房门又轻响时,各自起身理衣理妆,出门各自找去处。 金夫人没有走多远,就遇到楚少夫人带着丫头赏玩宫景。犹豫不决后,金夫人侧身避开,认识她有的是好机会,何必在今天匆匆上前。 金夫人带着人避开,小初独自绕阶行,她在找楚怀贤。 楚宁妃见到小初这个让楚家蒙羞过的少夫人,当然是一般的客气。小初不久后就被命出来逛,她正好得自由。记得楚怀贤说过出来寻他去,楚少夫人就按楚怀贤说的去寻了。 “出了宁妃娘娘的宫门,右转,过一道桥两道宫墙,左转,过…….”小初背得极熟,就是在楚怀贤说的地方,是空地一片。人呢?哪里去了。小初眼珠子转过,对宁妃宫中说是带路,其实被自己带路的宫女道:“还有哪里好玩去处?” 楚少夫人打算自己去玩。 宫女正在说话,突然又道:“楚公子在那里。”楚少夫人不会脸红,她不是古代人,找自己的丈夫没什么可脸红的。见林叶间隙中,楚怀贤和几个衣着锦绣的青年在一起,小初睁大眼睛,秀色可餐也,都是翩翩佳男人。 里面正在打趣楚怀贤,古向朴对众人道:“自从楚家少夫人批过诗,我再看街上杂耍的那猴子,都似高人了。”黄小侯爷开怀大笑:“猴子天天在树上,就天天临绝顶。”小国舅推一把楚怀贤:“这种解释只有你才有,你不敢明着诽谤,躲在房里对老婆说了,你老婆记性好,又觉得你这高中的人说得只有对的,所以她也说出来,为你扬扬名。” 林小初在心里骂,拿我打趣。当下支着耳朵听楚怀贤如何说,楚怀贤让开小国舅的第二推,不客气地道:“我是树上的猴子,你们都是街上的。”小国舅没听明白,古向朴骂楚怀贤:“可恶,你才是跺了尾巴的。” 嘻嘻哈哈中,几个人出林而来,小初躲在树后,怕他们见到自己,不知道是自己难过,还是他们会难为情。 屏气见他们从自己身前过去,一声幽然的叹息声,因雪地茫茫,像是从天地间传来。 “唉……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伴的还有一句诗。 小初看过去,不远处一个宫装少女,面上带着痴迷,对着几位贵公子身上只是看。陪伴的宫女低声道:“是十六公主。”十六公主眸子晶莹剔透,多了迷茫更惹人怜。楚少夫人看看她,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可以清楚地明白,她看的是自己的丈夫楚怀贤。 眼角见到旁边宫女的神色,象是她也能明白。林小初心中不再是一圈圈的荡涟漪,而是清晰明了,这宫女,也知道十六公主痴情看的是楚怀贤。 十六公主,是楚宁妃的亲生女儿。刚才小初听到楚夫人问候,只是没有见到。因为近亲不能赐婚?小初轻摇了摇头,古人从没有近亲的概念。那楚怀贤没有尚公主,就只有一个原因。 公公楚少傅职高位重,楚大公子不能尚主。 楚怀贤远去,十六公主也人影不在。空气中这才隐隐传来丝丝异样的香粉香,人已去,香还在。 “你偷看的过瘾吗?”小初正在推敲,身后传来孩童的嗓音。回身一看,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看妆束也是公主一名,就是年纪小了些,脸蛋儿圆滚了些,眼睛黑了些。宫女行礼道:“十九公主。” 十九公主对着林小初,双眸也是晶莹玉润,面颊上不笑也有一个小小的涡,她是好奇的:“你偷看十六皇姐,你很喜欢吧?”小初要笑,这个小小的公主,也是一个知情人。怎么她也知道? 此时无聊,小初还是第一次和一位公主在一起说话,起了逗她打发时间的心:“公主怎么知道我喜欢?我见到公主伤心,正打算弄明白她伤心什么,好陪她一起伤心。”十九公主恍然的表情,喃喃道:“原来你不知道。”小初笑嘻嘻:“请公主教我。” 十九公主眨着眼睛:“我教你,你又能教我什么?”小初故作恭敬,对着这个小孩子如对上宾,她有些滑稽地做了:“不敢。”十九公主看看左右人,绣着彩凤的衣袖舞动着:“你们退下,我要和楚少夫人说几句话。” 跟的人退下,但是目光不离这里。小初有意放低了声音:“公主要对我说什么?”从人们不在,十九公主此时孩童神色尽露,歪着头问小初:“都说你是狐狸精,你的法术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再威严的妆扮,也遮蔽不住眼前这只是一个活泼的孩子。小初玩心大起,也学着十九公主歪着头,想想道:“公主要知道什么法术呢?”十九公主带着顽皮,小心又小声道:“说你会勾人心,你教我这个。” 小初强忍着笑,又要一本正经,又要带上恭敬,为难地把这表情摆好,道:“公主要勾谁的心?” 十九公主严肃地道:“勾我父皇的心。” “嗤”,小初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十九公主瞪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要是不说,就听不到十六皇姐的消息哦。还有,”小小的公主傲慢地道:“你这算失仪,我可以责罚你。” 林小初在这“威胁”下伏首贴耳状,她先拧眉,再沉思,最后慢慢露出笑容。十九公主迫不及待地道:“快说。” “皇上很久不见公主吗?”小初先问,十九公主又傲慢上来:“父皇隔上五、七天就会到我母妃的宫中来,我是能见到的。”小初不能不问:“您的母妃是?”十九公主瞪大眼睛:“我的母亲是庄妃,你不知道?”小初汗颜,楚怀贤昨天晚上只恶补宫廷礼仪,不恶补哪位嫔妃生了什么人。 十九公主频频地催:“你是怎么勾住人心的?”这小鬼,眼珠子溜溜地转,其实那意思明摆着,一干人好奇的还是林小初,是如此上了楚家这枝头。 小初轻轻笑,告诉十九公主道:“要心里天天想,慢慢想,再回去天天想…….”十九公主听得很认真,听过后小脸儿绽开笑容:“要是不行呢。” 胡说八道逗小孩子的林小初:“那是想得不够,再天天想慢慢想……”十九公主自作聪明:“就是时时放在心里不丢是吧。”小初掩口,眼睛笑得亲切诚恳,红唇咧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一直想。”想总是错不了的。 一个人乱说,一个人瞎掰,继林小初胡扯唐诗以后,十九公主又乱解一回话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七章,象是奸情 “慢慢想,你慢慢想…….”十九公主脸上的梨涡更深,对着小初道:“如果不灵验,我还找你。”小初回答的不快不慢,是君臣的态度就行:“是。”一回想不来皇上,想两回就是。林小初不无得意,这回话不会出错吧,就是公子来了,他也挑不出错来。 林小初不会奏对,楚怀贤也没放在心上:“你和母亲在一起,就是分开,你就来找我。宁妃处就回错她也担待,再遇到别人,你只低头避让开就行。” 遇到十九公主这样的,楚少夫人避不开。倒不是有心忽悠她,是她问题太刁钻。如果不是年纪小,是有欺人的意思。 十九公主小脸绷着,衣裙动了一动:“嗯,你在这里站着,我要回去了。”这小鬼!小初喊住她:“公主,您刚才有话和我说是不是?”十九公主不认帐,绷着的小脸儿一脸的想不起来:“有吗?”小初确定她没有“间歇性儿童失忆症”,这病现在也没有。肯定地道:“公主金口是说过的。” 赖不过去的十九公主,大模大样的昂起小下巴,虽然个子比小初矮,也先来上一脸的居高临下,慢条斯理的道:“我想不起来了。”小初无语,十九公主笑眯眯:“本公主怎能赖帐?你提我个醒儿,我刚才说了什么。” 小初象得了“间隙性失忆症”,竖起手指在面颊旁苦想:“刚才公主说的话很多,容我一句一句地理出来,…….是了,刚才公主和我在说十六公主。”林小初就说到这里,心想后面的话,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不想说,我也没有办法。 “哦哦哦,是十六皇姐的事儿,”十九公主一连三个“哦”,哦得林小初快要干瞪眼。泱泱皇族,就是这样?十九公主板起脸来,拖了音喊了一声:“楚少夫人,”林小初眼看着她要变脸,赶快再打起恭敬来:“是。” 十九公主意正严词:“十六皇姐的事情你想打听?”小初心想,变脸第一回,比川剧变得都快。忙道:“是公主提起,我不过是奉陪听命。”十九公主大样的“嗯”了一声,再捏着嗓子装出大人腔调来:“我想,你也没有这个胆子打听宫闱秘事吧。” 楚少夫人认栽。这位公主要是摆架子盘问自己的夫妻之事,她虽然小,也应该知道不合适;所以她没有架子的套了个瓷。现在知道了,架子重新摆起来。林小初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担上一个打听宫闱秘事的名声的。小初客客气气:“公主要回去,我送公主。” 十九公主倒不急着走了,稚气的面庞上是满意的神色,再来上一句:“你晓事。”转身大摇大摆,带上她的从人,走开了。 这小小的身影拖在雪地上,再衬上旁边红梅白梅,好似一幅小美人儿图。楚少夫人在后面看着,总觉得一个小孩子在装相。 小小吃了一个亏,源于楚少夫人没公主身份高。好似楚少傅对上来讹诈的杜大人,谁大谁有理。 楚少夫人继续去找楚怀贤,见到楚怀贤的身影在不远处时,她请带路的宫女和丫头们候着,大家微笑着看着楚少夫人渡林去寻自己的丈夫。想来夫妻分离不过些许时间,少夫人就想单独会丈夫了。 在这对公认的情深夫妻身上,是可以理解的。没有人怀疑他们情深,因为公子和丫头成了亲。至于楚少夫人情深不深,是没有人怀疑的。楚公子的条件,她能会不情深吗? 楚少夫人大大方方的去寻丈夫了。 楚怀贤自进宫就没有走太远,父亲见驾,他是来陪着的。和小初说了在这一处,楚怀贤就只在这里转悠。寻过相熟的宫人问过,说祖母和母亲还在宫中,小初已经出来。楚怀贤就单独离开黄小侯爷等人,在高台上寻了一个显眼处,好看小初,也让她好看自己。 宫中积雪压在霜枝上,像银条又像银花开放。楚怀贤正赏心悦目,听身后有微响,回身来看。十六公主袅娜的身影在几步外,北风恰吹起,带给人幽寒,与十六公主面上的哀怨,是不无相衬托着。 “公主,”楚大公子并不傻,再说这事情,早几年就显露形迹。他不显着躲避也不显着亲近,只是弯了弯腰双手互握着垂下袍袖。 十六公主心情激动,她心里冷,风又冷,心头一点温暖处,就是见到了楚怀贤。十六公主不肯移开自己看着楚怀贤的眼睛,颤声道:“你好不好?” “谢公主垂问,我好着呢。”楚怀贤回答过,十六公主黯然神伤,再颤声时,又问道:“你真心喜欢她?”这说的是楚少夫人。 楚怀贤认认真真地道:“是。”关于这个问题,楚怀贤已经被人问得不想再多想了,不喜欢,怎么会让她生孩子?除了小初,豫哥儿又重了,楚怀贤又想到这个。 这高处要爬几步坡,楚怀贤立于高处衣袂飘飘,十六公主在一侧,不爬上来的人是看不到她。小初走上来,见到这一幕停下脚步。公主又痴痴,楚怀贤与她相对,是背对着小初。 看上去,一对人儿在这里凝睇。 楚少夫人好奇心起,一动不动地原地站着,只伸一伸头就可以看得到。耳边听到轻泣声,再就是高处有风作,十六公主手中的帕子被吹落在地。楚怀贤当然去捡,再送还过去。一只大手掌里托着帕子往前送,一只小香葱颤微微来接…… 小初瞪大眼睛,瞪着那两个手指尖,近,再近……眼看着要接触在一起,楚怀贤还是一个背,十六公主却是迷醉也看着两个手指尖。 “呀,”低低的轻呼打破这沉寂,十九公主一脸无辜,出现在另一侧。楚怀贤迅速回身,他只头疼十六公主去了,高处又风声呼呼,别的就没有听清楚。这一回身,好得很,妙得很。除了十九公主,还有一个伸长头颈的林小初。 小初真尴尬,对着楚怀贤审视的眼光她莫明的尴尬了。偏偏十九公主又笑嘻嘻道:“我见到楚少夫人在这里看,还以为有什么。楚少夫人,你在看什么?”小初眼底恼怒起来,听起来自己象捉奸。 十九公主又仰着小脸儿望天:“啊,是了,你在这里看飞雪是吧?”小初啼笑皆非,这小孩子的意思,让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公主相会的自己,眼睁睁的为他们开脱。看飞雪?看奸情还差不多。 只看后半场的林小初,当然以为是奸情。 梅花袅袅,雪花飞扬,高处这几个人心思不一。十九公主自作聪明,也的确是聪明了,一心为十六公主开脱。她分明见到小初在这里偷看得入神,如今就一个心思,按着楚少夫人说一句开脱的话,大家都安生了。 十六公主神色激动,泣声若有若无,幽怨地不时看楚怀贤,换了任何一个人来看,都是有奸情。楚怀贤面色平静,他自觉没有什么要说的,当然是一句话也没有。而且楚大公子此时,也相信了十九公主的话,认为小初多了心。 小初的确多心了,可是大吵大闹或是自以为在捉奸,她还没这心思。见十九公主眸子直直盯在自己面上,十六公主又只哀哀注目楚怀贤,楚怀贤呢,就淡淡漠漠站着,是谁也不看。楚少夫人决定不说话,这里一个、两个都应该说话,要面子是不是?自己找去。林小初也学楚怀贤,面无表情的站着,她也没有话。 天地间都像停止流动,这难奈的寂静中,十九公主不安地对着小初。这人没身份,会不会在这里嚷起来。她眼珠子在这一会儿,快要瞪着小初脸上多出一个洞来,小初好笑,更是摆了淡然的神色。存心要看看,一位尊贵的公主,一位是自己有才的丈夫,今天这怎么收场? 这笑话真好看。她再用眼角瞟瞟自己的丈夫,这笑话算是你的一个把柄。好不好,回家去对你提一回。 四个人,你站着,我站着,就这么站着。 “哧”地一声笑,打破了这沉闷。一个丽人姗姗而来,她于花边抚起发丝,妩媚地对着林小初嫣然一笑,伸手过来拉她:“少夫人让我好找,我约了你看花,你跑错了地方。”楚怀贤皱眉,这是金夫人,小初刚才认识了她?小初愣了一下,就被强拉走了。她走时,对着楚怀贤和公主们看了一眼,见十九公主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场景中,楚少夫人这个当妻子的离开,当然就无事了。 金夫人把林小初一直拉开,才又笑靥如花,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娇俏摇头问小初:“你怎么谢我?要不是我呀,你在那里闹,可是不成。”小初这才想起来,难怪刚才楚怀贤谁也不看,一脸的他不心虚;难怪十九公主上来就瞪着自己…….林小初也一笑,对金夫人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当然也感激:“多谢夫人。” 两个人,这就算认识了。 后来楚怀贤和十六公主如何,林小初再没有看到。她和金夫人畅谈有盏茶时分,楚夫人让人寻她。在婆婆面前站班到出宫,林小初才再一次见到楚怀贤。 楚怀贤照看家人上轿上车,他见到小初时神色如常,小初倒不由自主多看他几眼。看不出来任何端睨,小初心中佩服,果然是心理过硬,心理素质过强。坐在马车里,小初想,也许是有了孩子的原因,为什么心里有丝丝的难受。 走了一位庄姑娘,来了一位公主。楚少夫人突发其想,如果楚怀贤对自己说公主的事情,一定要让她敬茶。楚少夫人极其严肃和认真的对待这件事情,公主要进门,可以!然后再对自己解释,这个可以是建立在自己挡不住的情况下,就可以了。 挡不住归挡不住,进门那杯茶,不管公主母猪,一定要敬茶。楚少夫人悠然了,自得的歪在马车里。公主敬的那杯茶,一定好滋味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八章,审问 回到家,先送楚老夫人回房。今天去了半天,楚老夫人自己累了,一左一右扶着来接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对楚少傅等人道:“你们累了,回去歇着。”只余下楚怀贤和林小初送楚少傅和楚夫人回房。楚少傅站住脚:“你们也回去。”楚怀贤和小初答应一声,一前一后往房里去。 秀梅皑雪中,楚怀贤神色从容,脚下自如。小初打量着他,觉得自己心里像长了毛。临窗下有插瓶红梅,楚怀贤换过衣服,就去窗下坐着对梅花呷茶。小初凑过来,在他身边站着,小初不说话,楚怀贤也不说话。林小初眼珠子对梅花来上一会儿,再对楚怀贤来上一会儿。 楚怀贤依然泰然自若,一脸泰山也压不倒的安然。 “宫里真好看。”小初道。 楚怀贤:“嗯。” “衣服也好看。”小初道。 楚怀贤:“嗯。” “公主也好看。”小初道。 楚怀贤眼睛都不抬,全部心思都在自己手中的茶上:“嗯。” 林小初认为他装相,是绝对的装腔作势。干脆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楚怀贤身边去,对着他凝眸:“今天怎么回事?”楚怀贤一脸镇定:“什么怎么回事?” “你和公主是怎么回事?”小初不再客气,也不再绕弯子。做妻子的,问一问总可以。楚怀贤先是斥责:“闭嘴!”再骂道:“话也不会说了。”最后一脸糊涂:“你问的哪位公主?” 林小初决定给他一针见血,用石破天惊的一击打碎楚大公子装糊涂:“你和十六公主,我去的时候,你们不是站在一起。”楚怀贤伸手在小初红唇上打一下:“才骂过你还不改,外臣能和公主放在一起说吗?” 小初火气上冲,抱着楚怀贤的手咬上一口还不放,鄙视地道:“不能放在一起说,但是在一起站着呢?”楚怀贤笑一笑:“你吃醋?” 天大的好奇心也能被这样镇定的态度能搅乱,小初在楚怀贤手上又咬一口,对着那变红的手指瞪着:“快交待。”林小初自以为冷静的心思,终于被打乱了。楚怀贤心里乐得很,逗她道:“这刑哪能逼出供词来?” 楚少夫人转过脸对着房外作势道:“让人取马鞭子来。”楚怀贤大乐声中,小初悻悻然:“我没有,还是取公子的马鞭来,打你正合适。”楚怀贤哈哈大笑,对着房外的动静道:“谁也不许进来,我和少夫人说话。” 小初抱着他的手,苦于刑具,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扳着那手,上去又是一口。楚大公子的手掌上,左一口右一口,不是口水就牙印,楚怀贤就看着。 等小初咬完,楚怀贤悠然地道:“你问完了吗?”小初道:“没有。”把眼睛瞪圆了,第一句:“你和十六公主……下面我不说,你也明白。回答吧?”说过急急道:“不许说三个字,什么对不住对不起,我都不想听,我要听长的。” 楚怀贤一本正经:“四个字,我不知道。因为你的问题不清楚,我明白,我明白什么?”小初知道,今天压根不用给楚怀贤留什么颜面。今天要是问不出供词,错就错在自己太给他留颜面。 楚少夫人大胆敲诈:“都说十六公主喜欢你?” 楚怀贤摊开手:“四个字,我不知道。” 楚少夫人再道:“那为什么对你含情脉脉?” 楚怀贤极无辜:“五个字,我也不知道。” 楚少夫人想想,笑得极奸滑:“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能勾得人那样对你看?”突然想到自己教十九公主的法术,小初笑得更象狐狸一只。 楚怀贤再次表清白:“六个字,我还是不知道。” 楚少夫人瞪眼睛,象郑谊说的,生气时先圆了眼睛。楚怀贤漫不经心,极其随意,慢慢也瞪圆了眼睛。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后退。小初佩服,打心眼里儿佩服自己的丈夫。任何一个当丈夫的被妻子撞到,他要么恼羞成怒,要么羞惭示好,他会这么云淡风轻,象身上只吹过一片旧叶子吗? 拿旧叶子比十六公主,让小初又忍不住要笑,这一笑怒目就没了,赶快再收笑重新瞪起来。 楚怀贤心里坦荡荡,十六公主喜欢我?与我有何相干。小初这丫头,回来就当回事儿大张旗鼓地说。见小初笑,又复怒目。楚怀贤把自己的手收回来,擦拭着手上半干的口水,问道:“该我回你了,你和金夫人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公子你缠绵的时候,她给你解了围。”林小初一想到就想笑,要不是金夫人拉自己走,楚少夫人站定如山坡上的木桩子,就在那尴尬地方站上一个时辰,看谁先说话,看谁先后退。 楚怀贤喃喃:“听起来象是有意为之。”小初嗤之以鼻:“难怪金夫人对我说,”她笑语嫣然:“我来得太巧,可巧儿要为你解围才是,只是太巧了,我要外面听到这样的事,都会疑心猜测。可我,真的是巧上来了。” 小初对着金夫人时,是不无感激。要知道当时林小初,也的确是尴尬的。 四双眼睛已经见面,要是一个贤惠大度包容的人,行个礼退开也就解开。林小初固然不愿意当醋坛子,也不愿意在那种尴尬境地下,为这样一对人解围,还要对着他们行礼。 古人从来规矩多,要别人守这样那样规矩,论到自己的时候。一个是外臣,一个是深宫的公主,在那里做什么!楚怀贤是个背看不到表情,而十六公主似空谷佳人似的幽怨。小初当时不能不小有火气,反正不解围。 而楚怀贤不是好的性子,没惹到他还好,惹到他就不好说。小初当时正惦量着,被捉奸的男人大多火气旺,小初想好了,不然就落荒而逃,也不愿意给他们解围。 大慈大悲的救星金夫人,穿花踏雪,就这样出现了。 现在楚怀贤说巧,小初也心中一动,是巧了些不是吗?巧虽然巧,在这种刚疑似“撞奸”的时候,当妻子的也好,当丈夫的也好,都只会向着自己外面的朋友。夫妻不是同一阵线人,当然外面的朋友更觉得可靠。小初扯动一下嘴角:“巧什么?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她不喜欢?” 楚怀贤把自己的手擦拭干净,放在眼前看来看去。楚少夫人极知趣,也有危机感,站起来往后退一步,警告地话滔滔不绝而来:“你正知错就改的时候,你要是碰我一下……”楚怀贤站起来,小初已经往后退退退。楚怀贤好笑,招手道:“过来,有胆子的过来。” 林小初气急败坏,愤然吐出来一句:“不比力气,就比嘴皮子。”楚怀贤道:“好,”走过去抱住小初按在书案上就亲。小初奋力挣扎,是真的很挣扎。楚怀贤正享受的时候,见小初面上有了泪水,急忙松开看她,再柔声道:“弄痛了,让我看看,怎么了?” 抚着被咬红的红唇,小初用力把楚怀贤推开,坐下来生气道:“亲别人去!”楚怀贤见真的生气了,这才正色了,低声道:“没有的事,她站在那里无事哀怨,又抹眼泪,掉了帕子,我能不捡吗?是你,你不捡吗?” 小初又想笑,那哀怨地对象,明明就是你。见楚怀贤说得干干净净,小初白眼他:“她为什么站你身边哀怨?不站别人身边去。”楚怀贤道:“也是,我怎么就站那里了呢,哦对了,”顺手在小初头上敲一下:“我等你,就站到那里去了,那里梅花好,所以她也站那里,女人喜欢无事找事,就象你一样,没事和我生气,她就没事一个人哀怨上了。” “一个人哀怨?”小初忍住笑,冷笑地再问楚怀贤。楚怀贤严肃地道:“这倒是个问题,你都怀疑,别人不知道怎么想。来,”拉起小初手腕往外走:“让人备轿,我送你进宫,你去问她,为什么一定站那里?” 小初拼命往后面坠,比力气从来不是对手的她,被强拖着往外走。楚大公子笑容满面中咬牙道:“你得去还我清白,去问她,就你最合适。我要是去问,在你这样乱编排的人嘴里,又能胡说八道。” “我不去,为什么我要去……”小初被拖着出了房门,廊下的丫头们诧异过,再笑着躲开无人来拉。楚怀贤大步流星,拖着小初已经走到廊下,一面吩咐人:“备轿子,”是带着真的要让小初去问十六公主的意思。 小初急了,不顾院子里妈妈们丫头都在,抱着楚怀贤的手臂道:“我错了,我猜错了,行不行?”楚怀贤停下脚步笑得极无赖:“你错了吗?”林小初怒目而视:“我错了。”楚怀贤再拖着小初走:“不能委曲你,让你闷在心里多不好,走,趁天还早,宫门没有下钥,咱们还是去问一趟。” 楚少夫人一脚又踢到自己的丈夫这块硬石头,她又气又急,还要陪个笑脸儿:“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公子你,清白的,比白梅还要白,比雪地还要雪,行了吧?” “你真心的吗?”楚怀贤再次停下脚步,那笑得极阳光的神色,让小初牙痒痒。楚少夫人遭此戏弄,脑子就转得特别快,脚下一软哎哟一声:“我扭了脚。”楚怀贤把小初抱在怀里:“这样也能去。” 小初笑嘻嘻:“公子一直抱我到十六公主面前?”楚怀贤道:“好。”抱着小初走上两步,林小初自言自语:“这么冷的天,劳你辛苦不要紧,公公婆婆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说?”楚怀贤忍住笑,在小初头发上抚一把:“卿卿你想的真周到,你再周到的想一想,今天要怎么办才好?我不能受冤枉,也不能委曲你。” “那咱们改天再问吧,你送我回房去休息,把别的话先说清楚。”林小初慢吞吞出了个主意。楚大公子想想:“还有别的话?那咱们说清楚了,估计你的脚也好了,明天进宫也行。”林小初表示同意。 廊下的丫头们红着脸,看着公子抱着少夫人,重新回到房中去。春水打起门帘,楚怀贤道:“不许进来,我和少夫人有话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九章,小胆子人 楚怀贤把小初放在榻上,问她:“还有什么话?今天你不说清楚,明天我送你进宫,明天你还有话不说,后天我送你进宫。要是你怕张口,我替你问。不过公主说你毁人清誉,要问你话,我就不方便替你回话了。” 小初突然只想笑,她就笑一笑。笑过开口第一句话:“公子,”楚怀贤道:“我在。”林小初又一笑:“我很佩服你,真心的佩服你。”楚怀贤一脸纳闷:“我有不少让你佩服的地方,你到底佩服我哪一条?” 小初刮自己的脸皮:“比如,你今天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换了我,就做不到。”楚怀贤拿起小初的手放在心口:“心还是跳的。”小初“咕”笑一声:“没多跳?”楚怀贤道:“多跳了,看到你来,还是多跳了一下,后来你走了,我因为失望你离开,又多跳了一下。” 本来想拿楚怀贤的错,而且把这错刻骨铭心在楚怀贤心里,现在看来又要变成一场儿戏。小初不想再陪他笑,就似笑非笑:“以后要有证据?”楚怀贤伸出手:“任你处置。”小初刚说一声:“好。”楚怀贤也似笑非笑:“你以后发现自己错了?”小初对着那只伸过来的手不敢去击掌,犹豫着把刚才情景再看过,蛮不讲理地道:“你无情,她肯定是有情的。” “你这个小傻子!”楚怀贤用手掌把林小初的嘴捂上,在她耳朵上咬牙:“有把这种名声往自己丈夫身上盖的吗?” 小初怔怔对他焦急的神色看着,看过他的浓眉,看过他的挺鼻,看过他的面容,在楚怀贤怀里把头转到一旁去。自己的丈夫?林小初心想,为什么有时候,我没有觉得你是我丈夫。 心里这样想,楚怀贤恰好在道:“成亲快一年,你当我是什么人?”小初闷闷:“你是我丈夫,把我儿子给我。”豫哥儿是小初心里的一块隐痛。楚怀贤听过,把小初从怀里推开,生气地道:“去去去,离开我眼前,自己生气去。你儿子?那是我的长子,祖母的曾孙,父亲母亲的孙子。” 被推开的小初起身,侧着面庞丢下一句话:“我知道你不中用,我自己会想办法。”楚怀贤被引得一笑,在小初身后道:“我等着看。”小初昂然一甩衣袖,到房里去了。 楚怀德下定那天,楚三夫人是早早地起来。良哥儿这两天有些发热,三老爷也睡在这房里。因被弄醒不满,三老爷不悦地道:“怀德的亲事成了大事了,就是怀贤那时候也没有这样过。”三夫人镜前梳妆,回三老爷道:“别提怀贤那时候,多想想豫哥儿样样,比你儿子强。”说着自己笑,三老爷这人,就得拿硬话衬他才行,逼得他无路走才行。 楚三老爷坐起来,侧耳听过:“良哥儿今天没闹,想是那药有作用了。哎,我说你别忙得脚不沾地,你把二嫂挤得快没地儿站了。”三夫人反唇相击:“没地儿站的时候,我以前太多了。”房外天色蒙蒙亮,已经有人来回话:“夫人问三夫人,昨天的一套东西收到哪里去了?”三夫人急忙道:“我就来。”三老爷看着:“成管家奶奶了。”一缩身子,继续睡觉。 过年了事情多,楚怀德下大定,楚夫人也去,楚二老爷和楚二夫人当然也要去。楚三夫人送她们走,再回想楚二夫人的脸色,自己笑一笑:“到了陈家,总要有个好脸色吧。”回来也不闲着。外面闹病的多,良哥儿不舒服,豫哥儿虽然没病,楚老夫人让楚少夫人去烧香祈福。三夫人再把小初的轿子送走,才得空闲坐下来喘口气。 丫头送上红枣茶,三夫人喝了两口就丢下:“没功夫喝,就我一个人在家,又办年接送年礼,事情多呢。”三夫人继续忙去。 京中冬天无处不飞雪,庙前也是积雪皑皑。楚少夫人的轿子一到,知客僧迎上来接着:“静室备好,还是少夫人来过说好的那香茶,少夫人上过香多坐一时。”这正中楚少夫人的下怀,当下一笑:“好。” 上过香和尚引着游玩过,楚少夫人往静室去。一个小禅院,里面是幽静只有梅花开。桃儿笑逐颜开等在那里:“少夫人好。” 进喜儿跟着来,只说了一句:“你们很能打听。”再看旁边站的人,进喜儿不说话了,这个人是秦大娘子芳香,楚少夫人久不会的人。芳香接上话:“楚少夫人出门,当然好打听。”进喜儿刚咧咧嘴,小初对他笑笑:“你歇一会儿去,我们说几句话。” 把进喜儿撵走,三个人进去坐下。小初迫不及待问芳香:“说珠娘来京里,我要见一见。”芳香忙道:“不然我不敢来打扰你,珠娘病了,只想见你一面。”小初觉得真是处处为难,幸好借着儿子祈福可以出来,这个儿子没白生。芳香也明白:“要是不能去,她也明白。你如今是少夫人,拜会姨娘总是不好。” 旧时邻居,一个街上卖花,一个酒肆里喝曲,互相照应的地方多。小初如今富贵,不忘旧友。她道:“我听说梁公子进京,就有这个主意。我得见她,让我想想办法。”芳香道:“你一定能来吗?”小初斩钉截铁:“一定来。”芳香这才有泪:“她,不行了,要是能出来,你还是来看一眼吧。” 桃儿听不懂,不过会当听不到。芳香还想对小初再说说铺子里的银子利息,小初阻止了她:“等我那天来了,你再详细说。”转过脸来对桃儿笑:“我说的地方好不好找?”这是上一次和桃儿在庙里相会,小初告诉桃儿的。 “不好找,”桃儿摇头:“背街上的宅子,有园子又临街的,根本没有,热闹街上的,价格高不说,而且今年京里买房的人多,卖的人少。”芳香听到,就知道小初要添置房子。她心里猜测过,想着小初这房子,肯定是背着人买的。 小初叹气:“我手里钱不多。”加上嫁妆钱,不到四千两。想要趁心,谈何容易?桃儿把话回过,再为难地道:“我们公子,有话让我带来。”小初洗耳恭听状:“他骂我?是不是,一定是骂我。”桃儿摆手:“不是骂,是抱怨。”小初再洗洗耳朵:“抱怨何来?” “他说有钱置办别的,不如生意上入股,又说今年的宫廷供奉没拿到,说怪少夫人不出力。”桃儿为难,但是传话筒要如实地说话,桃儿也说得一字不差。楚少夫人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要我入股,让他找公子去;要宫廷供奉,让他找公子去;分钱的时候记得我就行了。” 楚少夫人还是如此无赖,想来龚苗儿听到,他又跳上半天。 桃儿有了回话,不再打扰小初出来。在外面遇到进喜儿,对他笑得甜甜:“看看我,没有多坐是不是,你呀,不用太担心。”进喜儿苦笑:“我放心着呢,公子不放心。”桃儿走出去,想小初到这样的境地,在心里为她喜欢。 当然楚少夫人觉得好不好,那是她的事情了。 庙门外是热闹的一条街,旁边石狮子旁,有人鬼鬼祟祟地对着桃儿看,见她出来,也随后跟上。 桃儿为见小初,新人新裳,也是美貌小姑娘。身后有登徒子也不是第一次,桃儿扶一扶头上簪子,往背街走。 一条小胡同到底,胡同里也有几家木门在。这里离热闹地方还近,桃儿毫不犹豫走进去,原想躲一会儿避开,不想身后脚步“踢哒”跟上来,桃儿好笑,外面街上还有两个衙役在,这个笨蛋,看姑娘怎么收拾你? 抬手拔下簪子回身冷笑,见到身后人时,这冷笑凝在脸上。身后这个人,头上戴着大帽子遮住脸,正在解下帽子,露出脸来讨好的笑着,就是腰,也弯下几分:“桃儿姑娘。”再对着桃儿手中雪亮锋利的金簪子陪笑:“你误会了。” 这个人是草包郑谊。 桃儿放下心,把簪子重新放回头上,对郑谊道:“还以为是什么人?”手还扶在头发上,桃儿已经明白过来,又生气又想叹气:“你何苦呢?你过自己的不挺好。”郑谊苦着脸:“我就是想看一眼,就看一眼就成。要是能说句话,也成。”桃儿这时候恨上来,绷着脸道:“你还想多说几句话呢。”郑谊道:“那也成。” 雪地里,桃儿的脸色比雪地更冷:“郑公子,”郑谊脸皱成一把皮,哆哆嗦嗦手放在怀里:“有件东西,我想给她,”怀中,是上次没有给小初的那件首饰。桃儿假意地笑着,突然手一指:“楚家的人?” 脚步声似几个人一起跺脚,郑谊“咚咚咚”冲出了小胡同,看也不看真假,推开小胡同里的几个行路人,在他们的骂声中,就此人影不见。 桃儿被吓到,再加上郑谊逃开时有风,桃儿一跤滑到在地上坐着,摔得身子冰冷生痛,扶着墙壁起来,这才银铃似地笑起来。就这胆子,还敢跑来。 下午楚夫人等先回来,回过楚老夫人陈家的事情。楚老夫人也满意地说一句:“这门亲事订得好。”二老爷把长兄长嫂狠狠夸上一通,再回去张姨娘房中休息,带告诉她亲事家人都满意。 楚怀德公子,更是觉得自己高了一等。 小初回来,径直去见楚怀贤,明知不答应,也要问一问:“梁公子的下处还在原来那里?我要去拜女眷。”楚怀贤只有一句话:“走开,别烦。” 楚少夫人拜梁家的小老婆,当然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章,梁府 隔了两天,芳香让丫头们传个话:“珠娘更不好了。”丫头们讨好少夫人,有几个人还去芳香铺子里买东西。楚怀贤后来是严令禁止,就只有以前的那几个为数不多的人还知道有秦记铺子这一说。 小初得了话,赏了丫头一块银子,坐在房中想主意。身份,又是身份?要是在现代,当总统的人,是可以看平民老百姓的。小初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好主意,楚怀贤披雪回来时,见她心事重重。这位当丈夫的劝解道:“我下午见过梁公子,你放心,死不了。”小初又生气了:“您说话吉利些行吗?这是大过年的。” 第二天,楚怀贤说和梁王等人一起出城,小初见他里面是箭袖的衣服,问一句:“弓箭好玩吗?”楚怀贤道:“不好玩,今天是比试,不是去玩。”小初就知道回来得肯定晚。楚怀贤走以后,小初找出金夫人前两天给自己的一张贴子。本来对金夫人感激在心,经楚怀贤点一句两句,楚少夫人也觉得过巧了,这贴子给楚怀贤看过,肯定是不让去。 此时拿着这贴子,让春水拿衣服来换。春水抱了一件南红色雨丝锦的袄子出来,小初道:“你随我去见母亲。”春水愕然:“啊?”嘴就此张着直到出门。小初佯怒:“我不能去见母亲?”春水的嘴收回去合好再张开:“不是,就是想说,公子在家里再见吧。”小初不理她往前走。 楚夫人忙碌中,听到丫头来回:“少夫人来见夫人。”楚夫人也愕然一下,又想楚怀贤今天不在家,豫哥儿娘兴许有话才来。楚夫人就答应:“让她进来。”小初进来,恭恭敬敬请过安,把手中贴子呈给楚夫人:“这张贴子,不知道该不该去?”同时心里打鼓,公子不是多嘴的人,应该不会对楚夫人说过这贴子是前天来的。 楚夫人接过来看,笑上一笑道:“去看看也行,这几位女眷们也算是热心人,冬天里施粥,夏天里怕瘟疫,也煮中药茶给穷人喝。早去早回来,合伙施粥的事情不必答应,家里搭的有粥棚,不用和她们掺在一起。”小初应声道:“是。” 出来兴冲冲,把春水看愣了,近前来小心问:“夫人没说什么?”小初直言解惑:“没训我。”春水的鼻子小小碰了一下,觉得好心被冲撞,噘着嘴随着小初回来。小初喊她再拿斗篷换鞋子取手炉让人备车,半个时辰后停当了,楚少夫人出门来,对着手执马鞭的孙二海笑:“今天是你?” 孙二海皮笑肉不笑:“进喜儿随公子出去,而我机灵,听说少夫人临时出门,我觉得我赶车最好。”小初双手一拍,夸奖道:“有段时间不见,你机灵多了。”四十多岁的孙二海一句不让:“我不止机灵,个头儿也长,什么都长。”小初笑嘻嘻:“还有皱纹你也不少长。”春水跟着上车,嘀咕道:“这奴才太撒野。” 因不知道梁龙正的下处,先去接了芳香。这才知道梁龙正住在舅舅家,是小初坐月子的时候成的亲,成亲满月后回乡祭祖,腊月里才赶回来。芳香在马车里对着小初忧愁:“珠娘日子不好过,你去看了别招病人哭。” 小初回想那位厉害的表姑娘,也叹气。 马车来到梁龙正舅舅家门前,春水扶小初下来,芳香紧跟其后。孙二海前头开路,到门上道:“和梁公子极好的楚公子家少夫人,来拜珠娘。”门上人愣了:“哪个珠娘?”孙二海侧身看小初,是你让我这样说的。芳香走上来:“就是林姨娘。”珠娘也姓林。 门上人直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们:“你们家姨娘乱见人吗?”孙二海咧嘴笑过,才喝斥:“放肆,这是楚少夫人,楚少傅家的,你有没有耳朵。”门上人这才客气三分,但是楚家的少夫人来拜姨娘,门上人不敢相信,还没有说话。小初问芳香:“你认得路?”这门人太犹豫。 芳香道:“我认得,来过两次,都是角门里进。”小初不客气地命孙二海:“你留下给他验真假,我们进去。”说着就往里进,门上人刚要拦,孙二海拉住他,扳着他脸看自己的大脸:“我不走,你放心,你就是报官,我也不走。” 小初和芳香、春水往里面去,春水不无兴奋:“闯进来了?”这感觉不错。芳香认路还行,熟门熟路地把小初带到珠娘房前,往里面喊:“楚少夫人来看你来了。”小初难得的觉得别扭:“你喊什么,”春水也架子拉开,如自己家里一样推开门,嗅到房中不新鲜的气息,用手拦一拦小初:“这里病人气重,少夫人您慢着些儿。” 房中缓缓无气力地一声:“是小初吗?”珠娘的声儿,珠娘的腔儿,就是中气,没有了一大半。小初还没有见人,泪水就下来。 梁少夫人得到回报时,是急急整衣出来,一面骂来报信的门人:“糊涂!楚公子和姑爷好,怎么把楚少夫人让到姨娘房中,还是一个病人。”门人总算从孙二海弄明白是真,飞快跑来报信反而听了这些骂,委曲地道:“楚少夫人指名,就要见林姨娘。”梁少夫人这才想起来,冷笑着停下脚步:“原来是她!这京里谁不知道她那不光彩的事儿,我说呢,她是给林姨娘撑腰子来了!哼,她命大,当了人太太,跑我们家来搅和。” 这就胸有成竹,做好准备来到珠娘房外,遥遥听到房中一片哭声,梁少夫人大步走进去,冷淡地客气道:“楚少夫人,这大过年的,您是来添堵的还是来拜客的?敢情你们楚家,是这样上人家门上就哭的规矩?” 小初手握着骨瘦如柴的珠娘手,没有和梁少夫人斗嘴的心情。房中冰冷没有火盆,铺盖不算单薄,却久未晾晒,是潮湿的。由此不用问,梁龙正不来这里已很久,要是他来,肯定不能睡。 见梁少夫人来发问,珠娘强撑着病体要坐起来,将坐未坐时,就强挤出笑容:“少夫人不要生气,”梁少夫人见到这里几个泪人儿,气得胸口难过,打断珠娘的话,对楚少夫人冷笑道:“楚公子和外子好,楚少夫人来,理当客厅里送茶,您到这里来坐着,我又糊涂了,难道我去拜会你们家,也是请到姨娘房中哭一场不成?” 楚少夫人不觉得理亏,她只是来看一个熟人。对着梁少夫人的责问,和她腮边气灰了的脸色,楚少夫人只是对着她泪流:“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她?”连和她争执的心都没有了。梁少夫人又气白了脸:“你们家姨娘是怎么对待的?”楚少夫人还是泪流看她:“你就是给她一个暖和的地方又如何?” “我不给!”梁少夫人今天脸上象开颜料铺,由灰到白再到满面涨红。楚少夫人泪流满面:“我给她行不行?”梁少夫人张口结舌,生气的心被惊愕顶到十万八千里外;而林小初也是一样,见到瘦弱的珠娘时的惊愕,把生气压到了一旁。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救救珠娘。 楚少夫人抱着自己的旧邻居,哀哀痛哭。梁少夫人气得在房里甩手来回走:“这是哪一门子的上门拜客法?”跑到人家下房里,抱着个下人痛哭流涕。我们家死了人吗? 楚怀贤是晚饭前回来,去见过祖母再见母亲,楚夫人告诉他:“豫哥儿娘出门了,唉,凡事你还得多教她才行。我说行她就走了,给她派了两个跟出门的小子,也没有跟上她的车。”楚怀贤不豫,对着母亲不好板脸色,还是装着若无其事问:“去了哪里?” “就是有名的那几位夫人们,说是施粥,我让她去看看,免得她们说请了不去,至于施粥掏银子,我交待她不要出。”楚夫人说过,楚怀贤决定先把夫人们这件事情,和母亲说清楚:“金夫人那人我不喜欢,以后不必去,母亲看是不是?”楚夫人随意:“你房里的事情自己拿主意,你不在她来问我,我就帮她拿了个主意。”再往外看天晚:“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你让人去接。”楚怀贤轻松的道:“不用接,就回来了。” 从楚夫人房中出来,楚怀贤“唰”地一下子沉下脸,知道小初此时,应该是在梁家。晚饭过后天要起更,小初的马车才从梁家回来。孙二海担心地摸着头:“太晚了吧?我催你怎么不走呢?”春水也噘着嘴:“回去见公子怎么说?” 小初看天上乌黑无星无月,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溥衍道:“公子回来得晚。”上车后和春水嘘唏:“这晚上,珠娘一个人怎么过?”芳香自己寻车回去,车里只有春水嘴嘟得可以挂油瓶:“您今天晚上怎么过?”车近家门,小初心里才打鼓。对春水张张嘴:“哎,”又闭上嘴。这个家里,再没有一个会护自己的人。 问过门人楚怀贤已回来,小初心里第一句话,怎么不在外面多呆一会儿。主仆匆匆往房中赶,见楚怀贤一个人端坐房里,烛下对着一卷书正在看。春水打了个退堂鼓,毫无责任心地道:“您进去吧,我外面呆着。”小初又张张嘴:“呀,”又闭上嘴认命地进去。里面这个,是自己的丈夫,不是春水的丈夫。 进来鸦雀无声,楚怀贤不说话也不抬头。小初没敢进房太深,就在房门前一步,听到身后厚锦帘落下,对楚怀贤打起笑容:“我回来了,雪地里车不好走,就回来晚了。”装着解斗篷,其实手就放在项下摸着那结扣。 楚怀贤很干脆:“跪下。” 林小初就知道有这一出子,她往后退一步,用身子顶开门帘,人就站到了外面。在外面丫头们的诧异中,楚少夫人左右看看,廊下找了一块着风雪小的地方,跑到那里跪下去。 一个院子里的人,都瞪直了眼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一章,委曲 不要说丫头们愣住,楚怀贤在房里也愣了,随即不知道是怒气还是情绪浮上心头,小初又在搞哪一出? 外面冰雪寒冷,楚怀贤是知道的。放下书下榻出来,小初就跪在廊下,而且正在哭。楚怀贤走过去蹲下身子,院子里的丫头妈妈们都知趣让得远远的。楚大公子不是好脾性,楚少夫人对上某些人也一般般。 小初见人都不见,留恋地对着她们只是看,再看出现在面前的楚怀贤面庞,就近在咫尺。楚怀贤凝视小初,再道:“进来。”林小初在后面低声讨价还价:“要跪我就跪外面,不跪里面。”楚怀贤没弄明白这话里意思,他摆摆手:“进来再说。” 听起来有商议,小初随着楚怀贤进去,见楚怀贤坐下,也到自己的坐处窝起来,身上雪衣未解,摸一把湿漉漉,又起来解了衣服。楚怀贤道:“把衣服换了。”薰笼上是暖的家常衣服,小初换过再过来,对楚怀贤先开了口:“她病得重,手腕子瘦得只有这么细,”用手圈起来比给楚怀贤看。楚怀贤想起来,小初病重的时候,手腕子也只有这么细。 “梁家不给她取暖,房里又潮又阴冷,”小初还在说,楚怀贤冷淡地道:“你就在那里呆了半天?”小初倔强:“我得陪她,病人有人陪,就会好过一点。”楚大公子把原因放在梁少夫人身上:“梁家就这么待客?”没有客厅,让客人去生病的姨娘房中呆着。 小初嗫嚅,还是和盘托出:“梁少夫人生了我的气,说我一进门,就去病人房里。”楚怀贤到这里,全听明白了。小初的满面泪痕,是这样来的。他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气淡淡道:“梁家的下人也不象话,不引你客厅里去,带你乱走。”小初抬起眼睛:“秦大娘子去过,她认得路。”东扯西拉往别人身上找理由的楚怀贤就此闭嘴,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又不能让小初去外面冰天雪地里跪着,仓促间骂了一句:“岂有此理!” 小初没闲着,坐下来把楚怀贤面前的一碗热茶喝了。榻旁红木镶铜角箱子上的青瓷罐里有点心,也不一块两块取了。索性把罐子抱下来放身前,用手拿着一块一块地吃。楚怀贤皱眉:“你吃慢些儿。” 林小初把嘴里的碎点心飞快咽下去,接过楚怀贤新倒的茶喝了一口,吸溜着嘴说一声:“烫,”再对楚怀贤可怜兮兮地道:“我吃饱了,好听你发脾气。”楚怀贤觉得噎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你没吃饭?”他找到现在,总算找到梁家一个不好的地方:“梁少夫人听说能持家,到吃饭的时候也不管饭?” “她说我不是客人,让她为难。”小初还为梁少夫人辩解:“我是让她为难来着,我就在珠娘房里没出去。”楚怀贤失笑,他可以想象得到小初在那里哭,梁少夫人很生气。往外面喊人:“送饭来,少夫人还没有用饭。”再喊一声:“春水,” 春水还没有进来,小初紧张地抬起头:“你要打她多少,全打我吧。”楚怀贤道:“不应该打她吗?跟着你出去的人都该打。”林小初又想哭了:“你打吧,我……”楚怀贤直直地看着小初,小初掩面就是哭:“我就是出去看个熟人,你没有熟人吗?你认识的都是公子们不成?你这样,我天天心里闷得慌。以后我再出去,一个人也不带。”春水躲在房外不敢进来,就贴在门帘上偷听。 “那你想怎么样?你以后管家,也助长这样的奴才?”房中传来楚怀贤的声音,春水又吓了一跳,回身去问冬染:“怎么办?我怎么办?”冬染也在听,见春水乱跳妨碍自己偷听,没好气地在她头上一敲:“你进去跳,少夫人哭,你旁边跳,这年才热闹呢。” 秋月摇手:“春水你没事了,你暂时没事了。”春水和冬染在闹没听到,拉着秋月只是问:“又说了什么?”秋月一看她们没听到,这下子得了意:“给我个什么,我告诉你们呢。”头上立即被敲几下,冬染又骂她:“小蹄子,不说一顿好打。”秋月委委曲曲,这才说出来:“公子说这事先放下,让少夫人先吃饭,停几天再说。” 春水心放回肚子里,冬染对着几个丫头悄声道:“少夫人再出门,我坚决不跟去,而且她后脚出门,我立即跑去告诉公子。”说过走了,春水在后面骂:“有这会子说的,白天怎么不告诉我。”春水可怜自己,少夫人和和气气地让陪着出门,怎么能不出去呢? 小初吃过喝过,天已经是二更后。暖饱中打一个哈欠,见明窗外可见搓棉扯絮一样的大雪,又挂念珠娘:“这样的天,她怎么办?”楚怀贤在对面凉凉地道:“冻死了她,我就不用和你生气。”小初也噎了一下,后面由此要引出的一堆珠娘多可怜而让楚怀贤同情的话就此噎回去,起身忿忿:“我睡了。”真没有同情心。 宝鼎喷出龙诞香,小初倚在楚怀贤怀里,犹在轻轻的喘息,楚怀贤不住手轻轻抚摸着小初的发丝,慢慢地道:“为什么跪外面?跪我面前更暖和,而且和我拌嘴我也听得清。”小初很委屈:“房里只有你一个人,外面有不少人,你发脾气至少有人劝。”就是你一出来,她们都吓跑了。” 要知道楚少夫人平时,是多么的平易近人,如沐春风。关键时候,这些人没有犹豫地退开了。 房中静悄悄,朦胧欲睡时,小初又说话了:“我就是受不了你抬手抬腿的,你动不动就抬手抬腿的,你要是再这样对我,我就…….”楚怀贤漫不经心:“你就怎么样?”小初暂时性词穷,动动身子:“到时候告诉你。” 又是一会儿没人说话,楚怀贤突然开了口:“其实我算脾气好的,小国舅才是脾气坏。”小初带着睡意吃吃看楚怀贤:“你这还叫脾气好?”对着楚怀贤极其诚恳的面庞,小初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脸埋在楚怀贤怀里,闷闷地道:“你这好脾气,让十六公主享受去吧。”楚怀贤笑起来,在小初耳朵上拧一下:“又胡说了。”然后亲昵地凑到小初耳朵上:“别再提她。” 小初抓住楚怀贤此时的好心情,抱着楚怀贤的一只手臂撒娇:“你去对梁公子说,让他对珠娘好些?”楚怀贤道:“怎么个好法?给她治病,给她住得好些?”小初把脸贴在楚怀贤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幽幽地道:“要是他不再喜欢珠娘,就放了她吧。”楚怀贤一根手指重重地敲击小初的额头:“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你也为什么珠娘想想,她死在梁家对她才叫好!” “已经快死了!”小初叫起来,楚怀贤吓了一跳,抬手给小初头上一巴掌,骂道:“好好说,死就死吧!”林小初大怒坐起来,雪白的身子上什么也没有,一只手捂着额头被打处,怒目过也知道全无用处,翻身睡到床里面去。楚怀贤给她盖好被子,听着那传来的轻泣声就是轻轻一句话:“你再折腾,我真发脾气了。” 轻泣声没有了,变成断断续续的哽咽声,过一会儿没有哭声,小初转过身子凑过来:“咱们和好吧。”楚怀贤道:“好。”小初再道:“我有话和你说。”楚怀贤道:“那你还是继续哭吧,反正你总有睡着的时候,我就可以安生了。”小初硬凑过来,重新抱起楚怀贤的手臂:“明天让我再出去看看她,好不好,公子你这个人,最是一个大好人。”楚怀贤一动不动听着,到小初说累了间隙中,又是拔凉拔凉的一句:“我铁石心肠。” 石头,这个人绝对是个石头。楚少夫人知道今天自己做的也或许不对,不对之处就是扫了梁少夫人的面子。可是人命关天,小初不觉得自己全不对。她失望地松开怀中抱着的楚怀贤的手臂,不甘心地再道:“就一次也不行?”楚怀贤闭目,像是睡着了。 楚少夫人自此心里象长草,出又出不去,在房中只是想着珠娘滑落出泪水的伤心眸子。春水安生两天,又来出主意:“外面送过年的牛皮靴子来,又送了一个皮球,总坐着不好,咱们踢球散闷去。”又有小意过来,小初带着丫头们跑出去找个地方去踢皮球。 园子里平时楚少傅不怎么进来,今天会得人多,偶然起了兴致:“寒梅开未?”兴致勃勃来看梅。正看得好时,听到嘻嘻哈哈的笑声,再就是一个圆滚滚的硬物带着风声,从身边大力穿了出去。楚少傅吓了一跳,怒喝道:“什么人!” 四周静得不能再静。小初和丫头们面面相觑,她们也是偶然出来玩一回,不想正撞见楚少傅。见问,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那皮球滚出去不远,落下来。楚少傅整整心神这就明白,再理一理衣衫,背着双手板起脸走了。 他答应过儿子任她嬉戏,当然是说话算话。走出几步,直奔楚怀贤的书房而去。楚怀贤见父亲来,赶快站起来问:“有何吩咐?”书案上摊着书,砚台里有墨,楚少傅满面笑容:“我来对你说,明天园子里和你赏梅花,你不要忘了。” 楚怀贤当然说好。到下午喊来跟父亲的人问他:“为什么高兴要赏花?”跟的人实话实说:“是上午没有赏好。”把事情说过,楚怀贤忍俊不禁:“哦哦,我知道了。”让跟的人自去,楚怀贤微笑,父亲说话,果然是算话的。 到晚上见小初,当然是一脸的担心。告诉楚怀贤,上午是这样这样的。楚怀贤一脸的鄙夷:“你还知道担心别的?”还以为就担心梁家的姨娘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二章,白日要打抢 北风夜里紧,更寒冷。后半夜里寒意重,小初睡不沉醒来,见肩头有风,拉一拉被子。楚怀贤也随着动动,把小初往怀里抱抱,继续入睡。小初倚在这温暖中,心里更想珠娘。 没有人会理解小初的心情,楚怀贤当然就更不理解。小初听着房外的呼呼风声,在楚怀贤怀里贴伏下身子。 第二天小初喊来春水好好抚慰,春水来时就咬紧牙关:“以后少夫人您,也少出去。”小初在这封建制度下,又痛失一个不算羽翼的羽翼。 三十守岁到早上,早早起来去祭祖。楚怀贤出门前对小初不忘交待:“别错了。”林小初乖巧的很:“知道。”夫妻两个人相视一笑,楚怀贤打趣道:“最近多讨人喜欢。”小初甜甜一笑,楚怀贤再道:“别指望我帮你说话。”小初呲牙,铁石心肠。 祖宗牌位供在京里,黑压压的早就站了一族的人。小初扯一扯楚怀贤衣袖:“豫哥儿也在。”楚怀贤道:“当然在。”小初低声道:“给我抱一会儿。”这声音低似檐下雪中飞花。楚怀贤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没有回话往前面走。 不仅豫哥儿在,良哥儿也在。楚老夫人精神抖擞领着一干人进去,分男女两班站好。一盘一盘往里面传祭祀的东西。亲戚们看得清楚,楚少夫人也在其中,楚夫人招呼了她:“随我来。”摆放的东西从林小初的手里传到楚夫人手里,再传到楚老夫人手中。另一边,是楚怀贤接过递给父亲。 楚少夫人这一年养病生孩子,亲戚们和往来的世交几乎不见她,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还是出来了。 祭品摆好,楚怀贤从奶妈怀中抱过豫哥儿,走到小初面前递给她:“别弄哭了。”要是平时,小初肯定要白眼人,此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接到怀中。肥嘟嘟沉甸甸的豫哥儿对于换了怀抱,倒是打了个哈欠,翻了个小白眼儿,就带着要睡不睡的样子不说话了。 抱着豫哥儿随着众人叩了头,小初还舍不得还,见楚怀贤走到身前,才依依不舍地还给他。亲戚们这才能想起来,紫色团花小锦袄裹着的这个长房长孙,是这一位生出来的。差一点儿,大家要把楚少夫人忘得干干净净。 小初回房,对楚怀贤不是感激,而是大为巴结。楚怀贤倚在榻上喊累:“过年就是累人。”再看着小初在身边叽叽呱呱,觉得很是享受。林小初一连巴结了好几天,从过年前那几天开始讨好。 到初六那天,楚怀贤是白天厅上待客,来吃年酒的人很多。小初和丫头们在房里正抓子儿,外面一个丫头进来站旁边笑看着,这是会去往秦记铺子里买东西的一个人。小初装散一散,让丫头们玩,自己出来,听那个丫头低声道:“秦娘子说,那个人快不行了。”小初心里忽忽的跳,这就急上来。强自压抑着道:“我知道了。”袖子里取出碎银子赏她,加快步子回房里来。 回来推不玩,只坐着想主意。丫头们素来不惧她,又是过年,就自己玩起来。小初左右不得主意,最后心一横,把正在玩的林小意喊出来:“和我出去走走。”有小意,就不要别人陪。扯着小意出二门,在一处人迹少处站定,把事情对小意说过,拜托道:“去寻孙二海来,压着他赶车出去。你比我还强,庄姑娘能接你,湘芷又带你去过好几家,都说过年接你吃年酒。门上人也不清楚,你送我出去,有人问就说我送你,你再从角门里回来,帮我打掩护。” 小意听过也答应,去找孙二海以前不放心他:“姐,你能压着他吗?”小初道:“行。”见小意身影跑开,才自嘲的一笑,小意也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家里压不住人。 过年散乱,孙二海买了几角酒,请多福多寿在偷吃酒。被小意找来不喜欢,问楚少夫人:“你能出门儿?上次乱出去,害得我被公子骂了一顿。”小初动之以情,把珠娘的事情说过,眼中又有泪:“你是最有义气的人,要是你的朋友这样,你会不会嫌他没身份,不闻不问?” 义气?孙二海眨巴眨巴眼睛。小初接着道:“就是义气!咱们出来的人,一点儿江湖道义不讲吗?” 玉色锦绣的楚少夫人,在自己家的大好宅子里,和奴才说义气。孙二海摸着下巴寻思:“我怎么觉得这么滑稽?象是,还有点儿感动不是。那我问你,要是我有一天要人帮一把,你这义气还有吗?” “当然有,君子一言,”小初赶快保证,孙二海掂量掂量:“行啊,反正我在这里,也不是得力的奴才。月银加赏银是不少,可是前头那几个小毛孩子不容我上去,公子和你,我得效劳一个。就你吧,至少你还巴得上。”孙二海也心一横,乡里乡亲的,为她拼一把:“公子要赶我走,全在你身上拦着。要是打骂什么的,你就不用拦了,我皮粗肉厚,比你要强。”小初笑嘻嘻,第一次主动喊了一声:“二海叔,有我呢,你放心。” 孙二海拿眼睛斜着小初这单薄的身子,有你呢?你这么能耐,怎么不自己去说服公子。孙二海打定了主意,大大咧咧地道:“那咱们驷马难追吧,你停上半个时辰出来,等我把那两个再灌几杯酒,找个好理由出来。”小初高兴地道:“行。” 过去有钱人家里,门太多。大门角门的分不清,又加上过年人来人往地乱,楚少夫人轻轻松松出了门,孙二海赶车先去接芳香。 芳香一见小初,就急急地道:“珠娘,昨天过去了两次。梁少夫人门上拦着我不让看,是我说是珠娘的直系表亲,她才没话说。”芳香也哭过,眼睛肿得象桃子。小初让孙二海雪地里停车:“那我去也没有用,她们没给珠娘添火盆?”芳香道:“没有!你给的银子我买了送去,下一次去她们就不让我进,是我回来带了两个伙计说是表亲,死了人我要告她们,这才进得去,还是上一次的冰冷屋子,无人管医药,也无人管吃喝。” 孙二海听了也不忍心,他身在异乡,也有孤零之感。此时听了,更油然同情。也催促小初道:“你要救人就救到底,别零零碎碎的不快意。江湖上义气,送佛要到西天。”小初当机立断:“我有主意,你先去龚家。” 龚苗儿还好在家里没出去,小初从后门拍门进来。开门的桃儿欢天喜地刚说一句:“少夫人来了。”小初已经冲进去,龚苗儿从房里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龚苗儿冷笑抱起双臂:“楚少夫人,你贵足踏贱地,走错地方了吧?”小初一摆手:“没功夫和你罗嗦,你现在有几个伙计?要膀大腰圆有力气有胆子的。” “你又干嘛?”龚苗儿也不发脾气了。小初气势汹汹:“别多问!有几个?”龚苗儿道:“有七、八个吧,你从前面来没看到?”小初还是那么凶:“我没有注意数,你套车,让这七、八个伙计一起上车跟来,一人十两银子。”来时带的有钱,从袖子里数银票,往龚苗儿手里一塞:“一百两,二十两是你的,不用找,快套车去。” 龚苗儿对着手里的银票,人是没明白过来:“我说您这是怎么回事儿?”小初叉腰怒目:“快去!”这一腔子把龚苗儿催动了,他边走边还出话来:“你得加我钱,我跑一趟二十两可不行。伙计们一个十两,我得一百两。” 说归说,跑得快。不一会儿车套好,人找好。桃儿在门口笑眯眯招手:“我看门,一会儿回来吃饭。”稀里糊涂的龚苗儿赶着车,带着自己的七、八个伙计跟着小初的车,一直到梁家门口不远处停下。 孙二海已经明白,心想这热闹大了。他笑眯眯就不说话。小初过来,一脸郑重问龚苗儿:“你胆子大吗?”龚苗儿道:“明白的事儿我胆子大,不明白的我胆子小。”小初道:“好!你跟着我进去,从里面抢个人出来。” 龚苗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见楚少夫人的意思是真的,龚苗儿左右看:“这是哪条街,我可告诉你,最近的衙门是兵马司,离这里只有一条街。” 小初只认真的盯着龚苗儿的眼睛:“你有江湖义气吗?”龚苗儿道:“我想说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小初再认真的道:“你的好朋友快要死了,你会救他于水火之中吗?”龚苗儿渐明白,面对小初的气势,小声道:“水火之患,应该躲远。”林小初瞪视着龚苗儿,手一指那七、八个伙计:“你的伙计们在这里看着你,让他们看看你,你的江湖义气哪里去了!” 龚苗儿对着自己的伙计看看,突然哈地一声笑:“伙计们,这过年,我的义气压箱子底了。谁要看,出了正月再来看。”再对孙二海道:“是吧,老孙,义气这东西,抵不得寒,当不得饿,还不如一件厚棉袄。” “龚苗儿!”林小初忍无可忍,龚苗儿赶快道:“您说。”林小初一字一句道:“你想要宫廷供奉吗?”龚苗儿精神来了,紧一紧腰带:“这话我听着提气,您有吗?”林小初有了笑容:“我没有,至少可以帮你说句话吧,既然你没义气,我街上请短工去,十两银子一个,总是有人做的吧。”手一伸:“银子还我,你办不成事就接活,再赔五百两银子来。”然后笑得坏坏的:“有朝一日,宫里有人问你,我一定使点儿坏。” 龚苗儿嚷嚷道:“哎哎,您这算是大撒把儿,这不成,生意有先有后,我先接了订银,这活儿是我的。”小初皮笑肉不笑:“订银?是全款。”龚苗儿也认真起来:“丑话说前头,兵马司衙门离这里两条街,有事儿您担着?这狱里的吃喝一切您担着?这公堂上的大刑,您担着的?”小初抱臂,雪中裙下跷一跷脚尖:“我担着!” “虽然这话将信将疑,不过,唉,”龚苗儿叹一口气,挥臂道:“伙计们,咱们走。”几个大汉,准备直奔着梁家大门而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三章,理直气壮的抢人族 “停!”喊停的是鼓动他们去的楚少夫人。龚苗儿也没有真要去,脚步一停转过身子:“加工钱?”楚少夫人板起脸问他:“兵马司离这里两条街?”龚苗儿道:“是啊,不信我现在带你去看。”楚少夫人没好气:“那你们认得路认得人?”就这样要往里闯了。龚苗儿拍拍脑袋:“多谢您的提醒,人长什么样?” 孙二海嘿嘿笑几声。芳香不习惯他们这样的玩笑,信以为真地比划道:“是个病人,睡在西小院的下房里。”龚苗儿冲着小初坏笑:“你还真让我们就这样进去抢人?那你闲在这里发霉?”小初道:“我当然也去。”龚苗儿开始指挥,手一指小初:“你,进去缠住那当太太的。”再一指芳香:“你,带着我们去找人。”手再指孙二海:“留一个伙计给你,你们把车看好了,出来就得上车走人。”再头转了一圈看路,问小初:“出来以后怎么办?” 小初大方地道:“听你的。”龚苗儿又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你把人弄出来,往哪里去落脚?”小初笑嘻嘻继续大方:“听你的。”龚苗儿嘴张多大:“落脚处你都没有找好?你就想抢人。”小初还是笑:“听你的。” 龚苗儿不住地点头:“我明白了,你今天喊上我,从头到尾,要我出人出主意出力气,还要出窝赃的地方。”小初笑眉笑眼:“说得这么难听,那是一个大活人。”芳香听得先是一愣一愣的,后来眼窝子渐热,小初肯帮忙,小初还有这些肯帮忙的朋友。 抱怨过孙二海这样人也有朋友的林小初,在这雪地里,在芳香的眼里,也算一个有狐朋狗友的人了。 盏茶时分后,梁家门上来了楚少夫人,她身后跟着芳香和九条大汉,笑容可掬地道:“拜会梁少夫人。”说过,楚少夫人和上次一样,对龚苗儿道:“你留下给他验明正身,我们进去。”门上的人再次“哎哎哎”,龚苗儿攀住他脖子:“兄弟,咱们聊聊。” 楚少夫人威风凛凛带人又一次闯进梁家的门,有一个人看着不对。九条大汉闯进门,这气势看起来吓人,不象拜年的,倒象抄家的。那个人大步往里面去报信,没有走几步,肩头被人一拍一拎,报信的家人被拎了起来。 楚少夫人笑弯了眼,对着两边目瞪口呆的家人笑容可掬:“各位做事,接着做事,不用管我们,我们认得路,是来给梁少夫人拜年的。”芳香在身后,和其余几个人转而向西,不避行迹的大步奔跑起来。 脚步“咚咚”响中,楚少夫人身后跟着伙计,伙计手上拎着个家人。除了家人苦着脸,另外两个人是闲庭散步,慢慢腾腾拖拖拉拉,去给梁少夫人拜年。 梁家有四、五个亲戚在厅上,正谈笑间,厅旁侍候的丫头急急忙忙奔进来,对梁少夫人惊慌地道:“楚少夫人她,又来了。”亲戚们不知就里,又都是京里人,不由得艳羡:“姑爷说与楚家认识,果然是认识的。”梁少夫人一肚子苦水,匆忙陪笑:“我去接。”对着丫头们道:“你们陪一陪。”自己匆匆下厅来,总算是及时挡住楚少夫人上厅去的步子。 对着这一行三人的奇怪造型,楚少夫人满面春风而来,身后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拎着…….不是点心盒子,是自己的下人。梁少夫人咬着银牙:“楚少夫人你,”小初打断她的话,笑嘻嘻道:“你过年好呀。”梁少夫人明知她来得古怪,才会一上来就责问,此时对着小初笑靥,下半句责问就此夭折在嗓子眼里。 “楚少夫人,上一回来是看我家的姨娘,今天来,是打我的家人?”梁少夫人当姑娘时就不是一个客气人,稳一稳神,笑容自然,话也流畅起来。自从楚少夫人上一次回去,梁少夫人不仅没有告诉梁龙正这事,而且对珠娘更是嫌弃。她好笑,少夫人拜姨娘,你敢认承这个名声,我也不帮你拦着;你不认,我也不帮你宣扬。 林小初眼看着今天梁家的花厅,不会为自己而开。她站定石阶上,笑容徐徐如春花开放:“啊,梁少夫人,”只说到这里,身后传来奔跑和大呼小叫声:“夫人,不好了,白日打抢了。”楚少夫人笑吟吟回身,摆出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气势,和梁少夫人一同看慌张失措而来的家人。 家人跑得几乎摔倒在地,这是个有心疾的,来到就翻着白眼:“来,来……抢……”梁少夫人还没有听明白,楚少夫人姗姗而笑:“你这么忙,我改天来吧。”示意身后伙计放下手中家人。 家人得了自由,先用不住抚摸脖子。他刚才说不出来话,是被拎起来时,衣领束住嗓子。此时得自由,抚摸过几把后,家人咳咳发了声:“是他们,是他们的人。”手笔直指向林小初。 楚少夫人袅袅,如一株宝相花般庄严端庄往外走。 “站住!”梁少夫人火冒三丈:“那是我们家的人。”小初愤然回身:“所以你想饿死她,冻死她,病死她!”梁少夫人冷笑招手:“来人,敢白日上门抢人,还有没有王法!楚少夫人,我得留下你,咱们现在去衙门,击鼓打官司去。” 楚少夫人含笑也变冷笑,而且笑得比钉子都利:“梁少夫人,你想清楚些!你想扣下我?”梁少夫人被问得白了脸,楚少夫人得理不饶人的哼一声,对着围上来的家人们道:“人,我带走,梁公子回来,他要人,让他来我们家要。”再白眼梁少夫人:“我好找的呢,你不用担心!” 大家众目睽睽中,楚少夫人带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伙计,大摇大摆而去。在门外上了车,孙二海道:“他们已经走了,让我们先回去。只怕梁家要告,得回去准备才行。”小初上车,伙计在车后随到楚家门口,才告辞而去。 小初从角门上进来,没有多远遇到小意。小意欣喜过来告诉:“姐夫一直没回房。”楚少夫人出去一个时辰,办了这个事情,还没有被发现。小初亲亲小意,听小意再道:“春水姐姐找你,我搪塞了她。”小初再亲亲小意:“小意真棒。”古代小姑娘小意,关键时候,还是向着姐姐,小初心中,很是温暖。 近中午,回房中用过饭,小初想明白,得先告诉楚怀贤,至少得在梁龙正来以前,先让楚怀贤知道。白日上门抢人,不是好玩的。让春水去前面看看:“就说我说的,公子酒多了的时候,可以回来散一散酒。” 没多大功夫,楚怀贤回来,进来就笑:“你还会想我?”小初殷勤地上来,换衣服打手巾,楚怀贤舒舒服服坐下来,看看小初就是满脸笑。酒渍过的衣服换过,又喝了一碗茶,外面有人来请了:“方大人要回府,老爷让公子送座师。”今天来喝年酒的,是楚怀贤的座师方大人。 楚怀贤答应道:“就来。”小初有些不安,她的话一个字也还没有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在楚怀贤眼里,他含笑道:“有话等我回来说不迟。” 丫头们打帘子,小初眼睁睁看着楚怀贤去了,只能一个人坐在榻上出神。房中地下笼火又有火盆,暖香如春日。丫头们房中玩累了,多跑到外面去嬉笑。楚少夫人走着,再就歪着,慢慢睡着了。 楚怀贤大雪地里,遵父命送方大人回府,回来时突然想起来有别的事情,又往古向朴家拐了一趟。到回来时,天近黄昏,一进门就有人道:“梁公子在书房久候。”楚怀贤还在笑,小初近日十分的讨喜,刚才又吞吞吐吐,应该是和梁龙正的姨娘有关。林小初不安心,楚怀贤看在眼里也一样不安心,不过他怕说了要引起来小初无边无际的同情心,他就没有说。 举步去见梁公子,既然他来了,就便问一问那位珠娘,如果能待得好些,小初应该可以安心。抱着这样的主意,楚怀贤往自己书房里来。 刚进院子,梁龙正房中看到,人就站出来。孙二海早就观察过梁龙正的神色,认定他今天是来告状的,把头一缩,只把耳朵张着,人站回到门房里。 楚怀贤还在笑:“你来得好,我正想你。”梁龙正是急得不行,三步两步过来,一把拉上楚怀贤进来,把楚怀贤弄得愕然:“怎么了?” “你的少夫人,她今天到我家里去抢了珠娘走,我来要人,把人带我吧。”身边没有别人,梁龙正这才跳脚:“珠娘病着呢,这大雪天里,添了病不好。”楚怀贤镇定自若,不急不慢坐下来,才慢慢道:“小初今天没出门,在房里好着呢。” 梁龙正气急,手也抬起来虚点几下,发觉不对又放下来,脸上已经变颜色:“我们家的人都看错了不成?她带了一帮子人冲到我家里,一句话不说,把人抢走。到现在,不知道去向。怀贤兄,这可是白日私闯官宅,我岳父岳母有假回乡去了,不然的话,要告起来,这能好听吗?” 房里一五一十倒豆子一样倒事情,梁龙正数落着:“十几个粗壮汉子两辆车,我内人素来娇弱,现在吓病在床上。怀贤兄,我一向敬你,这件事情你怎么给我交待?”楚怀贤沉住气听完,往房外看一眼。当着梁龙正,他不想喊孙二海来问。楚怀贤淡淡道:“要是小初干的,人,我一定给你。说实话,她前几天就对我说你家的姨娘,病在房里无人照看,无药无医铺盖冰冷,她哭了几夜,说去见她最后一面。我想着你不是这样人,没有让她去。” 梁龙正“腾”地红了脸,象任何一个家中私事被外人知道后的人一样局促不安,而且还嘴硬:“我从不亏待下人,怎么会亏待她。自我成亲后,当然你也知道,你也是宠妻子的不是,姨娘房里去与不去,我纳了她,难道还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四章,楚公子找人速度快 楚怀贤只道:“你不知道她病了?”梁龙正心虚了,又原地急急步了两下,长袍一角有雪水痕迹,拖拖地在腿上贴着。他急急掩饰自己的不关心:“早就知道她病了,从我要成亲,她就一直病,是你,你烦不烦?”他一直问到楚怀贤面前:“我妻子从来贤惠,一直为她请医延药,家里舒服人多,她房里就两个,换了是你,还用得着天天去看吗?”楚怀贤溥衍了事,没有心思推敲他的家务事,让梁龙正打住:“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 要出房门时,身后梁龙正又喊住他:“怀贤兄,”楚怀贤回身微笑:“你候着就成,人,她不肯说藏在哪里,我也能找出来给你。”梁龙正吞吞吐吐:“我是说,你对嫂夫人好好说,她原先是个丫头,这不是妻以夫贵、母以子贵,嫁给了你就不同。你好好对她说,我对珠娘好着呢,让她还给我吧。本来这大雪天的,都以为珠娘熬不过去,家里冲喜的棺材都备下,”楚怀贤还是没耐烦听,打断道:“你等着!” 出来大雪中行走,满天雪花平息不了楚怀贤心中的怒气。真是太不象话了! 小初在房中,还在等楚怀贤。左走一圈贴到明窗上看看不见人来,右走一圈打开锦帘见外面只有好大雪。累了歪在榻上昏昏欲睡时,锦帘“呼”地一声响,带着巨大风声,被楚怀贤掠开,楚大公子愤怒回房了。 差一点儿要睡着的小初惊跳起来,满面惊惶不安地对着楚怀贤。楚怀贤一身一脸的风雨前要发作样子,从进来,眼睛紧紧盯着小初不安的面庞。他身上穿着一件墨青色的锦袄,上面绣的是狮子绣球。因生气强压抑着,楚怀贤背负着双手一步一步走近,那身上墨青色似一整堵穿不透挡不开的乌滚滚硬邦邦不可解释的硬墙壁。站在榻前的小初苍白着面庞,期期地张开口:“公子回来了。” “人在哪里?”离小初几步远,楚怀贤站定,神色淡淡地问道。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教训小初,再去和小初大发雷霆。林小初插空子缓和一下自己的紧张,回身在榻上楚怀贤常坐处弯腰拂了两把,殷勤地道:“你坐下来,我慢慢对你说。” 楚怀贤一动不动:“梁公子在候着!我没功夫和你费话,人在哪里!”小初小声道:“她,真的要死了,又病又弱又…….”楚怀贤厉声道;“你不说可以!一个病人,能走多远!十户一保,百户一里,出去个人不要一天就能查出来!” 这话说得极实在,进喜儿去府尹处问老公事,去梁家附近寻几个里长,保长,不要半天就能查出来哪一家新住了人。 小初拧着衣袖,突然给楚怀贤跪下来,她这一次跪得离楚怀贤很近,手一伸就紧紧拉住楚怀贤的衣衫不松手:“让她养好了,由她自己决定。”楚怀贤冷冷道:“你休想!我也不和你废话,松开手,我出去回梁公子话。” 话说过,腿上一紧,是小初握了他的衣襟,双手合抱住楚怀贤的大腿,苦苦的求他:“容她外面养好病。”那神态像一只巴巴儿的小狗,而且双臂交抱楚怀贤的大腿还不放心,小初干脆坐到了楚怀贤的脚面上,坐着说话正合适,比坐地上要暖和得多。 楚怀贤低头瞪视:“傻丫头!就是梁公子不提你,只上衙门里告逃妾,追比起来,她也跑不远!死了心吧,人家的人,人家自己会照顾的。”小初昂着头:“才不会!他照顾了才生病,再照顾下去,人就进棺材了!” 这话正好和梁龙正刚才说家里备下冲喜的棺材,是不谋而合。楚怀贤叹口气,拍拍小初的头:“松开手,我也不问你了。”林小初道:“不!”把脑袋把楚怀贤腰上一靠:“你一出去,就让人去找了。” “他还在书房里,我总得去回他,让他走吧。”楚怀贤微抬抬腿,有力地带着林小初的人,把这只腿抬了抬:“再不放开,把你甩出去。”小初衡量一下这话的可能性,更狠狠的抱紧些,脸贴在楚怀贤衣衫上一言不回。 夫妻两个人就这么僵峙着,楚怀贤走不了,林小初也不回话。旁边高几上花插里梅花不住飘来香气,他们两个人,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只能这么样着。 梁龙正在书房里,脸上还是青一块红一红。珠娘自小产后,一直病弱弱。表妹自成亲后,对她也一直汤药调停。回乡祭祖再回来,留在京中的珠娘病就更不好了,这冬天病人老人都怕过,梁龙正只回京后看过一次,再也没有去看过。接下来,就出现了这件事情,梁龙正心里不是愤怒,而是被人揭破了亏待的窘迫。因着这窘迫,梁龙正怒气冲冲来见楚怀贤。 公子们背后也说房里人,也说青楼上的风流事情。有哪一个人不是拍着胸脯往自己脸上贴金:“爷对她多温存,她对爷心里嘴里化不开,一直就含着。”这样才是面子,疼疼你,你从此心里再没有别人。有哪一个笨蛋会说,我有了妻子再不管姨娘,她病了我怕妻子气怕妻子恼,不问姨娘死活的。 这样的人就有,未必会当着人说出来。没有人,喜欢担一个“薄幸”名。珠娘这件事情,大大的折损了梁龙正的脸面。要知道他一不是京里的贵公子,根基浅;二怕楚怀贤笑话。楚怀贤以前和梁龙正,也是结伴游青楼的一对。楚怀贤固然没有攀比的人,梁龙正觉得自己不如楚公子有钱有势,可是我梁公子比楚公子温柔。 今天被楚少夫人,把这脸皮扒下来一层。以梁龙正想,这一对夫妻在房里,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亏待了人。 楚夫人要骂楚怀贤:“我们家并没有虐杀家奴的名声,”就是古代制度中,打骂家人是合法合理的,但是虐杀家奴,就不是好名声。 虐待姨娘的名声,梁公子也觉得担不起。他是个自命风流会调笑的人,这种名声更要了他的命。他更怕的是,由此而引起,一大堆贵公子笑话他。公子们偷香窃玉,不管拉上多少个女,人,家里家外都能调停好才能自得再引人吹捧。梁公子这事儿,到此时觉得有些不体面。 坐立不安在书房中,外面脚步声响,是春水进来,对进喜儿交待几句。进喜儿再进来陪笑:“老爷让公子待客,公子来不及过来,请梁公子多坐一时,我泡好茶给您,自在玩耍一时。公子说的那事儿,我们公子说了,不出三天,一定给您一个回话。” 梁龙正心如乱麻,正自慌乱间,见楚怀贤不来了,他反而有些心定。又得了这句保证的话,而且楚怀贤平时说一句是一句,梁龙正放下心,掸掸衣衫正色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既如此,我回去候着怀贤兄的信儿吧,有劳你告诉他,这不算什么,我不放在心上,让怀贤兄也不必放在心上。” 来要人的梁公子,自己乱想一通后落荒而去。 房中楚公子夫妻,不知道今天就此事,打了什么样的官司,反正到晚上要睡,要早上要起来。只有楚少夫人,只是闷闷在房中。 只隔了一天,楚怀贤回来,不慌不慢换过衣服,当然是楚少夫人过来献殷勤。一切殷勤过,楚怀贤才闲闲地道:“西大街槐花胡同里进去,第三个木门。”再对着小初笑眯眯:“我没有弄错吧?” 小初心一跳,随即明白过来。对着楚怀贤撒个娇儿:“我还不知道呢,公子真快。”楚怀贤在小初鼻子上按一下:“问你还不说,害得我自己跑一趟。”小初接住楚怀贤的手摇几摇不放:“别说,嗯?”她歪着头沉住气和自己的丈夫商议:“容她养养病吧,真的是病得重。难道她,不是人?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小初动了情,突然又有了眼。 楚怀贤好笑,想给小初拭泪,抽一抽自己的右手,被小初握着不肯放。楚怀贤也明白了,用左手抽出丝帕给小初拭过两点泪水,再看自己的右手,笑着道:“今天再抱半天,我真抽你。”小初把自己整个身子压过来,半边身子因此倚在楚怀贤怀里,低声央求道:“求你了,等她病好了,她要回去,我也拦不住。” “你也知道!”楚怀贤责备过,把小初抱在怀里亲亲:“这是别人的家事,你不该管。”小初突然动情:“你,我想起来我自己,我知道提起来你要生气,可是我看着珠娘,好像看到自己。” 旧事再一次提起,楚怀贤身子一僵,有一会儿才缓和下来,轻拍着抚在自己怀里的小初的背,低声道:“你不会,就是那样……你也不会象她,我会疼你,我对你说过,难道我到如今,没有做到不成?” 在照顾妻子这一条上,楚怀贤问心无悔。 小初低声道:“我知道。”可是那个时候,谁又能知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没有见过沧海,怎么会知道这一片水足以蔑视天下水。小初回想成亲后的点点滴滴,对自己的丈夫不满的地方还是多,可是他,对自己,真的是不错。 没有经过,怎么会相信呢? 这才才夸过,楚大公子原来的本色又出来,他一面轻抚着小初,一面和她温和地在说话:“你明天去看看,银子可送几两,但是话不能再拖。梁公子又来找我,说要接她回去。小初,你要知道,梁公子家里,冲喜的棺材都备好了。” 林小初瞪圆眼睛,从楚怀贤怀里直起身子来,不敢相信的问:“什么?” 珠娘多病,冬天难过,不管医不管药,只备下冲喜的棺材!小初气得不行:“这是什么意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五章,奸 “小初,你要帮人,得为她好。”楚怀贤慢慢说给小初听,在他看来,小初是一时地义气,分明不懂。就象昨天一早去书房,孙二海主动来承认错误。是“扑通”跪倒在地上自责自怨:“都是我不好,我是外面行走惯的人,义气为重,少夫人想来,也是为义气吧。” 义气这两个字?是江湖上英雄好汉讲的。楚怀贤的眼里,当然只有伦理规矩。 小初睁大眼睛,并不是全懵懂,但是想听听而且有欣喜,抱着楚怀贤的手臂小小欢呼:“你肯出主意?”楚怀贤极有耐心:“你听好了,我告诉你。梁家把棺材都备好,是他们的一番心意。你接出来的是病人,趁病没好赶快给人家送去。要是有什么不测在外面,梁家不告你已经是大量的,他们再不肯要,这就是你害了她。” 梁龙正说珠娘病得不轻,而且是缠绵病榻良久。楚怀贤再问孙二海,也是说面白如纸,看着快不行。楚怀贤急急查出下落来同小初好说话,就是想劝着她不要再酿成大错。 小初听得怔怔,落下泪来:“公子的意思,是珠娘要有不测,还葬在梁家吗?”楚怀贤轻哄道:“这是当然,不然的话,被你害成没主儿的。你想想,赌气为重?还是她无处安葬为重?”小初想珠娘,气息虚弱之极。她拿不定主意,扒着楚怀贤的肩头低声道:“我心里难受,在外面至少有几天安生日子过,送回去,活受折磨。” “不会不会,”楚怀贤安慰道:“要是梁公子没有半点儿关心,他不会天天来找我。”楚怀贤抱着小初轻轻摇:“知道昨天父亲把礼部里曹大人训斥了为什么吗?去年报上来节妇全国是三十,礼部只批了十个,有一个被贼人掠去,无力反抗失了身子骂贼而死,礼部说失了身子的不再是节妇不能表彰,父亲说愚顿,让他们重新去查。那是你的旧邻居,在京里无亲无友的,你得问问她本人,她愿意一缕孤魂在异乡无人祭祀吗?” 唉,节妇!小初心里难过,反倒刚强起来。坐直了身子想明白,对楚怀贤坚持地道:“我去问,不过,或许她能好,她未必就抗不过这冬天,再说,也许她愿意清清静静地去,不愿意回梁家呢。”小初扯一扯楚怀贤的衣袖:“我去年服的那药?” “弄不来!”楚怀贤断然道:“不是我不帮你,是有几味药至今没有。祖母今冬不如去年,我要是弄得来,就给祖母用了。” 小初吐一吐舌头:“那以后,我多多关心祖母,就是怕她不待见我。”楚怀贤一笑,在小初头上又敲一下:“你常去了,就喜欢你了。是了,你有关心别人的心,怎么不多想着家里人一些。该打了吧,这不算我责备错了吧。” “过年我想帮忙呢,母亲那里我不敢多去,二婶儿和我在一起,我怕和她吵起来。”楚怀贤笑着听小初说下去:“大姑娘亲事不如意,怀德亲事二婶儿也不如意,我去了,她正好拿我出气。三婶儿算是我姑妈,她倒愿意我去,可是我一去,她十句里面就要对我提五句儿子。”小初再缩一缩头,由刚才的难过中过来,这才有了浅浅的笑意:“她说长伴良哥儿我要难过,她再说下去,就是问我,昨天见了豫哥儿吧,这么小,帽子上那玉呀,太大了些。”小初说过,抚着胸口道:“怎么着说,我都难过。” 楚怀贤挤兑小初:“你会带孩子吗?”小初道:“第一个不会带,第二个我就会带了。”没有人无师自通,天生会带孩子。楚怀贤笑着哼哼两声:“你还是算了吧。” 把家里的这些话说完,楚怀贤不经意地道:“你帮了多少钱?”小初对着楚怀贤绽开笑脸,才小心地道:“病人吃的药不便宜,”楚怀贤微微笑:“多少?” “两百两,不知道够吃几天药的。”小初笑容满面,伸出来两根手指。楚怀贤哦一声:“这也还罢了,你的私房我不管,你花光了再要买东西,我给你,再有别的事情,我可分文不出。”小初笑嘻嘻:“我花得小心。” 不是一个月,还有一百两银子给。小初心想,这个钱按时给我就行了。 楚怀贤微抬起面庞,眼睛从面前小初头上扫过去,落在阁子上,那里面的红木小匣子里,还放着五百两银票。是当年庄子上收的东西,公中分出来给楚少夫人的。楚夫人公平公正,把小初的这一份儿给了儿子:“随便你给不给她,你房里的,我给了。” 年前小初正无限殷勤,这殷勤是为着珠娘。楚怀贤就收起来,暂时没有给小初,现在看来,珠娘的事情一天不了,这钱一天不能给。 林小初问自己吃过的那药,不过是白问问博一博楚怀贤的同情心,意思珠娘病重值得同情,那药一服上万两,她支援不起。 第二天,楚少夫人大大方方的出门去看珠娘,按楚怀贤的说法,只等三天,三天一到没有回话,楚怀贤不是把住址直接告诉梁龙正,而是把珠娘直接送回去。 门外赶车的笑逐颜开,孙二海手执马鞭,一脸的阳光灿烂对小初道:“以后你出门,还是我赶车。”小初有心事的人,不能看孙二海那一脸笑,衬了他一句:“你吹的什么风儿,公子答应了你。” “这个,当然我有我的能耐。”孙二海吹起来:“再告诉你不用为我担心,公子要是赶我走,你也没有可靠的人赶车是不是,所以我想着,我得想个法子留下来,好给你赶车。”小初也不急着上车,扶着车门鼓励地笑:“你怎么做的?” 孙二海洋洋得意:“我就奔着公子去,对他说了一通义气,公子到底是大人有大量,听过就说罚三个月米粮,不许再犯。我这事儿就去了。”春水瞅着孙二海脸上有得色的笑,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小初笑得牙痒痒的:“不想你是个主动认错的人?”以后有点子什么事情也不带这人,带上他,从此无秘密。 “我和龚掌柜的学的,”孙二海把龚苗儿也卖了。小初不想生气也气上来:“他也来认错?”孙二海道:“那当然,他跑来对公子说,少夫人吩咐,他本来不想答应,可是怕公子怪。又说他不答应你,你会找别人,万一别人弄砸了丢了公子的脸面,他无脸面见公子。他这一番话嗨,我就说不上来。” 小初咬牙:“那珠娘住的地方,是他说出来的?”小初还没有去过,是全权让龚苗儿自己安排。楚少夫人相信他,就相信出来这么个东西。 孙二海摇头:“不是,他说了,公子说已经知道,把他骂了一顿,说他来说晚了,骂过以后说有来回报的心,也算难得,让他以后事事来回,再晚了就不象这次这样客气。” 马车的的驶在长街上,春水忍笑缩在车角,楚少夫人盘踞车中,气得在心里不停地骂酒疯子。 楚少夫人问苍天问大地,自己怎么认识这几个人的! 车直奔西大街槐花胡同,在第三个木门前停下来。楚少夫人到了门前又微微一笑,自己的丈夫果然是查得明白。 不等拍门,门开了,里面是龚苗儿的一个伙计,送出来一个医生。医生见两个服饰华丽的女子在门外,赶快低头回避。楚少夫人就此站住,问道:“病人要不要紧?”伙计和孙二海齐声道:“这是我们少夫人。”医生没有弄明白是哪一家的少夫人,不过男女有别,他不抬头就对。一句含糊其辞的话:“病人能进饮食,过了冬天,应该今春是不打紧的。” 这话让楚少夫人闷闷不乐进来,见芳香也在。芳香对着小初夸:“龚掌柜的人真不错,他说怕梁家来人抢回去,一天是四个伙计在这里守着。”小初哼一声:“他?不说也罢。”有过扣下林小意先例的酒疯子,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么好,当然有原因。芳香奇怪地道:“你不夸他?”小初酸溜溜:“他是怕走了人,他不好交待。”芳香一笑:“也是,总要对你交待。”小初再哼一声,才不是对我,是怕对公子难交待! 吃着自己丈夫的醋,楚少夫人来看珠娘。这房中火盆虽暖和,小初还是皱眉:“这炭,倒有炭气儿?”芳香笑问小初:“你家里有火盆吗?”小初愕然:“有啊,可是没有这么重的炭气儿,想是家里的好,这个买的不好,明天家里想法子拿些来吧。” 芳香再笑:“炭,当然有好有不好的,不过烧久了,再闭门闭窗户的,当然都有炭气。我只再问你,你家里的窗户门,是开着的吧?”小初一愣:“你说的是,的确是开着窗户。”芳香笑一笑:“少夫人,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小初随即笑嘻嘻:“我只是忘了。”和芳香、春水一起去开窗户,冷风吹起来人人精神一爽,床上的珠娘呻吟一声:“不要开,好冷。” 小初心中难过:“你呀,是身子太虚,一丁点儿的风都可以感觉到。”这风,离珠娘远而又远,并不直接吹到她面前。珠娘只是呻吟:“关上,快关上。”另外三个人才得清新空气,而且这房里并不冷,春水使个眼色,在窗子上“砰砰”敲几下,道:“关了,已经关了。”珠娘这才不说话,闭目似睡着,眼角一滴泪水落下来。 小初坐下来,芳香坐下来,春水在小初身后坐着。珠娘并不睁眼,声音如泣如诉:“成亲前,公子常游玩在外不回来,汤药是少夫人给我经管,一直就病着不好,医生看都说身子受损,直到这个冬天,”泪珠从断线的珠子一样滑落珠娘的面颊,她还是不睁眼,似乎不愿意见任何人:“才知道她奸。铺盖并不少,公子来看时,塞个汤婆子就行,公子再不来,房里越来越冷……” 小初和芳香对视一眼没有说,春水是去过的,忍不住说了一句:“你那房里,冻也冻死人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六章,斗口 午后风雪小,难得的有日头,照得地上,雪光更莹莹。梁家的门上,门人懒懒地打着哈欠,再小心着不让别人看到。 梁少夫人京中有不少亲戚,这两个人是表兄妹成亲,原也就是梁龙正的亲戚。门人打过哈欠,再就喃喃:“过年过年,我们可累了,这亲戚才不过来一半,还有一半要侍候呢。” 又是一个哈欠打出来后,风中传来马蹄声,两匹马带着马上人,出现在梁家门前。马上人“嘘”住马,后头一匹马上利落跳下来进喜儿,前头的马上不用说,是楚怀贤本人。 进喜儿从怀里取出一张名贴,大步走上来对门人道:“楚公子拜会梁公子。”门人愣了一下,一听个“楚”字,门人心惊肉跳。楚少夫人闯进来两次,门人挨了两次好骂。眼前这又是什么楚公子?门人愣过以后,想想自己因“楚”而来的遭遇,直想瞪眼睛。 “楚少傅家长公子,拜会梁龙正公子。”进喜儿不耐烦,这个有呆病吧?直着眼珠子只是看我。 楚少傅三个字,还是能震人的。门人虽然不是太情愿,也站了起来。刚才看过进喜儿这下人,和自己不同。是崭新的衣服,腰带也是织锦绣金,手里的新马鞭子,脚上的新牛皮靴子,还有那挺胸凸肚的姿势,处处显示着这个家人,是神气的。 挤出一丝笑容接过贴子,门人再看台阶下站着等候的楚怀贤。身上出风毛儿的斗篷,脖子上围着一圈油光皮亮的,是个狐皮围领子。雪小了些,他风帽取下,从容自若在风中站着,那神气象在春风中一样自如。 光这份自如,门人就哈了哈腰,下意识看手中贴子。进喜儿催促道:“快回快回,你想把我们公子晾在门外多久?”随着这一句,楚怀贤慢慢走上台阶,在一旁悠然停下,面庞往外欣赏起梁家门前的街景来。 门人不再耽搁,匆匆而去。多出来的一个守门人目光盯着来客。这一次姓楚的人,没有往里面乱闯。 梁龙正和妻子正坐着说话,最近说来说去,就是珠娘的事情。梁少夫人虐待人,心里也有心虚,梁公子怕丢份儿,又怕这事情得罪楚怀贤,心里是不安。 “姑爷,外面又有一个姓楚的来了,”门人来回话,梁少夫人先翻脸:“打出去。”梁龙正阻止她,问道:“什么人?”门人送上贴子来,梁龙正赶快道:“我去接,是怀贤来了。”见妻子只站着,忙道:“是楚公子。” 梁龙正匆匆而去,梁少夫人来了火气。就是那位娶了一位败坏门风的丫头当妻子,又纵容着她上自己家里抢人的。梁少夫人认定林小初带的人是楚家的人,不然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要知道真是楚家的人,应该来说倒不会做的这样明显。 心腹丫头知道梁少夫人心意,劝道:“也许是来解释的。”梁少夫人眼神儿极冷:“未必,咱们听听去。”带着丫头赶到客厅的屏风后,刚好脚步声传来,梁龙正和楚怀贤漫步进来,楚怀贤带笑道:“你收拾得幽静。” 墙上两张条幅,锦鸡和山石;外面也有山石嶙峋一大块,是太湖石。 “跟你不能比,”梁龙正谦词过,命人:“进去告诉少夫人,泡我那几两难得的茶叶来。”梁少夫人常听梁龙正说和楚怀贤相知,听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厅上就那么大,凭脚步声断定他已走到客位旁,梁少夫人难掩好奇,伸出头窥视了楚少夫人的丈夫。 只见一个略瘦个高的青年,还没有坐下来,他站在锦鸡条幅前侧着身子观画,直鼻梁儿,薄嘴唇,眼睛恰好转过来,似星似月又似穿透人心,黑亮亮有神。再看整个人,是精神饱满。梁龙正也是五官端正的俊秀青年,和这一位站在一起相比,是精力不足,而瘦弱有余。这一眼,梁少夫人看得仔细,心里暗暗嫉妒。不想楚少夫人那样的人,也能嫁到这样的丈夫。 楚怀贤在摆手:“不必麻烦,我来是和你商议事情。唉,你家的那位姨娘,把我搅得头痛。我妻子简直是疯魔了,我是日夜不得安宁。”梁少夫人陡然一听,更气得怒火中烧。你妻子疯魔,你好好教训就是!再看梁龙正,是略有歉意:“啊,怀贤兄,真是抱歉之至。”梁少夫人手掐着屏风后面的木座,直到掐得手疼。 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你也知道,她们是旧日邻居。病人最大,我妻子只想她病好;你呢,我也知道想她病好。我不得不跑来一趟,你对于她是怎么打算?如果不想要了,不过是个女人,你写一张弃书,还她自由罢了,以后她生死,与你无关;如果你还想要,”楚怀贤说到这里,梁龙正叫了起来:“我家的人,我当然要。” 楚怀贤皱眉道:“这就头疼了,所以我头疼。”梁龙正担心地道:“怎么说?”楚怀贤眉头拧着再问:“你愿意让她外面养病吗?如果病不好,你还愿意为她发丧吗?如果你不愿意发丧,你就写弃书,一切后事有人承担,不会让她有个不测,落在乱坟岗上去。”梁少夫人听到再难忍着,和丫头离开这里十几步,从前面小径到厅上,丫头听命进去回话:“少夫人说姑爷常说和楚公子相好,楚公子到家里,理当来见个礼。” 楚怀贤更要皱眉了,刚说一句:“男女有别,弟妹不必……”梁少夫人冉冉登堂,人已经到了。梁龙正倒是笑起来:“怀贤兄,你我说过通家好,嫂夫人我是认识的,你见见弟妹又何妨。”梁少夫人施了礼,她有心上来,借着丈夫的话喊道:“楚家伯伯。”楚怀贤避开,半礼相还。见梁少夫人起身,央坐再吩咐家人:“泡好茶,备细巧茶食。” 梁少夫人登堂,一心来和楚公子理论理论。 “常想请伯伯来坐坐,外子总是说伯伯不得闲。”梁少夫人先礼过,也不假装客气,直接道:“再就是伯伯房里的嫂嫂,带了我们家的人去,不知道几时送还,这冰天雪地的,病人在外面有个什么,让我不安。” 梁龙正满面红光,对楚怀贤分外得意。看看我的妻子,也是关心她的。楚怀贤听过就道:“好,明天就送回来。” 会错意,以为楚大公子是为珠娘出头的梁少夫人愣住了,她原以为会有拉锯战,会有这样那样的条件提出来。现在答应得爽快,梁少夫人惊愕中,楚怀贤不理她,对梁龙正道:“都知道病人不能移床,不过医生说她能进饮食,保暖用药,是不打紧的。依我看,明天就送回来。”梁龙正赶快道:“如此甚好,能过了正月打过春,应该就没事儿。” 梁少夫人愤懑满胸,能进饮食,保暖用药,这八个字,说得可是真中肯。这不是楚公子的姨娘,所以楚少夫人这人情做的。象是她多么念旧情。 “伯伯,”梁少夫人带笑又开了口:“病人是不能移床,以前的医生也是这样说,也说饮食能进就无妨,只是做了三、四样东西,她总是不吃。再说这又移了床,她好不好?一直就有病,是久病的身子骨儿,在我身前并没有站过,我这几天也担心,外面受了风寒在骨子里,面子上其实看不出来,回来要请几个好医生好好看看才行。”梁龙正称是:“说得好。”再对妻子柔声道:“我知道你,是关心的。” 楚怀贤好笑,不看梁少夫人,对梁龙正道:“为着你们家都关心,我才想着明天送她回来。其实要依我,好了再回来不迟。她出去一趟,风寒是肯定有的。她好不好与我无关,请医生我也不管,这风寒方面有没有看?我倒还真的不知道。”梁少夫人忍无可忍道:“嫂嫂不听我的,执意强带她出门,这风寒入骨,不是我说,全是嫂嫂的错。” “这样自作主张,背着丈夫行事的人,我能对她客气!”楚怀贤只看梁龙正,梁少夫人说话难免急快,楚怀贤漫不经心,温温和和,半点儿火气也没有,而且他不看梁少夫人,眼睛里没有她,只是和梁龙正攀谈:“我的家事就不说了,这事情已经做了,我得担些责任,要么好了再回来;要么她回来了,如有不测,医生的事情你来找我。” 梁少夫人气了一个倒仰,她只想人死,楚大公子现在要人活。再就是他的家事就不说了,怎么不说来听听,你妻子做出来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让我听听你怎么发落的?梁少夫人太生气了,气得口不择言:“伯伯,回去不要难为嫂嫂。那天她带着人闯进门来,当时还有亲戚在,劝我报官去。我无见识,也不能做出来这样以后不能见人的事情。”再对着梁龙正笑得谦恭:“你劝劝才是,嫂嫂是热心人,虽然过于热心了,也应该是听了别人哄骗,让伯伯不要难为嫂嫂才是。” 梁龙正笑嘻嘻随着妻子劝楚怀贤:“不要难为她,你难为了她,心疼的还不是你。你我还不知道,是个会体贴人的人。” 楚怀贤微微一笑,道:“我家里的事情我当家我说了算,她敢说一个不字!再说报官这事,她应该知道她不会上公堂。”梁少夫人抬眼看他,梁龙正转过脸来对妻子道:“你不必担心,就是你去报了官,刑不上大夫。新年里怀贤兄刚领了宫中侍卫一职,楚少夫人,过年后就要领诰封。” 楚怀贤说有事不愿意久呆,梁龙正满面春风送他:“有劳你上心。”梁少夫人这一口气窝在心里,只是过不来。对着他们的背影,冷笑道:“什么是自作主张,背着丈夫行事的人?什么是你的家事你说了算,你家的丫头不敢说一个不字,就是敢做出来事情!”楚公子的话里,句句敲打着梁少夫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七章,笑话应该怎么看? 梁少夫人呆坐在客厅上,对面是昂首的锦鸡条幅。据说这是古画,取锦上添花之意。人在生气中,生迁怒之意。梁少夫人对着这锦鸡身后飘扬的彩羽,好像看到楚少夫人那个攀上枝头的穷丫头。往常锦鸡惹人喜欢,今天锦鸡惹人生气。 见梁龙正回来,梁少夫人重整笑容:“楚伯伯真没有架子。”和一个女人对嘴了这么多,而且他正眼儿也没有再看过梁家“弟妹”,但是话,一个字也没有少说。梁龙正心事放下来,妻子也好,朋友也好,他管不了别人心里想什么,是笑容满面的:“我以前在京里,就是和他出去的多。” 梁少夫人心一跳,不无娇嗔:“也去那些地方浪荡吧?”梁龙正笑嘻嘻:“我只陪他,我自己,去了有什么意思。”妻子就是表妹,夫妻从来就有熟悉感,话也避得少。梁龙正略踌躇了,过来拉住妻子的手,柔声道:“我去看看,说病得重,到底是我的人,我得去看看,不能全托给别人。” “你去,见到她好,就带回来吧。”梁少夫人醋意在心,笑意在脸上。梁龙正诚恳地道:“我知道你一向贤惠,我心里,当然你为重,但是这个人在了,总得去看看。”梁少夫人笑着催他去了,坐在原地冷笑。这个人可不就是在了,家里才备下冲喜的棺材。虽然是一口薄棺木,却比没有的好。 下午也有客,梁少夫人父亲在工部里任小官职,离告老不远。梁龙正和楚怀贤同一科中的,也在候殿试得意就做官。梁少夫人今天的客人,就是工部里小有名气的官夫人。姓官又做官,这位官大人官虽然小,别的门路多,做官还算是小有得意的。 官夫人直到厅上,梁少夫人还在发呆。官夫人再走两步,才见梁少夫人嘴里哎哟着,因相厚并没有起身,只是面容呆滞着让坐:“你来了,看我只想事儿去了。”官夫人打趣:“你想什么?还是为姨娘。依我说,有亲戚为她撑腰,你正好丢开让她去养病,医药使用全不出,多好。” 厅上只有一部分的光在地上,官夫人在这亮光中对着梁少夫人眼底的烦恼打趣着。难道一定弄死个人,心里才舒服? “哪里是亲戚?”梁少夫人只觉得心中烦恼到不了头,把这苦水往外倒一倒:“我没有对你说清楚,是楚少傅的儿媳,就是那个,”官夫人心领神会:“我知道她。”就此聚精会神起来:“她怎么了?” 梁少夫人苦不堪言:“……是她插了手,你说说看,我是楚公子,给她一顿好打,要是我告了她?楚家真是好门风。”官夫人一笑:“你现在告,还来得及。楚公子是新年里进宫,才领了侍卫一职。你看,虽然不殿试,这些人当官从不耽误。楚少夫人还没有领诰封,要领总在二月里,你现在告她,还能让她上公堂去丢人。” “说得容易,我就是告了,哪里跑出来包青天敢上门去抓她。”梁少夫人不是味儿:“你打趣我?”官夫人笑得花枝乱颤:“既然抓不了,何必再生气。她要管,你就让她管就是,再去看看她笑话,你的气就出了。” 梁少夫人悻悻:“她的笑话大了,京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不妨碍她生孩子领诰封,嫁的这个丈夫,今天我是头一回见,句句压着人向着她,她还有笑话给别人看?”官夫人微笑:“当丈夫的不向着妻子,做妻子的还要他吗?我们身为女人,不能休夫的,也只能咽着眼泪过了,有能耐的,当然还是搂着自己枕边人,让他向着自己。你们家梁公子,不也是向着自己,要不是向着你,不,是相信你,姨娘怎会如此?” “你!……”梁少夫人急了,道:“你是上门来教训我的。”官夫人和和气气地道:“怎么会!不过是劝你想开些。你嫁的丈夫不如意,房中有别人,不过你也知足吧,至少他成亲后对你不是还好。” 梁少夫人有不安:“亲戚们上些年纪的人对我说,刚成亲热乎,过一年两年就丢开了。”官夫人笑着道:“说得很对,所以得乐的时候且乐吧,摆布了人就摆布,摆布不了,你还能怎么样。总和那房里没人的相比,气坏了的,是自己的身子。”梁少夫人不服气上来:“别人成亲后只热乎一、两年,楚家那个,难道比别人脸上多长一朵花,她现在兴头吧,兴许有一天,她要沦落到找我们家姨娘来借宿的日子呢。” 官夫人放声笑了两声,这长长的笑声出自女人之口,梁少夫人见过,不觉得奇怪。笑声歇后,官夫人有赞赏之意,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就行了,她能看你笑话,你就看她笑话,看来看去看到气平,也就各自心安。” 两个人都有了笑意,梁少夫人郁闷解去好些,怅然长长的叹气:“我等着!我们家的这一位说以前常和楚公子结伴游,能游些什么!他是我表哥,我有父母亲和姑妈姑丈呢,不怕他飞上天去!倒是楚家那一位,她有什么!” 这心结才解开,官夫人又道:“你应该去上门和她走动,男人们夜不归宿的时候,就是你笑话她的时候了,打着关心告诉的幌子,大摇大摆上门去告诉她,既笑话了,还骗一包子眼泪。”梁少夫人失声笑出来:“也只有你,才有私下里卖、官的手段,”这主意真好。官夫人阻止她:“这话少说,你难道?没分过钱。你快去认识她,以前我是和楚家二房里的夫人走动,她去年被杜家吓了一回,虽然是空穴来风,把她吓得头也不敢伸。我失了来钱的一条路,你认识楚少夫人正好。生孙子的媳妇,总比隔房头的妯娌要有用。快去把她弄来,让她给我们生钱。” 梁少夫人眯眯笑:“你这个主意不错,认识了她就可以笑话了,我不信我,不比她过得好。”官夫人喝彩:“你不知道知道她,只看到她表面上那一层光。楚公子自己不也说,教训过她了。又说自作主张,背着丈夫行事的人不能容。没准儿她在家里,正雪地里跪着呢。” 两个人把楚少夫人一通贬低,嘻嘻哈哈算着:“她能有什么消息?喜不喜欢私房钱,想当然,有哪个笨蛋,不知道背着婆家攒钱的。” 楚少夫人,在有些人眼中,好似砧板上的一块大肥肉。 西大街槐花胡同进去的第三个门里面,香得诱人的林小初,在这里陪珠娘。不过几天功夫,珠娘面上有了淡淡的血色,用过药后闭目睡得沉沉。芳香和小初在火盆旁促膝谈话:“能睡能吃,我看能好。” 小初打包票:“公子说是只能等三天,昨天我对他说,医生说原地呆着最好。他没好也没有说不好,但他的性子,要是不答应,今天一早就会让人把珠娘送回去,母亲今天不在,我只回三婶儿就出来在这里看着,这一会子不见人来,应该是可以再呆几天。” “有劳你受累,要是我,也不想回去。”芳香对着小初偷偷道:“你从不笑话我,可你知道我,这有什么可守的,既然有你肯帮忙,抛崩一走回家去,与梁家从此无瓜葛。”小初莞尔,话不是这么简单。这古代的单身女人,应该日子过得比现代要难。路上行走无人相送,肯定更不安全。 房中轻轻翻身声,是珠娘醒了。楚少夫人是正大光明出的门,春水殷勤也就敢拿出来,从外面端着一碗肉汤进来,在热气腾腾中笑:“我尝了,有些烫又可以下肚,快来喝了它,比什么药都见效。”人能进五谷,病就先去好些。 可是床上这一位,闻到气息就摇头:“有口稀粥喝两口吧,这荤的,实在吃不下。”芳香劝过小初劝,珠娘还是不喝。小初对春水道:“强着喝,灌她。”房中三个女人,强按着珠娘灌下去半碗。芳香给珠娘擦着嘴边汤渍,道:“以后我病,我会体谅别人。”春水也道:“病人是难了,这照看的人更难了。” 灌去了大半碗,肚子里不受用,又吐出来几大口。小初没话说,只是感概。那时候她病了,楚怀贤强灌下去后,再狠狠威胁:“不许吐。” 此时对着床上的这个病人,林小初更能体会到自己病中,自己的丈夫是什么心情。温情涌动中,小初心想,回去和公子再商议商议,他并不是铁石心肠,不过是个标准古人罢了。 伙计走到门外,低声道:“少夫人,梁公子来了。”房中人都愕然,梁公子???这是真的。六只眼睛往外面看,见绯衣的梁公子打扮一新,还是他读书人的安详气度,踱了进来后,才有三分慌乱之色,对小初轻施一礼:“嫂夫人也在,多谢你照看了几天。”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初和芳香把梁龙正不知骂了多少回,此时他这么有礼,芳香笑笑站开,小初没有别的话,只是伸手往床前引导道:“在这里呢,你来看她,病应该能早些好。” 小初也站开了。 春水再送药来,梁龙正在此,经大家提点,这灌药的事情由他来做。小初见他一手扶珠娘,一手送药碗,虽然不自然,却是有力,比起自己刚才几个人扶着,六只手臂的反而要好。 看来珠娘,还是要在一个人身边的好。小初只用一个人来称呼,心中又有所悟。当然穿越女成神族们,是不用依靠任何人,也可以打倒一切人。 出门坐马车回来,小初心中反而闷闷了。她的心里其实和芳香想的一样,何必再回头?人家是成双成对人,就回去又如何,不如投奔新生活。这是现代穿越女林小初,改不了的一个思维。 她只所以会帮芳香,不仅是心地儿好,还有着一部分现代思维在她的身上,这些思维,其实是,难以磨去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八章,夫妻对酒 回来去见楚老夫人,在外面买的两包子新出炉的点心送上。银画出来,接过歉意地道:“豫哥儿睡了,少夫人是不是改天再来?”楚少夫人这一次毫无怨“诽”,低声道:“我见人说话都悄悄的,就知道他睡了。” 银画回去,把点心给楚老夫人看过。不过是街上贵些的点心,楚老夫人到目前为止,是没有吃过,就是微闭眼眸问一句:“出门又哪里逛?”银画带笑悄悄道:“走动走动何妨。”楚老夫人闭上眼睛,继续养她的精神。 天近傍晚,问过楚怀贤没有回来,小初就不急着回去,园子里彩灯不少,家人们一个一个登梯燃起蜡烛来。小初和丫头们,就袖手在下面看走马灯,再看莲花灯。三夫人匆匆而过,和小初打声招呼,再就道:“你们真悠闲,”说过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小初对着她的身影无奈,闲人觉得忙人好,忙人不知道闲人太闲。又看灯,直到身后传来楚怀贤的声音:“风上来了,怎么不回去?”小初回身笑盈盈,手上本来抱着手炉,把手炉给春水,握住了楚怀贤的手,娇声道:“等你。” “我出去玩去了,不带上你。”楚怀贤笑谑,把小初的手袖在袖子里回房。楚少夫人今天,当然感爱丈夫;楚怀贤今天兴致也很高。让人取来酒,让小初去取自己最爱的玉杯。小初狐疑:“你今天怎么了?” 楚怀贤斜倚榻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去了靴子只着白袜的脚尖轻晃着:“我今天喜欢你。”小初没接话,让春水送热水,自己亲手洗两个玉杯,放一个在楚怀贤面前,再拿一个在手上,摇着脑袋笑:“我今天,陪不陪你呢?” “陪与不陪,人都是我的。”楚怀贤今天是格外的心情轻松,轻佻地对小初道:“卿卿红唇作酒杯否?”小初佯怒:“外面可有人。”楚怀贤以手指轻扣桌面:“你还真得好好谢我,我今天为你,去了一次梁家。” 小初立即飞身过来,笑得眼睛弯弯:“去说了什么?你肯定不是说送人回去的话,我知道了,你是去谈条件的是不是?都说了什么。”楚怀贤抚弄着小初一只红宝石耳坠,还是轻佻:“谈什么条件?” “你去了,是不是?你怎么肯白去?”小初笑得甜甜:“总是要说些什么?你说以后厚待珠娘,梁公子至少会听你的。”楚怀贤嘻笑:“人家的姨娘,待得厚也好薄也好,没有我说话的地方。”小初侧着头想想:“也是,要不是珠娘快死了,我也不会抢人出来。”再对着楚怀贤笑:“我不是给自己抢人找理由,我只是可惜她一条命,她…….” 楚怀贤笑着举手阻止:“卿卿且住,事情你也做了,不要再东扯西拉的找缘由。”小初也一笑,听房外春水问:“晚饭送进来了。”小初说一个送字,秋月打帘子,春水和人手捧着大食盒进来,一一摆上就退出去,并不在房中多停留。 酒色浅碧,小初嗅一下,是上好的竹叶青。碧色酒斟在白玉杯中,分外动人。小初双手奉了一杯给楚怀贤,比平时要娇滴滴:“喝了我端的酒,得向着我说话。”楚怀贤接过来,对着杯中酒看看,再对小初的红唇瞄瞄:“这酒杯真的不能换一个?”小初娇嗔:“快喝。” 楚怀贤喝了一大半,杯底剩了一丁点儿递给小初:“洞房那天病得七荤八素的,今天算重补交杯酒。”小初只能喝了,再给楚怀贤倒一杯,楚怀贤笑道:“你喝一口再给我。”小初依言喝过,把剩的给楚怀贤,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去说了什么?今天这么喜欢。” “哪里是喜欢,是想想你抢人,也许有不得已的理由。”楚怀贤一听就笑,把下午和梁少夫人的话告诉小初。小初听完,手里的一碗饭也吃完,得意地道:“你也觉得她不通情理吧。”楚怀贤道:“不是不通情理,是当家。”戏问小初道:“你要这样当家吗?”小初也戏问:“你答应吗?” 楚怀贤大乐:“今年的家法板子,只有怀德用了一次,你想挨,倒是闲着在那里。”小初嘟起嘴:“你怎么不告诉梁公子,让他打去。”楚怀贤故作沉思:“明天我告诉他,”再抬头道:“他要是不打,我太没面子。” 慢慢把饭吃完的小初抿嘴儿笑,专司给楚怀贤倒酒一职:“他要是打了,公子一样没面子。哪有挑唆人家打老婆的。”又幽幽叹气:“其实我,想让珠娘自力更生。”再把主意打到楚怀贤身上:“这弃书,你让梁公子写吧。写了他们夫妻双飞去,珠娘不用他们管。谁都不碍谁的眼,多好。” 楚怀贤警告的笑看着小初:“我对你一心一意就行了,别人,你管不了。”小初支肘笑:“有劳有劳,多谢多谢,明天看豫哥儿,我让你离得近些。”楚怀贤忍俊不禁:“我站得再远,也是他父亲;看你天天急的,象是不贴着他小床,他以后就不认识你。”小初又不高兴了:“当母亲的心,哼,和你不一样。” 冬日多寒冷,房中多温馨。这一对夫妻时常独自在房中,丫头们在外面非唤不进来,也可以偷些懒。小意最近多在湘芷处,碧痕今天回来取一、两件子东西,进院门的时候,遇到楚怀德在杨树下站着。他没有看到碧痕,天又冷,碧痕只急着取东西回去房里暖和,也没有理楚怀德。 到出来,楚怀德贴着墙根,碧痕走了一个面对面,不得不站住喊他:“公子找大公子?请进去。”楚怀德象有心事,强笑一下再道:“不,不,我从这里过。”碧痕自去了,心中疑惑不时回头来看,楚怀德立于雪中,身后不远处是府里高挂的一盏大走马灯,映在地上的影子长长的,和楚怀德的影子叠在一起。从地上看,象是楚怀德,也是走马灯的一部分。 守门的妈妈看到,就往里报。楚怀贤喝过酒说热,只着小衣,又让人把地下笼的火烧暖,强着小初也解了外面的大袄,只着里面一件紧身红小袄,散了裤脚,夫妻正依在榻上说笑。 春水在门帘外张见,不敢进来,只在门外问话:“二房里公子在院门外站了有一时。”楚怀贤想想道:“他要进来再回我,不进来就算了。”小初推楚怀贤:“下午我回来,街角看到他和一个年纪相仿的人在一起说话,好象在争吵,他回房的路又不在咱们院子前面,在外面站着,肯定有事情,你去看看吧。” 楚怀贤一只手在小初小袄里,摸着里面光滑如玉的肌肤,楚怀贤懒洋洋:“外面冷,他傻了不进来,我又不傻,不陪他只陪你。”小初抱着楚怀贤的头颈,在他耳边轻声道:“去问问吧,我在这里又不走。”楚怀贤斜着眼睛笑:“你哪里走?”再道:“别管他,是和人拌嘴了吧,明天我问跟怀德的小根儿,就知道了。” 小初拿楚怀贤没办法,跟怀德的奴才,楚怀贤也要拿在手心里。她伏身在楚怀贤怀里,想着楚怀贤说的:“我对你一心一意,”这怀抱足可遮风挡雨,就是一生一世的一心一意,林小初还疑惑中。 雪地里的楚怀德,还是没有进来。他垂头丧气而去,想着白天楼大友找来,还好把他拉到街上去,没有被家里人发现。 是去找大哥还是不找他?不找他,欠人的这两百银子楚怀德手里没有。就是想当衣服首饰先搪塞过去,书房里小根儿不肯:“少了东西,二老爷揭我的皮。”房里的东西,是张姨娘在经管着,楚怀德拿不出来。 唉,姨娘管着钱,楚怀德只能叹气了。闷闷不乐睡到天亮,本来想躲着不出去,张姨娘又骂他:“难怪不喜欢你,学里放假,要么去你大哥面前问个文章,图他多夸你几句;要么去夫人面前多问问安,给你订了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一门亲事,你不应该多去吗?” 楚怀德被骂出来,既出来了不能不往门上来看,果然楼大友戴着个大皮帽子,又在那里等自己。楚怀德是怕了他,又不能常躲着他,索性过来道:“咱们也好了一场,今天我做东,找个酒楼上好好说话去。” 把楼大友领到酒楼上,楚怀德也不装富,荷包翻到底给楼大友看看:“我不比你,就这二两多碎银子,只够请你的,所以欠你的二百两银子,我还得再欠着。”楼大友是个生得胖墩墩地少年,带着横劲儿,只是问:“今天这酒帐,我付有什么!就是我妹妹嫁你的事儿,你给我个满意的回话,昨天你说的话,我不喜欢听,我妹妹哭了一夜,骂你是负心人。” 楚怀德脸上是与他年纪不相趁的苦笑:“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楼大友手一斩:“放屁!你回家闹死闹活说你喜欢的是我妹妹,你是独子,你家里人能怎么着你!”楚怀德心想,拿我们家当你们生意人家呢!以前觉得楼家的姑娘生得端正,新年里去拜岳家,陈小姐当然是见不到,见到自己的舅兄,陈小姐的胞兄,生得面如敷粉。哥哥长得好,妹妹肯定不差。楚怀德对着楼大友慢慢解释:“我不能对父母这样说,”楼大友直眉瞪眼:“怎么不能,实在不行,你就说我妹妹有了,看你家里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大友!我要是那样说,你妹妹是沉猪笼的罪名,我是送到祠堂里打死的罪名!”楚怀德也生气了:“你别胡闹!” 楼大友站起来,单腿往坐的板凳上一踩,扎起衣襟手指着楚怀德鼻子开骂:“什么混帐东西!嘴里说的是礼义廉耻,眼睛里把我妹妹可看光了。”楚怀德急上来掩他的口:“胡说!什么看光了!” “你敢说你没有,你还夸来着,说我妹妹生得好,和我肯定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你要是没看光她的脸,你怎么知道嫌我长得不俊来着!”楼大友吼道:“我天天请你为着什么!你心里能没有数!实告诉你,借你钱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成亲立业后还不了!现在两件事情,一,今天不还我钱,我上你们家里告你去;二,我妹妹得进你家门,脸被你看了,就得嫁给你!你要是不答应,我上你们家里告你去!你拿了我妹妹一块手帕子,我妹妹那里,可有你的一块手帕子。” 楼大友气势汹汹,说得一个字不带打顿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九章,两百两银票 楼大友闹死闹活,带着横劲儿的脸上,眼睛眨巴眨巴的,透着狡黠。他就咬住两句话:“一,还钱,二,我妹妹,有一条不从,到你们家里闹去。”楚怀德恨得不行,踩着楼板原地转了几圈,愤愤道:“钱,你再等几天。我还能欠你一辈子?你现在去家里告我,我可告诉你,我会恨死你,以后我当了官,一定不照应你。” 楼大友再眨眨眼睛,道:“你几天还?”楚怀德生气地道:“再给我三天行不行?真是高利贷也没有你这样逼人的。”楼大友也不想把楚怀德逼到真翻脸,就道:“行!”再问:“我妹妹呢?”楚怀德气得快要怒发冲冠:“你,你,你,这话在你们家里,肯定没事。你小子不知道看了多少人,人家要来找你,你娶得完吗?”楼大友愣头愣脑点头:“没人找我,可我妹妹和你换了信物,你得给我一个交待!” “穿鞋的怕光脚的,”楚怀德没办法:“我们家出这样事情,就是不要我的命,我以后就得低着头做人。”想想自己本来就是低着头做人,楚怀德道:“我要更低着头做人。”楼大友眼底闪过一丝得色,再愣巴着不放松地道:“我妹妹怎么办!” 楚怀德也急了,心一横,脖子一扬:“我不能娶!你把我送回家,任他们发落吧。”房中一片寂静,只有楚怀德喘粗气的声音。楼大友呆了半晌,算是松了一步:“行!咱们朋友一场,我要为你以后名声着想,我回去在家里帮你周旋。”楚怀德忙深深施礼:“多谢多谢。” “不过,我妹妹自从相中你,就开始闹酸款儿,要是她学烈女要为你守着,我可拿她没有办法。”楼大友再说过,楚怀德又急转了两圈:“这样行不行?陈家大家,你妹妹她,肯当小吗?”楼大友一听就直了眼睛:“不行!” 楚怀德快给楼大友跪下了:“当小也不吃亏,”楼大友接上话:“好似你家姨娘。”楚怀德啼笑皆非:“看你说的。”楼大友点着他:“这话不是你说的,背后吹什么你父亲对姨娘也挺好,所以疼你。”楚怀德更哭笑不得:“我这话,也没有说错不是。”楼大友盯着楚怀德,象是要看出来他话真假:“你不喜欢陈家,被逼着娶的?” “我……唉,跟你没法子说,反正妻子,只能有一个,还必须是有身份的,一扫我大哥的耻辱。”楚怀德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成了楚家的中兴人。再道:“妾,可以多几个。”楼大友嘿嘿冷笑:“你小子坏人一个!你要娶我妹妹当妾,只能有一个妾。” 楚怀德拱手往门外让:“请请请,你到我家去告我吧。再说一回,我们家不是你们家,我自己喜欢的,可以纳进门;长辈们看着好的,可以赏下来的;丫头们一不小心有了的,母以子贵。” 楼大友听得干瞪眼,甩拉着手没主意,最后一跺脚:“我等你三天,先还我银子吧。”楚怀德擦擦头上汗水:“行。” 两个人就此事,先达成了共识。 送走这尊“瘟神”,楚怀德回家来愁眉苦脸。回到房里和张姨娘商议:“有个朋友过生日,要送一份贵礼,姨娘有银子,借些给我?”张姨娘想当然不借:“送便宜些,家里有的拿一个去吧。” 楚怀德再往书房里来,小根儿才从楚怀贤处回来,得了大公子的交待,对楚怀德更是上心。见他在房里嗐声叹气,在书架上找东找西。小根儿进来道:“公子的一个砚台、一张写字的纸,都是有数的。公子您省省心吧,这书房里,找不出二百两银子的东西来。”楚怀德正气头上,骂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是看看。” “公子有难处,何不去找大公子商议商议,”小根儿按楚大公子的话,对楚怀德道:“那是您亲兄长。”楚怀德劈面就骂:“我不去!”让他笑话。 一个人垂头书房里坐了半天,闷无可闷时,楚怀德出来散闷。家里还有花灯,在花灯下面苦思着,一仰头有了一个不可能的主意。这走马灯又大又斑彩,弄几个送到当铺里,也许值几两银子。 正在傻笑兮兮,身后是楚怀贤的声音:“在笑什么?”楚怀德赶快站好,回身低头道:“大哥,你来看灯?” 楚怀德和几个知己,慢步着踱过来。见到楚怀德对着灯傻兮兮,楚怀德也是劈面骂道:“只是一个玩物,笑一笑就是。看你笑得!玩物丧志也不好!”旁边来的客人们笑一笑,再就走开。 平白挨了一顿骂的楚怀德,只能自认倒霉。再一想,下面还有楚怀良。二房的长公子怀德,从没有这样迫切过,他盼着三房里的公子长大,自己就可以随便训他了。 仰头被骂,当然就低头走。低头没有走几步,楚怀德眼睛一亮。雪地中露出枯草根子,枯草根子上有一个东西,这是一张折叠起来的…….银票。 楚怀德大喜,不顾一切捡起来,再才想起来回身看兄长等人。一行四人,是黄小侯爷、古向朴、小国舅和楚怀贤。这里面的人,个个手里都有钱。一个是小侯爷;古向朴是领过官职有俸禄,在家里也是嫡子的人;小国舅就不用说了,没有钱,骑马射猎和人斗殴也打不起;最后是自己的兄长楚怀贤,更是一个不缺钱的人。 光是生了一个豫哥儿,二老爷为楚怀贤算过,就从楚老夫人手里又哄走不少钱。就这,还不算楚老夫人给豫哥儿名下的。 过去一堆财主,这银票楚怀德当然不想还,也不会还。而且他此时正缺钱。背着身子急走几步,轻轻展开一看,楚怀德轻舒了一口气,上面写的,正好是两百两。 这真是久旱逢甘雨,楚怀德心中郁闷一扫而光。他简直是要雀跃了,兴冲冲回去喊小根儿:“备马,我出去。” 楼大友和楚怀德在酒楼下分开,他回到家中就去找父亲:“楚怀德成了硬石头,逼不去他。”楼大官人听过,捻须慢慢道:“当妾也行!不过你现在,还是不能放松了他,前面你是恨他,再你就求他,说你妹妹要哭要死,一定要为他守着。” 父子两个人正在商议着,又说别的事情,有人来回话:“楚公子来了。”楼大官人对儿子使个眼色,楼大友笑嘻嘻:“我明白。”出来见楚怀德,是一脸的悲戚:“你总算来了,再不来,我还得去找你。” 楚怀德吓得一哆嗦,随即得意掏出那张银票:“你拿着,这钱,还你了。”楼大友诧异一下,再把脸上一时惊掉的伤心捡起来,装出要呜咽道:“我妹妹,唉,我对不起你呀,呀,呀。”楚怀德赶快后退摇手:“有话就说,别哭上来,我听着寒悚。” “唉,我妹妹呀……唉,”楼大友装得十分伤心:“我回来就按你的话劝她,不想她烈性子,把我一推,当着我的面就往墙上撞。”楚怀德惊骇道:“走,我去看看,要不要紧?”楼大友只是伤心,楚怀德吓死了,面如土色道:“妹子生得十分容貌,难道人就此……”楚怀德大哭起来,想着楼姑娘回眸一笑,那时候觉得分外有情。不由得楚怀德哭起来:“是我害了你。” 楼大友这才道:“人还在,你别哭,我当时一把拉住了她,好劝了半天,她说死志已明,不愿意再活了。” 楚怀德惊得半死的心刚捡回来,又丢了一半,失魂落魄道:“这,怎么好?要是传到我家里去,我,可怎么好?” 这时,里面隐隐传出哭声:“我的女儿,你不活了,我也跟了一起去。”楚怀德往门外看,就想脚底抹油。 看在眼里的楼大友一把拉住他,威逼着:“我和你丑话说前头,要是我妹妹有个好歹,这尸首,一定送到你家门上去。生是你的人,死入你们家的坟!” “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大友兄,你饶了小弟吧,小弟的身家性命,可就不能保全了!”楚怀德惊恐万状,给楼大友慢慢跪了下来。楼大友咬牙切齿:“你哪有什么身家,我妹妹没有性命,我陪着你一起不要命了!” 一样年纪的少年,被二老爷拘着的楚怀德似孩子,而常随父亲出去的楼大友,似奸雄。 “平妻?平妻如何?”楼大友也给楚怀德跪下来,收起怒容:“我给你叩头,你给我留一条命吧,家里人都知道由你而起,你是我招起家里来的,为我想想,我的命哪里还在?” 楚怀德来还银子,本以为少了一桩事情,不想去时,添了万般愁思。而这愁思更重,压得少年楚怀德,腰弯似老人,头低得快和马头碰在一起。 小根儿在后面看到,不回什么事,只是低低再道:“公子不能解决的难事,也不敢对二老爷说,那大公子呢?到底是亲兄弟。” 这是小根儿今天说的第几次亲兄弟,楚怀德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小根儿在书房里,说了好几次。此时再说,愁无去路解的楚怀德疑心陡起。还有那两百两银票?真是来的是时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章,兄弟 自此楼大友一天一来,有时难过有时气愤。这个市井长大的少年,又认些字会看书肚子里有些墨水。装孙子时像孙子,装大爷时是大爷。楚怀德被磨得三魂中有二魂出了窍,成天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心拼一把,舍不得自己的好亲事;又知道和自己比,楼家是烂泥,拼不起的是自己,要弄一身脏。他们做生意的人,家眷抛头露面惯,常和人诉讼,也不怕上公堂。再加上楼姑娘面容端正,楚怀德年幼,朦胧情感中,总以为是对自己一腔深情才会如此。这些心思,把楚怀德缠得动弹不得。 小根儿只能再敲打:“去和二老爷说,公子您的命堪优,可是不说,你一个人不会办这件事。总得有个人说说吧。”扯来看去,最后只有长兄是可以说话的人。小根儿怂恿着楚怀德去:“最多挨几下子。”楚怀德苦笑:“奴才,反正不是你挨。” 目前楚怀德离去,小根儿私自低声道:“回来你再打我,我有什么办法?” 楚怀德一步三蹭,走上三步想想,又退回来一步。磨蹭中,也到了楚怀贤的书房外。对着这碧瓦青砖院子,楚怀德先心事重重。就是大哥这书房,也比自己的好。木廊洁净,石阶苍古,幽香轻轻飘来,是多寿捧出一盆兰花来。见到楚怀德,就低低腰。 “这花是换下来的,还是出来浇水?”楚怀德小声问多寿,多寿也低声:“换的,公子说不中看。” 几茎叶数枝花,楚怀德看着是满意的。他不明白楚怀贤不满意在哪里,丢下来这花对多寿道:“帮我回话。”多寿努努嘴:“您进去吧,公子在里面,已经看到了。” 楚怀德鼓起勇气进去,房中有香袅袅,楚怀贤不知道哪里刚回来,行衣在身居中高坐着,正捧着热茶在喝。楚怀德恭恭敬敬过去道:“大哥。”他这恭敬倒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自小就养成的。 “坐吧。”楚怀贤随意道,楚怀德坐下来,其实没别的话说,就如坐针毡。楚怀贤淡淡道:“有事?”楚怀德慌忙道:“没,啊,有,”楚怀贤抬抬眼,楚怀德身子在椅子上坐不住,向前两步跪倒,已经有了哭腔:“大哥,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得救救我才行。你要是不帮我,父亲一定打死我。” 了然的楚怀贤装不知道,和平时一样严厉:“什么事!没出息,哭什么!”楚怀德一五一十把楼家的事情说出来,楚怀贤打量着弟弟清秀的面容,突然发现怀德和自己长得,居然有几分相似。 想起来这个不是为着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长得好,是楚怀贤又一次想起来,以前常忽视的这个人,如他所说,是自己的叔伯亲弟弟。 “找我能怎么样,让那姑娘不寻死?”楚怀贤问道。楚怀德来时就有主意,忙道:“大哥可以当半个家,不,你可以当一个家,我不敢告诉父亲,大哥去楼家走一趟,先安抚他们家再说。” 楚怀贤眼睛炯炯炯有神,直视楚怀德:“安抚过呢?”楚怀德抹一把虚汗,有些结巴:“这个,安抚过,再就,”楚怀贤不悦:“能安抚多久?三个月还是半年、一年,过了半年一年再闹起来,那该如何?”楚怀德小心道:“能过半年、一年的,她比我大上两岁,还能不许人?”楚怀贤一晒:“要是她就不嫁别人,只说为着你守着你怎么办?”楚怀德垂下头,轻声道:“我想纳了她,大哥肯去,让他们晓得家里是知道的就行。别的事情,我自己会同楼家谈。” “你长进了,”楚怀贤倒没有责备楚怀德这样的想法,事实上,楚怀德有了这样的想法,是突然灵机一动,想起来楚怀贤以前订亲时,当时也有了林小初。可是楚怀贤是喜爱林小初,而楚怀德,则抱着两美兼收的想法。 做为古人,楚怀贤才不管弟弟娶几个,他自己没这心思,自己的弟弟多娶几个,楚怀贤想来,只会说好。 楚怀贤接着道:“这事情分明讹诈,就是你要她,也不能明着许给楼家。”楚怀德可怜巴巴,乞怜地道:“大哥,不然怎么办?我不是非要她不可,没有她家里还给我别人,只是我不要她,她要去死。我不能害了她,您说是不是?” “是吗?”楚怀贤这才有责备之色,刮鼻子刮脸地骂道:“你也算是个男人!就这样让楼家欺负了,可以说你小。让一个姑娘也这样欺负,真让我生气!”楚怀德道:“是,是,我也知道楼家是有意为之。可是她,拼着名声在里面,是个可怜人。” 楚怀贤忍不住微微一笑,再板起脸道:“既然知道,有助长的心就不对!就是你有情意,与讹诈是两件事情。”楚怀德道:“是是。”楚怀贤把他教训过,许给楚怀德一同去。楚怀德正高兴着,楚怀贤又问:“你也这么大了,也到会花钱的时候,又相与的有人,有没有欠人钱?”楚怀德正随着楚怀贤的话一句一句地说是,听到最后一句,及时的明白过来,说了一句:“不是。”然后低下头来,不敢看楚怀贤。 要是那两百两银子是长兄遗失的,楚怀德只要想想,把心又提起来。 楚怀贤倒没有问那一张银票,袖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个给你。”楚怀德愣住了,他对着这银票和楚怀贤只是看,不敢伸手去拿。 “拿着吧,”楚怀贤再道:“起来听我说话。”楚怀德这才相信是给自己的,接过银票不是恭敬,而是殷勤地道:“大哥请说。”楚怀贤正儿八经地道:“吃用了买了心爱的东西多花些也罢了,至少你花钱买个高兴。要是乱花了,去赌博去不该去的地方,你就小心着!” 楚怀德再道:“是是。”此时多说是,总是没有错。袖中多了一百两的银票,楚怀德对长兄的惧怕少了许多,无形之中,多了几分亲切。就是这两兄弟自己,此时还没有发现。 “钱不够,来找我!但是你要记着,我不一定查你如何花,要是问起来,你得给我回明白!”楚怀贤说过,楚怀德只会答应。 房外传来小初的说话声:“多寿,公子回来了?”楚怀贤露出笑容,再就是小初的脚步声近了,帘子打开,小初走进一步,立即道:“咦,你们在说话?”楚怀德机灵地回身喊了一声:“大嫂。”再对着楚怀贤看看。楚怀贤道:“你回去吧,告诉他们家,我和你去。”楚怀德早就喜形于色,答应一声站起来,后退出去到房外,撒开丫子就跳下台阶。一跳下来后,再回身看门帘是放下来过的,楚怀德大步跑着,奔了出去。 小初看愣了:“你们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楚怀贤放下茶碗:“多话。”起身走到书案前坐下,再对着小初道:“又找我说什么?”小初跟过来,见书案上放着一叠子东西,上面加盖着印章,是一堆公文。 领过侍卫职的楚怀贤,和红楼梦里为秦可卿出殡好看花钱买龙禁尉一职的贾蓉一样,是世家子弟领一个荣衔。他不是官,正月并没有出,侍卫大人还没有就职,书案上出来一堆公文。小初油然好奇:“这是什么?”真的是公文?伸出手想去打开一个,楚怀贤伸出手,在小初柔荑上打了一下:“乱动。” 小初收回手,自己揉着痛处道:“你手重,难道不知道。”这就不动,不过狠瞅了两眼,也就看明白自己的丈夫,帮着公公楚少傅看公文。小初还真是有事情来的,袖中取出好几张贴子,一个一个给楚怀贤看:“梁少夫人,来拜过我,这是请我的;官夫人,没见过,是梁少夫人认识的;金夫人,邀我去商讨春天到了,会不会发时疫的事情。” 楚怀贤哈哈两声:“药局不必要了,有你们就行了。”小初喜道:“你这是让我去了?”楚怀贤收笑点头:“去吧,那些人是能挣钱也能花钱,你去了,只花钱吧,少花一些,有人问,就说我不大方。” 把官夫人的贴子在楚怀贤的眼前晃晃,林小初道:“今天是她家,不是让我花钱买草药煮药茶给穷人喝的金夫人家。”楚怀贤只扫一眼,有些不屑:“早去早回。”小初出来,换衣服出去。 官夫人家不大,却是花木扶疏。请了五位小官儿太太,加上官夫人一共六位,众星捧月一样把楚少夫人围在中间。小初回楚怀贤要来,是早早对他解释过:“反正我是玩,你何必计较官大官小。” 因此今天,楚少夫人算是低了夫家的身份,坐在这几个人中间;而主人官夫人,当然是笑逐颜开。走了楚二夫人有什么,还有楚少夫人。 说说笑笑正开心,小初当然最开心。别人只有奉承她的,没有得罪她的。要是高官太太,多出自名门,对于楚少夫人的出身,当然不会人人奉承。而这些小官儿太太们,多是随着寒士丈夫出身的,当官前,自己洗手缝补供丈夫念书的,倒是还有两个。 房中正在骂男人,是谁先起的头,倒是无从追究。楚少夫人是赶热闹,笑容满面听着别人说家事。在她的身边,坐着梁少夫人。 “有了几个小钱就变样,”正在骂的倒不是梁少夫人,是别人:“没当官前,家里我件件操劳。扫地倒马桶都是我,”小官儿太太当了三、五年,还是粗鄙。楚少夫人是能听,奇怪的是梁少夫人这样的人,也能听。可见人,都有另外一面。 又换了一个人骂:“我家那死鬼,和你的一样,他存几个钱,倒不纳小,就是爱逛青楼。”端午秀雅的梁少夫人掩口笑着抢话道:“风流不是罪过,男人哪一个不去青楼?”她说话时,毫不看楚少夫人。楚少夫人自己心里,却起了味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一章,谁更厉害? 正在听负心人、没羞女、旧时烧锅,今时上灶的家常话,外面径直走进来一个苦着脸的妇人。这人打扮,实在吸人眼珠。 陪坐的官员太太们没有金夫人之流的珠光宝气,也是金珠子耳环和金簪子。这个妇人的头上是一块青布盖帕,耳朵上再无它物。再看她身上的衣服,旧而有污渍,这污渍不是明显的,但是她从房外走进房里衣衫闪动时,清晰可见衣上污处。 小初先要笑,突然心中一惊,收起窃笑,正色起来。 妇人走进来,愁苦的面容上强挤出菊花般的笑容:“官夫人好,各位夫人好。”再看这中间光彩照人的小初,她不认识,但见大家簇拥着小初在高位,也给小初行下礼来。 梁少夫人装着侧身子,以袖掩面对小初悄声道:“你不必还礼。”她指点起来,小初对她一笑。楚怀贤回来学一次话,说梁少夫人以嫂呼之。小初这个当嫂嫂的,当然是竭力表现的像是梁少夫人的嫂嫂。 官夫人开了口,她声音从来悦耳动听,有一把子好嗓音:“文夫人,你的难处,我们都知道,也都同情你。文大人的案情,我们都是妇人,是帮不上忙。”文夫人凄然道:“我也知道次次来打扰你,怎么说,我们是远亲,我们老爷走投无路,只有您这里,才知道他的冤屈。”官夫人心中踌躇,他们家太小,闹不起来家人传话这一出。今天请楚少夫人,不想文夫人正好也来,官夫人下意识地对着小初看了一眼,怕她笑话文夫人寒酸;刚才见小初正开心,又怕文夫人来,冲了小初的这高兴。 微笑的楚少夫人此时心里,是有微词。楚怀贤许小初出去玩,话也说得句句清楚,是不许小初插手官场上的事情。文夫人的到来,小初心中鄙夷,官夫人向来有这样的嫌疑,当然是官夫人安排了这一手戏码儿。 文大人?什么官儿,又犯的什么事情,小初笑而不言,想来这戏码儿往下排,我不问不起好奇心,必然要排一个人问问给我听才是。 下面开始,是梁少夫人见文夫人衣着褴褛而来,起了戏弄的心:“文老爷的冤枉我们都知道,不就是治水花了自己的家产,反而受贪污的上司连累一起下了狱。唉,这事儿真是冤屈,可是我们女人,能做得了什么。” 小初笑容加深,这嫂嫂的称呼,果然是当不起的。这位文夫人不知道送了她们多少钱,官夫人和梁少夫人这一干人,才肯陪着她在自己面前演戏。 楚少夫人拿起茶碗来低头呷茶,决定装听不到。 文夫人却以为得到同情,愁眉不展地忙道:“只求各位夫人们回家在老爷们帮着诉说诉说,我们冤枉呐,就是没人肯听。” 官夫人对着梁少夫人使个眼色,楚少夫人在座,何必同她多说。小初看着这眼风,心想这样好的一个笑话,回去说给公子听,让他也好好笑笑。 梁少夫人收到眼风,哈地一声笑道:“好是好了,我们家老爷,还没有中呢。”大家轰然笑起来,笑声中,求人求得不怕别人笑的文夫人也随着笑了,陪笑道:“等老爷中了,再求他吧。”这个人求人,已经求晕了头。 取笑也好,嘻笑也好,楚少夫人坐在其中,一直是闲闲地,当是别人的事情。本来这些,也就是别人的事情不是。 从官夫人家中回来,小初把这笑话在脑子重整一回,来对楚怀贤说。楚怀贤已经坐在房里,拿着一卷书又看上了。他勤学这一条,林小初也在床帏中夸过他。为什么要在床帏上才夸,是楚少夫人说:“怕你脸红被别人看到。” 小初过来,就是笑嘻嘻:“有个笑话,我在官夫人家,遇到一个小官儿夫人,”话刚说到这里,楚怀贤把手中书“啪”地一合,对着小初严厉的看着。小初还在笑语:“是真的,你听听…....哎哟,” 楚怀贤伸一只手紧紧钳住小初的下巴,捏得小初眼泪快要下来,两只手拼命去掰禁锢下巴的那只手,并呻吟着含糊焦急:“放开!” “我对你说过!出去玩就行了,不相干的话不要听,听了也不要回来学!”楚怀贤脸色有些凶狠,一字一句把自己的话再说一遍。小初觉得捏着下巴上的手更紧,心中气苦地痛苦尖声道:“放开!” 楚怀贤这才松开手,冷冷地再补上一句:“你敢学她们,我亲自动手收拾你!保证你以后,见到我先想到的就是怕!” 有人成夫妻后互敬互爱,有人成夫妻后相敬如“冰”,楚怀贤本来对小初是有因爱而让的心,因为小初要离开的那件事情,让楚怀贤调整以前疼爱小初的心思,换而来的是多管管她。 小初得了自由,往后面急退几步,摸着疼痛的下巴,喊了一声:“我现在就怕了你!”不听就算了,又欺负人!小初几步奔到房里,忿忿把里间的门帘子一把扯下来,自己扑到镜台前,去看自己的下巴。 接下来的晚饭,小初头也不抬地吃着。楚怀贤对小初红了的下巴看看,徐徐道:“你也看出来二婶多憔悴,她就是为这个原因在家里翻身落马。你想学她?我也不是二叔。”小初愤然,把手中的碗在小桌子上一摔,摔得碗也响,调羹也响。楚怀贤变了脸色,叱责道:“干什么!”小初一字一句道:“我-吃-饱-了!” 说过,下榻转身,去房中抱了自己的枕头再出来,对沉着脸坐在榻上的楚怀贤使脸色道:“我今天睡东厢房,有人来打扰我,我也让他再见到我就知道怕!”说过,掩面若有泪水,匆匆而去。 被晾在榻上的楚怀贤哭笑不得,自言自语道:“这丫头凶的,一点儿都没有变。” 林小初足足生了两天的气,不理自己的丈夫。楚怀贤对着她就好笑,喊一声“小初”,小初立即跑得远远的,一个人揉着下巴,再就是生上一会子闷气,不到晚上不回来。楚少夫人比较闲,要想生气有的是功夫生;楚怀贤没这个命,喊不过来小初,他往外面走,要陪楚怀德去楼家。 楚怀德骑在马上带路,素来对楚怀贤太有信心,楚怀德此去,也是精神大振。看着楼家将到,楚怀德用马鞭指着回头笑:“大哥,就是那里。” 一栋大宅院,看起来不比楚家的小。楼家是人多的一家,论房头人丁方面,比楚家人要多。待看到门上时,大阔门半新不旧,上面两个大铜环。和楚家的大红门,上有匾额,旁边有贴着报捷红条的墙相比,气派是不如。 小根儿下马时,楚怀德也跳下马,不用小根儿去通报,自己到门上告诉门人:“去告诉楼大爷,我大哥来了。”门上人还在迷乎:“您老里面请,不用通报。”楚怀德先和门上人急上了:“去告诉楼大爷,看你笨的,我大哥来了,楚大公子来了!” 楚怀贤闲闲地走上来:“既然不用通报,咱们里面去。”就当一回不速之客又如何。 门内大影壁,后面是直通上房的甬道。两边也有紫槿,也有槐树,也见柳树。日头今天好,枝条上“哒哒”往下滴着水。 楼家的大官人正在厅上跷着腿和几个儿子侄子说笑:“这家业要挣要守也要花,不要学郑家的二官人,分明京里土生土长,却象外地的蛮子心眼儿都用透,银子又不是药水能煮出来的,只攒不花,苦了自己。” 楚怀贤兄弟在外面听到,都是一笑,楚家里说的都是读书,这商贾人家说的,全是银子。不速之客当到这里,楚怀贤站定,对着楚怀德使个眼色。楚怀德登堂入室,今天来与前次不同,是气势昂昂:“大官人,我大哥来拜会你。” 楼家的大官人目力所及之处,只看到厅前一段路。楚怀德在台阶下,他是看到的,他没有当一回事,来了就来了,再磨他一回。楼大官人还在想,这小子今天来头不一样,这几天风头上,不请他也来了。 及到听到这句话,子侄辈们是看稀奇,楚家的大公子,是中了的那一个?是娶丫头的那一个?好事不出门,这坏事么,传上千里,而且要呆上好多年不散。 坐着的楼大官人跳起来,嘴里发出哈哈哈的豪爽笑声,骤然这样,楚怀德惊魂。还没有回过神,楼大官人满面春风,整衣冠,正鞋袜,拿出生意人的爽利劲儿往外面去,走上两步再回身吩咐楼大友:“请你父亲来。” 五房里的楼大友也明白了,大步走开去请父亲楼五官人。楚怀德和二房、四房的少年也认识,问他们道:“大官人怎么了?”二房的楼大功道:“你们家是送银子来的吧?我大伯只有想到钱,才是这样欢喜。”楚怀德长长的哦一声,心里已经明白:“想着我大哥给你们家办事吧?不然就是想着你们家的生漆铺子,想着我们家的生意。这里面,我能分多少?”引路人,也得有些好处吧。 楼家的少年们一起刺楚怀德:“你是想钱给我妹妹下聘礼吗?”今天不烦恼的楚怀德嘿嘿一笑:“你们嫁妆出多少?” 出来的楼大官人伴着楚怀贤过来,少年们行过礼,比较一下两位楚公子的气度。楚大公子是温和带着三分笑意,楚怀德是一脸嘿嘿嘿。果然一个是哥哥成熟些,一个是弟弟青涩些。这是少年们得出来的结论。 楚怀贤候着,说姑娘要死要活,这一家人大小男人在这里大谈银子不亦乐乎,难道就没有一个红着眼睛的。心里正调侃,只听哭声震耳,涌进来四、五个妇人,中间才是一个男人。 顿时厅上,哭声大作,象是楼家死了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二章,当楼大官人遇到楚大公子 哭声大作中,楼大官人是尴尬,假意劝道:“五弟,五弟妹不要哭了,大公子来了,会给咱们一个说法。”少年们都活泛起来,有陪着哭的:“五婶儿,你放心,妹妹的事情没个说法,咱们拼死告官去。” 再有道:“毁人名节,是大事情,你们不能把怀德毁了,”楚怀德一听哭声就害怕,听到这话大喜,在哭声中道:“是是,”再看说这话的,是楼大友。楚怀德对他背地里翘翘大拇指。 楚怀贤冷眼坐着,这阵势自己家里练了多久?是我来才这样说,还是不管我们家什么人来都是这样?或许二叔来,有所不同吧。再看楚怀德,难怪他处置不好。这一家子人上来,倒象是楚怀德看光了他们家所有的人。 “我是来说话,贵府上有伤心事,今天不是方便时候。”楚怀贤等他们哭了盏茶时分,估计再哭下去只能干嚎了,这才从容站起来,对楼大官人微一示意,手并不拱,淡淡道:“我们先回去,几时能坐下来说话几时再来吧。” 楚怀德一到这样时候,就是脚底想抹油,忙应道:“是,大哥咱们回去。” 哭声顿时止住!一干人直眉毛愣眼睛,十几道目光齐齐扫射过来。 和这些悲伤相比,楚怀贤是悠闲自在,一脸你家里死人与我何干的表情,甩一甩袖子,穿着靴子的脚抬起来一只,准备往外面去。这抬脚的姿势,都是漫不经心,毫无心理负担的。 一步、两步…….第三步右脚抬左脚后还没有落下,身后大眼瞪小眼中,楼大官人哈哈笑起来:“大公子,何必动气?”楚怀贤回身,两道黑眸在楼大官人的笑容上深深一眼,再深深第二眼,看的是旁边啼哭的人。 这一哭一笑,恰成一个对比。 楚怀贤当然要取笑,挖苦道:“你们是一家人?”楼大官人和楼五官人交换过眼神,楼大官人再次让坐:“咱们坐下来说话。”楚怀贤站着不动,继续讽刺:“说话,可得有个好心情。再说我打听过了,你们家里最近只有进银子的喜事,不打算办白事。” 所有楼家的人都跟着难过一次,楚怀贤自己打个哈哈:“这大正月里的,看我说话,不要见怪才是。” 这才重新归座,再用眼睛扫过众人。楼大官人使个眼色,这就大小男人们归座,众目睽睽对着楚怀贤,女眷们往后面去,走以前还有几道羞羞答答的眼光,投在楚大公子身上。 接下来就不打诳语,楚怀贤先开了口:“怀德的正妻已定过陈家,这不能更改。陈家是谨慎的人家,几代诗礼大家,经得起风雨。不会听一阵风就把怀德的亲事否了。”大官人就只尴尬:“哈哈,我们家也是谨慎的。” 楚怀贤侃侃:“夫荣才能妻贵。”就此说完了。 大官人道:“总是知道的有先有后?”楚怀贤道:“八字已换。” 五官人道:“颜面看过,要担责任。”楚怀贤道:“年少无知。” 楼大友是亲哥哥,他愣巴着又上来了:“这亲事不成,我妹妹的命难保?”楚怀贤有神的眼眸与楼大友的眼睛碰撞上,楼大友坚持一下,再就避开,楚怀贤道:“烈女传上人,平时哪得闻?” 大家硬碰硬僵持在这里。楚怀德努力听着,觉得大哥这样硬,自己也可以学学。作为当事人,他不能置身于事外,清清嗓子,决定当个和事佬:“我大哥最是通情理的人。” 楼大官人不置可否,楼五官人气不打一处来,楼大友对楚怀德没好气……楚怀德道:“你们说,”把嘴紧紧闭上。 “我们楼家自太祖父白手起家,到我兄弟这里是第五代,郑家是铺子多,我们家是船多,虽然常年不是数一数二的,但是站得住脚,经得起风浪。往外洋去,也下江南。”楼大官人换了话题,和楚怀贤交心似的攀谈起来。 楚怀贤倒不是有意话砸人,他是有心问出来:“大前年听说船多的是钱家,再一年听说船多的是王家,我很奇怪,怎么象在风浪上摆着,一年一个样子。”楼大官人听过就笑了,有自得:“这是公子您不清楚我们这样人家的行事,往外洋去,大风大浪一打,一只船队就此没有,连人带货,上百人,几万两银子的东西全都不见。所以说,我们家不是排数一数二的人家,但是站得住脚。” 楚怀贤这就明白:“原来是这样。”楼大官人再道:“去内陆好些,就遇强盗水贼,人机灵的往水里一跳就跑得脱,这人命钱,先不用赔,丢些财物,大多时候船也不丢。您说的钱家,就是去了外洋一趟,死了十几个人,光赔钱,就赔得要伤元气。” 说到这里,楼大官人及时把话打住,笑着道:“所以我们家的姑娘,也不是那小家碧玉,在人前常走动。”楚怀贤初听到楚怀德说这事情,里面最大的一个漏洞就是楼姑娘为什么不呆在绣房里? 楚怀德说愿意要,楚怀贤何必做当头大棒,而且大家话说呛了,说人家姑娘不检点,各自都不舒服。没来以前,楚怀贤心里还怪楚怀德;来了以后,楚怀贤就只怪楼家。这么大的宅子,稍熟些的人带生人来进来也不通报。想来那楼姑娘见楚怀德,只怕也是怀德在房里坐着,她直接来找哥哥了。 这个指责被楼大官人堵上,楚怀贤本来也就不想提。当妾可以,今天不能答应!楚怀贤不出气,觉得自己已经客气。 生意做这么大,楼大官人也是能揣摩人心思的人,见楚怀贤带笑不语,眼光在厅外台阶处看来看去。楼大官人是一点一点补漏,给自己家的姑娘被楚怀德看了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不是想起来的,是本来就要说:“哈哈,今天化雪水,仓库要翻动要人手,大风大浪里运来的东西生了霉,可就亏大了。幸好我们家人多,需要时都去帮忙就行。” 楚怀贤知道遇上能耐人,这人还能猜我心思。就默然微笑,只听他说。 “大公子,我们家的姑娘配令弟,也不辱没贵府上多少。”楼大官人说到这里,楚怀贤眸若雪冰,冷冷盯了楼大官人一眼:“我妻子,是我心爱的。”楼大官人心想,这人反应也太灵敏,不就敲打敲打你。要嫌我们家没身份是商人,你娶的那个也一样。 楼大官人当然也不想把楚怀贤惹毛,哈哈一笑解开:“那是那是,其实我对大公子,是佩服的很呐。”他话锋一转,问道:“令弟要无情意,怎么会把大公子您请来?”楚怀贤对着他笑,你就把话都说干净吧,我一个字也不说。 想不说也不行,楼大官人把话送到楚怀贤面前:“大公子如何,这事情在这里摆着,您给个话吧?”楼大官人笑容可掬。 楚怀贤抬眼看,楼大官人狐狸一只;楼五官人,就是想当楚怀德岳父的那一个,满面泪痕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也掩不住脸上的精明;还有楼家的少年们,都在等说法。看起来有了诸葛亮舌战群儒的阵势,却没有群儒。 最后看楚怀德,他年青昏头昏脑的只想到情意二字,应该算是入东吴的蒋干;厅外不时有女人来窥视,还有一群娘子军。 人人都在楚怀贤如何说。 “咳,”楚怀贤慢条斯理,先轻咳一声。这么多人等着,你们就好好听吧。楚怀贤开了口:“怀德固然有情意,我才来;贵府上要没有情意,也不会等我来。”楼大官人哈哈笑,厅上的人都笑,五官人这才开了口:“我姑娘,自从知道不能成亲事,是茶饭不思,大公子,这算不算有情意?” 楚怀贤心想,你这叫耍无赖,还敢说情意二字。他徐徐再道:“既然这样,那话就好说了。既然有情意,当然知道保全了怀德,这情意才能继续下去。”楚怀德喜笑颜开,大哥说的真对。 楚怀德最担心害怕的,就是他的脸面他的名声,这关乎到他以后在家里的地位和承嗣。说白了,关系到银钱叮当响不响和响多少。 楼五官人只说了一句话,现在听过楚怀贤的回话,就此也闭嘴。 楚怀贤把话风还给楼大官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楼大官人带笑不笑:“保全了以后呢?”楚怀德的心提起来,他担心的不再是自己的脸面和名声,而是楚怀贤回不回绝楼家的亲事。要知道楚怀德初听到楼姑娘撞墙,他说的可不是:“快救人,”而是说:“妹子生得十分容貌,难道就此……”再哭时是大哭:“是我害了你。” 留连痛惜的,还是楼姑娘的容貌。 “保全了以后该如何,我得请教你。”楚怀贤微笑。这话废话还要问!保全以后,还要嫁,就当妾。保全怀德,当然是先保全他的亲事。京里呆了五代的人,是陈家好,还是你楼家好,你自己最明白!刚才那么精明,现在倒笨得样样来问我。 楼大官人默然,和五官人交换着眼色。他本来是想和楚家来的人好好谈谈,要是来楚二老爷呢,就说说自己家里有钱;要是来楚大公子呢,他娶的是什么人?满京里都知道是为着情爱。现在说不到一起去,楼大官人谨慎地道:“退一步想,当然也行,只是令弟还年青,只怕房里人不会少?” 楚怀贤悠然:“他现在的情意,也是没人能管得住的。” 从楼家出来,楚怀德对着楚怀贤深深施礼:“大哥,你真是我的亲大哥。”楚怀贤笑骂:“以后这样事情,你少给我找几件子。”楚怀德笑嘻嘻:“当然当然。” 楚怀贤回来看小初,还在她的东厢房里。东厢房收拾出来,成了楚少夫人的静室。楚怀贤在小初身边笑下来,调侃道:“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了。” 这气生的,今天是第三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三章,把楚怀贤撵出去了 小初起身,默默低下头往房里去。楚怀贤喊住她:“过来。”林小初回过身看他,脸上没了笑容。从认识楚怀贤到现在,小初愈加地明白,和他硬碰没意思。走过来,手被楚怀贤攥住,楚大公子重新有笑容:“我陪你这里睡了两天,今天咱们回去。”小初轻轻挣几下,没挣开她也不说话。又不是请了你过来陪我。 “走吧,”楚怀贤扯着小初回去,回头看她脸上难免是怏怏,楚怀贤含笑道:“任性也不要过了。”拉着自己的妻子就此回去。楚怀贤但笑,你丈夫叫楚怀贤,不是梁龙正那样的性子,也不是别人的性子,不由因爱而件件由着你。 坚挺远松,女萝攀附。远松苍劲,女萝柔韧。松已经挺如山石,女萝长上硬骨头,这还扯得起来吗? 过了十几天,正月出来以后,雪水见天儿消融。这消融雪意不象冬天中偶然一次化冰雪,是冷得人寒浸浸。天隐然有暖意,有日头的地方,晒得人暖洋洋。 梁少夫人在日头下晒暖儿,心头天气是全阴的。楚大公子吃饱了撑着给妻子撑了一次腰,珠娘在外面住到前天才回来。梁龙正虽然没有去接,他正忙着京里钻营、结交朋友,做好当京官的前期工作。 这个人到底是回来了。梁少夫人气闷闷地想着。那个时候她是如何想得起来下狠心的,是缘于医生的一次说话:“小产的人失于调养,命都能送掉。”梁少夫人就此不动声色减了珠娘的药,减了珠娘的饮食,果然珠娘渐渐离去不远。 老人和病人,一到天气立过秋,立即会病病啁啁觉得日日难过。梁少夫人是个狠心人,可是她其实没有明着下毒药,所以这个狠心毒辣的人看自己,还觉得不是毒辣心肠。真是奇也怪也。 几声玲珑圆润的琵琶声传来,又断了几声。梁龙正从房中踱出来,对梁少夫人道:“晚上备酒菜,让珠娘弹曲子,我请几位新认识的朋友,是翰林院的博士。”梁少夫人含笑:“她病没有痊愈,何必麻烦她。不是我躲懒,你外面院子里请客吧。” 梁龙正眼睛一亮:“你肯让我去?”梁少夫人娇滴滴地道:“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去吧,我轻闲一天,你明天早早回来就是。”梁龙正喜欢的俯身在梁少夫人粉色面颊上亲了一口,道:“你真是个可人儿,我想去又怕你知道怪我。新认识的这几个人,还都是喜欢去青楼的人。” 而且各自都有相好的人。 梁少夫人心里恼怒,眼前有刺,家外有钉。但是家外的钉离得远不难过不到她,她娇俏的再道:“你们去玩,人多了才好吧,楚家伯伯为林姨娘出了不少力,把他也请上,权当感谢。”梁龙正更是连声道:“是,你说的是。” 当下换衣服别过梁少夫人出去后,梁少夫人才开始冷笑。楚少夫人年轻美貌,看她能兴头上几天?和表哥梁龙正结亲的梁少夫人,对自己的丈夫有把握。就是放飞,他也跑不远。至少楚少夫人她能不能和自己一样有底气?梁少夫人悠然了,就要春暖又花开,这人嘛?也是有春心的。 真是应了官夫人那句话,你看她笑话,她看你笑话,大家看来看去,看到没处看时,自然就气平或者是要休息了。 梁龙正出门约人,约齐了去找好地方,把客人安置好,是他以前的老习惯,亲自来找楚怀贤。他这样一折腾,已经是掌灯后。 楚怀贤和小初睡得早,正在床上私语。听说梁公子外面有要事,楚怀贤穿衣出来,梁公子把话一说,楚大公子这一位,当然过去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对梁龙正道:“正月里年酒吃的我头发晕,去松散松散也好。” 让人进去回小初说出去,楚怀贤和梁龙正一起往青楼上来。 入夜以后红灯笼高挂,几位翰林见是楚怀贤过来,就是不熟悉的,至少也见过,大家一起畅谈,坐在楚怀贤身边的,是当红的一个红妓。 名字叫什么?楚怀贤也没有认真去记。不是小桃红,应该是小柳绿。再不然,不柳暗就花明。睡到半夜这位不知道叫桃红或柳绿的人悄悄起身,塞了一个小小香囊缀在楚怀贤衣内,再回来才睡下。 楚大公子过年后第一次出来玩,觉得非常满意。到天亮单独赏了钱,别了梁龙正往家去。才进家门,身后黄小侯爷的小厮来请:“约了小赵王爷去打猎,小赵王爷好箭法,小侯爷说了,只有公子或可以一挡。”楚怀贤想想,足有半个多月没有再见赵存宗。让小厮候着,让人进去拿骑射的衣服来换。 小初听到就一晒,昨天晚上说过年憋闷坏了,这就出去可劲儿的玩吧。把衣服找出来送给楚怀贤换过,又把楚怀贤身上穿的衣服收进来,交给人去浆洗。 楚怀贤出去,小初也跟着想出去。正在出神,明天去金夫人家还是什么夫人家说笑。春水走进来,交给小初一个东西:“浆洗的婆子送来的,在公子衣服内。” 小初拿过来看,笑道:“这不是公子的。”彩线缠绕的小小香囊,是同心结样子,旁边是大红色,中间是黑色,看起来很是省目。春水噘着嘴:“我也说她弄错了,她同我乱嚷,说我不经心,我就拿进来问您。就是冬染,她也不记得有这个。” 主仆近乎头碰着头,一起来推敲这是哪里来的。楚怀贤的衣服,没穿在身上由丫头们薰香。但是穿在身上,他就不薰了。有人会带香盒等物在身上,楚怀贤没这爱好。 而且春水和小初再嗅几下,都觉得奇怪:“这像是脂粉香?”春水对着小初身上闻过,嘻笑道:“和您身上的不一样?”然后乱猜:“冬染要出嫁,是她外面弄来的怪粉吧?”冬染在外面听到,房中只有小初和春水在,她用不着装害羞。进来笑骂春水:“我才没有。”再来闻过,冬染摇头:“家里从来没有这样的香粉味儿。” 小初笑一笑,把香囊晃几下:“放这里,等公子回来问他。”并没有乱疑心的林小初,把香囊丢到一旁放杂物的白玉小盒子里,和自己三几天才用一回的金顶针等物放在一起。 明知道楚怀贤晚上不回来,小初早早梳洗过,在榻上翻书看。最近看的是山海经里的神鬼奇山,正看得喜欢。一抬眼又看到那香囊红黑相衬,在烛光下那黑线光幽幽地反光。小初突然明白,这不是黑色光滑丝线。再拿到手中看时,果然自己猜的不错。这并不多的黑色丝线,是女人的头发。 出其不意的,小初气得浑身乱颤。她把古代有青楼这一回事,经常地会忘记。 烛光闪晃,月色西沉。小初怔怔手拿着香囊,眼前闪过楚怀贤温柔时的笑容,再就是他说过的话:“我对你一心一意,”古人的一心一意和现代人的一心一意,当然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首先,现代人也有偷换概念的,会说心里的一心一意和身体的一心一意是两回事;再就是古人,不少琴瑟和谐的古代夫妻,房中姨娘和通房丫头俱全。 林小初对着跳跃的烛火,只觉得心口一口气堵着,四肢百骸是麻木的,全身血液以极快的速度奔到头顶心上,就此在那里淤积不动。她紧紧咬着嘴唇,对自己狠狠痛责。明知道公子是什么人,明知道公子招人爱,明知道……为什么要对他动情意。 这情意,早就不知不觉的被小初自己发现。她才会有点儿什么好玩事情,有急急回来和楚怀贤同乐的心情。 现在看来,自己就是一个大傻瓜! 只有爱上的人,才会如此想。如果没爱上,小初就会象庄姑娘要进门一样,还想凉凉的看看笑话。 月漏星沉,楚少夫人辗转反侧在床上,只是难以安眠。回想起楚怀贤的玩笑话:“卿卿红唇做酒杯否?”小初呼地一下子坐起来,这口气咽不下去! 想想昨夜,还有今夜,还有公子不在家睡的每一夜,肯定是倚红偎翠,个个红唇做酒杯吧?楚少夫人胡思乱想,脑海里出现一个个红唇嘟起,全对着自己的丈夫楚怀贤。 真恶心!也不怕那红唇中缀吸的不是酒,是满口的哈拉子。楚少夫人这想法把自己恶心到,翻出来她一肚子醋水。要是此时楚少夫人红唇是酒杯,那一定是满酒杯的醋汁子。 忍,还是不忍?林小初到古代,性子没有改动多少。她情意已动,让她在此时忍下去,简直比登天都难。小初坐起来再睡下,间中也哭了一会儿。再想这个家里,再没有人是自己的知心人。豫哥儿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话也不会说而且还养在楚老夫人房中。楚少夫人由今天的气,把以前的种种气全勾出来。 如果不是怕和上夜的丫头解释,小初很想外面冷夜中走一走静静心思。香囊上散发着香气,被楚少夫人掷到了地上…… 到早上,小初捡回来放好。这是证据,公子要是抵赖,就把这个拿出来! 出城打猎的人一去五天才回来,疲倦之极的人在街口分手,各自回家。楚怀贤满面笑容回家来,几天没有回来,当然是有想念。带着这想念,楚大公子揭帘进来,见小初安安静静坐在榻上,做她难得做一回的针指。 “你今天真乖巧,”楚怀贤满面春风,笑吟吟走过来。只走了两步,还没有到榻前。林小初再不能忍,也不能再看楚怀贤面上的笑容,心中的怒气翻腾着,小初怒目就是一句:“出去!”楚怀贤当时就愣了,小初凶归凶,一般是有事情才凶。今天看她,眼睛又瞪圆了,而且有泪珠在里面转来转去,人喊出来不算,身子前倾着,手指着外面,脸上带着一股子狠狠的劲儿,象是对自己片刻也不能看。 楚怀贤板起脸:“不就出去几天?”小初怒声再道:“我不想再看到你!”楚怀贤愣了愣,转身抬腿,出去的极是潇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四章,明白原因 楚怀贤兴致高涨地进来,被小初这样撵,以为她是为着几天没回来。一气走出来坐在书房里,楚怀贤还自言自语了一句:“惯的!”楚大公子又是他以前的想法,停上半个月不进去,看谁求着谁。 楚大公子今晚睡书房,一个人思来想去总觉得今天小初有些不一样。真的是为我几天没回来?楚怀贤沾沾自喜。 床前月光明,楚大公子独眠无趣,平时还可以和小初拌几句嘴,他突然开始后悔,自己这一气出来,其实不应该。看月挂高空,楚怀贤叹气,以后出去几天不回来的时候也多,小初再这样对自己,就咬她去。 这样一想,人就想穿衣服回房去。楚怀贤双手枕于头下,面有笑容,回去还是不回去?死丫头一点小事就发脾气,要是自己回去,不是助长她。楚大公子决定忍着,等林小初幡然悔悟后,自己再回去。 书房里睡了一天,到第二天,楚怀贤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五天没有回来,小初没有见到儿子。他算算日子,就是今天。楚怀贤一笑,往外面看看不见小初来,知道今天要想小初来求自己,是难上加难。 起身来往祖母房中去,果然在外面树下,站着小初一个人。楚怀贤沉着脸过来,用眼角在小初面上偷偷瞟过,见她低着头看不出来昨天哭了没有。两个人没有说话,楚怀贤在前面走,林小初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到楚老夫人房中来。 豫哥儿正醒着,抱在楚夫人手中。旁边是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陪着笑,楚老夫人见到楚怀贤和小初进来,当然是只对着楚怀贤笑呵呵:“看看你儿子,会翻身了。”楚怀贤走过去看,豫哥儿从来雪白粉嫩,当父亲的看着,也觉得象是金童。 楚夫人、楚二夫人、三夫人和楚怀贤,把豫哥儿围得不透风。小初强打笑容,在外面站着。等到他们看好了,奶妈把豫哥儿抱在手上的时候,小初才赶快跟上去得以亲近。楚老夫人眼光在楚怀贤身上扫过,楚怀贤心中一惊,祖母向来眼明心亮,今天自己晾着小初在一旁,不象平时会携着小初一起来,只怕祖母已经看出来什么。 再看楚老夫人的眼光,若无其事的又在小初身上一扫,林小初也感觉出来。她把豫哥儿抱在手上,对着楚怀贤笑嘻嘻:“公子你看,”楚怀贤点一点头,顺便看到小初的眼眸,是微肿着的。 两个人是笑脸对笑脸,在长辈面前粉饰着。楚夫人也把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一转,又移开来。一个笑得牵强,另一个笑得勉强。少年夫妻都会吵架,楚夫人懒得过问。 到出来,也是一前一后出来。楚怀贤前面走,林小初后面跟着。楚大公子恨得牙都是痒痒的,在里面对着自己笑脸相迎。就昨天那样撵人,也不怕我不给你笑脸。现在出来了,小初又成闷葫芦了。 回头看小初,是低着头落后于身后十几步。楚怀贤心里十分明白,加快步子往书房扬长而去。回去一直气到第二天,不明白这丫头怎么了。 喊来进喜儿:“我下午出去,到二门上喊她们把我衣服送出来。”进喜儿领命而去。小初在房中知道,把楚怀贤的衣服收拾送出来。进喜儿拿回来给楚怀贤,楚怀贤又气了一个倒仰。从外衣到里衣,从头上的金簪子到脚底的丝履,一样不少。 小初想着楚怀贤至少在长辈面前和自己打了掩护,这一次尽心尽力,把他一身内外衣服加装饰都送出来。怕他这个爱干净的人受委屈,在送出来前,又检查了好几遍,看到不少一件,才给进喜儿。 楚大公子对着这一件不少的衣饰,弄明白自己想找个理由进去拿一件什么的可能,也没有了。既然有进去拿的想法,为什么还要让进喜儿先去拿。是楚怀贤找不到台阶下,也不想自己搭个台阶下,就打算等着小初少送出一件什么,他就可以进去了,而且借机,还可以说说小初。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楚怀贤长长的出一口气,这气还得生下去。这书房,不知道要睡多久。 又是三天过去,小初候在楚老夫人等楚怀贤。她在心里转了又转,已经认命嫁了个古人,再说楚怀贤其人,处处有让小初感爱的地方。 左右思又前后想,小初怅然。公子心中,不会认为他风流是错。以后不想再和他生气,就得找机会告诉他,自己不喜欢这样。 以楚怀贤那天的神色来看,小初知道他认为自己还不知道。想当然,他也不会主动说出来。小初又长长的吁一口气,眼角见到一角青衫,楚怀贤过来了。 要想改变人,总得先搭话。把豫哥儿抱在手上,小初笑盈盈又给楚怀贤看:“你看他,又吃手了。”楚怀贤淡淡,不想兜揽的神色。 楚老夫人微闭双眸,像是不听也没有看到。等他们走后,楚老夫人才喊银画:“去请夫人去。” 回到房里的小初气呼呼,也明白楚老夫人一定看出来什么。别看她眯着眼睛,其实应该看得明白。 一直到近二月,楚夫人忍无可忍,对楚少傅把话回了:“儿子睡书房,半个月不回房。”楚少傅还不知道,忙道:“怎么了?”楚夫人道:“生分也罢了,怀贤在外面住这么久,豫哥儿娘也很能沉住气,一不管他二不问他,这是哪家当媳妇的这样!” 楚少傅嘿嘿冷笑:“喊他来,我当面问他。”再对楚夫人道:“你去,喊她也问问,不让她定省,她倒是好好侍候怀贤,这样不行!” 夫妻分开,楚少傅手指搭在椅扶手上,等着楚怀贤过来。楚怀贤来,手里拿着几张公文,呈给楚少傅后,再道:“梁王说,去年冬天兴修水利的那案子,应该重新再审一回。他又听人说了什么,说有些牵涉的人,还在法外。” “哦,”楚少傅听过,对这些还是满意的。他抚须道:“外面的事情,你渐清楚。家里的事情,你又糊涂上来了吧?”楚怀贤心虚,忙道:“父亲请说。”楚少傅道:“我也不想听你解释什么,就是想问你,你房里长草,你也不知道吧?” 楚怀贤语滞了一下,脸也红起来。就顾着和小初生气,看谁先松下来。不想这个丫头,还真能撑上半个月。 “是争了两句,她撵我走,我就出来了。想着赌气,她不请我,我就没回去。”楚怀贤含羞,还是解释了两句。楚少傅听过,只觉得好笑:“你是夫主,她是夫主?”楚怀贤恍然大悟,心里拧着的那个结就此解开。 楚少傅窥视着他的神色,再骂道:“去吧!” 走出来的楚怀贤被楚少傅点醒,这房里是自己说了算,不是小初说了算。他当即回房去,打算小初再说撵的话,先给她几下。 丫头们看到楚怀贤进来,都是惊喜。楚怀贤进来,房里不见小初。带气找到东厢房,也不见小初。春水这才知道公子在找少夫人,忙道:“夫人喊了少夫人去。”楚怀贤愣在了当地,突然大步往外面去,只走上几步,就变成急步而出。 赶到母亲常管家务的厅上,楚怀贤急头涨脸的冲进去,果然看到母亲板着脸,小初跪在那里。楚怀贤也跪下了,什么也不用再问,先对楚夫人道:“全是我的错,是我和她拌嘴恼了,我不回房的。” 被楚夫人审问的小初,静静滑下泪珠来。 楚夫人拿儿子没有办法,她也不过才问小初几句。见楚怀贤急得不行,生怕自己发落小初。楚夫人叹气,孙子也那么大了,何苦当棒打鸳鸯的人。楚夫人没有再问的心思,只问楚怀贤:“你说应该怎么办?” 楚怀贤看看小初白玉一样的面庞和并不胖的身子,对着楚夫人有乞怜:“母亲,您饶了她这一回吧。”楚夫人突然懊恼起来:“从我到这家里几十年,撵走丈夫,还能自安自乐的人,我这是见的第一个。”楚怀贤垂头不说话,小初也垂头不说话。 “都走吧,我一会儿也不能再看你们!”楚夫人生气地道:“错的人我也不想说,回去房里你们自己赔礼吧。” 这一对吵架的人都是没精打采地出来,楚怀贤不看小初,小初也不看楚怀贤。天才是下午,楚怀贤对小初道:“我晚上回去再说吧,父亲那里,还有事情让我做呢。”小初幽幽道:“多谢公子。”楚怀贤心里一痛,胡乱摆摆手,没再说什么而去。 回到书房中,楚怀贤心烦意乱拿起笔,进喜儿送进来梁龙正的一封信笺。信笺上封好的,上面是梁龙正的笔迹:“内有玄机。”楚怀贤被引得笑一笑,拆开来看,是一张粉红色的信笺,上面写着:“香囊赠君,匆忘萍卿。”落款也是一个萍字。 这个萍是谁?楚怀贤想不起来。要不是有梁龙正意味调侃的一封信在里面,楚怀贤当这是恶作剧。 他看过梁龙正的信,才哼了一声。小初发脾气,原因在这里! 因为父母亲过问已经不生气的楚怀贤,又重新生气上来。就为了这个?拿一个香囊在手里就以为是天大的把柄。楚怀贤把信丢到一旁,把笔再拿在手里时,心定不少。 如果不知道原因,楚怀贤就早早地回去了;现在知道原因,楚怀贤在书房里吃过晚饭,回去的时候,楚大公子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了。 小初在等他,见他进来松一口气,带上笑容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让人去问过,说你不回来吃饭。”楚怀贤也装若无其事:“有人来,我忘了让人告诉你。”在榻上坐下来,小初走过来,当着丫头的面给他赔礼。楚怀贤知道这是做给母亲看的,又是心疼小初又觉得小初为了一个香囊这样闹可笑,叹一口气道:“你起来吧,母亲也是会打人,有没有打你?” 林小初低声道:“是你来得及时。”楚怀贤把手摊开:“那东西还我吧,你就放一百年,也不算是把柄。”小初垂着眼眸:“什么?”楚怀贤等了一会儿,把手收回来,没有再问。 夫妻心中,各自打上一个结。楚少夫人后悔自己动情,再就克制自己动情。可是相处中,收回或是发泄自己的情意,谈何容易?楚大公子觉得自己话说得足够干净,你就收着又能怎么样?还能把我送到父母亲面前去治罪。要拿就拿着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五章,冲撞 雪水化完,春意丛生的时候,小初坐在榻上对着手里的贴子一一检视,去哪里呢?其实就是大家吃吃说说笑笑,但是出去走动走动,总是不闷的。 把几个中意的贴子挑出来,小初拿在手上去给书房。楚怀贤见小初笑容满面进来,脸上也带上三分笑意,夫妻看起来十分和气,小初把贴子递过来,一一地道:“明天去这里,后天去这里,对了,”笑容殷殷下,小初趁势又问道:“草长了有寸把长,你不出去游春?” 楚怀贤带笑道:“我晚上回去,不用等我晚饭。”小初还是一脸笑:“好。”转身出去,脸上笑容立即没了,肩头垮下来,双手垂着低着头,伪装关心真是累呀。 从明窗里往外面看小初背影的楚怀贤,又恨得牙痒痒,你反正也是装了,就不能多装一会儿,至少活蹦乱跳出院门后,再没精神也不迟。看案头黄历,夫妻装相又是半个月过去。大家心里那个结,到现在还在。 小初在努力练收发感情,楚怀贤不愿意在小事情上哄她,在他看来的小事情,是林小初放在心里的大事情,是林小初觉得亵渎感情的大事情。 白天装笑把楚怀贤送走,到晚上如果太晚,就一脸笑眯眯冲到书房里问:“今晚睡书房?”楚少夫人每每这样做的时候,心里是想着楚怀贤能说睡书房。偏偏楚大公子明知虚情假意的问候下,也是笑容满面:“我回去。” 象是他本来不想回去,是小初把他拉回去一样。这样的时候,就是小初恨得牙痒痒的时候。牙虽然痒痒,小初也不打算在楚怀贤身上练练。这是自己的长期饭碗,咬坏了可怎么办?小初就这样想,以解自己的想咬人情绪。 红烛摇摇下,楚怀贤再没有一个晚上放过林小初。他看得小初不情愿,也看得小初心里很想躲着自己,这些他都明白,就有一点,他不明白。小初那嫣红的双唇,十分排斥自己。楚大公子心里气上来,再加上生气往往都是由着小初说话而来,楚怀贤最想亲的,就是小初的这个红唇。 “别亲我这里!”小初终于忍无可忍,左躲右挡避不开,小初狠命地捶打着楚怀贤,再压抑地道:“不许亲。”这捶打已经不是一般的夫妻斗气,而是用上了力气。楚怀贤觉得象搔痒,不过可以明白小初的怒气。他咬着那玫瑰一样的嘴唇,用劲咬了一口才放开道:“为什么,说出来或许我可以答应。” 小初捂着嘴唇,恨恨地道:“你亲别人去,拿别人的嘴唇当酒杯,当茶碗都行。”积在心里许久的怒气,小初终于发泄出来。楚怀贤和她在床上纠缠,不停地问:“放哪里了?外面的一个东西,你当成宝贝放着。好好收着,看看能不能生成花来。” 两个人折腾过,说不好是互相生气,还是互相折腾够了再睡。第二天起来,小初依然是笑语嫣然,笑得象春花般灿烂:“公子您晚上不回来吧?早早对我说过,我就不用再去问了。”楚怀贤笑容可掬:“回来,不回来怎么行。” 走出去两步,才突然回身看。没了笑容的小初赶快重打笑容,再无限殷勤地弯弯腰:“公子慢走。” 楚怀贤这才笑吟吟而去,看起来两个人无比和谐。 楚少夫人长长的吁口气,歪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只觉得身疲骨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到休息够了,也到出门的时候了,今天是一位林夫人,与小初同姓,年纪也相仿,也是才成亲。 夜晚来临,楚怀贤在宫门上等着接父亲。梁王从这里过,咦了一声进来,又哦了一声,敲敲脑袋道:“接你父亲。”梁王精神看似完全恢复,面庞也丰润不少,对楚怀贤笑嘻嘻:“你现在成孝子了?晚上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把少傅大人送回去,我和你出去喝酒去。” 楚怀贤意兴阑珊,往外面看看:“天还冷着呢,不是夜游的时候。”梁王嘻笑:“我不觉得冷,你比我年青力壮,怎么倒怕冷?”出去试试风向,梁王再进来:“真的不去?我难得带你出去一回。”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楚怀贤摇头:“不去了吧,”梁王遗憾:“你枕边又没有母老虎,难道孝子就不夜游?”楚怀贤好笑,枕边不是母老虎,是胭脂虎。 到楚少傅出来,楚怀贤接了父亲。楚少傅坐轿,楚怀贤骑马,家人们前后跟随往家里去。离宵禁还有一个半时辰,街上风也并不冷,楚怀贤还是体贴地给父亲整一整轿帘。在轿中微寐的楚少傅缓缓道:“你们不吵架了?” “本来也就没有,”楚怀贤嘴硬,这不算吵架,我根本就没有和小初吵,就是斗气,看谁先服软,而且斗到今天还在斗,楚怀贤突然一笑,看看是谁厉害。 楚少傅不再问,他闭目沉思自己的心事。朦胧中打着盹儿正舒服,突然一阵喧哗声传来,然后轿子一震,这就停下来。风中,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哎哟,撞到了官轿,”再就是女子不放在心上的欢笑声,带着醉意道:“官轿?它为什么不躲避?” 伴着这些声音的,是家人们的喝斥声:“大胆,下车,下马,少傅大人在此。”楚少傅只在轿子震动时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继续养神。轿外的楚怀贤看得清楚,街口拐弯处突然出来一行马和车,足有五、七辆车和七、八匹马,马上皆是妇人,当先两匹马没有收住,一头撞了过来。 轿夫反应快,因后退轿子震动,也只一下就停住。然后大家怒目,家人喝斥。而最后边的有一辆车,楚怀贤认得,是小初的。 前面冲撞上,再报出来是官轿,后面人机灵的,已经有带马和带车脚底抹油的。进喜儿对楚怀贤附耳道:“公子,孙二海赶车还不错。”就这几句话的功夫,车已经掉头,和其它往后退的车一起驶入黑暗中。 楚怀贤微微一笑,问道:“这是哪些人?”一群彩妆的妇人,其中只有一个是楚怀贤认识的。街上本暗,楚少傅轿前有灯笼,她们的马车上也有灯笼,这就可以看得清楚。进喜儿咧开了嘴笑:“公子,有一个是方大人说过的那个,就是勾搭他家二公子的少夫人去赌钱的那个。” “我正是看着她面熟。”楚怀贤又是一笑,都用了酒,只怕小初也这样了。让小初出去玩,就是等着找她事情。家人们把冲撞的人全拦下来,过来一个人回话:“公子,她们喝多了酒胡言乱语的很。” 楚怀贤还没有说话,轿内的楚少傅开了口,楚少傅连往外面看也没有看,吩咐楚怀贤道:“黉夜嬉游,不成体统。送到衙门里去审审,只怕这里面还有什么杂带不正当的事情。”楚怀贤先答应下来,再道:“有几位象是京官家眷。”楚少傅眼睛都没有睁,慢条斯理地道:“一起送去,让各家的大人们来领吧。” “是。”楚怀贤和进喜儿都是一笑,进喜儿不用公子再吩咐,带马上前,分了几个人和他一起,把这些人往衙门里面押。楚怀贤带着余下的人,继续送父亲回家。 回来父子俩都没有当成一回事,楚少傅回房,楚怀贤回房。林小初已经睡下,见楚怀贤进来,还是觉得心虚,就装睡着。楚怀贤就凑过来闻闻小初唇上并无酒气,就没有再惊动她,也睡了。 楚少夫人回来的快,没有被当场逮住。小初到第二天想想头天晚上,突然很想笑。前面喝斥声起,孙二海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赶车掉头,车转到一半的时候,都听到说话声:“是楚少傅在此。”春水在马车吐舌头,再急急敲车厢催道:“快走快走。” 等到马车的的离开后,春水不忘埋怨楚少夫人:“让您先回来,您今天是晚了。”小初回想自己当时,还在强装没事捂着嘴笑:“不就这一回。”楚少夫人天天跑去“叮咛”楚怀贤,今天晚上大家兴致高要夜游,她也来了心情。 就这一回,就差点儿又撞上枪口。小初笑嘻嘻,和对面的小意笑:“家里玩什么呢?”小意手里拿着绣花针:“姐,你的那个活,几时才做完?”小初看着可乐,拿手拍拍小意的头:“我们家小意,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小意红了脸,羞答答状:“姐,你取笑我呢。”小初大乐。 院外春意渐浓,小初手捧着腮坐到傍晚,小意已经离去,春色也入夜幕。她幽幽然长长叹气:“唉…….”再站起来往外面去,对春水瞪瞪眼:“和我去问候去。” 院门处,楚怀贤漫不经心地进来,明明听到小初的这句俏皮话,也装没听到。 春天万物发,疫病也发。再醒来,小初鼻塞眼肿。楚怀贤走的时候不忘记笑话:“病了还怎么出去玩?有人肯接待你?”小初也装没听到,捧着晕乎乎的头看过医生,再就对着熬煮的苦药发半天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六章,林小初又委屈上了 “吃吧,还能不吃?”春水催得不耐烦,往外面喃喃:“怎么药煮好了,公子倒不在。”小初笑得一嘴白牙:“你去问问他晚上回来不?再告诉他,这就算我问候过了。”春水撇嘴道:“我才不帮您说,咦,早上才病,就有客人来探病了?” 小初还在笑:“谁来看我?”往窗外看,也失笑了:“我病并没有外人知道。”紫槿树旁,走进来的是官夫人,梁少夫人等四个人。 等她们进来,小初微笑:“你们怎么来了?”官夫人眼睛尖,对着那药碗看过,道:“你病了?真是来得巧,”梁少夫人也来看过,再在小初面上仔细打量:“你哭过了?是什么事情。”小初揉揉眼睛:“伤风了,哪里有哭。”梁少夫人还是假惺惺地道:“有什么心事要说出来才好。” 小初很想白眼睛,都敲打好几回了,就不告诉你。 “就说什么事吧?”小初很是直白,处了几次算是熟悉,无事是不会来的。官夫人笑容满面:“没事怎么会来。” 小初就等着,等以前又先问道:“前天晚上你们怎么样?”这样一说,小初自己是想笑:“肖夫人和我一起走的,她昨天捎信儿来,说吓死了。” 官夫人和梁少夫人面面相觑:“你总算想起来问了。”小初吃惊:“怎么了?”官夫人对梁少夫人道:“你说。”梁少夫人对官夫人道:“你说。” 另外来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怯生生地等不及:“林夫人她们五个人,关在衙门里至今还没有出来。”小初是真吃惊了:“她们不是官眷。”问过以后,小初把嘴紧紧闭上一下,再对着面前的八只眼睛陪笑:“是来商讨怎么让她们出来?” “不是商讨,”官夫人觉得还是自己说更清楚些。她才说了这一句,一直让她说的梁少夫人也忍不住了,梁少夫人觉得楚少夫人在装傻:“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把她们送进去的,是你们家。” 小初瞬间很明白,很到位的问了一句:“要我怎么办?”大家一起呆呆看她,小初揉揉额头:“我伤风,我笨了。” 官夫人对着她干瞪眼,要你怎么办?你能不知道;梁少夫人拿她没辙的样子,真傻还是假傻?另外两位还想说几句,是商议道:“你帮帮忙,”梁少夫人拦住她,对小初急上了:“那天你也有份,说夜游,你也没有说不好。” 小初没有话回,只能道:“我知道,”往外面喊人送进吃的来。一人拿一块点心或是端着茶碗,还是对着小初只是看。小初任她们看,但是心里着急上来。她心里也明白和楚怀贤是在斗气,把他的罪证还他,再对他笑笑这就没事。 对着这八双美丽的眸子,楚少夫人苦笑:“好好,我去。”官夫人哄了她一句:“有劳。”梁少夫人翘一翘拇指,再问:“去找你公公还是找你婆婆?”小初回敬她:“我不如你,找公婆不如找公子。”梁少夫人笑眯眯:“那你去找。” “不会不成吧?”另一个人多担上心,大家听过一起担心,问小初:“不会不成吧?”小初反问:“你们要怎么样?” 官夫人有些扭捏:“我们想,是不是大家一起去帮着说,比你一个人说得强。当然你们是夫妻,这个你看呢?” 有了“香囊”事件,林小初不得不多一下心。这些人是想认识楚怀贤还是想打他主意?当然这是一个意思。小初自嘲,我不帮忙,她们就不能认识了。何况公子本人,是个喜欢收别人香囊的人。她点点头,去喊春水:“请公子来。” 春水出去前,对她打手势:“您的那碗药。”小初端起来一气喝下去,再说一句:“我的天,总算喝下去了。” 娇嫩过,小初又苦中作乐了。问官夫人道:“你们打算怎么说,要不要套套词?”官夫人唉声:“套什么词,林夫人在狱中受了刑,还没有来得及对你说。”小初再次闭上嘴。 大家坐着,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楚怀贤从外面进来,才赶快站起来。小初本不想站,见别人站了,才随着站起来。楚怀贤眼睛在小初身上一转,见房中外人多,就停在房门外,淡淡问小初:“什么事喊我来,不能让人代传一下。” 这不是好声气的话先把别人都吓住了,官夫人对梁少夫人使眼色让她说,梁少夫人装看不到。她是和楚怀贤对过口的,知道不好说话。官夫人等人说要来,这里面只有梁少夫人上门过,大家求她一起,她才肯来。 小初酝酿好,努力地给楚怀贤一个诚恳地笑容。楚怀贤看着刚要好笑,小初总算服软了,这一会儿要是没有人,楚怀贤准备抓住机会好好笑话她。因身边有人,楚怀贤就当没看到,半侧过身子:“不是要紧事我就走了,我有事呢。” “公子,”官夫人急了,这位林夫人,也和她有些沾亲戚,忙急喊了一声。楚怀贤没有答应,只是半侧过去的身子停下。官夫人没有想到他一声不吭,喊一声后停顿下来。楚怀贤转身再往外走。 房里的这些人一起着急,梁少夫人只看着小初,别人就只看着楚怀贤的背,不知道说什么好。正酝酿情绪的小初也有些急,喊住楚怀贤:“我有事呢。”楚怀贤停下来,头也不回,不耐烦道:“说。” 小初噎了一下,再一想这不是犯噎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急得眉眼变,自己在这里噎个什么劲儿。小初下了榻,走到楚怀贤身边,委屈地道:“喊你来当然有事儿。”楚怀贤注视着小初:“你喊我,我不就来了,你不喊我,我当然不来。” 这个时候一个字也计较,小初赶快改过来:“请你,”再改一下口:“请您进去,咱们再说。”楚怀贤背对房门站着,小初在他身侧。楚大公子听妻子措词过,毫不掩饰的笑得露出牙齿,道:“既然你请我,我就进去吧。” 这些话在里面的人听起来,都不是好声气。只有小初自己知道,楚怀贤正在得意。他心里肯定在想,看看先没辙了吧,有能耐别来找我。 楚怀贤坐下来,是满面春风。小初站在旁边,是忍气吞声。眼睛扫一扫旁边的客人,全都是为你们忍的。 怎么说,说什么,小初当然明白:“前天晚上我也在,”楚怀贤看也不看小初:“哦。”小初再接着说明白些:“在林夫人家里吃的饭,菜好吃,是酒糟的东西,那酒挺厉害,所以大家都有些晕乎乎。” 小初在这里胡扯,楚怀贤一本正经:“是的,我就见过不能吃酒糟东西的人,一吃就犯糊涂。”小初忍不住一笑,唇边笑容灿然如星辉。她接下去再道:“因为欢乐就没看时辰,”楚怀贤再接上去一本正经:“就是,我也经常这样。” “到出门的时候,都是女眷,怕路上不好走,就约好一个一个地送回家。”林小初开始脑筋,把夜游变成助人为乐。官夫人听着佩服,真能编。 楚怀贤道:“哦,那谁送的你,有没有谢谢人家。”小初笑嘻嘻:“她们一起送我到家的,后来又送别人,在街上冲撞了父亲的轿子,说公子也在?”楚怀贤道:“是啊,我在。原来就是你们。” “是啊是啊,就是我们。”官夫人赶快插上话,再陪笑道:“被您送到衙门里的人,可以放出来了吧?”楚怀贤皱眉:“这事儿真难办,象是审出来有别的事情。”官夫人对着小初使眼色,又到你编的时候了。 不等小初说话,楚怀贤先对小初把眉头皱得更紧:“你说的酒糟,难道是私酒弄出来的?那天晚上后来我也没有问,只听到一句与私酒有关。”小初用眼角扫扫客人们都有不安,心里明白她们有话也瞒着自己。此时人都在,先得把事情解决了。小初低低地道:“要不是事情,先放她们出来吧,都是女人,再说那天我也在。” 楚怀贤漫不经心:“哦。”小初再低低地道:“凡事,不是全仗你担待。” 房中静静着没有说话声,小初没有再说话,楚怀贤也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上的扳指,再掸掸衣襟,站起来道:“好。”说过往外面走。 这夫妻两个人心里是各自清楚,别人都糊涂得很。见楚怀贤只说了一个好字往外面走,来时受官夫人千拜托万拜托的梁少夫人赶快站起来:“公子,您得帮帮忙才行。”楚怀贤若有若无,也不知道是答应还只是轻轻的呼气声,听起来象是没回应。 大家一起看小初,小初只是笑一笑。楚怀贤走到房门外,才回身对小初一笑:“病了少说话,说多了也伤神。” 这明显是下遂客令,客人们都尴尬起来。等楚怀贤完全不见,遂客令先不管了,先问小初:“成不成?”小初一个一个地看过来:“成。” 让她们回去等着,楚少夫人睡下来发汗,睡不着时只是纳闷,怎么赔礼的都是自己。 楚大公子晚上回来,当然是笑吟吟喜吟吟,他又赢了。丫头们打起门帘,楚怀贤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定,不进来先对着小初看去。小初手支着头歪在榻上,对着楚怀贤微笑:“要出去?”要出去就别进来了。 “河还没有过,要拆桥了?”楚怀贤手指点着小初进来,小初嘻嘻笑:“上风你也占足了,也容我说两句吧。”楚怀贤笑起来:“这话说得可怜,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坐下来见小初脸色阴晴不定,楚怀贤取笑道:“还想多说几句?”小初迟疑不决,极是犹豫地把自己的手张开,对楚怀贤道:“这个还你,不过我要是再看到,我就烧了它!” 手心里,是那一枚香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七章,对与错? 小小的一枚香囊,不知道用了什么香,到现在还有淡淡的香气。楚怀贤是到现在才看到第一眼,他只看过就对小初笑:“你收着,你好好给我收着。一来给你做个念想,二来你不收着谁收着,几时我用,只问你要。” 小初白了脸,把那香囊掷过来,楚怀贤头一侧躲过去,对小初嘻笑:“又不乖巧了,你不是喜欢收。”林小初不解气,过去捡起来又要往地上扔。手刚举起来,又变了方向,往楚怀贤手里塞:“你的好念想,你拿好了,我才不给你收,我以后要是见到,拼着被公婆骂,也要把你再撵出去。” 自己调整了好几天的小初,原以为感情已经收回。对着楚怀贤一脸不放在心上的笑,还让小初给他好好收着。林小初说着说着就泫然欲涕,自己也觉得这泪水盈盈太丢人,只是控制不住。又加上一句:“我就是跪三天三夜祠堂,等我回来也不许你进我房里。” 说着,把那香囊往楚怀贤衣领里,衣袖子里放。楚怀贤拿住小初的手,笑着道:“还有眼泪?你真好意思哭出来!”林小初气哭了:“我怎么不好意思的,我又没有做下什么事情来!”楚怀贤继续笑:“把这东西拿开,不是你,我还见不到。” 小初扯过他的袖子擦眼泪,今天是心横下来同他撕扯:“你的念想,你收着!”楚怀贤终于接过来,把小初的手松开,喊春水进来:“把这东西烧了,什么好东西污我的眼!再打水来,把少夫人的手好好洗洗,不管什么都乱拿!”春水答应着,小初也喊她:“打洗澡水来,让公子不仅洗手再洗洗人,还有,拿多多的青盐来,” “又不是早上,拿青盐干什么?”楚怀贤瞅着小初笑,小初哼了一声:“擦干净你的牙,洗干净你的人。”春水很不明白,小心地提醒道:“公子不是昨天才洗过。”楚怀贤大笑起来,小初气呼呼:“再洗一回!” 夫妻俩在这里又斗上了,让春水很是为难。楚怀贤含笑吩咐她:“先把那外面的东西烧了,拿东西来,烧给我看。” 一个小小的焚烧信件东西的器具里,火焰发出青黄色的光。小初用帕子捂着鼻子,那股子香味和烧的味道合在一起,让伤风的她闻到只是难过。楚怀贤道:“该!” 烧过以后,春水小心翼翼地问:“要打水吗?”楚怀贤笑倒在榻上:“要,给少夫人好好洗洗,她不洗睡厢房里去。” “你去,”小初被烧的那味道着实在薰了一回,正在难过间,听到楚怀贤的这句话,她也一句不让。 春水看这架势,知趣地悄悄退出去。才到门口时,楚怀贤喊住她,认真地道:“打水来。”春水答应一声退出去,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还是去打水了。 林小初洗干净手,在房里重新换薰香。这些换换香,换换花的小杂事,是长日无事的她喜欢做的,也可以打发时间。楚怀贤去沐浴。 回来两个人坐床上继续不停,小初圆睁了双眼:“你错了没有?”楚怀贤当然不承认,人不风流枉为人,他笑得可恶之极:“错在哪里?”小初伶牙俐齿地道:“那你是对的?”楚怀贤点点头道:“他请我,我就去了,去了天晚就没回来。”小初道:“好,你说得好,那你就不要娶妻,你何必娶妻!” 越说越来气的小初推着楚怀贤:“我和你现在见公婆去,公公婆婆要是说你去是对的,我以后不再拦你。要是不对,”楚怀贤笑道:“怎样?”小初伶牙俐齿地道:“你得给我陪不是。”楚怀贤抱着小初不让她走:“一件小事,你何必当初计较。” 小初愤然:“你不明白,这是大事情,对我来说,是很大很大的事情!” “胭脂虎,我床头的,比母老虎还要母老虎。”楚怀贤喃喃自语。 小初和楚怀贤撕扯一会儿,见他不肯去,就挣扎着要起身:“你不敢去?那我睡厢房,几时论明白对错,几时我再回来。我走!”撵不得别人,难道自己也不行? 楚怀贤把小初按在床上,看着她在自己手底下挣扎着起不来,自己一个人乐:“去见父母亲又如何,罚了我骂了我,你舒服吗?” 小初怒道:“我不能原谅,不能!”她把脸转到一旁:“对错你不论也行,以后你去哪里我不管,随便你哪里去。”小初声音里带了哭腔。 “一件破东西,你有完没完!”楚怀贤恼火,骂道:“我明天找那个贱人去,乱放什么!”小初嘿嘿冷笑:“外面星光明亮呢,今天去还有春宵一度不迟。” 楚怀贤道:“好!你真让我去?”小初紧紧闭上嘴,睡下来脸朝内。听衣服细碎声响,小初回身扯住楚怀贤衣服,恨恨道:“你哪里去?”楚怀贤刚解了一半衣服:“和你吵累了,我要睡觉。明天父亲还进宫,我得陪着。” 小初杏眼溜圆,看着楚怀贤解了衣服睡下来,才松开他的手臂。两个人静静躺着,听着对方的心跳和轻轻的呼吸。楚怀贤道:“你要真为了这个生气,那算我错了吧,不过以后不能人请我不去,没这个道理。” “算你错了?”小初又坐起来,眼睛对着楚怀贤注视:“就是错了。”楚怀贤头痛:“好好好,就是错了,你就在这里折腾吧,闪了风明天更不好,我才笑话呢。” 小初睡下来,鼻音重重地道:“我大人大量,原谅你。”楚怀贤失笑,也支肘侧身子看小初:“你肚量小点儿,小点儿才能计较。”小初有了得色,摇着头道:“我偶然大量一回。” 第二天早上,果然楚少夫人伤风更重,楚怀贤当然要笑话:“头痛了吧?快病成篷头鬼了。”小初白眼:“您出去吧,让我睡一会儿。” 睡了一天觉得好些,挂心着林夫人等人出不出来,让人去梁少夫人家问过,约着第二天去看林夫人。楚怀贤听到不悦:“跑出去病重了,回来我打你。”小初这一会儿要和他说好话,是好好央求:“你帮了忙,我去受些感激回来。”楚怀贤才没有说话。 林夫人见到林小初,一点儿感激也没有,全是抱怨。她面上也有伤痕,睡在床上是气喘吁吁,可是小初一来,就火冒三丈地和小初道:“认识你白认识,你半点儿手段也没有!从我长到大,没有吃过这样的亏,”林夫人泪如雨下,哭声不停:“我们老爷说我受了官刑,把我笑话一通。” 小初是极为同情:“他怎么这样?这个时候应该有几句好话才对。”林夫人拉着小初不松手,手指有力地把小初捏痛了:“你回去吹枕头风去,知道我为什么受刑吗?是你们家说的好话,我才吃这亏,本来我一个人在里面,把头上镀了三分金的簪子给了狱婆子,正呆得好呢。” 同来看的梁少夫人等人忍笑,在里面呆得有多好?人人都知道林夫人吃亏是有别的事情,只有楚少夫人不知道。小初大吃一惊,毫不觉得自己被林夫人捏得痛,只是问:“为什么?怎么会?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为了自己去给一个妇人上刑,小初眼里的楚怀贤,还不是这样的人。按理说,楚怀贤只会回来和小初生气,把脸冷得象三九寒天,把脸黑得比包公要黑。 林夫人自己说了出来,是又气又骂:“就是方家的贱人,自己喜欢赌几手,输得多了就说诈赌,往家里一缩不还钱。到躲不过去了,就往她公婆面前一跪,哭着说我们骗了她。”小初不解:“方家的?” “就是你丈夫的座师方大人家的。”林夫人怒目瞪着小初,象是小初才是害她受刑的人。小初恍然大悟,虽然还不明白,也暂时性的有些歉意出来:“要真是这样,等我回去问问。” 丫头出身的楚少夫人,还是有人背地里是看不起的。林夫人气得太狠,说话就冲口而出:“你要是个当家的,我怎么会这样?你要是不当家,以你的身份,你得当家才行。”官夫人也笑盈盈开了口:“有时候只是哄他,也长他志气。” 小初只是笑,眼睛里看这些人真有趣。我要是不哄公子,受刑的这一位还在狱里呢。 平白帮了人忙,来看她还听了一堆话。楚少夫人告辞出门,一个人在车里微笑。知道这些人中必然有人看不起自己,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真是过自己的,管别人怎么说去。只是有一条郁闷,小官儿夫人们尚且如此,和公子好的黄小侯爷家,小国舅等人,他们的女眷更是不能相处。 倒只有古向朴夫人,新年里又见了一回,彼此攀谈间是客气的。 车行过小巷子,两边是旧木门,还有抱着孩子在奶的妇人,是旧衣补丁衫。小初和春水都不以为意,孙二海问过小初,说是要熟悉京里没走过的路。小初反正是出来散心,和人说话也是散心,由着孙二海乱逛,在京里认路也是散心。春水也跟着看热闹,看街景。 前面踉跄过来一个妇人,低着头背负着一个布袋子。巷子太窄,是孙二海乱走的一条路,他见妇人脚步不稳,就停下车车等着避她。小初和春水是百无聊赖,在家里不能看到的破木门等乱看一回。 几个孩子嘻嘻笑着跑过来,你追我赶的收势不住,把行路的妇人一跤撞到,背上的布袋子跌在地上,撒落出来的,是米。 “我的米,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的米,”妇人号啕一声,扑在地上用手去捧。再抬头咬牙切齿骂那些孩子,孩子们见闯了祸,一哄而散跑开,再起哄道:“撒了,米撒了。” 这个人,是小初以为是笑话的文夫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八章,偷放东西 雕红漆的小桌子上,摆着香气四溢的晚饭,小初对着一碗嫩黄瓜火腿鸡蛋汤看着,这汤里不时出现的,是文夫人和一堆散落的米。 “发什么呆?”楚怀贤用手里的筷子敲敲小初的手,小初惊醒,对他看看,再低头喝一口汤,已经全无热气。 楚怀贤恰好在问:“凉了吧?”小初再喝一口才回答:“凉了,”楚怀贤放下筷子,对榻前侍候的人道:“换一碗来。”小初直盯盯地对着他看,用双手护着手里的碗,固执起来:“不用换,这个能喝。” “你还病着呢,”楚怀贤忽然想起来:“你上午出去了吧?”小初一笑:“出去了,不过等我吃过了再说。”一想到林夫人带泪的面庞,小初吃不下去。 见丫头来换汤,小初又牛性上来了:“不用换!还有人没吃的呢。”丫头为难,楚怀贤闲闲地道:“没吃的人你不用对着我提,你这碗汤还是换了吧。要是你病不好,别对我嚷嚷头痛脑热。” 小初道:“我不对着你嚷嚷,我这碗汤也不换,不是好好的,又不是不能喝。”用筷子挑起一片黄瓜问楚怀贤:“这才二月,一根黄瓜多少钱,你肯定不知道。”楚怀贤一脸的无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你要是再受凉,我就对你不客气。” “去和外面的风不客气吧,”小初忍不住笑:“对我凶我更好不了,你让外面那风不吹,我就不会受凉。” 楚怀贤伸出手:“这汤给我喝,行了吧,你这么忧国忧民,几时才得表彰?”小初悠悠然:“你几时给我报?” 两个人嘻嘻相互一笑,各自吃饭。 第二天龚苗儿请小初出来,带她去看宅子。在路上就罗嗦个不停:“三月三到处游春,你到底帮不帮忙?”小初笑他:“我不帮忙,你就揽不到生意了?”龚苗儿要骂:“看你头上簪子戴着,不缺钱了是不是?” 去看的宅子是临街有楼层,后面有住处,看房经济有四、五个人跟着,小初先对龚苗儿:“这宅子多少钱?”龚苗儿让她先看:“进去看过再说。” 前面两层木板楼,结实坚固看着就是经过风雨的样子。到后面看园子不是太大,而且有些茺芜。小初对着两边人家的高楼皱眉:“挡太阳挡风雨挡风水,”总之一切挡。龚苗儿喃喃:“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这园子没收拾,所以才四千六百两银子,而且自己也会收拾,我收拾着便宜,最多收你一半。” “还收一半,一分不给行不?”小初也喃喃自语,偏过头去看野草中的桃杏树,龚苗儿和她背侧对着,侧着身子去看另一边野草:“那就三成吧。” 陪着的经济弄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看到这两个人一左一右背道而驰在看,忙一边分了两个在说话:“这是旧园子,所以才这么便宜,您看看两边都是生意人家,要个酒菜多方便。”小初认真看过,还是对两边不满:“两边要么吵人酒气薰天,要么不让人安静,他们能拆了就好。” 经济吓一跳:“这位奶奶说话可真爽利,要是别人家,你多出几个钱就能让他们搬走,反正生意也不是特别红火,一天来不了几个人。”龚苗儿好笑:“这两边有古董铺子,一天不可能象小饭馆川流不息地来人。” 小初听他说话有趣,笑着道:“这是谁家的?”经济还没有说话,龚苗儿咳咳连声,小初瞅瞅他,经济才道:“这一边是郑家的古董铺子和酒楼,这一边是钱家的酒楼。”小初不再问,咳完的龚苗儿多问一句:“哪个郑家?”小初瞪他一眼,不用说这么明白。 看过这房子出来,龚苗儿请小初先到家里去,桃儿泡上茶,两个人坐到院子里的木桌子旁说话:“你说的不到四千两银子,又要好又要巧,就这一家最合适。” 小初直言相告:“我只有三千多两,”龚苗儿夸张地张大嘴:“没钱你使唤我帮你看?”小初反唇相击:“对你说过不到四千两,你怎么给我看的,全都是四千多两的。”龚苗儿一脸坏笑:“表妹,不管你弄什么,我和你合股。”一拍胸脯:“表哥帮你。” “我是和桃儿认的亲,没你什么事儿,”小初翻眼龚苗儿,再放声喊:“桃儿桃儿,你成亲时,千万眼睛要亮些。”桃儿从厨房里伸出头笑嘻嘻,又再缩回去。 其实那房子,小初很喜欢:“先放着吧,或许让他们家等我一等。”龚苗儿也没办法:“我全部都借给你也行,”小初不干:“我就是不想和人再合伙。”龚苗儿冷笑:“麻雀变凤凰,插上羽毛你就不认人了。” 房子再合伙的事情,两个人就此说崩。小初出了一会儿神,问龚苗儿道:“有件事情为难,你帮我拿个主意。”龚苗儿头昂起来:“不管是什么事情,问表哥总没有错。”小初闭嘴:“我不问了。” 直到桃儿出来换茶,桃儿问的小初:“什么为难事情?”小初转问桃儿:“有件冤枉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帮她说话。”龚苗儿在旁边冷笑:“我也冤枉。”小初猛地转过身子:“你冤枉不是有梁王?” 话说出口,三个人一起不说话。小初再低声道:“你有什么冤枉?”龚苗儿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数给小初听:“三月三,何家园子里接公主的驾游春,这笔帐找你要不成?还有……”林小初道:“你停!这与我无关。” “那你说的冤枉事情是什么?”桃儿关切:“我们家受冤枉已久,听到这种事情,我是盼着你能帮就帮一把的。” 小初皱眉头,对着东看西看的龚苗儿看看,再对桃儿道:“所以我来问你们,我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算不算多事。” “谢你银子少了吧?”龚苗儿说风凉话。 小初怒目:“没有,一文钱也没有!” “那你是嫌没人情可要?”龚苗儿继续讽刺。 小初在他身上瞄来瞄去:“你用什么人情还我?把小意扣下去?” 正经说话的只有桃儿:“是什么冤枉?”小初笑嘻嘻:“我还不太清楚。”龚苗儿嗤之以鼻:“麻雀变凤凰,事事要小心。大街上拐子骗子多的很,一包子眼泪骗一包子银子的多得是。” 小初叹气:“是啊,我也这样想。”龚苗儿开始怒目了:“我自说自话,哪个跟你在说!” 林小初彻底被惹毛掉,对着龚苗儿开始哇啦啦:“我是没法子弄明白她到底冤枉不冤枉,如果我能弄明白,就能自己决定帮不帮。”龚苗儿狡黠地道:“这事能为难住你?”林小初垮下面庞:“我就怕做完了不值,要被人笑。”龚苗儿跷起脚:“我不会笑话你,只当是件以后你的把柄,除了我,对了,还有公子要笑话你。”小初没精打采:“就是他。” 穷人出身的楚少夫人,被文夫人摔落的那半袋子米拿下。 早早地回来,小初往楚怀贤的书房里去。楚怀贤不是太高兴的脸色:“又出去了?天天去别人家里能好?” 小初探身在他书案上检视着,在一堆公文里翻翻看过,又去翻另一堆。楚怀贤就只看着:“给谁当奸细?”小初笑得甜甜:“我随便看看。”楚怀贤拦腰把小初抱在怀里:“不要乱翻,要问什么,你问我。”小初已经捡了一封公文在手上,拿起来问楚怀贤:“这是什么公文?”楚怀贤很简单:“公文。” 从头看到尾,小初才放下来。想起楚怀贤刚才的问话,对他笑着道:“被你所累,我不会多出去。”楚怀贤道:“谢天谢地,你可别出去,我怎么累的你,你可以好好谢谢我。”小初抚着楚怀贤衣上的盘扣,有些幽幽然:“把女人打得那么狠,我怎么还好意思去?” 楚怀贤抚着小初的手指不说话。小初抬眼问他:“不承认是你交待过的?”楚怀贤道:“承认,怎么会不承认,就是我交待动的刑。”他笑得坏坏,慢慢地道:“知道衙门里有哪些刑吗?”小初依然幽幽:“就为我和她们玩?就为着这个?” “不是。”楚怀贤亲亲小初的手指,再放在唇边轻轻啃咬:“是老师方大人让我做的。”小初搂着楚怀贤的头颈,闷闷地道:“别人都可以让你这样那样,我说句正经话也不行,说句笑话也不行。” 从书房里回来,小初让人都出去,独自在房中打开自己的衣箱,从里面取出一封公文,这是文大人申冤上诉的公文。上面的繁体字小初全都看过,就是格式对不对,她心里没有数。才从书房里看过出来,小初再对着这公文发呆:“想来他当官的人,应该不会弄错才对。” 不管错与不错,楚少夫人为几粒碎米打动的心思,就收不回来了。 把公文重新放好,楚少夫人去窗下看新发的芍药苗了。 候了一天,往书房里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楚怀贤都在,而且调侃:“你这么想我?”小初同他嘻嘻哈哈几句就出去。两天以后再来书房,楚怀贤总算出门了。小初对进喜儿说找一本书,把进喜儿打发走,自己在书案上翻开公文,把自己怀里的这一张放了进去。 放进去以后,心还是怦怦直跳的。到进喜儿过来,把小初要的一本神鬼怪狐书给她,再取笑道:“你如今会看书,看不看下科场的书。”小初刚做过事情,没功夫和他笑话,只拿着书就走了。 晚上楚怀贤回来,是若无其事没有异样,和小初说笑了一会儿,直到去睡,都没有说什么。第二天官夫人着急,过来候着这信。小初实话实说:“我把公文给了公子,他要怎么办,我就不知道了。”楚少夫人在这里小小的掉了一个花枪,她是给了,可没有当面交给楚怀贤。,为什么说假话又不当面交?当然是因为官夫人,会笑话自己,而楚大公子,怕他找自己事情。现在那封公文是如何出现在书案上的,小初对着窗外心想,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九章,过问 刑部里大门洞开,官员们进进出出,还有带刀的捕快等人,都是如狼似虎的大汉。才从狱里出来没有多久的文大人畏缩在一旁,人是弯腰弓背似虾米,心里是愤懑不止。三年河工辛苦,不敢说象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至少年回得少。 同僚们贪污,上司们贪污,文大人扪心自问,他拿得少。拿了的人还有怨恨,这是为什么?做官的人心里都应该明白,别人拿你不拿,这个地方就呆不下去。 文大人避过这些捕快们,低头慢慢往里面走。他不敢抬头看,当初锁拿他进京的,也是如狼似虎的人,那噩梦一样的半年,文大人不敢再回想。 来到滴水檐下问过人,管自己这案子的奚大人还没有到。这案子归奚大人管,让文大人更觉得永无出头之日。奚大人的和稀泥功夫,是朝中都有闻名。他上不得罪高官,下不过于加罪小官,但是上下不能两全时,奚大人就只能得罪能得罪的人了。 如果自己这案子在闻大人手里,那是有名的嫉恶如仇;如果自己这案子在权大人手里,虽然手长些,至少还可以送……想到这里,文大人叹气,就收了一百两银子不到,家里已经赔了个精光,哪里还有钱送人。想半生糊涂,还认为自己不同流和污,现在回想,污也罢清也罢,能活着就好。 自知头上有待查的罪官名,文大人不敢和别人站在一起,怕听他们笑话,也不愿意多听他们得意的话,就在廊下一丛灌木旁站着。 耳边听得官员们突然说话声静止时,文大人也抬头来看来的是什么人。见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这两个人一出来,人人眼前一亮。不仅是认识他们是谁,光是他们的穿着,在这二月春风里,就招人多看几眼。 左边那个人云纹金冠,上镶着一块白玉,凤眼直鼻,浑身贵气,是黄小侯爷;右边那个人是紫衣含笑,长身玉立,这个人是楚怀贤。 他们从里面往外面走,后面跟着闻大人和权大人送出来。满院子的官员们,就是不认识他们的,也从别人的神色中看出来这两个年青人身份不低,也跟着噤声低头,再就偷偷抬头看。 到檐下,黄小侯爷楚怀贤站住,对闻大人和权大人客气地道:“大人们不必相送,请忙去吧。”闻大人和权大人也不客气,从里面送到这里,已经可以。两个人笑容满面拱拱手:“公子慢走,小侯爷慢走。” 官员们中有人问:“这位公子是哪位?”这是不认识楚怀贤的人。按理来说,称呼上小侯爷应该在前,先称呼这位公子,自然引人要发问。旁边人悄声告诉道:“楚少傅家的。”那个人再不说话,只是对着楚怀贤的面庞狠瞅几眼记住,怕自己下次遇到他不认识。 文大人也不认识楚怀贤,但他知道夫人往楚家在想法子。侯爷是爵封,而楚少傅则有实权。他听到悄悄话,也对着楚怀贤面上看过去,这一看不打紧,见楚怀贤两道黑眸,正往自己身上看过来。 惊了一下的文大人忙低下头,觉得有些异样,忍不住再抬头看时,见楚公子和黄小侯爷已经来到近前。楚怀贤是微微有一丝笑意,黄小侯爷则是疑惑,他不明白楚怀贤为什么要过来。眼前这个小官儿,浑身上下旧官服象是黄泥地上揉过又搓过的,虽然不是明显有灰,却给人灰扑扑的感觉。 “罪官文皓,参见公子,参见小侯爷。”文大人赶快跪下行礼,楚怀贤喊他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几时出来的?”文大人赶快道:“罪官是半年前押解进京,在狱里一直呆了五个多月,过了十一次堂,并没有用刑,赔了两千一百三十三两的银子。半个月前发时疫,眼看着罪官就不行了,大人们开恩,允罪官狱外待查,罪官是认罪的,罪官的家眷觉得罪官应该重新申诉……” 黄小侯爷忍俊不禁,对楚怀贤低声道:“你审案子?”这个人在这里罗罗嗦嗦地,像这里摆公堂。楚怀贤忍笑,耐心听文大人说完,对他略点一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哦。”就和黄小侯爷走开了。 两个人走到门外各自上马,黄小侯爷把文大人丢开脑袋后面去。世家子弟长大了在外面行走的,帮着家里人做些事情不让人奇怪。楚少傅管的事情太多,楚怀贤问文大人或许有他的意思。黄小侯爷才不问这件事,只为楚怀贤再打一次抱不平:“刑部里的人越来越混帐了,这都一年过去,还没有查出来容氏是谁杀的?” “一天不查出来,这疑凶的名就在我头上悬着。”楚怀贤也接上一句。黄小侯爷嘻笑:“你有什么疑凶的名头,没有人相信是你杀的。”楚怀贤也不当一回事的一笑:“那我也得常来问着,反正得给我一个交待。” 两个人一起转马头往街上去,家人们后面跟着。黄小侯爷道:“下次让小国舅陪你来,让他拎着马鞭子进来吼一嗓子,管保有些用。”楚怀贤大笑:“你还不知道,他前天为着谁在礼部里吼了一嗓子,被肖妃娘娘骂了一顿,回家挨了肖伯父几个巴掌,正在家里面壁呢。” “这可怜的人,难怪前天给我一信,问我迎绣楼旁的花骨朵打了几个,我回他一句,我没空,自己去看。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消遣他了。”黄小侯爷也笑,对晒在墙角的大好日头看过,对楚怀贤道:“这天越发的好了,再暖和些,还城外打猎去,过年你输给小赵王爷几箭?你说天冷弓难开,这天暖和了,你可以放心开弓了吧。” 楚怀贤不想去,而且毛躁:“我输了吗?他那弓好。”侧马避过一个行人,黄小侯爷摆手道:“罢罢,随你胡沁找理由去。我不管,我们中间就你还能和小赵王爷拼一拼。和你说好了,后日大太阳,咱们出城去,晚上不必回来,小国舅挂念迎绣楼的花骨朵,我给他找几个清倌人……” 楚怀贤道:“不去!咱们从小玩到大,我得为你着想,怕嫂夫人怪。”黄小侯爷道:“不会不会,她不会。”楚怀贤道:“不行不行不行,我得为你着想。” 家人们在后面听着主人们絮语,也是一脸轻松。 前面传来静街声,黄小侯爷和楚怀贤让到一旁还在笑争。几骑气势英挺的先过来,后面是赵存宗的大轿。 “落轿,”赵存宗轿子里看到,让人当街停下,春风满面露出脸来。黄小侯爷和楚怀贤下马过来,见礼过。赵存宗含笑也道:“过几天城外面打猎去,怀贤,你敢不敢去?”黄小侯爷忍笑,楚怀贤也是笑容可掬,从容道:“正是要再向小王爷讨教。” 赵存宗哈哈笑起来:“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备好弓,到时候你再说我弓好,咱们换换也成。”楚怀贤笑得不带一点儿火气,眼神如炬,极是干脆地应道:“行!”一旁的黄小侯爷怕失仪,才没有大声笑出来。 “怀贤拉弓势子是好的,就是眼光及远,差了一些。”赵存宗不慌不忙,轿旁还有韦去华。赵存宗再对楚怀贤道:“府上大姑娘这亲事,是小王的眼光不错。”楚怀贤似笑非笑,韦去华在轿旁欠欠身子:“多谢小王爷。” 黄小侯爷不说话了,小赵王爷和楚怀贤遇到一起,只要有机会,两个人就对着来上几句。直到赵存宗的大轿走开,面无表情的楚怀贤才重新上轿,对黄小侯爷侧目道:“小王爷硬做保山,我妹妹成亲,你得来尽醉。” 离去的赵存宗车驾中,一个护卫悄声问韦去华:“小王爷能开百石弓,满朝里无人能和他比。你那大舅哥能开多少?上次他们比试,我不在京里没看到。”韦去华回他:“当着大舅哥的面,要说他能开一百五十石才行,他不在的时候,就可以随便说了。” 两个人掩口笑过,各自当差。轿中的赵存宗隐隐听到,也是微微一笑。 黄小侯爷只当楚怀贤在刑部里随口一问,他和楚怀贤约着一起去看小国舅。而被“随口一问”地文大人,垂头丧气进刑部,是精神抖擞往家回。 天气好,文夫人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见丈夫回来就愣了一下。入门荣枯事,但看容颜知。文夫人也随着喜出望外,手里还在衣物上,问道:“平冤了?”文大人笑:“哪里能一天就平冤。” 过来帮着夫人晾衣物,文夫人不让他动手:“这不是老爷们干的活,让人看到,以后你再当官也压不住人。” “压不住就压不住吧,世事如织,不由人作主呐。”文大人还是帮着老妻拿着衣物。这是到京里后临时找就的房子,一个大杂院住了好几家人。此时出去的出去,不在的不在,院子里再没有别人,文大人满面春风问夫人:“楚家给你的什么回话?” 文夫人露出为难的神色,文大人笑道:“你只管说。”文夫人道:“不是坏消息,也不好。还没有回话呢。我正想着,咱们没有钱送不起,送上一、二两银子不如不送。她房里有个小哥儿,我给他做点儿活吧。” 文大人沉吟一下道:“实告诉你吧,其实已经回话了。”文夫人手上一件衣服掉落下来,露出害怕的神色:“是不答应是吧?我就知道不答应,可是只要有一线生路,我都得去问。”文夫人安抚她:“夫人呐,没有不答应,也没有答应,不过今天我去刑部里报备,当着一院子人,楚公子和我说了几句话,”再想想其实就两句,问了一句,走时只有一个字。论起来,只有一句半。 “可是院子里的官儿看到,都来恭喜我,问我怎么攀上的。”文大人深思道:“好好的,他并不认识我,怎么会来听我说话。有劳夫人,明天再去贵亲戚那里问问,是不是有回话,我们不知道。” 文夫人心花怒放,高兴地道;“好。”她一刻也等不急,丢下手中衣物,在衣襟中擦擦手:“我这就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章,生意经 文夫人来到官夫人家中,当然问不出来什么。官夫人对于帮文夫人的忙,只是溥衍,听过她的话没有当回事,还是胡乱给了文夫人几句,把她打发出去。 小初帮了这个忙,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次,我不知道是如何出现在公子书房里的。这话原本是准备应付楚怀贤,楚怀贤不问,小初反而有些寂寞。 官夫人的话传到,小初眼睛亮了,她立即掩饰过,对着官夫人也装不放在心上:“公子遇到他,就问上几句,应该是这个意思。”林小初不是做好事不想留名,只是不想让官夫人从中打劫,那文家,哪里还有钱让这些人捞。 当人妻子说丈夫的话,官夫人当然信以为真。她走后,小初唇角弯弯,多了一丝弧度。 晚上房中,就出现很是狗腿的一幕。楚怀贤倚在榻上,笑看着小初给自己捶腿捶背一切捶:“你这殷勤,能坚持几天?”小初笑得灿然:“可以一直下去,”楚怀贤装得不相信:“我得罪你的时候,你也肯这么好?”小初正色:“肯,我用些力气可不可以?”楚怀贤乐着点头:“行,把你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吧,我一定不躲。”小初更正色:“我拿着个东西行不行,象公子穿的鞋底子。”楚怀贤继续乐:“我不躲,就是先在你身上试试。” 小初垮下面庞,手也跟着放慢,争辩道:“那怎么行?”楚怀贤手指着自己从头到脚的地方,不让小初偷懒,那态度十足一个眼里不抹灰星的监工:“用力气别停,以后还想明里暗里指使我,这事后你就得这么殷勤。”小初笑嘻嘻,对着楚怀贤道:“捶累了,”换拳为爪,在楚怀贤手臂上一通捏,捏过再笑:“捏累了,”往后面靠坐着,还取了一个杏色绣玉兰花的枕头在腰后舒服着,用两只白生生的脚在楚怀贤背上一通踹,只踹得楚怀贤身上小衣凌乱。 小初忍不住,有几声格格笑声出来。楚怀贤回身一手握住小初一只脚掌,问道:“你是借机报复吧?对我攒了多少气,都这样渲泄了。”小初得理不饶人:“看看,对你好,反而还听话。”楚怀贤扑过来,把小初按在怀里,笑骂道:“累你多时,我也来给你捶几下捏几下。” “哎呀,不行。”小初挣不开,只笑得两只手乱推,两只脚乱踢。楚怀贤调侃道:“刚才太得意,忘了也有此时吧。” 两个人闹过乱过又正常的疯过夫妻程序,小初慵懒捡起自己的象牙色寝衣披在身上,伏在楚怀贤手臂上才慢吞吞解释:“…….那地上散落的米,我怎么都忘不了。”楚怀贤另一只手臂挡着烛光在额头上,微微笑道:“你不必解释,我一件一件给你记着呢,等你再惹到我,我一起和你算账。” 红绡帐中,楚少夫人轻轻挪动身子,过来在自己的丈夫面颊上亲了一下,收身子要回去时,被楚怀贤按在怀中,低低地道:“亲一下不算谢礼。”小初半带撒娇长长地嗯了一声,眼前就是楚怀贤的胸膛,顺势又亲了一下,伏在他怀里不动,半晌后娇滴滴:“以后,不去那样地方好不好?” 楚怀贤没有回话,闭目似睡着。只有他的手掌在小初的头上,轻轻地抚动着。那抚动,很是温柔。 帐中只有轻轻的呼吸声,楚怀贤又开了口:“你当这一回青天,不要反过来给人钱才好。”小初道:“没有给呢,想到我和小意以前,想给个五十两银子来着,又怕他这事不真;既然不让给,那就不给。” “从出去有几个月,花了多少钱?”楚怀贤这么问,小初老实回答:“就珠娘那里花得最多,再加上别的,不到四百两银子。”再补上一句:“也买了东西。”楚怀贤查帐,应该是理所当然。他没有再问,沉沉入梦中。 楚少夫人第二天算算自己这四百两银子花的,算来算去不是有帐就是有东西。冬天里金夫人那一帮子人办粥棚济穷人,因楚夫人交待过可以不出,小初就出了十两。大冬天街头穷困潦倒,小初看着也不忍心。 冬天过后是春天,金夫人的花样又来了,买草药熬煮汤药街头白给人喝避时疫,京里都出了名,多少夫人们都解囊,楚少夫人只出十两当然行,可是见别人出得多,这种时候,出多少人人眼睛盯着,自己的颜面可以不管,因为人人看着的,其实是楚家。 总不能还像上次来一句:“公子不大方。”在夫人们中按家里的官职论,楚少夫人出了一百两。这一笔出得小初起疑心,因为她知道避时疫的药,清热解毒的,不是贵重药材,其实花不了多少钱。 疑心还没有过,金夫人背着人把银子要还小初,口口声声笑语如珠:“不怕你恼,你没有钱人人知道,我替你出吧,这名声还是你的。”楚少夫人这疑心只能先押着,银子还是继续出了。 此时对着窗外含笑,人人都知道自己没有钱。春水抱着衣服进来,嘟囔道:“病才好,又见天儿出去,看看大姑娘不出门,从来不着急。”小初接过衣服来换,和春水再拌嘴:“大姑娘要成亲了,怎么还能出门。” 拌过嘴出门,春水到外面还是喜欢的。就是回来,官夫人家养的几只翠鸟儿,金夫人家的小点心,春水还是说喜欢。 夫人会夫人,丫头会丫头。春水和官夫人的丫头青杏好上了,两个人手拉着手说话。 “你说得真准,我赚了二两银子呢。”春水对青杏道谢:“前几次你说棉花贵,麻要贵,对我妈说,她只是不信。这一次我强着她办了草药,不过三十两银子的东西,就赚了二两银子。以后有什么消息,记得对我说。” 青杏笑得谦和:“这不值什么,”往厅上指一指道:“你家少夫人不往这上面想钱,要是想了,比别人挣得都多。”春水说小初的事情,还是警惕的,带笑道:“少夫人不等钱用,也不缺钱用,不象你我。” “你也可以用些心思,象年要过,还会棉花贵,是我家夫人早早得的消息,兵部里要办士兵棉衣服。咱们这里天要暖,可是口外还冷得很呢。”青杏微微一笑,对睁着眼睛看自己的春水道:“其实这些什么涨什么降的,你们家里应该消息走得早。” 春水心里鼓捣着,其实她也相信。家里的管家们有的富得流油,有的就吃月银,下人们背后说起来,也能明白几分。 青杏见她不接话,又道:“就是你在内宅里听不到消息,少夫人要想听,就容易得多了。”春水又睁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青杏心里笑她傻,忙道:“难道公子回来不说出一二来?”春水打消青杏的这念头:“公子回来,从不说外面的事情。”青杏见她更呆了,取笑道:“夫妻间说什么,你虽然亲侍,也未必知道。” 春水不再接话,只是一笑。公子是什么样,青杏更不知道。 小初在房中,也在听她们的生意经。钱钱钱,人人都缺钱,楚少夫人也不例外,她最近花得太多,而且闲着不挣钱,楚少夫人真正难过。 “不过三天,京外运进来的草药就涨了一倍,外面病的人更多,药铺子里人不断,医生也忙不完。依我看,草药还要涨。”官夫人就是遗憾:“这样百两银子的本钱,就挣不过十两、二十两银子。可巧有一个消息,有一船的草药急着脱手,” 林夫人抢着道:“多少钱?”她伤不妨碍能行能动的时候,就出来走动,也是个家里闲不住的人。官夫人眼睛里闪着光泽,对着房中人一一看过来,再徐徐接下去道:“那一般草药,全是好脱手的。” “多少钱!”林夫人没耐性:“别卖关子。”官夫人也不生气,这才说出来:“一船草药六千多两银子。”房中响起抽气声,当然楚少夫人她不吸气,在京里,几万两的生意她也做过。小初只微微笑,前几次看她们盘弄钱,入股的银子不多,多的出百两,少的出个十两的也有,就亏了也是有限的。但小初跟她们不熟,只想着吃吃喝喝玩玩听听八卦,她一次也没有出过,也没有和她们一起合伙的心。 这一次她自己病刚好,又前天刚会过金夫人,知道金夫人也在倒弄草药,小初心中动了,但是六千两银子并不多,她此时手中虽然不够,真的想赚这些钱,龚家还是拿得出的。是以,小初只笑不说话。官夫人只扫她一眼,就看得出来楚少夫人稳稳磕瓜子,这一次也不用打她主意。 “如何,你们敢不敢做一回?”官夫人就只问别人。刚才毛躁的林夫人低头不说话,别的人也不开口。官夫人小小嘲笑一句:“所以金夫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年前年后,光草药这一项,听说她进帐几万两,没有胆子,如何能赚钱。” 梁少夫人也觉得放这么多钱进去冒险:“出个一百两、二百两的,既玩了又多了脂粉钱,我倒情愿,一出就是上千两可不行,你也知道我们家,在你们中间算是得过的,一年田庄子上收入,也就上两千两。我不能把家里一半进项,拿出来做这个说涨说涨说落就落的事情吧。” “草药是年年用,就今年价落了,放着待明春,也是一样的赚钱。知道金夫人是怎么赚的吗?她城外多少仓库,价低的时候全盘进去放着待涨价,啧啧,所以她花起钱来才叫流水。”官夫人说过,林夫人也是反对:“这不是一个盒子两床被子,要是怕霉,自己也能抱出去晒晒,一船的草药,今春不赚钱,明春再卖,这仓库钱呢,这看仓库的人工钱呢,还有要是霉变了不能用怎么办?我听梁少夫人的,还是出个几十两银子玩玩吧。” 小初心中一动,她虽然不愿意和这些人合伙,怕有了银钱交易后,和她们缠杂不清。要知道她嫁的这一位丈夫,小初惹不过他。可是此时听着,小初还是有了心思。要知道楚少夫人,也是一样的缺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一章,春天要发疫病财 来的人都不肯附和,官夫人骨嘟着嘴,是恼了五分。她想想这些人,仗着自己也或多或少地挣过钱,今天是大钱,居然这些人全没有了眼光。 小初离开后,想想官夫人恼怒的眼神,就好笑几分。出了官夫人的门,小初先去龚家,龚苗儿见到小初,没有以前的兴奋,就是半冷清半窥视地看着小初走过来坐下。 “大东家上门,二掌柜的你不起来接?”小初心情不错,开了一句玩笑。龚苗儿重重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我拿你这不出分子钱的人当大东家?” 小初不理他的不满,径直道:“草药好赚吗?”龚苗儿愕然,桃儿走出来添茶,也呆在一旁看小初。小初好似没看到,自己个儿说下去:“随行就市是不是?要不要仓库,会不会发霉?”龚苗儿心头火起,阴阳怪气地道:“仓库怕什么,你要的话,能把药行的行会腾出来当仓库;发霉怕什么,你想的话,能让天上不下雨。” “你怎么了?”小初也愕然了,龚苗儿用袖子在桌子上一拂:“我今天不待客。”楚少夫人被撵出来,走进还对桃儿生气地道:“这疯子现在长进,不喝酒也发疯。”桃儿脸色也是阴晴不定,送走小初进来,坐在小初刚才坐的位置上发呆。 龚苗儿脸墨如锅底,被小初的话打击得气都快上不来:“我就知道她一成了亲,就要靠不住。要是她成亲前,我让她钻野园子,她不是也去钻。”桃儿担心地道:“生意上的事我不担心,你只要肯上心,就会红红火火,我只是担心翻案的事情。没有少夫人,咱们和公子也好,和梁王也好,都不好说话。” “而且现在我又闷在葫芦里面了,公子对我说找梁王,梁王自从病好,见了我一天不如一天,前天去他府上,那门人开始撵我。说什么王府里有的是花匠,用不着我。”楚怀贤觉得这事归梁王了,梁王目前报不了仇,每多见龚苗儿一次就心烦一次,梁王不想多见。 龚苗儿抱着头咬牙骂小初:“心思摇摆不定,弄什么草药!让她亏干了我就喜欢了,我要是有能耐,把她那草药一把火烧了。对了!”龚苗儿一下子跳起来,桃儿吓了一跳,拦阻道:“你干什么?”见到龚苗儿脸色,桃儿更为害怕,慌乱地道:“不行!小初姑娘是什么性子,你烧了她的药,是彻底得罪她。” “不然能怎么样!”龚苗儿觉得自己,时时要背水一战:“桃儿你想想,梁王突然变了心思,一定有内情。这内情,他当然不肯对咱们推心置腹,和咱们能说几句实在话的,还就只有小初。不行,我得坏她的事!她真不长眼睛,和我们在一起,本钱就没有出过,而且不少分钱。这个让人不放心的丫头!” 和楚怀贤一样,龚苗儿在生意合伙上,对小初也是一样的不放心,今天让小初这几句一吓,龚苗儿怒从心中起,决定干件坏事。 被撵出来的楚少夫人,和春水在马车里嘀咕:“这疯子今天怎么了?”春水是旁观者清,快嘴快舌的道:“他象是对少夫人弄什么草药不喜欢。”小初对着春水笑嘻嘻:“啊哈,你又听到了,看你耳朵尖的,还是和你说过的那句话,公子要是知道,我就不带你出来了。”春水打蛇随棍上:“那盘生意带上我?” 小初笑话她:“我还没有开始,你又上来了。”春水道:“今天青杏说,咱们家里到处是消息。”小初微微一笑:“你怎么和她说的?”春水眨眨眼睛:“就那么听她说,让她带上我。”小初笑嘻嘻,伸手去刮春水的鼻子:“二两银子也没有买住你。”春水得意洋洋:“那是当然,她以为我这么好打发。” 笑过春水很是好奇问小初:“少夫人,家里人都说您以前和这个人很挣钱,你真的不再用他?”以春水来看,都觉得可惜。小初愣住,再就捧腹笑起来:“哈哈,太好笑了,原来,原来他是这么想的。”春水瞪着少夫人:“我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不是,哈哈,不是,”小初敲车厢,对孙二海道:“转头,去龚家。”马车重去龚家,小初板着脸再进来,让春水和孙二海留在门外。龚家的木门就那么厚,春水好奇心重,蹑手蹑脚过去,把耳朵贴在木门上听着。 龚苗儿才自己想过如何坏小初的事,正坐着喝茶休息,见小初进来,对她阴沉着脸:“少夫人还有啥事?我这里不卖草药。”小初三步外站定,手里掂着帕子,不客气地开了口:“我需要仓库,你就得给我找;我需要懂行的人,你就得给我弄去。哼,你以为我只卖草药去了。” “你…….”龚苗儿猜疑地道:“你啥意思?”小初把他一顿训:“除了你这一行,我就不能干点别的。” 龚苗儿哦哦哦连声,立即精明起来:“你最近都不管事了!”小初道:“我不出力我不分钱,难道不好?”她嘿嘿冷笑:“到我出力的时候,我可是要分大头的。” 春水在外面听到,对身边的孙二海小声道:“少夫人嫌他以前分的少。”孙二海道:“再听,有好处咱们也得去。”再给春水洗脑:“这是多好的机会,不分白不分。”春水深以为然:“要知道换了别家的少夫人,可没有这么好。” “你还是先回去问问公子,他愿不愿意你继续和我这样人合伙。”龚苗儿发现小初还有心思,这就将她一军。小初笑起来,堪比荷上露珠,又似架上朝颜:“我做什么,是自己做主。”龚苗儿喝一声:“好!君子一言,”再一指小初:“你是小女子一言!”楚少夫人笑眯眯:“我说过的话,与马追不追无关。” 龚苗儿退让地笑笑:“好好,我不逼你说什么,不过我请你城里城外打听去,干这一行,再没有比我好的。”他再狡黠地道:“再说换了别人,肯听你呼来喝去的吗?”小初做状想想:“换了别人,没准儿把我捧在头顶上,见到我就点头哈腰。”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起笑起来。到小初再走,龚苗儿舒服了。听着门外马车离开,龚苗儿对桃儿还是挤挤眼:“我往草药行去一趟。”桃儿吓了一跳:“不是说开了,少夫人要涉及不止一行的生意,你是外行,何必去?”龚苗儿狡猾上来:“我相信她不会抛下咱们,不过嘛,这也不代表我不去捣些鬼。” 对着院中春风春花春日晴光,这个最爱自命“老江湖”的人感叹一声:“找个合伙的,还要让她上心,多不容易啊。”桃儿忍笑等他出去,才在后面自言自语道:“不是咱们找的她,是少夫人找的咱们。” 林小初把龚家这一头安置好,让孙二海赶车去了另外一家。也是一座小有气派的宅第,楚少夫人登堂入室,这做主人的,是以前的庄浣芷姑娘,如今的孙少夫人。 她们来说的还是那草药。孙少夫人消息也灵通:“那船主以前生意上吃过金夫人的亏,象是手段用得太黑。他船刚到京,就接到家里妻子病重的消息,所以这一船的草药愿意便宜早早卖给人好还乡。” “这么好的事情,就是金夫人不来,还有别人呢?”小初问的,是普通的疑心。孙少夫人正在点一道核桃茶,手里忙活着,边回话:“他回去,水上许多哨卡,个个知道他是草药商人,要花不少钱,而且耽误时间。他的意思,是求一道让他平安过哨卡的路引。”把茶点好,送到小初手上,孙少夫人嫣然一笑:“以我看,他是在京里办了什么东西,想着平安无事带回去。” 小初想想:“也许是带现银回去。”再喝一口茶,夸了一句:“香。” 孙少夫人给自己也倒了一碗,坐下来问小初:“你有意思,咱们俩个人合伙如何?”小初道:“我有这想法,才来找你去打听。既然你都打听得明白,我出一半银子三千两,只是那路引,我弄不来。”小初倒不怕这位庄姑娘笑话,如实地道:“公子不好说话,说了没的去讨没趣。” “他呀,不是不好说话,是很难说话。”孙少夫人感慨一下,见楚少夫人疑惑地看着自己,忙一笑道:“我佛前抽了签,说嫁他不好,所以我知道。”小初暗地里撇撇嘴,鬼话! 对金夫人,小初是不放心;对官夫人,小初是不愿意。楚少夫人要做生意,觉得前庄姑娘,倒是还可以放心。庄姑娘成过亲,和小初突然就好起来,而且这两个人,都从心里不觉得奇怪。 小初回去,第二天果然把三千五百两银票送过来。孙少夫人让她多送一些,两个人一家一半以后好算钱。楚少夫人把自己仅有的私房钱全拿了出来,开始她成亲后的第一次挣私房钱。 晚上和楚怀贤说话,无意中楚怀贤说起来:“最近时疫重,宫里也不能幸免。专门派了人去各处往京里催办一些药物。幸好你好了,不然我心里要多一件事情。”小初笑得甜甜:“昨儿冬染出去回来,说外面药都涨了价,是不是这样?这算不算扰民?” “是啊,一钱的药涨到三钱,父亲和数十位大臣们都上折子说这事呢。”楚怀贤若有所思,他调用了楼家的船往京里运了好几船药材,下一批的船只是五天后进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二章,京里到处是银子 孙二海的女人已经搬进京,他家住在离楚家不太近的地方,反而离龚苗儿只隔了两条街。晚上孙二海回来,女人给他煮了腊肉,蒸了风鸡,再就是两个青菜,摆上酒来道:“街上菜也跟着贵,难道病的人多,吃菜的人也多?” “病人没有胃口,所以要吃素淡的。”孙二海一杯酒下肚,就这么解释。正喝着,外面有人喊得热火:“老孙,老孙在家吗?” 龚苗儿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瓶子好酒,一系五、六个油纸包里往外冒油,闻着是卤菜。孙二海一愣,不看龚苗儿先看那菜和酒,用鼻子嗅一回,闻上眼睛道:“嗯,山西的汾酒,好酒,你有啥事儿来找我?” “找你,说得客气,我是来求你。”龚苗儿把他一推:“里面请,我不客气你也别客气。”如自己家里一样进来,对着孙二海的女人打一个照面,就大声招呼:“弟妹不用多礼。”孙二海的女人被吓到别的屋里去了。她刚进京没半年,孙二海对她说过各种回避,怕以后楚家下人们来几个让他们笑话,又是小地方上的人,孙二海的女人跑得快。 龚苗儿才不以为意,说一声:“我难道生得吓人。”就放下酒放下菜,对着桌子上瞅过:“你在喝酒,正好,我来得巧,只是这菜,你动手收拾?”孙二海正争究称呼,见龚苗儿说,忙去另取一个酒杯,把油纸包打开摊好,龚苗儿自己倒酒,听孙二海总算弄得明白:“我屋里的,是你嫂子,我属狗,比你大上好几岁。” “我不讲究大还是小,嫂子也好,弟妹也好,都一样。”龚苗儿大手一挥,一杯酒下肚。孙二海认真了:“不是你讲究我讲究,我就是比你大。”他还没有坐下,这就顺势哈了哈腰:“要说身份,我给您行个礼儿,但是大几岁就是大几岁!” 孙二海是斩钉截铁不能改口。龚苗儿第二杯酒又下了肚:“坐坐坐,别客气。”孙二海乐了:“这是你家还是我家?”龚苗儿开始倒第三杯酒:“你总站着,我只能当成我自己家。”房里烧的火炭,已经又弥漫上了酒气。 “你少喝点儿,你喝多的那样子,别说少夫人怕,我也害怕。”孙二海是主人,不好夺客的人酒,见他喝这么急,只能劝他一句。龚苗儿是个喝酒脸就红的人,脸上已经有酒晕,借着酒劲装舌头大:“老孙,你说这人,是当好人好?还是当坏人的好?” 这话能引出孙二海一肚皮的心事,把他最闷的思绪全翻出来。房中炭火噼噼地响着,孙二海闷声不响,龚苗儿斜眼睛窥视他,撩拨着:“说话呀,你哑巴了?”孙二海头低得快垂到桌子上,声音沉沉地传出来:“我以前当混混的,你也知道。现在京里公子门下当差,饿不着冻不着,不过心里快活,不如以前当坏人。唉,谁叫咱现在,是个好人呢。这好人,就是受气的。” 这样的议论孙二海以前坐小酒馆时,龚苗儿也听过一次,他今天翻出来这话,引起孙二海共鸣,正好把自己下面的话顺当当带出来:“所以,我想当坏人!” 孙二海没在意,随便嗯了一声。再吃了一块油鸡,一块酱鸭,他才明白过来,猛抬头盯着龚苗儿红通通的面庞:“啥事?”龚苗儿怒火中烧:“就是小初和人办什么草药生意,我不能忍!我,”对着炭火努个嘴儿,再放低声音:“我要坏她的事情!你看怎么样?”龚掌柜的欣欣然自得:“她这个合伙人,我在乎着呢,她干啥我都得插一脚,不然哼! “你狠!”孙二海不仅不阻止,反正翘起大拇指:“是男人的就得这样,想当年哥哥我在老家,子弟行里是响当当的一个角色。现如今,你再看我,”孙二海把身上衣服给龚苗儿看,还是楚家的家人妆束:“衣服也不用自己买,这是春天刚给的衣服,你看这黑,不然就是蓝得象戏台上大鬼脸上那靛蓝,这都什么色儿?” 龚苗儿咧嘴笑:“不用自己掏钱的,都叫好。”孙二海也咧一咧嘴附合过,再道:“话是这个理儿,我女人也说好。可是我遇上熟人的时候,打比方对你说吧,送我女人进京的,是我一个老家的朋友,在家里不能过,随便送她来随便来找我混口饭吃,见到我衣服嘿,他那个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如今是奴才?”孙二海脸色沉得可以滴水,抖擞着身上衣服叹气:“还是当坏人好。” 外面有一声喊:“孙大哥在家吗?”是个女人声气。孙二海的女人从窗户里张见,忙在房里催着孙二海出去:“找你的。” 孙二海出去,却是文夫人。文夫人陪笑送上一个蓝布包袱:“我给您和您家嫂子做的一点儿糙活计,将就着穿穿。”孙二海一身新衣,文夫人全是旧衣,孙二海哪里肯要,推了两回,房里有龚苗儿,又素来精细,孙二海不敢高声,最后还是收下来。 听窗户上似有动静,孙二海急着让文夫人走,文夫人偏不走,站在那里絮叨:“我们家老爷让我说多谢,一家子都感激您,我们家老爷说,要是平了冤枉重有官职,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身后门一声响,孙二海惊得一跳,回身去看,龚苗儿一脸笑意站在那里,对着孙二海是意味深长的眼色。当坏人哦?老孙从来爱当坏人! 文夫人固然拿孙二海当好人,从楚公子的角度来看,就未必是好人了。 重回房中,孙二海一切坦白:“哥哥我就爱当坏人。这个女人在官夫人家门外跪下来给我叩头,问我侍候的是哪一家,你也知道我家少夫人出门,那些夫人奶奶们哪一个敢不敬。”龚苗儿听得认真:“多少钱放倒了你?”孙二海一跳起来:“你看她象有钱的?”他这一跳起来,害得坐着的龚苗儿再问第二句话,就得仰起脖子问:“写了多少欠条?”孙二海再跳一下,龚苗儿道:“再跳就到梁头上去了。” 这才坐下来的孙二海笑得腼然:“你别笑,就煮了几个鸡蛋给我。”龚苗儿掩口胡卢,那笑声嗤嗤的,让孙二海摸着头讪笑:“是少了点儿是吧。”龚苗儿笑骂道:“你这个雁过也拔毛的人!看她穷的,象是几天没饱饭吃,这样人的东西你也要?”孙二海小声地道:“所以说当坏人好,不管别人家涂四壁,取我要的就走,那叫一个痛快!现在当好人,我吃那几个鸡蛋,还差一点儿噎住!” 龚苗儿放声大笑:“哈哈,你是个四不象,好人也不是,坏人也不是!”坏人哪有拿人东西心软,吃人东西噎着的。 孙二海女人出来添了热酒,又换了炭火,重新进去装京里女人。外面两个“坏人”开始推心置腹。 “你想坏事,孙少夫人家认识吗?就是庄家的五姑娘。她是个能人!原先说许给我家公子的是大姑娘,后来下庚贴,来的是五姑娘。庄家,乱呢!庄夫人不生,又会识文又会断字,说妾要性情贤淑,不淘气这是第一的,又对庄大人说,子嗣最要紧,容貌倒不重要,美女皆是骷髅。给庄大人一年纳上好几个妾,个个容貌一般。”孙二海说过,和龚苗儿一起笑:“后来我听书房里的小毛猴子们说才知道,庄家的五姑娘,是生得最好的一个。这不,她占了先倒出嫁了,大姑娘,三姑娘还在家里呢。” 龚苗儿听得入神,他虽然在京里生长,没听过的也有不少。“少夫人就是和孙少夫人合伙弄什么药材,她没有弄过,和你在一起只尝甜头没有苦水,我要是你,把那船草药沉到河底下去,让她银子亏光光,她就知道你是好的了。” 孙二海的女人在房里喊:“你作死呢,又犯坏了。”孙二海梗着脖子:“吃你的吧!没事儿灌几杯睡去,少管我。”声音到底是放小些,对龚苗儿道:“不然,一把火烧了,嘿,痛快!” “你要什么好处?”这两个人开始直白, 孙二海目光如炬:“你给我什么好处?” 房里孙二海的女人再仔细听,也听不到外面叽叽哝哝在说什么,只得作罢。外面两个男人交头接耳:“以后生意上,成一笔我贴补你百分之一,你要知道我们只做大的,一年几十万银子不在话下。” “行!少夫人去哪里,见什么人,和生意有关的,我都告诉你,和生意无关的,我不能说。”孙二海还是谨慎,也为小初倒一倒苦水:“她也不容易,想看看小公子,都得和公子一起去才行。差一点儿庄姑娘要进门,是她福大命大有了,公子疼她,庄家的亲事才断了。就这以后,还不好说呢。”要当坏人的孙二海表白一下自己的忠心,这忠心全对着楚少夫人林小初:“她要是倒了,我们还怎么办?” 达成共识的两个人碰杯,一个为了申冤,一个为着挣钱。这一杯酒碰在一起,龚苗儿心里迅速的有了谱,小初这一次的本钱,花上十倍的钱,也得让她亏干净,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好;孙二海目光闪烁,京里到处是银子,果然,这银子自己往门上跑。 送走暂时的这一个坏事合伙人,孙二海再出来,女人骂他:“和他商议坏什么事?你现在这个地步,是最安乐的,劝你省些事情吧。”桌上菜还有,孙二海舒舒服服坐下来,打开龚苗儿带来的酒闻一闻:“香。”再对女人道:“重新炒个菜来,头发长见识短,你懂的是个什么!对了,你看这包袱里是新衣服,人家没的穿,先要给我们。” 女人去炒菜,不过话还是要进房里来:“你怎么忍心?”孙二海乐了:“要不是我把车往她家那小巷子赶,她那苦处,少夫人怎么能看得到?” 这京里嘿,到处是银子。随便赶赶车,就能让一位大人感激涕零。 不过这事能成,也得她是真冤枉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三章,火烧连船 文夫人回家,一盏孤灯下坐着孤寂的文大人。见夫人回来:“如何?”那眉眼是焦急的。文夫人解下包头的蓝布巾:“东西给了他,问他少夫人最近做什么,他不肯说,”文夫人是失落的:“当然人家不肯说。” “就这样也行,楚公子无端对我说了两句话,今天我再去刑部,他们对我就好得多。”文大人处于冷眼中,心中只有悲愤;稍有些温情,是个人正常思绪就回来不少。眼前这样,文大人暂时能满意:“能有人听我说句话儿就行,再说这案子,象是要重审,没有锁拿的两个污吏,今天也锁拿进京了。” 文夫人红了眼圈:“就是那两个反咬你一口的人?” “就是他们!”文大人咬牙:“也有今天!我虽然待罪,我出来了。”灯影中,这咬牙的身影在墙上,分外孤长。 文夫人道:“可见头上有青天。”文大人被逗笑:“楚少夫人是青天吗?”文夫人也笑,这屋子一角有一个旧木架子,上摆着水盆,里面有少半盆水。文夫人去洗过手,炕上揭起一块蓝布盖,下面是一双未成的虎头鞋。 “人家还缺这个?”文大人叹息:“何不歇着。”文夫人自顾自拿针,扎上一针再道:“她有是她的,咱们求人呢,没钱只能尽心意。再说我的手艺,不比别人差。”文大人没有再勉强,转思一想道:“不想夫人,比我明白道理。” 文夫人关切地道:“又怎么了?”文大人叹气:“以前我不待见送礼的,而今轮到自己,想想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文夫人微笑:“这不就明白过来了。” “还有更明白的呢,夫人遇到外人,可千万别说是找的楚家,我如今不怕攀附,怕楚家不肯应承,再说让外人知道多猜测,反而不好。”文大人一旦脑子不悲愤,也不算是糊涂人。 文夫人答应下来。当夜做到鸡叫天明,起来做过早饭,又往官夫人家去效力。和官夫人有些远亲,文夫人没东西给,就去充个一时的杂役,再说些好话,权为感激。 门外又见到孙二海倚在车辕上打盹儿,文夫人就知道楚少夫人在里面。突然想起来,过去对孙二海道:“有一处宅院,主人急着出手,便宜的很。”孙二海诧异,眼睛转着一个字不说,文夫人忙解释:“您带着少夫人去看宅院,我见到过一次。”孙二海释然:“等我和少夫人提提,看她要不要看。” 回去时和小初说过,小初道:“等一时再说。”她手里没有钱,再便宜也不行。傍晚时有雨,正对着外面雨打春草怅然,孙少夫人送进一张纸条来:“后日一述。”楚怀贤进来,问道:“谁写来的?” “你看看认识不?”小初把纸条捏住下款,给楚怀贤看,楚怀贤道:“面熟,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字。”小初把纸条收在袖中:“我想你也是面熟的。” 这是谁的字,一晚上楚怀贤也没有再问。 那一船草药,静静的泊在原来的河湾处。龚苗儿和这码头上的一个人在说话:“这一船什么货,看看我用不用得着?”那人道:“有主了,是草药。钱已经付了,只等明天就来搬货。”龚苗儿哦一声,又闲话几句,和这个人分开,一个人跑到高处对船坐着发呆。 真的要凿船?庄管事的就会水。真的要放火,倒些油上去快得多。傍晚的余辉照在龚苗儿身上,他嘴里咬着一根青草根子,有些神思恍然。 为着什么做这件坏事?为自己,为报仇;龚苗儿深深的叹气,干还是不干?起风时,庄管事的来了,带着两个也会水的伙计。 “东家,我们一人带了一大瓶油,保管呀,嘻嘻,”三个人笑得象偷吃了什么:“您在岸上看着,保管烧得快。” 龚苗儿的脸色半隐在黑暗中,在月光下的那一半脸色有些犹豫:“真的这么做?”庄管事的象百年没有做过坏事,今天不无兴奋:“我们只去倒油,小巫出了个主意,从下游下水,我们不上船,用管子从船舱透气的地方把油灌进去,明天找个人装上船看货,吸个旱烟点火,这船准着。” 伙计们都是一脸的坏笑:“用不着全烧光是不是,只要有油烧那么一会儿,这一船的草药全不能用,那味儿,还能煮药吗?” 犯坏,是这些人的能耐之一。 大家等着,在黑暗中不无兴奋。算算到了时辰,船也认好了,庄管事的带着人别了龚苗儿:“您在这里看吧,到明天白天才好看呢。”龚苗儿有一丝笑意:“我等着。” 庄管事的三个人悄悄下了高处往下游去,没有走上几步,突然都停下脚步,隐入树丛中。这里,已经能看到河岸,离他们下水处不远。 一行几人,轻快地走过去。三个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下了水,一人身上背着一个什么,往码头泊船处游去。 半个时辰后,黑暗中突然绽放出一丛火花,龚苗儿惊奇地坐起来,怕他们有什么不测,夜里是不烧船的。他眼睁睁看着码头上人声鼎沸,喊声骂声中,着火的还不是一只船。 一排五、六只船,全部都着了起来。 伙计们在哪里?龚苗儿急了,坏人事重要,也没有与自己相依为命的这些伙计们重要。他坐的地方可以看到码头,倒是过去路不少,不然坐得太近,他要有嫌疑。此时龚苗儿不能再等,他猫着腰起身,顺着树木往下走了几步,就听到黑暗中有人轻轻地喊:“掌柜的。” “是我,你们都在?”龚苗儿一下了喜欢起来,再走几步,就看到自己的三个伙计,全完好无缺地在这里,而且他们的衣服上,全无水渍,他们的肩头上,扛着完好不少的一瓶油。 庄管事的脸色极难看,看一看码头上的火势,果断地道:“咱们回去说。”四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城门已关上,他们在城外有一处歇脚,一起回来。 点上小油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的坐着对看。龚苗儿也察觉有异,酸涩地开了口:“怎么回事?” 油还在,人没有下水,那火,自己点了起来。 “是陆善长。”庄管事的艰难地说出来,龚苗儿眼睛里有火苗一闪,这火苗比桌子上的油灯要亮得多,也要刺眼得多。 陆善长!龚苗儿冷若冰霜,自己除了过年街上遇到他一回,以后再没有遇到过他。“他放的火?”龚苗儿还不相信。 “他放的火!”庄管事的斩钉截铁,另外两个伙计也作证:“我们亲眼所见,他先点的,还不是那只船,是旁边的那两只。” 龚苗儿不敢相信,喃喃道:‘我有这么好的运气,陆善长帮了我?我不信!”他一甩身前衣襟,把它扎在腰带上,这样走动就更方便,龚苗儿紧皱眉头,一点一点排除:“左边是绸缎铺子的船,右边是瓷器铺子的船,和陆善长都挨不上,他来干什么?” “还有一个人,我也认识,”庄管事的期期艾艾:“是金夫人府上的人,”龚苗儿笑起来:“你表弟,你的那个生得脸白白,吃女人饭的表弟?” 庄管事的红了脸,像是羞于见人:“就是他。” “这也挨不上呀,陆善长恨不能我死,我恨不能他下地狱,他知道我要放火,所以来帮我一把。”龚苗儿头摇得象拨浪鼓:“这不可能,他要是知道我的心思,只会……” 所有人眼睛一亮:“栽赃!”庄管事的往外冲出去一步,又停下来:“不行,现在去码头,只会让人怀疑,掌柜的怎么办?那船上,他肯定留下什么痕迹让人怀疑您干的?怎么办?”庄管事的急得直搓手。 龚苗儿倒从容了,油灯下的面孔是毅然的:“这倒有可能!他不会不打听我,知道我靠的是楚家,再打听这草药与楚少夫人有关,所以他这一把火,把我再害一回,把我们和楚少夫人的合伙烧断。但是有一个问题,如果不是老孙,我不会知道这船和楚少夫人有关,他?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楚少夫人是背着家里弄的,我白天也找过相熟的经纪打听过,只知道孙少夫人,没人提过楚少夫人。这把火,是他自己要烧的?”庄管事的也这样想。 龚苗儿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那就好看了!他为什么要烧?”陆善长水性好,陆家原是南边儿来的,如果不是把龚家陷害了,陆家也起不来。 几个人商议了半夜,最后龚苗儿道:“各回各家,该如何还如何。有什么上衙门的事儿,我有言在先,就是我的事情。” 大家天亮进城,回到龚家倒头去睡觉。在他们进城后不久,也有几个人分散进了城。其中有一个人脸色白白,生得不错。他是直接往金夫人家里去。 “办好了?”金夫人在廊下漱口,见他进来,含笑相问。那人垂首道:“回夫人的话,烧得干干净净,船的龙骨沉入了水中。两边的船也烧了,就是有人起疑心,也与草药船无关。他们会觉得,是烧别人的船,连累了那只船。” 金夫人笑盈盈,从袖中取出银子:“赏你,去歇着吧。”转身往房中去,想左边那只船,绸缎铺子的,让人打听过,同行之中也有仇家。想右边那只船,瓷器铺子的,今年三兄弟分家不均,正在互相嫉恨中。 这船停的真是地方,这样一来,谁还知道引起火烧的,就是那只草药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四章,赔不是的人应该是谁 孙少夫人一早得到消息,她正在家里看丫头们给花浇水,又想小初,是个爱花的人。两个经纪人是跌跌撞撞跑进来,什么也不顾了,冲到就喊:“失火了。” “反了!”孙少夫人冷笑一声,青天白日,这院子花木不少,哪里有失火?她嫁的丈夫孙少轶是翰林院的五品学士,也从房中走出来不悦:“这才晨起,哪里来的失火!” 两个经纪直着脖子喘粗气,能说话了,就喊道:“不,不,码头失火了。”孙少轶笑了几声:“码头失火,不是水方便。”孙少夫人白了他几眼,没好气道:“吃你的早饭去。”少夫人嗔怒,孙少轶赶快收起笑容,回身后又不解,顾注妻子一笑:“敢是你又做下了什么?” 孙少夫人理直气壮,这一会儿心里突突的跳,三千多两银子,可全是她的私房钱。把孙少轶赶到房里,孙少夫人在盆景后面冷冷对着两个经济,看得他们心里只发毛:“少夫人,这个……” “门口候着我,我去看看。”孙少夫人从明白过来,眉睫上挂的就全是霜,看人一眼可以冻死人。 孙少轶对着早饭坐着,见妻子进来换衣服,想和她说句什么,觑到这挂霜,也自噤声。她花自己的钱,与别人无干。 想想成亲数月来,妻子从来是能干和精明的,而今吃了这个大亏,肯定不想和人多说。 孙少夫人气急攻心,早饭也不吃,坐上车来到码头上。见狼藉还没有收拾好,这里一片乌黑,那里一片脏乱,码头上空荡荡中,别人的船都退后在水中,只有自己的船,无处可见。 “天杀的!是哪个人放的火!”身后脚步声响,几个妇人冲过来跺脚喊过,就开始互相指责:“是你家干的吧?看我们红火了,你们眼红!” 孙少夫人静静退开,问经纪:“这是怎么回事?”经纪忙推卸责任:“这是瓷器铺子上的,那蓝衣服撕人头发的是老大家,这船是她们家出的多,也烧了,那个鼻子打出血的,是老三家,三兄弟时时闹生分,生意拴在一起,总是有矛盾。” 对着战团中打闹的妇人冷眼看看,孙少夫人黯然走开。回去的路上,她心中很难过。说不出来是喜欢小初,还是嫉妒小初,前庄五姑娘生长在要拼才能赢的庄家,对于赢家愿意交好。小初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楚大公子的心,孙少夫人为以后挣钱,为以后官场,都打心里愿意和楚少夫人处一处。 这下子可怎么办?消息可是打听的确凿,通过的经纪也是可靠的。只是这一次失了手,孙少夫人面色灰白,全仗着胭脂浮在面颊上增色彩。经纪低声劝慰:“做生意就是这样,”当初和孙少夫人牵上线,这话早早说过。天灾人祸,谁也避不过。 “和隔壁两只船不无关系,是他们起了火,才烧到的咱们。瓷器铺子您看到了,三兄弟不和;绸缎铺子也是一样,源头应该在他们身上。”经纪说过,孙少夫人叹气:“有证据吗?”经纪小心道:“报了官,还没有发现什么。” 一直以来,孙少夫人是个爽利的人,或许这一次亏的钱太多,也或许才接触,她是什么人才发现,经纪和孙少夫人认识也才数月,是她成亲后才认识的,此时经纪为难,孙少夫人也一样为难。 这两个人,都害别人亏了钱。 车过家门,孙少夫人让停一停,进去拿了钱,车往楚家去。揣着这钱,孙少夫人不无犹豫,做生意难免失手,赔了这钱,象是自己低了楚少夫人好几等,是在明显巴结讨好她;要是不赔,她会怎么想? 下车的时候,孙少夫人才理清自己思绪,进去再说。楚少夫人丫头出身,或许眼皮子浅薄,这钱要赔可以,也得赔得有名堂才行。 来到宅子里,先去拜楚夫人,丫头们说夫人有事,孙少夫人往楚少夫人房中去,心里难免酸酸。成亲前自己来,楚夫人也好,楚老夫人也好,都是要会自己的。 二门以内,花木更多。孙少夫人对这些,倒不羡慕。她自己千挑万选,选的也是一位庶子。孙少轶家也是兄弟众多,他早早地自立,成亲后满月就分了家单过。孙少夫人从出生到现在,才算是过上不看人脸色的日子。 自己过,当然宅子小人手少,花用就少些。 小初并没有诧异,昨天有信说后日一述,早来一天自然有她的原因。孙少夫人打起笑容,万分抱歉,万分吞吐地说完。楚少夫人至少没有表现出丫头气概,拍案而起:“还我钱来。”楚少夫人就是有些怔忡。 这怔忡一闪而过,她立即笑容满面:“啊,是天灾还是人祸?”孙少夫人先松一口气:“码头上报了官,再让人多盯着问,就是帮我们开路条的那个,是我娘家三哥,让他帮着催催衙门里,要是有什么放火的事情,让他们赔钱。” 小初含笑:“说得是。”孙少夫人见她态度如此之好,就冲着她没有全怪自己,也愿意赔她一些图以后再相处,精明的孙少夫人只含笑:“咱们头一回就这样,象是不能和我做生意一样,不怕你恼,人人知道你没钱,这三千多两银子,我赔你一些吧,免得你眼前没有钱用。” 金夫人也如此说,不怕你恼,人人知道你没有钱。如今孙少夫人也这样说了。楚少夫人刚才是心里往下沉,这话就让她心里窝火,听孙少夫人还在絮叨:“你先收一些,衙门里要是查出什么有追赔的,你再给我不迟。” “你收着吧,”小初刚听到这话,对孙少夫人难免起一些常人的疑心,陷害我?以前事情自成亲后,应该烟消云散。见她要赔钱,小初的疑心也去了不少,忙道:“又不是你干的,要你赔什么!如果是你干的,再要你赔不迟。” 孙少夫人忍无可忍,带笑道:“看看你这话!”如果是自己做的,再赔不迟。孙少轶当然和楚怀贤不能相比,这话不是明着打人脸。小初嘻嘻一笑,她是疑心还有,才说出来的这话,现在见尴尬,忙把话掩盖出去。 和和气气说了一会儿,孙少夫人告辞。她要是知道受灾的原因,是因为她和楚少夫人合了伙,不知道会不会回头去要钱。 而平静的楚少夫人在房里难过开了。人人知道自己没钱,当然!这不是几十两,也不是几百两,自己不出门,在家里省几个月也就有了,这是三千多两,就是不出门,也要一分不花省上三年。 为什么一直要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这安全感还不仅仅从成亲、从楚家的人不待见她而来,确切来说,是从林小初穿越到一穷家开始,就有这危机感。没钱,怎么能行! 月银不过此许,自己的丈夫每个月贴补一百两银子,可是这些钱,全都是在别人手里,由着别人心情而给。就象没有成亲,小初不知道楚怀贤会对自己好;她此时在这百般的好中,一样是担心楚怀贤移情,楚怀贤变心…….种种的可能都也许会发生,人要争气,当然是自己的自立最好! 楚少夫人跳了一会儿脚,是无计可施。等楚怀贤回来,让他也去衙门里打声招呼,他也是眼里揉不下灰星的人,去了一问就知道。小初怕的还不是楚大公子发脾气,怕的是他笑话人。跳累了倚着迎枕的小初嘴噘得高高的,可以想象到公子会如何说,会是轻佻的笑:“没了?全没了?没了好,我真喜欢。你没了钱,我不奇怪,不没了,我才奇怪。” 这话多伤人! 唉,楚少夫人叹气,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轻佻话受不了,就是他黑着脸发脾气:“让你别出去,现在弄个精光你趁心了。”小初一样受不了。 冬染要成亲,手头还有一百多两银子,这个好办;湘芷要成亲,小初这就拿不出来。把自己的嫁妆给湘芷收拾两件呢?原本想着韦家穷,给湘芷一些私房钱。楚少夫人虽然穷,人人都“不怕她恼,知道她没钱”,可她嫁的是个豪门,嫁进来衣食无忧。湘芷就不一样,小初叹气,一直想好的,给她一些压箱的钱,算是感激她带小意,而且从没有看低自己。 现在给不起了! 心烦意乱中,出门往书房中去,楚怀德从里面欢天喜地出来,见到小初忙殷勤地很:“大嫂,大哥在里面呢。”又添上一句:“给您买了不少好东西。” 怀德公子最近突然殷勤的很,小初陪笑还过礼没理会。进来见楚怀贤正手拿着一个翡翠扳指在看,旁边几上摆着几大匹的尺头,还有一个匣子。 见小初来,满面春风招手:“过来。”把扳指给小初看:“你看这个绿色,就是上好的。”小初陪他高兴:“又买了一个,不是有不少。”楚怀贤戏把扳指套在小初纤细的手指上:“给你学射箭用的。” 钱全没了的小初还要笑嘻嘻,玩着那扳指道:“我不会。”心里其实在想,这个扳指多少钱。楚怀贤让小初去看旁边的尺头和匣子:“给你的,正要让多寿送进去。三月三游春,你用这个做衣服吧。” 小初道过谢,趁楚怀贤高兴赶快道:“公子晚上在家?大姑娘成亲的日子要到了,我想给她添箱,那嫁妆说了是我的,你会挑,帮我挑两件给她吧。”楚怀贤听过也喜欢,他就湘芷一个妹妹,又和楚怀德不一样的待,是从小就喜欢湘芷。抱过小初在怀里,亲了一口道:“你这就是个好嫂嫂,依我说,你不必挑,我打算给她五千两压箱的银子,你我不分家,都在里面了。” 小初听得直眨眼,给她成亲时,才给了两千两;现在到妹妹这里,就给五千两。楚怀贤在小初鼻子尖按一按:“你手里钱不能多,一多你就生事。”这话正扎在小初心病上,扎得她心里一痛,忙装着去看给自己的东西,把话混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五章,给湘芷送嫁妆 几块尺头都是时新的,匣子里是两枚镶宝石的花钿。楚怀贤对妻子从不小气,小初再谢过,就在那里玩花钿。 “先回去,不用等我。我还有客。”楚怀贤对小初道。小初有些不乐意,她心情正不好,是跑来蹭蹭,再献献殷勤。 多寿捧起东西,小初在前面走,手里还玩着楚怀贤的新扳指,一汪碧灵灵的绿,是惹人喜爱。出院门的时候,与一个穿黑色府绸的人走了个顶面。 那个人是来过的,和多寿笑了笑,虽然对女眷很好奇,还是依礼避开眼睛。直到进去后,才问多福:“刚才那位是?”多福道:“少夫人。”楼大官人笑笑:“我想也是。”进出这院子那表情如入无人之境,年纪又轻。有阅历的楼大官人第一个想法,就是楚少夫人。 楚怀贤是约了楼大官人过来,见他进来站起来相迎到窗下,楼大官人欢欢喜喜地道:“公子有眼光,咱们再走一趟船,又可以挣一笔。” 谈楚怀德亲事,这两位认识后,就一直没有闲着。大公子有的是消息,楼大官人有船有人有本钱。 今天楚怀贤让他来,却道:“草药不必再办,”楼大官人吃了一惊,这正在兴头上,简直是热火烹油之势,这时候停下来?他在楚怀贤的笑容之中谨慎看过,没有再问。 离开时,楼大官人摇头感叹一下,五房里的姑娘应该往大公子房里送才是,要当妾也给他当。楚怀德认识有两年,是侄子们引来的。两年了,还是一个毛孩子,跟他哥哥相比,就是一个笨蛋。 做生意就是见好就收,楼大官人想想街上草药行的,已经到了不管什么药进京里,看也不看就收的地步。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楚大公子如此说,或许还有点儿别的消息。楼大官人哼着小曲儿坐上自己的车,再运些别的也罢。 十数位大臣的折子递上去,楚大公子这就收手不做,打算离得远远的。把楼大官人打发走,楚怀贤把他新送的银票收好,负手往房中来。小初上午就来候自己看东西,是她对湘芷的一片疼爱之心。 小初的嫁妆又打开来看过一遍,楚怀贤帮着挑中一对白玉活环雕八吉祥纹的玉瓶,小初随口问道:“我不懂价值,不是怕多了舍不得,就是想问问街上做价能有多少?”楚怀贤掂掂玉质道:“这一对,值个上千两。”小初吐舌头:“值这么多?”见楚怀贤笑:“舍不得了?” “不是,”小初突然羞涩起来,扯着楚怀贤的衣袖不好意思地道:“我以为这些东西,总共只值几千两。”楚老夫人给自己的嫁妆,小初不敢相信太多。而且她也不认识玉器等珍玩的价值。不带说穿越过去的,不仅会背诗词,能降住古人,还天生是古董家吧。 林小初不认识。 楚怀贤嘴角噙笑,对着这房里余下的十数副珍玩看过,另外还有家具摆设。他道:“这里面的东西,可全是我在祖母库房里挑的。”小初对着楚怀贤嘴角边的自得道:“你早告诉我,我就多猜一些。” “猜什么,你难道等钱用?”楚怀贤只是取笑,小初手抚着一对青玉双耳寿纹碗,装着白眼:“你就巴不得我把钱花光。”楚怀贤笑起来:“我等着这一天。”小初伪装的再好,心情也被这句话打下来。她怏怏不乐揽起楚怀贤一只手臂,装着生气:“你就会笑话我,咱们走吧,不想看了。” 楚怀贤还是感觉出来小初的不喜欢,他抚了抚小初的头发:“小心眼儿鬼。”就带着这个小心眼儿的鬼回去上房。 楚大公子赚了一笔,楚少夫人亏了一笔。幸好他们两个人互相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估计又可以来上一次争执,楚少夫人要不服气,楚大公子要笑掉牙。 这也不能怪小初是穿越人士还亏钱吧?有时候,也是要中肯的。楚怀贤是天时地利人和,他全占。 楚少夫人也不算一无所获,她回房去,还有几件尺头等着她。 下午睡起来,楚怀贤去见楚少傅,小初让春水抱着玉瓶盒子,往湘芷房中来。楚二夫人也在,见小初给了玉瓶,打开来看玉质洁白,楚二夫人哭了,她这几天痛惜女儿要出嫁,而且嫁得在她看来不好,是天天在哭。今天这一哭,更是伤天感地。 湘芷也泪涟涟,小初就只能是劝的人了。对着从来不觉得和气,而且自己心里也不愿意和气的楚二夫人,小初要先酝酿酝酿:“妹妹于归是喜事,二婶儿就是舍不得她走,也不要哭得妹妹都难过了。” “我不是哭她,是看到哥嫂这么疼她,我为她喜欢。”楚二夫人说过,小初觉得浑身作痒。这种好听话,还是少听为妙。 许久没有认真看过楚二夫人,今天一见,小初心里要想起楚怀贤的话,他一听自己说官太太们的话,就要厉声喝止。现在看来,他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楚二夫人老了好几岁,鬓边白发也有几根,拉上小初就话不停,用慈爱的眼光看着小初。柔声细语地道:“以后湘芷就只有哥哥嫂嫂疼她了,少夫人,你以前不要怪我,这个家呀,就是这样见高拜见低踩的…….” 湘芷羞红了脸劝她:“母亲,看你说的什么话!”楚二夫人面对女儿,就是一脸的恶狠狠:“你以后,要对你大哥好才行。” 小初看不下去了,哪有人成亲前家人是这样对待的。见湘芷怯怯低下头,楚二夫人又奔着小初来了,脸上已经带了泪,是苦苦哀求了:“你们得管她,你们要是不管她,她就没有娘家了。她父亲眼里哪有她,以前还有祖母管她,自从有了豫哥儿,祖母眼里再没有别人。” “母亲,”向来柔弱的湘芷也听不下去,过来扶住母亲:“大嫂要回去了。”再对小初使眼色。楚二夫人两只手,紧紧钳住小初的衣服不放,口中疯了一样地念叨:“娘家得管她,不然她怎么办?” 好不容易脱开身,春水都落了泪,抽抽泣泣道:“少夫人,大姑娘这算是跳进火坑吗?”小初难得的斥责她:“成亲是喜事,别哭!”带着心烦意乱回去,小初心想自己幸好原来想的不错,不和官夫人有什么生意来往,也不怎么领金夫人不时出来的人情。 要是和她们有了一点儿干系,楚二夫人的今天,还真的能成为自己的明天。 不一会儿,小意也被吓回来了。她最近在湘芷房中,是帮着收拾嫁妆。小初自己不会,也没有弄过,让小意学一学,以后好办她自己的。小意跑回来问小初一句要紧的话:“湘芷姐姐嫁的,真的不好?” “没有,别听人乱说。”小初脸一沉,还没有嫁呢,就知道好与不好。这些人可真能耐,关心自己的事情也这么有先见就好了。 带着这气,还有亏钱的气,晚上回楚怀贤:“韦公子有那么不好吗?”楚怀贤默然一下,道:“你我以后,多多关怀她就是。”小初不忿,争辩道:“公子娶我,当时也是这样吧?”楚怀贤这才明白过来,一笑道:“我觉得好就行。” 小初闷闷了好几天,为着她觉得自己依靠了楚怀贤。有一些地方,在心底里有那么一块,林小初希望是自己的。和所有的现代女性一样,现代女性的通病之一,就是在年青的时候,最会说的是自己大于一切。这个机率应该是大于一半。 而小初遇到这些事情,不能说没有一点儿教训,她这一次自己没有把握好,想不开,手里又没有钱,在家里就闷着。 楚怀贤发现小初好几天不出门,他并没有一下子很喜欢。小初这样,肯定是有些不对。以楚怀贤来看女人,要么是她们生气,要么是她们别扭,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原因,他就不问。 闷上四、五天,不能再不出门。贴子一天几乎有一张,东家不去西家不去,别人背后肯定要说。 再说有一些地方,小初还是挂念在心里。 金夫人再请,她是两、三天一请。楚少夫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明媚春日,穿上自己新做好的衣服出门了。 孙二海从龚苗儿那里早知道消息,对于小初不出门,孙二海心里明白。侍候小初上车毕,孙二海今天也要留心。因为龚苗儿回家去冥思苦想好几天,只有一个他认为不可能的想法留下来。那就是:这把火与楚少夫人不无关系。谁让她夫家权重,谁让她在风口上。 会齐金夫人等人的车,一行十数辆车,走在街上浩浩荡荡。路边有行人指点:“好气派!这是哪家的?” “是那些肯救济人的女眷。”回话的是知道的人。 车在城角停下来,这附近几条街都是穷人巷子。小初下车,金夫人和以前一样,显示一下关心,今天是笑容满面:“地上或许有污水,仔细你的新裙子。”春水手提着给穷人的东西,眼睛也为少夫人看着裙边。 旧木屋,破了一块的水盆,门前散落的也有野花草。地上,当然有污水。见她们一行花枝招展的过来,旧屋内奔出老弱妇孺来。 “夫人奶奶们又来了,你们都是好心人。” 还有人跪在地上念佛:“大慈大悲的菩萨,这些都是菩萨。” 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菩萨,就是官府有救济,也救不了所有人。金夫人有响亮的名声,就是由此而来。散一些小钱,买个好脸面。 有几家是小初上次来看过,她们对楚少夫人分外感激。夫人们全不留名姓,穷人们也无从打听。只知道这么一群人,从时疫发时,就开始送钱送药。楚少夫人有一部分钱,就是这样花出去的。 春水把手里拎的吃的、旧衣服散给人,见她们感激,也要热泪盈眶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六章,金夫人的两面 这一排最深处,是几间破草屋。这真正是草屋,屋顶没有半片瓦,全部是旧稻草。经过一冬雪压,这里又少阳光,肉眼看上去,稻草也给人潮湿的感觉。 春水到这里,先啧一下舌头:“这可怎么住?老了会头疼腰痛,风寒入骨,最后不能动。”春水俨然是一个医生。 里面住着一对老人,如春水所说,睡在木板床上不能动,盖得又薄,衣服也旧;再就面黄肌瘦的妇人,骨瘦如柴的孩子,都有。 小初从春水手中接过吃的和旧衣物,亲切地递过去,又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从屋里出来,春水先把帕子递过来,嘴又噘得多高:“擦擦手吧,不是说好了,你只给东西,不碰他们,也不摸的…...” “…….这要是生了病,公子一定找你事情。”小初接过帕子,也把春水下半截话接过来,笑着道:“看你那小噘嘴,又噘起来了。” 有时候小初也逗春水:“知道吗?我以前住的,比这个还不如呢。”春水就急了:“红口白牙的,不能再说这个话。以前的话,不能提。” 小初再接着逗她:“看那孩子的旧衣服,小意穿这旧衣服时,和她差不多。”春水嘟嘟囔囔:“家里如今谁敢这么说,小姑娘呀,今天出去拜客了。是邹学士家的孙女,她们最近玩得好。” 小初就笑嘻嘻,以此也乐一下。 把手里的东西散完,再出来时见到金夫人昂然在同里长说话,她一手彩衣,手里拎着个黄木梢儿的新马鞭子,说话是斩钉截铁的:“我出银子,凡是病没好不能劳作的人,一人一天两斤米面,再给五百钱看医药。” 里长嘿嘿笑几声,别的夫人们也跟上,都是大气的:“这里多少人?算了吧,我们出钱。”再有同金夫人比大方的:“只出米面和医药钱不行,再给些钱买些肉汤滋补。” 这世上可以分为两种人,一种钱有节余,一种钱不够用。有节余的人想要救济穷人的话,那穷人太多了。 小初之所以还同金夫人走动,就是不时为她的善举而动下情。楚怀贤对金夫人有微词,以小初来看,楚大公子有微词的人不少。 换了任何一个人,你也做不到身边人皆行善、心善,一善到底的人。林小初也做不到,所以她还同金夫人走动,轻易也不愿意同任何人生分。 但今天楚少夫人犹豫,这里人不少,一人一天五百钱,两天就是一两银子,有五十个人,出上个三服药的天数,一个人差不多要出十两银子。五十个人,就是五百两,还不包括或勉强包括米面在内。 小初现在手里钱紧,出门把仅有的一百两银子带上。果然金夫人善举是多,这过多的善举,也让楚少夫人不无麻烦。 来了十二个人,金夫人是单身无人管束,非一百两银子不出,下面夫人们身份最高的,是楚少夫人,等她出过,别的人不敢和她比肩,就往下去。所以金夫人事后总是私下里亲切地加上一句:“人人知道你没有钱,这钱你报出来,算我的。” 楚少夫人怎么可能用她的,小初心里哀叹一下,袖子里这一百两银子又要不保。好在楚怀贤有言在先,出钱的事情就说楚大公子不大方。再说人人都知道楚少夫人无钱,是个无嫁妆的人。小初也能想得开,早早把话扔出来,自己丈夫不大方。管别人是想楚怀贤不给她钱,还是小初不肯出。所以金夫人出一百两,楚少夫人虽然是不能不出,却一笑道:“你是财主,我不能和你比,我出五十两。” 五十两银子就此不见。 金夫人漂亮的眼眸对着小初眨一眨,把脸转过去问别人时,其实心里在盘算,楚少夫人的手里,还有多少钱?反正就有也不多了。 余下的夫人们有和小初并肩,今天来的还有两位新进京的郡王妃,她们初来人不熟,只知道金夫人乐善好施的名声,其为人还不清楚。这两位也不肯强出头,只和楚少夫人并肩就行了。余下的人就往下减,三十两,二十两的,不一会儿就凑足了五百两。 里长乐颠颠来接银子,金夫人对他冷笑:“我,你是知道的。三、五天我还来,要让我知道你黑了钱,哼哼,这里可还有清离郡王的王妃在,简睿郡王的王妃在,楚少傅家的少夫人在,哪一个都不会饶你。” 两位郡王妃是喜欢了,出了钱就是为着买名声。楚少夫人淡淡,虽然金夫人没有单指着哪一个是的,可是总觉得有些沽名钓誉。 大家回来,夫人们都是娇弱的,往金夫人家去休息。两位郡王妃和楚少夫人并了肩,就和她坐在一起说话。 “京里最新样子的衣服,是什么样的好?”清离郡王对小初的新衣服好奇:“这是新的吧?”小初含笑:“是新的。”才买没几天的衣料,才做出来的,还能不新。 金夫人欢天喜地过来,袍袖展开:“看看我的衣服,和楚少夫人的一样布料。”大家羡慕过,又约着明天去逛街买衣服打首饰,好过三月三。 楚少夫人不再奉陪,只和她们约了三月三再见,喝过茶就先回去。金夫人送她出来,又把身子半探进车里来,手往小初袖子里塞,笑得嫣然似小初的亲姐妹:“不必客气,你哪里有钱,这钱,还是我出了吧。” 小初当然不要,和她推一回,笑着也格格道:“我有,没有就出了吗?”金夫人再殷殷叮嘱:“下次要来的哦,请你三回来一回,”俏皮的如少女般吐一吐舌头:“害我时时想着。” 马车驶动时,小初快忧郁了。金夫人这里好,就是手面要大。话说她认识的人,个个手面都大,一个月来上几次,要二、百两银子才足够用。 每个月看穷人,花钱买名声要几十两才行;再就大家聚在一起能说什么,一堆女人,说衣服比首饰,置办了新衣服新首饰再一起来看去做。楚少夫人抚着额头,有个人走动,也是要花钱的。 话说在现代,交朋友不花钱吗?特别是交这些高官的夫人们,更要花钱。装扮自己,和她们去些茶楼茶馆的,哪一样不花钱。 如果自己还有生意,小初这样一想,心就要痛。三千多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金夫人送走小初,袖着银票回来时步子是轻快的。容光焕发和夫人们周旋过,再和气有如姐妹般把她们全送走。 前门里走的,七宝车、翠幄车,碧香车,全是富贵气象。后门里来了一个青布包头,穿一件旧衣服遮住里面衣服的妇人。她低着头叩响门,对应门的人怯怯地道:“求见金夫人。”门人一见是她,立即不悦:“我们夫人没空。”伸手就要关门。 妇人泪落,不顾难看,用娇怯怯的身子堵住门,恳求道:“求妈妈去通报一声,我,离死也不远了。”看门人这才放她进来,带着她后院子小道进来,让她花厅下候着时也没有好声气:“老娘正睡得好,你来把我吵醒,等着吧。” “有劳妈妈,”妇人对她行了一个娴熟的礼节。看门人往厅上去,一面自已喃喃骂:“什么官夫人,没钱的时候还不如我们有体面。” 过了半个时辰,金夫人才出来,她笑容可掬,姿态万端;进来的妇人垂泪垂头,可怜之极。一身绚丽的金夫人含笑唤了一声:“方二少夫人,你这身衣服,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方二少夫人羞愧难当,对着金夫人插烛似的行了几个礼,泪流满面:“我来求夫人,再宽限几天,欠您的银子我一定还,就是请您再宽限几天行不行?” “宽限几天呢?”金夫人笑盈盈,方二少夫人似得了希望,小心地道:“十天可使得?”金夫人对着她笑了一声:“你当我傻子,十天后,你们家老爷子就出京去巡查,他走了,我可找谁要银子呢?” 方二少夫人如被雷击,面庞抽搐几下,低声怯怯道:“我公公在家,您把我告到他面前,他只会让我自尽,您的银子也拿不回来呀。”绝望的方二少夫人苦苦乞求:“留着我这条命,还可以还您银子。” “对你来说,你的命还是值钱的?”金夫人笑得云淡风轻,话也云淡风轻。方二少夫人绝望中,什么话都说了出来:“您宽限几天,我夫妻还算恩爱,这钱他会慢慢帮我还;我膝下还有两个儿子,都争气,等他们大了中了举,钱也不会少,您把我逼到绝路上去,您就一分钱也没有了。” 金夫人哈哈狂妄地笑了两声:“你公公方大人,素有一个清正的名声,对我这样的人,向来是说不守妇道。你不还钱?好呀,”金夫人慢慢变了脸,两道眼梢吊起来,柔声似毒蛇嘶嘶:“我把你的借据还不会送给他,我会送到吏部去告你,告你们方家欠钱不还,告你们方家窝赌。二少夫人,你输了的嫁妆中,那桩房子,可是天天在赌钱。” 方二少夫人扑在地上:“求你,求你,这银子是你日遂借给我的,借的时候,你可是和和气气的,你说不着急,你我好姐妹,你不等着要。” “是啊,你我好姐妹,”金夫人漫不经心地道:“你丈夫在兵部里任职,好姐妹,要钱还不容易,按我说的去做,有一纸公文,你把上面的内容告诉我,我可以宽限你半年。” 这主意是上一次金夫人变脸要银子的时候就说过的,她此时更是温柔无比:“去吧,按我说的做,不仅让你欠着,还有钱给你赌。你在家里不得意的时候,赌钱就快活了。” 方二少夫人从后门离开的时候,目光呆滞,人僵硬着迈出步子。街上阳光灿烂,在方二少夫人眼里,处处是阴冷。 这长街上行人济济,却没有方二少夫人下足的地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七章,一丘之貉 方二少夫人走后,金夫人唇边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转身回到自己常坐卧处,一个人转过头来笑:“她怎么说?”这个人是常和官夫人走动的林夫人。 “能怎么说?要命就听话,不要命就去死。”金夫人坐下来,榻上白色猫儿跳上她膝头,金夫人抚着猫,微笑道:“你看她,是听话还是要死呢?” 林夫人开心地道:“有人不愿意活着的吗?”她眉眼都是畅快的,对金夫人佩服地道:“以后我来看你,你别嫌弃我没有钱,要是早跟你在一起,我也不会受那官刑了,如今家里人,没有几个看得上我的。”金夫人从眼睛底下打量着她说话的真心有几分,再欲拒还迎地道:“官夫人那蹄子,也有几分手段。” “可不是,文大人从狱中出来,也是她找的人;文大人这案子重新审,是她找的楚少夫人”林夫人愤愤:“只有我的事情,她任我狱中呆了两天,才肯去找楚少夫人。” 消息灵通的金夫人,知道案子重审与楚少夫人无关,不过她愿意让林夫人这样错误的想下去,她又是一笑:“楚少夫人那人,倒也谨慎。” “谨慎?再谨慎的人都有弱点,不要看她天天装的多尊贵,只看看刚才走的那一位就知道了,方家二少夫人,系出鲁地名门,这又如何?一上了赌场,哈哈,”林夫人想想就乐:“不陪她玩到尽兴,她不让我们走。哼,”再悻悻然:“钱输光了,倒怪我们哄她钱。这个人有今天,应该!” 金夫人若有所思地微笑,自语道:“楚少夫人这人,与方家的二少夫人应该不同吧?”展颜对林夫人一笑:“她小门小户的出身,到了这样身份,理当谨慎才对。”林夫人嘴一撇:“你还瞒我,你拉不过官夫人来,就是她不知怎么打听到,说你最喜欢拿人短儿,把她吓得不敢睬你。像我就不会,我处处是短儿,随你怎么拿?” “呵呵,你看我,是那样人吗?”金夫人眨眨眼睛,笑得无邪。林夫人也随着笑笑,这笑容随即就没了,她沉着脸对金夫人道:“我们家的那个你也知道,一个小官儿,不过官小管的事儿多,他那部里,大事儿他管不了,小事儿他件件知道,你不嫌弃,我件件告诉你。”林夫人咬牙:“只要你能帮我出气。” 金夫人笑得含蓄:“咱们是女人,国家大事是男人们的事情,我打听事儿,不就是为了钱。说我不好的,拉一个过来问问,她不吃不喝不花钱?”金夫人无辜之极,抱着猫往后面迎枕上靠着装生气:“我听到这些话就生气。” “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给多少钱?”林夫人赶快问出来,金夫人笑得不屑:“你又糊涂了,”她懒懒伸了伸腰,膝上猫儿坐得不舒服,“喵喵”着跑了。林夫人忽略掉这不屑,只是盯着金夫人的嘴唇:“我?” 金夫人嗔怪地道:“才对你说过国家大事是男人的事情,我呀,只要钱。没有一件事情多少钱一说,我又不是奸细。”林夫人被说得哑口无言,讨好地道:“你教教我?” “就象方家的这事情,那傻子她不肯办。外面有一个将军要调回京,只要她肯帮忙,可以到手几千两银子。你呀,以后慢慢学吧,人家说出来事情,能帮忙的就挣这笔钱,不能帮忙的,咱们…….” 金夫人说过,林夫人眼睛一亮:“咱们想办法。”金夫人扑哧一笑:“想什么办法?象山西一个官员犯了小过失,上司报到京里来,这种小事情一天不知道多少件,吏部尚书心情好,放过去也就放过去了,他要是心情不好,那官员不就倒霉。人家呀,出了三千两银子消灾,这钱你能挣到吗?只能干看着。” 林夫人眉头紧锁,金夫人听含笑看她。半晌林夫人摇头道:“不行,我把认识的人都想了一个遍,只有楚少夫人能做到。”金夫人摇头笑,目光幽远地往外面看竹叶青翠:“楚少夫人,是个谨慎的人。” “也是,不过一个好汉三个帮,她要是有让我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不躲。”林夫人到这时,多少能明白金夫人的心思。 只要是个人,就有需要人的时候。或者说没有机会,制造一个机会罢了,象方家的二少夫人变成今天这个样,只能是她自己造成的。 眨眼到了三月三,天气更好得阳光明媚。一大早起来,房里的丫头们叽叽喳喳个不停。春痕把头探进来一回,碧痕陪笑进来站一回。小初在窗下梳妆,楚怀贤穿衣服,和她在说话:“母亲说,我们去游春,京里人人去,咱们家没个人去不好。你正好没去过,我权当陪你了。” 小初不答应这话,她对着镜台,手里捡着簪子再笑回楚怀贤:“我当不起这人情,只领一半吧。还有你的朋友,你难道不陪?” “你不让我陪,我就不陪,”楚怀贤和小初开玩笑,小初刚要笑,楚怀贤下半句又道:“我只陪你,你答应?”小初佯怒:“我不答应,你只陪我,我多了一个使唤人,要看你朋友脸色,说我拘着你。” 取了一根梅花簪子递给春水:“带这个。”小初再问楚怀贤:“祖母不去?”小初心痒痒,外面碧青天色,如洗绿林:“这天多好,带豫哥儿出来玩一玩。” “哥儿小呢,三婶房里的良哥儿病了,祖母生人都不肯让豫哥儿见,怕有人带了外面病气进来,哪里还肯带他出来逛。”楚怀贤说过,小初道:“也是。”楚老夫人对着豫哥儿,就象吃了多少补药,一刻都不愿意让豫哥儿离开她的眼睛。 到这个时候,小初也多少明白自己有福气。她对楚怀贤道:“三婶儿也不去,良哥儿病了,又要弄汤药,三婶儿又要帮着母亲管家事,她昨天见到我,话都来不及说就走了。”楚怀贤理好衣服,过来帮着小初在匣子里又挑了一对珍珠对簪。举着这簪子先在小初头上一敲:“谁象你自由。”再把簪子一左一右插在小初头上。 梳头的春水嘟嘟嘴,她是给少夫人挑的凤钗,公子却挑中了这个,这两个虽好,不合春水的意。 两个主人没人理春水,小初又对楚怀贤道:“湘芷不能去,”她就要成亲,要避羞不见人:“我想拉二婶儿去散心,她也不去。其实,我也不太想去,不过是陪你吧。”小初最近没有钱,又为湘芷要离家,心中多少有些舍不得的情绪在其中,一有时间就去陪湘芷。 “是了,我正要问你,你这几天不出门,只为陪妹妹?”楚怀贤笑问小初,小初嘴硬:“当然,你这个做哥哥让我多关心,我敢不去?”楚怀贤笑骂道:“听起来不是出自本心。”小初妙眸流转,一笑道:“怎么是,我陪她的心呀,真的不能再真。一会儿陪你出门,倒有些不真。” 两个人互相笑谑过,楚少夫人没钱的事情,到底也没有让楚怀贤看出来。他只是觉得小初最近闷在家中有些奇怪,不过陪湘芷也应该。 用过早饭,辞过楚老夫人和楚夫人,小夫妻双双携手往外面去。几个老家人经过,在身后指指点点:“看不出来小初那个丫头,倒是越来越有样了。”说过一起笑:“是少夫人才是。” 门外车马备齐,同去的还有楚怀德和林小意。楚怀德外面候着,一脸笑嘻嘻:“大哥大嫂。”林小意是跟屁虫一样后面跟出来,对着楚怀德行个礼:“二哥哥。”楚怀德见到她,也是一脸笑:“妹妹请上车。” 楚怀贤没有放在心上,他照顾小初上车。林小意和楚怀德趁人不注意,迅速地互相瞪瞪眼,这才算完事。 游春在城外,出城几十里,有一处离京最近的山脉处。这里向阳,又多花多亭台。士人仕女,都早早来到。王侯贵戚,当然是到的不早。 黄小侯爷和古向朴在说话,见楚怀贤一行过来,两个人招手:“这边来。”小初在车里嘻笑:“你不是说陪我?”楚怀贤也笑:“只看我,怕你厌烦。”小初白他一眼:“你真是厌烦。”小意手指着几个女子:“姐,看她们?” 小初板起脸,楚怀贤对小初脸上看看,再冲着小初笑一笑。春水悄悄对小意道:“小姑娘,那不是良人。”小意闹了个大红脸,把手收回来对春水和姐姐小声解释着。 久居深宅,就出门也拜会官宦家的小姑娘林小意,把外面还有青楼女子这一行快给忘光了。 楚怀贤和楚怀德下马,林小初和林小意下车。第一个走过来的,是一个黄色宫装的小姑娘。十九公主大摇大摆走过来,对着林小意好奇的看看,再对着楚怀贤和楚怀德大模大样地道:“平身。”再看的就是楚少夫人,她笑得可爱:“楚少夫人,我想着你呢。” 小初笑逐颜开:“公主,我也想着你呢。”十九公主脚一跺:“我有话和你说,你随我来。”把小初带到一旁,十九公主立即发难:“你教的法子不管用。”小初觉得脸上笑得过了有些僵,收一收再重新换个笑容满面:“怎么不管用,”十九公主道:“第一次,你说想呀想;第二次,你说慢慢想;第三次宫里见你,你说继续想。到底想到什么时候才管用?” “是你在想,还是别人在想?”小初冷不丁来了一句。 “当然不是我……是我,当然是我。”十九公主眼神儿往旁边飘忽一下,小初看也不用看,因为她早就看到,自己的丈夫身边,站着的是十六公主。 这么多人在,又是阳光下,当然是君臣站位,不象上次背地里缠绵的奸情。可是楚少夫人还是一眼也不能看,就是偷看,小初也要咬牙了。 春光明媚下,楚怀贤高大,公主妩媚。这一对真是壁人,只是这壁人中的一个,是自己的丈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八章,妻子与才女不一样 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小初咬咬牙,是可忍孰不可忍,正要过去时,身后还有一个缠人精,十九公主不依地道:“站住!你今天不对我说实话,我治你欺君之罪。”往身后看看,十九公主小声对小初道:“我会装肚子痛,然后说和你一起吃东西吃的,我还会……” “公主,这一条就足够了。”小初对这个爱给十六公主打掩护,又爱装相摆谱的小公主无奈。十九公主见她不过去,眼角也见到楚怀贤和十六公主散开,松了一口气后还是缠着小初不放:“告诉你,你是怎么让人喜欢你的?” 小初在心里鄙视,还皇族?还公主?她迅速地有了一个主意,对十九公主道:“你不信我的,我做给你看。”十九公主愣神道:“怎么做?”小初道:“你等着。”往楚怀贤那里走去。 “公子,”小初离楚怀贤有几步远的时候,喊了一声。楚怀贤回身,若无其事招招手:“跟我去见老师和师母。” 方大人一家也在这里,他们家是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外加方夫人和丫头一大堆人立于一块怪石旁。见楚怀贤过来,方大人是抚须含笑看着自己的好门生。方夫人和女眷们则看楚少夫人,大少夫人对三少夫人耳语道:“看眉眼,是个惹人怜爱的,不要和二弟妹一样不自爱吧?”三少夫人低低回话:“她的出身哪能和二嫂比,要说二嫂,唉,昨儿晚上我从她房外过,象是听到里面又有争吵声。” “别可怜她,可怜二弟还差不多。”大少夫人说过,见楚少夫人见礼到了身前,忙笑着还过礼,再挑剔过楚少夫人身上衣服和头上首饰,暗地里撇一撇嘴,张狂! 十九公主目不转睛盯着小初,一步也不放松。小初不时看她一眼,对她就一个笑容,示意她等着看。 再回头,小初吓了一跳。二少夫人的眼中,流露出的狠狠的恶毒。顺着这眼光看去,远处车马喧闹,是金夫人来了。 如孔雀开屏般的金夫人下了马车,方大人对楚怀贤毫不避讳地道:“不守妇道。”楚怀贤当然一笑,应声道:“说得是。”小初看看金夫人,再看看方大人,最后再看看二少夫人。她是头一回见二少夫人,二少夫人的憔悴与瘦弱,小初原以为是病,现在看来,象是与金夫人有关。 方大人说过金夫人,再对着自家人重重哼了一声,教训道:“你们不可学她。”大少夫人赶快讨好:“父亲说的是,媳妇们不敢学,也不敢和她们这样人走动。二弟妹以前和她们来往过,现在也改了好些。” 二少夫人的肩头往下垂了垂,人也垂下头去,方二公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对着大少夫人看了看,再对长兄大公子使个眼色。方家大公子对大少夫人沉下脸:“父亲说话,我们都没有接话呢,有你什么事情。” 小初正看别人家务,冷不防方大人又对楚怀贤道:“你房里也是一样。”楚怀贤不是自己的儿子,方大人说的时候满面笑容。楚怀贤听过,对着小初扫一眼,再对老师道:“她不敢!”楚少夫人也垂首,这是游春吗? 从这里走开,小初有两件可以理论的事情。第一件:“公子的老师他说话……”楚怀贤冷冷一个眼风过来,楚少夫人对着十九公主看看,见她一刻不放松,就对着楚怀贤也沉下脸不悦,再说第二件:“刚才和公主说什么?” “你眼睛里只有她吧?”楚怀贤反问。 小初也反问:“她眼睛里却只有你?” 夫妻两人不欢而散,楚怀贤拂袖而去:“玩你的去,免得回去了说没有玩好。” 小初回到十九公主身边,十九公主眼睛发亮:“他生气了?你想个给我看看,把他想到你身边来。”小初戚戚找个地方坐下,一脸的没精打采:“这个嘛,要花心思的。”十九公主乐颠颠围着小初转:“快快让我看看。” “首先,先想啊想,”楚少夫人手捧着腮,愁眉苦脸象在滴泪,眼睛在左瞟右瞟找小意,关键时候小意这个帮忙的人,哪里去了? 没有就没有吧,小初在“想啊想”,十九公主在“看啊看”,春水送吃的来,小初摆手不要。春水就去送给楚怀贤。再送一次,先给了楚怀贤,楚怀贤吩咐她:“给少夫人送过去。”随便找了一下小初。 这一看,就见到小初面带忧愁,坐在草地上发愣。旁边也手捧着腮,对小初直直看着的,是十九公主。 楚怀贤寻思,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小初对自己笑了一笑,颇有些讨好。 十九公主看得津津有味:“就这样?”小初道:“所以呀,先得把他惹生气了,不然起不了效果。”十九公主狐疑:“你哄你?”小初笑眯眯:“你看着好了。”转过脸来再对楚怀贤笑得极是殷勤。 春风和熙中,楚大公子走过来了。 他离得远,所以没有听到小初得意:“看看,我说他会过来的吧。”十九公主是一愣一愣的,也没有说话,也没有招手,就这样过来了? 夫妻间的一颦一笑,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何况他们才争吵过,小初只要先示好,楚怀贤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十九公主半信半疑的走开,楚怀贤过来问小初:“对我笑什么?”小初笑逐颜开:“咱们和解吧,晚上再和你说。” 绿草如茵,间中有数朵早开野花。小初笑得比花好,楚怀贤就看着:“晚上你和我说,我不和你说。有什么心事,现在说吧?”小初嫣然:“你不和我说没关系,我说你听着就行。”楚怀贤看着那笑容,低声道:“我心动了,是不是姐儿大了在怀春?” 左右反正无人,楚怀贤和自己的妻子在这里胡扯八道。 一缕琴音流水般呜咽而出,有泉有叶有山有奔流…….大家一起来看,高台红阁上,抚琴的是十六公主。 十六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楚少夫人咬着嘴唇,想起来不知哪一位夫人曾对自己说过。 春日有蝶,阁上有琴,地上人皆凝神,细听着这美妙的天簌之音。 的确是相当好听,但是冲着自己丈夫弹的,这就不好听了。琴音消歇时,袅袅余音仍在,刚把楚大公子哄好的楚少夫人笑得不怀好意:“公子您,也弹得不错吧?就这一曲你也会。”楚怀贤抚着自己下颔,点头道:“偶尔醋坛打翻,我觉得还挺受用。” 小初正要变脸,又见十六公主走来,忙笑得一脸花开对着楚怀贤。楚怀贤忍俊不禁,逗小初道:“卿卿变脸,可谓一绝。”小初脸上是笑,牙缝里哼着:“是喊你去弹琴的吧?”楚怀贤好笑:“你让我去?” 正在说笑,十六公主过来,果然是启唇对楚怀贤笑:“都说你会琴,今天这琴是九姐的珍藏,不容易拿出来的,你也去抚上一曲,这样好琴是难得的。”小初笑得一脸花站在旁边,感觉自己傻傻的。 楚怀贤躬身道:“琴封已有时日,生疏已久,”对着梁王处看看,楚怀贤道:“王爷约我骑马,这才是我喜欢的。” 目送楚怀贤离开,十六公主没有走,对小初微笑道:“你会不会弹琴?”小初回道:“不会,不过公子弹得极好,”小初笑得傻傻的:“我听过。”十六公主黯然一下,又有了笑容道:“是吗?我只听人说过。呀,你不会弹真可惜,闲来无事可以学学。楚公子会弹,你也会弹,这样多好。” “没听说过公子喜欢才女,”楚少夫人又笑得一脸无知,一句话把十六公主才摆在脸上的笑又打了下来后,楚少夫人又恭敬地道:“我是个愚笨的人,不过也听人说过,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书五经无所不能。古来才女,不过如此。” 十六公主恼怒,她不再有笑,冷笑道:“那你会什么?”楚少夫人笑盈盈:“以前我会养活自己,现在我做的,是一位妻子。公主大才,但有要教我的,请教我才是。” 十六公主就此愣在那里,见梁王处大群马匹牵来,众人皆在试马,她也拂袖而去。 楚少夫人独坐下来手捧腮,这一次有愁思是真正的。金夫人悄然来到,笑靥如花,微俯下身子,头上的金步摇发出叮当脆响,抚鬓相问道:“在想什么?”楚少夫人被惊醒,见是她,一笑道:“没什么。” “那是梁王的好马,看看,”金夫人明眸睐转:“你丈夫好骑术,公主好骑术,呀,”金夫人拍手欢跳:“快追上了,唉,公主到底慢了一步,不过也离得不远。”小初苦笑一下,金夫人又关切地问道:“你不去骑,要是没有骑马的衣服,我的借给你穿,你我身量儿差不多,你也可以穿我的。” 楚少夫人唇边有笑容,对着那一前一后马上的身影看一看,再对金夫人莞尔道:“不必了,说起来骑马,我也不太会。” 抱着马头骑,楚少夫人自认为是天下少有的。坐在快马上,她自认不行。金夫人听过会意地笑,刻意地眸子往那一前一后马上的身影看去,对小初犹豫一下道:“要是你想说什么,可以对我说。” 小初笑得亲切:“要是我想说什么,我会对你说。” 一前一后的身影终于停下来,楚怀贤取出帕子擦拭额上汗水,他没有回身看,就听到身后十六公主的声音:“她有什么好?你娶她有什么好?” 楚怀贤慢慢露出笑容:“我要一位妻子,她是一位妻子。” 又一次愣住的十六公主不明白,她很是不明白,就象有些人一样不明白。楚大公子要的就是林小初,要的是小初做他的妻子,他不要才女,也不要诗人词人。十六公主再多才多艺,在楚怀贤看来,是毫不相干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九章,笑你簪花 十六公主是位才女,才女一般少有不明白的东西,而且就是不明白,领悟力也要比别人强。她装着若有所思,对楚怀贤笑得如荷露一般:“再来比吗?”楚怀贤装着看别人,其实是在看小初。 小初指着十六公主说话,楚怀贤只有心里喜欢的。这一看不打紧,见到和小初在一起的是金夫人,楚怀贤不由得多看两眼。十六公主会错意,咬一咬嘴唇道:“请少夫人一起来?”楚怀贤想起来小初抱着马头骑马的样子,忍不住一笑道:“她也不大会骑,我牵着,或许她还能骑几步。” 这许久都没有骑,肯定是更生疏的。 十六公主哦了一声,突然马鞭子一指,欢声道:“看野花,我去摘。”带马奔去。楚怀贤只能跟上,不能让公主一个人落单。 金夫人对小初笑:“公主和楚公子的骑术,都是相当的好。”小初一肚子醋这才真正打翻掉,人还要装得若无其事:“是啊。” 要说楚少夫人和楚大公子之间的差距?楚少夫人至少不会觉得穿越就无敌,她还是明白各方面来说,自己配不上楚怀贤,这也是她成亲前不肯多想的原因之一。 而今亲事已成,儿子已生,这些差距一条一条摆在眼前时,小初郁郁。 想个法子摆脱金夫人这朵“解语花”,她再体贴关怀下去,楚少夫人怕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就会冲上去和自己的丈夫来上一出子,她选择走开,一个人静一静。 小鬼林小意有二、三闺友,她玩去了;小鬼十九公主也不在,小初独自上楼台,在有风处倚在栏后观春景。原以为高处心里会开阔,不想高处更添愁。 春风多绵绵,不比秋风高烈,这绵绵中,楚少夫人没有春困有春忧。往下面看,自己的丈夫不是去骑马,就是去射箭,不得不承认,他的身姿真的很好看。 再看别人,十六公主也是众星捧月中的一个,抚琴罢去作画,作画罢去吟诗。这些从没有过的差距,现代穿戴女不可能精通的差距,一一摆出来。 明知道公主嫁不进来,小初也难过。此时只在眼前,似如鲠在喉。 高台下笑声如泉水叮咚,一个人匆匆走来,扬声喊道:“爱娇儿,张巧儿,黄小侯爷喊你们去喝酒。” 听到这样的名字,当然明白她们是什么人。小初无意识地随着她们步子去看,黄小侯爷、古向朴等人在一起,楚怀贤正大步往他们那里去。 眼睛再找小侯爷夫人,和女眷们正欢乐;古少夫人也是一样。这些人都不在乎,觉得依稀平常事。 这就是贵族们!…….三从四德,只是对着庶民们而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嘻嘻哈哈笑声中,三、四个女子围着一个半醉的男子过来。“别看我叫小国舅,可是我,我喝酒比大国舅强。”走过来的青年男子自报了家门,女子们在风中又是笑声一片。 这才不到半天,小国舅已经喝得半醉。小初只见过黄小侯爷和古向朴,小国舅是一直闻名而没有见到。鼻中闻到酒气,楚少夫人急忙转过身子。小国舅见一个俏丽身影依栏而立,觉得面熟或是心里觉得应该面熟,涎着脸凑过来看了个侧脸,他酒醉心不迷,怕被人误会登徒子,嘴里还大着舌头道:“这是哪位嫂夫人?” 其实这样已经是登徒子,不过是自己先找好一个台阶下。 躲过这酒鬼,小初不能不厌烦。好不容易酒气离远,再看下面人群。金夫人在一道幽径前,与一个艳妆女子冷眼相对。这是谁? 疑团还没有解时,又见两个妓者一左一右围着楚怀贤,一个人香帕上托了不知什么果子送到楚怀贤唇边,一个人香葱小手上托了酒杯往楚怀贤唇边送。再看别人,都是身边有人在取乐。 身后一人长叹息:“他们能乐,我们不能是不是?”小初转过身,见身后是……方家的二少夫人,她赶快施礼:“二少夫人,”再次打量二少夫人眼中的煎熬,小初安慰道:“要想开才是。”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事情,小初本能地劝她。 方二少夫人低下头,嘤嘤轻泣起来:“没有人理会我,她们全都看不起我呢。”小初晒笑,是吗?这在场的人不是名门就是官宦,应该全看不起我才是。楚少夫人未发忧愁,方二少夫人先占了先。 心情不好,未必愿意遇上失意人,小初三言三语劝过,方二少夫人也知趣离开。春水这时候才气呼呼过来,左右无人,小婢可以发脾气:“找呀找,总算没把您丢了。”小初调皮地晃晃头:“我和你躲猫猫呢,哈,没找到。” 十九公主总算把出风头的十六公主单独弄到一旁,自以为得意地再次告诉她:“我没有骗你,她就是这样做的。刚才在生气呢,我亲眼看到她想啊想,楚公子就自己来了。”小孩子十九公主发抱不平:“真没出息,这还叫男人,给个笑容就不恼了。” “算了吧,十九妹,他愿意就着她,有什么办法。”十六公主无意中,说了一句实话。一个愿意就着一个,别人全无办法。十六公主自己说出来实话,自己还没有明白过来,又垂头伤心:“我对他说过……早早就说过,他十六岁的时候,我让他家里递折子奏请亲事,他不肯,对我说…….” 十六公主回想起几年前的一次宫宴,是在晚上。楚怀贤的眸子熠熠如星光寒,说话比雪光冷,态度比别人恭敬:“臣,不敢高攀。”就这一句话,粉碎了一个少女的心,让她在以后数年间一直耿耿于怀,一直难以忘怀。 为着得不到,才这样执着,还是为着真的爱上?估计十六公主自己,也弄不大明白。 眼睛里找着楚少夫人,不要公主要丫头!让人不气也要生气才行。 春日无限好,春光无限丽,天色近半下午,喝酒的人皆半酣,玩乐的人皆疲倦。春水问小初:“已经走了不少人,公子在喝酒,想来是忘了,我去请他?” 小初早就隔一会儿把楚怀贤看上几眼,对春水道:“不必请他,公子也难得玩上一回,你去请,像是拦着他不让玩,这多不好。”楚少夫人笑眯眯,取出一张折叠成方胜的信笺,笑得不怀好意:“把这个给他,他回来就回来,不回来咱们先走。” 春水没有怀疑,拿着这方胜往楚怀贤处走过去。小国舅越发喝多了,见春水过来,第一个笑指楚怀贤:“才说过哪一家先催,是你家催的,你喝三大杯才能走。”黄小侯爷展开折扇,也笑话道:“刚才是谁说晚上再找个地方吃酒的?” 楚怀贤也好笑:“我说的,是我说的,难道我不承认。”见春水笑嘻嘻递过一个方胜来,楚怀贤愕然接过,还没有打开,拿在手上又给众人道:“我带着怀德来,得把他送回去。”古向朴也要笑:“送妻子就送妻子,你就会乱找理由,你弟弟也不小,自己不会回去?” 一抬手,把楚怀贤手上的东西抢过来,怕楚怀贤抢,顺手扔给坐得远的黄小侯爷:“打开看看,什么私房话儿还要写信?”小国舅帮腔:“不是骂我们吧?” 楚怀贤来抢,他左边坐着小国舅,右边坐着方大人家的三公子,也是一个淘气的人。两个人一起拦楚怀贤,再催黄小侯爷:“快念,要是很不能听的,我们就不听,能听,大声念出来。”黄小侯爷也是手急眼快地展开看,这一看,哈哈大笑起来。楚怀贤还不能脱身过来,黄小侯爷先往后跳开两步,摆出不愿意被抢的姿势来,扬一扬手中信笺,大笑道:“我念还是不念?” 楚怀贤急了,一抬手放倒酒醉的小国舅,方三公子是文人,赶快松手:“我拉不住你。”黄小侯爷大声已经念出来:“笑你簪花,容你一会儿吧;傍晚要归家,才不动家法。” 所有的人先是一愣,然后捧腹大笑。古向朴手指着楚怀贤,笑得话都连不起来:“你…..你…… ”楚怀贤也愣住,小初会写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惊喜过后,这丢人劲儿渐渐上来。楚怀贤涨红脸,还强装无事对黄小侯爷招手:“念完了还我吧,让我看看笔迹,是谁恶作剧。”黄小侯爷不肯给,往后又退一步,把这信笺在春风中扬着笑:“是别人的恶作剧?那我替你收着。只有是弟妹亲手写的,我才还给你。” 梁王见这边大笑,也过来凑热闹,见风中那一纸信笺飘扬,也过来看:“你们在行什么令?”黄小侯爷给梁王看一眼:“怀贤家里送来的。”梁王看过,掩口“哧”地一声笑,见楚怀贤过不来,已经恼得和小国舅,古向朴打起来,梁王小声对黄小侯爷道:“我回去慢慢笑,在这里笑恼了他。” 梁王拔腿掩口而去。 好不容易楚怀贤把信笺抢到手里,那笔迹分明就是小初的。他更是涨红了脸,喜欢归喜欢,羞惭归羞惭。当着人送这信来,不是明显着要找事情。 “你喝三大杯让你走,不然你们家房中动家法,是我们害了你。”小国舅醉醺醺让人倒酒,黄小侯爷笑软了,话也说不出来就点头;古向朴在揉自己手腕子,并抱怨楚怀贤:“作什么使这么大力气,我久不同你比试,今天伤了手腕子。” 三大杯酒斟上来,脸红脖子粗的楚大公子毫不犹豫,一口一杯喝干了,站起来给自己找几分面子:“这不是她写的,等我回去查是哪个害的我,跟他没完。” 大家一起笑,看着嘴硬的楚大公子走开。小国舅这才喃喃说醉话:“老婆,嗐,所以我不娶老婆!”黄小侯爷总算能说清楚话,立即接上话:“你家里正议亲事,你有胆子比怀贤还嘴硬,说你不拜堂,我就服你!” “我不拜堂!我不洞房!我……有什么不敢说的!”酒醉的小国舅原本就是爱上性的人,当然他敢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章,游春回来 嘴硬的楚怀贤回来,小初喜笑盈盈迎上来:“公子回来送我们?”楚怀贤对着这笑容看着,刚才心中有万般脾气,这一会儿全发不出来。 小意也回来了:“姐夫,看我买的这个,你给的钱,还剩这么多。”一只手举着东西,一只小手举着几两银子。 十九公主紧跟着来,玩了一天,公主形象全然不在,十九公主小脸儿绷着,眼巴巴地瞅着小意手上的东西,谁也不看。 “怎么了?”楚怀贤低声问,楚怀贤幸灾乐祸:“公主也相中了,小意先买下来。”两个小姑娘都喜欢的,不过是一个鸟哨。 楚怀贤拿过来,送到十九公主面前去:“公主喜欢,您收了吧。”小意怯生生缩在姐姐身边:“我要给她的,她不要。” 十九公主果然还是不要,她昂着头:“我不要,我就看看。”楚怀贤也拿她没办法,把鸟哨还给小意:“碎银子你收着吧。”让楚怀德打发家人上车,再对十九公主道:“我们要回京,公主几时回去?” “我也就回去了,”十九公主傲慢地道:“楚卿,既然你要回去,我和皇姐的车就跟着你一起走吧。” 小初在车里听到,拿这小孩子没办法。十六公主不好意思说的话,全让她说完了。 九公主早早地离去,十六公主眷恋着不肯走,十九公主和林小意争东西也不肯走。小的时候十九公主喜欢,不好意思学小意欢天喜地:“我喜欢。”皇家公主怎么会喜欢一团泥巴,她就眼馋地看着。 两位公主的车驾在后面,十九公主一会儿派个人过来:“那鸟哨说会吹,吹个听听吧?”小意就在车里吹鸟哨,清亮的哨声响着,十九公主乐了,楚怀德马上捂耳朵。 一会儿再派个人过来:“公主说不是买了风车,放在风里转吧。”楚少夫人的马车里,又伸出来几个风车。风车转呀转,小初举得手疼,对着楚怀贤道:“你拿一块儿。”楚怀贤接过来,递给楚怀德:“好好举着,公主要看。” 楚怀德自认倒霉,这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跑到我头上来了。 回到家是傍晚,吃过晚饭,夫妻两个人早早洗过,坐在床上开始理论。小初笑得象偷吃了什么的猫,举着两只爪子:“还在生气?我帮你捶捶捏捏消消气吧,我看你花簪得好,我笑一笑有什么?” “人丢得点滴全无,”楚怀贤越想越丢人。小初又醋意上来,难过地道:“你出风头才是,公主会弹琴,你也会;你会骑马,公主也会…….”说着说着说不下去,小初就幽怨地看着楚怀贤,看得楚怀贤消了气,把小初搂到怀中:“傻,真傻,十六公主要定亲事了。” 小初立即来了精神:“定给谁?一定会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栽花浇水,养鸟逗雀子吧?”楚怀贤就是笑不说话。尚公主?要是此事能成,估计这亲事早就定下来了。父亲是个谨慎的人,轻易不愿太招风;而十六公主一直有情意,难道宫中不知道? 没有人提这件亲事,只有公主自己,一个人痴痴地想着。 夜幕下,楚怀德三步并作两步兴冲冲地回房,张姨娘以为有事情,跟过来看了一眼,就大惊小怪起来:“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今天是跟着大公子去游春,你乱花这么多钱?你要是欠人钱,我可不管。” 桌子上堆着五、七样东西,有一卷子写字的纸,精巧的竹扇…….这是二门上小厮们才送进来。楚怀德啼笑皆非:“我自己的钱,我不能买吗?”抓起来一卷子纸给张姨娘看:“这是写字的纸,上学用的东西买了何妨?”再来一句:“又不要你出钱。” 张姨娘对这纸看看,重新笑起来道:“这是你说的什么澄心堂吧?”楚怀德嗤地一声笑:“哪里有那么多澄心堂,我有这个就知足了。”又道:“澄心堂多少钱?你出得起吗。”张姨娘走出来一个人生气:“我出不起,你是哪里来的钱,”再想楚怀德最近总是乱买东西,张姨娘心里发虚。 第二天等楚怀德上学去,张姨娘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打开来看一遍,正在看时,楚二老爷进来,见房中凌乱,箱子都打开,不豫地道:“你在找什么?”也没有到晾晒衣物的天气。 “二老爷来得正好,”张姨娘扯下帕子在眼角拭几下,虽然没泪也摆摆样子表伤心。再道:“是公子,唉,他是我的命,我将来的依靠,我日日夜夜为他担心,有谁知道?” 二老爷坐下来:“什么事儿?”张姨娘这才转入正题:“买了好些东西,一个月只给他二两银子,他昨天买的东西说漏了嘴,这一个盒子就二两银子不止。”送上来一个白玉盒子,玉质不算好,雕刻有花有朵,楚二老爷一见,也精神紧张了:“喊他来,这个混帐!” 这个白玉盒子透着香气,是姑娘们装脂粉用的。 “陈家的亲事,多好的一门子亲事,这混帐要是给我弄砸了,我拼了,不要他了,一根绳子把他扼死去。”楚怀德没有回来以前,楚二老爷在房里气得直哆嗦。 情窦初开的少年,买姑娘用的东西何用?不用问,是花前月下做下坏事了。楚二老爷这么想,就更气得厉害,张姨娘跪在地上开始哭:“我虽然没身份,他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您不为自己百年后想想,也为我想想。”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楚二老爷更心烦,怒骂道:“你死了一个薄棺材抬出去火化了,我楚家的坟上,还没有你的一块地儿呢。” 张姨娘听过,立即傻呆呆,对着楚二老爷只是看,象是他说的话,句句是爪哇语。 胆子小的楚怀德进来,先吓得魂不附体:“父亲,这又怎么了?姨娘就是有不到的地方,您看着儿子,饶恕她这一回。”张姨娘见儿子帮腔,心里舒服得多,退开来让到一边,又落下泪来:“公子就做错事,二老爷可就这一根独苗。” 楚二老爷大喝一声:“都住口!”再骂楚怀德:“你最近是偷人还是当当了?是哪里来的钱,我已经让人去查你的东西,少了一张纸,我拿你是问!”楚怀德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突然一声笑,又急忙用手掩住口。 “混帐!跪下,举板子来!”楚二老爷发急,见儿子反而嘻笑,更气得发焦躁。楚怀德赶快跪下来,人还在笑个不停:“回父亲,儿子并没有偷拿家里的钱,也没有当当。”楚二老爷不相信:“那你花的钱是哪里来的?” 楚怀德犹豫不决,听父亲又怒骂:“举板子来,打死他。”楚怀德才说出来:“回父亲,是大哥给了钱。” 房中一片寂静,如果掉根针,估计也能听出响动来。楚二老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大哥?他会给你钱。”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侄子对湘芷倒是好,对怀德是从来不闻不问。二老爷想到这里,象是明白几分:“你最近的文章一直是他看,他也用心不少。” “是,大哥说我大了,怕我钱不够用,在外面让人看着笑,大哥每个月给我钱,已经给了两个月。”楚怀德兴高采烈从楚怀贤书房中出来时,就是他去拿钱的时候。 楚二老爷一脸迷怔,他还没有想明白这风向是怎么变的?张姨娘丢了帕子,欢天喜地上来:“是吗?一个月给多少,大公子真好,你可不能全花完了,我给你放一半,留着你成亲的时候买东西用。” 楚怀德一脸警惕,心里暗暗后悔平时不该大手大脚落在张姨娘眼睛里,现在被逼着说出来,忘了张姨娘最会帮自己存钱。 “没多少,没有多少,只够我用的,”楚怀德不肯说, 张姨娘哪里肯信:“大公子花钱,少了他都不肯买,一定不少吧?二十两,要么就是三十两,天呐,五十两,一个月给你一次?”张姨娘一路瞎猜上去,更激动得不行:“拿来,你一定花不完,我给你放着,快拿来。” 二老爷从迷怔中过来,这一对母子还在地上扯不清。楚怀德坚持不给,张姨娘一定扯他袖子:“让我看看还有多少?” “住手!”二老爷无奈:“这是干什么!怀德,你大哥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楚怀德眼睛转来转去,对着张姨娘看着不肯说。张姨娘满面笑容:“你父亲问你话,快说。”楚怀德万般无奈,心里泪落一大把,吞吞吐吐道:“一百两银子。” 二老爷眉开眼笑,活脱脱年青十几岁,钱也罢了,主要是楚怀贤总算有兄弟情,楚二老爷喃喃:“一百两银子也不多,他出得起。”张姨娘听到,忙笑着道:“怎么不多?一年一千二百两银子呢,真是不少,打个银人儿也够用了。”张姨娘象过节。再就过来同楚怀德继续拉扯:“剩的呢?我给你放着。”楚怀德继续夺自己的袖子:“不给不给,坚决不给,这是大哥给我的。”再冲着张姨娘做鬼脸:“你要,找大哥要去。” 张姨娘笑得心花儿放:“我算哪个牌名儿上的人,能找到大公子面前,你的给我就行,快给你。”楚怀德继续道:“不给不给,就是不给。” 正拉扯间,桌子上一声响,母子两个人吓了一跳,见二老爷拍着桌子又变了脸:“那这个东西,你是买给谁的?”手指的是那个白玉装脂粉的盒子。 楚怀德忙道:“这是给姐姐的,姐姐要出嫁,我没有多的,总有一样吧。”楚二老爷释然,这才放心笑起来。张姨娘要不来钱,就骂楚怀德:“你一个月一百两零二两银子,”她把那二两咬得重些,楚怀德立即道:“我一个月十两银子,是你扣了我八两下去。”张姨娘继续骂他:“大姑娘成亲,你只出二两银子的这一个小东西不成,要知道大公子,可是出得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零一章,方家 楚二老爷还是第一回听说楚怀贤给自己女儿添嫁妆,他抚着脑门子喃喃:“这也应该,从小兄妹俩就好。”再问张姨娘:“给了多少?”张姨娘面带不豫:“给了五千两呢,您不知道?”楚二老爷摇头,湘芷的亲事伤了他的心,他连自己的女婿都不能见,不愿意多问。 这才想起来,湘芷过几天就要出门,而二老爷还一次没有去看过。他叹口气,打算一会儿去看看。眼前先把楚怀德的事情问清楚:“你和你大哥的事情,都说给我听听。” 楚怀德踌躇了,楼家的亲事楚怀贤交待楚怀德不要说,到纳妾那一年,还不知道人家等不等。楚怀德也明白不能说,要是让父亲知道他先订下一房妾,楚怀德害怕父亲发脾气。当下就只说能说的,楚怀德道:“时常去送文章,大哥就说起来这个话,给我钱用了。” “哦,也是,你也大了,”楚二老爷欣慰,欣慰过起身往外走,再交待张姨娘:“既然是怀贤给他的,你不会动他的,随他花用吧。”张姨娘:“啊?不管他还行。”二老爷笑着道:“妇人!就是为他没钱用,怀贤才给他钱。既给了,让你扣下来,他听着能喜欢?” 楚怀德大喜,对张姨娘瞪瞪眼睛:“就是,能喜欢?”张姨娘会错了意,等二老爷出去,对楚怀德道:“说得也是,要是扣你的钱,你大哥肯定下次不给你。”楚怀德随她怎么想,转身往外面走,带好自己袖子里的钱。 楚二老爷浑身舒坦地走着,一面走一面自愧。侄子有了兄弟情,当叔叔的今天突发叔侄情。去怀贤房中道声谢?不妥,让他看轻了我,象是为这一百两银子,又象是认为我多了心,他对怀德钱,与我不给怀德钱,是两回事情。 不去说一声?楚二老爷又犹豫,这样不好吧。 没走几步,见前面几个人往小花厅上去,是小初带着她的丫头们。楚二老爷想一想,既然在眼前,和侄儿媳妇打声招呼也行。 走到花厅下,春水告诉二老爷:“少夫人有客人,”楚二老爷作罢,先往女儿房中去。 小初的客人是龚苗儿,龚苗儿一定要见小初:“好消息,你让我找房子,我给你找到一个好的。前面是门面,两层楼,木板都是新换的,后面是宅子,不小,比上次看的要大,这个数,”举起两根手指来,龚苗儿邀功:“如何?便宜吧,你要快买才行,晚了就没有了。” “两千两银子?”小初不敢相信,然后心里很生气,要是钱还在多好。 龚苗儿察小初的颜,观小初的色,更是推波助澜:“所以我急着一定要见你,今天不去买,明天也许就没有了。” “真的这么便宜?”小初犯了难,明知道自己买不了,听到这样便宜的价格,小初有些舍不得不说。 “便宜才来找你,这便宜归你了!”龚苗儿极是大方。小初自己又琢磨一会儿,慢慢意兴阑珊了。她又没有钱,再说也无意思:“我最近没有时间。”龚苗儿急道:“真的不要?转手就卖也赚钱,你没空,把钱给我,我给你办去。” 小初很想瞪眼睛,把钱给你?有钱我不会自己去买。她翻翻眼睛:“不用了,多谢你。” 龚苗儿走出楚家,坐在自己马车上先不回去,一个人冷笑自语:“不用了,多谢你。哼,这丫头彻底没钱了,要是有钱,她便宜她肯不要。” 这房子虚空无有,是二掌柜的来试探大掌柜。现在试得明白,二掌柜欣然赶车回去,在路上心里乐开了花。让你想做别的生意,哼! 一直担心被小初甩下的龚苗儿,把心放下来回去等着。他颇为自傲,外面做生意的,有这么容易合伙吗? 自此龚苗儿又来了两次,次次火急火燎地来见,回回是便宜宅子。小初被搅得不得安生,只能一个人在房里忏悔自己失去的银子,当然有时候也忏悔,这个二掌柜的做事,还是实在的,而且他还肯贴钱。 又一个下午,楚怀贤去见父亲,见楚少傅脸色阴晴不定,楚怀贤忙问候道:“父亲喊我来有什么吩咐?”楚少傅给了他一封信:“这个送给你老师,让他相机处理。”楚怀贤以为是公事,接过来道:“是。” 出门带马往方家去,在路上猜测是什么事情,一直到方家也没有猜出来。 方大人在家里,见到楚怀贤来,当然是喜欢的:“我正在想你的文章,今年皇上病又发,这殿试又不行了。不过你闲来,这几本书还是应该看的。”把手边几本书递过来,楚怀贤道谢接过,再把自己的差使呈上去:“父亲让送这个给老师。” “啊,有劳你跑一趟,”方大人还在呵呵笑,接到手中没有先打开,而是和楚怀贤继续道:“少傅近日身体如何?”楚怀贤回道:“好,”方大人把信打开来。 里面是大小不一的几张纸,方大人拿在手上只看第一张,眼睛就瞪圆了,面色也涨得通红。楚怀贤担心地看着,见方大人一一看过来,拿着纸张的手就发了抖,说话声也气促起来,喊来一个家人:“喊二公子来。” 家人去后,楚怀贤揣测一下,起身对方大人道:“我回去了。”方大人痛苦的摆摆手:“不,你留下,你不是外人,我这一会儿心绪不畅,你在这里,也可以讨你一个主意。”楚怀贤就只能留下,但是已经看出来是方大人的家事出了问题。 方二公子一进来,就挨了方大人狠狠一记耳光,再把信中的东西扔到他脸上,骂道:“逆子,快把你房里贱人捆了,赶快送城外庵里去。”方大人手指抖个不停:“送得越远越好,家庙里,是不许她呆的!” “父亲,您饶了她这一回,重重打她一顿也行,”方二公子捡起东西来一看,张张是自己妻子在外面的借据。他也气得人直抖,见方大人说出狠话来,二公子还有夫妻情份,叩头如捣蒜,紧紧抓住方大人的袍角哭求:“我问过她,说早就还光了,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父亲,您等我回去问问她,”觑见方大人脸色时,二公子打了一个寒噤:“我去打,我把她腿打断给您看。” 方大人抬腿一脚踢倒二公子,往外面喝道:“来人,把二公子房里的那个贱人捆了,送到城外庵里去!今天就送,一刻也不许她留!”方二公子跪在地上痛哭,又来求楚怀贤:“你帮着劝劝,你是父亲的得意门生。” “谁也不许劝!”方大人气得身子硬邦邦,如石头一样。楚怀贤不能不劝,还是道:“老师三思。” 正在劝着方大人,院外传来哭喊声,方二少夫人披头散发地狂奔而来,脚上鞋子也掉了一只。方大人一见又生了气:“拦着她!”方二公子站起来,冲着妻子奔了出去。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方二公子哭着捧起妻子的脸:“你先去,等父亲消了气,我再接你回来。”这情景看得楚怀贤也不忍心。 方大人已经稳住,阴沉着脸走出来,站在廊下看着人捆了方二少夫人,再命人:“取纸笔来,”逼着儿子:“写下休书来,我自己和你岳家说去。”方二少夫人嘶声道:“不!”方大人喝命:“把她嘴堵上!” 二公子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送她走,这休书不写了吧。”方大人恨声道:“小畜生,我早就让你休妻,你不听我的,今天你休想再拖上一天。”见二公子不肯写,而接到信息,大公子和三公子也过来,方大人也不理会二公子,径直喊一声大儿子:“你来写,哼!” 不一会儿休书写成,方大公子怯怯递过来:“父亲请过目。”方大人摆摆手:“让人寄给她娘家去,我路上巡视经过时,再上门去。”说过对着二公子冷笑几声:“你进来吧,还有事情要商议呢。” 方二少夫人挣扎着,被强押着当天送走。方大人让楚怀贤留下,又喊几个儿子进来,是商议道:“这事情怎么办?休了她也晚了,要不是少傅大人拦下这东西来,明天吏部里就热闹开了。” “与二弟妹相交待的那几个女人,个个都有关连,”大公子对这些事情也清楚的很,楚怀贤继续站这里,也出主意:“只怕后面还有事情要出来,找金夫人去谈个明白,还有什么,一起拿回来。” 方二公子只是哭,一句话也没有;三公子也恼怒了:“金夫人也好,林夫人也好,都不是好东西,眼前看哪一个小些,就拿哪一个先开刀!” 商议半天,方大人也觉得喘息好些,才缓缓开了口:“唯今之计,就是后面再没有事情出来的好,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人,我也罢了,只要你们都不受连累就行。”眼睛看着二公子,方大人叹气,对大公子道:“给他再定亲事,只要人品端正,越快越好,他早些娶了亲,心思就收回来了。”二公子一听,更是痛哭流涕起来。 进喜儿在方家门外候着,见公子出来脸色不好。及至上了马,楚怀贤是打马如飞往家里奔去,进喜儿在后面只得跟上,但是摸不着头脑。象是不开心? 街上人流在两边闪过,楚怀贤的骑术全在这一会儿展现出来。虽然过长街,他也没怎么停。及至到了家门口,楚怀贤才吁了一口气。跳下马,不先回父亲的话,急急地去见小初。 方二公子的泪流,二少夫人被送走,让楚怀贤心惊胆战。二少夫人的今天,会不会就是小初的明天。他一念至此,就会把马打得飞快,他急着回来叮嘱小初。 要是没有小初,楚怀贤想一想,还有什么意思? 春水在廊下见到他急冲冲进来,刚喊一声:“公子,”楚怀贤已经冲进房里。小初正在房里对着一本神鬼妖怪的书在看,见这架势也吓了一跳。随即心虚起来,怯生生的问:“你怎么了?”小初还以为,亏钱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零二章,真相明白一半 楚怀贤定定神,在小初身边坐下来,一伸手把小初提到自己膝上坐着,手放在小初脖项后面,对着她的面容深深看着。 春水在外面张见,赶快退开不进来。小初被看得发毛,强笑道:“出了什么事情?”楚怀贤开了口,是柔声道:“要不要钱用?”小初没有想到是这么一句,不无诧异。楚怀贤慢慢抚着她的头发,更是温柔:“最近没有出去?外面是不是欠了人钱?”小初突然觉得安慰,伏在楚怀贤怀中道:“没有。” “你要是欠了人钱,记得回来告诉我。”楚怀贤这样道。小初嘻笑:“你怎么了,今天这么好。”听他的心跳声“扑通”响,小初就贴着听,再看楚怀贤的脸色:“为什么今天这么好?”小初很是怀疑。 楚怀贤不告诉她:“没什么,你记得我的话,外面要是欠人钱,当天回来就要告诉我。”小初答应下来,还是觉得楚怀贤奇怪,她悠闲地问道:“不欠人钱,可不可以找你要?”楚怀贤道:“那你就笨蛋了。”小初愣神间,楚怀贤往房里看过:“你不会在这里找找。”小初不乐意:“我才不笨蛋呢,就是我怎么好翻东西?” “是啊,我娶了一个穷丫头,要拿你当贼防着。”楚怀贤轻笑,林小初皱皱鼻子,也在房间看一圈,自语道:“这哪里会有吗?”楚怀贤轻轻抚着小初的头发,再一次语重心长的叮咛道:“有什么事情,记得要赶快告诉我,不要拖着。” 在这突如其来的好下面,小初抬起头,眸子里透着的,还是浓浓的疑问。楚少夫人把撒娇也用上了,娇滴滴地道:“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也要快告诉我才是,要知道,我也会担心你。” 怎么告诉她?楚怀贤想到方家的二少夫人的挣扎,那绳子越挣越紧,她被强着送走,不!正确来说,是被拖走,那因绝望而更晶莹的眼神,眼中有泪,只是死死地对着方二公子看。虽然无言,却胜似呐喊。 而方二公子,是哽咽着哭得泣不成声。楚怀贤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可是这伤心,是谁之过? 他抚着小初头发的手加重,板起脸来认真的道:“要是让我知道你外面欠人钱,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就等着!”楚怀贤很认真:“你好好想想,我才不会客气。”不明就里的小初撇嘴:“我外面没欠人钱,要是有人说我欠了,把她拉来当面对质,哼!你诈我,还早的很呢。” 楚怀贤露出笑容:“是是,”俯身在小初面颊上亲一口道:“那就好。”把小初放下来:“我得去见父亲回话,自己乖乖呆一会儿。”小初不放他走,平白无故又被说几句,林小初依在楚怀贤身上,对他笑嘻嘻:“我问你,要是我欠了人钱,你准备怎么样?” “我啊,”楚怀贤把自己的手放在小初脖子后面,小初就要捶他了:“放手,轻点儿,脖子快断了。”楚怀贤贴近小初的耳朵,先是咬了一小口,再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手放下来,在小初屁股上拍拍:“走开,我要出去。”小初再蹭一下,胡搅蛮缠地道:“欠钱告诉你,你帮我还?”楚怀贤对着她笑:“说的对,我是帮你还。我先抽完了你,再帮你还。”才不会弄到方二公子那地步。 小初脾气也上来,跟在他后面不丢:“那你呢?要是你以后欠了钱,需要我给你还的时候,我就撸好袖子等着你。”楚怀贤站住,在房里扫视一圈,再笑骂:“笨蛋。”然后在小初的皱眉毛做鬼脸中,出去了。 等他走后,小初先对着百宝阁,檀木架一一看过,坐在那里双手合十自己念叨:“在哪里?快出来。”春水进来,忙道:“我这就洗手去点香,才好拜佛。”小初被逗笑,大乐道:“去吧,快去点。” 春水果然去洗手点香,她以为小初在拜佛。香上好,楚少夫人开始在房里东翻西翻。春水又不解:“您找什么问我就是?”小初双手一拍:“对,问你最好。”眼睛从桌几榻柜上看过:“你看这房里,能放得下这么长,这么宽的东西,薄薄的,哪里能放得下?” 小初比划的是银票。 春水一看就笑了:“这么长,这么宽,薄薄的东西,到处都可以放得下。少夫人您想藏什么?”小初扁扁嘴:“是我在找东西。” 主仆开始动手翻,没翻几下,小初自己找到了。从金丝楠木的书架上取下黑色普普通通的一个木匣子,楚少夫人对着它叹气:“笨蛋,唉,就在眼前。”而且天天看到。楚少夫人是个穷丫头,有一个良好品德,就是楚怀贤不说这件东西归小初,小初极少会动它。 让春水出去,小初打开匣子,里面是半匣子银票。随手翻看过,张张是一百两。楚少夫人有些发愣,然后明白过来,我的宅子,这就有钱了。倒出来数过,一共五十张。楚少夫人重新放好,第一件事是进房里,去换出门的衣服。 出门当然是去龚家,只有桃儿在。听过楚少夫人的来意,桃儿装得若无其事:“那宅子,哈,或许,哈,应该,哈,没有了吧。”小初对着桃儿道:“哈,你这是,哈,什么,哈,意思?”龚苗儿从外面回来,正听到桃儿在坦白:“我家公子生你的气,说你把他抛下去做别的生意,所以,他在试探你还有没有钱。”龚苗儿赶快站住,把身子藏起来,桃儿这丫头,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 “他试探我有没有钱?”小初一下子反应过来,杏眼圆睁:“他怎么知道我没了钱,是他干的?嘿嘿,”小初冷笑着嘿嘿过,换了一个大马金刀的坐姿:“我今天在这里等他,哼,还我的钱来!” 桃儿赶快分辨:“不是他,他就是一晚上没回来,到早上回来对我说,你的那生意被火烧了。”龚苗儿要跺脚,话是这么说的吗?此时过去解释也无用,龚苗儿心想,还是外面躲一躲的好。正要悄悄退开,庄管事的一打门帘子从前面过来,他这个角度看得清楚,道:“掌柜的你回来了,太好了,有件事情…….” 楚少夫人一阵风似地赶过来,对着龚苗儿叉腰冷笑:“你回来了,正好!”龚苗儿见躲不过去,忙堆上笑:“哈,你好呀,楚少夫人。”楚少夫人重重哼一声:“我不好!有你,我怎么能好!”然后手指着龚苗儿:“走,和我去见公子,”小初生气之中也狡黠:“我不拉你去见官,只去我们家见我丈夫就行了。” “少夫人,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来劝劝。”庄管事的虽然不明白,见这情势也上来劝。龚苗儿摊开手,对庄管事的道:“你别劝,我和她去。”对着小初做一个往外请的姿势:“少夫人,咱们现在走。” 小初站在那里不动,只是冷笑不止。龚苗儿得了意:“你糊弄我?早的很呐。我比你见的人多,你见过没有经验的十几岁刚出道的毛孩子就能赢了老江湖的。你那草药生意,公子不知道吧?” 情势逆转,龚苗儿占了上风,他拍着双手悠悠然过去坐下,给自己倒上一壶茶,斜眼瞅着小初:“烧了是不是?烧得好?”庄管事的也听明白了,他情急之中插了一句话:“这事与掌柜的无关,真的不是他烧的,我作证。” “你作证?”小初抓住空子,转身来问庄管事:“你作什么证?你在场?不然你怎么作证?哦,对了,总要有几个帮凶。”庄管事的往后面退,退一步说一句:“楚少夫人,您这机敏劲儿,可不能乱用。”不过就说一句话,结果把自己也陷进去了。 小初指着庄管事:“你不许走。”站在院子里,春风吹拂下,小初觉得自己明白了,问庄管事的:“烧船那天晚上,你在哪里?老实说,不然哼,查也查得出来。”庄管事的道:“我天天晚上不在家的时候多,你问我女人,我天天不在家。不在家是对的,在家不对。”小初冷笑:“那你去了哪里?” 庄管事的一急,迸出来一句:“同翠楼,我逛院子去了。”龚苗儿哈哈大笑起来,手也指着小初:“少夫人,你可真行!”老好人一个的庄管事,被逼说自己去狎妓。 “叫的谁?就是去呆到夜里,你又去烧船了吧?”小初步步紧逼:“不管你说是谁给你作证,信不信我给她一百两银子,她改口说你不在。”庄管事的额头上冒出汗来。小初抱臂,一只脚尖在裙子里跷着笑:“你实话实说吧,那天晚上,你们去了码头没有?” “哎呀,那船,真的不是我们烧的。那天晚上…….”庄管事的说到这里,对龚苗儿是求救的眼光,要是换了别人,可以选择翻脸。这位楚少夫人,是不能得罪,而且她言辞犀利,年青倒也罢了,就是一句一句的疑问跟着不松,眼前还有点儿难过去。 龚苗儿悠然自得:“我来告诉你,那天晚上我们是去了,哈,我们扛着油带着火,坐在岸边上等呀等,结果你猜怎么着,你那一船的草药哈哈,自己着了火了。” “你以为我会信!”小初气极:“那船自己着火,见了鬼了!”龚苗儿洋洋得意:“可不是,水鬼。” 二掌柜的能当面笑话小初,笑得开心之极,太过开心时,喊一声:“桃儿,拿酒来,再弄两个小菜,舒服不过倒着,开心不过当面笑话人。”桃儿不忍心,对面色苍白的小初道:“少夫人,真的不是公子烧的,那天晚上他回来,就说是别人烧的。” “别人烧的?谁会这样做。”小初当然不信,龚苗儿笑逐颜开,对庄管事的道:“别理她,你去忙你的,桃儿,拿酒来。”再对小初是胸有成竹:“少夫人,你眼睛得放亮些,谁不坑害人,你得先想明白。” 拿他没有办法,又问不出来个所以然的小初转身往外,心里有气手上用劲,一拉木门,门外站着一个人举手正要敲门。 看着这个人,小初愣住了,门外的人也愣住了。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门外的人结结巴巴开了口:“小初姑娘,你近来好吗?” 正笑看着小初走的龚苗儿听到这个声音,一跃而起大步过来,果然门外这个人,是郑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零三章,消夏 龚苗儿家的后门,是一处可以跑马车的巷子,两边都不封闭,巷子里是是住家户。因此闹闹熙熙不算吵,也不是一直安静着。 此时两边孩子跑大人笑,这些声音郑谊全没有听进去。他眼睛里只有小初,耳朵里只有小初,呆呆愣愣地对着小初茫然不知所措。小初只愣一下,就下意识地颔首过,扭身就走。 5身后传来喊声:“小初姑娘,”小初只能停住,回身微笑:“什么事?”郑谊对着她的笑容,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手脚慌乱的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嘴里喃喃自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有一个字他和小初都明白:“给。” 小初对他微微笑,转身走去上车,不忘对孙二海低声交待一句:“回去别说。”孙二海正在后悔,他打了个盹儿。就是没打盹儿,也没有想到郑谊会出现在龚家的后门。他答应着又对春水看一眼,小初坐进车里,交待春水:“回去别说咱们在这里遇到什么人,说的什么话。” 春水当然翘着鼻子:“我从不说。” 马车驶出这街,小初慢慢才有一笑。他要给自己什么?拿他的那根白玉簪子,被公子用脚跺得粉碎。这一个拿回去,不管是什么,都是在夫妻之间生事情。 而且糟蹋东西。 龚家门口,小初车刚走,龚苗儿一把拉进郑谊来,埋怨他:“你怎么来了?”郑谊呆若木鸡,从见到小初时就是这样,他傻乎乎的笑:“我来的不是时候?”正是时候。龚苗儿唉一声:“你倒成了情痴,说出去也没有人信。你现在看到了,她过得好,以后别想着了,想她也无用,没良心。” 龚苗儿发一发自己的私意。 “我,就是想见见。”郑谊还是傻笑,龚苗儿让他坐下,再喊桃儿:“倒热茶来给他醒醒神儿。”对着郑谊再一通开导:“别想了,楚家对她好着呢,我都给你打听明白了。”郑谊笑嘻嘻:“楚公子不纳妾?楚公子很风流,都说我浪荡,他不比我差。我也都打听明白了。” 龚苗儿没好气:“你就呛吧,你呛不过他,有你吃亏的时候。”郑谊笑容满面:“我没同他呛,我就是心里糊涂,凭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我…….”郑谊放声大哭起来。龚苗儿拿他无计可施,我这家里又没有死了人,你哭什么! 转眼近四月,变天的时候楚夫人受了凉,小初在她眼里,虽然还不是媳妇的待遇,也要去侍疾。就是她不去,楚怀贤也会赶着小初去。 春天感冒不大容易好,楚夫人这一病,就近五月才好。过了端午节,豫哥儿能硬实的翻身,也能坐起来,小初眼馋地又把儿子狠狠想了好几天看了几次,已经是五月中。 楚怀贤照样往外面去,夜里有时候还是不回来。往哪里去,他自己最清楚。这一天难得在家里用晚饭,刚吃上两口,外面又有人请:“小国舅请公子。”小初扁起嘴,低着头不说话。楚怀贤换过衣服,等着春水去取自己的折扇,对小初笑:“我不在家,没人说你不好?” “昨天你说的就不对,母亲自己说那药不必用,她吃着不受用。”小初把脸一侧,不服气地道:“你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就骂我,还当着那么多的人。” 楚怀贤笑:“不骂你,我骂谁呢?”接过春水手上的折扇,立即就走了。小初等他出去,自己对自己道:“多清静,嘿,清静得很。” 小国舅请客的地方,有酒有美人。客人们都到齐,独不见小国舅。正在取笑他,听到楼板声响,小国舅上来,却是吊着个手臂,脸上也青了一块。 客人们都大笑,手里都有折扇一把,齐齐对着小国舅:“这是什么回事?”小国舅先招手,对着两边侍候的妓者道:“倒酒,”然后道:“晦气!前天去打猎,打猎倒没伤着,回来和几个京外来的蛮子打起来,一只猎物身上几只箭,他们说是他们射,我怎么肯认。” 黄小侯爷道:“这简单的很,你们打一架分个输赢,猎物就归谁,看你这样子,是输了的?”小国舅往地下呸一下,再笑道:“可不是输了,那蛮子被我踢了一脚,他没断骨头。我被他摔了一跤,骨头断了。” “那你请我们出来喝酒,是庆你输了?”楚怀贤笑问他。小国舅用余下一只好的手臂冲楚怀贤挥一挥:“我要养着,至少三、两个月吧。今天和你们聚一聚,这两个月里,你们也别出来了吧。” 古向朴转过脸来:“听听,他不玩,我们也陪着他不成?”小国舅嬉皮笑脸:“没有我,你们有什么趣儿?六月七月天正热,大家一起消夏吧。有没地儿去的爱乱走动的,到我家城外园子里去,那里凉快。” “你看看这里的人,哪一个在城外没有园子的,”古向朴说过,小国舅道:“万一你们在家里呆不住,就来陪我养伤吧。” 大家笑闹过,权当今天晚上是消夏前的最后一聚。楚怀贤带酒回来,告诉小初:“夏天热,我陪你两个月不出门,回过父亲,他说天热也少出去。”小初有些犯难:“你不出去,不会我也不能出去吧?”楚怀贤带着酒气亲亲小初:“我陪着你,当然你也要陪着我。” 小初无语,这是什么道理。 等楚怀贤洗过回来,小初和他商议:“母亲好了,我想着可以出去玩一玩,都说城外庵里石榴好,官夫人给我后天去看。”楚怀贤睡在帐中,一手覆额,一手轻摇着扇子:“原来不是给家里人祈福,只是去玩。” 小初摇了摇楚怀贤的身子:“你消你的夏,我出去我的。”楚怀贤露出一丝笑容:“我消夏,你也得消夏。”往外面喊春水:“明天记得提醒我,让人往官夫人家里去,说少夫人在家里消夏,过了八月再来寻她。” “你…….”小初从竹枕旁拿起自己的堆纱绣花蝶的竹柄扇子,对着楚怀贤敲了两下。楚怀贤挨了两下,反而道:“力气大些才舒服。”小初睡下来嘴里嘟囔着:“人权,人权,我要人权。” 自此楚少夫人也在家里呆着,梁少夫人来了几次也是碰壁而回。回去悻悻然在官夫人面前搬弄:“门上人说天热,少夫人不出门。” 天气更热,树上蝉鸣更显园中静。到晚上,楚怀贤让人把凉榻搬到外面去,和小初睡在外面数星星。 楚怀贤说:“这星星虽然亮,不如小初的眼睛亮。”小初把眼睛凑到楚怀贤眼前,才抚着他肩头央求道:“又有人来看我,我要出去晒大太阳。”楚怀贤道:“安静些,就不会嚷着热,睡好了我给你扇扇。” 夜凉如水,这两个人各说各自的话,也能说到一起去。楚少夫人心里想着出去,睡下来也不安生。睡上一会儿左边拧一下;再睡上一会儿坐起来揉揉头发。凉风正酣,楚怀贤刚朦胧入睡被小初弄醒,知道她是闹别扭,楚怀贤没好气:“睡还是不睡?” 小初重新在他手臂上伏下身子,与天上星星对眨眼。听到楚怀贤鼻息沉沉的时候,小初嘀咕道:“有汗。”把楚怀贤的手臂从自己项下抽出,借机又往榻边睡过去。又停上一会儿,悄悄下地,找自己的团扇,见一片压在楚怀贤的竹枕之下。就伸手取了楚怀贤的折扇,静静的走开。 走不几步远,身后春水跟上来,小初对她露齿一笑:“我睡不着,你不必跟着。”困意上来的春水还是要跟着。主仆走到临水的亭子上,小初坐下,见地上白光处,是石子几粒。取在手中,坐在亭子上,扔一个在水里,听到“扑通”一声。 静夜中,这水声让小初嘻嘻一笑,觉得有乐子。又扔一个,是“咚”地一声。把手里的扔完,春水又送来一些:“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扔这个可乐,春水也陪着一笑。 扔了一时,又听了一会儿蛙鸣,楚少夫人倚在亭子上,慢慢地睡去。 早上晨光微明,楚怀贤从房中走出来,吩咐丫头们:“露水早下来了,那床可搬进来没有?”丫头们回说搬进来,秋月送上公子的折扇:“洒扫的妈妈一早送来,公子丢在亭子上了。”楚怀贤命她送房中去,自己披衣在廊下看丫头们给花浇水,给鸟儿换食。 见各色香花开得好,让人取来小剪刀,楚怀贤亲手剪下几枝子来浸在水里,让人送给祖母和母亲处,余下的准备一会儿给小初。 晨光静谧中,楚怀贤舒服地吸了几口气,再想小初这坏丫头,家里这么好不呆,一心想往外面去晒大太阳。 正觉得享受间,听到身后打开的窗户里传来小初长长的一声叹息:“唉,”楚怀贤刚忍不住笑,听小初再道:“大梦谁先觉,我在梦里乎?咦,我怎么睡到房里来了。”楚怀贤走进去,对着小初就是不轻不重的拍几下:“我还要问你呢,昨天晚上睡得好好的,你怎么跑到亭子上面去了。” 睡饱了的楚少夫人嘻笑着,灵便地从楚怀贤手掌下逃脱,人只着红色的寝衣奔出来,脚上睡鞋是拖拉着,对着楚怀贤做鬼脸:“你狠是不是?今天晚上你睡了,我在你脸上点几点墨,让你变成大花脸。” 一转眼见到瓶子里香花,小初又奔过去抚着花极享受:“是给我的是不是,啊,你真是太好了。”楚怀贤笑着出来,小初才进去换衣服梳头。 上午吃过早饭,楚怀贤说去祖母房中,小初和小意在窗下做针指。正做着,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春水笑眯眯的声音:“小哥儿来了。”小初不敢相信,豫哥儿不是年节,几乎不出楚老夫人的院门一步。 往门上看,见一个胖脑袋慢慢的伸出来,奶妈抱着豫哥儿进来,豫哥儿笑得口水往下滴哒哒…… 楚少夫人什么也不顾了,把手中的东西丢下来,对豫哥儿张开怀抱:“来,快过来。”豫哥儿一手抓着一个拨浪鼓,摇得哗啦啦响,对着小初露出小牙床,那牙床上,小小的冒出来一颗洁白的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零四章,过了明路 楚怀贤从奶妈身后走进来,小初抱着豫哥儿正在房里欢快。她眼里只有豫哥儿,再就不停的问奶妈和服侍豫哥儿的丫头话。楚大公子得已安静,坐到窗下去写自己的字。 字虽然好,也要常练。楚怀贤正写着,小初抱着豫哥儿过来,本着感激的心情,小初对才扎牙的豫哥儿道:“咱们和父亲香一个。”把豫哥儿满是口水的小嘴对着楚怀贤面颊上贴过来。那湿腻腻,湿哒哒的小嘴贴在脸上时,楚怀贤受不了,从怀里取出丝帕塞到小初手上,斥责她;“给你儿子擦一擦,抱他一边儿玩去。” 小初接过帕子在手上,笑盈盈先给楚怀贤擦拭过面颊,再把丝帕掷给他,取出自己的粉色丝帕,这才给豫哥儿擦嘴,抱着他离开再道:“父亲不好玩,是不是,咱们不理他。”; 豫哥儿不肯走,手指着书案上一枝毛笔嘴里“呀呀”几声,再不给,就撇着小嘴眼看着要哭。小初在楚怀贤不耐烦之前,伸手把他笔海里的笔摘了一枝给豫哥儿手上,再笑着道:“长大了比父亲念书好是不是?” 楚怀贤皱眉,豫哥儿象是能看得懂,一松手把笔丢到书案上,正砸在蓄满了墨的砚台上。小初格格笑着抱着儿子走开,回头看时,一书案上墨汁四溅,楚怀贤的手背上也有几滴。 这就抱着儿子老实地在榻上玩,又带他到自己床上去陪他爬来爬去。楚怀贤出来看时,马上又要皱眉头。院外几盆好花,如今一朵也不剩。豫哥儿一手一朵花,耳朵上斜插了一枝子,还有两朵在小初头上,戴得歪歪斜斜。 “还有什么没有荼毒的?”楚怀贤转身进屋里,是不忍看下去。又玩了一会儿,豫哥儿闹困。奶妈刚提醒少夫人:“哥儿要睡了。”豫哥儿已经张开手往奶妈怀里来。小初没办法,只能送给奶妈,依依不舍送他到门口,再进来对楚怀贤先道:“不知道是谁的儿子。” 楚怀贤揪着小初的手:“过来,先给我洗干净书案,再去把床上收拾干净,还有我的花,赔给我。” 楚少夫人老老实实进去收拾了床,对着床上豫哥儿留下的口水迹子笑上一会儿,再出来装模作样擦擦书案,给花浇了不必要的几滴水,进来告诉楚怀贤:“我都收拾完了。”继续写字的楚怀贤头也不抬。听到小初又放柔了声音讨好地道:“多谢公子,我这里给你行个礼吧。” “你自己留着吧,以后还想这样见…….”楚怀贤话才说到这里,小初嘤咛一声,人已经贴过来,双手圈住楚怀贤的手臂,紧张兮兮地道:“以后怎么样?” 楚怀贤这才一笑,举起毛笔在小初眉心点了一道黑,道:“以后再说。” 丫头们外面回话:“官夫人来拜少夫人。”小初立即对着楚怀贤看看,楚怀贤挥挥手:“总算清静了。” 小初出来,让人请官夫人进来。 “你消夏?真是舒服,”官夫人进来,见小初身上是一件浅色衣衫,这时候又是半上午,官夫人这才想到问:“你不管家?家里这么多人,听说城外不少田地,这时候,你还在房里?”楚少夫人在房里见人,官夫人觉得奇怪。在她看来,应该是在家人来往不停的议事厅上见人才对。 小初不觉得心里难过,轻笑着摇一摇头:“我有空听你说话,”她在家中闷着,也想听听外面的八卦,问官夫人道:“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不好玩的事情倒有一桩。”官夫人说过,神色间有些黯然。窗外碧色如织,带来房中凉风习习。小初在官夫人说话以前,先示意她等一等,往房中看看楚怀贤没有动静,才小声地道:“公子在,你小声地说。” 免得说出来什么不中听的话,楚少夫人先设下防备线一道。 官夫人吓了一跳,她原本是歪坐着图舒服,现在正坐了,引得小初一笑,官夫人放低声音问道:“公子没出去?”小初悄悄道:“说天热,就不出去。”官夫人对着小初一笑,原来说消夏,是这个原因。 “你理当相陪。”官夫人小声调侃楚少夫人,小初嘻嘻一笑,催着官夫人:“是什么新闻?”官夫人眉宇间一抹扫不去的黯淡,停上一会儿才告诉小初:“说起来你也认识,方家的二少夫人,被方家休了。”小初吃惊:“为什么?” 夫妻不和,家庭不和,妯娌不和……小初打住乱想,妯娌不和与休弃还犯不着。 “手里没钱,寸步难行。”官夫人先说了这一句,再告诉小初实情:“爱赌钱,”小初啊了一声,声音过大,房中楚怀贤轻咳一声,被惊动了。 官夫人看得清楚,随着这清咳声,楚少夫人立即放低了声音,悄声道:“输了多少?”官夫人心中难掩一丝快意。楚少夫人让人羡慕是不是,看看她在这锦衣玉绣中,过得像也挺捏心。官夫人用手比划着,再说出来:“听说是三万多两。” “这么多?”小初张大嘴:“这也太多了吧。”依小初来看,是多少宅子啊。官夫人想想心酸:“是啊,我听人说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出了京,现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说起来,我和她不熟,不过我为她难过。你知道金夫人的,她一夜输过五万两,人家也过得好好的没事。唉,方家的二少夫人她,我也曾劝过她多存钱多挣钱的。她不听我的。”眼睛再看小初:“你可别学她,做人要放机灵些。” 这话全说得悄悄的,小初心中一动,问官夫人道:“有什么教我的?”官夫人往房中看过,再俯过身子来低低地道:“有一个放出京的官儿,要求你公公一封手书,不是你公公写的也行,让别人写了,有个印章就成。” 这件事想来别人催得急,官夫人等不急小初出门,自己跑来了。小初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这人想钱想疯了,楚怀贤还在房里,她就说出来了。要知道房里那一位发作时,是不给人留面子的。 小初就道:“弄不来。”官夫人把招儿给小初想好了,往房里指一指,对小初再低声道:“只要一个章,不拘是谁写了信,他到任上为作官便宜,出这个数。”五指摊开,官夫人用口型道:“五千两。”再道:“女人手里没有钱,这还能行?” 这数字也打动不了小初,她其实并不算是缺钱用的人。故意默然是想过的样子,小初才拒绝:“不行,公子要知道,我就倒霉了。” 官夫人撇嘴,又劝了几句,又拿着方二少夫人说上几句,这事到底没有说成。她出门以后,小初心虚,怕楚怀贤听到,赶快过来看他。楚怀贤倒没有听到,他聚精会神写自己的字,见小初进来,随口问道:“来说什么?” “说出去玩,”小初说过,楚怀贤一晒:“对她说不出去。”小初扮个鬼脸:“你都听到了?”楚怀贤嗤之以鼻:“你们说话,与我何干。” 小初放下心来,回到榻上去慢慢想官夫人的话,隐约明白楚怀贤回家来突然的好,应该与方家的二少夫人有关。 三万多两银子欠人?小初叹息,真是有本事!这一声幽幽自己没有觉出长的叹息,被楚怀贤听在耳朵里,他放下笔:“进来。”小初重新进来:“要我研墨,我研墨可以,你把这门上的字重新换下来,这字都旧了。” “你叹什么气,来的这个人她说了什么?”楚怀贤示意小初看书案上,是才写的新的三个大字。小初想一想,对楚怀贤道:“我想买个宅子。” 楚怀贤道:“啊?”小初露出笑容:“她进来说的话与我想的无关。你总让我闲着,指不定我闲极无聊,和人赌博去啊,和人做什么坏事去。”楚怀贤听过道:“也有道理,你想买了什么样的宅子?” “钱在书架上,我拿了去自己慢慢看着买,要能生息的,又要住得舒服的,又要……”小初说着,楚怀贤举手打断:“去吧,这件事情足够你玩半年。”小初一笑:“你真知道我。” 这夫妻两个人同时想到一起,方家的二少夫人是不是闷极无聊,是不是悠闲太过。过去的女眷们,有的看花照水就过一生,有的不习惯冷清弄出事情来的,也不在少数。 楚少夫人林小初,和她的丈夫一样,是个过不惯冷清日子的人。 和龚苗儿看过的那宅子,主要是贴近郑家,小初又在和龚苗儿生气,就不想那一间。现在钱差不多足够,小初在榻上慢慢睡去前想着,停上几天再出去看看。 再一想到时常往官夫人家里去取乐,并没有让她挣到什么。这些夫人们抛头露面外面走动拉关系,不就为的是有好处。小初醒来后,在一室荫凉中又想到一条,这宅子让官夫人去找,一则让她赚上几个,二则看她是不是心太黑。 心太黑的话,楚少夫人还是可以不付钱的。 停上几天,官夫人果然又来。小初就把要私下里买宅子的话告诉她。官夫人大喜,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不是一个挣钱的好机会,却是一个买好楚少夫人的好机会。因小初说是私下里,官夫人回去以后,就没有和梁少夫人说。怕梁少夫人告诉梁龙正,梁龙正再传到楚怀贤耳朵里。 这也是小初试探她的一条,看看楚怀贤外面会不会听到。 官夫人对着小初又说了一大通:“女人自己手里有钱,那才叫一个狠。你看看三从四德都是管女人的,可是金夫人呢,有钱,就过得自在,她府里不说面首三千,也有面首三十吧。”小初没忍住一笑道:“你可是有丈夫的人?” “有丈夫没有钱,我虽然看不起她,我却羡慕她。”官夫人说过,小初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她不是挺好,有什么看不起的地方?” 官夫人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掩饰地道:“听说她外面人不少,所以我看不起。”小初微微一笑,明知道这是假话,也用假话来回:“一个女人,也不容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零五章,买宅子 官夫人回去,就为楚少夫人搜罗宅子。小初想要的那种,又卡着钱来,不是说有就有。官夫人在家里,让人请相熟的经济来,把要宅子的话告诉他们,让他们帮着找。 经济三、两天来回一次话,官夫人就三、两天去回一次楚少夫人的话,算是大家常来常往。这一天是下午,日色半昏半沉若有雨。官夫人在躁热中醒来,对着楚家浓浓的密荫想过,又让人喊经济过来:“我要买的那宅子,要树多才好。”免得楚少夫人家里住惯,相不中介绍的宅子。 经济为难地笑:“又要临街有门面,又要亭台楼阁全俱全,又要好又要钱少,我其实抽不了多少钱,主要是这样宅子都不便宜。京里是什么物价儿,”官夫人打断她:“我都知道,你只管去找,反正买的人也不急。” 外面传来笑声:“是谁要买宅子?”林夫人笑吟吟进来,官夫人含笑:“打哪儿来,今天倒想起来看我。”让坐的时候,对经济使个眼色。经济也知趣,说一句:“我去忙,”就走开了。 林夫人觉得冷淡,似笑非笑地对着经济的背影道:“我来了,她走了,难道欺负我买不起房子?”官夫人为经济开脱道:“人家是有事,再说你现在并不买。”林夫人立即跟上道:“那谁买?”官夫人笑容可掬:“说了你并不认识,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要进京,托我先给她看宅子。” 门帘子响动中,文夫人手挎着竹篮子走进来,见林夫人也在,忙招呼道:“好几天不见呢。”林夫人格格笑起来,手指着文夫人对官夫人道:“这也是你的亲戚,难道是她要买宅子不成?”文夫人听不明白,只陪着笑。林夫人又笑问文夫人:“听说你们老爷的案子重新审,所以你们要买宅子京里常住是不是?” “您和我开玩笑呢,案子是重审,京里也要常住,只是宅子买不起,有买宅子的钱,”文夫人道:“我也先请请帮忙的人了。” 官夫人张开手指,笑看着自己指上的蔻丹。见林夫人越问越深,官夫人对文夫人道:“你别理她,她好些天不来看我,我记恨她呢。”官夫人被迫,这几天对林夫人的怨气说了几句。林夫人有知觉,她最近常到金夫人处,自觉得认识的人又不一样。只是金夫人处虽然好,那些人眼睛里看不上她。官夫人这里大家和气,又觉得她们不太中用。见官夫人抱怨,林夫人打起笑容:“我这不是来了,天热难出来。” 说过去看文夫人带来的竹篮,上面盖着一块洁净的蓝布,里面是一双精致的虎头鞋。林夫人奇怪了,伸手要去拿一个看看。一直在她们面前提着小心的文夫人不让,是陪笑哈腰:“可不能碰,碰脏了不好给人。”林夫人被文夫人这样说,很是不悦地道:“不看就不看,这是给谁的这么宝贝?” 文夫人只是笑,小心地把上面的布又盖好,再对林夫人道:“您刚才也说天热人难过,这手心里的汗水糊在上面,就脏了。” 林夫人更觉得冷遇,她冷笑着猜:“天热人难过,手心里出汗你还做这个活,看你做得这么干净,指不定是怎么拿捏自己才做出来的。是给谁的,你要费这么大心思?”文夫人只是笑,官夫人拦住她的话头:“管她给谁去,你又不能穿。” “我当然不能穿,我是一岁孩子吗?”林夫人更动了气,更要弄明白这是给谁做的:“别人没有这么大的孩子,就是有,你也犯不着巴结。”这话说得文夫人脸一红,官夫人瞅了林夫人一眼,很想问问她最近在金夫人那里,都巴结了谁。 林夫人不费什么力气就猜出来:“要用心巴结而又有这么小孩子的,只有楚少夫人。”林夫人含笑问文夫人:“都说你们老爷的事情是找了楚家,现在看来果然不假。楚少夫人那个人最冷淡,和她说金子银子一概不接腔。你要是以为她有多少钱,出去花钱上她拿不出来。真是奇怪,怎么就和你对了缘分,让我想想,是你们家太穷,让她觉得亲切吧?” 这一番话出了林夫人的气,让文夫人尴尬无比,官夫人听得柳眉倒竖,也想冷笑了。 文夫人喃喃地解释着:“是她心善怜贫,我们并没有给过她什么,只有这双鞋,是我花了功夫做的。”林夫人撇嘴:“不用解释了,你用的招数原也对。她一见到穷人,当然要装装样子。人要是忘了本,还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里,官夫人觉得自己可以表现听不下去,对林夫人道:“你真话多,早上家里买的西瓜好,让人切西瓜来,你吃过了应该少说几句吧。” 这就让人切西瓜送来,大家吃过,林夫人告辞。见她出去,官夫人这才道:“总算走了,好些天不和我来往,今天来了,就不省事。”文夫人劝官夫人:“为我你才吃了这些话,我感激你。”官夫人对她摆摆手:“与你无关,你既然来了又遇到这一出,我索性告诉你,有什么话不要告诉她,她最近和金夫人在一处,不再和我好。” 听到金夫人这三个字,见人就笑的文夫人也沉下脸:“这是个黑心的人,我家老爷在狱里,我去送饭时,认识一些罪官的家眷,背后说起她来,有三、四个人在她面前使了钱,却一点儿忙没有帮上。倒不如楚少夫人,一个钱也没有送。” “就送她也不要,”官夫人想想看望楚少夫人时,楚公子在房里,主人客人说话一概小声。楚公子略有动静,楚少夫人马上就知趣之极。官夫人再补充道:“她是不敢要,未必是不想要。这样吧,她交待我私下里给她看宅子,等她宅子买到手,你来贺贺罢了,也花不了多少钱。” 文夫人答应下来,再道:“果然是她要买宅子,我倒听到有便宜的宅子,是家人也在狱里,我们因此认识,前天街上遇到,她手里还有车,看到我从车上下来,对我嘘寒问暖的,倒送了我一两银子。我问她哪里去,她说赎罪要银子,准备便宜卖京里的宅子。你觉得如何,要是可以,我就找她去问问。” “好是好,”官夫人到底在外面常走动,多了一个心眼儿:“她是哪一家,是什么罪?卖的那宅子是不是可以卖?这个要打听清楚。” 文夫人赶快说出来:“姓刘,她家里公公丈夫全在狱里,是什么罪我不知道,你比我强,你打听去如何?”官夫人揣测一下,道:“我去打听罪名,你去打听她那宅子有没有卖出去。一切妥当了,就请楚少夫人去看看。记住,这可是她私下里办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从官夫人家出来,文夫人没有回家,径直去刘夫人家里问宅子;官夫人则出门上车,去打听刘家的是什么罪名,那宅子是不是可以卖的。 楚少夫人在家里,日日嬉游。见官夫人来请自己去看宅子,欣然出门。下车的时候,小初先惊讶一声:“这个要卖?” 两扇木门,门上是兽衔铜环,门虽然灰尘满在,却不太旧。进去后是幽静宅子,小桥曲栏上,还有落花。 正房是隐在花丛中,前面有花坛,后面是花架。小初越看越喜欢,虽然里面疏于收拾,交给龚苗儿也就一个月就可以收拾好。前门是幽静的,后门倒通往热闹街道上。刘夫人是个三十多岁面白白的妇人,穿一件旧衣服,头上只戴两个钗环,垂泪道:“要不是救公公和丈夫,这园子怎么也舍不得卖。” 来时并没有说是哪一位要买,是以没有人对着楚少夫人没完没了说冤屈。但此情景在眼前,小初也劝了几句:“会出来的。”不痛不痒地劝过,问过价钱也便宜。刘夫人是巴着赶快定下来,但买东西的人要考虑才是。小初许她三天后回话,兴冲冲坐车回去了。 楚怀贤不出门,不在房里就在祖母或父亲处。小初出门他是知道的,估计着要回来时,楚怀贤往房里来,和回来的小初在门外遇到,小初笑得灿然,楚怀贤取笑道:“像是路上捡了什么?”小初过来牵起楚怀贤的手:“捡到人一个。”然后就催:“快来快来,我有话对你说。” 楚少夫人的宅子梦,一一地对楚怀贤说得仔仔细细。楚怀贤听得要打哈欠,最后只问一句:“请不请我去住?” 小初急急的白眼他:“当然请,等我收拾好了,请祖母、父亲、母亲,再加上你,一起去住。”楚怀贤懒懒闭目:“嗯,真不错,就是你把豫哥儿少了。”小初笑得像小狐狸:“祖母和你们都去了,豫哥儿当然也去了。”楚怀贤一笑:“算的真不错,你这宅子买下来,收拾要多少钱我给你。” 楚少夫人的算盘早就精刮刮:“让酒疯子收拾,一个钱也不给他。”楚怀贤睁开眼,诧异地道:“为什么只欺负他?”小初嘴又扁起来,欺负他?被他欺负了才是。好在楚怀贤不过问小初手里还有多少钱,一船草药被烧的事情,小初至今没有说。 见小初莫明的委屈,楚怀贤安慰道:“你又听了他的话?你说话不让人,再还回去就是。”小初这才喜欢起来,蛮不讲理地道:“就给他收拾,偏让他收拾。”让他欺负人! “得理不饶人的丫头。”楚怀贤说过,打了一个哈欠:“我睡一会儿,晚饭钟点到了,你再喊我。”说过闭目小息。 楚少夫人慢慢走出来,她睡不着,就坐到廊下欢欢喜喜想自己的宅子。那长廊不错,豫哥儿会走了,在那里面挪动小胖腿一定很可爱。还有荷花池,晚上和公子在那里说话的好地方。当然夫妻吵架例外。 再有就是一年四季种什么,小初笑得眼睛都弯了,当然都由着自己的来。春天迎春如金遍地开;夏天池子里放上小划子,和豫哥儿玩水去;到秋天,柿子树上结果子,豫哥儿看了一定喜欢;再就是冬天,公子最喜欢赏梅花,公公楚少傅也喜欢,和酒疯子说,多多的种上梅树。 想了一个遍,至于楚少夫人喜欢什么。林小初最近越来越喜欢的,是自己的丈夫。她满意的叹一口气,有自己的宅子,真好。 春水走过来,轻声喊道:“少夫人?”小初眼睛亮晶晶回过头来,一脸喜悦地道:“什么事?”春水提醒道:“冬染在家里请您用晚饭,你对公子说了吧?” “啊,这个,我忘了。”小初极是无辜,想一想笑嘻嘻道:“你拿衣服来,我去告诉公子。”小初走进房里,离睡着的楚怀贤几步外,小声地道:“冬染请我吃饭,我去了啊。晚上不陪你,真是抱歉啊抱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零六章,鸳鸯 傍晚暮色中,楚怀贤醒来。见房中昏暗,先喊小初:“不是让你喊我,你偷懒,灯也不点。”外面走进来丫头:“少夫人带着春水和秋月,去冬染家做客。”楚怀贤听过道:“你下去吧。”丫头不走,再问道:“晚饭早有了,可送不送?” 楚大公子有些闷气,小初跑到别处热闹,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楚怀贤不想一个人吃饭,突然想起来水榭上凉快而且可以赏荷,就道:“摆在水榭上,”丫头答应出去,楚怀贤也出来往水榭上去。 独坐饮酒,吃到半酣处,楚怀贤突然起了心思,对旁边服侍的丫头道:“我晚上这里睡,少夫人回来问,就说人约我出去了。” 丫头果然取来楚大公子的铺盖,给他摆在水榭上。红烛高照中,楚怀贤独坐赏荷。到了起更时分,问一问小初还是没有回来,楚怀贤微微一笑不再理会。 眼前荷叶田田,虽不是接天之碧,却也是望眼洒洒似不到头。红莲、白莲掩映在荷叶中,有风吹来,弱弱娇颤。 楚怀贤吃得兴起,让人取大杯来:“再拿酒来。”丫头送上玛瑙大杯,楚怀贤一气又干了三大杯,颓然进去睡下来。 凉风习习带着荷香水香,偶然还有鱼跃出来的水声中,楚大公子沉沉入梦乡。 过了二更天,楚家角门前才有欢声传来。孙二海没好气,这是在家里,又不能不带着恭敬,这没好气加上必恭敬,把孙二海拿捏出一身汗来,最后变成近似娘娘腔:“公子在家里,肯定是要发脾气的。” 声音变得太柔,是因为心中有气所致。玩得这么晚,别人还要睡觉呢。 这样的悍仆,也只有孙二海对上楚少夫人才能有。小初不理他,和春水秋月嘻笑着进去。路上遇到打更人,挑起灯笼来见是少夫人,行礼让她们过去。 进到二门上,小初才和春水秋月商议:“公子要是发脾气,我出来往亭子上去,你们送铺盖来。送我的枕头,不然我睡不着。”春水和秋月嘻嘻答应下来,主仆三人往房里去。 见房中灯火昏暗,小初又悄声道:“大灯熄了,一定是睡了。”蹑手蹑脚打起十二分小心进来,在外间先小心翼翼去钗环换衣服,出来往隔壁洗过。小初还对春水笑:“往常公子最警醒,今天居然睡得沉。等我悄悄进去,看他知不知道。” 一步一步慢慢进来,走进睡房里,小初傻了眼睛。房中只有床前一盏小小红纱罩灯,灯光映照在纱帐上,帐内空无一人,只有竹簟竹枕,还有小初常拿在手中的一把子竹柄扇在。楚怀贤,不知道哪里去了。 “春水,”小初喊春水进来:“公子哪里去了?”春水也纳闷:“我随你一起出去,我不知道。”再问上夜的丫头,按楚怀贤说的话回的:“有人请,公子出去了。” 以春水来看,这不算什么,她反而高兴了,对小初道“咱们出去,公子也不在,谁也不说谁不好。”小初却是有气无力,轻声道:“你出去吧。” 从热闹地方回来的楚少夫人一个人在房中时,眼中莫明有了泪水,几点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为什么这样她不知道,只是心中有失落感。 把泪水拭去,小初要生气。自己出去他也出去,那以后公子出去,小初不忿地想,我也出去。以后自己有宅子了,有地儿去了。 在房中想来想去睡不着,小初拿上团扇,打算出来逛逛。春水打着哈欠,当然是跟出来。主仆往小初最喜欢的亭子上去,坐了一会儿,楚少夫人毫无睡意,回身看春水,倚着栏杆已经睡着。 月光不甚明亮,月下荷叶是一团一团的黑乎乎。小初无聊地起身走几步,见月光多照在水榭上,就丢下春水往水榭上去。 行上几步,秋月找来,小初让她取衣服:“给春水盖上,别强着吵醒她,只要不受凉就行。”自己不用秋月跟,只让她:“你安置好春水,往水榭上找我。”小初往水榭上去,在最外面近水的台阶上坐下来。 楚怀贤正睡得香,听到外面水声响,再听又是一声“扑通”,不知道是谁在这里打水玩。楚大公子不高兴地披衣起来,半夜里不睡的奴才,多是为着私情。 还没有打开水榭上阁子门,门眼里看到外面坐着一个人,却是小初。楚怀贤轻笑,竟然能找到这里来,也算这丫头有心。在外面不敲门玩水,应该是有意为之。 正要开门出去,听到小初的自语:“哼,我出门你也出门!我的宅子弄好,不请你去住。”伸手揪一片荷叶,小初闷闷:“不请你,你肯定发脾气,这样吧,我最后再请你去,等我收拾好,先自己玩个够,再请你去。” 楚怀贤听得明白,小初不是来找自己,是自己不在家,她一个人睡不着。当下轻轻打开门,悄悄走到小初身边。夜半无人只有轻风声中,楚怀贤低声道:“你这个坏丫头。” 黑夜里,家里是有打更的人,小初坐在这里,以为再无别人。身后声音骤然出来,小初尖叫一声,回身要看时,脚下一滑往水里摔去。楚怀贤一把抓住她,搂在怀里才笑道:“不要吓我。” 小初回过神来,举起拳头对着楚怀贤狠捶几下,似哭似泣地道:“我才被你吓死了。” 夜里尖叫声传得远,秋月急急跑来,见到公子搂着少夫人,红着脸赶快跑开。没跑几步,遇到上夜的人被惊动过来看,秋月红着脸一个劲儿地解释:“没事,真的没事。”上夜的人一定要去看,还没有走几步,听到身后秋月喊:“少夫人,上夜的妈妈过去了。” 上夜的人板起脸回身还没有说话,水榭上传来楚怀贤的声音:“有事吗?”大家一起全明白,都含笑回道:“并没有事情。”这才一起走开。 林小初埋头在楚怀贤怀里,只觉得脸上发烫。听到人脚步声不见,才把脸抬起来,对楚怀贤嗔怪道:“都是你不好,好好的跑出来吓我。”楚怀贤弯腰把小初抱在怀里,往阁子上面去,低声道:“我在这里等你,你来应约,可见我们心有灵犀。” 月儿弯弯,似含笑注目着这一对年青夫妻;水中有蛙跳,似争着偷看他们。鸳鸯虽然入睡,这里现成的,有一对鸳鸯在。 翌日起来,楚怀贤对小初说书房里去,让人喊来龚苗儿告诉他:“少夫人要买宅子,你帮她收拾,收拾好了我这里拿钱。”龚苗儿当然要问问:“是哪里的宅子?”楚怀贤道:“我不知道,等她买下来,你自己去看吧。”龚苗儿答应着,听楚怀贤吩咐道:“正房前面有一块地要垫黄土,上面设箭跺子,要高也要低的。小哥儿大了,也可以玩一玩。” 楚少夫人宅子还没有到手,楚大公子已经老实不客气地开始想着帮她收拾了:“书房里院子里树要种得宽,我常来人比试要能耍得开……” 龚苗儿一一记下,回来告诉桃儿:“小初越来越成精,公子掏钱打算给她置私房,你知道喊我去说什么,是说怎么收拾。”桃儿笑:“那你这一次怎么宰?”龚苗儿拍拍脑门子:“我这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这明摆着是让我孝敬,还宰什么。” 挨刀的应该是自己才是。 庄管事的走进来,挤一挤眼睛:“那事儿,都弄清楚。”龚苗儿一拍大腿道:“晚上去!”桃儿在厨房里探出身子来:“你们晚上又去做什么?”庄管事的和龚苗儿一起回话:“你放心,这次不放火,就找个人问几句话就走。” 夜幕降临后,一个面色白白的青年哼着小曲子走在小巷子里:“墙头上冒出来呀,那个小脸蛋儿……”正唱着得意,腰上一紧,被人往后狠狠拉了回去。青年扭头在骂:“什么人!”嘴立即就被捂上了,而且这一回头不要紧,见身后四、五个蒙面人,看身量,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一辆马车驶过来,车门打开,几个人把青年往车子上一装,再一起上来坐着,齐齐用眼光瞪着他。 马车行了多久,青年魂不附体就有多久。先是哆嗦,再就打上冷战,最后大家一起皱眉,鼻中闻到一股子难闻的味儿,这厮吓得,尿了裤子。 车停下来时,是左右无人的荒郊处。把青年放下车来,嘴里塞的布也拿开。青年战战兢兢地道:“各位,走道呢?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可不认识呀。” 大汉说话声沉闷闷阴狠狠:“小子,我们可认识你!”青年头上晶光锃亮,不知道是冷汗还是天热出来的汗,反正豆大的汗水往下流:“我,各位,看着面生……” “小子,前几天夜里你烧船,把我的船也烧了!”龚苗儿粗声粗气地骂道,青年一听也没有抵赖的心思,赶快跪下来求饶:“您是哪条船,是瓷器铺子,那是绸缎铺子?”这两句话一说出来,龚苗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别人烧船,就是冲着那草药船。 龚苗儿袖子一翻,亮出来一把刀。这刀雪亮,龚苗儿拿在手上对着青年的两,腿之间比划比划去,狠狠地道:“我知道你吃的是女人饭,你要是没有这个,你是活着还是去死呢?” “大哥,不不,大王,大叔,爷爷,您可不能这样对我。”青年快要号啕了,一个伙计鄙视地对着他看看,再对着庄管事的看看,这就是你表弟,这个人?不象是你表弟。庄管事的傲气地昂昂头,是我表弟,不过我不是这样。 “想留着,你就说实话。你们为什么烧草药船,是冲着谁烧的?”龚苗儿一边说一边不闲着,用刀尖挑开了青年的长裤:“不说我就……” 青年吓得赶快道:“我说,我说,是金夫人交待下来,至于为什么烧,她没有说。不然您宽限我两天,等我床上再问问她,再来告诉你们。” 伙计们忍住笑,他还真肯说。他问话的地方,从来是在床上。 “你和什么夫人是姘头,你猜猜看,她烧这船是为什么?”龚苗儿皱眉,这家伙太脓包了,想当年老子在狱里……算了,现在是我审他。 青年想了又想,在脑子里挤了又挤,才茫然出来一句:“应该是夫人们之间斗气吧,弄那草药的,是两位官夫人,一位姓徐,一位姓曾…….”龚苗儿忍笑,还床上问话,姓什么都弄不清楚。 “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们去打听,是两位官夫人合伙,有一位是金夫人最近常来往的,她要弄手段,向来是这样做的。” 放走庄管事的表弟,大家先上车回到龚家。一进到院子里,庄管事的长长吐一口气:“我,决定割袍断亲。” “断义吧,哪有断亲的。”伙计们取笑着,只有龚苗儿颇有自得,看看自己,又猜对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零七章,被踩到尾巴的楚少夫人 文夫人又陪小初去看了一次房子,回来告诉文大人:“我想去狱里看看。”文大人奇怪地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那狱里,这辈子文大人都不想再去。虽然官员们下的昭狱,比一般的监狱要强些,不过那也是监狱。 “看,今天陪楚少夫人看房子,我把给小公子做的鞋给了她,她赏了我二两银子。”文夫人把银子给文大人看,再道:“以前给你送饭,认识几个人有些想念,今天再见到刘夫人,勾起我的旧情来。老爷们一起坐监有情,我们是一起送饭有情。不知道她们住在哪里,只有去狱中才能见到。” 这样一说,文大人不便阻拦,道:“你说得也是,明天买些牛肉新出炉的烧饼带去吧。老张说是罪名大,其实我也想去看看。你去,帮我一起问候了吧。” 夫妻说过,文夫人第二天果然去了,也果然是带的新出炉的烧饼和牛肉。花了有五百钱,却是她的心意。 那时候相认识的有三家,文夫人是个女人,早早在监狱门外候到两家,述过悲喜以后,就只等着第三家。 第三家里妇人张氏,却是来得极晚。文夫人等不及要走时,被晚来的张氏喊住:“文家嫂子,”文夫人回头与她相见,两个人站着,抱头痛哭。只哭几声,张氏收泪道:“你等着我,我去给我们家老爷送饭。” 文夫人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全给了她,看着她进去一时再出来,两个人走到墙根下面去说话。张氏滴泪道:“明天我就不在京里,这里米贵难居,我们家老爷让我先返乡去。”文夫人只是哭道:“难怪我心里想着要来看看,这一去只怕今生难见了。” “你今天见到我,就是咱们有缘分了,我本来在京外我亲戚家里住,上个月要随她们一起返乡,不想下雨耽搁了,我这是重回京里再见老爷一面就要走。刚才路上遇到别人,都以为我走过了。”张氏说过,再和文夫人说着认识人的事情。 一一地说到刘夫人时,张氏有鄙视:“休提她,我一走,这京里再也没人知道她的事情。”文夫人听着话不对,忙道:“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张氏犹豫着不肯说:“神佛有知,背后说人短儿也不好。” “算我求你,她前几天遇到我,说要卖宅子。我帮她找了一个买主,依你这样说,她是个不妥当的人?”文夫人关切地道:“是银钱上不妥当,还是人品上不妥当?” 张氏瞪大眼睛:“她要卖宅子?她哪里来的宅子?”文夫人听着更觉得奇怪:“南门上那一处,难道不是她的?”张氏惊呼一声:“我的天呐,她要卖那宅子!” 吓了一跳的文夫人追问道:“是怎么个不妥当法?”张氏往左右看看,这才告诉文夫人:“她们家定了罪,正在查抄家产。她公公是犯贪钱的罪,管库银时一大笔银子不见踪影,如果她们家就是亲戚的房产都是不许私自变卖,要等查清楚才能动呢。她要卖?哪一个又敢买呢?” 文夫人惊恐万状:“那是罪官家产?”张氏肯定地点点头:“还是理当上缴的罪官家产,她这个人,不仅是人品不妥当,就是银钱上也是不妥当的。我不是说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吗?她先前有个姘夫,是我家老爷的亲戚。事情闹出来,还是我家老爷去求了情,才放了那亲戚一条活路,所以除了我无人知道。” 说到这里,文夫人更是吓得不行,听张氏又道:“她当时死求活求,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后来他们家就犯事,我冷眼看她也送饭也奔波,还以为她收了心思,现在看来唉,她是想打远走高飞的主意了。” 别了张氏,文夫人昏昏沉沉中,赶快往官夫人家里去报信。官夫人一听大惊失色,急忙带着文夫人往楚家来。楚少夫人不在,楚家门上人道:“和公子往城外庄子上去了,总要明天才回来。” 她们离开后,龚苗儿过来,也是没有见到。第二天起个大早,龚苗儿又来候着,直到午后,才见楚怀贤一个人回来。龚苗儿忙上前行礼:“公子,我候您多时了。”有话来说的龚苗儿是理直气壮。 楚怀贤在城外玩得好,是神清气爽。他随意地道:“有什么话?”一面慢慢往房中去。龚苗儿跟在后面,边走边回道:“是少夫人的事情,我来回公子。” “她又怎么了,最近一直在家,并没有出去。”楚怀贤当龚苗儿又是指着小初来说他报仇的事情,因此上是漫不经心。 龚苗儿当看不到他的冷淡,一句话就说完了:“最近有人打少夫人的主意,公子可知道?”楚怀贤沉下脸:“又是那姓郑的?”龚苗儿纳闷,怎么什么事都想到是姓郑的,这一次不姓郑,他道:“应该姓金才对。” “你说来我听听,”楚怀贤走去坐下,再随意抬抬手:“你坐。”龚苗儿哪里肯坐,走到离楚怀贤几步远的地方,扑通先跪倒了:“公子恕我无罪,我才敢说。” 楚怀贤幽黑的眸子在他身上打量几眼,淡淡地道:“你起来慢慢说。”龚苗儿嬉皮笑脸地道:“虽然我这事儿不是好事,但是意思是好的,是向着公子的。”当下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楚怀贤听过先是冷下脸,只说得一句:“你太大胆,” 龚苗儿陪笑道:“少夫人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和别人合伙,公子您能放心?我想想最可靠的不过是我,再为着公子您能安心,我才起了烧船的心思。”楚怀贤自认识眼前这个人以来,第一次认真打量他。放火烧船?此人大胆! 见龚苗儿还要打着为自己安心的借口,楚怀贤绷不住面庞了,微有笑意地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与金夫人有关?” “去的其中一个,是京里的陆善长,他是我的同行,我不瞒公子,也是我的仇人。还有另外一个,是我家铺子上庄管事的表弟,是金夫人的面首。前天夜里我们给了他几闷棍,他把话都说出来了。”龚苗儿说过,楚怀贤先喊进喜儿来:“去往南门那里接少夫人,在什么街上我倒没有问,见到她让她赶快回来,今天有什么事情都不要办。” 进喜儿去后,楚怀贤沉吟过,对龚苗儿道:“有劳你来报信,既然你如此心向着我,我也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你说得不错,少夫人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外面的事情,我就一总托给了你。”龚苗儿做这些事情,为的不就是不断这条线。当下喜欢的趴在地上叩了个头:“公子放心,我决不会做坑害的事情。” “你先不要喜欢,我还有话呢,要是出了岔子,我只和你算账。”楚怀贤说过,见龚苗儿还是欢天喜地答应着,才微微一笑道:“你身上的事情,你不要急。”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得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过龚苗儿心放下来好多,只要长远在,总是能弄明白梁王最近不愿意见自己是为什么。 把龚苗儿打发走,楚怀贤独自好笑,金夫人?动到我的头上来了。方二公子求过几次,他的那笔子家事,还没有同她清算呢。这又找到小初头上来了?楚怀贤不放在心上,起身不慌不忙去换衣服了。 换过衣服看了一会儿书,进喜儿进来:“少夫人不在南门那里。”楚怀贤凝神道:“去官夫人家里接吧,不知道她家住哪里,往工部里问问也行,往梁公子家里问问也行。”进喜儿出来,先往梁龙正家里去。 他走了没有一会儿,孙二海赶着车,把楚少夫人送回来了。 小初进来没有回房,径直往楚怀贤的书房里来。楚怀贤听到细细的脚步声响,慢慢露出笑容:“你回来了。”见小初面色难看,楚怀贤愣了一下,问道:“你知道了?” “嗯,”小初格外的难过,其实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件事情。她走近楚怀贤身前,低下头揉着自己袖子,一个字也不说。 楚怀贤伸臂揽小初放怀,安慰她道:“智者千虑,也有一失。这不能怪你,是你怀壁其罪罢了。”说到这里自己一笑,拿自己比和氏壁,像是不谦逊。 要是平时,小初肯定要取笑他。今天小初觉得楚怀贤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林小初要是嫁给阿猫阿狗,请人家来算计她,也没有人愿意来花上这个时间。 嫁给了楚怀贤,才有这样的事情,所以说怀壁其罪,也不无道理。 坐在楚怀贤膝上的小初,慢慢把事情告诉他:“原来那宅子,可能是罪官家产。”她黯然神伤,手抚着额头:“我买个宅子,都不能清清静静地买。”小初伤心地道:“我的嫁妆银子全没了,我怕你笑话怕你对我吼来着,我就没有说。现在可能我心里太难过,总觉得这些事儿互相之间有联系,有劳公子你查一查,是不是别人所为?怎么这么巧,头一天给银子,第二天那船就烧了,那船主人返乡前,还要我们赔船。这买一个宅子,就有这样的人出来。我真是伤心难过得不行。” “都说了不能怪你,”楚怀贤柔声道:“我小时候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比你遇到的多。就是怀德,我前几天才交待过他,他对我说了好些话,也是这样的事情。好了,别难过了,不就是一座宅子,再看别的。” 小初慢慢露出笑容:“你和怀德又说了好些话?他最近见到我,也是话很多。”楚怀贤见小初有了笑容,再道:“依我看,官夫人未必有这样的胆子害你,应该是别人。你别急,这就让人拿下她慢慢审,出卖罪官家产,也是罪名。” 手刚放到桌上笔上,楚怀贤又停下来,想上一想对小初道:“回房去睡一会儿吧,这事情交给我。你以为再买宅子,让龚家给你经济,到底可靠些。”小初撇嘴:“他可靠?我还没有告诉你,我虽然不相信是他烧的船,可是烧那船那晚上,他就在岸上看着。真是岂有此理,他对说,他背着油带着火,坐在岸上对着船看呀看,就烧起来了。哼,他肯定知道内情,你喊他来问问,他肯定说实话。” 楚怀贤一笑:“或许他说的是实情。”龚苗儿的话,楚怀贤是相信了。他承认自己想烧船,如果是烧了,大可以直接说出来。这承认了心思,其实和承认了罪名没什么两样。 小初回房去,在路上越想越生气。她是个穷丫头,所以不太愿意沾自己丈夫过多的光,不想这一次,把楚少夫人彻底惹毛了。 毛得她连害怕楚怀贤笑话这一回事都忘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零八章,楚怀贤反击 小初回房去后,外面天色近黄昏。楚怀贤也回房去,当晚把小初好一通安慰。第二天用过早饭,也不用进喜儿去,楚大公子自己跑去刑部里找奚大人:“刘少伯的案子,取来我看。”和稀泥的奚大人,本来就好说话,见大公子亲自来了,他亲手取来那案卷,楚怀贤看过心中已经有数。 那宅子的房契上,就不是刘大人的名字。只要是他为官时家人所买,又不是家庙等归祭祀的田地,都是要抄没的。 看过送还奚大人,楚大公子面无表情:“啊,这案子真好看。”楚大公子当然不是为好看过来,奚大人当然更不问他,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句:“那龚家?”楚怀贤垂下眼皮:“还在呢。”两个人交换过这一句,再也不扯到这上面来。楚怀贤不方便就走,和他又闲说几句,这才离开。 出门上马,在马上先愣怔一会儿。进喜儿在后面问:“咱们回家还是去哪里?”楚怀贤意态轻松地道:“同翠楼我好久没去,你约秦七来,我请他喝酒。” 进喜儿自去,进财跟着楚怀贤到同翠楼下。下马,有人迎上楼。这里白天是酒楼,有人唱小曲儿;到了半下午,就有小娘出来,都是油头粉面。 楚怀贤来这里,掌柜的也认识他。亲自也来接他到雅间里,介绍道:“新来的两个姑娘唱得好曲子。”楚怀贤不要:“我约了朋友说话,要安静。”再道:“上好酒,他喜欢大块的吃肉,上好的来。” 掌柜的退下去,过不多时,他的声音又尖尖地响起来,因为意外,所以尖起来:“哎哟,秦七爷,哪阵儿风把您吹来了。”楚怀贤微微一笑,听秦七骂他:“王八羔子,喊什么!不许喊,把爷的客人能吓到!” 说着不让别人喊,秦七的腔门不比别人低。他走起路来“咚咚”地,震得楼上楼板都是响的。门帘子揭开,秦七大步进来,声音响亮无比:“哈哈,这位大哥,好久不见。”这是一个粗壮的大汉,一身横练的肉,猛看起来一身肥肉。 楚怀贤悠然道:“你这个人,就是嗓门上儿高,所以我不能经常见你,就是这个原因。”秦七哈哈笑着,努力放低声音:“所以我喊您大哥,哈哈,五湖四海的朋友来京里,都是要见我。”楚怀贤一晒:“你不必掩饰,这里掌柜的,他不敢乱说我的事情。” 门帘再开,是掌柜的自己进来送酒菜,摆下后道:“爷们慢慢聊,今天客不多,这左右雅间没客人,想说什么都行。”秦七也晒笑:“能说什么?除了发财还是发财,发财的事情,我不怕人听。人人都知道我秦七,老子响当当的京里一霸。” 掌柜的笑着出去,这京里一霸秦七,一伸手拿过酒壶在手里。寻常的一个凤首青花瓷酒壶在他蒲扇大的手里,象是小孩子的器具。给楚怀贤倒上酒,秦七的声音也低下来:“多时不见,哪里发财?最近我寂寞,自从您上次砸过我的赌场,又接着被人砸了好几回,不过砸来砸去,最爽快的那一回,还是公子砸的。” “我没少照应你!我不管你,你早进了大狱里呆着,还能在这里和我贫嘴!”楚怀贤也揭秦七的伤疤。秦七喝酒用碗,掌柜的见是他来,在他面前摆下的,也是一个酒碗。他一仰脖子一碗酒下肚,拍一拍胸脯道:“啥事儿只管说。” 楚怀贤把自己面前那杯酒也喝了,用筷子挟过菜,还没有说话,秦七在乱猜:“是令弟又被少年们引着胡乱行走?这事你交给我,还是上次那几个小子是不是?你放心!他们的家住在哪里我都知道,一找就能找着,一吓就屁滚尿流。” “不是,是个女人,”楚怀贤慢慢道:“还有一个男人。”秦七哈哈大笑:“一对!”楚怀贤用筷子沾酒,在桌子上慢慢写出名姓来。秦七看过,刚才的豪爽滞了一下。楚怀贤紧盯着他,见秦七抬起头,眼睛里精光射了一下似想到什么,他道:“我们不惹官,这您是知道的。所以和您上次误会了,不是那天晚上留不下来您,您功夫再不错,我们有能人!” 楚怀贤淡淡一笑,脸色微沉了:“哦。” 秦七脸色凝重起来,用粗大的手指在桌子上那女人名字下点了一下道:“这个人的底细,我还有几分知道。要是平时,我不惹她。不过既然您说了,咱们也一向交往得好。这件事儿,我给您办了!” 楚怀贤拍案目光炯炯,说一声:“好!”随即怀中取出银票来:“这些给你,你不要嫌少。”办这事的人,总是要跑路钱的。秦七恢复刚才的混混劲头儿,一把推开道:“这钱不要!算是咱们相知。 “你办成这事,一定有人为难你,你打算去哪里躲一时,先对我说,我能照应的,我多多照应你。”楚怀贤把后面全想到了。 秦七也有几分感动,但是自傲地道:“我揽事,我承担!京里三霸七虎,我是其中一个,有事情自己摆不平,还敢在天子脚下逞威风。” 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楚怀贤默然过,还是道:“凡事小心为好,但有事情,你来找我。”秦七嘿嘿笑着压低声音:“我是街头混混,开赌场开妓院的头儿,您是金镶玉裹着的公子,咱们两个人要是弄到一起去,能把别人眼珠子吓出来。” 楚怀贤呵呵一笑:“什么话!我么,也赌场也打架,这些年少的事情,也向来喜欢。” 别了秦七回来,楚怀贤觉得自己可以去见父亲。楚少傅饭后正在休息,他今天比平时起来的晚,醒来时还在床上假寐,听到外面有儿子的声音,就缓缓地道:“进来吧。” 楚怀贤进来,是满面笑容:“我吵醒了父亲。”楚少傅见他脸上有酒意,先问他:“哪里吃了酒?天热,圣上病重,百官们非传唤都少出门,你也少出门吧。” “是,我出去是会朋友。”楚怀贤说过,犹豫一下道:“父亲睡吧,我一会儿再来。”楚少傅拉开被子:“我也该起来了,你只管说。” 楚怀贤扶他起来,脸上才露出气愤的神色来:“是媳妇,在外面被人哄骗了。”楚少傅毫不奇怪:“她一个乡下女子,不被人哄骗我才奇怪呢。”楚怀贤把脸上气愤又换成一脸笑嘻嘻:“您说的是。” “是谁哄骗了她?应该是不知道她是我们家的人吧。”楚少傅胸有成竹地有这一问,楚怀贤回道:“办事儿的人应该不知道,主事儿的人应该是知道的。” 楚少傅轻轻哦了一声,楚怀贤就把烧船和买宅子的事情放在一起说:“烧船是有人证,买宅子这事情,也八九不离十的应该是冲着咱们家来的。” “八九不离十?”楚少傅责备儿子:“以后八九不离十的话,你少来对我说。”楚怀贤再次笑嘻嘻:“是。”以后是以后,眼前说出来就行。 楚少傅抚须道:“这船上装的是什么东西,人家要烧?烧了又有何意呢?”楚怀贤也不笑嘻嘻,也不气愤满面了,而是正色躬身道:“孙少夫人拉着媳妇做什么生意,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船交过钱的货,就此烧了,想来是认为媳妇年青不懂事,又不敢对家里说,就有人从中好做人情,好弄事情了。父亲您想,我不能把媳妇拴在家里是不是?来请的,总不能一家都不去?” “家贼总是难防的,有人总想把别人家里人变成家贼,也是用心险恶。”楚少傅说过,对楚怀贤还是一脸责备:“她钱不够用?还是你母亲不按月给她月银,我听见给怀德,你也有钱。怎么自己媳妇,就不管了。” 楚怀贤忙道:“是孙少夫人强拉着她去,她也不能推托。”楚少傅站起来,一面穿衣一面道:“什么叫不能推托,手里无钱,不能推托也推托了。”楚怀贤忙又应道:“是。”过去帮着楚少傅穿衣。 外面的家人见公子在,都不进来。 穿好衣服,楚少傅才只有一句:“让她去买。”就只有这四个字。楚怀贤满面欢喜:“是,和儿子想的一样。”楚少傅忍不住一笑:“和你想的一样,你何必来问我!去吧,回去告诉她,不必怕,这是什么大事儿也来烦我。” 楚怀贤出来,心中是喜悦的。到房里来见小初,小初先有话说,拿着一张金夫人的贴子给楚怀贤看:“对不住了,我明天要出门儿,春天里就和她说好,夏天瘟病多,我也要去看看。” “这京里的生药局,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楚怀贤讽刺地道。小初摇摇贴子:“照顾不过来的也多。她们都有钱,又肯出钱,难道不好?” 楚怀贤把贴子夺过来往地上一扔:“不去。”再命春水:“扫出去。”小初愕然过:“你,好好的,又这样粗鲁了。” “回她话不去,就说你没有钱。”楚怀贤往榻上一坐:“倒茶来,我吃多了酒又说多了话,渴得很。”小初噘嘴:“不倒,你有凶人的功夫,怎么不自己倒去!” 秋月要倒,楚怀贤斥责她:“出去!”再对小初不容反驳地道:“你倒!” 小初去倒过来,别扭地道:“给你茶,你让我出去。我知道你不喜欢金夫人,我也不喜欢。不过这样的好事情,大家一起捧捧她,让她多花钱不好。反正她的钱不花在这里,要花在别处。” “回她你没有空。”楚怀贤这样说,小初笑道:“我怎么没空,我闲着呢。”楚怀贤道:“你要去买那宅子,所以没空。” 小初就此愣住。 好一会儿明白过来,对楚怀贤小心地道:“让我去买那来历不明的宅子?”楚怀贤点头道:“是!” 小初闭嘴,又停了一会儿再问道:“能买吗?”楚怀贤点头道:“能买!” 楚少夫人笑起来:“我听不明白,能不能说明白些。”楚怀贤把手中空茶碗一推:“倒茶来!”楚少夫人这一次乖巧地倒茶过来。楚怀贤一手接茶,一手把送茶的人往怀里一搂。小初格格笑着要推开,觉得耳边温热,楚大公子低低地道:“听我对你说……” 房外,春水和秋月又红了脸,各自往外面走几步。见院子里朝颜,在日头下面晒得发蔫。而房里,却是春色无边。 至少在丫头们看来,是这样的。 几声轻笑,不时从房里传出来;几声鸟叫,不时从廊下传出来。细细的日头影子在树叶间隙中移动着,一寸一寸的光阴挪动中,房中静悄悄,不再有笑声……. 主人,似乎也入睡在半下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零九章,捉奸 古色古色的轩厅里,金夫人听丫头回话:“傍晚的时候,楚少夫人让人来,说她明天不去。”林夫人在旁边对金夫人笑:“如何,她要买宅子,一切钱都要省下来。”林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等她买下来那宅子,那才叫好看。” “要是,她往家里求救呢?”金夫人凝神道:“我试探过她几次,她都不肯对我谈心。要是她把这事对她家里实说,而楚家也肯帮她?” 林夫人怂恿道;“那你应该准备下人好好揭发她,对了,找一位御史上折子,说楚家包庇她,说她知情图便宜,买下来罪官家产,让楚家好好难过一下。” “那也只是难过一下,与我想的不一样。”金夫人抚眉:“我要的,是她伏首贴耳。”外面月光明,金夫人看着这月光,深深的叹息一下:“她是有见识,还是没有见识?” 林夫人道:“应该说楚公子是真心对她好,还是不真心?”金夫人悠然地道:“外面看起来,当然是真心。房中没有人,难道不真心?” “男人!哼,说不好。”林夫人说过,站起来道:“天晚了,我也该回去了。和你在一起真是能学到东西,你的手段呀,是数一数二的。” 金夫人微微一笑,并不送她。她端坐不动,是一个丫头送了出去。门外月光明亮,林夫人出去,一个人进来。 也是丫头引进来,金夫人只含笑:“曾夫人,有事儿?”曾夫人已经是钗横鬓斜,慌里慌张地道:“你得救我一把儿,我那死鬼丈夫今天突然回来,怎么办,我那公公要是把我偷人的话对他儿子说,我的命就没有了。” 曾夫人在厅上乱转着想主意:“都是那人不精细,晚上被我公公起夜时看到一个后背,怎么办,他疑心上来只要把话一说,我丈夫是不容人说话的。我的命呀?” “看你慌的,这事儿好办。”金夫人说过,曾夫人扑过来抓住她的手:“没有人不说你是个女诸葛,你帮帮我,我重谢你。” 金夫人笑容满面:“你要命还是要名声?”曾夫人急急道:“要命!名声二字,不要了!要名声,我何必偷人!” “那天晚上,只有你公公看到是不是?”金夫人问过,曾夫人道:“只有他起夜看到,别人都被我赏了酒,酒中有几味药,睡得贼死。”金夫人笑盈盈:“这就好办得多了。” 曾夫人“唔唔”连声:“你说!” “你的睡房为什么离你公公近?” “是我丈夫出京的时候说的,这样方便照顾他。” 金夫人亲昵地用手指在曾夫人额头上一点:“傻子,这不就容易了。夜半无人,你公公起来为何要往窗外看?要说他年老人睡少警醒,你家也有老家人,为何不醒?再说你公公就往窗外看,为何不看别处,偏往你房中看?你呀,回去就拿一条绳子跪到他面前,告你公公奸,淫不遂,自请下堂而去。” “这个?……”曾夫人咬牙道:“这也是个主意。”金夫人更笑得畅快:“眼前只有这个主意,你不妨试试。你去问你丈夫,是要他做官的名声,还是还你清白?” 把曾夫人送走,金夫人舒坦的呼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这些笨人,嫁什么丈夫,象我,日子过得多快活。”再想想楚少夫人,金夫人是胸有成竹,迟早要把她拿在手心里。 乡下的一个丫头,能有什么主张?就是这一次慌乱中对家人实说,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呢。楚少夫人这个人,迟早是金夫人的。 深宅中少妇,就是夫妻感情浓厚的,也有贪钱有外心妯娌不和的,如果夫妻不和…….金夫人这个七窍玲珑心肠的人,有如姜太公钓鱼,安然在这里候着楚少夫人露出破绽来。 月又高升时,金夫人才去睡觉。一觉好睡到天明,起来看着人打点草药吃的等等,准备去做她的大善事。 等同行的人到齐,说过楚少夫人不出来,大家上车,往城里最贫穷的穷人巷子里而来。 “是夫人们,”她们名声出去,有些认识的看到是她们过来,就地就跪下来热泪盈眶:“夫人们又来了。” 金夫人笑得有如一朵昙花开,浑身上下的香气也如昙花大放一样,香…….只香了一会儿。 因为她们刚站定,街口突然跑出来几个野孩子,浑身上下脏兮兮,披着麻袋披着旧衣披着烂布的都有。 “过来,给你们吃的。”金夫人摆出不怕脏乱的架势,是笑语殷殷伸出自己戴戒指的手来,手上,是块面饼。 孩子们没有接这面饼,而是仇恨地从地上捡起一块泥巴,对着金夫人漂亮的衣服上就砸过来。这砸过来“哧”地一声,让金夫人傻了眼。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她顿时怒火中烧,这群不知好歹的野孩子们! 金夫人还没有发作,这几个孩子叉腰指着她们开始怒骂:“有几个臭钱,你们就想买名声!真心是好人,为什么戴这么贵的首饰,穿这么好的衣服,却对这里穷巷子不闻不问!” 一个孩子问得刁钻:“你真心怜悯穷人,敢自己穿布衣服,把钱省下来给这里生病的人盖不漏雨的房子吗?你不敢是不是?要是这里没有穷人,你一个月这些钱,可哪里买名声去!” “昨天在庙里你们还撵人,家人手里马鞭子还打人!今天到这里,给块面饼就成好人了!”另一个孩子大声也质问。 这一句话算是厉害!这些贵妇人们换了在别处,是接近她都要挨骂的。今天在这里,不过是散上一些银子,就人人要对她们膜拜。 里长脸上急出了汗,指东指西的怒骂着。夫人们带来的家人们也手拿着马鞭子也捉这几个孩子。眼看着要捉到,不知道哪里飞来一块砖头,或是一块石头,不是砸在家人们脚上,就是砸在家人们腿上。孩子们因此总是能逃脱。 “京里做善事的人也多,象你们这样花些小钱买好名声的,也只有你们几个。知道陈家吗?人家夏天在铺子门前散药茶,是任人取的。不象你们这样,还按着人头出钱,真心想救这些人,拔下你们头上首饰来,可以帮多少人!不必帮到一半看天阴下雨,找都找不到你们的人!” 一通通指责滔滔不绝,终于有一个夫人忍不住了,她在裙子被砸了不少污泥后,勃然大怒:“来人,把他们抓起来。”这一开始,夫人们再也忍不住,就骂声不绝:“不识相的东西,不帮你们最好。天生的穷鬼,不穷等什么!” 衙役们赶到时,见这巷子里的穷人们,正在用脏水泼她们。 还有一个穷人破口大骂地难听:“偷汉子的女人,用些吃的,就想给自己拉个好名声,先把你自己救救吧。” 这一次,当街抓走了不少人。 当晚,在一间隐蔽的茶楼上,金夫人对着大国舅,是哭得花容变色。大国舅是觉得可笑:“我早就让你不要去,别人不做善事吗?哪有你们这样张扬?那一片本就有几家是大善人,你们去了,显不出他们来,人家不记恨你们!” “你得给我出气,”金夫人今天做善事,结果弄得穷人们要坐监。她还不满意,哭哭啼啼拉着大国舅要出气。 大国舅装模作样:“让那一片的里长查查为首闹事的人在哪里住,等这风声停下来,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一个弄死,你看好不好?” 话刚说到这里,门外响起慌乱的声音:“侯爷不好了,侯夫人往这里来了,已经到了楼下。”大国舅和金夫人一起惊惶。 没有名声的女人做善事,本身就让人看不起,哪一个笨蛋都知道是买名声了。金夫人这一点上把握得好,如果不是今天出了事情,也不会把大国舅约到外面来。 大国舅更机警,也听到楼板声急响,出去是不行。他一步迈到窗前,把窗户划拉一下打开来,这一打开来,大国舅怒气冲冲:“这下面是河?”这个地方是金夫人找的,大国舅还是第一次来。 “你跳,你快跳!”金夫人恨得不行,又要骂他:“你要脓包你就跳!你不脓包就留下来,怎么了,你我不能会面?让你老婆好好看看!” 大国舅为难:“她最近天天往宫里哭诉,说我冷落她。我姐姐,你也知道……”刚说到这里,门外传来骂声:“开门,你的奴才都在这里,”几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是大国舅的奴才挨了打。 侯夫人还不解气,让人道:“给我打这奴才!天天你们爷眼睛朝天,奴才也眼睛朝天,我由爷到奴才都敬着!今天哼哼!你对我说实话,你主子不在里面,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敢胡说,你主子的马在下面呢!” 外面传来辩解声:“是我私下里牵了侯爷的马来,为着骑着炫耀。”这话一说,侯夫人正是怒气冲天:“打他,让他胡说。”再手指着门:“撞门,这一会儿还撞不开。” 门内,是金夫人匆忙之间,把桌子板凳什么的都推过来挡着。大国舅见门被撞得“啪啪”响,一狠心,从窗户里跳了下去。 夏天入夜水冰冷,这个也还能受。大国舅恨的是一条,他是听说金夫人受辱,匆忙而来。一会儿他还有事情,他从水里出来,需要时间弄干头发,换干净衣服。换上别人的,一定引起夫人疑心。 在水里的大国舅一个激灵明白过来,金夫人这一次,是被人装起来了。 大国舅跳入水中不见,金夫人对着撞得震天响的门狠毒的看着。 门外“一、二、三”,门终于被撞开来。一直看着的金夫人早早躲入屋角,才没有被撞飞开来的板凳等伤到。 侯夫人气势汹汹进来,是三月三游春时,小初看到的和金夫人冷眼相对的妇人。她冷笑环视着这屋子,只是一间茶室,一眼就可以看得干净。除了傲然走过来的金夫人以外,再也没有别人。 “侯夫人,你这是何意?我一个人喝茶,你来看我?”金夫人冷笑,反而是占了上风的架势。侯夫人冷笑也不与她争辩,眼前没有捉成奸,辨也无易。 她回身把大国舅贴身的奴才又是几巴掌打在脸上,对着那打肿脸的奴才冷冷道:“今天我没有白来,你私下里偷牵侯爷的马,当值的时候跑出来,奴才,咱们回去,先见你家侯爷,再去见老相爷。” 所有的罪名此时都推到张国舅的贴身奴才身上,这一个人经受不起,走的时候是害怕恐惧。老相爷治家最严,这一回去,不知道是如何发落? 等她们走后,昨天还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金夫人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手拍疼了全无感觉,金夫人的眼光,只是狠毒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一十章,刑部办差 跟大国舅出来的不止一个随从,在楼上的那个是被堵着没跑掉,楼下的还有一个躲避开的。在侯夫人走后,沿着茶楼下的河水去找大国舅。 河水在这里有个小涡儿,湍急着往下流而去。那随从又走了五、六里地,才见到水边上站着湿淋淋的大国舅。 “侯爷,您约了大人们,咱们得赶快过去。”随从一面说一面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递过去:“小的衣服虽然不好,却是干衣服,您先换上再说。” 刚从冷水里出来的大国舅,打了几个寒颤,才觉得人舒服一些。嘴里喃喃骂着“晦气”,在月光下解下自己的湿衣。刚解下一件上衣,就听到几声女人尖叫,然后是骂声不断:“混蛋!”顺着声音看去,是附近几个女人们相约着来洗衣服,见到一个精赤条条的人,是随从;另外一个赤着上身的人,是大国舅。 女人们骂着往回跑,大国舅苦笑着赶快把衣服换上,随从不能不穿,只能穿上大国舅的湿衣服。回到茶楼下,马也被侯夫人带跑。大国舅再骂一句:“泼妇。”却拿这泼妇无可奈何。 要知道这泼妇娘家是张丞相的羽翼,而这个泼妇虽然不讨大国舅欢心,却是时常会进宫去讨好姐姐张皇后的一个泼妇。 茶楼偏僻,他们回来时,楼上金夫人也已经回去。主仆当下步行,行过两条街,才遇到一辆车。 坐在车里,大国舅才沉思。这么偏远的地方,金夫人是几时来过?说不定这贱人背地里会男人也不一定。大国舅无可奈何,回家要面对的是泼妇,出门的这贱人嘴里比蜜糖甜,可是她有没有别的男人。大国舅也心里没底。 车行到丞相府门外,大国舅下来径直进去。随从后面付过车钱进来,门上人是摸不着头脑:“你这是怎么了?你穿着国舅爷的衣服?”随从湿了一路子,没好气地道:“少问!”他也是住在府里,必须进来换衣服。 大国舅是想先回房换衣服,他不是不怕那泼妇的,反正她没有抓到现形的。只是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人拦下:“相爷请国舅爷一回来就过去。” “夫人在哪里?”大国舅跺跺脚,心里有点明白。那家人躬身道:“侯夫人在相爷处。”大国舅嘴里又骂了一句什么,看看自己身上随从的衣服,也不想说换衣再去,就此一身旧衣往父亲房里来。 进门来,见就不是好阵势。妻子姚氏跪在那里,正在哀哀啼哭。再看姚氏前面,不仅父亲在,母亲也在。见大国舅进来,都是责备地眼光看着他。 “父亲母亲您看,他出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件衣服,还有他的头发也是湿的,那私会的地方,窗外就是河。”姚氏把大国舅的样子看过,更觉得自己有理。 张丞相是一个仪表堂堂,双眉斜飞的中年人,有奸雄之态。大国舅和张皇后都肖似母亲。此时他对儿子不悦地道:“你去了哪里?我和几位大人都等你。” 大国舅不理姚氏,过来回父亲的话:“约了一个要紧的人说话,”刚说到这里,跪在地上的姚氏膝行两步,扑倒在婆婆怀里:“母亲您问问他,见的是个女人吧。” 忍无可忍的大国舅怒目道:“有话回去说,我和父亲有话说。”张丞相责备儿子:“你见的到底是谁?要是为着金夫人那个女人而耽误了见大人们,这就不对!” “父亲别听她的,”大国舅是不承认。家里没有一个喜欢金夫人的,父亲说她不守妇道,母亲当然是跟着上来。这些古人,对于男女大防,重视的人比较多。不管好人坏人,认为金夫人吃饱了撑着也不必抛头露面做善事的人不少。张丞相也是一个。 至于妻子姚氏,大国舅对她的醋性一直忍让着。本来是妻妾都喜欢,后来有了金夫人,不知道怎么了,大国舅就不再喜欢姚氏。他自己也自问过,或许是有了金夫人,心里再也没有别的人。 金夫人他不能明着来,所以是百般疼爱;对于妻子是冷落多时,所以是时常忍耐。再加上姐姐张皇后知道他和金夫人在宫中相会,对金夫人也不喜欢,所以对姚氏也是一直关爱有加。这几条因素加起来,大国舅对于妻子,向来是让几分。 此时当着父亲的面,大国舅也用话搪塞:“是见神机营的一个军官。”张丞相这才放过去,给儿子这一身打扮看看,甩一甩袍袖道:“随我来吧。” 父子一前一后走出去,去会约的客人。 姚氏在婆婆面前又诉了一会儿苦,由婆婆劝着回房去睡。今夜当然睡不着,听到门响时,知道大国舅回来,姚氏赌气侧身子往里面睡。 听到身边睡下来一个人时,姚氏忍不住坐起来怒目:“你不必往我房中来。”大国舅刚才太累,是疲累已极,道:“我没力气外面去,劝你将就一晚上吧。” “侯爷说哪里话来,你往妾室房中去,我可以将就;你往外面的贱人那里去,我也可以将就;你冷落我,我也可以将就,独你回来,我将就不了!”姚氏怒容满面,对于丈夫是恨不能咬一口的表情。 大国舅把手臂放在额头上挡着视线,闭上眼睛摆出不想吵架的架势。姚氏恨得不行,突然用用力,把大国舅险些从床上推下去。大国舅半边身子挂在床边上,手一撑床沿又蹿上来,也怒目了:“半夜三更的,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姚氏更气得要发狂:“我发疯呢,你出去!你多久没有到我房里来了,出去!我不稀罕!” 大国舅在烛光下苦笑,看着妻子依就俏丽的面容上是近似于疯狂的愤怒。回想几年前,妻子还是温柔的……大国舅继续苦笑,打起精神伸手搭在姚氏肩头:“我今天回来难道不行?来,”对着姚氏脸上就想亲一口。 姚氏用力闪开,又伸手用力来推他。大国舅微笑着伸手拿住,对姚氏道:“来来,多时不见,看看是你生疏了还是我生疏了?”强着往姚氏身上压下去。姚氏挣不开,被大国舅压在身下时,突然心中一阵悲伤,放声大哭起来。 这样的哭声中,不管是谁都没法子动情缠绵。大国舅放开姚氏,重新睡好,没好气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姚氏愤然:“要看看你的心,如今在哪里?” “在这里!”大国舅说着自己好笑起来:“人在这里,心当然在这里。”他嘟囔一句:“没有心,人还会在这里吗?” 姚氏对他直直的凝视一时,突然睡下来不再说话。大国舅临睡前对妻子看了一眼,见她双眼大睁着,不禁又是一笑:“你不睡,我要睡了。”闭目就呼呼入睡。姚氏在他入睡后,才对他不无羡慕地看上一眼,自语道:“这就睡了?你以为我想和你闹,我也想倒头就睡,起来就吃喝玩乐,这样多好。可恨,可恨我要恨你,如果我没有心,应该就不会恨你了吧。” 熟睡的大国舅是没有听到,只有床前的烛光摇了几摇,象是在说它在听。 又是一天好太阳,热得路上狗都动不了,只有喘气的空儿。 刘夫人在自己的宅子前,又一次迎来楚少夫人和官夫人、文夫人。“看这园子里多凉快,您一进来就觉得舒服吧,这园子好,您几天没给我回话,我以为你不要了,这不,又有人看了……” 小初打断刘夫人的话,笑容可掬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卖给别人?”刘夫人滞了一下,然后笑容满面地道:“您是文夫人认识的,我当然想卖给知根知底的人才对。” 到这个时候,才对着小初身后的几个陌生家人看一眼:“这几位是?”小初带笑道:“今天看好,我就要买下来。这是我相熟的经济,怎么你没有经济或是中人?” 刘夫人对文夫人笑看着道:“您相中了,请文夫人做中人您放心吗?”小初当然道:“放心,我放心的很。” 一面分柳拂枝的走着,一面想眼前这位刘夫人,真是太狠心。拖了小初下水不算,还要把文夫人也拖下去。 园子是真不错,亭台小巧,轩阁阔朗。小初想起来楚怀贤最喜欢大气,房中几乎不隔断,要是他见到这宅子也一定说好,只可惜呀,买不了。 刘夫人不时盯着小初,想城外船已经备好,同行的人也早早候在那里,只等着楚少夫人上了这个套,和金夫人说好的,拿上钱她先走人。 “您贵姓?上次请教,您就没告诉我。”刘夫人还在装腔作势,小初笑盈盈:“我呀,姓林,”说过左右看:“咱们坐哪儿写契约最合适?”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叠子银票,在手里摔打了几下。 这姿势,应该很象暴发户。小初不介意,演戏嘛,就得有个发挥是不是。我要买,我诚心要买,所以带了这些银票来。楚少夫人临场来了一个自主的大发挥。 刘夫人眼睛随着银票走,见到上面一张是一百两的面额,但是楚少夫人手里这一叠子,总有个几十张。 有钱最好,跑到外面去置几亩地,外省便宜的宅子买上一桩。狱里的那死鬼父子,让他们好好呆着享受去吧。 脑子里随着银票走,刘夫人已经把坐的地方也找好,殷勤地道:“咱们去那边石凳子上坐着,您放心,我一早听说您来,把这园子里能坐的地方,全都擦过。您放心地坐,不会弄脏衣服。”小初半带讽刺地道:“有劳你想得到。” 夏日的风总有荷香,楚少夫人享受着这香味儿,再欣赏着刘夫人的火急火燎的取契约。契约是早就写好的,现在取出来只添上两个名字就成。刘夫人把自己的名字写上,看不也看就送到楚少夫人面前来:“您请在这里画个押记,把银子付给我,这宅子就归您了。” 小初接过来,故意问刘夫人一句:“你不再看看?要是哪一条对你不合适,我可不改。”刘夫人笑逐颜开:“要是我吃了亏,我认这亏。” 刘夫人心急如焚,楚少夫人不紧不慢。小初把契约一条一条慢慢看完,刘夫人心里怪她拖拉,刚陪笑说一句:“您认得字?”认得字的名门女眷有,乡下丫头可就不多。 小初拖了音“啊”了一声,见上面刘夫人的名字俱全,又含笑道:“我最后问一声,这宅子是可以卖的吧?”刘夫人心里格登一下,在小初面上仔细看过,心想这是最后一步了,当然她要问问,忙答应道:“能卖,是我们家的,怎么不能卖!” 这话刚说过,楚少夫人带来的家人们暴起一步上前,把刘夫人一把按在地上,虽然是这是个女人,他们也毫不容情。 按在地上以后,才有一个人不慌不忙地掏出腰牌亮了一亮:“刑部的公差,我们在办差!”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一十一章,小初的主意 事起猝然,刘夫人措手不及被按倒在地。女眷们被几个男人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按着,感觉不是一般的侮辱。 “楚少夫人,你……”听到是刑部里的公差,刘夫人就应该心中明白。她涨红脸还要再责问小初,是平生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骤然受辱,心头愤然一时难以扭转。 小初带着笑容,手里还拿着那几张契约轻轻摇一摇,一眼也不看刘夫人,轻松自如地道:“想害人的人,没有想到自己入瓮了。这个,就是证据。” 说过把这契约交给那亮腰牌的公差:“你收好,这是她的罪证。” 公差亮出来的腰牌,是六品的捕快。他上前一步接过契约,再对着楚少夫人行个礼:“我们先押送犯人回去。少夫人,您要游园,今天请尽兴,到了明天,这里就要查封了。您要是喜欢这园子,得等刘家的案子断明了,这宅子或许会发卖。” 小初笑盈盈站起来,对着身边的嫩草绿柳深深地再看一眼,招呼官夫人和文夫人道:“咱们也走吧,逛了这一时也足够。” 官差们分两个押刘夫人先回去,余下的把楚少夫人一行送到门外,看着她上车,这才离去。 官夫人在马车里,只说了一句话:“这就是手段。” 刘夫人想害人?结果她的罪证是当场拿下。楚少夫人不再是私买罪官家产,或者也可能成为窝藏罪官家产的人。而是成了指证刘夫人的证人。在场的这几位,哪一位不是证人? 看看车到熟悉的街道上,官夫人让停车:“我去看朋友。”小初也看到梁少夫人家就在附近,自从珠娘的事情以后,楚少夫人再没有去过梁家,而是由芳香处常打听珠娘一里一里地好起来。 梁少夫人到上门好几次,又在官家也常遇到梁少夫人。这两个人,总是面和心不和。 官夫人没有明说去梁少夫人家,小初也不愿意去。让她下车,文夫人也随着下车。小初对孙二海道:“去龚家。” 下车的官夫人是去了梁家,见到梁少夫人后是眉飞色舞。梁少夫人笑问:“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官夫人兴高采烈把事情说了:“我在她面前不敢过于喜欢,怕她看我不起。在你这里,可以好好喜欢喜欢。咱们平时做的事情都算什么?有人拿咱们不待见,只会骂她几句和她争吵一番算出气,看看楚少夫人,把人送到大狱里,哎呀呀,这才是能耐呢。” 梁少夫人是冷笑:“这是她的能耐吗?这只管她聪明一回,蒙对了一回。这事情背后是冲着破楚家的名声而来,她这是哪里来的机智,居然敢对家里人说?” “从她这件事情上,我倒有些明白了。你说咱们天天背着家里行事,等事情出来了,家里的那一个还不喜欢。以后咱们,是不是也和他们通个声气?” 官夫人刚说过,梁少夫人更是冷笑:“你糊涂了!咱们存的是私房,又不是为家里挣银子!”一语提醒官夫人,失笑道:“她今天这事情做得通快,把我也弄糊涂了。”双手一拍,挑一挑眉头:“这是个聪明人,以后可以学学。前年我帮人做一件事情,后来我家老爷知道,怪我没有告诉他。说是告诉了他,就可以多些银子。” 梁少夫人往下问:“后来呢?”官夫人道:“后来,当然这钱是我一个人拿着的好。要是归了家里,他外面喝酒去院子,就算我出钱了。”梁少夫人一笑道:“别人就有一时的聪明,自己拿来也用不了。我们家这一位呢,见同行的几个人不用殿试都有了官职,天天在家里发郁闷,我劝他同别人不要比,人家是世家公子,我们家到底底子薄一些。他不听,这为他打点,只怕要几千两银子花花呢。” “几千两银子还是少的,也是咱们认识人才这个数。”官夫人这一瞬间,已经把数目算了出来。梁少夫人有些自哀:“所以私房钱,就是私房钱。我拿出来给他打点,他只能感谢我。要是家里的,他以为是应当。就这样他将来到任后诗酒风流什么的,就不会再见我的情了。” 官夫人被她说得心里难过。两个人用帕子同拭了泪,再说起楚少夫人。梁少夫人又不服气上来:“她要是不为自己打算打算,过不了几年,也是有苦头吃的。”官夫人强笑道:“我经常劝她,她从来不听。” “不听就不听吧,反正她没人要的时候,是我喜欢的时候。”梁少夫人说过,听到壁后有动静,不悦地喊一声:“是谁?” 珠娘小心走出来,行过礼低声道:“公子要出门,问少夫人他的檀香木折扇在哪里?又说明天也一样出去,让少夫人把他的衣服早早备好我收着,省得明儿一早还要劳动少夫人。” 官夫人要笑不敢笑,梁少夫人板着脸喊来丫头,让她带珠娘去了。再对官夫人生气地道:“你看看,这是楚少夫人给我眼中扎的一根刺。他今天晚上要歇在她房里,就借着要衣服的名儿对我算是打声招呼。” 不好意思直接来说的梁龙正,就用这种方式对妻子说一下。 “真是奇怪!这才上午,怎么就把他勾搭得晚上睡哪里都安排好。”梁少夫人越想越气,越气越说,气了一个倒仰。 这生气的根源到最后,总在楚少夫人身上。 官夫人今天对楚少夫人是一个劲儿的景仰,对梁少夫人诽谤小初的话,就只是笑一笑。 被诽谤的楚少夫人,此时和龚苗儿又去看宅子。看的还是郑家古董铺子旁的那一处。龚苗儿犹豫,小初也犹豫,最后两个人同时对看一眼,齐声道:“先不要说。” 要是对楚怀贤实说郑家就在隔壁,又要惹气生。 “其实公子出钱,你可以买别处,不过就园子大些,银子多些,离街上远些。”龚苗儿有机会,就不忘讽刺小初。 小初今天报了一次仇心里喜欢,不理这话带刺,对龚苗儿反而是实话实说:“公子对我说,可以家里出钱。要是家里出了钱,我怕算公中的。” 这个不一样,算是林小初的私房。 再安慰龚苗儿:“不要你掏钱,也有一份,不过这一份吗?你帮我收拾好了,才能定算你多少。” 龚苗儿喃喃道:“我的树,我的苗,样样都要钱的。”小初嫣然:“所以不白要你弄,而且我买过以后我就多少钱,以后的样样都是你出钱。” “您这算盘打的,哪里有官夫人的体统。”龚苗儿再讽刺过,被小初白过眼,重新嘻笑:“你告诉我如何收拾?” 楚少夫人说的,和楚大公子毫无相似之处。 “临街的房子原本有楼,把旁边院墙扒了,也起两层楼。这一处院墙全推倒,种上花,再让那一带五间房子全拆了……”小初说到这里,龚苗儿喊停:“你看清楚些,那五间房子是郑家的。” 小初笑靥如花:“我看得很清楚,他们家这古董铺子生意不好,为什么设在这里真是奇怪?”龚苗儿远望那铺子,对小初道:“生意由别人做,你管他好不好,再说古董铺子,从没有人山人海的。” “你不觉得咱们的生意,和他这古董铺子可能相互搭配?”小初说过,龚苗儿觉得自己明白了:“搭配是谈不上。不过咱们的生意好了,能他带些人去,不过别人未必买得起。要是他们给我们带生意,你无事可以坐这门口数一数,一天能去几个人。” 手一指大门阴凉处,龚苗儿笑得象孩子:“那里有条狗,你去和它做个伴儿,可以一起对着伸舌头。” 小初手一指那狗:“她说愿意守着你。” 龚苗儿嘻嘻:“你一句话也不能吃亏。我对你说,拆人家的屋子,我没能耐。”小初鄙视他:“你没能耐我来说,你把他喊来。等事成了,扣你那份儿钱。我出力是我的。” 夏日阳光下,龚苗儿笑得一脸比阳光都灿烂。他会这么灿烂,是因为想打消小初的想法:“你少招惹郑家好不好?” 小初没好气:“是我招惹来的?你不要忘了,他是在你那里揽生意,我才认识他的。”龚苗儿道:“可他说,是外面先看到你和公子出去,看了你好几眼,才到我铺子里揽生意的。” 小初再次没好气:“那你怪公子去,真是的,这些事情与我有关吗?”猛然想起来楚怀贤的话,楚少夫人笑嘻嘻:“我是怀壁其罪,公子都这样说。” “你再怀一个还差不多。”龚苗儿一时失言,小初蹲下身子,捡起一块泥土就砸过来。龚苗儿自认不对:“是我说错了,有些时候,我没当你是个女人。” 小初格格笑了一声:“那有些时候,我就当你是姐妹了。”龚苗儿身子发冷,打了一个寒噤瞪起眼睛:“我是爷儿们!” 前面有轩厅,两个人坐下来,春水和庄管事的在外面乱看,龚苗儿问小初:“你让我怎么收拾,我就怎么收拾,你没有钱,余下的我出,不过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得告诉我吧?”小初这才一笑:“耳朵洗了吗?”龚苗儿摸摸耳朵:“前天才通的头,耳朵就那天洗的。” 厅上叽叽咕咕,不时传来争吵声,再就有笑声。春水看着,对庄管事的道:“我们少夫人呀,就是一个能干的人。” 庄管事的附合道:“是能干,”换了别的女人,没有这样抛头露面的,当然她也有几分能干。 春水再接下去道:“我们公子多喜欢她,这呀,就是很能干了。” 原来是这样的一个能干法?庄管事的捂着嘴把笑掩回去,只咳咳几声再道:“是,很能干很讨人喜欢。”猛然想起来小初姑娘太能干了,逼着自己说去逛院子。庄管事的收住话,想想自以为中肯的来了一句:“福气不错。” 公子喜欢她,那叫福气不叫能干。 春水觉得和这个男人说不通,和天底下的男人都说不通。成亲以后,能长长久久的夫妻恩爱的,在不少女人眼中就叫能干;当然在男人眼中,这叫有福;在一些女人眼中,自己没站到前面去冲锋陷阵,这叫憋屈和受制于人。 大家看事情,各人有各人的眼光。 厅上最后传来一句,是龚苗儿的声音:“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小初斩钉截铁:“是我让你去请的,你不肯说,请来我说。” “好!”龚苗儿下厅来,对庄管事的道:“你送小初姑娘回铺子里,我去给她请人。” 先出来一步的龚苗儿直奔郑家,郑谊正在家里对着书发头昏,听见是他来,也出来得很快。出来这么快,主要是因为可以不用再对着书发头昏。 郑谊公子笑容满面的出来了,不等他说话,龚苗儿上来就是一句:“到我家去,小初姑娘要见你!” 说过只见郑谊先是怔忡,再就白了脸,最后又通红着脸,身子斜斜的往一旁歪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一十二章,抢人 郑公子忽然来上这一手,龚苗儿惊魂,上前一步扶住,惊吓的道:“您这是犯的什么病?”郑谊摇摇脑袋站直了,再把眼珠子转转,忽然笑起来:“没事,我是喜欢的。”然后欢天喜地地悄声问:“是小初姑娘找我?” 这里本没有别人,大可不必这样悄声。奈何郑公子听说林姑娘有请,对他是绝望中突然出现的一线光,不由他不小心。他心心念念就只想见小初一次,亲口问问她好不好。或许见到后常来往,也会有别的心思。可他在万般无奈见不到的情况下,又克制不住自己往龚家去时,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告诉自己,我只想见见,问问安好。 当下龚苗儿在前,郑谊公子在后,要出门往龚家去。走下台阶几步,郑谊忽然喊停:“停下,等我换换衣服。”龚苗儿啼笑皆非:“不用换,您这身上竹枝青的绸衣,脚下是三两银子一双的鞋,挺好不用换。” 郑谊哪里肯听,丢下话是转身拔腿就走。回到房中匆匆换了衣服,再把他屡送不出去的那个小首饰盒子揣在袖子里,再出来是一路狂奔。 龚苗儿对着他瞠目结舌:“我说,不用这么急,她等上一会儿,不会飞上天。”郑谊充耳不闻,奔到他身边也不停,一抄手把龚苗儿手拿在手里,紧紧攥着往门外狂奔。 “哎,你跑你的,我想悠着走,”龚苗儿要是不笑话他,觉得自己挺难过。两个大男人在郑家一路狂奔,他们俩个是知道郑谊带着龚苗儿狂奔,而在别人看来,是哪里来一个男人把公子往外面掠! 没跑几步,身后就有家人高声喊:“快拦住!哪里来的野汉子,把公子抢走了。”前面就有家人应下来,跑出来张开双手拦住去路,高喝道:“哪里来的好汉,快放了我们家公子!” 郑谊气喘吁吁,他体力不行,刚才狂奔回房,现在狂奔到这里,大热天的早就一头一脸的汗水,喘着粗气道:“让…….让开!” 龚苗儿也不干了!他站住脚,甩开郑谊的手,对拦路的家人道:“看看我嘿,我是野汉子吗?野汉子只抢野女人,你们家公子是女人?!” “别罗嗦,咱们赶快走!”郑谊一伸手来拉他,龚苗儿这次有防备,一闪身子躲过去,对郑谊道:“咱们慢慢走!”郑谊一把扯住他衣襟:“走!”转身又往外奔去。 龚苗儿不得不奔,边奔边在后面喊:“我的夏布褂子,二百文一尺,扯破了你赔,别扯别扯…..” 家人目瞪口呆中,看着公子拉着野汉子而去。 奔到门外,郑谊对着街上看:“哪里有车?”龚苗儿瞪着他:“我有车。” 龚苗儿赶车,郑谊坐在车上。走几步头伸出来喊一声:“快!”街上人本多,郑谊第三次把头伸出来喊时,龚苗儿忍无可忍:“我坐车,你来赶!”郑谊赶快陪笑:“你赶你赶。” 过上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出头颈来:“哈,那个龚掌柜,哈哈,那个龚掌柜,哈哈哈,”龚苗儿与他同时说出来:“那个龚掌柜。”再回头对他发脾气:“你有完没完!” 这一嗓子管用,郑谊再也没有声音。得到安静的龚苗儿反而不自在,回头去看车里的郑谊,这一看,龚苗儿失笑,郑谊一个大男人,坐在车里嘟着嘴,是极委屈的表情。 “你还是喊吧,别憋出病来。”龚苗儿乐不可支,大男人还委屈。看看那嘴扁得,跟鸭子似的。 郑谊慢慢吞吞地道:“你赶吧,一会儿晚了算你的。” 车在郑谊焦急的心情催促下,总算是到了龚家。龚苗儿近街口的时候,就把车赶得慢些,提防这位车不稳估计要往下跳,他要是扭了脚,龚苗儿心想,我这野汉子可担不起。 车到后门口停下时,郑谊反而没有了动静。龚苗儿好笑,自己先下车,再取笑道:“有句诗叫近乡情更怯,你也是这心情吧?到了,下来!” 郑谊随着这一句慢慢磨蹭着下来,突然怯生生了:“她,真的在里面等我?”龚苗儿呲牙:“不是等你!”听起来象在龚家幽会。 “那要怎么说?”郑谊露出笑容,一脸的无辜,难道不是在等?龚苗儿一时之间没有词可回,只能道:“你这书看得长进,果然看书人会说话。”再一挥马鞭子:“进去吧。” 郑谊一伸手拦住他:“且慢!”龚苗儿无奈:“你又怎么了?”郑谊笑呵呵:“等我整衣!”再对一身短打衣服的龚苗儿道:“你也得整整。”龚苗儿嗤之以鼻:“我还沐浴三天呢。”郑谊眼睛一亮:“对呀,你应该提前三天告诉我,我……” “你慢慢整,要沐浴,出巷子口往左有河。那河水时有人在那里饮马饮牛涮马桶,不过你也可以将就洗洗。”龚苗儿说过,一脸不屑地先往门里去。 进来见到小初坐着和桃儿有说有笑,龚苗儿对她道:“人来了,在外面更衣沐浴闹个没完,依我说,你先回去过三天再来,估计他就折腾完了。” 话刚说完,身后抢出郑谊来,他总算整完了衣服,又听到院中小初的笑声,再也不能忍耐的大步冲进来。匆忙间没有细看到小初的面容,只遁着那笑声就弯腰施礼:“小初姑娘,恕我来迟,你莫怪呀莫怪。”再一回身,手指在龚苗儿的鼻子上,笑嘻嘻道:“是他晚了,所以我也跟着晚了!” 小初和郑谊在小木桌子旁说话,龚苗儿在房里生气。桃儿进来劝他:“出去看看,小初姑娘和那郑……公子有说有笑,要出事情了。” “我在沐浴,我要更衣,我还要焚香三天,才能出去见小初姑娘。”龚苗儿拧着鼻子歪着脸,算是一个发泄。 桃儿掩口笑:“你就不怕公子说话,一会儿也要去街上看热闹呢。就冲着那热闹,也得为公子想想才是。” 这句话才打动龚苗儿,他还是刚才那身打扮,唯一多的是房中闷热,衣服上多了不少汗水。大大咧咧一把拉开房门,有意弄出来的这响动,丝毫不影响外面说话的这两个人。 小初是笑眯眯,对着郑谊在说话;郑谊是站着,腰弯着不停地点头,再就嘿嘿笑几声。他的眼光并没有贪婪地对着小初看,而是略带羞涩地投在地上,偶然看小初一眼,就自己先红了面庞。 龚苗儿酸倒了牙!难怪郑家的家人骂自己是野汉子,敢情这位公子还有这一面,此时看起来,活脱脱像个女人。 他弄出来门上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一个人看他。龚苗儿受了冷落,对着门上又拍了一下,小初才皱眉看看他,龚苗儿哈哈笑着出来:“你们说完了吧?要是说完了,楚少夫人,您得回去了。” 这一句楚少夫人让郑谊脸上抽搐一下,而小初再皱一下眉头,对郑谊道:“你回去吧,有事情我再请你来。”郑谊笑着答应着,再不无羞涩地对着小初看一眼,轻声道:“你交待我的话,我全都记住了。” 郑公子离开,没有人送他。龚苗儿眼睛只在小初脸上看着,似乎小初脸上多了十几朵花。小初拂袖:“我要走了,你看什么!” “我警告你!公子那里,你自己去回话!”龚苗儿不客气的提醒小初,小初也道:“我警告你,我没有说以前,不许你去买好儿。” 龚苗儿现在一心里想投奔楚怀贤门下,除了梁王以外,他还得把楚家也拉上。他对小初道:“给你三天时间,你再不说,我就自己说了。” 二掌柜的今天神气活现,小初不理他,转身出来,对孙二海道:“回家。”孙二海先不动,也是沉着个脸甩出来一句:“你回去要怎么和公子说,我警告你…….” 林小初来火:“我警告你,好好赶你的车!”然后愤愤然拉开车门,也不用板凳就提起裙子上车,再把惊呆了的春水拉上来,“咣当”一下子关上门。 孙二海摸摸自己的脑袋:“对呀,我是奴才才对!”说过以后,他老实的一心一意赶起车来。 小初的马车走远,龚苗儿出来往街上看热闹。他今天去的这一条街,是他以前从这里过时,会刻意避开的一条街道。 这条街道上住着陆家。 在街口往里面看看,见里面人来人往,并没有成堆的热闹看。龚苗儿心知还早,在附近的小茶馆里坐下来。小茶馆里本就吵嚷嚷,龚苗儿在临街的地方找了一个座位,支着耳朵往外面听。 茶水喝到一半,茶食吃了两碟子的时候,只见外面人声“哄”地一下,就有人喊:“打架了,快去看。”别人都往外面跑,只有龚苗儿悠悠然拿起面前小茶壶,慢慢地又倒了一碗茶。 慢慢地把这碗茶喝下去,龚苗儿才慢慢站起来,慢慢地喊一声伙计,扔了铜钱在桌上。在身后伙计的道谢声中,龚苗儿慢慢腾腾往外面走。 这一切都慢得不能再慢,在龚苗儿的头脑里,却是清晰无比。他走到外面,虽然见人堆拥挤,也可以看到是陆家门面上在打架。 炽热的阳光下,龚苗儿长长的迎着刺眼的太阳出了口气,在心里狠狠的喊了一声,姓陆的,你也有今天! 这样喊过,他又站了一下,这才浑身是劲儿地过去看热闹。 见陆家铺子门外,十几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乞丐正在那里乱砸。陆家铺子里也有伙计出来,怎奈这十几个乞丐中有能人。 有一个浑身上下一身横练,拳头一握有斗大,陆家的伙计挨上他一拳,人倒在地上就只有呼痛的份儿;还有一个腿上功夫厉害,伸腿一扫,中的人也是倒地起不来…… 就这几个能人在,陆家伙计们再多,也只能倒地的倒地,躲着不出来的不出来。其余的乞丐趁这个时候,从地上捡起砖头、瓦片,把陆家铺子里的花花草草,柜台桌子板凳,就是一通乱砸。 解气呀解气!龚苗儿站在伏天的太阳下面,看着这乱砸的场面,觉得好似吃井水里湃过的凉西瓜。而且那西瓜还是又红又沙又甜,薄皮小子儿的大西瓜。 旁人是看热闹,他是喃喃朝天,嘴里念叨着:爹,娘,儿子报仇,这就开始了! 身后有马车和脚步声响,然后是一个人大喊道:“大胆,哪里来的叫花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龚苗儿回身一看,是陆善长来了。他也没有躲,只是随着让路的人流往后面让让,准备看这陆善长,是如何应付这件事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一十三章,国舅遇贼 闹事的乞丐敢光天化日之下还不走,为的就是等陆善长。事先有人点过眼,见他到来,大家一起慢慢回过身,满是污泥的脸上露出笑容,对着陆善长是笑得露出一嘴白牙。 这白牙衬在黑泥脸上,怎么看怎么渗人。 陆善长见到这十几张白牙污泥脸,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人在他家门口闹事,他既然回来了,就是处置事情来的。 当下跳下马,身后又带了十几个伙计来,陆善长胆气很壮,双手一抱拳:“各位兄弟是缺钱花,就说一声,缺饭吃,就张张口,白天无事,搅了我铺子上的生意,是为着什么?” 老远就见到这些乞丐们功夫不错的陆善长,是存着一个不打求和的心思。京里这种地面,是俗称的天子脚下。敢来闹事的,肯定有些门道。 为首的一个乞丐嘿嘿一笑:“我们不缺钱,也不缺饭吃,今天天气不错,到你们这里耍一耍,你莫怪,我们耍完了就走。” 回身一招手:“兄弟们继续玩,玩个痛快。” “住手!”陆善长气白了脸,喝止住道:“我已经报了官,各位知趣的,请快些离开吧。”乞丐们听过发出一阵哈哈笑声:“好啊,有牢饭吃了。” “牢里虽然没有人送饭,但是抢别人的牢饭吃,也是滋味不错。” 敢情这些乞丐是天不怕地不怕。 陆善长白了脸,龚苗儿暗暗好笑。 乞丐们说过,回身又要开始乱砸。陆善长恼怒地一招手,对身后自己带来的伙计们道:“上,揍他们!”别人往上,他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一身横练的乞丐嘎嘎一阵怪笑,接住两个伙计的来势,一手一个拎起来,左右抡着,对着陆善长笔直的把人砸了过来。 陆善长往旁边让开,还没有让稳,那乞丐大步走过来,每一步脚下都是格格的响,吓得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赶快让开。 他走开陆善长面前,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手握住他一只手腕,哈哈一声大笑:“去!”一挥手,把陆善长也扔了出去。 龚苗儿心中是心花怒放,见陆家的伙计们围上去扶起陆善长来,他那脸上更是无血色,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掉落下来,呻吟道:“走,让他们走,我胳臂断了。” 乞丐只是双手一握之下,捏断了陆善长的双手手臂。 这功夫倒也算了,这白日上门砸铺子打人的能耐,让龚苗儿一路笑到家。回来对桃儿说这件事情,正笑得前仰后合,桃儿担忧地道:“公子给你出了气,你却帮着少夫人和郑公子见面?让他知道,他会怎么样?” 龚苗儿心里也在担心这事,不过他面上还是故作轻松:“我是两面讨好两面光,就是两面讨埋怨,也是我顶着。” 桃儿拿他没有办法,只得作罢。 楚家内宅本有景色,只得三、五株绿叶掩映下,就可以遮去不少光阴。小初和楚怀贤在这绿叶下,并肩相对看荷花。 荷叶下有一对鸳鸯,平时没有人惊它,因此也好奇的不时看着岸上这一对人。 楚少夫人在说她要买的宅子。 懒懒一个懒腰伸过,小初半倚到楚怀贤身上:“宅子好,不过主人我也看不顺眼,邻居我也看不顺眼。”再强调一下:“宅子好。” 楚怀贤手中一朵荷花,在小初鼻尖处细细地蹭着玩,取笑道:“你看顺眼的人就不多。”小初问他:“公子看不顺眼的人会怎样?” “我忍着他,比如你,我不顺眼的时候也多,我天天忍你让你,你知不知道。”楚怀贤调笑道。小初面庞粉白不下弱于荷花瓣,人面伴着荷花,看上去想让人亲一口。 小初极慵懒,是从外面回来有些疲累:“那我学你吧,宅子好,等我收拾得差不多,就请你去看。”斜目飞睇间,突然想起来:“要不要先请你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不好,你又要罗嗦。” 身后是干净的石阶,一身象牙色长衫的楚怀贤漫不经心地躺下来:“哦,我消夏呢,你买个宅子还请不动我,等夏天过去,你大概也收拾好了,我再去看不迟。反正不满意,你再卖了就是。” “不会让你不满意的,”小初双手比划:“我还给你弄一个阁子,以后你买了剑,就放在那里吧。我给你看着,比别人要好吧?” 楚怀贤伸手拧住小初耳朵:“听起来要分家?”小初拧他的手:“才没有,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怎么会分家。就象你消夏,我也没怎么出去是不是?”楚怀贤轻轻一笑中,小初伏身过来抱住他的腰,低声道:“等我收拾好了,再请你去看。” “行,”楚怀贤随意地答应着,没有想到灯下黑这个词。要是让他知道隔壁就是郑家的古董铺子,楚大公子肯定要跳起来,而且跳得高。 清水悠悠,风带荷香。楚怀贤轻轻抚着小初的头发,觉得这夏日并不苦长。 只过得五、七天,大国舅就把最近一连串的小事情给弄得清楚。他一面对金夫人去信:“幕后之人系地痞秦七,已命人去锁拿。” 把信封过递出去,大国舅坐在房中等着人来回话。 直到月明不见人回,大国舅本没有放在心上,忽然想起来,再看更漏是近二更,心中就很是不悦。喊来自己的贴身家人,命他去看:“只是拿一个人,去的奴才这时候也不回来,你去看看他是哪里老婆绊住了腿!” 家人答应着带几个人去后,也是一个时辰不见回。大国舅这就留上了心,难免人焦躁。想着别人也罢了,他的贴身家人办事从来可靠。就走出房外沉思,一个地痞?还要再派人手去?原本想着悄无声息把这事办了,如果声势弄得大了,明天让人知道自己连个地痞都震不住,朝野上下可以笑掉牙。 院中甬道旁是点滴花草也没有,除了石子路就是垫得结实的黄土地。贴院墙是密密种着不少树木,平常觉得可以赏玩,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阴风阵阵,吹得人伏天里也是背后发寒。 天气白天是酷暑,晚上有风。这一会儿是前心出汗,后背发寒。这种很少有的感觉,让大国舅有些毛骨悚然。正在纳闷怎么有这感觉,忽听院中家人们一声惊呼:“快护住国舅爷,院墙上有人!” 与此同时,大国舅也看到地上月影中多了一个影子。这影子做人头状,在地上移来移去。随着喊声,大国舅抬头看院墙上,只见一个庞大身躯的胖子,月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他脸上是戴着一个白纸糊就的面具,阴森森的透着可怖,那胖子那么重,就轻飘飘地踩在屋瓦上,居然站得稳。 “来者何人?”大国舅缓缓问出来,人还是极镇定的。院子里,也迅速的涌起十几个家人,手里都提着家伙。见大国舅和这个人说话,趁这个机会站好方位候着这胖子下来。 “国舅爷,我是你要找的人!”白渗渗面具下,是一个大汉雄厚的嗓音。大国舅立即清楚,微微一笑道:“你是秦七!” 秦七却不直接回答他,只是双手一抱拳:“秦七也好,张三也罢。国舅爷无须多问,只要知道我是你要找的人就行。” “说得好!”大国舅见这个人敢闯到自己宅子里来,也佩服他胆量惊人。由此心中起了爱才之意,大国舅朗声一笑道:“既然来了,请下来一述。难怪怕我请不起酒?” 秦七在院墙下也是哈哈大笑:“酒就不必了!我本泥土草根人,听说国舅爷要请我的兄弟去吃牢饭,我不才,特来知会国舅爷一声。天下泥土草根比珠玉多,我损一个兄弟,国舅爷损一根头发!” 大国舅也哈哈笑起来,手轻轻抚一下自己的发丝:“你可知道晨掉发晚长起。”秦七也大声回道:“国舅爷可知道,万物最终归泥土!天底下最多,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是我辈这等泥土和草根。” “说得好!”大国舅越发的爱才,翘一翘大拇指,再对院中摆好阵势的家人道:“你们退下。”家人们犹豫不决:“国舅爷,这个人黉夜骤来,不是好意!” 秦七仰面,发出哈哈一阵狂笑。一伸手闪电一般取到一块屋瓦在手,瓦刚到手就掷了出来。大国舅刚才看到,见屋瓦已到面门。他一低头避了开来,听到身后几声碎响,是屋瓦打在门柱上。还有几片碎瓦,反激到大国舅背上。居然有几点疼,大国舅忍着没有动。 这一下子,秦七是表明自己不是朋友。起了心想收伏他的大国舅愣愣的仰面看着,一时之间所有的话,都被这片瓦给打得到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国舅爷是珠玉,珠玉当勤加拂拭保珠光。我们是泥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告辞了!”秦七说过,再双手一抱拳。往后一个倒栽葱就此倒下院墙。 院外也围着有人,见他跳下来,大家一起上前。大国舅刚举起手,就听到外面“哎哟”连声,全是自己家人的呼声。大国舅苦笑一下,一只手回身拂背上的痛处,举起来的那只手摇一摇道:“放他去吧。” 家人们刚答应着要出去传话,突然手往上一指:“国舅爷一看。”院墙上又多了一个胖子,而跳下地的秦七重又返回院墙上。 两个人都是胖子,身型都庞大。秦七是白纸糊一张面具,后来的胖子是黑纸糊一张面具。两个人在月色中,一白一黑只透着两个眼珠子出来,看起来都是可怖。 “你?”秦七问得阴沉沉, “我。”回答的人也是寒渗渗。 秦七冷冷一笑:“你来为何?” “为你。”回答的人是四平八稳,他回答过,转身来黑纸面具脸对着地上的大国舅:“我为国舅爷留下他,给什么赏赐!” 大国舅微笑,今天晚上倒有趣。来了一个飞贼,再来一个治飞贼的。他取下手上扳指,用用力气抛了过去:“赏你!” 扳指在空中现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黑纸面具脸说一声:“多谢。”就要来接。他身子一动,秦七也说一句:“是我的。”也飞身来抢。 两个人此时看起来,象是黑白无常。 一声龙吟,雪练也似的一把长剑出了鞘。大国舅更加的精神,瞪大眼睛来看:“好剑!”听这声音就不会错。 “国舅爷,有人受伤了。” 龙吟剑光过后,两个胖子皆不见踪影,只有一滴滴鲜血顺着屋瓦流下来,受伤的这个人,伤得还不轻。 秦七逃出丞相府,手捂着受伤的手臂。鲜血一滴滴从他手缝中流出来,秦七正在咒骂:“老子要你好看!” 而另一条街上阴暗外,黑脸面具的人对着手上晶莹扳指看看,取下面上的面具露出他的本色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是一张大胖脸,五官被肉挤得到一处,容貌是极丑的。 这个人是秦记铺子里的掌柜秦三官人,芳香的丈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一十四章,心细的秦七 大国舅独自在院子里感叹一回:“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再想他留下的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金夫人得罪了人? 唉,金夫人太招摇,不得罪人才叫奇怪。一定是背后有人请了这些豪客来。 民不惹官,官不到一定地步,也不惹这样的能人。 大国舅虽然不想再招惹什么秦七,但是他的家人,他总得收回来。当下回到房屋中,写下一道手谕,再出来让人送到兵马指挥司。再细细地交待送信的家人:“抓到那个秦七,不要伤他性命。这个人,我要了。” 家人答应着要去,大国舅又喊他回来:“看看秦七身上可有伤痕。” 这样交待过,大国舅就此去睡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家人们来回话:“这个地痞是京里的一霸,果然有些门道。先前去的人,并没有到他家门前就被人几闷棍给打倒了。兵马指挥司把他收了监,验过他手上有伤,是剑伤。按国舅爷的话,并没有伤他性命,给他上夹棍,他运气时,那棍自己就碎了。” 大国舅听得神摇目眩:“天底下还有这样的能人。”遂对家人道:“把他守监,加上重重的锁链在他身上,以防他逃走。几时他归顺我,几时才放他。” 家人去后,大国舅想想秦七固然是难得的,还有昨天那个使剑的胖子,也是难得的很。只是这个人哪里去寻?京中大胖子至少上万,不能一个一个地去找出来。 想过以后,又把府中护卫加了一倍,一会儿好回父亲的话。又在书案前给金夫人一信,嘱她近日不要再出门,避一避风头。 秦七背后的人,也只是想教训一下金夫人。要是有害她的意思,她早就没有性命。 把这一切做好,见外面脚步声响,弟弟二国舅跑进来:“大哥,昨天有好戏,怎么不喊我一同看。”大国舅微笑:“你睡得死,与我何干。”拍一拍弟弟肩头:“走,与我见父亲去。”走到院门时,天色才大亮。姚氏身后跟着几个姬妾,慌里慌张地跑来,见到大国舅就放声大哭:“侯爷,没有吧?我今天早上才听说,把我吓得魂也没有了。” 大国舅心中多少有些感动,对着近几年受自己冷落,而对自己也日渐冰冷的姚氏调侃道:“你的魂早就没有了,要是你有,你还会赶人?”姚氏住一下泪,又接着痛哭起来:“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靠哪一个。” “你靠你儿子,我,你不是说过靠不住。”大国舅今天早上心情愈发的好,对着姚氏的泪颜,尽情的调侃着。姚氏终于被说得怒火重新中烧,她收了泪,围着大国舅身后前后转着看过,见毫发无损,姚氏冷笑道:“侯爷,你多多保重,我们担心你,不如别人担心你的好。” 转身又离去。 二国舅喊几声:“大嫂,”姚氏不理会,径直过了竹林去了。二国舅对着微笑的大国舅跺脚道:“大哥,你……这是何意?”夫妻关心难道不好?大国舅只是笑:“别理她,我不要她关心,她也别指望我。” 兄弟两个人来见张丞相,张丞相刚起来,见儿子们进来,问道:“昨天我就听说了,后来说没事,我就睡了。时常对你们说,这样的人不要招,我这样守卫森严的家里他都敢来,还有什么地方他不敢去?只怕是皇宫内院,也拦不住他。” “回父亲,我听说他的名声想收伏他,所以让人去请他,不想他知窍,弄倒了我的人,自己夜里来会我。”大国舅把这件事情又揽到自己身上,全无金夫人牵扯在其中。 张丞相皱眉:“在捉这样的人,得出动不少兵马才行。算了吧,任他地痞去,成大事,要谋士要良将,这样的人算了。” 大国舅答应着:“已经收监,关他几天打上一顿再放吧。”张丞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时近上午的时候,兵马指挥司的一位将军亲自过来了,是满头大汗的来见大国舅:“侯爷,那个秦七,要么杀了,要么放了他吧。” 大国舅颇有兴致地问:“又出了什么事情?”将军是气急败坏:“昨天夜里关了他,今天早上他的家人来喊冤枉,问是什么罪名。给他列出来十七名大罪后,家人不喊冤了。一早至少有几百个混混聚在衙门的门口,他们……唉,放了无数只老鼠进来,如今衙门里,正在闹鼠患。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只往衙门里啃咬。” “真是恶心!”大国舅想想,也觉得身上发麻,对将军道:“就这么便宜放了他?”将军回道:“治这样的人,都是以霸治霸。侯爷要这样的人,京里并不止一个。京中三霸七虎,侯爷去找别的人也行。” 大国舅笑起来:“我在京里长大,还是第一次听说,是哪三霸哪七虎,都有些什么能耐?”将军一一的解释清楚。大国舅很是满意:“好,就依你先放了他吧。以后等我收伏了别人,再慢慢的收拾他。” 将军回去,行到兵马指挥司衙门外,见混混们更是聚得多,弄得一条街上堵着,是水泄不通。在人流里面,还有喝彩声:“好!再来一个。”看起来象是兵马指挥司在开庙会。 随他去丞相府的士兵们机灵:“奉国舅爷命,前来释放秦七!” 这样喊了好几声,混混们哗啦一下子回身,再哗啦一下子让出一条路来。这一条路要走过去,得有胆量才成。两边混混们有肮脏的,有邪笑的,也有衣着整洁的却是坏坏的阴阴的笑着的…….看起来,整一个坏人大聚会。 将军带马,后面跟着士兵进来。到了衙门前,他差一点儿没有把鼻子气歪。敢情刚才的喝彩声,是因为这里面有杂耍。 几个怪里怪样的汉子,身上是旧衣百结。手上盘着几条青竹蛇的,肩头上蹲着一左一右两只秃毛鹰的,还有一个人牵着硕大一只刺毛犬,那白牙张着,看起来随时要咬人一口。 混混们见将军进去后,再就三五成群各自说起话来:“老五哥,你有罪,至少一百七十条,怎么还没有人抓你?” “你身上也不少,兄弟,这夏天难过,不如咱们投案去,尝尝牢饭的味道如何。” 将军气得头发晕,这还是天子脚下,竟然也出这样的混混。这样的人也不能全抓,因为前几年抓过一次,菜市口杀人一气几十个杀得监斩官手都软,还是有人自己来投案,自己来送死。 如他所说,这样的人如果不犯事,只能以混混治混混。 不然的话,治这些人,至少得花上小半年的功夫,还得杀个血流成河。太平年月里,没有哪一个皇帝笨到乱杀平民。 将军进去后,见衙门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无数只老鼠跑得欢。他忍着恶心挥一挥手:“放人!” 一刻钟以后,秦七出来了。 外面的混混们也没有欢呼庆胜利,只是慢慢退去,秦七平安回到家中。 回到家,他立即让人去请人:“我摆酒,让他们都来!”几个小混混跑得飞快去送信,秦七也不洗澡也不换衣,身上是在狱中受刑的碎衣,再带着一身鞭痕,大摇大摆走出家门,往他订下的酒楼而去。 这座酒楼的老板年青时也是个浪荡的混混,见秦七回来,赶快道:“让人摆酒给你去去晦气,我也刚从衙门口儿回来。赵五耍的好青蛇,如今是越发的好了。” 秦七哈哈笑着:“多谢兄弟,以后我照应你。摆酒,我请客呢。” 酒席摆好,先来一个衣着普通的汉子,手里捧着一个鼻烟壶,滴翠剔透,却是绝品。他进来不和秦七见礼,坐下来眼睛也不抬:“老七,你今天成了人物。”秦七大笑道:“你没有来排捧场,没给我面子吧。”汉子嗅一下鼻烟,慢慢腾腾地道:“不是我不给你排场,你也知道小翠花儿那功夫,我舍不得早起。唉,随便去几个人,不就行了。” 再来一个人,是个秃头异相;再来人,是个乞丐……陆陆续续地来了八个人,最后一辆马车停在门外,马车里下来一个中年美妇人,她是弱不惊风状,手里扶着一个丫头,慢慢走上来,对着秦七也道:“你这个太张扬,吃个牢饭出来也要庆贺庆贺,你真是太张扬。” 人都到齐,大碗倒上酒来,秦七举起来说一声“请”,他先一口喝干,对着众人亮一亮碗底子,这才声若洪钟地道:“今天这事,是为着一个女人,是哪个女人呢,就是京里那个最会做派的人!她得罪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人给我话,让我教训她。我也教训了,大家想来应该听说。” 人人面上露出笑容,金夫人受辱的事情,只要是混混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 “本来呢,我教训过也没事了。不想这个女人不依不饶不肯放过我。看看我身上这伤,这就是与她有关!兄弟我咽不下这口气,请大家伙儿来商议商议,她背后的人我惹不起,只怕他本着为那女人出气的名声,把我们一个一个的打尽!” 秦七说过,大家都不屑。 “事情要找后帐,那就没完没了,这事情到此,可以过去了。后面再有事情,咱们都不能袖手旁观。” 这就有人声援秦七。 秦七哈哈笑:“我才说过,我最担心的,就是官府假借定我罪的名义,把咱们一个一个吃了,这京里从此就清静了!” “你们都进去吧,外面我混不下去,我还重回公主府上当差去,”中年美妇人回人:“知道我是公主府中出来的吧?你们都知道吧?” 大家漫不经心一起溥衍状:“知道。”中年美妇人又自语道:“官府知不知道呢?” 秦七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酒,听着身边的说话声。他看着粗壮,此时才表现出他的心细来。大国舅再有能耐,秦七已经挑拨在前。他不投的人,也不想让别人去投。 酒一直喝到午后,十只酒碗一起举得高高的:“大国舅是不是?他再敢动一动,把他马宰了,把他家水井倒上粪土。让他恶心死。” 老板在楼下微微笑,这楼上聚集的,是京里的三霸七虎。 把这件事情弄明白,秦七一身酒意,还是他一件破衣回家去。在门外看到一匹马在,秦七对着马上精致的马鞍皱皱眉,大步走进去,果然屋子里桌子旁,坐的楚怀贤。 秦七皱眉:“你来干什么!我并不认识你!”楚怀贤站起来,对着他一身鞭痕看过,定定地道:“你放心,我给你找回来!” “得了您呐,你们这些公子拿着找事儿当好玩,我们是这碗饭的,一件事一件事的了。”秦七摆手不让,再对着楚怀贤瞪眼:“出去,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一十五章,秦七也有事求楚怀贤 秦七撵楚怀贤走,楚怀贤又坐下来,很停当地道:“我一早听到你出事,正要人去看你,你让人报我说不必过问。我心里疑惑让人去兵马指挥司打听,又让人去不要难为你,总算你出来了,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自己的能耐大。累你受了刑法,我不作些什么,心里怎么过得去?” “公子说哪里话,我当初答应你时,就知道金夫人的底细。不瞒你说,他们哪里幽会我都知道,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我们各自有道,答应公子的事我接下来,就自己承担。”秦七对着楚怀贤说了一句大话:“大国舅算干什么!我爷爷那一辈,功夫了得,和当时的简亲王,还过过招呢。” 楚怀贤微笑,当时的简亲王,是如今的皇上。他是偶然一次发现秦七赌场里诈赌,就在那里打起来。后来是不打不相识,说白了是谁也不服谁。再后来,楚大公子依然晚上要玩,要出去赌钱去吃酒,和秦七慢慢熟识起来。 楚怀德的事情,还是一件小事。不过教训几个无知少年。金夫人这件事情,就是大事了。因为她后面是大国舅。 见秦七这样痛快,楚怀贤沉思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几时找我都可以。”说过从袖子里取出一叠子银子往桌子上一放,拱手说一声:“告辞了!” “公子,”秦七叫住他,楚怀贤停下脚步:“请说?”秦七对着桌上银票看看,走过来随手拿了几张:“这些请我兄弟们喝酒,余下的你拿回来,”见楚怀贤要说话,秦七再认真的道:“有一件事,我要求你。” 这件事情是刚才秦七才想起来的,他让楚怀贤收了银票重新坐下,是一脸的苦相。他胖,再一皱起来。脸上肥肉堆着,看着和秦三官人有几分相似。 楚怀贤也恍惚起来,秦七看起来有几分面熟。他是旧年里见过秦三官人,因为想不起来。秦七酝酿了半天,低沉着声音开了口:“说出来,大官人不要笑。混混这一行,也有开山祖师。我们秦家在京里,是自己打下的这一片地盘。到我父亲那一辈,他外面有一个私生子。”楚怀贤想了起来:“也姓秦?叫秦三?” 秦七嘿嘿一笑:“他是个杂货铺子掌柜,公子也认识他?”楚怀贤不好解释是小初认识,而且秦大娘子还是自己以前相与的青楼女子,只是一笑:“家里有一个人认识他。这么说,他是你哥哥?” “是我弟弟,我叫秦七,他就起名秦三。我这个七,是兄弟行中排行来的,而他那个三,则来得没有理由。”秦七说到这里,有些生气:“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许他到我这里来,我也不去找他事情。不想昨天夜里,他突然出来失手伤了我……” 楚怀贤奇怪道:“可有什么事情出来?”不然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伤人?秦七咬牙道:“哪有什么事情!是他日日夜夜都想着这一天才是。昨天见我在大国舅府上,觉得是宰我的好机会,他这才出现的吧!” 恨声不绝的秦七道:“我对着父亲发过誓,容他一条路走。如今是他先做出来的,不能怪我!”秦七腾地站起来,对楚怀贤拜托道:“我要是出手,他和我争执,闹出动静来让别人笑话。公子可以帮我这个忙,不必伤他人也不必破他财,把他从京里撵走就行!”秦七大骂起来:“我再也不能容他在京里!” 楚怀贤微微一笑:“这是小事,你只管交给我。” 说过这些话,秦七又要赶人走:“快走吧,本来没有你的事情,现在你来了,只怕以后有人要怀恨与你才是!”楚大公子悠然:“我来看看朋友,难道不行?他自己,就没有一时落难的朋友不成?” “一时落难?”秦七嘻嘻笑起来:“这牢饭,我是不会长吃的。” 对着这胸有成竹的人,楚怀贤也不再多话。站起来告辞出来,在路上想着怎么把秦三赶出京。 小初当然又要来抱怨,楚怀贤在马上微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自己软语相求。再怎么求也没有用,楚大公子要做什么事情,做妻子的是拦不住。 再说这件事情,是为了给林小初出气。 金夫人老实呆在家中,不再出门撒几个钱招摇名声;大国舅试着让人去寻别的人,结果一个一个都拒绝他,还有一个,是出自九公主府下,大国舅怕引起九公主疑心,只得作罢。 楚少夫人既然打定主意买郑家相邻的宅子,心里也早早打好主意,等楚怀贤发现后怎么回他。楚怀贤问过龚苗儿,这个滑头推说没见过隔壁主人,不过兴许,是看着不顺眼。 多寿送龚苗儿到门口,在外面敲他酒:“请我们酒喝,以后给你传话也快些。”龚苗儿笑得低声下气,摸一摸袖子里,满是歉意地道:“今儿我昏了头,居然没带钱。这可怎么办?”眼睛对着孙二海扫去,小声对多寿道:“小哥等等,我问老孙借一借,以后我再还他。” “得了,瞧你那小气儿样,没有就算了。”多寿原本是和多福的戏言,见龚苗儿还要现场去借,一脸的看不起道:“要是公子让你巴结,你敢说没有。” 孙二海听着啁啁啾啾,只装着听不到。龚苗儿再小声道:“不过等少夫人的宅子收拾好了,请你们去哪里吃,少夫人那宅子,有一部分是…….”多寿把自己小拳头提起来,恐吓龚苗儿道:“你当小爷的拳头是吃素的?哼,不请就不请吧,又把少夫人抬出来了。” 龚苗儿一副不堪受惊吓的样子,赶快抱头:“是,是,我就是这么一说,今天没有,不是难为情。不然下回吧,下回我……” 多寿忍无可忍:“你走吧!和你开玩笑呢!这人,真经不起一句玩笑!”孙二海掩口窃笑中,龚苗儿是抱头鼠窜而去。窜到外面,这滑头边解自己系在门外老槐树上的马车,嘴里边叽咕着:“哼,以前巴结着请你们,一个一个大模大样不受,现在我自己拼上来了,都过来讨酒喝了。讨酒喝?哼,找凶丫头要去。” 正嘴里话多,身后一个人笑道:“你在说什么凶不凶的?”回身一看,却是进喜儿。进喜儿刚从外面回来,见到龚苗儿在这里嘀咕,由到得问上一声。 龚苗儿见是他,陪笑哈腰:“哈哈,进喜儿小哥,几时得闲,我请你喝酒去?”进喜儿也有了笑容,不过不去:“你少兴头,指着给少夫人办些小事就以为入了公子的眼,你那酒,还请不到我面前。” “那是那是,我一心里想请,你们是一心里不来,唉,难呐。”龚苗儿苦瓜相,进喜儿笑着再问过宅子收拾得如何,交待一句:“好好侍候。”就转身进去。 龚苗儿坐上车,一声“驾”把马车赶到街上去。在街上自己做鬼脸儿:“以前请了不喝,以后想喝,难呐。”嘻笑中,龚苗儿回家去了。 进喜儿进来,见公子房里有人。先不进去来问多寿:“这胖子是什么人。”多福和多寿正在笑话房里的那胖子,见进喜儿来问,都笑得前仰后合。进喜儿过去,一人头上给了一下,笑骂道:“笑什么!” “那胖子,呵,叫秦三,我们就知道这些,是公子让传他来。”多福和多寿两个傍在一起比划给进喜儿看:“我们两个人,不如他一个人胖。谁家生下来这样的娃,吃饭多费米,做衣服也多费布。” 进喜儿听过也想笑,再一想自己再笑,这两个更要笑坏。忙瞪瞪眼睛:“当差去。”自己出来在廊下候着,再不时想想多寿的话,其实心里还是想笑。 房里面的秦三正在一口一个“是”,楚怀贤对他是和颜悦色,面带微笑:“我是外人,不应该管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不过我知道了这事情,就喊你来说一说。老七是你哥哥,不管你们有什么仇,他对我说不愿意伤你。如今是你伤了他,以我这个外人来看,你离京吧?你看好不好?你要去哪里安身落户,你也知道我们家,我可以帮你写一封书信,让当地的州官们照应你,要是你不愿意走…….” 秦三抬起眼睛来,见楚大公子微微而笑,那意思是全然不在乎他在京里还是不在京里,楚怀贤慢慢笑着道:“我因为和老七有过一场交情,我拜托他事,他对我说的话,我也记在心里。要是有人惹他不喜欢,我能为他做的,我也会为他做。” 这分明就是逼迫了。 听得明白的秦三默然,楚怀贤含笑看着他。这是秦七的兄弟,不是秦七的仇人,因此楚怀贤思前想后,还是对秦三说得明明白白。见他沉默,楚怀贤又劝解道:“我当个和事佬如何?你们兄弟……” 这也是楚怀贤的另一个想法,才会当面喊来秦三和他说。到底是兄弟不是吗? 秦三脸上肥肉扭动,怒然一声:“不!”喊过自己才惊惶了,对着楚怀贤脸上看去,见他还是面带笑容。 “我和他,这一辈子是世不两立!”秦三这样说过,楚怀贤沉默了,他有意给秦三多一点儿想的时间,因此徐徐才道:“既然你也说不两立,你们只能有一个人在京里。” 秦三回答得决然:“我走!”他咬牙切齿道:“他舍得他的一大片地盘吗!我是个生意人,走五湖四海比他强!他要是离了这里,哼哼,只怕白骨都不知道埋哪里!” 这诅咒的话听在楚怀贤耳朵里,还是和他的想法一样,这兄弟二人还是有和好的余地。以秦七的能耐,他可以回伤秦三也可以早早自己撵他走,秦七却不肯自己去撵他,一定要等秦三伤了他,秦七才痛下决心,要撵他走;而秦三虽然让人不明白他为什么夜晚伤了秦七,但是他爽快的答应要走,也让楚怀贤立即松下一口气来。 这个难题,其实不比自己交给秦七的小。秦七办事,要顾忌的是大国舅;而楚大公子办事,要顾忌的是不要伤了这两个人之间可能有的兄弟情。 血脉亲情那一点浓,说不清也道不明,但是一直是存在着,这是无庸置疑的。 见秦三答应走,楚怀贤笑容满面,温和地道:“你回去想想要去哪里?再来我这里一趟。我做了这件让你们兄弟远离的事情,也想为你的离去做些小小弥补。” 秦三现在是一脸的木然,淡漠地盯着地面道:“等我回去想好了,再来回公子。”楚怀贤含笑再道:“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事情我虽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是你不来,我就顾不得别人会怎么说我了。” 走出楚家的秦三在大街上回想着楚公子的话,他心中是雪亮和透亮。逼迫这么急,一定是秦七所为。对于秦七,秦三从没有、哪里怕在心里也没有喊过他一声哥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一十六章,想错 脑子晕乎乎的秦三往家里去,芳香在院子里正在收拾东西。见他回来,一脸是笑地过来问:“少夫人买了一座宅子,好着呢,她呀,要收拾。咱们虽然没有好的,库房里还有一些用不着的木头家伙,依我说,一车全拉给她,再备上四色礼送去,你看如何?” 话说完了,才注意到秦三面色不好,芳香探究地跟着他往房里去,给他倒茶拧手巾擦汗,再存着小心问:“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儿你忙去吧,”秦三勉强一笑,楚公子撵人走,芳香还在这里为楚少夫人收拾宅子起劲儿的很。他对芳香溥衍地道:“我像是热着了,你给我赎一贴解暑饮,你自己去,让我歇一会儿。” 把芳香支走,秦三手里摇着个大芭蕉扇,在竹榻上躺了一会儿,只觉得心乱如麻。那天晚上为什么出手伤了他! 静夜里月光明,秦三也是很少往秦七的地盘上去。他的铺子不在秦七地盘上,所以那天晚归,见到秦七的身影时,秦三是惊奇的很。 天底下何其相似的两个胖子,秦三一看到就明白是谁。他一明白是谁,血就往头上冲。他的母亲气死了秦七的母亲,而秦七那时少年,逼死了他的母亲。这两个异母兄弟,是互相有杀母之仇的一对仇人。 父亲临死的叮嘱,是在他弥留之际以前,让人套车来看秦三时说的:“我闭上眼,你们当陌路人,你们的仇气由我而起,我一死,再也没有。”秦三当时是答应的,而且他也知道秦七那里,肯定父亲交待的也有遗言。至于是什么,秦三不知道。 他们的父亲死时,秦七摔盆秦七哭灵,停灵七天里,根本就没有秦三什么事儿。到七天法事结束,棺木入土后,秦三才去坟上哭过,从此牢记,与秦七是陌路人。 不想那一夜,一见到秦七那鬼祟样子,就跟着他一直到丞相府。再看到秦七在院墙上卖弄功夫……月夜皎洁,似心中一切苦楚都不必忍耐,做弟弟的就出手了。 直到秦三回家,还觉得那剑下滴血好似噩梦,可是,已经形成事实。 “小柱子,把这贴药给三官人煎煮了。”房外传来芳香清脆的声音。秦三慢慢坐起来,突然有了主意。 芳香把药交给伙计,进来对三官人笑盈盈亮一亮手里:“我给你买了一些冰回来,还有冰镇的酸梅汤,你喝一碗,看看会不会好些?” “拿来给我,”秦三已经是有了笑容,接过芳香手中的酸梅汤一气喝下去,摇着扇子对芳香闲闲地道:“有你操劳真好,”芳香对他一个嫣然笑容,也道:“有你,我也觉得好。”秦三下一句话,把芳香脸上的笑容惊掉。 秦三官人装作不经意地道:“你我成亲有几年,虽然没有孩子,也应该回去拜一拜你的父母才是。”芳香正在把冰放在屋角处,因说话回身在笑,听到这话,人当时就呆了,手中一滑,只听几声闷响,冰块摔在身前,碎成无数块。 夫妻两个人一起愣在那里,芳香是受惊太重,而秦三官人是对着那细碎已经化成水滴的小冰块看着,心里突起悲凉之感。人之一生,不如意时应该如这小冰块,说化就化了;如意时是什么呢?或许是枝头怒放的春花吧。 芳香先回过神,带着娇嗔道:“看你,我嫁鸡随鸡,当然你在京里,我要在京里。对你说过,我家里再没有别人,我是独身一人。”秦三官人道:“几年了,去拜祭一下你的父母吧,也是应该去的。我向来心粗,几年才想起来,你不要见怪。” 起身回来坐下的芳香定定神,见秦三官人面上不是虚假神色,再想一想他这个人想来说一句是一句,并没有假话过。芳香忙推托道:“不必去!这天热,铺子里要进货,楚少夫人要收拾宅子,珠娘那里要照看,哪一处都离不开人。” “生意,在哪里都可以做,楚少夫人收拾宅子,你把家里有的,她能用得到的东西都用去吧。”秦三心里明白自己一定要走,楚大公子今天是当面好好的说,下一次估计就不是了。他对着房中一个青花瓷的蛐蛐儿罐子看看:“把这个也送她吧,这是前朝的旧物,拿去街上卖,值个上百两银子呢。就是她不玩,不是还有小公子,小公子长大了,应该会玩这个。再说梁家的姨娘,你能照看她一辈子不成,横竖还有楚少夫人在,她不是也照看?” 芳香颤抖着嘴唇听完,知道秦三心里的主意是打定了。夫妻几年算是和睦,可是秉着男主外、女主内这样的天底下家庭中最普遍不过的规矩来说,秦三拿主意的时候,也是说一句是一句。 “不,不必去。”芳香是慌乱了,回原藉?这可不行。早知道这样,应该对他捏造一个老家才是。可是和珠娘她们一起进的京,就捏造也不行。她急切间,迫不及待要弄明白秦三为什么有这样的主意出来,就直盯盯地对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秦三苦笑,又掩饰过去:“就是想你天天操劳,应该和你回去看看。怎么?你不愿意回去?为人子女的,理当去看看才是。”再看芳香的眼睛,是惊恐万状的瞪大了。秦三以为她不愿意回原藉,忙道:“你真的不愿意去也行,我和你别处安家。” 为人子女的,又不愿意回去看的,或许是别的伤心事。秦三自己就是从一个伤心的家中长大,所以也能理解芳香。 芳香哆嗦着嘴唇问道:“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芳香的心里还有惊疑,是担心自己的身世被秦三知道。 自从方不正入狱后,芳香也一直小心着,她少出门少露面,这几年是平安过去,没有再遇到旧熟人。 眼见秦三官人执意要离京,芳香脑子还没有转过弯儿来,对秦三只是追问:“你今天和谁在一起,都说了什么。”秦三当然不肯告诉她,越是被她追问,越是一脸的苦笑:“你不必问了,这京里我住厌了,把铺子盘给人,我带着你别处住去,你不愿意回老家也行,咱们就去……苏杭二州哪一个都行。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去看看天堂是什么样,我没有去过,你去过没有?” 芳香痉挛似的从咽喉里呻吟一声:“去过。”她早年,也在苏州呆过。 是谁对自己了解得如此清楚?芳香痛苦地垂头坐着。这京里知道自己去过苏州的,只有楚少夫人的丈夫楚大公子。 这话当然是枕席旁说的,是芳香找话和楚怀贤说出来的。除了楚大公子以外,京里再也找不到熟人知道她当初是从苏州而来。 “你……”芳香坐着,汗透了衣衫。这话该怎么问?问他见过楚公子?如果他说见过,下面的话应该如何说…… 房中一时寂静,夫妻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不是没有话,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半天,秦三勉强一笑:“你,外面忙去吧,我睡一会儿,再想想盘铺子的事情。”芳香垂下头站起来,她满脸是泪不敢抬头也不敢问,只低低嗯一声出去了。 在外面擦拭过泪水,只觉得那泪水擦不完。而她不知道的是,房中的秦三,这么大的一个男人也在哭,也在怕人看到拼命擦拭泪水,也是觉得擦不完。 芳香总算把泪水弄得差不多的时候,她也立即有了一个主意。她挺起胸膛,毅然决然的迈步往门外去,在门口儿交待伙计:“三官人像是中了暑,药凉了给他送去,我去街上给他买些可口的东西吃。” 说过出门叫车,一径来到楚家门外的街口上下了车。身后是热闹的人流,身前是楚家门前清静的街道。 去?还是不去?芳香愤然之下,要来问问楚大公子,为什么要背后揭自己的短处。来时觉得理当要来,到了这里,芳香犹豫了。 民怕官,是过去的小民们多没有见识,再加上封建社会律法严苛,小民们多怕官。而芳香,是有些见识的,当然她的这些见识由枕席上而来。所以她在这里却步,怕自己理论不成反而得罪人。 想一想就可以明白楚大公子在背后揭短的原因,他一直就不太喜欢自己和小初走得太近。芳香苦苦的冷笑着,他是怕小初姑娘生气! 就可以不用管别人死活! 正在这里想着,见楚家门口几匹马过来,芳香急忙躲避了。要来理论的她,眼睁睁看着楚怀贤骑在马上,由家人们簇拥着而去。 她,不敢上前! 又站了一会儿,身后有人说话:“这毒日头底下,你不怕病了?”回身看却是冬染,冬染做妇人打扮,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到是芳香在这里。认识是小初的相识,冬染带笑道:“你来看少夫人是不是?走,我们一起进去。” 芳香正在这里犹豫要不要去见小初,被冬染这一句话说得和她一同进来。 小初在房里,是笑语嫣然,见到芳香来更开心,先拉着她道:“明天早些来,和我去看帘子花色,我说浅些的好,你看公子找出来的,全是深色的。钱是省了,我不喜欢。”让芳香看过,小初翘起鼻子:“不好是不是,他说的我全相不中,这是我自己的宅子,不用他说话。”再狡黠一笑:“只有一样要他,就是那门上的字要他写。等我收拾好了,再请他去。” 芳香心里悲苦,对着小初这样欢喜,只能强陪着她笑,中间插了一个空子,芳香带笑问道:“我陪你多了,公子会喜欢?” “他看不到,当然谈不上不喜欢。”小初笑着道:“以后我有宅子了,他更管不到我。”芳香笑得自己揪心,更觉得让自己走,与楚怀贤有关。 她留了这个心思,回家去就留意秦三官人往哪里去。一夜无话,见他第二天果然起来就盘点铺子里的存货,对着伙计们只说是照常盘点。芳香忍着,秦三官人不问,她就坚决不说。 一直到第三天,见外面有一个人进来,对秦三官人说几句话,芳香隐约听到“有请”两个字。等秦三官人走后,芳香后门出去,叫了一辆车,跟在秦三官人身后,一直跟到楚家门前。 亲眼目睹秦三官人走进楚家,芳香跌在车里,一时之间涕泪交流。 夫妻总是恩爱的,才会不抛弃自己,而选择背井离乡。芳香在车里痛痛地哭了起来,为了自己,他肯背井离乡。 芳香娘子,因为自己心里总有一块地方发虚,所以她想歪了。 车里传来痛哭声,赶车的不耐烦了:“娘子,你要去哪里说个地方出来,我这车里,不是你伤心的地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一十七章,和事佬儿楚怀贤 这街上的车里也不是哭的地方,芳香从袖子里取出钱给赶车的,对他呜咽道:“大哥,请你把我送到一个远远的无人的地方去,越远越好,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赶车的接过钱在手里,赶着车走再对芳香道:“娘子,看你穿戴的不坏,能有啥伤心事儿想不开。人活在世上,有吃有穿自己身子好,就是最重要的。” 芳香只是在车里轻泣不理他。赶车的把车一直赶到城外,对芳香道:“这里柳也绿水也清,你要哭,在这里哭个够吧,就是哭完了早回家,这里僻静,提防有坏人。” 车外是一处幽静小河边上,林子不大不小,总有上百棵树,林子里只有蝉鸣,不见人声。芳香又害怕起来,还没有下车就道:“麻烦你,再把我送回去吧。” 安宁日子过了这几年,芳香对于不确定的事情更是害怕。她害怕回到以前的日子里去,生怕在这种地方上,遇到一些浪荡人。 “走吧,娘子,我从哪里接你上的车,想来那是你的家,我还送你回去。”赶车的也是个好心人,把车掉头走,还一面哼着小曲儿:“吃得饱就好,睡得沉就好……” 芳香有心事的人也被逗乐:“大哥,您这是什么曲子?”平生从没有听说过。赶车的悠然自得:“我自己编的,我们每天风吹日晒多辛苦,自己道道苦情,日子好过些。” 路上慢慢说着话,芳香渐渐住了泪,下车时额外多多的给车夫钱,车夫倒乐了:“街头上唱曲儿的人,也没有我今天挣得多。行,您既然不伤心了,这钱我应该收下。” 止住悲伤的芳香充满信心往家里去,不就是以前身世飘零,这不是我想要的。她急步往家里去,想着家中饮食还没有备下。 伙计们有两个在门外张望,见她回来扬声道:“大娘子回来了,”芳香笑起来:“喊什么,饭来不及,到外面叫些面来吃也罢。” 话说到这里,见里面跑出来秦三官人,秦三官人是满面焦急,搓着手道:“你哪里去了?我回来不见你,已经让人到处去找。” 芳香见他紧张,心中也感动起来。注视着阳光下这一张胖脸,人家都说他丑,芳香以前也觉得他丑过,今天再看秦三,是不觉得他丑。 柔声道:“我不走,你放心,你不让我走,我不会走。”秦三凝视着芳香,突然也一笑,这一笑脸上肥肉抖动,更是显得眼睛没了,鼻子皱着。那大嘴倒是咧得大,秦三官人突然扭捏了:“我以为,你不愿意离京。” “咱们一定要离京?”芳香心中是霍然开朗,对着秦三张了张口,还是羞于主动提起自己以前的旧事,芳香颤抖着嘴唇问道:“有什么缘故吗?” 秦三官人也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嘴唇也是在微微颤抖,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官人,大娘子,外面日头毒,有私房话儿到房里说吧。”伙计们见这夫妻两个人在外面说个没完,忍不住哄笑起来。 这句话把秦三官人和秦大娘子提醒了,赶快一起道:“进去再说。” 夫妻两个人进来铺子,让两个伙计去对面的面馆里叫面来他们吃,他们到房中去,心情复杂地坐下来对看着。 “要是……”芳香先开了口,她一张嘴,秦三官人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把芳香看得回来时心中底气消了八、九分,她只道:“要是楚公子对你说些什么,”说到这里,也是不错眼睛的盯着秦三官人的神色看。 秦三官人听到这一句话,人惊得跳了起来:“没有的事儿,楚公子怎么会和我说什么。”芳香见他受惊,赶快带笑安慰他:“是街上遇到一个邻居,说看到你往楚家那条街上去,她知道我时常进去对少夫人请安,就问我让你送的什么东西去,你看看以我的想法,你去楚家,只能见公子是不是?” “啊哈,”秦三官人这才平静一些,掩饰地重新坐下来,听芳香又道:“是少夫人宅子的事情,我对你说送她家具摆设,你是去帮我说这件事情的是不是?” “啊是,”秦三官人就着这句话应下来。芳香下面的话顺理成章的就出来了:“要是公子对你说了什么,你不必生气,也不必瞒我,只管对我实说。” 秦三官人完全镇定了,打量着芳香的神色,见她不无紧张,秦三官人微笑道:“没有说什么,真的没有说你什么。” 此时芳香是完全赎罪坦白的心思,她日夜担心的就是秦三官人发现她的过去。这担心、害怕、自责等种种心情在一起,芳香垂头道:“我以前…….和少夫人就认识,当然公子也应该知道,不过我以前,只认识少夫人。” 她冲口的这一句话,让秦三官人彻底明白。他笑容加深对芳香道:“以前如何,我们互相都不过问。” 芳香是自小在烟花巷子里长大,她的一举一动,多少还带着那痕迹。秦三官人心想,一个是青楼女子,一个是地痞的私生子,你我夫妻,也算都是苦命之人。 见芳香还是惊惶不安,秦三官人把她好一通安慰。芳香静下心来,再三盘问过楚公子没有说过什么,她低头沉思:“那为什么要走?是为着什么?难道有人逼迫你?”芳香只能想到这一条上。 做生意的有对头,芳香喜笑盈盈拉着秦三官人道:“你呀,不必怕。是什么原因要离京,咱们去求求少夫人,兴许不用离京。” 这一次换了是秦三官人惊慌了,他反过来握着芳香的手,对着她认真急切地道:“不要去!我不许你去!这事儿找他们也不行,是我京里住烦了,想带你别处去。” “那你舍得父母坟墓?”芳香问秦三,秦三默然了,铺子可以转手,妻子钱财可以带走,父亲的坟墓不看也罢,反正还有秦七照看,不至于让坟前凋零,只是母亲的坟墓,这就为了难…… 秦三官人眼角难以掩饰的难过伤心,全看在芳香眼里。芳香不顾天热,紧紧抱着秦三的身子,恳切地道:“为什么要走,你要告诉我才是。” “好吧,我告诉你。”秦三官人木然地道:“我生意场上得罪了人,惹不起。你也不必去求楚少夫人,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不犯事官府就没理由找他。反正我要离京,我离了京,他就安心,我们才是清静日子。” 芳香低下头来很是为难,自语道:“一定逼得人离京…….”秦三官人看着她锁眉头半晌,突然眼睛一亮,急急地抬头道:“咱们离京就行了吗?”秦三官人微笑:“是的,只要咱们走,从此平安无事。” “好,那咱们就离京……”芳香说过这话,把自己的身子从秦三官人怀里拔出来,对着他耳朵上低语了几句,再问:“这样行不行?你把家里的钱多带些给他,同他商议,这样行不行?” 秦三官人先是愣住,再就一拍脑袋:“我真笨!”然后放声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道:“行,我去对他说,咱们离京。” 房门上传来几声响声,一个伙计的声音响起来:“三官人,吃面了,”这话说过以后,人在外面嘻笑:“天这么热,关着门是会捂出病来的。” 芳香“哎呀”一声红了脸,小跑了几步把门打开。只听到脚步声响,再见到门前地上放着两个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伙计的身影,是嘻嘻哈哈刚刚才跑开…… 第二天起个大早,秦三官人对芳香说过出去,往楚家来见楚怀贤。 楚怀贤刚从里面出来,见是秦三官人来,对他扬起脸来一笑:“你都收拾好了?有难收拾的,我给你找几个人帮忙。” “多谢公子垂问,我都收拾好了。”秦三官人今天来,脸上是精气神全在。他进前一步,呈上一些银票,在楚怀贤的愕然中,秦三官人有条不紊地回他话:“昨天公子给了两千两银票,是我铺子和全部货物的作价。承惠了!我今天来回公子,我和妻子打算离京三十里,在城外住下来,所以这铺子里的货物我们还是要搬走的,铺面公子肯买下来,我也不多要,照着原来的房契四百五十两,再加上我逐年修理的费用一百两,一共是五百五十两银子。这余下的一千四百两银票,还归还给您。” 楚怀贤没有忍住,哈哈一声笑了起来。笑声中他道:“如此甚好,三十里外是哪一个集镇村庄,你安定下来,来告诉我一声。” 秦三官人见他答应也放下心来,一想到秦七,又带气对楚怀贤道:“有劳公子对那个人说一声,这三十里他满不满意,如果不满意,我可以退到五十里,八十里,上百里。也好过我离母亲坟墓太远,过年难以祭祀。”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都在我身上。”楚怀贤完全明白过来,含笑对秦三道:“我本来就说,愿意给你们兄弟和和事儿。”秦三脸上胖肉一抖,脖子一梗:“我们是仇人,不是兄弟!” 楚怀贤微微笑:“仇人也罢,兄弟也罢,只要你们愿意好,记得来找我喝这杯和事的酒。你去看房子准备搬家吧,这个,给你当迁居贺礼。”随手从秦三官人刚才还自己的银票取出二百两还给他:“秦七那里,我去说!” “多谢公子。”到此时,秦三官人也多少有些感激了。见楚怀贤有诚意,接了银票行了个礼:“我就不客气了,这搬个家,还真的是需要钱。” 楚怀贤笑着看着他退出去,立即出来让人带马,出门往外面酒楼上来,再让人去寻秦七。非有事,楚大公子是不会往地痞家里去作客拜客的人。 不一会儿秦七就来到,楚怀贤对着他把话一说,秦七当时就愣住了。过一会儿咬牙,脸上肉似抽非抽:“他这是钻话缝子。” 楚怀贤悠然:“老七,出了京门就算是离京,人家也要祭拜父母。到底是你兄弟,你不能做得太绝,不在你眼面前就行,我是这样看的,你说呢?” “他还有聪明的时候,”秦七看起来是一脸恼怒,其实心里不想再追究下去。楚怀贤又劝了几句,因秦七是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人,楚大公子陪着他大碗吃了三碗酒,拿着筷子又笑吟吟地道:“老七,我有一句话,不得不对你说。” 秦七喝酒正起兴,粗着嗓子道:“你说!” “是这样的,你看,你弟弟要搬迁,你既然知道,是不是出一些搬家费用,”楚怀贤说到这里,见秦七瞪圆了眼睛立即要发毛,忙用手中筷子点了点他,带笑道:“你要动手我不怕你,听我说完再动手。” “你说!”秦七这一次的嗓门儿比刚才还要粗。楚怀贤笑眯眯道:“我送了两百两给他,你出一百两如何?你要是抹不开面儿出钱,算你答应下来,我给你出这钱。” 秦七再也忍无可忍,暴跳道:“我还要出钱!” 这真是不讲道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一十八章,人人疑心楚怀贤 秦七恼怒得不行,他气得嘴皮子直哆嗦:“我,他不是我兄弟!”楚怀贤不慌不忙地笑:“你们兄弟,倒都说一句话。” 这两个人不愿意听兄弟二字,楚大公子偏要提几声。他笑嘻嘻地对秦七招手:“坐下,坐下,咱们慢慢说话,你这混混的脾气上来,让人知道,还以为我和混混吵架,有话坐下说。” 秦七气怔了一会儿,才重新坐下来,阴沉着脸对楚怀贤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你白费了心。我一个大子儿也不出。” 不怕他生气地楚怀贤笑容满面:“我给你出,你知道就行了。”秦七怒睁大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一个钱也不认!” 楚怀贤对着秦七这怒容看看,突然发现这兄弟两人是有相似之处。这眼睛瞪圆了,看起来都差不多。 当下慢条斯理的和秦七说话:“你这个人多义气,对兄弟从来不含糊,怎么你自己的兄弟,就一定要像仇人。你们江湖中恩怨,也可以大家坐倒了打一架,折了胳臂断了腿,这事情就消了。你说是不是?” 秦七:“哼!”脸一扬,很是傲气的不看楚怀贤。 “我不知道你父亲遗言里有没有说过,不过想来不愿意你们兄弟互相仇视,”楚怀贤带笑慢慢再道:“他为以前怨气一时不合伤了你,你为出气让他走,现在他愿意走,你出几个钱也算是江湖道义吧?” 秦七瞪了楚怀贤半天,突然哭笑不得,再次一昂头:“我对他,没有江湖道义!”楚怀贤笑容可掬:“那你不怕人笑话?” “谁笑话我!”秦七又是这么一句。 楚怀贤慢吞吞地道:“我,我笑话你。”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楚怀贤含笑道:“你手里钱也撒漫,随手扔些给他,以后让人知道了,只会翘大拇指,不会说出来你半个不字。你不愿意人人对你翘大拇指吗?” “我的钱,宁可扔在街上喂狗!”秦七刚说过,楚怀贤道:“行行,你扔。”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秦七是慢慢泄了气,楚怀贤是越来越好笑。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皱皱巴巴带着汗渍往桌上“砰”地一放。脏兮兮皱成一团儿的银票当然不会响,是秦七放银票的手掌带气往木桌上一拍。 楚怀贤给秦七倒上酒,对着那银票皱了皱眉,秦七又要瞪眼睛了:“他还嫌少不成?”楚怀贤笑起来,推一推酒碗:“痛快,和你干一杯!” 秦七端起来酒碗就是一气下肚,又是一碗下肚,再来一碗端在手上时,睁着因酒意而有些发红的眼睛对楚怀贤道:“我少年持刀,逼死了他的母亲,用这一百两银子抵;我父亲去世后的家产,我一分也不给他,也用这一百两银子抵。这一下子,全抵干净了!” 把手中这碗酒下肚,酒碗在桌上重重地一放,秦七大声道:“麻烦转告他,再见到时,我报他伤我之仇。” 说过大步转身而去。 留在房中的楚怀贤才是啼笑皆非,对着桌上这一百两银子看来看去。能有这么值钱,又能抵命又能抵家产。 他再次皱起眉头,低语道:“也给张干净的,”这一张银票放在那里,一半皱着,一半有无数折痕,上面似乎还有泥手指印子,不知道转了多少个人的手。楚大公子紧锁眉头,这个我怎么收? 脏死人了。 喊进喜儿进来,楚怀贤让他收着:“去换张新的来。”然后负手回家去。 晚上进来,问过小初宅子收拾得如何。听过这叽叽呱呱一通话,夫妻两个人相拥睡觉。 第二天让人喊秦三官人来,把一百两崭新、卖相好、挺呱呱可以切豆腐的银票给秦三官人,再一脸笑意告诉他:“老七给你的搬家钱。” 秦三官人当时就傻了眼,对着这一百两银票愣忡着,突然身子颤抖起来,嗓音儿因颤抖而发僵,笔直地盯着楚怀贤道;“这钱,是公子出的吧?” 打死秦三,他也不相信是秦七出的钱。换句话来说,秦七出一个大子儿,秦三都会觉得惊而又惊。 楚怀贤指天为誓:“是他给了你一百两银子。”不过不是这一张就是。秦七那一张钱的卖相,实在不中看。 拿这个钱给秦三,估计仇上加仇。 秦三官人并不缺衣少食,谁要他那一张惨兮兮、接近烂的脏银票。一看就没有诚意! 古人重誓言。楚怀贤发过誓,秦三官人相信了,他沉着脸似脸上肤色下面是墨汁,对着那银票只是看不伸手。 “既然给了,你拿着吧。不要也是辜负了人的心。”楚怀贤说过,再对秦三官人是叹息一声:“唉,他心里还记着你伤他一剑的事儿。那天为什么你要伤他,对我说一说可好?” 秦三只是阴着脸,对着那银票看了又看,在楚怀贤的劝说下,才艰难地伸出手拿在手上。再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把这两张一起给楚怀贤:“这算是我给他的汤药费,有劳公子给他。” 楚怀贤不无欣慰地笑了笑,先不接那银票,对秦三官人道:“你换一张给我,他的那一张你要收了。” 秦三官人又滞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把那张崭新、卖相好、挺呱呱可以切豆腐的银票收在怀里,又重新取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着手里的那一张,一共两百两银子放在楚怀贤身旁的几上。 慢慢往房外走,秦三官人又回头道:“要是他不收,公子还给我,我辛苦得来的钱,不愿意被人踩在脚底下。” 楚怀贤会意地笑,道:“要是他不收,我笑话他!这样的人还能外面混事儿,咱们一起笑话他。” 秦三官人得到这安抚,垂着肩膀慢慢走出房去。 他走出去,楚怀贤对着几上两张银票好笑:“我还得跑一趟,再听那泼皮撒一回泼。” 这就不急着去,楚怀贤在书房中忙自己的事情。中午陪着父亲用过饭,回到书房中歇中觉。正睡着,听到外面脚步声响,是急急的往这里来。这脚步声极熟悉,是小初的。 多寿在外面迎住匆匆而来的楚少夫人,殷勤地道:“公子还在睡呢。少夫人您自己进去?”回身推开门,楚少夫人走到楚怀贤的床前,没有站稳就道:“你还在睡?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让你急得不让人睡觉。”楚怀贤对着床前的小初看。想是走得急了,面上全是汗水。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揣的全是不安。 小初对着楚怀贤是一点儿不放过的打量,看不出来有什么,突然道:“秦大娘子要离京,你有没有听说?” “可笑!她要离京,怎么会先来告诉我?”楚怀贤一听是这件事情,赶快闭上眼睛道:“我要睡,别来烦我。” 刚闭上眼眸,身子被小初摇晃几下,再就是小初的声音在求他:“我在宅子里呢,她跑来送我好些东西,来对我辞行。你起来,我急着呢,是不是你让他们走的?” 楚怀贤睁开眼睛:“我让他们走?你把缘故先找出来。”小初噎了一会儿不说话。楚怀贤心里好笑,任你精似鬼,也猜不到这其中的缘由来。 他又闭上眼睛:“你要不走,就打扇。”身子上被小初手上的竹扇轻拍几下,林小初嘟起嘴:“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你说你说,别忘了打扇就行。”楚怀贤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准备听听小初要说什么。小初心一横开了口:“你以前和她……对吧,所以你难为情,要撵她走。” 楚怀贤一下子睁开眼睛,眸子里有恼怒,对着小初冷冷看了一眼。林小初后退一步,站在床前不依不饶地道:“要不是这样,你帮忙查查,看看他们为什么要走?没有事情,怎么会有人丢下好好的铺子跑到什么三十里以外去。”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楚怀贤没好气,而且生了气:“出去!”小初再往后退一步,小声地道:“我就是猜猜,你为什么要生气?你就生气也不要对我发脾气。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楚怀贤道:“你乱猜,也不要对着我说,我不想听!”再一次道:“出去!” 小初把嘴噘得更高,站在那里不走。过一会儿见楚怀贤又闭上眼睛要睡不睡,重新走到床前笑嘻嘻:“那就不是你好了,不是你,你也帮我查……” 刚说到这里,楚怀贤突然坐起来,一下子把小初按在自己身上,举起手掌对着她身上肉厚肉多的地方就是几巴掌。 先是惊呼一声的楚少夫人,挨了这几巴掌以后。趴在楚怀贤身上也不挣扎了,对着他大腿上好下口的地方就是一口。 这一口下去,只听“啪啪”几声,身上又挨了重重几巴掌。 楚少夫人再也忍不住地哭出来,伸手用力拧住楚怀贤腰间软、肉,再就哭道;“你心虚才会打人,你心虚,我猜对了。” 房中骤然传出来大哭声,多福和多寿在外面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里面怎么了? 楚怀贤板着脸坐在床上,小初已经跑到床里面,缩在床角里抱着双膝正在哭:“寻花问柳,你以前就是这样的。你还打人,走开,别在我面前呆着!” “让我出去寻花问柳?好!”楚怀贤站起来,拿着外衣也不穿,这就出去了。 出门来无处去,对着一地大毒日头,楚大公子得找惹出来这事的人,对身后跟着的多寿道:“让进喜儿去寻秦七来见我,我还那地方候着他。” 摸摸怀里那两百两银票还在,楚怀贤心想,这兄弟两个人真烦人。 酒楼上喝下去三杯酒,楼板声响中秦七进来。楚怀贤把两张银票推给他:“你弟弟给你的汤药费。” 秦七不出楚怀贤意料的一跳八丈高,大怒道:“老子要他的汤药费!”过去是木板楼,他这一跳,桌子板凳加上酒杯酒壶,没有一个不随着他这跳而晃动的。 没有睡好被撵出来楚大公子精神头儿一般,显得是漫不经心地道:“人家收了,承了你的情。你不收算,让人笑话。你再看看人家这两张银票,比你的那一张要新得多。” 秦七不再跳,站在那里消化着楚怀贤说的话。过一会儿,狡黠地道:“我这种粗人,身上钱也不是雪白粉嫩的。再说大公子你,没有帮我换一换?” “你这人!”楚怀贤硬生生被他逗笑,告诉他道:“我当然帮你换了。”秦七无话一时,又狐疑地道:“这钱,是你出的吧?” 楚怀贤忍俊不禁,这一对兄弟!他只得再发一次誓:“是他出的。” 来回要银子送银子,楚怀贤再搭上发两次誓。秦三官人离京的事情,暂时算是落下一个帷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一十九章,楚大公子反应快 郑二官人在自己家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旁边站着他的几个儿子,郑二隔上不久就问上一声:“老大回来没有?” “没有,”有一个儿子终于忍无可忍,对父亲道:“爹,你何必再管他,随他败家去吧。等他败完了,我们答应给他一碗饭吃就是。” 另外一个儿子也是受不了的表情:“我给他粥喝,让老三给他衣服穿,这样就齐全了。” 郑二官人吹胡子瞪眼睛:“胡说!他的钱,也是我郑家的钱。”说得几个儿子不说话,郑二官人继续在房里转圈子。 几个儿子拿他没有办法,自己聚在一起私语:“一会儿他来了,准保要说这是他的钱,与咱们二房里无关。” “老爹就爱管他的事情,等他碰过钉子,就知道咱们的话对了。” 正在议论的时候,外面走来春风满面的郑谊。此时是夏天近秋季,春色全跑在郑谊脸上,他面有得色的进来,对着郑二官人笑呵呵:“二叔,你找我?” 郑二官人把他面上的春风看了又看,露出笑容和颜悦色地道:“老大,听说你最近学做生意了?”郑谊不能听这句话,听到这一句立即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二叔,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儿,我把那不太赚钱的古董铺子拆了。” “这是好事儿?”郑二官人眼角抽了几下,刚才一肚皮的火气就是因为这个而来。他此时还能维持些许笑容,耐心地问郑谊:“那老宅虽然不太赚钱,却还可以维持,再说这古董行,是三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你不要看着表面上冷清,其实一年卖一件出去,就可以维持。” 郑谊笑嘻嘻:“一年卖一件,是来得人少才是。要是来得人多了,那不是卖得多。” 郑二官人叹一口气:“老大,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可是你见过谁家的古董行里门庭若市,从早到晚人流不停。你呀,有什么心思也要先同我商议商议才是,就这么把古董铺子拆了,那么个东西,可放在哪里出售?老宅虽然不好,却占着清静一条,又临街,生意也还过得去。” “二叔,我拆了铺子重新修整过,以后来的人会门庭若市的。”郑谊说过,郑二官人极是苦恼:“你不是看书中举,怎么又半途而废地去做生意?你可知道拆了的那宅子,一砖一木都是值钱的。” 郑谊还是一脸笑,而且保证:“二叔你放心,这一次我赚钱给你看。你就看着就行了。”郑二官人和他的几个儿子是没有一个人相信的。对着郑谊脸上的信心满满看一看,郑二官人直接问了出来:“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这主意,只怕是折腾人的吧。把人家好好每天做生意的铺子拆了,还说是好事儿。 见问的郑谊脸上是喜悦的笑容,然后掩饰着:“没有,这是我自己的主意。”郑二官人犀利地道:“那些东西呢?我给你看着!” “东西放在别人处了,二叔你放心,等修整好了赚了钱,我把钱拿给你放着。”郑谊说过,郑二官人直愣愣对着郑谊死死地看着,他把财的病根儿又上了来。几个儿子见他不对,赶快过来一起扶他,脚下踉跄地郑二官人才没有摔倒。 郑谊吓得不清,也过来扶他:“二叔,你没事吧。” 堂兄弟们一起挥手,把郑谊推开几步,差一点儿也是一跤。郑二官人气得痰喘上来,嗓子眼里是拉风箱一样的响着,好不容易痰出来,郑二官人手指着愣怔着的郑谊,只有一句颤抖着说出来的话:“谁?是谁?” “一个朋友,”郑谊说这话时,脸上流露出难掩的羞涩。郑二官人手再指着几个儿子,喘着粗气道:“去,报官,叫谋夺家产……” 郑谊在这个不该笑的当口儿,来了一个“扑哧”。堂兄弟们纷纷怒目,郑谊才收起笑容,对郑二官人道:“人家不怕官,再说是我愿意放她那儿的,我不放她那儿,她不好打架子。” “打架子?”郑二官人听到这种拉走别人古董还要打架子的事儿很想晕一回,就是最近保养得身体不错,眼睛翻几翻,也没有晕过去。 这样折腾几下,郑二官人突然明白过来,急急追问道:“是个女人?”想到郑谊刚才脸上的羞涩,郑二官人暗骂自己糊涂。侄子最近在家里出门的少,他一出门就上当,肯定是和女人有关。 男人上女人的当,女人受男人的骗,像是这世上最多的事情。 郑谊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也等于是在承认:“她忙呢,也没空儿见你。反正再过几天就修整好了,我还在呢,二叔,你放心,东西一件不少。” 说着想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个薄薄的帐本子给郑二官人看:“有帐,全在这里。” 堂兄弟们比郑二官人还在急,三个人一起跺脚:“你不早说!”再一起伸手来拿,三个脑袋凑到一起打开去看,先看过前两页,三声喘气儿声音出来:“吁…….” 在这房中回响过,三块石头在心里落了地。果然是都还在。 他们正看得入神,把自己的老爹忘了。郑二官人在后面看不到,怒骂道:“一群不孝子。”兄弟三人这才“唰”一下子闪开,把手中的帐本子送到郑二官人面前,面上都有喜色:“老爹,东西都在。” “我汉朝的碗儿,晋朝的书,五代的盆儿呐,”郑二官人嘴里喃喃念过,眼睛“唰唰”地在帐本子上看过,再认真看过后面的签名,他刚才犯的病一下子好了。仰面朝天道:“祖宗啊,这东西都还在。” 把帐本子拿在手里,郑二官人立即精神焕发,上前两步一把攥住郑谊:“走,我和你要东西去。” “二叔,哎哎,二叔,你不能去,哎呀,不能去。”郑谊和郑二官人原地拉拉扯扯,扯扯拉拉,叔侄两个人一个也没有进一步。 正闹着,外面走进来郑老夫人,见到这一幕,郑老夫人乐了:“你们这玩的是什么?” “母亲,” “祖母,” 郑二官人和郑谊齐声叫出来,一左一右拉着郑老夫人说话。郑二官人手举着帐本子:“老大又上人当了,好在他最近长进,这里有帐本子。我正要拉着他一同去要,免得丢了咱们家的古董。” 郑谊是急得没法子,对着郑老夫人耳朵边儿上低声说了几句。郑老夫人一听就笑容满面,又狐疑地问一句:“她,怎么肯出来?” “最近没风声,所以她出来了。”郑谊回答的是一塌糊涂。 听得糊涂的郑二官人看看母亲再看看侄子,见这一对祖孙是对着笑眯眯。笑过,郑老夫人是叹了一口气,抚着郑谊的肩头道:“老大呀,你必再想,多想无用。” “祖母,我……只要常看到她就行。再说她这一次说了,帮我赚钱。祖母你说好不好?”郑谊说过,郑老夫人继续叹气:“咱们惹不起她们家,再说孩子也生了。” 精明的郑二官人听明白了,他对着侄子直眉瞪眼的看看,也迸出来一句:“你怎么又惹楚家那丫头!” “二叔,是她让人来找我的。”郑谊不无委屈,垂着袖子低声道:“我挨打难道还不够,我哪里敢惹楚家。” 这一个房里的人全都明白了,包括后面站着的三个堂兄弟。 “过来坐下,让老大把事情说一说,一起给他出个主意。”郑老夫人招呼着大家重新坐下来,对着郑谊道:“你慢慢的说。” 七、八只眼睛全在郑谊脸上,郑谊扭捏着先出来一句:“祖母,她最近出挑的越发好了。”郑二官人摆摆手:“与你无关,你就说最近见她的事情吧。” 郑谊想着,自己突然又笑得嘻嘻,道:“她最近,更是伶俐了。”三个堂兄弟们一起阻止:“与你无关,你说说她为什么要你折铺子吧。” “她…….”郑谊又出来这么一个字。房里的人一起受不了,或是叹气或是没好气或是同情地道:“说正事儿吧。” “嘿嘿,好,你们听好了。”郑谊公子这才算是收回杂心思,开始说出来……. 见过秦七的楚怀贤上马回家,行到一半路上,一个家人来迎他:“有贴子。”楚怀贤看过,掉转马头:“应约去。”带着进喜儿和进财走了。 这一去又到晚上才回。眼睛看到家门的时候,楚怀贤才想起来下午和小初的争执。下马进家,楚大公子毫不犹豫睡书房去。 曹刿论战上说,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打仗尚且如此,何况是夫妻斗气。 青年夫妻不斗气,还有什么乐趣。楚怀贤今天晚上决定睡书房,让那乱猜瞎猜没事儿翻旧帐的丫头一个人生气去。 耿耿星河在头上,楚怀贤轻衣缓带步入书房院中,嘴角边还有一丝微笑,会不会一夜不睡想着我以前的事情,再把已经订亲的十六公主也翻出来,可以凑成一对。再加上想心思的小初自己,是相对有三人。 这样想着进来,多福打水来洗过,楚怀贤往睡房里来。刚一进去,就觉得不对,房中弥散着淡淡熟悉的香气。楚怀贤正犹豫间,小初的声音已经响起来,是满含抱怨:“进来了,难道你还想出去?你再出去,我可不再给你台阶下。” 楚怀贤走到床前,见红烛下的小初身上穿一个水红色寝衣,看上去更似芙蓉。楚大公子坐下来,慢条斯理地道:“看来今晚是躲不过去你罗嗦,既如此,”他伸长一条腿,又伸出自己手掌在这大腿上拍一拍,斜眼目视小初道:“过来。” 林小初怀里抱着枕头来,把这古代硬邦邦的枕头对着楚怀贤作势要砸:“君子动口不动手。”楚怀贤大乐:“好!”在自己大腿上又拍拍道:“请你过来看看你的牙印,君子,你就是这样动口的?” 楚少夫人不觉得难为情,皱着鼻子道:“你先打我,我才咬的你。”楚怀贤道:“你乱说话,我才打的你。”楚少夫人道:“你招人怀疑,我才说你。”楚怀贤坐一坐直:“我自娶了你,就洁身自爱,娶你以前的事情,与你无关。” “是吗?”小初瞪大眼睛:“真的吗?你洁身自爱了?”楚怀贤一时没有想起来,理所当然地道:“那是当然。” 楚少夫人放下枕头,笑眯眯过来牵着他的手:“口说无凭,立个字据来。”把楚怀贤拉到书案前。打开砚台见没有墨,拿过墨条再滴上水正要研,楚怀贤突然想了起来,成亲后他晚归不回,也去过别的地方睡。 在楚大公子心中,这不算什么,在小初心里,这就是不洁身自爱。 把小初抱在怀里,楚怀贤冲着她笑:“不必写了,我告诉你就完了,你丈夫我,是一个爱你的人。” 楚怀贤及时的想了起来,阻止住妻子让自己立字据的这个举动。楚少夫人听到这话,对着他,只是撇嘴儿。 算你收的及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二十章,亲情 夫妻重归于好。楚怀贤取下小初手里的墨锭,小初对着楚怀贤坏笑。两个人相对看着,小初问道:“晚上去了哪里?” “先去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家里,再就小赵王爷请客。”楚怀贤说过,小初嘟囔道:“怎么你一和我吵架,就有人请你。”借势儿正好晚归。 楚怀贤亲亲小初的额头:“去华要去军中,是给他饯行。”小初立即问道:“不去不行?”她双手不由自主抓紧楚怀贤的衣襟:“是你让他去的吧?”楚怀贤笑起来:“卿卿,不要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安。” “那就是父亲,”小初有丝伤感:“大姑娘才成亲不到一年,把丈夫赶走,她可怎么办?”长长叹息一声,小初道:“是二叔对父亲说的是吧,家里就见不惯韦去华官职低,再低他也有一个官职在身上是不是?” 楚怀贤晒笑:“他那和布衣有什么区别?”小初盈盈看着楚怀贤,突然道:“把大姑娘接回家来住吧,他们家反正没有什么人。” “你想的很对,明天你去对母亲说,”楚怀贤把小初圈在手臂中,小初之心地从来是仁厚的。听说去见楚夫人,小初嘻嘻:“你去说一样。” 楚怀贤坚持地道:“你去说。”小初再噘一下嘴:“好吧,那我去说,你怎么感谢我。”楚怀贤摇摇头:“你理当关心湘芷,让二婶儿去感谢你吧。”小初听过也摇摇头:“那我宁可听豫哥儿哭了。” 楚怀贤不给感谢,小初自己伸手要了:“帮帮忙吧,让秦家不要走。”楚怀贤抱着小初柔软的身子笑:“我帮不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帮。”再对小初道:“或许人家愿意走。” “怎么会?”小初杏眼溜圆起来:“好好的有谁愿意离开?”楚怀贤低低的笑道:“好好的,有谁愿意生气?” 小初语塞,把面庞埋在楚怀贤肩膀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低声道:“我心里难过。”楚怀贤轻轻拍抚着小初的背,安慰她道:“送她几两银子也罢,城外三十里并不远。” “所以我才来求你,如果说京里住得不喜欢,换个地方住也说得过去。没事儿出城三十里,让人听着就起疑心。”小初慢慢的吁着气:“肯定有为难事情,可恨我不知道。” 楚怀贤只能笑在肚子里,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为别人担忧的小初给哄好了。 第二天,小初来见楚夫人,进来怯生生:“听说韦家妹夫要离京,回母亲,韦家再没有别人,是不是把妹妹接回来住着更妥当。” 楚夫人见她来本是淡淡,听到这句话有些意外,扬一扬眉看看她:“哦,那你去接。”这两么两句话说过,小初欠欠身子出去。 在廊下遇到楚二夫人,小初赶快先露出笑容喊了一声:“二婶儿。”楚二夫人最近见到小初,就是一把拉住她的手,殷殷勤勤地问道:“最近和公子好不好,小夫妻都是恩爱的。”小初每每听过,就要身上发麻。 好不容易再摆脱楚二夫人,楚少夫人走到无人处,第一件事先揉一揉身子,说一句:“好冷。” 然后让春水去让孙二海套车,准备出门。 二夫人来见楚夫人,问过几句寒温,就小声地道:“家里有件事儿呢,大嫂可知道。”楚夫人微笑道:“什么事情?” “少夫人在外面买了一个宅子,有没有对大嫂说?”二夫人说过,楚夫人笑一笑:“她不用对我说,我也不想听。” 二夫人踌躇犹豫着,低下头又道:“我就是觉得奇怪,她哪里来的钱?”楚夫人道:“她不是有嫁妆。”这一句话把二夫人嘴堵上,楚夫人才徐徐地告诉她:“她才刚对我说,要把湘芷接回家来住,在女婿没有离京就接来,也让他安一安心。我答应了,正要让人喊你,你上午没事,把湘芷以前住处收拾收拾,她已经去接了。” “这是真的?”楚二夫人大喜。楚夫人点头过,她急忙近前来道谢:“我来,就是要和大嫂说这件事情。湘芷多命苦,去年没了公公,今年又为婆婆冲喜要出嫁,嫁过去就是侍候汤药的,那婆婆没有疼我们一天,又没了。唉,嫁了那么个没出息的人,夫妻不到一年就要分离。要不是大嫂疼她说接回来,她一个人在外面,可怎么办?” 楚夫人和气地等她说完,再耐心地道:“这话我也想到了,却不是我说的,是豫哥儿娘才刚对我说,我就让她去接。你要谢,去谢她吧。” 楚二夫人这才明白过来,把楚夫人的神色看一看出来,回到房中让人请二老爷过来。楚二老爷过来还有抱怨:“我有事儿呢。” “我告诉你,这家里的天要变了。”楚二夫人神神秘秘地道:“怀贤房里的那一个,是个聪明人。”二老爷哭笑不得:“就为这个喊我回来?她从来聪明。” 楚二夫人乱摇着手:“不是不是,是她才对大嫂说要把湘芷接回来,你说她这个当口儿说这话,还不是一个聪明人。大嫂心里喜欢,说她外面置产业她也不管。” “已经嫁出去,何必接回来。”楚二老爷还在生气:“当初是她自己说吃糠咽菜也不回头的,又不是嫁妆全没了,不必回来!” 二夫人立即翻脸:“这不是你要接,是老太太的宝贝孙子的娘要接。我喊你来,是同你说她外面宅子的事情,你不必为女儿同我生气,还是来说她外面的宅子吧。” 楚二老爷有些厌烦,长长的呼一口气道:“再听你说这些话,我累得很。她外面的宅子,钱不是公中出的,不入公中去。你省省心吧,那是她自己的私房。” “她哪里来的钱?听人说几千两银子,再加上修整又要不少钱。母亲给她的嫁妆,难道比湘芷多?” 二夫人说过,二老爷恼怒地道:“别再提钱!”把二夫人吓了一跳闭嘴后,楚二老爷转身大步出去。 出来以后还在生气,这个时候不方便去办事做人,二老爷就往张姨娘房中来歇一会儿。张姨娘见他来,也是笑眯眯:“少夫人真能耐,自己置私房了。二老爷说说看,她嫁进家里才多久,就是月银攒起来,两年不过几百两。她哪里来的钱办私房?全是公子给的,啧啧,可真是舍得。” 二老爷再听不下去,阴阳怪气地道:“我没有钱,有钱也不给你们置办私房。”二夫人和张姨娘旁敲侧击,都是这个意思。此时张姨娘见他说破,讪讪笑着道:“那是,你有钱,要给怀德准备成亲才是。” 楚二老爷闭目养神只不说话,房中总算静上一会儿,张姨娘又开了口:“怀德订的亲事,少夫人嫁过来时,会陪庄子陪地吧?” “我出去找地方歇。”楚二老爷又站起来出去了。 钱,钱,钱!这房里的女人们,说来说去看来看去的,全都是钱。楚二老爷只能出去另找清静地方。 等她出去,张姨娘并不觉得难堪,把二老爷刚才用的茶杯收过,再自语道:“没有钱可怎么过。我还没有说霍家的齐家的姨娘,在外面都是有铺子的。”张姨娘陷入冥想:“几时怀德成了亲单立门户,也给我买一个铺子留着养老?” 楚少夫人是个闲极就要无聊的人,她买一个宅子全当做是打发时间来玩。楚怀贤肯让她买,也是为她打发时间。 引起家中无端猜测,这是楚公子夫妻没有想到的事情。 小初让人备车去接了湘芷,在车里告诉她:“带你去看我的宅子,不过你不许张扬。”春水忍不住接了一句:“什么是张扬?”少夫人自己此时,不正在张扬。 湘芷掩面笑,小初对着春水笑:“就是回到家里,咱们都不说。”春水哦了一声,再道:“可是家里人,已经都知道了吧。” “啊?”楚少夫人愣了一下,对着春水做张牙舞爪状:“是你说的吧。”春水往车角里缩一缩身子,委屈地道:“是公子说的,公子去回老爷,老爷说好。” 小初愣了一下,这就意味着楚老夫人和楚夫人也都知道了。楚少夫人纠结起来,问湘芷道:“那我,要不要对母亲回一声。”湘芷眨一眨眼睛:“让大哥去说。”小初哎上一声,突然发现湘芷活泼许多,取笑道:“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再来上一个我看看。” 湘芷立即一脸难过:“嫂嫂,以后你要多来看我,你妹夫他,就要抛下我一个人了。”小初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湘芷又掩口窃笑,大嫂又原形毕露;春水自言自语:“笑习惯了,在老夫人面前也这样才好。” 楚少夫人立即止住笑声,对春水瞪瞪眼睛:“你威胁我。”湘芷也故作吃惊地道:“大嫂,你也活泼了许多?怎么,家里不好,买了宅子开心了。” 小初歪着头问她:“从实说来,是家里好,还是你家里好?”湘芷沉思一下,也学着小初的样子问她:“这话要大嫂来说才是。” “你要是说家里好呢,我们今天其实是接你回家的;要是你觉得家里不好,那你要将就了,你也得回去住。”小初说过,楚湘芷还没有明白过来。 等春水再细声细气解释过,湘芷有些感动,不过道:“要等官人离京,我再回去。”小初摇头晃脑:“我出来时问过母亲,也问过你大哥,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所以我们把你先掳了来,一会儿陪我看过,咱们直接就回家了。” 再对着湘芷一笑:“你不必担心,到了晚上,你大哥会让妹夫来的。”湘芷怔怔地对着小初看看,转过脸去把眼睛里突然冒出来的盈盈泪水拭去,再温柔地道:“好。” 如果依着湘芷,她是不想回去的。出嫁之前对父亲说过,决不回头。此时要回家,湘芷心中微微发冷。父亲一定是不悦,母亲一定是哭泣。她看看对面正在和春水说笑的小初,要不是大嫂来接,湘芷姑娘早就打定主意,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过的。 车行到地方,孙二海停下车。春水先下来,再就是湘芷和小初一一下来。她们刚站住脚,门口有一个人走过来,带着和气的笑容问道:“请问哪一位是房主人?” 这个人五十多岁左右,有些胖又笑呵呵,看起来像庙里的弥勒佛。孙二海拦在前面,粗声大气地道:“有事吗?我带你去见管事的,你和他说话去。” 龚苗儿从里面挥汗如雨地出来,远远对着小初高声大气地道:“快看看昨天收拾的如何,要是满意,今天就继续下去。”走近前对着不认识的湘芷疑惑一下,再对着这个新出现的胖子一愣:“郑二官人,哪阵儿风把你吹来?” 郑二官人眯眯笑,从袖子里取出帐本子扬一扬:“我来见楚少夫人,和她说说这些古董的事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二十一章,楚少夫人的一个心愿 小初对郑二官人是闻名有些时日,今天第一次见到他的真人。这个人看着富富态态,簪子虽然不是金的,却是一枚水头好的古玉簪子。还有他的衣着,不是最好的,也是看着极舒服。 走在街上看他,说他是个守财奴,小初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见他举帐本子过来,小初哪里肯见他,对龚苗儿道:“你拿咱们的帐本子给他看,我们去游园。” “楚少夫人留步,”郑二官人不慌不忙地喊住她,客客气气地道:“你是避不开我的,今天咱们说不拢,我就报官去。” 小初诧异,湘芷诧异,春水叉着腰上前黑着脸:“报啊报啊,你先去报了再来说话。” 郑二官人摇着手中的帐本子:“我可以告你们哄骗我无知的侄儿,巧取了我们郑家的古董,哄着他拆了我们家的老宅,那老宅,一砖一瓦都是古物。” 龚苗儿听过笑起来,对小初道:“如何,我就说过,你凡事要和二官人打声招呼才对。你们说话吧,这里没有我的事情。“ 小初好笑,她学一学京中贵妇人的脾性,也不直接和郑二官人说话,转过脸来对孙二海道:“公子常说,无事不要见外面的男人。你告诉他,第一,郑公子是成年人;第二,当初经二掌柜的提醒,说郑家还有这么一号人,我和郑公子说过,让他亲笔写下来,这生意不到一年以上毁约的,要包赔对方全部银钱;第三,哦,就这两条就足够了。” 说过对着湘芷和蔼可亲:“咱们游园子去。” 主仆几个扬长而去,把孙二海和郑二官人留在了外面。 郑二官人对着小初的背影道:“倒也厉害!别人看到我上门,都是点头哈腰的,我要是上门,都是有生意经的。” 孙二海驱赶他道:“你走吧,我们少夫人还要别人的生意经。”郑二官人把手里的账本子收好,和孙二海攀谈起来:“这宅子,你们家里知道吗?” “当然知道,又不是你们家侄子,哎对了,你侄子难道不能自己作主?”孙二海是惯于落井下石,惯于看人笑话的人,此时无事,在这里贬低郑谊。 郑二官人听着话不对,赶快道:“怎么不能!”孙二海摇头道:“有你,他当什么家!”转身进去几步,又回头道:“老头儿,这天热赶快回去吧,这里,不好玩。” 此等“恶仆”,是孙二海较为喜欢的状态。 总觉得吃了亏的郑二官人上门要来谈谈说说,怎奈楚少夫人不见他。 小初被他这么一吓,当天晚上回去告诉楚怀贤:“请你游园子,不许说不来,来了不许说不好,要是不好不许生气。” 第二天,龚苗儿是手心里捏着一把汗来了,他怕自己拦不住楚怀贤,铺子里只留两个伙计在,又从城外再调进来几个伙计,大家散在宅子里,先听着龚苗儿训话。 “要是公子发脾气,你们拦,记得,把公子往西边儿引,那里有几株老树是原先就有的,根扎得结实,任他踢几脚不会有事。别往东边儿引,那是新栽的树,他踢倒了是糟蹋钱。” 龚苗儿说过,伙计们笑起来:“掌柜的,你就不心疼我们的人,要依着我们,只护着少夫人就算了,任公子踢去。” “我的树值钱还是少夫人值钱,”龚苗儿装腔作势过,其实很想苦笑。同时又很期待的想看看小初她如何收场。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让楚大公子能原谅她。 古人有苏秦张仪,与林家的女儿小初,楚家的媳妇小初,是毫无亲戚关系。想借个血缘亲,也是不沾边。 过了午后近下午的时候,天气渐凉爽下来,楚怀贤带着小初兴致勃勃的来了。 来到门前,看一看走过的青石街道,说一句:“洁净。”再下来看一看外面两扇木头门,楚怀贤大乐:“古朴。”小初嗔怪他:“还是旧的没有换。” 楚怀贤含笑进来,见影壁后面,就好看得的多。 一带烟柳,一带池水,几座小桥架水上,是错落有致。楚怀贤点一点头:“这是你后来弄上的?”小初有得色:“是原来就有的。刚到手里脏得不行,好在下面是活水,方便洗干净。”楚怀贤笑问道:“四千六百两?” 见小初不解地点头:“对你说过的。”楚怀贤遥遥再看一眼:“就这几座桥,你就不亏。”小初对着那一座高一座低再一座平的曲水栏杆看去,她是看不出来:“不就是桥。” “是玉石的吧,这工料拆开了也值钱。”楚怀贤正这样说,迎上来的龚苗儿树起大拇指:“公子好眼光。” 楚怀贤定定地看他一眼,这人这一次出力不小:“你自己为何不买,一定留给她?”这种奉承法子是明白的。龚苗儿见被看穿,也不否认,举手相请道:“上面还有名人题的一首诗,公子刚才说对了,这桥,是一件古物。” 小初紧紧闭上嘴。穿越女不是都成神。林小初也不认识古董。她之所以买这个,是价钱正好。 转念一想,这里做生意正好,小初又重新眉开眼笑起来。 楚怀贤纳闷:“这好事儿,怎么让你遇到的。”龚苗儿解释道:“这园子茺得太久,说是有鬼又说有狐,少夫人说要买,我又弄了次鬼,吓跑了几个人。”楚怀贤放声大笑:“原来如此。” 楚少夫人骨嘟着嘴,再把嘴骨嘟着。随着楚怀贤看了半个园子。 晚风轻吹,红霞初起。楚怀贤在铺陈好的临风处坐下来,对着小初走得红扑扑的面庞笑:“这修整的钱是多少,给他。” “这个,算是他入股的钱。”小初这么一说,楚怀贤笑得“吭吭”几声,又问:“那这地契,他有份?” 楚少夫人道:“没有,这个当然是我的。”再对着楚怀贤扮鬼脸:“也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将来我生了女儿,给她当嫁妆。”楚怀贤悠然地道:“那你要好好巴结巴结我才是,没有我,你怎么有女儿。” 一抹子夕阳从小初身后的水边而起,小初低声道:“眼前就要巴结你才行。”楚大公子一心兴头来游园,游得心情大好心情不错,又见小初声音软软,立即大手一挥:“你只管说。” 楚少夫人脸上是一抹诡异的笑容:“唉,隔壁那人,真不让人顺眼。”楚怀贤奇怪地道:“你这两边哪里有人?都拆得一地乱瓦。”他打趣道:“不要告诉我,你看他不顺眼,把人房子拆了。” “公子说得很对。”小初很认真的说了一句。楚怀贤以手覆额:“你就这件事儿求我,也罢,当你丈夫,为你出一回力也应该。”贵公子的气势这就出来,对着站在几步外的进喜儿道:“隔壁人是哪一家,明天喊他们来,我和他们说话去。” 小初止住进喜儿:“他不知道是哪一家。”再对着楚怀贤轻咬嘴唇:“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拆人房子?”楚怀贤微笑:“反正你也拆了,有理没理,等见到他们家人听他们说话再定吧。”小初有些感动,凝视着楚怀贤,眸子在夕阳下有几分水汪汪:“我只想请你帮我劝一个人。” “谁?”楚怀贤对着小初贪看,今天真好看。小初走近他身前,低声道:“劝你自己别生气,隔壁的人家,就是那姓郑的。” 带着伙计散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盯着的龚苗儿,只见楚怀贤面色大变,赶快对伙计们招手:“快过去。” 还没有奔出两步,见楚怀贤一只手指已经点在小初鼻子尖上:“你再说一次。”小初极其诚恳地道:“这一次,你得听我说话。豫哥儿都快抓周,你心里的这个结还要留到几时,你忘了它吧,把它远远的丢开吧。” 楚怀贤脸色铁青,他脑子里“嗡嗡”响,看看这景色怡人的宅子,再想想隔壁就是自己平生最恶心的人。面前的小初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是一字一句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初见他脸色狰狞,后退几步,略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道:“你总得忘了!我是你妻子!”龚苗儿正在感叹小初姑娘胆子大,就看到她说过以后,拔腿又跑开多远,站在一个石桌子后面小心看着楚怀贤。 进喜儿摸一摸头,年青的主人,果然是难侍候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吵,就像最近的雷雨天。 楚怀贤站在那里只是冷笑,刚才来的好心情全都没有。见不远处,龚苗儿带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担心地看着自己,还有进喜儿,是一脸的糊涂。 还有小初是可笑,当着这些人躲到一旁,和春水在一起是主仆相依为命的姿势。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自己发脾气。 楚怀贤很干脆的来了一个姿势,大步走开了。 他走以后,小初抚一下胸口,对春水道:“你怕不怕,唉,下辈子我要生成大力士,我要是力气大在,也就不怕他了。” 古往今来最实用的一条,就是力气先要占强。计谋要布局,力气是一见面就有分晓。 春水小心地道:“只是因为没力气?”小初拍着自己胸口:“那是当然,我要是有力气呀,”春水赶快接上道:“您就打公子了。” 楚少夫人露出一笑:“这个,好说好说。” 夕阳中,龚苗儿大步走过来,把手指翘起来:“你厉害!不过今天这事情没结果,你要不要躲我家里去?我说过收留你,今天应验一回。” “我现在有家,为什么要去你家。”楚少夫人没好气:“还以为你站在这里能帮多少忙,跟个树桩子一样。” 龚苗儿一脸的神秘:“我问你,你买这宅子,就是为着和公子消除你丢人的事情?”小初嘴还硬,摸摸脸道:“光彩着呢,有什么丢人。”在龚苗儿逼视的眼光和春水询问的眼光下,楚少夫人说了实话:“是看到这宅子的时候我才想起来的,你不知道他在家里,不能听人说一个郑字,有时候对他说同间字,他那眼神,可以吃人。” 楚少夫人一脸不耐:“我早就想好了,要我天天头上悬个什么过日子,不如让它落地吧。正好这隔壁是他家,也算是个说话的机会。” “你还真敢做!”龚苗儿这一次是真后怕了:“你也不怕他休了你。” 小初白他一眼:“那是我丈夫,我比你清楚。” 正在说话,进喜儿重新又进来:“公子请少夫人回去,说这里虽然好,没什么看头不必再站着。” 在龚苗儿“敬佩”的眼光中,楚少夫人走出来,对着马车旁候着他的楚怀贤极其小心极其讨好极其奉承的笑了笑。楚怀贤不给她好脸色看,手中马鞭子一挥:“上车。”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二十二章,无趣楼 春水在马车里忧愁满面,小初在马车里佯装无事。到楚家下了车进去,春水在后面小声地喊:“少夫人,往这里走。”楚怀贤回身看看,见小初一路小跑着跟在自己后面,带着一脸巴结的笑容。 楚怀贤转身不理她,小初在后面小声提醒:“要吃晚饭了,难道生气饭也不吃,要是你瘦了,又是我的错。” 没有说话的楚怀贤本来想往书房中去,转身往二门上去。小初回头对春水做一个胜利的手势,春水并不懂,不过也笑一笑。 房中的人只见楚少夫人一溜小跑着先回来,楚怀贤在院子里就听到小初在吩咐人:“把公子的茶送过来,给公子打水洗洗,可怜他出那么多的汗,”等到楚怀贤进房里时,小初手里张着他家常穿的衣服,笑嘻嘻等着他宽衣。 “伸手是不打笑脸人,我认错的心多诚恳,再生气就没意思了。”楚怀贤越过小初而过,小初在后面自言自语。见楚怀贤坐下来还是不理自己,小初没了底气,垂下头道:“算了吧,怎么赔礼也不行,最多睡书房,最多被家人骂,最多挨几下。” 把手中衣服收起来,小初没精打采往房中去,一个人闷闷不乐睡在床上,随意地揪着手中的扇子:“又不知道要气几天,大气包,最会生气,最会发脾气,将来豫哥儿长大,可千万不能像他。” 楚怀贤在外面接话:“儿子不像老子,还能像谁。” 小初一阵风似的跑出来,笑眯眯道:“你不生气了,不生气多好,你要是还生气,去睡书房吧,我不想看到你生气。” “你怎么不去睡书房?”楚怀贤对着小初挑一挑眉头。小初拉过他的手,倚到他身前:“儿子都要下地跑了,你总拿那件事情放在心里算什么。来,笑一个,”楚怀贤呲呲牙,小初哈哈笑了起来,抚着楚怀贤的胸口道:“这才叫有胸怀呢。” 楚怀贤把小初一把按在榻上,咬牙道:“你最会和人对着干,让你狠,这一次你还狠什么!”小初手脚乱动,笑得身子乱颤:“放开我,你…….我怕痒。”楚大公子一只手按着小初,一只手在她身上搔,小初笑得人都软了,就听到笑声不断传出来。 春水在外面对着自己做个鬼脸儿,这一会儿又好了,过一会儿说得不对,又是两只乌眼鸡。 房中楚怀贤把小初放开,任由小初身子滑倒在榻旁,手扒着榻沿儿还在笑得吃吃。楚大公子黑着脸,手指在榻上敲几下:“说吧,今天不说得明白,给你一顿好打。” “我是主动招认型。”小初还在笑,对着楚怀贤的白眼勉强忍住笑,坐下来先取来一干契约:“除了地契是我的,别的,全是酒疯子和他签,没有我什么事儿。” 楚怀贤一眼就看过来:“为什么一定那家宅子?”小初回答得也有理:“这夏天呢,人人只想买荫凉的地方,只有那一处好修整,银又恰好够。” “不够我可以再给你,不是一定那一处!”楚怀贤很是生气,小初不乐意地道:“从我成亲,就一直问你要钱去了。还有几处也不错,一处是九公主在看,一处是什么大人在看,里面房子我相不中,要么就是不太临街不好收拾,而且那钱要翻倍。买房子不是扯块尺头,这一家不行换一家,今天一定能买得到。” 楚怀贤瞪眼睛:“你那一处也不太临街,你要临街干什么?”小初嘴角边全是笑容:“那一处多好,后面可以看到城外的山,前面不太背,也不太热闹,我让郑家的房子全拆了,看着多敞亮。” 见楚怀贤还要说话,小初摆一摆手:“不用说了,到时候请你来看就行。”转而有些伤心:“动不动就生气,总是要我哄你。把你撵出去几天,还要我赔礼。这一次,是你应该赔礼吧,我陪笑也陪了半天。” 说过走到窗前,心里的伤心更是重一些。楚怀贤看着倚窗的单薄身影,他最不能理解的一条就是,在小初的思绪里,没有依靠着他这一条。 她总是要弄些什么事情出来,而其实楚怀贤完全明白小初心中有一些不安定。起身走到小初身后,小初手搅着窗帘不回头。楚怀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要说小初和那姓郑的,是直接的利用关系。一想到小初又利用了他,楚怀贤忍不住要笑。其实旧年里雪地里那一次,如果楚大公子能克制自己的性子不当场发作,或者结局又是一个样。 他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也不必再发脾气。举手在小初头上狠敲一下,敲得林小初抱着头回身来给了他一脚,清脆的嗓音怒声道:“不许打人!” “横竖有龚家的人在,我再给你几个管事的,那宅子,我不去你就不要去!”楚怀贤说过,小初不答应其中一条:“管事的我不要,那宅子是我一个人的。”把嘴噘起来:“以后留给儿子女儿。” 楚怀贤轻轻吁一口气拿她没有办法,负手准备重回去坐着让人传晚饭,小初从后面一把拉住他,又变得笑眉笑眼:“那楼名,帮我起一个,”楚怀贤随口道:“闲气楼。”小初摇着他的衣袖不依地道:“这个不好,重起一个好的,啊,你听话。” 一只手掌又敲过来,楚少夫人机灵地往后面一跳,得意地笑:“嘿,没打着。”带着这得色继续道:“我去研墨,你记得来写。” “吃饭,吃过了再说。”楚怀贤说过回去坐下,小初走过来是恍然大悟:“对呀,我还没有吃晚饭,难怪我饿了。”往外面笑眯眯:“春水,”春水进来,对这两个人脸上看看,又是一个阴一个晴:“喊我?” 小初心情不错:“送晚饭,再把公子的好酒拿一些来,把他最喜欢的杯子拿两个,算了,我自己来,你让送饭送酒就行。” 酒过来,酒杯过来,晚饭过来,楚怀贤这才开口:“我不喝。”小初笑逐颜开给他倒上:“陪我一次。下次我陪你也心里舒坦些。” 举起酒杯,又塞了一杯酒在楚怀贤手里,小初感慨万端的样子,对着窗外的晚风遥遥举杯:“我,总算有自己的宅子了。” 楚怀贤刚呷了一口酒,听小初下面“噼哩啪啦”一通话:“请问公子,以后再生气,我可以过去住吧?而且谢绝你入内。请问公子,以后我有钱帮你还的时候,我可不可以教训你,请问公子…….” 酒杯在桌子上重重一放,楚怀贤沉下脸:“你再说!”小初在桌子响声,人立即又溜下了榻,远远的跑开笑嘻嘻:“反正你今天生气了,不如把你听着生气的话全说干净。” 楚怀贤不理她,自己重新倒了杯酒,慢慢的喝起来。对面的小初蹑手蹑脚,慢慢腾腾地溜回来,低头开始扒拉自己的饭,这一次没有话了。 楚少夫人的话,全都说干净了。 晚饭后,楚怀贤坐到书案去看书,小初凑过来开始研墨,研了一会儿笑几声,和楚怀贤的白眼碰一下,过一会儿再笑几声。看起来,真是心里乐陶陶。 研完了,对着那砚台里的浓浓墨汁再看看,小初低声下气地开了口:“帮忙,题个字吧。”把一支翠玉管笔殷勤地送到楚怀贤手边。 楚怀贤接过笔,小初铺开纸,楚大公子龙飞凤舞写了三个大字:“无趣楼。” 在小初的愕然中,楚怀贤把笔一丢,走开两步,再回身对着小初摆脸色:“睡觉。”小初把嘴里的一句话咽下去,这纸下面,多少应该有个下款吧。 她把上款就不计较了。 睡下来,楚少夫人格外的热情,楚怀贤对着红唇嘟起,上去就是一口,再含糊道:“我这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初把自己被咬痛的泪水抹在他胸膛上:“这里好擦手。” 半夜里,楚怀贤睡熟,一直熬着的楚少夫人打着哈欠悄悄下了床。先在书案前一通乱翻,没有找到,再在楚怀贤的衣服里找了一回,这才找到楚大公子的一枚小印。 鲜红的印章,青色的玉石。小初在灯下笑得一脸邪恶,再从书案上找到印盒,用力盖了盖,在“无趣楼”三个字下面盖了一个四平八稳。 盖过自己对着端详过,楚少夫人心满意足:“这就行了。”把印盒回归原位,再把印章也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又跑去睡觉了。 第二天把这字拿去给龚苗儿看,龚苗儿只看字去了:“不错,这字是挺好,几时也给我铺子写一张。”小初抖抖那纸张,龚苗儿赶快伸手去接,爱惜的道:“你别弄坏了。”小初再让他看:“这字如何?” “好啊,当然是好!”龚苗儿刚把大拇指要翘,林小初只能再问一次:“无趣这两个字,你喜欢?”龚苗儿明白过来,哈哈笑几声:“你不要,送我吧。” 小初急忙收回来,自己再看几眼,道:“他这么写,我就这么挂,对了,你拿去。”龚苗儿一脸地笑接在手上:“多谢您呐。”小初把下半句说完:“裱好了送回来。”龚苗儿哼一声:“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大方。” 再仔细看一眼,龚苗儿问:“下款有了,这上款呢?”小初一脸不在意:“有一个就行了。”再接着布置下一个任务:“找一百个没饭吃的人,我给你指方位,你去找。找来了,指条河让他们先洗洗。” “修园子人手足够,不耽误你开业。”龚苗儿只欣赏那字,是赞不绝口:“不错不错,知道你丈夫一个字值多少钱吗?” 楚少夫人极神气地回答:“不知道!”龚苗儿道:“其实你何必买宅子,你在家里天天梳妆好了哄着他一天写一个字拿出来卖就行。趁着你公公还在位上,此时不卖更待何时。卖\/官有罪,卖字无罪。”他一嘴白牙笑嘻嘻:“而且多挣钱。” 楚少夫人鼻子朝天:“卖得多了就不值钱,你当我傻?”龚苗儿会意地道:“原来不是不想卖,是不能。” 废话说过,龚苗儿来领会小初的新精神:“一百人穷人作什么用?”小初笑得和气:“请他们吃饭,请他们坐车,给他们新衣服穿。”说过问道:“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钱太多。”龚苗儿小心地把手中的字卷起来收着,再亮上一亮:“我去裱画去。” 远处,庄管事的带着人在烈日下忙活着,一面忙一面给伙计们打气:“早一天干完,让少夫人赏酒喝。” 走过来的听到的小初嫣然,伙计们犹豫过,又低声交头接耳一通,才道:“我们不要酒,我们要字。” 小初无语,弄不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二十三章,开张 郑谊公子天天在家里盼呀盼,总算盼到楚少夫人再喊他。他在家里对着书支肘歪着脑袋在睡觉,一睁眼见到龚苗儿从窗户外面往这里来,郑谊公子这一次连蹦带跳跑出来,对着龚苗儿道:“走,现在就可以走。” “你慢着些儿,我不想再被人当成野汉子。”龚苗儿要躲开这位公子几步,慢条斯理地传话:“楚少夫人问您有没有空儿,要是有,请您过去说几句话。” 郑谊不等说完就道:“我有,我有,咱们走吧。”说过大步流星前行,龚苗儿在后面跟着。怎么看怎么纳闷,郑家这么有钱,怎么出了这么个活宝。 再一想郑二官人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只有他几个儿子还算是正常些。龚苗儿释然了,坦然了。 从郑家里出来,郑公子挺胸而出是大模大样。马车到了新宅子停下来时,从车上下来的郑谊是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下来,猫着腰左右看过,才小声问龚苗儿道:“那个人,不在这里吧?”龚苗儿看他这副样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又不能不回答:“公子不在,你放心进去。” 郑谊松一口气,腰是直了一些,不过还不是大着胆子走路的样子。龚苗儿陪他进来,实在是看不惯他这样,又因为他被小初耍得一愣一愣的看不起他,阴阳怪气地问道:“您哪天当了官,也是这样走路,官步有了新走法了。” “啊哈,不是,等我当了官,当然是这样,”郑谊再次挺胸走一大步,然后缩下腰来再道:“现在不是官,怎么好走官步。” 龚苗儿这种性子的人,听到这种话,恨不能在他屁股上踢一脚。如果不是想到这一位是好哄的大财主,他早就踢了。 小初在临水的亭子上,含笑候着两人过来。春水在后面柳枝子下面噘嘴:“我都弄明白了,让公子生气的就是这一位,见他是说什么?” “我这宅子缺门房呢,你给我当门房吧,看你这精细劲儿,我不瞒着你,你还不放心。”小初和春水斗着口,看着郑谊在亭下整衣理冠,而龚苗儿极不耐烦地在旁边转动着头颈,像做保健操。 郑公子上来,先是一个揖礼,人也斯文之极:“啊,林姑娘。”春水在旁边嘀咕:“这是我家少夫人,”什么小初姑娘不小初姑娘的。 龚苗儿也上来,打算看着这个呆子喊小初姑娘喊多久。 和风轻轻从水面上过来,楚少夫人喊郑公子来其实就几句话。她笑容可掬地道:“这么热天还喊你来,真是过意不去。” 春水在后面又嘀咕道:“那就别喊。”小初装听不到。龚苗儿两眼看天:“我可以代传话。”小初也装听不到。 郑谊哈哈哈:“没事儿,你只管喊我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一定办到。”郑谊公子在身上拍一拍,看得亭子下面的孙二海又纳闷起来:“他几时当过混混。” 小初开了口:“明天就开张,今天先请你来看一看。”郑谊赶快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初站起来,回身对春水瞪瞪眼:“跟上。”再看郑谊就是满面笑容。再转到另一边去对龚苗儿脸一沉:“你也来。”再看郑谊又是满面笑容:“咱们走。” 把宅子前后都看过,郑谊还在赞不绝口:“天下少有的好楼啊,这字,啊,太好了…….”然后想起来问一句:“这是哪里买的?” “我家公子写的。”春水得意洋洋。郑谊立即闭上嘴,再夸别处:“真是太好了。”刚才是赞不绝口,现在是绝口不提这字。 小初对他含笑:“明天开张,”郑谊马上道:“我来捧场,我带着人来捧场,让我家的人都来捧场。” “不是,”小初笑一笑:“明天你不要来,这几天你不要来。”郑谊愣了一愣,张口结舌道:“为,为什么?” 楚少夫人蛾眉带笑:“我怕公子会来,你就别来了,你看好不好?”郑谊觉得胸口好似雷击,他嘴唇动了又动,好不容易才说出来一句:“好吧。”说过以后,脸色是灰暗黯淡的。 “你没有不高兴吧?”小初说过,郑谊赶快带笑:“没有没有,你说得对,我喜欢得很呐。”然后悻悻然:“让他来吧。” 春水又插上了话:“等我家公子不来的时候,你再来吧。不过公子不来,少夫人也不能来。”春水说过,摇头晃脑往旁边看看,不管别人什么脸色。 龚苗儿打一个哈哈:“春水姑娘,你一个月多少月银?”春水瞪大眼睛:“怎么,你要挖角吗?”这个挖角一词,是春水最近常跟着楚少夫人来学会的。龚苗儿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一个人要是不拿两个人的工钱,有些不对。” 把郑谊送回去,龚苗儿回家进门就放开嗓子喊:“桃儿,桃儿,”桃儿从里面出来:“来了来了,有什么喜事儿?我知道呢,是明天要开张是不是?” “不是,”龚苗儿慢腾腾道:“是我觉得这样喊比较像汉子。”坐下来拿出烟袋点上,又对桃儿道:“要是你被人抢了,我一定同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绝对不会忍气吞声。” 桃儿听得愣了,赶快洗手去烧香:“大吉大利的日子,可不能说这些话。”龚苗儿慢慢腾腾地道:“我就是出出心里闷气,男人,不像汉子还行。” 白天酷热,夜晚还是凉如水的清爽。楚怀贤一回来,小初就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手里拿着一副大红贴子,喜滋滋地道:“请你明天去坐坐,赏不赏光。” 楚怀贤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无趣楼开业,恭请…….”还真的叫了无趣楼。楚怀贤把贴子随手一扔,小初赶快接住,楚怀贤往房中去,道:“没儿我没空。” “没空就没空吧,反正意思到了,礼多人不怪我就行。少了你一个,也是一样开张。”小初跟在后面进来,嘴里也叽叽咕咕。 第二天小初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再看春水,也是一身新衣服,插了一头的首饰,像是把首饰匣子插得空空的。主仆不再拌嘴,相对而笑出来。 门外一身是新的孙二海腆着个肚子站在马车旁,再看马车,也是洗涮得干干净净。马车来到无趣楼下停车,鞭炮开始作响,先放了一挂。 庄管事唱礼:“大掌柜的到了。”春水跟在后面兴头:“那我呢,是不是管家。”孙二海道:“算个跟班儿吧。” 一直近中午,楚怀贤过来。刚拐过这条街就吃了一惊。竟然是有不少人在往这边来,要知道这一处不是太热闹,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难道都是来吃饭的? 再看这些人,楚怀贤有些疑惑。把疑惑放在心中,楚大公子带马来到楼下。见这楼高两层,全新的木板还有着新漆的味道。 正中高挂一个牌匾“无趣楼”,旁边槛联空空,而牌匾上也是少了一样,只有下款没有上款。 远处可见城外青山,隐隐青翠诱人神魂;而近处,楚怀贤微笑起来,就是进喜儿和进财儿也道:“好。” 近处这一带并没有院墙,空地上种的全部是鲜花。茉莉,木香,朝颜…….不少是香花,所以风微微一吹,就香风阵阵。 因为这一处没有院墙,宅子里的亭子小桥也看得清楚。人站在楼上看着这些饮酒作乐,算是赏心悦目的好去处。 楼下拴着马车是二、三十辆,马是几十匹。楼下人已经坐满,一个面前三、两个菜,正在埋头苦吃。 进财忍不住道:“少夫人真能耐,不过这些人,怎么像几天没过饭。”头埋在饭碗里都不抬。再看有一个人,把一根鱼骨头啃得溜光,还用手拿着在嘴里细嚼。 上到楼下,全部是穿长衫。这一楼的长衫,清一色的崭崭新。不过这些人的吃相,也不比楼下的人好。 见到楚怀贤身着一袭白色绣竹枝的长衫进来,腰间玲珑玉佩,头上束发金簪。有一个人问旁边的人:“这一个人怎么比我们的衣服好?”那个人只顾着狂吃红烧肉,被打断不高兴地道:“管他呢,有吃就行,这一顿吃呀,可以抵上三天。” 小初迎出来,龚苗儿和庄管事的也迎出来。把楚怀贤接到雅间里去,小初兴致勃勃请楚怀贤去看花:“这一间是给你留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楚怀贤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你这一楼的客人不体面,你是哪里找来的?”龚苗儿掩口要笑,庄管事的没有忍住笑了一声。小初见瞒不过去,对楚怀贤道:“你眼睛真厉害!这不是地方偏没客人,找了一些人来扮客人。” 进喜儿和进财候在门帘处,听到少夫人的话,两个人再看看楼上的人,有一桌正在为一盆子新上来的鱼块大抢出手,虽然都不会功夫,也是运筷如飞。 还有一桌已经吆喝起来:“来来,猜拳,哪一个输了的,把桌子钻一回。” 正在这里闹,庄管事的走出来,清一清嗓子大声道:“各位,还想晚上在这里吃饭的,请斯文些。”龚苗儿出来,就直接的多,亮开他的大嗓门儿:“扮猪要像猪,扮人要像人,你们这四不像,明天我们不用了。” 楚怀贤在雅间里正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指着小初,嗓子里只发出“吭吭吭”地声音。小初过来给他捶背,一把子体贴地道:“你要笑就笑吧,闷坏了不好。” 好不容易楚怀贤笑完,楚少夫人开始“哎哟”连声呼痛。她的一只耳朵拧在楚怀贤手里,楚大公子似笑非笑地道:“晚上我在这里请客,你把这些人都给我赶走。” “多少也留几个是不是,不然的话太冷清。”小初刚说过,觉得耳朵又加重了,赶快道:“好,好,你先松手。” 楚大公子不无解气地松了手,还不忘再说小初一句:“这样对你说话才见效。” “掌柜的,客人来了。”庄管事的说过,是龚苗儿的一嗓子:“郑家的老客来了,楼上请。”楚怀贤变了脸色,小初是惴惴不安。 门帘一动,龚苗儿大步进来:“郑二官人带着他的几个儿子到了。”楚怀贤难看的脸色这才好了一半,对着小初瞪上一眼:“把你们的好菜,给我上来。” 郑二官人带着几个儿子,手里提着一挂小鞭炮上来拱手:“哈哈,我们来恭喜来了。”旁边的一个人坐在楼角看着这一切摇头道:“假,太假,这个演得更不像。给人道喜,怎么着也得是个千头鞭吧,看看他手里的,最多两百头。唉,这个人晚上是不能在这里继续吃饭的了。” 说过继续埋头苦吃他的。 楚少夫人让人接过这一挂小鞭炮,对着庄管事的皮笑肉不笑:“赶快放了吧,这是二官人的心意。”突然想起来公子还在里面,再一伸手拿回来,对庄管事的道:“你先陪着,我就来。”进来给楚怀贤看,是嘟着嘴:“看看郑二官人的贺礼。” 一挂扎裹着红纸的小鞭炮。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二十四章,个中滋味自己知 这是楚大公子看到的最寒酸的开张礼,因为郑谊的原因,把郑家上上下下人口仔细调查过的楚大公子没有忍住,又笑了一声才住了笑道:“我可是没有礼的人。” “你不是写了字,”小初纤纤手指拎着这一小串鞭炮抖了抖,对楚怀贤道:“等我放给你听,你一会儿喜欢了,记得把两边的槛联写出来给我。” 拿着这一小串鞭炮出去,见郑二官人正在对着两边古董在查验,是极满意的神色:“都在这里了,我汉代的碗儿,晋代的书儿…….” 见小初出来,郑二官人笑呵呵又迎了上来:“少夫人,你早说缺人手,我也可以算一个,我吃得至少比他们少些。” “下次我再需要人,一定先请你。”小初说过,到底别人是上门来道喜的,往另外一个雅间里让:“请请,”再多嘴问了一句:“二官人,您早上用饭了没有?” 郑二官人毫不脸红:“呵呵,空着肚子才好品菜,你说是不是?”小初赶快道:“是是,您说得太对了。”这真是生意经,是他自己的。 打死林小初,她这一辈子也不会用。 官夫人和文夫人来道喜,被这一楼的人先吓了第一跳,再被他们的粗鲁劲儿吓了第二跳,第三跳是听到小初说:“公子在。”官夫人又吓了第三跳。 三跳已过,对着楼上粗汉子们看过,看过他们吃得一桌子汁水的模样,再想想那绣着荷花的雅间里温文尔雅的楚大公子。要不是楚少夫人这么说,官夫人还真不敢想。 “晚上,我找几个人给你捧捧场子,”官夫人道:“何必找这样的人来。”简直像喂猪。人气是足了,不过像拉面馆。 小初笑嘻嘻:“晚上公子在楼上请客,有他在。”官夫人忍不住笑起来,悄声道:“那你下午得把这楼重新刷一遍才行。” “可不是,他就是这样说,说个时辰出来,按着时辰要我清人洗楼。”楚少夫人诉一下苦。见龚苗儿过来道:“你赶快清人洗楼,公子刚才交待,他晚上要请梁王殿下。” 官夫人不无羡慕的看看楚少夫人,楚少夫人还一脸不领情:“这样啊,我知道了。”招手让庄管事的过来:“清场子。” 庄管事的嘻嘻笑:“不能清人,你这法子还是有用的,楼下有客人来,一个人叫了一大碗肉丝面。” “肉丝面?不是青菜面?”楚少夫人有些绝望,造了这些势,只换来三碗肉丝面的进项。她正要叹气,楼下伙计的大嗓门儿传来:“老客来了,楼上请,一共五位。” 这一次上来的人大家都不认识,而且全是丝绸袍子。龚苗儿和庄管事的认人比小初强,一左一右地颠颠儿的跑过去:“客官,要用什么?有雅间可以看花。” 这几位上得楼来,差一点儿被狼吞虎咽的“客人”们吓跑,等到进了雅间,倒再也不出来了。 庄管事的出来时,吩咐伙计:“鸡鸭鱼肉酒水往里上,”再过来对小初道喜:“全是南边儿的丝客人,有钱人。” 小初自己对着这一楼的吃相,果断地挥了挥手:“清场子,开始洗地。”楚少夫人的托儿没有用到一个时辰,就觉得可以抛弃一大半了。 一个时辰以后,楼上倒也慢慢有了生意。有花又楼上临风,再加上一群人往这里走,又一群人从这里出来,打着饭嗝儿作宣扬:“这里有好菜。” 楼上雅间只有几个,这一下子全有了。 这些雅间中,各有各的难侍候劲儿。郑二官人不时喊人:“送水来,我们来道喜的,不给吃好怎么行,”过一会儿再喊人:“小二,喊你们掌柜的来坐坐。”龚苗儿跑进去再出来:“人家找女掌柜的。”小初要拍案:“没空!” 丝客人也难侍候:“这有花有水,怎么没有曲子呢,没有小娘,让人现喊去,拿纸来我写,我们相与的可都是魁首,你们一请就能请来,以后你们常常能请到她们,可是我们的面子。”庄管事的哈腰进去:“各位低声,我们老板娘是个醋坛子,我们老板不行,所以小娘这事就免了吧。” 楚大公子是最难侍候的一个人,挑剔无比:“这是芙蓉鸡片?油不够吧。”再不就是:“这鱼炸得老了,要上来鱼还喘气的才叫好。” 最后厨子上来陪笑:“我这功夫差一点儿,您说的那活烧鲤鱼,我师父还没有教。” 挑菜的挑没有曲子听没有说书的…….无趣楼第一天开业的这一个中午,就遇到一切挑。 小初看着人小心地把外面楼板重新洗刷过,准备着楚怀贤晚上请客,又不能惊动雅间的客人,也不能影响不时出现的一个两个客人。 虽然不是她自己动手洗,也觉得腰疼了。来见楚怀贤,是迎风赏花吃得正舒服。小初可怜兮兮过来,手摸上一块排骨,就被楚怀贤手中的筷子敲了一块:“洗手了没有?”小初揉着那手上的红印子:“饿死了。” “来,张嘴,”楚怀贤挟了一筷子菜,喂给小初,看着她吃下去,满意地道:“真乖。”楚少夫人不依地过来:“你喂猫呢。”正要拿楚怀贤的袖子擦手,突然想起来“你晚上要请客呢,可不能弄脏了。” 楚怀贤极大方:“没事儿,宅子能住人,我让进喜儿回去把我衣服拿一些来,晚上我吃醉了,就在这里睡。” 楚少夫人:“……” 客人一拨一拨的走,郑二官人一家还在。小初出来问的时候,回话总是二官人吃量高。据说父子四人目前的纪录是三只鸭子,一只清炖一只红烧一只油炸;两只鸡,一只咸的一只淡的蘸酱油;五盘子排骨,同一口味的,因为说味道好……. 楚少夫人觉得自己亏大了,决定不听不看由着他们吃。同时心里狠狠打定主意,下一回不来便罢,要是来,一定狠宰痛宰决不留情。 最后两个客人走时,对着楼上摆着的古董有了兴趣。古董全是摆在墙洞里,依着每个古董的大小形状开的墙洞。 “这个瓶子不错,老板,这是古董吧?”客人话说过,龚苗儿正要过来,郑二官人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满面笑容点头哈腰的来得快:“这是前朝的瓶子,您看这做工,吉祥纹,全部在里面,从外面摸上去是摸不到的,你再听听这声儿,” 郑二官人亲自动手敲了敲,是清脆两声。客人们要伸手看一看,郑二官人毫不客气:“古董不买,请不要动手。” 小初在旁边看得又直了眼,这老头子,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来看守古董的。 果然,客人们走以后。楼上再没有别的客人时,郑二官人又奔着小初过来,一脸的胸有成竹:“掌柜的,咱们可以谈谈了吧。”他手指着,是毫不打顿儿的侃侃而谈:“你这宅子,一般,不过是占着有些花可以看到山,当然也是占了我郑家老宅的财气,这城里,谁不知道我老郑家有钱; 二,你这楼,也一般,楼上那几笔字,倒值几个钱,要是哪里要卖,我出三百两银子。三,你这菜,其实也一般…….” 小初好整以暇地坐下来:“我有事儿呢,说直白些。”郑二官人进前一步,把背后腰上揣着的算盘取出来,“哗啦啦”一打,开始报账:“我家宅子的租金,一个月一千两;我家古董的租金,一个月两千两,外加押金十万,要没有我家古董在这里,你这楼,不入流。卖一个古董的分帐,一个给你十两银子……” “啪!”楚少夫人拍了桌子,拍过以后,雅间里传来几声稀落的巴掌声,是楚大公子在鼓掌。小初一笑过,看也不看郑二官人,对龚苗儿道:“去,和这古董的主人说话去。再让他把他们家二官人领回去。” 郑二官人立即巴巴儿的强辨起来:“我是他二叔,是郑家的长辈,再说为你好,你聪明,这样的楼有这些古董衬着,这才能趁出身价儿来……” “各位吃饱了,我就送客了。多谢你们来贺喜,有客人多往我这里来。我这楼上晚上要请梁王,你们要是能说动这古董的主人,让他下午亲自过来,把他的东西拉走。再告诉他,铺子的租金可以谈谈,不过他得赔我一笔钱。契约上写得清楚,他毁约,他赔钱。” 小初说过,楚怀贤在房里一笑,这凶丫头!再一想,应该是自己在这里,小初才格外的凶,楚大公子此时心中,难免有些沾沾自喜。 至于老婆凶别人,他不放在心上。 “请梁王?”郑二官人眼珠子转了好几转,对冷脸的小初道:“那我留下,卖古董,我比你在行。” 小初想想也是,淡淡地道:“你留下可以,一,不请你不要出来,二,晚上卖出古董,管你两个菜,卖不出去,管你一碗面。三,这帐我不能和你结。” 郑二官人重新进雅间来:“这丫头,半点儿不松口。” 吃完了别人一顿肥鸡大鸭子的郑二官人,觉得自己才吃了亏。 日头下山夕阳升起,一轮红日带来凉风习习。楚大公子睡了一觉换过衣服,在楼上见到梁王殿下骑在马上慢慢行来,面带微笑地迎下楼去。 这个楼上再没有楚少夫人的身影,楚大公子下午就让她回家,自己留下来。 “这里清雅处,我倒是第一次来。”这是梁王在马上的第一句话,说过见下马,对走出来的楚怀贤道:“好地方,你想到请我来,算你还有良心,喝了我多少酒,今天可以还一还。”楚怀贤含笑道:“王爷请。” “无趣楼?这名字,倒也别致。”梁王站定看一看楼名,再往两边看看:“槛联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龚苗儿也躲了,庄管事的迎上来:“王爷,您一会儿吃得舒服,请王爷赐下槛联来。” 此时晚霞泛彩,照得楼下花,有的低头似入睡,有的泛香似珠玉。梁王道:“我倒有了一句了,”楚怀贤道:“那我对下联。” 梁王好笑道:“这是你亲戚?奇怪,你倒为他说话。走,上去看过再说。”黄小侯爷从楼上下来,对梁王施礼,再接上他的话:“殿下,您没有看到这无趣二字,是怀贤的。”梁王道:“我当然看得出来,就是弄不明白这上款哪里去了。” 楚怀贤呵呵一笑:“此间主人没头没脑,上款不必给她。” 上到楼上,远望夜色中一丛丛花,梁王手扶栏杆道:“这地方雅,对联可以俗一些,我有了上句,此中无趣自有趣。” 楚怀贤接上下句:“个中滋味唯已知。” 无趣楼的一对对联就此诞生。 话说这一对对联的意思,貌似在写楚大公子夫妻二人。别人都以为他们这亲事来得没有理由,是什么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二十五章,都是奸商 旁边备的有笔墨,当下送上来,楚怀贤亲自执笔递给梁王:“殿下,请题字。”梁王不肯写:“有你的字在前面,我不献丑;再说我也不认识这主人,一面也没有见过,我不写。” 黄小侯爷自告奋勇接过笔:“我来写。”梁王笑眯眯:“有劳。”黄小侯爷道:“殿下盖小印。”梁王脸拉一拉:“不盖,一滴子茶还没有喝到,上联也出了,还要我如何。” 大家嘻笑中,一直就哈着腰没起来的庄管事的赶快道:“王爷请,各位公子们请。”古向朴计较一回:“我是大人,他们才是公子。”黄小侯爷写完丢了笔:“我是小侯爷,喊他们公子吧。” 几个人一起入座。 晚上楼上没有别人,把雅间的所有门帘全打起来,再把别的桌子全收起来,酒宴摆在外面大厅中临栏杆处好凭栏,赏花赏月很是方便。 酒过三巡再看楼下,不再是刚才月影浮动,而是鲜花旁都点上明灯,照得花影子绰约。梁王大乐:“夜深只恐花睡去,这是唐突鲜花了。走,下去看看这主人的宅子。” 楚怀贤回身命人:“把酒和杯子带上,我们边走边吃。” 鲜花香溢中,这五、七个人往楼下来。刚下楼,就见几位大人们笑容满面过来找梁王:“王爷,我们请你不来,原来却在这里。”梁王斜视楚怀贤:“我不仅来了,还要出力。你们来了,看看这一位会不会放过你们。” 楚怀贤看一看,虽然不熟悉,也是个脸儿熟。道:“游过园子再来。” 进园子里没有几步,先有一位诗出来了。良园美景好酒名花,本就是助诗兴的东西。又走几步,又有一位诗出来了。 庄管事的跟着侍候,看到这情景不错,早就让两个伙计一个手捧着笔墨,一个手捧着纸张侍候。见诗出来,赶快把笔墨侍候上来。 接笔的人带着醉意:“我在哪里写?”见身后一个伙计气喘吁吁跑来:“来了来了,桌子来了。”他把个桌子顶了来。 就地儿一放,人人皆乐。看着两位大人题了诗,楚怀贤道:“先说好,有挂有不挂的,要是不挂的,那是珍藏着;要是有挂的,那是显摆的。” 古向朴骂他:“你就说挂出来的是好的,不挂出来的不好不就完了。”一样的事情,说出来两样不同的话,至于楚大公子是哪一个心思,当然是人人知道。 梁王带来的一个门下凑趣道:“明儿一起来看,要是不挂出来的,肯定是要闭门攻读去。”几位大人们听他们调侃,也只能一笑置之。 楚大公子之狂傲,也是可见一斑。 是夜大醉,楚怀贤让喝多的人:“你们不必走,在这里睡吧。”自己上了马,回身还在笑:“我先走了,你们自乐,不必客气。” 梁王等人都是一起走,余下的是后面陆续来找梁王的几个人。楚怀贤回到家,一进院门,见月光下摆着一张凉榻,小初身着象牙色的寝衣,是沉沉睡去。 “醒醒,我也来惊花梦,只恐夜深花睡去,果然你睡了。”楚怀贤一身一脸的汗,坐到凉榻上去抚弄小初。 楚少夫人打一个哈欠掩住鼻:“我要留下你还不让。要是我在,肯定不让你喝这么多。”这睡容娇丽,楚怀贤伸指在小初额头上弹一下:“我没有回来,你怎么就睡了。”小初懒懒往他怀中伏去:“你不回来的时候也多,我要是等你,就只能不睡了。” 及至伏到楚怀贤身上,小初皱皱眉又坐起来,一只手抚着自己弄乱的发丝:“看你一身汗又一身酒气,去洗洗再来。” 楚怀贤把小初拉到怀里来:“为你才这样,你不许躲。”小初彻底地被弄醒,含糊不清的喊人:“给公子打水来。”再推着楚怀贤:“这么大的人,还要我陪你去不成?” “那去吧。”楚怀贤毫不客气地说过,小初赶快往前后左右一通看,见当值丫头不过两个,一个去打水,一个隐在树影子看不到脸色。 楚少夫人这才开始脸红,对着楚怀贤拧一把道:“胡说。”楚怀贤站起来,把小初提在手上一起走,边走边笑:“你来不来?” 叽叽哝哝的嘻笑着,楚大公子夫妻一起去浴汤。 热气氤氲中,楚怀贤享受着这香浴。他狠狠嗅一下,对小初道:“你身上香,比这水里要香。”小初手里拿着巾帛,很是怀疑地道:“你真的醉得不能自己洗?”楚怀贤点着自己鼻子笑:“唯一的一点清醒,我回来了让你洗,要是在外面,你又要撵我出去。” 小初撇嘴,再往他身上撩水:“我以后不敢撵你,把我自己撵出去算了。”哗啦啦几声水响中,小初尖叫一声,楚怀贤哈哈笑了起来。 水声落地,楚少夫人已经是一身湿。楚怀贤掬起一捧水又尽数泼在小初身上:“下来陪我,知不知道为妻之道。” “就是这样。”小初气不过自己一身水,按着楚怀贤在身上就是几把拧下去。楚大公子眯着眼睛极享受:“重些,再重些。” 快洗的时候,小初才想起来,推一推楚怀贤:“对了,你晚上有没有付帐。”楚怀贤笑眯眯:“你我夫妻,何必客气。弄得太生分,让人看得不好。” 楚少夫人不答应:“不行,亲兄弟明算账。这种时候,咱们做兄弟吧。”楚怀贤叹气:“我的字,你知道一个字值多少钱吗?” “人情归人情,算账归算账。”小初说过,楚怀贤人就扑过来把她压在身子底下:“算账,咱们来算账。” 小初笑着推:“你停一停,我有句话说完。你给我题的字,为什么没有上款。”楚怀贤笑着道:“你见过哪家酒楼的牌匾上有上款。”小初汗颜:“我没有多看过别人牌匾。那为什么酒疯子这见多识广的人也说没有上款。” 楚怀贤正把脸埋在小初身前,含糊道:“他也和你一样,不看人牌匾的吧。” 秋月在外面侍候,是一个连一个的打着哈欠。听到里面先是水声再是笑声再就没有声音,秋月倚着栏杆柱子,决定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夜已深,人要睡。房中的公子和少夫人,也应该睡了吧。 那水里能睡人吗?秋月决定不管了。在这种时候要学春水,春水一到这样时候,是早早地就溜到一边儿去,然后过上一段时间再回来。这就没错。 第二天无趣楼一开门,郑二官人第一个进来,几步“蹬蹬”冲进来楼上楼下看过古董都还在,他松一口气在桌子旁坐下来:“伙计,来壶茶,陈年的茶叶就行,少放几片,多了不给钱。” 伙计经过昨天,对他已经是熟悉再熟悉,心里嘀咕一句,这京里有名的小气鬼果然是名不虚传。 见郑二官人在桌子旁垂襟正坐,大声道:“我们不是茶楼。”郑二官人道:“那就来碗面,宽汤面。” 伙计再大声道:“我们早上不开张。” “啪”地一声响,是郑二官人拍了桌子,怒气冲冲地道:“客人上门,你要撵人吗?没有面来壶白水,没有白水来碗凉水。” 眼睛对着自己的古董瞟一瞟,那意思是古董在人就在,颇有阵地自己看守的远大决心。 庄管事的上来,见伙计抱着头下楼,郑二官人在楼上喃喃:“你们掌柜的我不能说,难道一个小伙计,我也不能说。” 一抬眼见到庄管事的,郑二官人换上笑容:“呵呵,庄管事的,你来得正好。你们昨天卖出去几件古董?” 庄管事的一脸正色走到桌前,一一算给他们听:“二官人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昨天晚上梁王爷来,”郑二官人点头继续呵呵:“你们把我赶回去,我心里悬了一夜,你们会卖吗?” “梁王殿下到了以后,相中你汉代的碗儿,晋代的书儿,说他要赏玩…….”庄管事的对着郑二官人看过:“你来得正好,你说送还是不送?要是不送,梁王不会喜欢;要是送去,只怕有去无回了。” 郑二官人脸上肌肉抖动,眼珠子转着飞快在想着主意,过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几句话。庄管事的听过,后退几步,差一点儿没有坐倒,等到他站稳了,庄管事的才道:“好,这假的,你自己送去,正好你也拜会拜会梁王。” 龚苗儿上来时,见庄管事的口沫纷飞,郑二官人指手划脚,两个老生意人正在谈得飞快。 “你这古董里,倒有一半不真,我们掌柜的肯用你的来装饰,嘿嘿,真是你面子大。”这是庄管事的。 郑二官人面不红气不喘:“卖当卖当,知道什么是卖当吗?古董行里上当的多,不上当的有几个?” “假的,你还看得这么紧,”庄管事的回身指指:“这些,这些,你拿走吧。我们路儿随便捡个大粗碗摆着,也比你这个强。” 郑二官人一脸好商议:“何必何必,我拉回去,你出铺子钱?到底也有几样子真的,这真的要是丢了,可就要了我的命。” 龚苗儿听明白了,大步过来:“你们这么早就谈生意,”庄管事的见他来,好似来了救星,他一个人一张嘴,快有些说不过郑二官人。 “昨天梁王殿下来,古大人和黄小侯爷把这些全鉴赏过,说有一半以上是新瓷器,卖不出来钱。他们丢了一百两银子,说送几个回去种花最好。咱们这是什么地方,这门上对联是梁王殿下写的,咱们不能要这东西,让他拉走,有梁王殿下的对联,比古董强。” 新楼上衬着旧古董,一式一个全是按着样子打的墙洞。郑二官人眼睛眨眨,他对这酒楼上布局其实是极满意,见庄管事的和自己要说僵,就对着龚苗儿和盘托出:“你们笨呐,这么好的地方,这样也衬托了,就当新瓷器,也可以卖个好价钱。再说这有几件是真货,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中,就看你们本事了。” 龚苗儿心想,你和凶丫头倒是想的一样,她就等着你们家人自己说出来呢。见郑二官人承认,龚苗儿也不客气了,道:“请,咱们到宅子里说话去。” 进了宅子,郑二官人吸了一口气,他刚才在楼上只点真古董去了,还有一部分是铺子里仓库的瓷器,全部堆在这里。 只见一道花砖墙中,或是青花,或是白玉,或梅瓶,或是双耳瓶,尽皆在此。花衬瓶趣,瓶得花香。 龚苗儿得意地道:“如何?”对着看直了眼睛的郑二官人道:“好酒也得有好坛子衬,我们掌柜的这样一收拾,你觉得你应该分几成?” 郑二官人道:“我们不能为卖这些瓷器,特意起一座园子来。”龚苗儿一翘大拇指,是对着自己:“我们可以,我们就起了。” 他和郑二官人交换一个笑容:“依着我们掌柜的,要让你付这场地钱才对。这样吧,我从中说和一下,占了你的铺子,这租金你我互相不付。” 郑二官人张张嘴,目瞪口呆地对着龚苗儿看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二十六章,钱溜了 无趣楼开了半个月,梁少夫人还是知道了。她来见官夫人时,是很疑惑的:“你知道京里有一个无趣楼吗?” 官夫人支支吾吾,自己觉得不方便再隐瞒她:“听人说过几句。”梁少夫人对着她这神色,心里疑惑更大:“我们家那位前天吃醉了回来,问他哪里去,说是楚公子请客在什么无趣楼,我说你们在一处,又请的有女人,他指天发誓说没有,说这酒楼是楚少夫人的。他今天回请楚公子,也去那楼上了。” 话说到这样地步,官夫人带笑道:“她不让说,我也是赶上的去贺了喜。回来怕你恼,就没有对你说。” 梁少夫人冷笑:“你就不怕我反正知道会恼了,你我好了这些年,楚少夫人几时在你嘴里变成了她?” 官夫人被说得低头无话,过一会儿才道:“你不喜欢她,所以我……就没说。”梁少夫人拿官夫人没办法,半天才咬牙道:“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我虽然不喜欢,可是去道声喜我是情愿的。” 自知没有理的官夫人只是陪笑,梁少夫人又出来一句实话:“再说,我也想去瞧瞧她的这生意,是什么样?” “停几天再去也行。”官夫人说过,梁少夫人拿眼睛瞅她:“现在怎么去,说我不知道,还是说你没有说,去得总是有些晚。” 官夫人拿她没有办法:“你就说我没有说,再说她也说过不要说。”梁少夫人只是愣着自己心里的事儿,半天来上一句:“我就不明白她好在哪里,她丈夫是个什么脑袋,怎么肯给她置私房。” “兴许这地契上,写的是楚家。”官夫人明知道不是,为玩笑怄了梁少夫人一句。梁少夫人毫不迟疑地回她:“我一听说是她的,就问得很明白。”脸上神色更是不喜欢:“就是我们家那位也知道得很清楚,说是她的。楚公子那个傻子,还为她在那里请客,哼,真是一傻子。” 官夫人不无感伤,对梁少夫人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你我都不如她。人家不卖\/官,不卖公文,弄一个正经生意,也是一样有钱。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去看过,”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不在,我是装着去吃饭去看了一看,你也知道心痒痒的,我自从她这生意出来,我的心里也是难过的很。” “你去吃饭看了什么?”梁少夫人黑着脸,都不想和官夫人再理论她不瞒着自己的事情。官夫人也急着也话题岔开,接下去道:“这宅子也罢了,她买的好,自己就带着一桩楼。买的人不过花上几个钱,重新修整就行了。我就纳闷她酒楼和宅子里那些古董,就算是新瓷器,也是精细的。这些东西,她哪里来的?难道楚家的古董全被她搜摸来了,就弄来也不能由着她卖。” 梁少夫人脸更沉:“你看着她卖了多少钱?古董是多少,酒楼上生意又是日进多少?”官夫人好笑:“她那酒楼因为自己修整了园子,酒菜不便宜。这才开始,日进多少我哪里会知道,就是我在的时候,亲眼见到南边儿的几个客人买了几个瓷器,一共是三件,花了一千两百两银子。” “什么!”梁少夫人是勃然大怒了,拿着一块帕子的手在身边桌子上一拍,怒声道:“这不是抢吗?她是什么瓷器这么贵。” 官夫人道:“人家说上面图案立意新,什么也新,再加上她那伙计会说,就一千多两买走了。她要是新瓷器卖这个价儿,可也太黑了。”自己又抚着面颊想:“我眼熟的很,像是哪里也见到过同样的。不过人家是个旧铺子,漆黑陈旧的不中看。她这是摆在新酒楼上,又是花又是酒的,看着就招眼。” 梁少夫人气汹汹还站着,想像着楚少夫人一天能进一千两,三天进一回一个月也有上万两。用力拧着帕子的梁少夫人再无别处可以出气,只能一脸怒容坐下:“岂有此理!”心中这一口闷气,只是无处可出。 “不然,咱们请教请教她?也弄一个。”官夫人还真有这样的想法。梁少夫人脸色黑沉:“没有这么多的钱。家里的田庄子地年年有进项,不能卖了去弄什么酒楼。就是去弄了,咱们没有人也没有钱。她那牌匾是她丈夫自己写的,对联是梁王殿下写的,” 官夫人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天,这个我还不知道。”梁少夫人冲着她冷笑:“我比你问得清楚,就是我们家那傻子,也题了一首诗挂在她那楼上。你说说看,他犯得着去捧这个场吗?” 官夫人忍不住笑:“那为什么还要写?” “哼,不写不是怕丢人。”梁少夫人觉得胸口一股子气逆冲上来,冲得她直想怒骂几句。官夫人长长的吁着气:“这就没有办法了。” 两个爱存私房钱的人,对着楚少夫人的这酒楼扼腕,是全无办法。 “这时候再说入股,她肯不肯?”梁少夫人急切地道,官夫人冷笑:“我旁敲侧击问过她,她不肯。” 梁少夫人的眼前,仿佛看到银子流水一样奔着楚少夫人而去。她不甘心,她不放心,她的心松不下来。 “想个法子,让她带着我们入股。我出一千两,你出一千两。”梁少夫人这样说,官夫人眼睛亮了一下,又皱眉道:“哪有法子?” 梁少夫人冷笑:“无毒不丈夫,也可以学学金夫人。”官夫人嘲弄地道:“学她如今缩在家里不敢出来吗?我打量她这一时了,她不知道惹到了哪一位,现在真老实。” “金夫人,是混混们弄的事情吓到了她?”梁少夫人“钱”字当头,忍不住也想来上一回:“你我都是京里长大,门下家人们应该有认识这些不三不四人的……” 官夫人白眼她:“你省省吧,她在家里都过了明路,还怕你这一出。”官夫人自言自语:“要是她是私下弄的,才有空子钻。呀,我气的就是她过了明路。这存私房钱,还能过上明路。”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官夫人闭口不言往窗外看,见进来的是跟官大人的一个小子:“老爷临时要请几位客,让我回来拿钱。”官夫人给了他,看着小子出去,又想起来追着说一句:“让他去无趣楼,再去题一首诗。” 梁少夫人冷冷看着这一幕,心里正在灰心丧气。官夫人也黯然神伤:“看看,家里没有钱还这样泼撒,要他知道我有钱,还不知道怎么花呢。” “我不信,他一个影子也不知道。”梁少夫人说过,官夫人马上道:“我不承认,他有什么法子。他也只能怀疑去,我该装穷就装穷。”又伤心上来:“楚少夫人倒是不用装穷。”梁少夫人阴沉沉道:“她当然不用装,她应该是楚家最穷的一个。” 楚少夫人的酒楼,弄得眼前这两位夫人就抱怨多多了。 停上五、七天,小初才出来。是早上没有人的时候过来。先在酒楼上看过,到宅子里去凉快坐着。 没过多久,石子路上兴冲冲走来郑谊。春水对着身后池子水说一句:“这人真是好命,有少夫人替他挣钱。” 小初回身道:“退后,公子知道我见他,别跟这么紧。”春水只退后一步,继续道:“公子没说不跟着。”小初刚撇嘴,郑谊已经来到面前,满面欢喜地道:“小初姑娘,你今天,闲了?”郑公子只会说这一句。 “我抽个空儿和你算算账。”小初把面前的帐本子推一推:“这是七天里卖的东西。古董是两件,瓷器是七件,这钱,按当初说好的,我分三成,七成给你。”再把石桌子上银票推过去:“你点一点。” 郑谊笑嘻嘻:“我其实不急,不过拿一些回去给我二叔看,免得他老人家着急上火。这阵子为着这些古董,你也知道天太热,他去火的药就喝了好些,天天在家里说亏了。”小初轻轻一笑,看得郑谊只发呆。等小初笑过,郑公子变成傻乎乎:“你,要不要买尺头,要不要打首饰,要不要……” “嗯哼!”春水在后面用力咳了一声,小初又是一笑,对郑谊道:“你把银子收起来,我还有话对你说。” 郑谊赶快收起来,一个劲儿地道:“你说你说,”小初笑盈盈问他:“你们家有自己的瓷器窑?”郑谊道:“那是我二叔的,不是我的,要是我的,随便你去拿。”小初明白了:“多少天烧一回?” “这个不一定,有时候是客人订下来专门烧,有时候是工匠绘好了再烧制。”郑谊不解地道:“你要瓷器,库房里的足够你用一段时间的。” 小初微微笑:“这些哪里来的?你们家另外有上好瓷器铺子。”郑谊道:“这些全是我二叔卖给我的,这个铺子是我的,二叔说生意不好,用些好古董衬一下,也许能卖出去几样,不想你这样一弄,比他想像中要好。” “我想去看看。”小初对郑谊说过,郑谊连连点头:“行,我带你去,你几时去?”春水在后面又“嗯哼”一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这个没有问过公子。”郑谊装听不到,一脸殷勤地对着小初再问道:“你几时去?” 龚苗儿过来接上话:“我去,她不去。” 等郑谊走开,小初没好气,分一成的钱给龚苗儿:“不少吧,堵堵你的嘴。”龚苗儿先收起来,再一脸正容的宣布:“我不干了!我是个种树的,不是啥都会。如今你看看,盖楼盖房子油漆家具,我什么都得插一手。虽然不是我动手做,我样样得管。” “真的?”小初问他。龚苗儿犹豫一下:“我得声明一下,我就是个种树的。”丢掉林小初,这一位心里明白是不可以。 小初不理他,取了一张银票给春水:“春水姑娘,给你买茶喝。”天天那么多的话,说个不停。 春水接过钱,喜笑颜开:“少夫人,这钱放在你这里生息行不?”小初和龚苗儿一起怒目:“不行。” 春水吓了一跳,回家的路上都嘴噘多高。人家不过是问问,不用那么大声回。 楚少夫人拿着钱,来见楚怀贤,把钱放在桌上:“这是我的,全在这里。”楚怀贤看一看,漫不经心地道:“放这里吧。” “这是我的。”小初撒娇:“全是我的。”楚怀贤安慰她:“那地契上的名字,是你的。”楚少夫人猴上来:“我要买衣服打首饰买东西,我要花钱。” 楚怀贤拍拍小初作安抚:“我给你买,至于你手里放钱,就不必了。”小初眼睁睁地看着那钱溜……到了楚怀贤的抽屉里。 突然往地上一坐:“是我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二十七章,郑二挡灾 过了几天,楚少傅才过问这件事情。三老爷当时也在场,见楚怀贤进来,是不慌不忙地让人:“去我书房里把地契等东西取来。” 不一会儿取到手上,楚怀贤送给楚少傅看:“只有地契是她的,别的这些,都是别人的名字。”三老爷也伸头过来看一眼。家里哄传这件事,今天眼见为实。 楚少傅一一看过丢下来,只说了两个字:“谨慎。”就没有再过问梁王的对联,官员们的题诗。楚怀贤已经有自己的房头,他自己的事情,楚少傅已经不想再过问。 再出来时,楚三老爷跟着楚怀贤一起出来,不无羡慕地道:“花了多少钱?”三老爷私下里去看过,今天亲眼见到地契后,油然生出想知道的心:“那楼加上里面的摆设,至少上万两银子吧。” 楚怀贤忍不住一笑,小初就花光了那属于她的私房钱。花木修整全部是龚家的,所以要分给龚家钱。古董全是郑家的,连本带利给他们七成也不算心黑。每天酒楼的进项是小初拿大头,龚家拿小头,这个没有郑家的份儿。 所以龚苗儿见到郑二官人时要说:“以少夫人的想法,你这古董放在这里算是寄卖,也要收你几个租金。但是占了你家的铺子,也应该付租金。现在是两不付。” 郑二官人听到这样的话,当然有要再晕一次的心。古董与酒楼,本是相互衬托着身价出来。这个租金的话,从何而来? 见三老爷问,楚怀贤把手中地契亮一亮:“就这些。别的,是拆了旧铺子有能用的,就能着用了。”楚三老爷再把地契仔细看过,叹息一声:“这个一年能生不少钱。” 楚三老爷本来想出门,被楚怀贤这张地契弄得没有出去的心思。他回到房中,进门就听到良哥儿“哇啦哇啦”在哭,三老爷没好气:“这么些人也弄不好一个小孩子。”三夫人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听三老爷这话,三夫人也动了气:“你这甩手掌柜,回来只会发脾气。” 嘴里说着,自己来看良哥儿,不过是呛了奶哭得正伤心。三夫人又把气对着侍候的人,想想三老爷说得原没有错,果然是这么些人不会侍候。三夫人自有了孩子,对着三老爷就时时流露出,有了儿子有依靠的想法。 抱着良哥儿在怀里哄他,三夫人是好奇:“你哪里来的一肚子火?”楚三老爷把人都撵出去,带着责问道:“我问你,侄媳妇买宅子,你知不知道?” “她又不是我媳妇,我怎么会知道,就是我媳妇,她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三夫人对着小初的宅子也有火气,她事先一点儿影子不知,还是听家下人说的。 三老爷这回抓住了理:“你平时教训我不行,这一回我看,你也不行。她那宅子才花了不到五千两,你难道没有这钱?” 三夫人冷笑:“我没有。” 三老爷再道:“五千两没有,一千两也没有?你真是妇人一个没有见识,快去找她,让她算你一份。” “我是她什么人,让她带我就答应!”楚三夫人恼怒的不行,从成亲以来所有的不平事又一下子来个八百年大翻帐:“你有能耐,给哥儿要几个能干的服侍人也行。这夜里就要秋凉,你儿子再病,可全是你没有本事。” 三老爷才不认帐:“他病了是你没有照料好。”楚三夫人把怀中的孩子往三老爷手上一塞,看着他接过,自己松开手往外面去:“抱好了,你反正没能耐,在家里抱孩子,我去挣钱。” 走到门槛处,楚三夫人又回头:“对了,你还得把本钱给我。要知道小初哪里来的钱,母亲不会给她,大哥大嫂也不会给她,只有你的比你能耐的好侄子手里有钱。你,拿钱来。” 楚三老爷哼一声:“我抱孩子的人,什么也不问,一切由你。”抱着良哥儿和他说话:“好儿子,长大了娶媳妇,要娶个有本事的。别像你妈,只会说我不好。“ 三夫人听着好笑,回来又坐下。看着良哥儿泪眼还在,对着父亲就绽开笑容。孩子的笑容分外纯净,做父母亲的一起笑。三老爷和三夫人的笑容无意中碰到一起,两个人都想躲开,又尴尬一下。 三老爷干巴巴地先开了口:“你要是有这心,我给你出五百两银子。”楚三夫人白眼他:“五百两置办几扇窗户。” “那,就一千两吧。”三老爷自己想想也不多,又加了上去。楚三夫人心中一动,露出笑容比平时要温柔,对三老爷慢声细语地道:“你比二叔强能中举,以后要当官的人。当官虽然好,不过私房也要办。你看看怀贤成亲,他觉得不满意,也比你我成亲时要强。你想让良哥儿长大,也事事差上豫哥儿一大截,而咱们自己手里还没有钱补给他?” 这样的柔声算是多时没有。女人生过孩子,性子有的人会有不同。再加上三夫人帮忙管家,忙得脚不沾地更没有好声气。今天这样,算是难得。 三老爷对着正在咧咧笑流一身口水的良哥儿看看,叹气在儿子额头上亲一亲:“好吧,我只有两千两,全给了你吧。” 这个数字让楚三夫人几乎要气晕过去。天天为几十两、几两银子也和自己歪缠的人,居然不声不响地手里存下这么多的钱。楚三夫人忍住气,强打笑容:“你送给我,余下不足够的,我自己想办法。” 三老爷把儿子送过来,三夫人抱着,见他走出去后,才对着他的背影冷笑不止:“这一次,你跟斗栽大了。” 在良哥儿脸上狠狠亲了几口,亲得他格格地笑,三夫人心情舒畅。小初弄个宅子,不想为三夫人收缴三老爷的小金库,送上一把子顺风。 无趣楼就这样开张了并存在着。楼上三个大字,不少人认得是楚怀贤。这是楚家的宅子,所以也不奇怪。 至于梁王出的上联,他事后酒醒后悔:“竟然一点儿润笔费用也没有,幸好我没有写。”再有就是楼上高挂的文人和大人们的诗篇。 这楼实在太雅,没有办法。 眼看着要立秋,龚苗儿顶着日头正嘀咕:“秋天换菊花的好,还是换红叶。”然后咧开嘴一笑‘“我是个种树,全部换成红叶。” 庄管事的摇头:“总得有些花点缀。京里卖花最好的就是陆家,不过陆善长现在,是收敛不少。” 龚苗儿冷笑:“他会收敛?不过是忍一时罢了。”再道:“我小心着他呢,才不会对他掉以轻心。” 拍拍手从花地里出来,对庄管事道:“要两百株红叶,银杏要挂果子的,不挂果子的不好看。桂花虽然好,太多香的过浓。这种树才归我管,今年让他们赏红叶。” 想想这一楼风雅的人,自己种什么他们才能看什么。龚苗儿不无得意,这个在我手里把着。 “二掌柜的,”一个伙计是后招的,跑过来这样喊。龚苗儿一听就心里难过,见他到面前,就没有好脸色:“谁让你喊二掌柜的。”快喊出了名。 伙计对着他的脾气,是摸不着头脑,怯怯地道:“是大掌柜的这么喊,”龚苗儿面如锅底:“她喊,你也喊?”大气磅礴一挥手:“以后喊我掌柜的。” “龚掌柜的,有个人来卖古董了,跟您说的一模一样,这古董便宜卖。”伙计说过,龚苗儿和庄管事的对视一眼,拔腿就跑。有热闹看了。 没跑几步,伙计在后面追上来请教:“大掌柜的在呢,这么喊她答应?”龚苗儿一面跑一面想,想到楼下也没有想出来。先抖抖衣服去看来卖古董的人。 三十来岁,一身旧衣,人是哆嗦着,但两只眼睛精细地转动着打量这里。龚苗儿和庄管事对视一眼,这一个人,比较符合楚少夫人的要求。 “兄弟,卖什么?” 一只白瓷的瓶子,摆在打开的青布包袱上,借着外面日头里出来的光,泛着光泽。龚苗儿装腔作势围着这白瓷瓶转了又转,对庄管事的煞有介事地道:“请二官人来掌个眼。” 郑二官人天天在,出来得飞快,上来一见到这瓶子,眼睛都直了。把眼光迅速收回来,郑二官人摇一摇头:“这是哪里来的?” “祖传的。”那人对答如流:“要不是没饭吃,才不会舍得卖。” 龚苗儿插一句:“街上古董铺子多呢?我们是酒楼。”那个人悲泣泣先来上一声,龚苗儿觉得背后发麻,往后退上两步,直接问道:“多少钱?” “慢着!”郑二官人阻止了,对龚苗儿笑嘻嘻:“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买为好。”龚苗儿想一想也是,对卖东西的人摇头:“你送到别家去吧。” 郑二官人正要说话,龚苗儿不让他说话,对卖东西的人指着路:“那里,这里,往南,往北,街上都有古董铺子,我们这里不收古董。” 那个人精明地问:“那你哪里收的呢?”龚苗儿和郑二官人互看一眼,道:“家传,家传哈,卖完了就不卖了。” “我这个也是家传,等着离京奔亲戚,便宜点儿,你收了吧。” 郑二官人听着,眼睛里要冒火。龚苗儿刚犹豫,郑二官人一头的汗就要下来。龚苗儿想想再摇头:“等我们掌柜的在,你再来吧。你明天来,或许她在。” “随便给几个呗,我拿上钱马上就离京。”那人还死缠着。郑二官人对着他这话,喉咙里只是动着,忍着馋涎,板着脸只是摇头叹气:“也不是太好。” 楼下有伙计的声音传上来:“老客上门了。”龚苗儿笑容满面:“不然,你在这里吃顿饭,看看有南来北往的客商愿意要,你连人跟着去都成。怎么样,饭先赊给你,等你卖完了东西再算账?” “年青人,还是别家去吧。”郑二官人拂一拂袖子:“天也好早晚了,我要回家去吃午饭。你这家酒楼,就是菜不便宜。青菜面没有,一定要肉丝面。走,正好我给你指条卖东西的道。” 连拉带扯把人带下楼,龚苗儿和庄管事的立即奔到楼后面,这里还能上顶楼。日头还炽热,两个人趴在顶楼上,盯着楼下这个身影,小声地道:“快了,他们要开始了。” 郑二官人见前后没有酒楼的人,一把扯过年青人到小巷子里,逼问道:“多少钱,你要卖多少钱我给你!” 那人死死抱着青布包袱,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怎么了:“我不卖,我坚决不卖。” “死心眼儿,卖给谁不是卖,拿来。”郑二官人用力抱过包袱来,丢下一张银票:“一百两银子,拿着出京吧买地买房子吧。” 不远处的楼上,龚苗儿笑得要捶楼顶:“快看,那人抢回来了,他坚决不卖给他。哈哈,太可笑了。” 庄管事的提出一个疑问:“少夫人她,是怎么知道有人会来讹诈呢?”龚苗儿道:“这还不简单,树大招风。挂一个楚家的名,要捣蛋的人不会少。它这个瓶子,来历不会清楚。” 他仰面睡过来,不觉得日头刺眼,悠悠一声道:“郑二,还能挡灾,真是作用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二十八章,抽象瓷器 郑二官人乐陶陶地回家,被他强抢的那人从墙根儿底下站起来,拍拍一身的灰,骂道:“老不死的,黑心鬼,这东西你留着吧,让你以后哭都没有眼泪。” 回到家的郑二官人进来就喊儿子,家里只有一个在。见郑二官人手捧着东西回来,满面笑容过来:“爹呀,又弄来什么好东西。” “这个东西,只有我们能消受。”郑二官人打开来给儿子看,做儿子的大吃一惊:“这是前几年丢的一批赃物,官府里下布告张贴过后。” 郑二官人笑呵呵:“那楚少夫人,她敢收留这个吗?”把瓷瓶递给儿子:“快拿去黑屋里,再上一层东西运出城,送到偏远的地方卖去。” 儿子笑容满面抱着东西而去。郑二官人歪在躺椅上,喊自己女儿:“给我烙张饼,摊上一个鸡蛋就行。” 嘴里哼着小曲子的郑二官人眯着眼睛打算睡一会儿。这个守财奴胆子极大,所以明知道来历不清,他也敢收。 楚少夫人,是不敢收。 小初和郑谊在看瓷器窑。左边孙二海牢牢盯着,右边春水姑娘口水补足,眼睛直盯盯着。小初偶然回头,就看到龚苗儿虽然不在,哼哈二将还是有替补的。 “这些,全部是烧坏的。”郑谊不厌其烦,对小初把每一样东西都介绍过。从做胚子的泥、工匠的画笔,一直到烧瓷器。 小初看得目眩神摇。她微笑看了郑谊一眼,不想这位草包,家里是真的有钱。这一眼带笑,看得郑谊红了脸,孙二海瞪大眼,春水姑娘又开始“嗯哼”一声。 “这些烧废的,准备怎么处置?”小初问过,郑谊笑嘻嘻:“不要了。”小初站住了脚,对着这一堆如小山似的废瓷器看一看,随手捡起来一个,对郑谊道:“这个,不要了?” 这是一个歪歪扭扭烧坏了的瓷器,釉已经出来,色彩也不明朗,颜色看上去,就能看出来和当初想要的不一样。但是小初喜欢了,就是现代刻意去烧制,也烧不出来这样弯曲的曲线。 郑谊对于看别人脸色一般,看小初脸色最在行,见小初是爱不释手的样子,忙道:“你喜欢?”小初笑逐颜开:“我喜欢。” “来个人,把这个包起来。”郑谊对于这一件废瓷器,更是大方。 小初继续看,再问郑谊:“烧一次能出多少这样的废瓷器?” “不一定,尽量少出,但是总会有不少。”郑谊到这时候,居然也有心疼,这和他草包公子的形象一向不符:“一窑里面全是精品的这种能人就不多,有烧坏的,也有不好但可以卖的,件件精品的,难呐。” 小初莞尔:“以后这烧坏的,给我看过再丢。” 从瓷器窑回来,又往无趣楼上去看过,回来小初告诉楚怀贤:“两、三天有一回来卖古董,说打听到的无趣楼识货的人多,客人们也多。真是奇怪,因为地方雅菜价订得高,人从来不多。楼下我本来想便宜些,你又说不必。这些卖古董的是哪里来的,只便宜了郑二官人。” “这郑家有门道,他居然敢要。”楚怀贤把小初抱到怀里亲亲:“你别要,眼下正在风头上,客人也请完了,我不去你少去,御史们,可都不好惹。一个一个的,眼睛尖着呢。” “御史也要吃饭是不是?我就是怕有人拿什么偷来的抢来的古董来卖。幸好郑二官人不服气,天天守在那里。”小初想想就要笑:“不用出钱请的一个好朝奉。” 楚怀贤也笑,在小初鼻子上拧一把:“过上一、两年,等这个风头过去就好。”小初不相信的道:“要一、两年?” “是啊,你把不买古董的风声放出去,停上两年,就可以私下里做这生意了。到时候人你也物色好了,比现在做这个好。昨天我在宫里遇到大国舅,他恭喜我,问我怎么不请他,我说不是我的。他说不信,也就这样过去了。这个人,哼,眼睛和鼻子都尖。”楚怀贤想想大国舅,总是跟他合适不了。 小初有怨言:“要是我不沾家里的名儿,就不会这样。”楚怀贤举手要打:“你是不是这家里的人?”小初缩到他怀里去,仍然道:“那是我的私产。”楚怀贤道:“是你的?” “好吧,勉勉强强算我们两个人的,不过我要占大的那一头。”小初对着楚怀贤的抽屉眼馋:“存到银庄里去,也是我的占大头。” 再拉着楚怀贤下来:“来,给你看一样东西。”房外廊下,孙二海刚把几个废瓷器放下来。楚怀贤被逗笑:“你就是不懂,家里也见过不少东西,这些,你弄回来当宝吗?” “对了,还真的是我的宝。”小初把楚怀贤的手丢开,捧起一个弯弯曲曲的瓷瓶道:“这个呀,等我弄好了送给你看,你要是喜欢,得给我加零花钱。” 可怜的楚少夫人,到现在为止,口袋里零花钱不多。楚怀贤虽然不明白小初又要做什么,但是含笑看着。 两个人重新携手往房中去。 “你身上的钱,只带赏人的钱就行了。”这是楚怀贤。 小初当然不乐意:“就是小意荷包,也比我钱多。你这偏心的,像是不对。” 窗下有风轻送,初开的桂花已经飘香。小初突然想起来,告诉楚怀贤:“楼下可以看到的那一株大桂树,被人买走了。酒疯子新栽上一株香樟树,夸口说有多少年,还说必活。这没有几天,又被人买走了。” “大杂烩,哈哈,”楚怀贤大乐:“你们是什么都卖。”笑过道:“我喜欢的那几株,可不许卖。”小初自己忍不住好笑:“有一个客人更可笑,他家里收拾宅子,特意跑来看。他相中的是我的花架子,足有一里地长,他要买这个花架子,酒疯子同他叽咕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卖了什么给他。” “不求你赚钱,只要你喜欢就好。反正自己又玩又吃又乐了。”楚怀贤说过,小初又要拧上一回:“不求我赚钱,把我的钱给我吧。”楚怀贤悠闲自在地半歪着,顾左右而言它:“秋天你们种桂花还是种红叶?” 小初坐在他身边,在榻上双手交抱着笑:“这个,要听酒疯子的,他给什么就得看什么。吃什么,得问庄管事,厨子是他管,他说一不二;摆什么,要问郑二官人,他前天心血来潮,送来几个玉瓶白生生的,不想到了就卖出去一个。” “这样多好,你没事儿陪我去玩一回就行了。”楚怀贤光听着就想笑。龚自珍是个精明的油头鬼,郑二官人是个不吃亏的滑脑鬼,这下子油头滑脑都有了。还有庄管事,看着憨厚老实一个人。其实生意场上,哪里有老实憨厚的人。只不过是他滑在哪里,还没有看出来。 说了一会儿话,小初悄声问楚怀贤:“把豫哥儿抱来玩一会儿吧。”楚怀贤微闭上眼睛装睡着。刚闭上眼睛,脖子上被小初抱着一通地摇,再好好地央求道:“去抱。” 楚怀贤认命地坐起来,往外面看看天色:“这天还有日头。”小初笑眯眯:“让人给他挡着日头,不就来了。” 楚大公子只能起身往外面去,楚少夫人在廊下看着丫头们洗这些瓷器。一共十二件,个个不是歪的,就是斜的弯的。 正在洗干了摆着晾,楚怀贤带着奶妈抱着豫哥儿来了。豫哥儿头上戴着小帽子,前面照例安着一块碧玉。小初问楚怀贤:“路上有没有遇到三婶儿,”楚怀贤道:“没有,”小初才松一口气,楚怀贤再道:“遇到三叔。” 小初在楚怀贤身上捶了一下,笑着道:“这不是一样。”楚怀贤也笑,不就是帽子上又多一块玉,又能怎么样。 豫哥儿见到,手里握着的一个拨浪鼓伸过来,见事学事的也对着父亲肩头上来上一下。楚怀贤避开,板一板脸:“不许这样。”豫哥儿咧着嘴,对楚怀贤看看,再对母亲看看,“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敲,赶快敲,谁说不许敲的。”小初赶快抱着儿子,伸着他的手去打楚怀贤。豫哥儿比较了一下黑着脸的楚怀贤,和笑逐颜开的母亲,觉得母亲更好欺负。举起手来,在母亲头上敲了一下。 小初呼了一声痛,赶快再去看楚怀贤的脸色,抱着儿子往里面去:“咱们不要看父亲的脸色,哎哟,” 把豫哥儿放在榻上玩,小初对跟进来的楚怀贤伸伸舌头:“他天天不和我们在一起,要是今天晚上留在这里,明天肯定不敲你。” 晚上豫哥儿被留下来,睡到半夜,豫哥儿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嘴里“唔唔”地睡不安稳。楚怀贤先醒来,用手摸一摸湿了一大片。好笑的把小初推醒:“你说你会把尿?快起来起来。” 小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先呻吟一声:“困,别吵我。”楚怀贤把小初耳朵一提:“给我起来!” 豫哥儿也醒了,一个利索地翻身坐起来,对着他们好奇地看着。 “你让奶妈回去,说你能带;清醒清醒,抱孩子去。”楚怀贤话还没有说完,见事学事的豫哥儿又爬过来,咧开小嘴儿,对着母亲另一只耳朵伸出小胖手。到了目的地,学着父亲的样子捏住母亲另一只耳朵,骄傲地对着父亲母亲格格笑起来,那神情,得意之极。 楚怀贤起来,小初抱着豫哥儿也起来在地上晃。丫头们过来换床上湿了的东西,换好了,楚怀贤就睡下来,不忘对小初交待一句:“你好好带他,不要吵我睡觉。”再促狭地加上一句:“想来你不用丫头帮忙。” 楚少夫人抱着自己的儿子,打着哈欠看着楚怀贤睡得沉沉。和豫哥儿商议道:“宝贝儿,咱们睡觉吧。这半夜三更的不好玩,明天咱们再玩吧。” “唔唔,格格,”豫哥儿极开心,手指着东边的书架,再指着西边的花插。小初在房里,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北。 丫头们要来抱,楚少夫人舍不得给,哈欠连天的道:“不用,我自己能抱。”这困劲儿,吓得春水也不敢睡。怕少夫人不一小心,会摔着豫哥儿。 第二天一早,奶妈就来抱孩子:“老夫人想坏了,要接回去。”楚怀贤看着丫头把睡得呼呼的豫哥儿抱走,再进来看睡得也呼呼的小初。 楚大公子此时,很想给小初写上一张条\/子:“这样还敢说自己能带孩子。”昨天豫哥儿尿湿一大片,和儿子玩到累了才睡的小初是怎么也不醒。 想想祖母真有先见之明,小初也是带不好孩子的。 碧窗净几中,楚怀贤有如是的结论出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二十九章,真假两幅字 一觉睡到日上三杆,楚少夫人出房门。秋月对外面笑:“三夫人来看过好几回,说您睡着没让喊。” 小初目瞪口干,赶快道:“换衣服,我去见三婶儿。”匆忙来见三夫人,三夫人笑眯眯,第一句话就是:“你反正不带孩子,睡会儿有什么。” “是,这带孩子,还真是累人。”小初不无尴尬,有些事情看着简单,带个孩子多好玩。其实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三夫人见小初的棠睡初起状,更是心里不舒服,又说了一句:“我不比你,”见小初陪笑,楚三夫人把后面的话咽下去,对小初重新打起笑容,低声细语地道:“我们家的事儿你是知道的,三爷一年也就那么些的钱,我的月银和你的一样,再有了良哥儿,是越发的不够用,你那宅子,算我一份儿行不行?” 拿到三老爷钱的三夫人,来找小初说话了。说过,仔细对着小初看,似乎不打算把小初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放过。 小初是更尴尬的,见到她这丝神色,三夫人心中冷笑一下,就知道不会太简单。虽然当初是自己给了她一个合理身份,一扯到钱上面,一家人也能生分不是。 她打定主意,且听听小初如何说。人人都知道这宅子是她的,她赖不过去。 “三婶儿,有本钱什么生意都可以做。”小初刚说这一句,楚三夫人笑吟吟:“我是生意人家里出来的人,现在看看我不如你。” 这句话带出来,小初在心里嘀咕,公子不仅一次说认亲认后悔了,这话你有没有听到。想想必竟是一家人,小初直言不讳:“三婶儿,这宅子不是我一个人的。” 三夫人带着你挡不回去我的神情道:“这地契是你一个人的。”面对如此周密的谈话,小初笑一笑:“地契是我的,可是占了别人的铺子,三婶儿你还不知道。” “哦?”三夫人还真的是不知道。小初爽快地道:“这宅子,你天天在家,见过我出去几次?全是别人在管,说白了,是我入股。如果不是我出地契,别人还不带我。” “那怀贤去了不少次,而且为你请了不少人。”三夫人闲闲地说过,小初有回答:“那是不掏钱的。”三夫人一下子明白了。她没有想到小初是这样回她的话,就此不语沉默。 小初也没有闪了她:“有别的生意,你愿意出份子?”三夫人急忙道:“什么生意?”小初恬静地一笑:“生意时时有,得看准了再做。等有了,我知会你。” 好歹多少算是溥衍过三夫人,小初出门来好笑。幸好要近秋凉,要是大热天说这些话,难免要一身的汗。 自己的宅子引起家里人无限猜测,这也是和楚怀贤当初就猜到的。有如楚大公子在酒楼上一亮相,以后一定绵绵不断地引来官员们,当然那些来卖当的也不少。 怎么样有个主意断了这些人心思才好?小初觉得自己,可以挣到钱给良哥儿买些好东好西送来,就是在她羽翼不丰满时,说白了是挣钱的底气不足够时,她不愿意带别人。 这个时候带别人,好了还好,不好这些人反过来就要踩人。 想到这里小初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有了主意。当下放宽心,分花拂柳回去。 廊下怪瓷器都洗涮得干净,又晾晒得干爽。小初让人搬了一把椅子来,对着这些瓷器冥思苦想。 一个长颈子斜了好几弯的,这个种什么好?倒是那个矮的胖的,小初想明白可以种一把子好吊兰花。凡是可以盆栽的蔓藤种这个挂起来都好看。 突然想到了,让郑谊烧一些胖如水缸的,专门种上迎春花。中间再种红叶,春天看完了秋天看。 正在乱想心思不得主意,小初想想还是出门。让春水先去喊孙二海来:“把这些瓶子全搬到车上去,我去龚家。” 孙二海对着这些洗干净的瓶子嘀咕:“昨天搬进来,今天搬出去。”然后弯腰去搬。 龚苗儿坚定自己是个种树的,而且也会偷懒,有半天他就在家里。听到孙二海在门外喊,小初冉冉进来,龚苗儿“哈”地一声又坐在自己的竹躺椅上舒服着,只多喊一句:“桃儿,倒茶来。” “掌柜的出来,这里有好东西。”孙二海在外面继续喊,龚苗儿不得不起来出去,孙二海给他两个瓷器:“少夫人让搬进去。” 两个人搬了几次搬完,龚苗儿进来道:“这些?我不要。”全是烧坏的。古人看瓷器,要圆就圆,要方就方,要直就直;再看釉色,牡丹最富贵,岁寒松竹梅。这几个瓷器,全是忽淡忽深的青色、红色等颜色,虽然看着绚丽,在古人眼中是不中看的。 扔大街上如果不能盛水,估计穷人也不捡。 “这个不是送你的,是让你帮着看看,里面种什么最好看。”小初随手拿起一个原本应该烧出来白瓷,却烧出来别的颜色变得像浅色彩虹的一个瓶子,对龚苗儿道:“有什么不高的树又能活,种在这里要开有颜色的花,咦,不必有颜色,种上一株子藤萝也行。” 龚苗儿懒洋洋:“你又是什么歪主意,花盆是花盆,盆景是盆景,你要花盆我也有,何必弄这些。” “你用点心,好好想一想。”小初今天性子好,嫣然一笑。龚苗儿坐直了摇手:“别笑,没用。我最近被你支使糊涂了,都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对了,要涨钱,我分一成,不行。给我一成五。” 掰着手指头,龚苗儿一条一条地不停:“宅子里树,全是我的,宅子里草,全是我的…....”小初不理他,听他说个没完眼前又不能得罪他,就走去看桃儿做菜:“桃儿,还有黄瓜吗?给我一根吃吃。” 楚少夫人嘴里啃着一根黄瓜出来,春水看着羡慕,悄悄地往厨房里走去。桃儿会意,也给了她一根。 评论完的龚苗儿再发议论:“在你家里,你就是少夫人;换了地方,就是你的本色,其实我说,黄瓜这东西,就这么吃的香。” “但是不斯文,”小初在家里,是整根儿的黄瓜压根儿就没有见到过,上来的,全是切好拌好做成汤做成菜的。想这么一回,也没有机会。突然想到自己的丈夫,从小丫头奶妈围着长大,让他这么啃一回,他肯定没有过。 人生许多乐趣,就此没了。 春水见说不斯文,忙背过身子吃去。 楚少夫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找灵感,一面和龚苗儿说着这抽象瓷器种什么好。走着走着,走到房门外。无意中对着房中看了一眼,见桌子上有一个卷轴。小初不屑:“看不出来你是个斯文人?” 推门就进去了。 龚苗儿听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鄙视话,正在愣着,突然想了起来。连蹦带跳入房中去,一面去一面乱叫:“你这人,还大家的少夫人,怎么乱往人房中闯。” 进来看到已经晚了,小初听到他这一声怪叫,再想想这个人是无利不起早,也是急步抽了卷轴在手里,打开一看,楚少夫人唇边全是冷笑:“真有本事!” 见龚苗儿进来,小初扬一扬手中的卷轴给他看,厉声道:“你不解释清楚了,就带你去见我丈夫!” 卷轴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无趣楼” “哎呀,”龚苗儿来不及抢,迅速就有了主意:“这是假的,有个朋友看着公子写得好,他临了一张,你不信,去看看,真的还在那里。” 小初更是冷笑:“你当我傻!这小印,是豆腐块的不成?”龚苗儿嘻笑:“原来你也知道这一手,告诉你吧,不是豆腐块的,是萝卜印。” 楚少夫人不是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可是自己丈夫的字总能认得清楚。当下变了脸色,手拿着卷轴气得手直抖:“好!我去楼上看看,要是没有,你等着!”冲出房门,喊一声春水,就此夺门而去。 桃儿担心地出来,对着龚苗儿埋怨:“你就是贪心,一定想这幅字。”龚苗儿倒不害怕,他担心的是别的:“我得去看着她。”他也跟在后面去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赶到无趣楼,小初下车时,还狠狠瞪了龚苗儿一眼,大步“蹬蹬”上楼。牌匾是雕刻的,真字一向挂在楼上。上得楼来,手拿卷轴的小初傻了眼,这楼上分明还挂着那三个字,是一个字也不少。 “这……”小初弄不明白了,展开手中的字再看看楼上的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回身怒视龚苗儿:“把模子拿出来?” 龚苗儿见她不懂,笑得要拍大腿。慢慢走过去坐下来,慢慢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才慢慢腾腾回答:“告诉你说是假的,人家爱这字,又再没有第二幅,所以自己比着写了一个。以前写的不像,这是写得最像,送来给我看,你就大惊小怪。” 说过连连叹气:“这种笑话出在你身上,让人知道,是笑话你呢,还是笑话你这才子夫人的身份?唉,要是让公子知道,真是笑掉牙。” 把手一伸:“还我吧,我当这笑话没有过。” 什么也不懂的林小初虽然疑惑重重,也只能把字还给了他。回到家去,对着楚怀贤好一通看,难道真的有人模仿公子的字这么相似,要是这样,以后他不肯写的时候,还怕什么! 楚少夫人也喜欢了。 回到家的龚苗儿是后怕不已,把手中的卷轴给桃儿:“快收好了,这以后可以传儿子。我的妈呀,总算把她糊弄过去了。” 桃儿收回来,不过还是对着龚苗儿道:“你小心些,少夫人迟早会知道,让她知道了,你可怎么办。” “找件事情哄哄她一喜欢,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反正她也不懂,琴棋书画估计只会乱画。”龚苗儿擦擦头上的汗:“这全是被她惊出来的汗,要是她拿给公子看过,这可就糟了。”自己写的字,楚怀贤自己还是能认出来的。再说楚怀贤多少懂这些行当,小初一介现代人,所以不懂。 擦过汗,龚苗儿开始认真揣摩院子里的歪瓷器,自语道:“等我种好了,哄一哄她喜欢就行。”楚少夫人心里有这个疑惑,终于心里是不舒服。当晚问楚怀贤:“你的字,有没有人写得和你一模一样?” “写得像有,说一模一样,他也太景仰我。”楚怀贤说过,小初低头不语。楚怀贤问她:“哪里看到人写字和我一样?” 第二天小初趁龚苗儿有半天不在家,直接把楚怀贤带到龚家去。桃儿姑娘是老实的,赶快把字拿出来。楚怀贤一看就失笑,先夸一句:“好手艺。”再对着旁边纳闷的小初取笑:“你这不学无术的,这个亏吃得不冤枉。” 再仔细看过,楚怀贤把字还给桃儿:“念他喜欢才做下来这样的事情,送他吧,让他以后不要再这样!” 等到出门,楚怀贤告诉小初:“不学无术的,有一门手艺叫揭画。”小初瞪大眼睛:“揭画?”楚怀贤耐心告诉她:“就是一张原样的画,揭出两张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三十章,三十两银子的废瓷器 楚少夫人面红耳赤站在车前,别的地方可以聪明一下,这揭画的手艺在现代就知道的人很少,历史课上也没有。这一次的亏,小初吃得心服口服。 楚怀贤放弃骑马,和小初坐到车里继续笑话她:“就这你还敢卖古董,你是运气好,能人总在身边。所以我让你停上一、两年再做这生意,现在做,只有吃亏的。” 第二天,天晴气爽,楚少夫人来到酒楼上。龚苗儿和庄管事的在说话,手指着下面:“昨天的钱公子,要比着那亭子旁的树来收拾,这树不能移,换一株小的给他。这都是几十年成材的树,说一声哪里有。” “这些人都只是会学事,见到别人家里好就跟着要。他昨天下午又来,说什么亭亭如盖也,下午好请客。我说你上面临时要亭亭如盖也行,下面搭个架子,上面摆些竹叶竹枝子不也行。” 庄管事的说过,小初在旁边差一点儿没笑出来。亭亭如盖,这样也能来。 听到这吃吃细细的忍笑声,龚苗儿像是才看到小初一样:“啊哈,少夫人。”楚少夫人皮笑肉不笑:“啊哈,二掌柜的。” “您老好啊,好久不见。”龚苗儿继续同小初哈哈,小初继续同他扯皮:“你也好啊,从昨天到今天,真的是好久。” 龚苗儿见躲不过去,叉腰道:“你要怎么样?”小初眉头也不动:“以后我们收古画,你还能揭吗?”一张变两张,亏这人想得出来,难怪他对着无趣楼三个字,要不停追问有没有上下款,敢情他是挂在家里。 “他干完了这活,早就跑到京外去了。这一会儿,指不定过了长城又有几百里。”龚苗儿是叫苦连天:“我找不到他。” 小初哼哼冷笑:“我就一句话,我要这人的时候,你得给我找出来。”回身再凶巴巴一句:“他在老鼠洞里,你也得给我挖出来。” 说过就走,龚苗儿在后面喊:“哎哎,老鼠洞怎么挖?”小初不理他,自己下楼往宅子乘凉而去。 停上两天,郑二官人还是一早背手从家里往无趣楼去,出了家门还在嘀咕:“还是家里能吃饱饭还不要钱,那什么楼真是无趣,这么熟了,一碗面也不送。” 对上这个守财奴,无趣楼比他还要守财。 郑二官人想着自己家的瓷器白给无趣楼卖,楚少夫人只想着白帮他卖东西,得吐出来几个。 慢慢来到楼下,郑二官人还是享受地吸了一口气,见宅子里已经换上不少红叶,预备过秋天了。 红叶一片衬着新木板楼,看上去养眼之极。郑二官人扶着洁净的楼梯上楼,同以前一样,觉得这楼这宅子,盖得好得很。 上楼第一件事,先去数他的古董。一、二、三……数完了,郑二官人眯起眼睛看一看。突然眼睛被旁边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大肚子的瓷器,上面的釉彩是白色中带着说不出来的色泽,反正什么色儿看上去都有,仔细看,又像是没有。这是一个烧坏了的瓷器。迎着光看,这色泽已经废了。 上面种着一株绿萝,巴掌大小的油绿叶子,生得极是旺盛。 下面握在伙计手里,正捧着往楼上来安放。 郑二官人的眼珠子直直的,跟着这绿萝走。见伙计手捧着,小心一个卖空了古董的架子上。这个架子空儿,郑二官人正打算今天来看看补哪一样为好。反正在这里也是卖,在别处也是卖。 无趣楼官员们来得占一半,有送礼的正好买走送人。名声渐出去,爱收藏的也会往这里跑一跑。有几张往郑家古董铺子里去过的熟面孔,郑二官人多是认识的。 就是有一条不好,在这里谈生意,说一声请客太方便,郑二官人虽然赚钱,也常常要破钞到肉痛。 此时放绿萝的这个架子,在他眼里就是他的铺面。这也罢了,这下面种绿萝的瓷器,让郑二官人怒火中烧,火气上冲。这是家里的!肯定是的,一定是的。郑二官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他知道楚少夫人由侄子陪着,花了一天时间赶远路去了瓷器窑上看。但是没有想到……郑二官人那护财吝啬的个性又上来,手开始颤抖。原以为楚少夫人去看,是去看新烧出来的瓷器。有几件,郑二官人已经看好。打算和楚少夫人谈一谈,这几件是精品,放在哪一个铺子里都是体面。可以放在无趣楼,但是只给抽一成的钱。 而现在,他恼怒愤怒恼羞成怒地盯着这一盆子绿萝。色泽搭配得相当好,下面是若有若无的色泽,上面是生机盎然的绿萝。 可这个花盆!是郑家的。郑二官人恨恨:这些烧坏的瓷器,损毁的为多。不想楚少夫人是打着这个主意!要知道当花盆卖,也值个几钱银子的。 他对于钱财上一生气,脑子就只有赚回来的心。郑二官人沉住气在一旁坐下来,打算看看这一盆绿萝,多少钱能卖出去。 “伙计,来一碗肉丝面。”郑二官人这样一喊,伙计吓了一大跳。小心地过来问一声:“您老今早没有吃早饭?” 郑二官人面色沉稳:“吃了。”伙计摸摸自己的耳朵:“那您是喊错了,要么是我听错了。可这一会儿楼上只有您一个客人,总不能是我自己喊的。” “没错,就是一大碗肉丝面,多多的放肉丝,不然不给钱。”郑二官人悠然自得:“吃过早饭,就不能再吃一回。” 这碗面哼,一会儿挂在这花盆的帐下。郑二官人脑子转得极快,侄子那个傻子,肯定是把这当花盆的瓷器白送给楚少夫人。话说回来,让他白送千金白玉,侄子也肯白送。只怕,还担心那位少夫人不收不喜欢。 一想到这里,郑二官人就打算今天在这里先吃上一大碗肉丝多多的面。因为楚少夫人不好说话,郑二官人对能要来钱实在心中无底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上一些在肚子里,她不给钱我不付帐。反正也不能让自己吐出来。 打定这个主意,在这里许久许久没有花过钱的郑二官人,今天开始点一样了。 伙计下来一说,楼下尽皆愕然。庄管事的往楼上指一指:“他今天生病了?”开业那天,一挂小鞭炮来送礼,带着儿子们来吃了一顿。后来儿子们过意不去,私下里又补送了一份儿礼。 再以后郑二官人来,都是自己中午赶回家去吃。后来因为中午客人多,是卖东西的好机会。郑二官人对着庄管事的一顿抱怨,他不是抱怨菜价儿贵,是抱怨:“你们这楼不好,盖得离我家太远。弄得我吃个饭,有些累。” 为了解决这件吃饭做生意两不误的情况,郑谊专门让自己家里的下人,每天中午给二官人来送顿饭,这件事情才得到解决。 而今,郑二官人点一样,不由得无趣楼里大为惊奇。 二官人吃过面以后,就对着这绿萝坐着。他来得早还没有人,早早选好一个角度,好看守他的古董,也方便看客人神色,有人眼睛才转过来,郑二官人就要来兜揽。 这样做古董生意,也算是京里头一份了。 到了中午时,客人渐多。无趣楼价格不低,先是来客人的一个先决条件。有些人,就爱去贵的地方。 客人虽然不少,也不显拥挤。小初一开始想好的,不肯变成小饭馆里人山人海,楼下桌子多上几张,有人要到园子里花丛旁吃也可以。但是楼上这有风看水处,不肯多摆。所以坐满了,也不过些许人。 有人相中那绿萝,喊一声伙计问他:“多少钱?”伙计小心地捧过来给他看:“这是我们的新东西,您要喜欢,请随便开个价儿吧。” 嘴里说着随便开个价儿,伙计话不停:“您看看这东西,这釉彩,是不容易烧出来。随便哪一个想烧,他不敢夸口一定成。” 郑二官人脸上肉皮子抖动,这是烧坏的,不是特意烧的,当然没有人敢夸口一定能烧出来。再听这个能说会道的伙计接着道:“这样子,您看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市面儿上,少见。” 郑二官人只他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都说出来了,在心里悲愤填膺,压根儿就没有想烧成这样! 这楼上全是有钱人,当众让他出钱,他怎么肯少出。但是这个也谨慎,掂量一下这不是什么精品,不过是取好看摆案头有趣的意思罢了。当下夸一句道:“这个样子,别处是没有。我图有趣,出个价儿,说少了你别笑话,说多了算赏你吧。” 伙计哈腰:“您是老客,只管开价儿吧。生意就不成,咱交情还在。”郑二官人把耳朵竖起来,眼睛直直的一动不动,等着他开价格出来。 那客人也笑一笑:“一个玩物,过了这一季还能不能活我不知道。不过你这楼上也没有便宜东西,我出三十两银子,你看如何?” 三十两银子一块废瓷器,郑二官人立即血往脸上冲,脸色涨得通红。这个在自己家里像来是扔的东西,再加上一株子不知道哪里山沟沟里挖来的绿叶子,居然能卖三十两出去。 这全是源自于无趣楼里不卖便宜东西,也不卖不好的东西。随便摆一样在这里,就是不好,别人还当自己没看出来。 这个功劳,其实是郑二官人的。是他天天守在这里,为着不用掏铺面钱,可以卖东西。他一天一天积累下来的功劳。 这一点儿,小初当初,也是没有想到的。 价格报过,伙计踌躇一回,对客人陪笑:“我请庄管事的去。”庄管事的一听这价格,人立即就乐了。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依着楚少夫人说的样子弄出来的,还真有人出钱要。 他一溜儿小跑上来。在楼下是笑容满面,到楼上就是一脸严肃:“这价儿并不高,不过今早头一回这生意,以后您常来,我们就有了。” 三十两银子,一个废瓷器,再加上一株子不算特殊的绿萝成交。 庄管事的下来,不用别人,自己跑回去请龚苗儿,进门气喘吁吁伸出三根手指头:“卖出去了。”龚苗儿在树下跷着腿乘凉,还在阴阳怪气对着那三根手指头笑:“三两银子,嗯,也不算亏本。” 那瓷器压根儿不用钱,那绿萝是树下面长的,龚苗儿本来要扔,后来想小初说好看最要紧,名贵倒其次。他就留下来了。 “三十两!” 庄管事的这一声说过,龚苗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多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好,这个破草根子值这么多钱,快,把咱们的好红叶好树拿出来。” 两个人喊着伙计,开始七手八脚收拾起来。 在无趣楼上的郑二官人,此时转为沉思。这三十两银子按以前的来算,我还是占七成才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三十一章,战书下 到了下午,一株三尺多高的红叶以不低的一千二百两银子成交。这株红叶是上好的,长得不高,以后也不会高,摆在房中坐卧处也可以。这上面,龚苗儿的功夫就出来了。 然后下面的瓷盆,是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这个完全是个废品中的废品了。想来是窑里没摆好,受热极不均。一半釉质出来,是渐变型。还有一半,近陶土状,内里可能有一些釉质烧出来,敲击一下,也有瓷器声。 这样一种东西再想有人烧出来,比登天都难了。 客人从红叶到瓷盆儿都满意:“下面的是本色,上面的是手艺。”郑二官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么样一个瓷盆儿,天底下只能有这么一个。 以前当废品看,是不值钱。现在有人肯要,当然是唯一的一个价钱。居然,这么便宜就卖了。郑二官人坐在一旁,气呼呼觉得太便宜。 好在他懂得谈生意的流畅,没有及时突兀的上去插一杠子。来上一句:“我不卖!” 这生意也成交了。 当晚郑二官人和无趣楼大吵一架,当然是在打烊后。龚苗儿见他不走,眼珠子转个不停,就知道要罗嗦。龚苗儿就不走,和郑二官人痛快吵过后,大家分道扬镳,各自回家去睡觉。 回去这么晚,儿子们在门首候着,问一声:“老爹今天回来得晚?”郑二官人气得不行,摆一摆手:“天天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睛。” “是东西卖亏了?”儿子们只能这样问,只有亏钱,老爹才是这样垂头丧气。郑二官人走一步叹一声,一直叹到房中才对儿子们把事情说一说,说到最后是老泪要出来:“那红叶是好的,通体皆红,红得耀眼,红得好看,可是我估摸过,市面上这样的,不过几百两银子。咱们那盆儿,至少值得几百两。唉,老大还是不会做生意,几百两银子的东西,白送给了人。” 几个儿子面面相觑,他们没有亲眼见到,因此一起来劝:“老爹,你心里过意不去,收他几两银子的花盆钱就是了。” “唉,他一文也不肯给。说是老大当初白送,如今背信弃义要收钱,也得老大去说。唉,老大遇到这么个人,难怪他要日思夜想,夜想日思的丢不下。”郑二官人嘘唏着要哭起来:“我如今也放不下,我的盆儿啊。” 这不是汉代的碗儿,晋代的书儿,郑二官人如今也放在心上。 儿子们都不睡劝着,郑二官人一句又一句:“你们是没有看到咱们家烧出来的妙绝无比的天下好盆,除了那盆,再没有盆能配那红叶。因为这天下好盆儿一衬,才把红叶卖出去一千五百两,不然的话,它就是珊瑚树,也不过值个一千两罢了。” 别人配盆儿,一定是好画梅竹菊配在上面,要么也是牡丹富贵。这一株子红叶配的这个盆儿,下面一半全是本色,反而出来古朴的味道。所以那人肯出高价,是从没有见过。 劝了半夜,郑二官人才肯去睡。临去时还叹气:“一碗肉丝面,幸好我见机快,早早吃了他一碗肉丝面。” 龚苗儿说肉丝面送他了,权当是花盆儿的钱。 一个儿子见他实在难过,出个主意道:“老爹,以前再有这样事情,你记得点熊掌鲍鱼,这样钱就回来了。” 向来吝啬惯的郑二官人要吃,也就是肉丝面。他脑子里压根儿没有熊掌和鲍鱼的思绪。听儿子这样一说,郑二官人来了精神:“对对,明天我去点这些。” 自晚上回来,这才是哈哈一笑,回房睡觉去了。至于无趣楼给不给他点熊掌和鲍鱼,郑二官人就不去想了。 这一夜,郑二官人没有睡好,到早晨时得了一个主意。做生意精明的他,怎么能吃这个亏。自己侄子乱花钱他看不下去,都要从郑谊手里哄钱。吃了这个亏,郑二官人坚决不会放过。 起来把郑谊喊来,是和蔼可亲地道:“老大,你眼光不错。”郑谊笑嘻嘻:“二叔,你说的是什么?” “就是楚少夫人。”郑二官人说出来,郑谊脸立即红了,随即又笑起来:“二叔,你也看出来了。” 郑二官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侄子道:“是啊,她做生意有一手,二叔我很是佩服。不过老大,这秋天要到了,京里最缺的是做衣服的棉麻,咱们家是要大宗儿的进货,你可别告诉她。让她知道,杂在里面小小的赚了一笔,她未必感你的情。” “二叔,京里过冬需要这些,她难道不知道,就进了,也不是我说的。”郑谊说过。郑二官人一笑:“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这些东西,向来我们家是大商人,我们要是不卖,这一个京里不少人要挨冻了。” 郑谊出来,立即就往龚苗儿家而去。他怎么舍得不说,能多见一次楚少夫人也是好的。对开门的桃儿道:“帮我找少夫人,有急事。” 小初无事当然不肯见他,听桃儿传过话,小初想上一想,京里从来冷,过冬需用的东西,的确也抢手。如果兵部里再备士兵们防寒的衣服。 古代打仗士兵多是自己备衣服的,当然也有赏下来的……小初这样想一想,就去找楚怀贤。楚怀贤笑一笑:“不要弄得太多,那东西放不坏,今年没人要,明年你也不会亏。这样的东西,全是屯积待长。” “给我几条船。”小初说过,楚怀贤诧异地道:“我没有。”家里只有自己坐的船,也不能动用。 小初道:“你还不承认!楼家常来给你请安,是为什么?”楚怀贤在小初头上拍拍:“自己想办法,让我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小初只满意一半的回去了。 第二天离十六公主出嫁不远,楚少夫人要进宫。坐在轿子里小初还在纳闷,为什么她结婚自己要进宫。下轿后,小初抽空儿同楚怀贤说一声:“我不能笑,不然我会一直开心的笑,也不能不笑,公主喜事我拉着个脸也不好,真是难办。” “你当她是你家人要成亲。”楚怀贤说过走开,小初很为难:“我几时有这样的家人。” 来见十六公主,一路上战战兢兢先怕遇到的,是十九公主。上一次小初让她:“想不出来,是心里不虔诚。” 这一次再搪塞她哪一句话,楚少夫人心里没有底气。想想自己多大方,光明磊落地让允许别的女人想自己丈夫,而且还帮着她。当然她把自己想到别人家里去了,是这学生没学好。楚少夫人窃笑着,走进十六公主的宫殿。 来道喜的还有别人,楚少夫人行过礼就想叩辞。十六公主极其亲热的喊住她:“少夫人,多坐一会儿。”一直坐到别人都走光,楚少夫人又战战兢兢起来。此时再没有别人,公主要说什么? 告别单身时,要缅怀一下以前恋情。楚少夫人想到这里,是垂襟正坐状,心里盘算着,要听多久就可以出去。 十六公主屏退宫女们,带着一脸亲切道:“我特意请你来,咱们两个人单独说一说话。”她笑得和蔼可亲:“你说过才女与妻子不一样,那是你不通文墨。才女要是当妻子,一定比别人要强。” 原来是为这句话。才女输在丫头手里,又吃了他们夫妻两个人一人一句的话。十六公主耿耿于怀,是一直到今天。 楚少夫人圆滑上来,赶快必恭必敬状跪倒:“公主是古往今来少有的才女,驸马是个古往今来少有的福气人,才能得配公主。” 十六公主愕然了半天,怒气上来。我要嫁人了,她当然是这么说。十六公主恨得不行,手紧紧拧着自己绣着云纹彩凤的宫装,脸上还是她一脸亲切不变,就是嗓音气得有得变:“楚少夫人,听说你自嫁人,就贤良恭顺,很是能干。和你成亲前,简直是两个人。” 什么叫小女子无罪,怀壁是有罪的。小初心想,就是此时了。嫁了一个香饽饽,在成亲后的日子里,生活用各种方式来显现出来。 她装可怜谦词了几句。十六公主没有让她起来,冷冷地看了小初几眼,才重新换上笑容道:“你起来吧,我特意喊你来聊上几句。以后,还有别的请教处。” “臣妾请教公主。”小初出宫回家,把楚怀贤拉到房中去算账:“你的旧爱慕者,对我下战书。”楚怀贤听过就想走:“这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又不是自己让她下的战书。 才女当妻子,和丫头当妻子,会有什么不同?楚大公子还是若有所思地想一想,对小初露出笑容:“其实你这不学无术,我也挺头痛。” “谁说我不学无术,我这个人,还是挺聪明的。”楚少夫人突然把眼泪掉下来,楚怀贤吓一跳,喃喃说一声:“与唯女子与小人,最难养也。” 他不去哄小初,反而又后退一步,对小初道:“此事与我关,与我无关的事情以后不要找我。”小初抹眼泪,忿忿来上一句:“你就是那块和氏壁。”楚大公子笑一笑:“多谢贤妻夸奖,”然后安慰小初:“这壁是你的。” “哼!”林小初对着楚怀贤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像是从不认识他一样的看个仔细。楚怀贤陪笑:“你看完了。” “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她说,”小初学着十六公主那神气:“听说你主中馈虽然一般,存私房是个能人。我得和你学一学,以后大家常来常往的,多多见面才是。唉,这个主中馈,或许你得和我说呢。” 小初呲牙,继被金夫人惹毛以后,又毛了一次:“以后要比拼呢,我让她亏钱,把她嫁妆全亏光。” 楚怀贤好笑,附合道:“对!要是你亏不光她的,以后给我倒茶研墨捶背揉肩……”小初怒目:“你是她的什么人,这与你又有关系了。” “我早就说和我没关系。”楚大公子转身可以走开。把楚少夫人一个人留在房中生气。 气了一会儿,还得办正事。小初让人请来三夫人来:“有一桩生意,三婶儿愿不愿意一起?”把话解释得清清楚楚,三夫人喜欢的双手一拍,没口子的夸奖小初:“到底你是我娘家人,凡事都能想到我。” 站起来就往外去:“我去取钱给你,你在这里等着。”小初笑着道:“不必这么急。”见三夫人已经出去,小初在榻上歪下来,心里想着和十六公主的对话,还是气得不行。 才女当妻子,是把诗经当菜吃,还是烹调史记以做下酒菜。楚少夫人这一次动了气,要想别人丈夫你就想好了,大方地让你想。这一次算是比拼,小初决定不后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三十二章,楚少夫人的内疚 楚少夫人开始事桑麻,无事就去看几家做这生意的铺子,还真的是郑家的最大又最多。不仅楚三夫人入了股,楚二夫人也来了。 春水在家里放风声,她也弄了一小笔钱跟在后面折腾。 听到的楚夫人问楚少傅:“不会弄出事情来吧。”楚少傅不以为然:“只要不打着家里的名声徇私舞弊,随她折腾去。要么赚了,要么亏几个钱,不过如此。” “我听说二弟妹和三弟妹都出了钱,我怕亏了不好。”楚夫人说过,楚少傅好笑:“我也打听过了,是她们自己找着出的钱,豫哥儿娘又没有拉着她们手出钱,亏了自己认。” 楚夫人“哎呀”一声道:“你就是这样说。一家人要是亏了钱,多不舒服。”楚少傅道:“一家人要是亏了钱就生分,那就不是一家人。”然后对楚夫人道:“你我还在,随她们折腾去。” 十六公主出嫁后,天气渐转冷,满了一周岁的豫哥儿已经可以踢着小腿蹦哒。而小初,在家里的时间渐少。 这一天特地在酒楼上请了郑谊来,当然哼哈几将全都在。郑谊还是第一次做为客人到这里来,一上楼就是赞不绝口:“这楼,好啊;这宅子,好啊;这古董……”孙二海插上一句:“这古董是你们家的。” “啊哈哈,这古董架子做的真好。”郑谊说过,又去对着桌子板凳一通夸。夸得人人侧目,只有楚少夫人还能保持脸上笑吟吟的笑容看着她。 到菜上好,还没有人让菜,郑谊又来了:“哈哈,这个风鸡,好啊,”龚苗儿忍无可忍,这草包这样再夸下去,夸得人人没有胃口。他侧身对身边坐着的庄管事的道:“给他上一盘子大腌萝卜。” 庄管事的刚挟起一筷子菜,对于手中菜舍不得放下,对龚苗儿道:“给他一碗井水,他也会说好。你看看他两只眼睛,哪里在看菜,他夸的是楚少夫人。” “看吧看吧,眼珠子看出来,也只能想着。”龚苗儿最后嘀咕过,也开始吃饭。 今天是无趣楼里的一次聚餐,小初笑盈盈:“大家都辛苦,多吃。”今天没有外人,春水和孙二海也得以上桌子,正吃得很喜欢。 “这是本月的钱,你拿着,还有从窑上弄来的瓷器,我也给你钱,不过价格上,得按普通的瓷器算。”小初说过,郑谊连连摆手,他只接过古董的那一份儿,对小初道:“不用不用,有这个给我二叔看就行了,别的不用给。” 庄管事的和孙二海嘀咕上了:“他幸好喜欢的是我家少夫人,要是喜欢上一黑心的,还不把他钱全揽光。”孙二海小声道:“才不会,郑家那老头儿,厉害着呢。这一个没有糊涂到别人家里去,那一个也没有精明错。” 听起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饭后夜已深,小初倚在楼上看花,春水极勤快,帮着伙计们收拾。龚苗儿把一笔钱交到郑谊手上,对他把庄管事的话说出来:“你这人有福气,要是你遇到别人,你的钱早没了。”然后嘀咕道:“你这是什么眼光,居然也能识人。” 郑谊听过这话身子一震,对着楼上灯笼下小初的身影痴痴的看过,又上楼来。走到小初身后,轻轻的喊了一声:“林姑娘。” 草包公子愿意这么喊,一干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小初回过头,她也喝了一杯酒,面色酡红双眸似醉。人在灯笼下,因为背后全是秋夜星光,带着几分朦胧。 “早些回去吧,太晚了二官人又要担心。”小初说过,郑谊面色激动起来,他急急地搓着双手,突然低声道:“我,有话要告诉你。” 这神情,像是心底里有多少重要的话要说。 小初想上一想,对他嫣然一笑:“你说。”郑谊往身后身后收拾的伙计们身上看看,低声道:“单独说。” “那就雅间里去说吧。”郑谊的胆子一向只能杀死蚂蚁,再说这楼上还有别人在,小初也同意让他把话说出来。 两个人到雅间去,一进去门帘放下,小初先皱皱眉,郑谊则是没有看到。他心里的话压了这么久,一直想对小初说一说,或者说这叫承认错误,或是变相在嘘唏。 “不管楚家对你好不好,你缺钱缺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给你。要是他们对你不好,你耐着一些儿…….”郑谊说出来这些话,小初打断他,温和地道:“我好着呢,你应该能看出来。” 郑谊道:“是,是,你好我就放心了,不然的话,都是我害的。”小初再次打断,温言道:“那怪我,我知道公子后来让你不好过,这一点儿上,我同时对不起你们两个人…..” “不!”郑谊目光炯炯,人是难得的认真神色,盯着小初道:“是我对不起你,那天的事儿,是有预谋的…….” 他接着把话说了下去。说到一半的时候,春水上楼:“咦,我家少夫人呢,要回去了。”揭帘进来伸头看,小初是神色严厉的斥责道:“我在说话,一会儿再来。”春水吓得丢下门帘,又不愿意走,就在门外站着。 里面低声说了半天,这两个人才出来。郑谊是人舒服了,对小初难为情的笑一笑:“你有人送,我先回去了。” 小初是面色苍白,对着他勉强地一笑:“多谢。”郑谊对着她长长的出一口气,道:“要是没有这件事儿,我不能认识你;要是没有后半截事儿,该有多好。”说过,转身猛地走开。 春水听不懂,见小初脸色不好,忙劝解道:“这人不好,公子从不喜欢他,少夫人别理他,回去告诉公子……” “不!不许你回去说一个字。”小初来一招狠的:“要是你说出去,以后我样样不带你。”春水这就乖乖闭嘴,跟在小初后面下楼上车。 在车里不时打量楚少夫人的神色,见她倚着车厢默默地想着心事,比平时要郑重的多。出了什么事情?春水是大惑不解。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小初进来先问:“公子呢?”秋月道:“久等少夫人不回来,已经睡了。”然后小声地道:“公子不高兴。” 小初进来看楚怀贤,楚怀贤在床上鼻息沉沉睡得正香。站在门帘处的小初手抚着门帘,对着楚怀贤的面庞,突然就热泪盈眶了。 直到今天,小初算是承认那一个雪夜,是自己对不起楚怀贤。 原来一切都是预谋,原来一切都是为着害他!小初从听到以后,心情就不能平复,一会儿难过一会儿气愤,似一只小船颠覆在风雨大作的汪洋大海中。 她轻轻走近楚怀贤,刚走两步,楚怀贤就醒了。睁眼见到小初回来,马上脸就一黑:“你还知道回来!以后别去了,你是我妻子,那掌柜的不是你重要事情。以后我回来,你就得在家。” 小初听着他这一通不客气的话,微笑着走过来。在床沿儿坐下来看着楚怀贤,突然扑哧一笑:“那你不能去接我,你不能等等我,你几时这么贪睡,我不回来你敢先睡?” 楚怀贤哑然,也笑一笑:“我以为你就要回来,谁知道等着等着我先睡了。”闻一闻房中有淡淡的酒气,楚怀贤捏起林小初的下巴:“喝酒了?和谁?”他的脸色马上又要不好看。 “你又弄痛了我。”小初又用手捶打楚怀贤,再用脚伸上来踢他:“放手!” 等到楚怀贤放下手,林小初气呼呼:“以后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就不客气了。”楚怀贤看着这怒瞪了杏眼的人儿一个,一把按在床上,扑上去笑道:“你要怎么个不客气?”小初嘻嘻笑起来:“走开了!人家才回来,等我换换衣服过来。” 楚怀贤放她起来,小初往外面去,走几步回眸笑:“等我,你别睡。”走到门帘处又回身叮嘱:“别睡。” 及至回来,楚怀贤闭目装睡。小初上到床上来,对着楚怀贤身子就是不轻不重地一脚:“醒了没有?”楚怀贤睁开眼,见一只白生生的脚丫子……就在自己眼睛上面三寸处。 春水打着哈欠在房外对着秋月道:“我去睡了,困……”听到房中传来的嘻笑声,然后是床重重的响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重物摔倒了床上。 “不要紧吧?”秋月有些紧张,问春水道:“要不要去看看?”春水听着动静,摇头道:“不用不用,咦,今天晚上不是我上夜。”她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秋月听一听房中再没有什么,也去睡了……. 又过几天,秋雨绵绵天气转冷,京里买过冬东西的人开始多起来。小初喜欢,郑二官人也很喜欢。 他一大早问儿子们:“咱们家的货,都备足了。”儿子们道:“都备足了,京里的布行里每天一大早跑来要东西,都说今年冬天格外的冷。要过冬,就得这些东西。” “后面的船也能跟得上?”郑二官人说过,听儿子们说能跟上。嘴角浮现出一丝狡猾地笑容,再道:“降价吧,往京里来的客商们也多起来,是打架的时候了。” 儿子们没有放在心上答应一声,到出门的时候就一一的去告诉铺子里的管事们:“价格降两成。” 管事的大吃一惊:“今年一下子降这么多?”说过大家也不以为意,反正生意场上打架,年年如此。 楚少夫人开始着急了。一听到这个价格,立即道:“不行,我不等钱用,我不卖也行。”又过了一天,小初就沉不住气了。 她的船也是别人的,停在码头上一天就是一天的钱。再加上这一部分银子还有别人的,这些人就等着分钱。楚少夫人耗不起。 “你去打听一下,是不是郑家先降的价钱。”小初喊来孙二海,给他几两银子:“去些酒馆什么的地方打听一下。” 孙二海第二天就回来报信:“把郑家的一个管仓库的管事喝得什么话都说,他说郑家就是这里的第一把交椅,他们说降,没有人敢不降。”小初愁上眉头。孙二海又加上一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郑家京里没有大仓库,这些东西,是隔着两百里,从京外每天往京里运。那地方路四通八达,方便,而且有运河进京也快,仓库人工都便宜,所以就设在别处了。” 小初听过以后回房去,想了一晚上又喊孙二海来:“去弄明白他们家的仓库在哪里,每天的船走哪一条水路。” “你去问郑草包,问什么他说什么。”孙二海倒不是调侃,而是一句想帮小初解决问题的大实话。 小初苦笑:“利用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我要做的这件事情,不能利用他。”郑谊害了小初,良心上不安要对小初说。而小初也不愿意为着打价格战,自己也良心不安。 孙二海又出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三十三章,狡猾的笨蛋 孙二海过了一天才把事情弄清楚。街上的价格又降了一成。楚少夫人此时再卖,已经是亏了本钱。 无趣楼是挣钱的,小初倒是亏得起。不过她初出茅庐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楚少夫人不服气。她素来就是这样性子。成亲以后,虽然公婆和楚老夫人对她面子上是一般,可是楚怀贤对她,是百般的体贴。当然不能让的地方,楚大公子也从没有客气过。 整体来说,小初自成亲后,日子过得没太多烦心事。 所以这件事情,她很是烦心。 小初听过孙二海的话,立即让他套车:“到码头上看看去。”马车行到码头上,孙二海指给她看:“这专门的一个地方,是停郑家的船。郑家的船是川流不息地往这里运,再有别的跑单帮的小客商们,现在也是不计较利薄多走货。京里到天要冷时,是年年如此。” 言下之意,是小初没有问好行情。 “以前也降得这么厉害?”小初问过,孙二海摇头:“这倒不一定,丰年当然降得多,灾年欠收当然还要涨价。”孙二海对郑家越了解,越是感叹:“人家这家业是怎么挣起来的,远见就不一样。京里仓库多贵,往外面运又麻烦,他在京外水路通畅处设的仓库,怎么着都方便。” 小初没好气:“你学他吧,一碗肉丝面也吃得心疼。”孙二海嘿嘿笑不接话,小初依然不喜欢,嘴里无意识地批驳着孙二海的话:“怎么都方便,哪有怎么都方便的事情。” 这样念叨几回,楚少夫人突然不说话了。她在码头上转来转去看着,直到走到脚疼。 近天晚的时候,孙二海催着她回去。春水在车里,小心地看着少夫人沉思的面庞,也不敢说话。少夫人亏了钱,春水也是一样的要亏钱。 “不然,您租个仓库,先存放起来等涨价再卖吧。”车行到途中,春水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小初轻轻摇一摇头,她想像中的是零库存。货还在水路上没有到的时候,就去约人洽谈往外面卖。等船到,东西验过无误,一样一样直接搬到买家的仓库里去,这样可以省下仓库钱,看仓库人的钱,地方上一切税。 春水的这个主意,是打持久战。楚少夫人到目前为止,还不想定下来在哪一行。她只想投机倒把,这样有活钱。 回家去,刚一进门,先遇到楚二夫人,是焦急地道:“你没对我说实话吧,街上人都说亏了亏了,我的钱还在不在?”在家里一直住着湘芷对母亲不悦:“前面不是也分过钱,母亲,劝了你半天不听,原来在这里呆着,还是等大嫂。” 楚二夫人对着小初还不好明着发火,对自己女儿就可以。她回身就骂湘芷:“你这嫁出去的女儿在家里吃闲饭,哪有这么多的话。”骂过,再对着小初有些殷勤:“离过年不远,这钱,我有用处,我拿回来吧。” 小初已经是心中有了主意,只是还需要考虑。见楚二夫人这样说,也觉得这是一个甩开她们的大好机会,当下爽快地微笑道:“明天我把钱给二婶儿送来。”楚二夫人不无意外,原本打迭出来的劝小初还钱的话这就没处地儿说,又怕小初是今天爽快了明天拿不出来。楚二夫人忙又道:“明儿一早,我去拿,不劳你送来。” “有劳二婶儿。”小初含笑说过,带着春水回房去。离开她们后,春水才说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这就把过年说出来做什么。” 回到房里天色已黑,楚怀贤在,三夫人也在。见小初回来,楚怀贤道:“三婶儿找你说话。”就进到里面去了。 楚三夫人倒是不焦急,不过也有抽出来的意思:“前面也分了钱,我白天找过老经济来问过,现在全卖了亏得不多。加上你前面分的,还算是有些赢余。今年是丰年,换个别的生意做做的。” “明天把钱给三婶儿送去。”小初也是一样的说法。打发楚三夫人走,小初进来卸钗环换衣服。楚怀贤走过来,把一迭子银票在小初面前放下,倒没有责备她:“总有失手的时候,你又不会,亏就亏了吧。这钱,先把二婶儿和三婶儿的钱还了,再把别人有入份子的也还了,你安安生生玩你的宅子。” 小初露出笑容,对着镜台把头上簪子一一拔出来,再对楚怀贤仰起脸儿来一笑:“我……想再撑几天。”楚怀贤负手笑:“你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听我的吧,去寻个仓库把东西全搬进去。下个月兵部里要,你这些也不多,我和兵部里的庞大人说了,送到兵部去。” “我……”小初因为心里没有想好,笑得极羞赧:“还是想再等两天。”楚怀贤道:“你自己拿主意。”转身走上一步,边道:“出来吃饭。” 坐在榻上,小初还是若有所思。手里拿着筷子伸到汤碗里自己还不自知,把筷子收回来,上面空无一物,就那么放到嘴里吸一下,又往汤碗里伸去。 楚怀贤不客气地用自己手中筷子,在小初手上敲了一下:“吃饭别走神儿。”小初皱眉吸一口气,对着手上起来的一道红印子看看,道:“你手重,怎么又忘了。”没吃几口饭,又若有所思起来。 “我不和你客气,你再这样,把你拎到外面睡去。”楚怀贤说过,小初哦了一声,对春水道:“给我隔壁铺好,我今天晚上自己睡。”说过,继续若有所思。 楚怀贤没好气看着小初,小初呆呆想心事,过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抿着嘴儿一笑道:“人家要想心事,或许会想到明天后天,你不能看,我只能隔壁去睡。” “想吧,你慢慢想,呆子。”楚怀贤骂过,算是不理小初发不发呆。 楚少夫人第二天一早又出了门,让孙二海赶车去码头,回来就让龚苗儿去寻仓库,准备放自己的东西。 龚苗儿又要跳:“我是种树的,不是经济!”楚少夫人白眼他:“给你钱还不行。”龚苗儿恼怒万分:“这不是钱的事情,我是种树的!”楚少夫人道:“知道知道,你是个种树的,种树的不会找仓库?” 气呼呼往外走的龚苗儿在外面对孙二海道:“跟她做事情,你难过吧?我也难过。”然后闷头出去找仓库。 他人认识得不少,花了一天时间如小初所愿。第二天小初又让他暴跳一回:“京里我还认识人,你跑到几百里以外,我找不到。” “哪里有几百里,最多一百里,去吧,没有你,可怎么办?”楚少夫人笑眯眯,低下身段哄了他一句。龚苗儿愣了半晌,转身又冲出去。 一连几天,楚怀贤晚上回来,先问人:“少夫人有没有回来?”听见回来,再问第二句:“在不在发呆?” 这呆子吃了这一回亏,离犯病又不远了。 楚怀贤进来,就要打迭起几句话来哄小初,不然的话,楚怀贤也跟着要发呆。对着一个呆子,只能学她。 第五天头上,楚怀贤回来的路上还在担心,这不是又犯病了吧?进到院门,照例问一句:“少夫人有没有回来?” 秋天黑得早,已经掌上灯,他长长的身影一在院门处显现出来,小初笑逐颜开地走出来。隔着院子,对楚怀贤笑着招手,脆生生地道:“你快来。”楚怀贤大为意外,也笑着道:“你好了?” “我又没病,哪里说得上好了。”小初板着脸想给他一回脸色看,又轻轻地笑起来,笑得极是轻松。楚怀贤松一口气:“你果然是好了。”小初过来揽他的手臂一起往房中去,笑嘻嘻笑眯眯笑盈盈。楚怀贤看到这样的笑容很是喜欢,进来又见到桌上摆好饭菜,烫好了酒,放着自己最喜欢的玉杯。楚大公子把小初举得高高的,笑问道:“听我的没错吧,看看这就没烦恼了。” 小初人在高处,两手扶着楚怀贤的肩膀,只是摇头笑:“你放我下来,我慢慢对你说。”楚怀贤把小初放下来,小初笑靥如花,做了一个相请的姿势:“请榻上坐,久候你回来呢,你回来晚了,先罚三杯酒。” “你一好,就有精神捉弄我。我并不知道你等我,还以为你又伤心你的棉麻不理我。我当然不早回来。”楚怀贤笑容满面坐下来。 小初果然举着个杯子过了来:“你先喝一杯,是我敬你的。”楚怀贤接过酒杯,嗅了一嗅道:“这不是酒香,全是一股子阴谋味儿。”小初在他面前,笑得可亲可爱:“你喝过,我就告诉你。” 楚怀贤把酒喝了,小初殷勤地又倒上,笑得还是可亲可爱之极:“你再喝一杯,”楚怀贤失笑:“我不喝,你实说吧,是觉得丢了面子怕我说你,要么就是觉得人丢得大。”小初摇头笑,头上步摇叮当响声中,道:“不是,都不是。” “那你说,我听着。”楚怀贤放下酒杯。小初坐到他身边去,担心地道:“你得答应才行。”楚怀贤往外面看看,突然欲下榻去:“未必是好事儿,我出去躲一晚上,明天再回来。” 人刚站起来,被小初扳住手臂,娇嗔道:“不要走。”夫妻站在榻前,楚怀贤双手抱住小初的腰,低头看着她:“快说吧。” “好,”小初深深吸一口气,凑到楚怀贤耳朵上,对着他低声说了一番话。楚怀贤先是愣住,等到小初说完,房中传来楚大公子的大笑声,他笑倒在榻上。 楚少夫人还是担心,对着这个乐不可支的人左看看右看看,噘起嘴推着楚怀贤:“你得答应我,不然的话,这一次是真的亏了。” 楚怀贤好不容易不笑坐直了,对着小初高嘟着的嘴看看,又“扑哧”一下重新笑起来,边笑边骂:“你这个小鬼头。” “如何,你帮不帮?”小初急了,把自己的拳头举起来,放在楚怀贤眼睛下面:“再笑我捶你了。” 楚怀贤斜眼看着那拳头,白生生的不是太胖,握起来以后,才显得有几分胖乎乎。 “你这是给我备的下酒菜吗?”楚怀贤总算是不笑了,坐好了轻佻地在小初嘴上亲一下,也推着她:“坐你的地方去,饭还没有吃,被你弄得快吃不下去。” 小初急急地只是问:“帮不帮忙,你帮不帮忙。”楚怀贤点头:“帮,还能不帮。”小初这才放心地往对面去,又急急地问:“我这算奸商吗?”楚怀贤又忍俊不禁,但是中肯地道:“不算。商人狡诈,多是如此。” 看看对面的妻子不依的晃晃脑袋,楚大公子微笑,娶了一个有时候狡猾,有时候又笨蛋的人。正在这样想,小初深吸一口气,对楚怀贤道:“要是十六公主也在这里面,该有多好。”楚怀贤赶快喊停:“吃饭,你不必扯上她。” 才夸过她,这就笨蛋上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三十四章,堵塞 第二天,楚怀贤喊楼大官人来,告诉他:“要几条大船,不要太好的,要……就这样的就行。”楼大官人一听就明白了,对着楚怀贤笑着道:“公子在做的生意,怎么不喊我出个份子。”楚怀贤道:“不是我,这主意,也不是我,是一个促狭鬼想出来的。” “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也只能做这一次,做多了要被人打的。”楼大官人嘻嘻一笑。楚怀贤也笑:“就这么一次,你要插手,这两天可以掺和一脚。最多两天,一定要弄好。” 楼大官人笑着摇头:“两天时间我备不下多少货,算了吧,下次我有难,请她给我出个主意。”楚怀贤听过,也觉得脸上挺有光,不过又道:“这是促狭鬼,下一次的主意,指不定是什么,我是不打保票的。” 大家说笑过,楼大官人回去准备船只。 秋风更冷,郑二官人这几天让一个儿子去无趣楼,他每天在各铺子上转一圈,然后回来乐悠悠。 喊自己女儿:“中午多弄一个菜,”再就哼着小曲子去歇着。 迷糊着快要入睡的时候,被喊醒了。 “老爹,快起来,码头上出事了。”随着喊声郑二官人一下子惊醒。睁开眼见面前站着五、六个人,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几个是得力的管事。 郑二官人一下子也慌了:“出了什么事?”儿子们道:“今天运货的船,在河上被卡住。”郑二官人稍稍有些定心,慢慢道:“卡住?是什么人?是要钱还是……” “老爹,不是人为,是…….”儿子们刚说到这里,郑二官人又放下一些心,摆手道:“不是人为,就不必这么慌张。我们要慌张起来,别人可以跳河了。慢慢说,不要急。” 一个押船的管事,是现从船上赶回来。大家都看他,听着他说话:“离京里不到一百里了,那两边河岸上是各家王侯的花园子。还是以前那样,他们图风景好,都把自己家的池子占到河里来。 本来在这里,各地商船再有驻扎,河道就足够窄。”管事的说到这里,郑二官人明白不少,那一段河道他是亲眼去看过多少次。郑二官人瞪着眼睛:“岂有此理!这些权贵们,就只为他们自己赏玩着想,全然不管别人怎么行船。” 管事的接上话:“这也还罢了。今天我们船行到那里,前面四、五艘大船全都抛锚坏在河道上,把这一段堵得是严严实实。后面的商船,全都挤在那里,一个也过不来。” “是这样?”郑二官人脸色多少有些严肃,先对道:“我们码头上的货,足够发几天的?”儿子道:“每天都只有一天的货,今天发完,就得等明天的船,这船要是堵上几天,京里的价格就又是一个样了。”有一个走到郑二官人身边来低声:“是不是楚少夫人……?您还是去看看的好。” 郑二官人这就起来,桌上饭菜做好,他也无心去吃。无趣楼是他最近一直放在心里的,几时把楚少夫人挤兑了,几时把楼盘进来最好。 比钱比商场上手段,郑二官人是谁也不怕。 出门赶上车,一行十几个人往京外而去。这一去,就是上百里。陆路要绕道儿,直到晚上才赶到堵塞的地方。 在车里,郑二官人还和儿子们商议道:“楚少夫人年纪青青,她怎么能知道是我们家的手段?老大也没让他知道,就是怕他说出去。” “哎呀,老爹,京里随行就市,不是都眼睛盯着咱们家。”儿子们这样说:“再说老爹你最近是不是盯着人家酒楼,盯得太紧,让她起了疑心?” 郑二官人这就没有话,眨巴着眼睛寻思着,这个小丫头,真的有这么精明?弄好一个酒楼不过是她蒙对了,那宅子好,又有楚家给她作后盾,也不过如此。 越想心里越不信的郑二官人自语道:“她有这样的本事吗?” 天黑下来,车在河堤下面停下来。堤上又下来几个慌慌张张的管事们,引着他们上堤,高挑着灯笼指给他们看:“就是那几只鬼船,大白天的突然发疯坏了停下来。” 河道上,是灯火通明。后面停着上百只船都等在这里,上面还有人在跳脚怒骂:“老子今晚赶不到京里,把你们全家一锅烩了!” 灯火通明前,是几只乌漆漆的大船,上面全没有灯火,也看不到有一个人。 “晦气!这是哪家的短命鬼船。白天本来就挤,硬冲硬闯的仗着船重。偏闯到这最窄的地方,锚一下说船坏了。另外一只就更怪气,本来两边还能过小船,它说急着过,一下子又卡在这里。另外一只就更是撞了什么,也坏在这里。这几只船卡在这里,是分毫也动不了。” 管事的边说边骂。 郑二官人让人点了火把,坐上小船过去看。管事的道:“如今不用小船,您看这里船连着船,退又退不了,进不进不得,从别人船上过去就成。” 一行人嘴里喊着:“借个道儿,我们来看看,”从别人船上过。有性子急的把他们一起骂进去:“看什么看!你们能通吗?” 大家不说话,忍着过来看。郑二官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回身对儿子们道:“这,这是有意为之!” 几只船卡得铁紧,船挤着船中间一点缝隙也无,而且挤得这么紧,就是分开也不容易。要想分开,除非是拿斧子凿。 “这船上堆的是什么?”郑二官人心慌慌地问道,一个管事的上船去看过,对郑二官人骂道:“邪怪东西!一船陶土!” 几大船陶土往这里堆着,就是毁船,一下子也会把河道堵塞。暂时性的反正是不好弄。 “这船上的人早就跑光了,不然的话,早被人打死!大家气不忿,告到官府里去,查出来是楼家的船,衙门这一次做事情快,有几艘掉队的漕运船也堵在这里。下午传了楼家的人来,说这船是别人租的,是哪些人租的,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 整个儿来说,这里就是堵上了。郑二官人盘算着道:“衙门里向来是巴不得出事情,在这里一堵几天,他们得挤的,就挤些油水出来,要他们拿人要他们追查,都得请客。就是明天他们就清这船,没有个四、五天的功夫,也清不下来。他们再耽误几天,就得个十天半个月。” “老爹,漕运的船也堵在这里了,他们敢不快?”一个管事的说过,郑二官人老谋深算的摇一摇头:“这并不是入京的要道,前面的船是大家堵在这里,没法子出去,不信你们到后面看一看,堵在最后面的船肯定是叫嚣最厉害,不肯动的人。这一着!实在是高!” 只要堵上两天,京里的价格就要重新涨回去。现在就是弃船用挑夫往京里运,则百里路遥。顺风船固然不用多久就能到,用挑夫或是马车装货运货,这一笔费用无疑增加成本不少。 郑二官人手指动着,一个一个地数过来:“张家的,王家的,楚少夫人,吴家的…….这些人都有可能。” 他痛心地拍拍头:“这个人,心忒狠了!” 此时要说是谁嫌疑最大,哪一个对手看着都可能是。 回京去的郑二官人在路上突然想了起来,喊儿子们道:“快去看那两岸的空房子,可有人租。”当晚在京外一个熟人家里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去看的儿子两眼带着红丝赶来:“老爹,那两岸的空房子,是前几天就有人租下来的。一应仓库及空房,全都没有。而且今天,已经有后面等不下去的小客商,把船上的东西就地折卖。” “这个人!......”郑二官人脸上青筋必露,已经想不出什么话好说了。他和小初是一样,这样打来打去,他只是少赚而已。不过商场上多年,这一口气,觉得输不起。 又过了几天,管事的来回郑二官人:“最后那船,还是楼家弄走的。除了咱们家能等,还有钱家等两、三家也能等。别的小客商,尽数把货物就地发卖,早早地离去。价格先涨了两天,再就又落下来。楚少夫人无端多了不少货,可见那两边岸上收货的人,是她所为。这船,现在想想,楚家的二房里,不是和楼家走得近。” 郑二官人长叹一声:“雁啄眼睛,我早就说过了。”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民不惹当官的,果然她势大。算了,回去把价儿涨起来吧。” “依我说也是这样,这件事情一出来,外面的谣言四起。说京里咱们这几家子在打架,别的人现在都不敢往京里来,咱们再降价,楚少夫人手中有低价进来的货,她已经不亏。”管事的说过,郑二官人身子下面像安着弹簧,不服气地一坐起来,手指着空中虚无厉声道:“这船呢,那船上的陶土,难道不是钱?” “老爹,这一次真栽了。后来打听得清楚,那船是后来打听得清楚,是楼家打算废弃的船。上面一尺多厚全是陶土,下面全是木头。把陶土去了,毁了船,木头浮在水面上,顺水就到了下游。人在下游打捞就行。” 郑二官人气了半晌,突然捶胸顿足:“没有道理,没有道理!”郑二官人吃了一个亏,这气闷在心里,比楚少夫人当初气得要狠。 他就这样气来气去,居然停上两天没事人一样,又出现在无趣楼上。 龚苗儿见他又来,不无羡慕地道:“这老头儿天天吃的也一般,劳作操心像牛一样,这么大的亏,他居然没事了。” “他们家亏得起,不在乎这一点儿小钱。”庄管事的说过,突然道:“他到底亏没亏钱,估计亏的是能耐。” 两个人窃笑过,把郑二官人丢下来不管。 楚二夫人来找小初:“说价儿又涨回来,那些货你还没有卖吧,现在卖正合适。这不,我把钱又给你送回来了。”小初只得收下。没有说几句话,楚三夫人也来了。她倒是没有二夫人那么皮厚,是先来看一看小初是什么心情。 到了晚上,楚夫人请过二夫人和三夫人到房中,严肃地对她们道:“我听说你们和豫哥儿娘合了散,这散了又合。依我说,很不必这样。豫哥儿娘是个年青孩子,她做事情我听着就狠的懂。好好的漕运没有找她,就是她运气不错。这不,二弟妹的银子我让人拿回来了,你收着,以后不必管她,随她折腾去。折腾出事情来,我回过老爷,我们也是不管的。” 二夫人含羞收了银子,走出房来对三夫人道:“大嫂如今偏心上来了,这又不是漕运的季节,就是堵了几只掉队的船,漕运上的人,他敢来?” 楚三夫人听着,只能一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三十五章,才女当家 小初来谢楚怀贤,同时显摆一下功绩:“没有亏。”楚怀贤只道:“下次多留意,这样的事情,少做几次的好。” “知道了,”小初开心的往外面去,又回身一笑:“多谢你。”楚怀贤道:“怎么谢?”小初想上一想:“以后你爱吃的,我多让你一块。” 楚怀贤举起手中笔作势要掷过来,楚少夫人拔腿就跑走了。 进喜儿上午回来,告诉楚怀贤:“大国舅在漕运衙门里发脾气,说现在虽然不是漕运时候,堵塞河道就是不对。让漕运上的人严查缉拿。” 楚怀贤听过没有说话。运河堵塞,是多少年的事情。从前朝开始,在那河两边有花园子的人,贪图河上风景秀丽,慢慢地都把花园子往河上扩。只见扩不见拆,所以运河越来越窄。 御史们上过不少奏折,父亲也为此事头疼过,就是张丞相也认为应该拆。可是清一色儿的皇亲,拆哪一个人的是的。 在书房中的楚怀贤打算拭目以待,看看大国舅有什么招儿疏通这河道。 小初出房门,是换过衣服往十六公主府上去。楚少夫人,来看笑话来了。 公主嫁的驸马杨都尉,也是一表人才,才貌双全的人。天底下才貌双全的人不少,十六公主耿耿于怀的,不过是她的初恋,她没有得到。而得到的林小初,又是个丫头。要是换一个名门闺秀得到,或许十六公主的心里会好过些。 她在房中正坐着,听说楚少夫人到来,说一声:“请她到园子里。”自己也出房门,往园子里来。 公主下嫁的这园子,是御赐的。园子名花无数,竞相斗艳。 楚少夫人一路进来,羡慕了一路子。到远远见到十六公主的人,楚少夫人才多了一下心。让我园子里未必是看花,又是想说自己以前是个卖花姑娘。这京里已经人人尽知,楚少夫人昂首挺胸,英雄不论出身低,小女子也是一样。 述礼过坐下,十六公主笑吟吟:“少夫人,你看我这园子的花如何?”小初提着心,却是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花:“真不错,要是公主肯的话,想求一、两株回去。” 主动把话题送上来的小初绝对让十六公主好好笑话,不就是笑话是个卖花的。楚少夫人面对这样讽刺时,就打算一脑门子劳动人民自力更生最好的心理。从语言上是恭听的,从心理上鄙视这些封建阶级。 至于小初自己现在也算是封建阶级贵族,她暂时性想不起来。 公主今天真和气,倒没有提楚少夫人卖过花的事情。她是笑着对身后招一招手:“把咱们的新鲜点心,送上来给楚少夫人尝一尝。” 丫头们送上一个小小的白玉五寸盘,上面放着鲜艳的几块点心。就是小初不认识,也能看出来这点心是花做的。 “这是我花房亲手种的,驸马最是爱吃。我特意留了几块,等你来看我招待你。别客气,尝一尝,看看我的手艺如何?”十六公主笑语殷殷,从话上来听待客算是诚心。楚少夫人也不客气,拿了一块吃了一小口,立即赞不绝口:“公主好手艺,真好吃。要是有多的,真想带几块儿回去慢慢吃。” 十六公主手再一抬:“当然有,给楚少夫人拿几块装盒子,她回去时好带上。”楚少夫人一气吃了两块,当然随口请教:“这是怎么弄的?” 得了意的十六公主不慌不忙地道:“这是古书上的,民间没有这样的书,只有宫中才有。就是宫中有,也得有人会看才行。我是求过皇后,才得以看了这本书。那书上还有别的菜,极是雅致。朗月清风时,春花水边时,能用上这些,驸马常夸赞呢。” 楚少夫人眨眨眼睛,因为不能以下犯上,她没有说出来。公主是最近才成的亲,和驸马哪里来的春花水边。难道她成亲前对自己丈夫的窥视,全是伪装出来的? 才女在显手艺。正确来说,不是在显手艺,而是显她有才。显示一下才女过日子,与别人就是不同。 “一早起来呢,驸马最爱的就是绿窗幽静,头一天儿酒醉后,常念的是红屏风掩绿窗眠;平时爱登高,又爱的是黄花宜泛酒,青岳好登高;晚上,你也知道,这秋风泛江最是有趣不过,常感叹空巢逐树流呢。” 小初在心里腹诽她,有趣?我的宅子叫无趣楼,梁王出的一个上联,你难道没听说过?秋风泛江?为什么不念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呢? 楚少夫人诗词有限,从来也不是才女。她装出认真和羡慕的样子听着,把十六公主这一通话听完,粗算一算,约过了一刻钟。 可怜她记得住这么多的诗词,可怜她要对着自己背,可怜她对着背的自己,不是一个才女。楚少夫人这样想过,对十六公主道:“前天我遇到金夫人,说起公主外面也有些铺子,最近街上过冬的衣服忽涨忽降,京里的穷人们可怎么过这冬天?” 十六公主这才女,不是小初这样一心钻到钱里面的财女。她没听说到这与小初有关,刚才炫耀的得意,这就也肯说一句实话:“像是亏了一些。”楚少夫人故作惊讶:“公主也……我本来还想和您请教呢。” “亏就亏吧,我不指着那钱用。”十六公主不放在心上,楚少夫人在心里牙痒痒的,她来时的得意去了好些。 做了一个下午,楚少夫人吃了五、六种书上的点心,尝了一道山家清供上的名菜,带着几个盒子的点心回去了。 楚怀贤下午早早回来,一进院门先闻到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这是怎么了?”楚怀贤不悦地问丫头,有责备她们没有收拾好的意思。丫头含笑:“是少夫人在煮吃的。” 再闻闻空上那股子烧焦烧糊的味道,楚怀贤怀疑地道:“这是吃的?”光闻这味儿就不能吃。 走到后院去,见池子边儿上几块石头支着一个茶吊子,架子还在,茶吊子在小意手中。小初和小意都是满头大汗,外面秋风也没有把汗带走。 “姐,就只有这些了,”小意袖子卷起,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刀。小初两手按着茶吊子,让小意在茶吊子里面刮。 春水和秋月在一旁,一概是嘻嘻的笑。 楚怀贤刚一转过廊角,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就看到小意刮的是黑乎乎的一团子东西。焦味儿糊味儿,就是从这里来的。 那是烧焦了的饭。 “倒水,小意,你还记得是这么多的水吧?”小初说过,春水上来加水,小意答应着:“差不多,就是这么多的水煮开了,就是锅巴饭了。” 锅巴饭?楚怀贤失笑,这叫黑锅底饭还差不多。 笑声轻轻,还是惊动这几个人。小初回头看到是楚怀贤,先是一喜,又噘起嘴来:“你回来了。”楚怀贤看着小初这神气,走过来伸头看一眼:“你这个,不是给人吃的吧?” “怎么不是,是准备送人的。”小初说过,楚怀贤这才看到她脸上多了一道炭灰,再听到小初这样的回话,极是警惕:“你又想什么主意!” 以楚怀贤想小初,只能想到她不打好主意。小初骨碌碌着眼睛道:“你猜?”楚怀贤把她拉起来:“让别人弄吧,你回来我和你说话。”小初被他拉着走,不忘回头对小意道:“你看着一点儿,这粥可不能煮糊了。” 小意得意洋洋:“有我在,你放心吧。”等姐姐和姐夫走开,小意姑娘才道:“上次这饭,也是我煮的。” 两次大厨,都是小意姑娘。 楚怀贤和小初到房中来,进门闻到房中有淡淡的花香和点心香。这香气极是好闻,让拖着小初回来,准备审问她的楚怀贤眼睛找了一下,见到榻上放着几个点心盒子,不过空空如也,一块点心也没有了。 “这香气好闻的很。”楚怀贤刚说过这一句,见小初把袖子一甩挣脱开来,坐在榻上噘着嘴是生闷气的样子。 楚怀贤好笑起来,过来问道:“你又怎么了?”再指一指榻上的点心盒子道:“你要做吃的,也应该学一学这样的,你后面弄的是什么,还真的是打算送人?” 小初黑着脸,重重的哼了一声。把身子往旁边扭一扭,半侧着身子对着楚怀贤。像是怕他看不到自己生气,用力把嘴再噘高些。 楚怀贤不理小初,也坐下来去拿点心盒子看,一翻过来见到后面是杨驸马府上的记号,心里马上就明白了。 见小初还在生气,一脸有理的表情。楚大公子把这点心盒子放在鼻端嗅一嗅,故意道:“这香味儿真好闻,哪里买来的好点心,你一个人全吃了。” “天下少有,难得的好点心,香可比鲜花,味可比龙肝凤胆……”小初说到这里,楚怀贤带笑道:“是孔雀胆吗?” 小初把嘴继续噘着:“还有鹤顶红呢。” 一个点心盒子砸过来,摔在小初身上。小初大怒,捡起来那盒子举在手里,对着楚怀贤把眼睛瞪圆:“为什么扔我?” “十六公主才德容功,是宫中人人称赞的,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人,这一会儿再心里不服,已经晚了。”楚怀贤笑骂道:“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人。” 不学无术的这个人,丢下点心盒子扑过来到楚怀贤怀中,扯着他的衣襟娇滴滴:“那你喜欢不学无术的,还是喜欢才德容功的。” 楚怀贤仰起脸来对着房顶绘着的花纹看着,小初吃吃笑着把他的头颈攀下来,催促道:“说呀,快回话。” “才德容功,当然人人喜欢,”楚怀贤说过,小初哼哼地笑:“你是有意气我是不是?”依到楚怀贤耳边去撒娇:“是不是?” 楚怀贤笑嘻嘻:“傻子,小傻子,千金白玉人人喜欢,得有那福气消受才行。我嘛,就配你这个傻兮兮,不学无术的人。这一辈子,只能是这样了。” 楚少夫人笑得喘不过气来,好容易笑稍止,夸奖自己的丈夫:“你很有自知之明,有自知之明是一件好事情。”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后院子那弄的是什么?”楚怀贤先说在前面:“要是你看过十六公主的手艺,因此嫉妒给我吃那个,我可不吃。” 小初笑眯眯:“你放心,你想吃,还没有呢,”她笑得胸有成竹:“那个呀,是我特地回给十六公主的礼。” “你这是个什么,给回给公主去。”楚怀贤担心上来:“我让丫头们扔了吧,免得我出门被驸马笑话。” 小初不让他扔,同他拉拉扯扯的笑着。外面传来小意的笑声:“姐,这黑玉白玉粥,煮好了。”一股子焦味儿又蹿进房间里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三十六章,锅巴粥引出来的事情 晨光初露时,十六公主从房中走出来。梳洗过,走到廊下看丫头们洒扫。杨驸马随后从房中出来,对十六公主道:“早饭有了,来用早饭。” “我不吃,楚少夫人说请我吃黑玉白玉粥,还说最养胃,空腹吃最好。正好我昨天吃多了,今早不吃也罢。” 丫头捧上红枣汤来,十六公主喝了两口,对杨驸马道:“你自己吃去吧。” 杨驸马笑着劝解道:“早上不吃,一天何来的精神?你昨天又做山家清供上的菜是不是?”十六公主打断他的话,眉头颦起不悦地道:“你现在变得像楚少夫人一样,她是个乡下丫头不懂,你却也不知道。” 因是新婚,又娶的是公主,杨驸马又笑一笑,,柔声道:“我不如公主知道,请公主教我才是。”十六公主这才略带了喜色,但眼底还是有些不喜欢:“那是食珍录上的菜,就像今天早上的,我备了一样食经上的菜,你去尝一尝。” “又对应着什么诗?”杨驸马赶快先问问,免得自己到晚上说不出来对应的好诗句,十六公主又要恼上半天。十六公主把身子一拧:“随你说什么诗句去。”自顾自地去看院子里,一面在心里取笑楚少夫人,她能弄出来黑玉白玉粥? 院子里传来菊花香,杨驸马吃着几上的佳肴,不时往外面看着公主。她在看着人弄菊花,不知道晚上又吃什么。要是光让吃倒也是贤妻一名,只是还要猜哪里的出处,弄得吃饭好似殿试,杨驸马想到这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笑。公主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身份有身份,还要如何? 吃过这一顿饭,杨驸马出来辞十六公主:“我部里去,你在家里好生着些,不要想我。”十六公主口中吟咏道:“朝别君兮,”杨驸马回她一句:“晚相见。”十六公主这才嫣然一笑,目送杨驸马离去。 这位才女是不觉得累,不过别人觉不觉得累,就不知道了。 到上午的时候,楚少夫人来了。一进房门,十六公主先对着她手中的小提盒看。小初笑逐颜开,自己亲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红色绘福至心灵的瓷罐,高不过三寸许,宽不过三寸许。双手捧定,恭敬送到十六公主面前,先不打开,必恭必敬地道:“这是一道药膳,最是养胃,而且来历久远,汉代以前就已经存在。如果伤风,趁热了喝,一气喝下去睡下来发汗,也可以治轻些地伤风。今天把它献给公主,想公主最知民间偏方,一定是早就知道的。” 瓷罐儿很是精美,小食盒也是名家雕就。再有了小初这番话,十六公主轻视的心去了大半。盯着小初一双素手过来打开,十六公主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味儿?” “请公主明察,有药效的,多不是好味儿。”楚少夫人无比恭敬,是她以前少有的。把这一碗焦糊味儿的粥送到十六公主面前,再送上调羹来:“公主请。” 十六公主瞪着这一碗混着黑乎乎东西的粥,吃惊地道;“这是你说的黑玉白玉粥?”小初一直没有笑,认真地:“公主看这黑的,似黑玉,看这白的,似白玉不是。要是酒醉的人,或是胃气不好的人,吃这个,最易补胃气。” 一碗黑焦锅巴和白锅巴煮出来的粥,是林小意小姑娘的手艺。还是当初姐妹两个人卖花时,晚上常吃的晚餐。 楚少夫人想来想去,十六公主的手艺,她没法子压倒。唯有这一碗人人可以吃得到的锅巴粥,可以回敬她。 楚少夫人一脸正色地送过来,十六公主不好捏鼻子。勉强吃了两口,没油少盐的觉得吃不下去。 旁边的丫头是她陪嫁过来的,见公主窘迫,机灵地说了一句:“公主最知民间疾苦,这一道粥是常吃的。虽然好,却不能多吃。”上前去把这一碗锅巴粥接下来,并且赶快送出房门去。 房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丫头们开窗子的开窗子,换薰香的换薰香。小初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总算这房里舒服得多。 十六公主到晚上问自己的奶妈:“这粥能养胃?”奶妈也是穷人出身,早年逃茺到京里来。见公主问,就绷不住那笑:“这楚少夫人,满京里都说她是个聪明人有成算。公主已经嫁人,何必再和她斗气。她说给公主煮一道穷人们的药膳,用这焦糊了的粥来搪塞,是她又机灵了。” 听过的十六公主不说话,默默地歪在榻上出神。听房外呼呼风声响,才对奶妈委屈地道:“有一年我亲手做了一道点心给父皇,父皇说好吃,赏给大臣们问出处,只有楚公子答了上来,那个时候,他才十四岁。又有一年,我做的一首诗,套用几句古人的诗句,当然对答的也是他。” 奶妈这笑就更忍不住了:“驸马爷也是有才的人,只是夫妻过日子,哪里能天天这样闹。天天对诗,倒像是下科场。再说,”奶妈窥视着公主的神色道:“老子的道德经,圣人写不出来。公主何必拿着驸马和别人硬攀比?” 十六公主不言语了,又默然过梳洗去睡。睡下来听到脚步声响,是驸马回来。十六公主又乱想起来,听这脚步声在外面停下来,问一声:“公主睡了?”然后停在外面。 要是楚怀贤,会不会先进来看一看妻子?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的十六公主,克制不住自己这样乱想。 杨驸马要是往东去,十六公主会想,要是楚公子,一定往西。 烛花儿暗下来大灯熄灭,杨驸马进来,好在今天晚上并没有闹到书上去,还算是安稳就寝。 夜风中,楚少夫人在床上几乎笑破肚皮。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寝衣,笑得什么古怪样子都能出来。 床上的红绫被被小初手揉脚踢得不成样子。楚怀贤歪在枕头上,很想忍住笑,又忍不住不时地笑一笑。 “那粥,我想她是头一回喝。”小初说着,又伸一伸舌头:“不过真不好喝。当初我和小意喝得一身是汗,觉得很是舒服。可见我是变了。” 楚怀贤好笑:“这样一说,我又心疼你了。过来让我抱抱,以后别再捉弄公主。”小初皱皱眉,回到楚怀贤怀中,先和他理论一回:“你心疼我,还是心疼她?” “我心疼你的人,可怜她的胃,你觉得如何?”楚怀贤挑高了一边眉头问小初。小初摇头,在楚怀贤身上拧了一下:“不行,重说一个。” 楚怀贤想一想道:“我心疼你从头到脚,认为公主遇到你,是挺倒霉。这个如何?”小初用力在楚怀贤身上肉厚的地方捶了一下,不再计较地伏在楚怀贤怀里。过上一会儿,笑着两声。再过上一会儿,又是扑哧一笑。 “睡觉了,我的卿卿。”楚大公子刚闭上眼,又要被小初笑醒。小初对着他看看,突然扳住楚怀贤面庞狠狠亲了一口,解气地道:“可以睡觉了。” 楚怀贤又一次要入睡时,帐中又是小初一句:“让你想,吃不着。”看小初时,是在说梦话。第二天楚怀贤取笑小初:“不能得罪你,梦中也记恨人。” 如此平静了两天,楚少夫人是个不说多忙,只要她愿意,也不闲着的人。所以对十六公主,并不是常放在心上。 十六公主在家里闷闷了两天,闲心思又上来。这一天从九公主处回来,对奶妈道:“都说楚少夫人有个什么楼很挣钱,九姐也夸,说去过两回是不错。我要去看看,她这个做菜只会做黑乎乎焦米粥的人,还能开酒楼?” 本着不服气,十六公主换了便装,往无趣楼而来。 来到以后,公主就更不服气了。坐在楼上的雅间里,这气一阵一阵地上来。奶妈倒是兴趣颇高地在外面看了一圈,来对十六公主道:“这古董,倒有几个汉代的;那一株桔子树累累垂果,红桔子下面配的绿色的盆儿,摆在榻旁常坐卧处,倒是不错。” “好什么!”十六公主又使性子:“这桔子,街上到处都有。这下面的盆儿,那是绿色吗?这是哪一家的窑烧出来的,深绿浅绿水绿还带着几抹子棕色,全都出了来,这是什么盆儿?” 奶妈又看几眼道:“论要价儿也不贵,不过三百两银子,主要是难得的种出来。”十六公主对着宅子里一片梅花瞪眼睛:“不好,这里不好。” 伙计进来请点菜,小二的嘴皮子全是练出来的,一溜儿的下来:“夫人点什么菜?对着好景吃好菜,我们有的是风鸡腊鱼好酒新鲜果子…….” 十六公主不动声色听他说完,笑容满面道:“对好景吃好菜,这句话儿我赞成。”斜斜地再飞一眼宅子,见到远处深红一片,这时候才看到是上百棵挂果子的桔子树。十六公主笑眯眯:“我要点一个蟹酿橙,饭要用青精饭,羹要碧涧羹,下面有梅花,给我梅花汤饼。就这些吧,要是不够我再点。” 小二张口结舌:“夫人,我们没有这些菜。”十六公主笑的得意:“没有是不是?”她手往门外指:“外面是谁的诗句写着,经过百般滋味,方知无趣是真味。你们没有也行,把这些夸奖的诗全揭下来,你们没有,怎么敢挂!” 这活脱脱一个搅局的。小二见势头不好。下楼去直奔庄管事的而来:“楼上来了一位贵夫人,人家要的菜,我们全没有,一看就是一个搅局的。” 庄管事的上楼来,十六公主正看景色看得喜欢。不理会庄管事的陪情,公主难倒了人,正在兴头上,一口咬定道:“无趣二字,才是真滋味。这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只有经过见过千般万般滋味的人,才能说出这无趣这两个字。你们敢挂,就要有千般万般的滋味来才能挂。今儿拿不出我要的菜,这牌匾我摘回家去。” 庄管事的正在想对策,十六公主笑吟吟又道:“你们的名菜,也就只有一个黑玉白玉粥罢了。”庄管事的糊涂了:“黑玉白玉粥?”十六公主乐不可支:“这是你们幕后掌柜的拿手菜,对了,别的拿不出来,先给我一个黑玉白玉粥。这里花太香,薰一薰味儿也是好的。” 下楼来的庄管事的,赶快让人去回小初:“告诉少夫人,有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应该是她认识的。” 伙计飞奔而至楚家,小初出二门来见他,把话听过,就知道是十六公主。这位公主明着撕破脸来了?小初倒不怕去会会她。只是她说的那菜,就是小初去了,也是拿不出来。 楚少夫人,一时着急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三十七章,变了味儿的菜 伙计还在旁边等着,楚少夫人低头想过,对伙计道:“我对她说这楼不是我的,我现在去了不好,让她出出风头,等她要摘牌匾,你再来喊我。” 除了蟹醉橙小初听过,别的她一概没听过。所谓不打无把握的仗,再说白些,她拿不出来,也不明白出处,现在不敢去。 去了公主多得意,小初要失意了。 在房里转来转去,楚少夫人已经交待伙计告诉庄管事的,让他去找京里有名的厨子,看看十六公主这说的什么菜。 又想到十六公主是宫中学出来的,只怕外面也没有。楚少夫人为了难,难道这一次也要去求楚怀贤。事事去找公子帮忙,未免心中觉得不快意。 伙计急忙忙回来,把话对庄管事的一说:“少夫人让咱们先拖她一拖,把能做的菜先做上去。”正说着,厨子来上一句吆喝:“蟹酿橙好了,”庄管事的自己手托着,陪笑送上来。 他虽然不懂,却能忽悠,送上来以后,对十六公主道:“别的菜要备几天,现在弄不出来。”这句话多少蒙对一半,十六公主似笑非笑,动了动调羹吃了一口蟹酿橙,品了品味儿立即不悦了:“这橙,不新鲜;这蟹,不够肥,这里面的调味儿少了几味。”把盘子一推沉下脸来:“你们会不会做,不会做就把无趣楼这三个字摘下来,没有好滋味儿敢叫无趣楼。” 庄管事的呵呵笑,道:“您坐着,先吃些我们别的拿手菜,我下去让人重新给你做一回。”揭帘子出来,与帘外站着偷听的厨子差一点儿撞了一个满怀。两个人一起下楼,庄管事的把脸一板:“先用这一个菜把她哄住,把今天对付过去再说。” “说调味儿不够是不是,”厨子这就轻松了:“我在外面听到了,这人会尝菜。她着急上火的要这个菜,橙子又不是树上新摘的,蟹倒是不行。我给她加上一味,保管她说不出来。” 重新再做菜,这中间十六公主已经催了又催。厨子做好后,让人送上去。十六公主吃了一口,眉头立即动了一下。 庄管事的担心地看着她,小心地问:“行吗?”十六公主再吃了一口,用帕子擦拭嘴角,放下来不吃了:“还行。”然后追问别的:“几时有,我几时再来。” 庄管事送走她,回来把厨子前后做的两份儿菜剩余的都尝了一尝,他对着厨子赞不绝口:“好吃,一个味儿。”厨子哈哈笑起来:“这是我师傅教的高招儿,对付来搅局的人。你加醋他说少酱油,你加酱油他说少醋,这样的人就得给他一下子。” “怎么弄的,反正把她弄走了。”托十六公主点菜的福,庄管事有的好吃的,继续吃着在问。厨子凑过来笑嘻嘻:“她不是舌头灵吗?我给她挤了一点儿苦瓜汁进去,这一下子,她得回去好好漱她的口了。没有几天,她这舌头过不来。” 庄管事的大笑,因为正吃着东西,差一点儿笑呛掉。厨子不无得意地道:“这品菜的人,可全靠的是舌头。你慢慢吃,这里我做的多,让人给少夫人送些去。我加的苦瓜汁少,不影响你们吃。” 今天是把十六公主先搪塞回去了,庄管事的暂时松了一口气。赶快让伙计把菜给楚少夫人送去,再对她报个信儿,搅事的今天走了,改天还要来。而庄管事的,是赶快按小初交待的,去寻找大厨请教。 楚怀贤晚上回来,见小初又愁眉不展,也不去回她。小初嘴里念叨着:“青精米,碧涧羹,”楚怀贤听得明白,他沉住气不去问。 到夜里睡下来,小初又开始说梦话了:“青精米,碧涧羹,”楚大公子自己坐起来,对着说梦话的小初是啼笑皆非。 伸手把小初摇醒:“明天给你青精米,你别再念叨了。”小初万分抱歉:“我又说梦话了?真是抱歉呀抱歉。”然后明眸里全是委屈:“这都要怪十六公主,由十六公主再想想,这应该怪你才是。” 楚怀贤睡下来叹气:“我不应该管你,应该到别处去睡就对了。”小初又清醒几分,贴过来道:“你知道这菜是哪里来的?”嗓音很是笑嘻嘻的:“我应该早早的来请教你才是。” “睡吧,明天告诉你。”楚怀贤看看沙漏:“离我起早还有一个时辰,再睡一会儿。”小初抱着他。因为睡不着,不一会儿蹭蹭楚怀贤;过一会儿再轻轻地亲亲他。楚怀贤立即坐起来,把小初往床里面轻轻一放,转身就出去。 到外面往榻上一睡,喊上夜的丫头:“给我拿床盖的来。”楚大公子继续入睡,楚少夫人在里面继续想心事。 楚怀贤是早早要起来,补足这一个小时的睡眠,刚一睁眼,就看到小初坐在身边对着自己嘻笑。楚怀贤也笑起来:“你不怕把我吓着。” “我问你,才女就那么得意?”楚少夫人一脸笑容。楚大公子听过,是一脸的警惕:“这大早晨的,你要和我吵架,我来脾气要揍人的。”小初继续笑:“就是问问。” 楚怀贤对自己看看:“你看看才子不也是这样过日子。”把自己自夸过,楚怀贤出去习武。楚少夫人在后面倒吸一口凉气:“还天天说自己谦虚,今儿你怎么不谦虚了。”她追出去问。 楚怀贤把自己的剑握在手里,对小初道;“你越来越发现自己不学无术,我只能不谦虚。”然后道:“让一让,别站这么近。” “你现在后悔了吧?觉得还是才女好。”小初说得一脸平静。楚怀贤白眼小初:“就知道你到最后,要怪到我头上。”他喃喃道:“这公主也是的,自己会做菜,跑到酒楼上吃什么。” 小初赶快道:“就是就是。那你出个主意,把她气焰打下去。” 楚大公子摇摇头:“我这个人,对公主一向是礼敬的。”说过,小初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她。” 被十六公主折腾这一天一夜的楚少夫人,心里时时有着自卑的影子。处在一个人人都用言语或用眼光来鄙视,哦,原来就是那个丫头。好好的人也能弄出来一些心理阴影。 楚怀贤握剑的一只手放在背后,一只手还要护着小初不要碰到剑,对着她的花拳绣腿还要打人是无可奈何:“这公主的事情,以后是不是与我无关。” “不能。”晨光下,小初眼泪掉了下来。楚大公子是莫明又莫明,楚少夫人是一腔恼火往外面发泄:“我件件不如她,我自己知道,不用她来显摆。” 楚大公子仰天长叹,只有一句话:“城门失火,祸及池鱼。” 用过早饭,让人去厨房里取来一捧碧色的米给小初:“这是青精米,家里也不多了,给她蒸一次就算了。” 小初诧异:“这不是我们天天吃的,”她吃吃的笑起来:“我还以为这是碧梗米。”楚怀贤在小初头上摸一把:“去折腾吧,记得回来别找我的事儿,你找多了,我可就不回来了。”楚怀贤半开玩笑的说一句,再看小初皱眉,对于自己不爱听的话是不听,只低着头玩那米去了。 楚少夫人把米让人送去,还附带了一句话:“这米寻常我吃时,煮出来是深色近黑。给公主吃,加上一些醋。” 十六公主来吃过这一顿饭,又停了几天不过来。她舌头较敏感,被伤到了。 停了几天楚怀贤晚上回来,把《山家清供》,《清异录》这些书带回来给小初。给书的时候是在小初头上敲一下,笑骂道:“不学无术。” 不学无术的楚少夫人接过这些书,只翻了几页立即大喜。放下书,抱着楚怀贤就一通谄媚:“还是你最好。” “这话平时说有用,用人的时候说没用。”楚怀贤一脸排斥的表情,小初笑着安抚他:“用你的时候说,总比用你的时候不说要好些。”楚怀贤一笑,很是大度地道:“放过你这一回,只求我晚上能睡得着就行。” 楚少夫人对着这书爱不释手看了两天,两天以后她又来问楚怀贤:“十六公主的菜,都能扯得出来一句诗……” 只说到这里,楚怀贤怒目:“出去!”真是烦也烦死了。楚大公子本来对公主是怀着尊敬之心,因为自己的平静日子屡屡被打扰,对公主这才女的尊敬之心,渐渐地有些减少。 菊花香满园,早梅有些开。楚少夫人手里捧着书,在上午日头最暖和的时候,时常坐在家里园中看得如痴如醉。 小初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是个馋嘴的人。以前清贫卖花时,青菜素饭也是香甜的。在楚家锦衣玉食,也能一饱。只有这几天,她把这书翻过来掉过去的看时,每每看得自己一嘴的口水,和牙还没有扎齐的豫哥儿差不多。 楚三夫人路过,见小初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走过来失笑道:“你这是作什么?”小初身边,放着四、五本书,人也有些摇头晃脑起来。 小初微微笑:“三婶儿,我在看书呢。”楚三夫人就此笑着一路出去,见到楚夫人把这话告诉她:“大嫂,你媳妇要下科场呢,问公子弄了好些书在园子里看,又晒了暖儿又能中状元。”楚夫人听过也一笑。 二夫人是特意跑来看小初,对着小初啧啧:“你真是讨好人,怀贤爱看,你也爱看,你们两个人晚上,可就有话说了。” 小初是个现代人,也觉得楚二夫人这话有些粗。抬起头来见二夫人最近老了好些,小初想一想她也有苦处,还击的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只笑上一笑:“二婶儿,你这一会儿倒闲。” “我闲着呢,我现在不比你们,个个是忙人。”楚二夫人凑过来小声道:“你那酒楼和别人合股,你放心?” 小初含笑:“放心。”至少比和二夫人合伙儿要放心。楚二夫人没有问出来什么,讪讪地回去。走开几步,再回头看坐在菊花旁埋头向书的小初身影,二夫人打心里羡慕。对着自己长叹一声:“手里有钱,就是好。” 回来找住在家里的湘芷,楚二夫人逼着她:“现在家里没有事,学认字去,学做生意去,你大哥大嫂都疼你,去找他们去。我的儿,你得为你以后想一想。” 湘芷哭笑不得,知道母亲不是为自己以后着想,而是在说她自己以后。湘芷尽力地安慰二夫人:“你女婿有信来,过得三年五年就回京了,母亲放心,我们会孝敬你。” “他!”二夫人一听就来气:“哪有把老婆一娶,往娘家一丢,他就不在家的。普天下里,也只有他这一个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三十八章,乱批古人 楚少夫人突然如此爱学,没有过几天,楚少傅也知道了。他抚着胡须对楚夫人道:“听说豫哥儿娘最近变了许多,能把她的性子拧得好些,也算是不容易。” 楚家对于小初,其实不能算是不关注。楚少傅又对楚夫人道:“看了她一年多,这个孩子倒也是有些气节。不是那市井里的人。” “你儿子会相中市井里的人吗?”楚夫人和楚少傅调侃:“他也是看了她一年多,这才慢慢喜欢上她。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能喜欢到那个样儿的,是为着什么?” 楚少傅一笑:“你我老了,才不明白这样的事情。想我年青时,有一个同窗也是这样,后来他跳了江,那姑娘也抹了脖子。” 烛光下,楚少傅难得有心情推敲这样的事情:“是为着什么,他跳了江?”这陈年旧事情,让头脑里全是公事的楚少傅好想了一回,最后对含笑看着自己的楚夫人道:“我竟然记不起来。” 楚夫人很少见到丈夫这样,一笑道:“人家那是两个人有情,家里不答应。你儿子那时候,是他一个人有情,豫哥儿娘可没什么。”楚少傅想想也是,正要说话,楚夫人又道:“你不信,自从儿子说要纳她为妾,我就一直在看,看来看去,见不到豫哥儿娘有多喜欢他。” “这,多少也算是稳重吧,”楚少傅权且给小初下了一个好的结论。不过他也赞成楚夫人的说法:“我以前也是仔细观察过,她对怀贤没什么,我才答应让怀贤纳妾。” 楚夫人笑吟吟,也能明白丈夫的意思:“没什么也有没什么的好处,至少不会两个人如胶似漆得,弄得儿子昏头昏脑。” “他吃了那一次亏,现在倒不昏头昏脑。”楚少傅对儿子还是满意:“就是对豫哥儿娘还护得跟什么似的,我有时候看在眼里,只想捶他一顿。” 当公婆的,有时候看着孙子,也想表示一下疼媳妇。只是楚怀贤拦在中间拦成了习惯,让楚少傅有时候只想对儿子不客气。 楚少傅不知道小初看的全是做菜的书,虽然山家清供等书在历史上在名气,可是从实用角度上来说,是做菜的一本可以赏玩的书。 隔了两天,梅花初开。少傅大人往园子里来,走到梅林外,听到里面有欢笑声。让跟着他的家人退后,楚少傅自己走过去,果然看到是楚怀贤夫妻两个人在梅林里。 还没有下雪,梅林中风不大,干净的地面上摆着矮几和矮凳。香风氤氲中,楚怀贤手驻着红色矮几在笑,正对着自己的妻子兴致勃勃地道:“再说再说,” 小初是站着,她清一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三从我才说过,下面是四德。这第一条不通不通,”楚少傅也站着想要听听,看豫哥儿娘最近勤学,对四德有什么新的说法。 “这第一,妇德,真是奇怪,怎么就没有男德。”楚怀贤哈哈大笑,楚少傅在外面气白了脸,见儿子笑得开心,要不是还想听下面的话,早就进去给他一个巴掌,把他脸上的笑打下来。 不知道公公在外面的小初,正在高谈阔论得痛快。由着楚怀贤自己笑,她走上两步手扶着花枝,又扬眉道:“难道只有妇德,天底下的男人就不要品德了?这话不通。再说女人只有品德,个个像无盐,肯娶的人还是少?” “我辈俗人,都不是取无盐的齐宣王。”楚怀贤更是乐,手指着小初道:“下面呢,再批再批,”小初精神更足:“下面妇容,也不通。女为悦已者才容,不悦已经者给他一个大鬼脸看看好了。” 楚少傅在外面几乎在咬牙了,再看自己的儿子,笑得就更畅快了。 “唉,说起来妇言,就更不对了。子都曰过,女子无才便得德,没有才,哪里能言得出来。”小初开始叹气:“把功放在最后就更是大错,女人不能自立,德言容全都没有。” 楚少傅怒气冲冲走回来,把外面候着的家人吓了一跳:“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楚少傅脸红脖子粗的回去,走开十几步,狠狠对家人道:“把那个孽障给我喊来。” 梅林中楚怀贤正在大笑骂小初:“没看几本书,你谁都敢批。”笑过抱着小初叮嘱她:“只对我说说取乐就算了,对着别人,你可别说。”小初一脸坏笑:“我只对公主说,”这几句话是小初原本想对公主说的。 “我就知道你要外面歪批去,”楚怀贤凝视小初,柔声道:“不要说,说了看人笑话你。”觉得这一句力度不够,楚怀贤又加了一句:“把豫哥儿也笑话了。” 夫妻正在说话,家人进梅林里来:“公子,老爷让你去。” 丢下小初,楚怀贤来见父亲。楚少傅没有回房,他气得胸中堵着,不把这一口气出去,他哪里也不想去。 站在最近的轩亭上,楚少傅阴沉着脸等楚怀贤来。见他春风满面,春风满是眉梢地上来,上前一步走上去。楚怀贤刚笑着躬身:“父亲喊我?”脸上“啪”地一声响,挨了楚少傅狠狠一个巴掌。 楚怀贤被打愣了,不明白是为什么的他赶快跪下来:“父亲息怒,”再低头想一想,还是不明白,就仰起脸来对着父亲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到父亲脸上沉郁着火气,是真的动气了。可是没有动气的事情才对? 楚怀贤正想着,楚少傅抬起脚来又给了他一脚,骂道:“眼里没有祖宗没有圣人的东西,什么样的话你都能听!” 楚大公子是个聪明人,他把楚少傅扬起的鞋底上泥土看在眼里,还看到上面沾着一朵白梅花瓣。 “父亲,您刚才听到什么?”楚怀贤心中有些明白,赶快再问一声。楚少傅见他已经知道,就不再打他。哼上一声在轩厅上踱步,再慢慢道:“女子无才就是德,这是圣人的训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也是圣人的训诫。我听说豫哥儿娘最近在念书,你把女四书给她看看,让她好生学一学,不要总是说起话来,洋相百出!” 楚怀贤赶快道:“是。”轩厅外站着偷听的小初大气儿也不敢喘,她是去看湘芷经过这里,无意中看到的。 歪批古人被公公听到,小初害怕得很。厅上楚少傅还在骂楚怀贤:“她糊涂,你也糊涂了不成!听着还挺喜欢。”小初只看楚怀贤脸上的那一个巴掌印子,还有他身上挨的那一脚。楚怀贤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色衣服,楚少傅刚从梅林中踩过泥土而来,这一个鞋印子就分外地明显。 小初在外面无比内疚,无比心疼的看着楚怀贤,同时在心里祈祷自己的公公赶快训完。 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楚少傅才把儿子骂完,才觉得自己心里出气。最后甩一甩衣衫,又瞪了楚怀贤一眼,严厉地道:“以后再让我听到一个字,我先对你动家法。” 楚怀贤也一个字不敢说,只能后悔自己和小初狎\/玩太不注意。躬身送父亲走开,刚长长吁了一口气,听身后脚步响,小初双手提着裙裾,奔过来就弯腰帮楚怀贤擦身上的鞋印子,再不无后悔的道:“以后咱们说话,还是在房里说吧。” “对着公主你也别说了,”见小初这么担心,楚怀贤又想笑了。安慰道:“没事儿,父亲骂过了,就不会再说。” 楚少夫人的现代理念,与古人的理念,是时时地在冲撞中。 挽着楚怀贤的手臂,两个人回房去。挨打的人是楚怀贤,委屈的人是林小初。她又迸出来一句:“我还没有批二十四孝呢。”楚怀贤忍笑:“二十四孝不许你说。”小初哼一声:“那里面也有许多不通的地方。” 刚说过,小初立即左右前后一通看。看不到有任何人在,这才长长松一口气,对楚怀贤道:“刚才吓死我了。”公公沉着脸的样子,让本来从心里就怕他的小初更怕他。 小初也有害怕的表情,楚怀贤又想笑了。把小初往怀里一搂往房中去,这一次更是郑重地交待:“所以你,还是得听我的。” “谁对就听谁的。”小初还是抢回一半的夫妻制导权,再对着楚怀贤嫣然一笑:“回去我给你换衣服,”再揉一揉楚怀贤被踢的地方:“痛不痛,我给你揉。” 第二天去看豫哥儿,家里人都在楚老夫人房中,在家里住着的湘芷也在。她给豫哥儿做了一个小帽头子,豫哥儿戴着正扶着榻沿儿在乱走动。 “湘芷,最近还做些什么?”楚少傅开了口,楚二夫人赶快抢着回:“她在家里帮着做活,可怜的很,那个姓韦的,要是在军中不行,还是让他回来吧。回来至少湘芷还有丈夫。” 楚少傅淡淡地道:“出嫁从夫,既然让他去了,没有个名堂就不要回来。”楚二夫人提起来这事她就伤心。让韦去华离京她要骂他不好,韦去华要在京里,二夫人也是一样不觉得他好。现在家里,也只有女儿的事能让二夫人借机当众伤心一回。她道:“这样好像没嫁一样,孤零零的一个孤魂野鬼。” “未嫁就从父,在家里安心呆着。”楚少傅把这一句话说完。楚怀贤和小初都心里清楚,明白意指何处。 因楚少傅说了这几句话,房中有些沉闷。楚老夫人是心疼湘芷,因为二夫人说话,她就不作声,别人一概不作声,房中暂时有些寂静。 “啊啊,”豫哥儿突然叫了起来,端坐着摆家长架子的楚少傅也同时觉得自己的脚面上一阵热呼呼。 豫哥儿对着祖父的鞋上,就是一泡尿撒下来。 奶妈忍笑把豫哥儿抱起来,豫哥儿还在兴奋中,手中挥着湘芷给他作的小小帽头儿“啊啊”地叫着。 楚老夫人是欢欢喜喜:“看看他,多能。偏往你鞋上撒尿。”楚怀贤也忍笑,让人快去帮父亲取鞋来。 楚少傅对着湿了的鞋上看看,再看看还在兴奋叫着的孙子,也呵呵笑了起来:“这小子不好,对着我来了。” 三夫人一出房门,就对三老爷道:“按母亲的说法,你儿子也很能。昨天把你的书撕了,也没什么。”三老爷刚才在房里也笑,出来重提昨天的事情,又板起脸来:“那是孤本,知道吗?知道什么是孤本吗?就是天底下独一无二,再没有第二本的。” 三夫人冷笑:“知道你儿子,天底下也没有第二个良哥儿吗?”说过扬长而去,把三老爷丢在家里的花香中。 三老爷在后面愣住了,想一想道:“像是说的也有道理。” 再一想自己的儿子不能比作孤本善本,三老爷又哭笑不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三十九章,郑二官人要偷梁换柱 有了这件意外事情发生,小初再见到公主,把为她准备的这些美纶美绝的言语,全都闷在肚子里没有说。 两个人再见是在无趣楼上。十六公主面前摆着几样子菜,她来的事情,就是挑剔挑剔再挑剔。一面挑剔一面对小初贬低:“你这个合伙人找的不好,这手艺差的,这还能入口?” 小初一动不动等她说完,干脆地说了一句:“公主也来出个份子,你看如何?”十六公主愣了一下,再想了一下,突然道:“全归我,卖给我吧。”小初忍无可忍脱口说了一句:“我丈夫你要不要?” 房中立即寂静,十六公主身后还有几个服侍的人,大家都不敢说话。房中终于有了说话声时,是十六公主先开了口,她摆一摆涂着蔻丹的尖尖手指:“都出去。” 等到人都出去,十六公主是得意的:“我要是去回父皇,你还有命吗?”小初迟疑着:“那公主的名声还会好吗?” 十六公主脸一板,又想不出话来反驳小初。知道自言正在想着挽回的小初见机忙道:“公主出份子,不是可以天天在这里。” “我才不是天天要来,”十六公主被说破心事,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觉得这里菜做得这么差,还敢天天开门,我来等着看有没有人笑。” 小初今天伏首低头:“是是,这里要有公主指点,就再没有人敢笑话。就是,”她眼珠子一转:“怕公主不肯指点。要知道我这里生意虽然还不坏,宅子景色也有一些,就是没有公主在,所以蓬壁不生辉。” “你这是奉承我吗?”十六公主很是怀疑,听着浑身上下都别扭:“以前我没有来过,不是照开张。”小初心想,以前没有你这样的人天天来搅和。 把妇功批驳过的楚少夫人偶然有了这个想法,此时越想越觉得对。对面公主绝色美貌,腮边似桃花,眼睛似明珠,鼻子似瑶柱。好一个…….大厨。 “以前公主没有来,所以觉得这菜还能吃;自从吃过公主做的菜,发现世上一切东西都是蜡烛。”小初这样说,十六公主好心地提醒:“是嚼蜡。”小初对她感激的一笑,再道:“我不嚼。” 远处青山影重重,近处楼下花重重,这酒楼上人影子重重。小初走到楼栏杆处,叹息道:“好山好宅好酒楼,独缺一个公主这样指点做菜的人。”突然鼻子在空气中嗅了一嗅,十六公主也闻到了,大惊失色道:“楼下在烹笋子,山珍原本就鲜,怎么还有肉香,” 公主吓得不行:“我就说他不会做。某书里是这样说的…….”小初一把拉起她的手往楼下去:“快,帮个忙吧。” 楼下听到楼板声响,见两个美人儿冲下来,直奔厨房而去。 十六公主进了厨房,楚少夫人在外面陪她,带请教她:“这个菜配什么诗?”身后一个伙计手执着笔。 “你就没有听过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厨房里传出来十六公主的娇音,伙计赶快记,小初觉得这一句才叫俗,她这不学无术的人都知道。再问道:“还有没有?”十六公主一气说了十几个,伙计一气记下来。捧给庄管事的看:“少夫人要换新菜单。” “空空,这是个什么菜?”庄管事的很是纳闷,伙计做一个敲击的姿势,嘴里发着音:“空空,猜猜这是什么?”庄管事的差一点儿要跌倒,也俏皮一句:“今儿有风,吹起来沙沙响,怎么不叫沙沙。” 小初皮笑肉不笑的过来:“不给风进来。”庄管事的一见她赶快诉苦:“你这是胡闹,正经叫竹笋烧肉就算了。叫什么空空肉。” “那我问你,云南米线为什么叫过桥?”小初一句话把庄管事的问倒,庄管事的往后面退几步:“桥上吃的,所以叫过桥。” 晚上小初面有得色地告诉楚怀贤:“知道盐水清笋起的什么名字吗?叫破俗。”楚怀贤只一想就明白了:“公主和你在一起。”小初摇着脑袋:“多好的一个厨子,不用白不用。”楚少夫人满意地叹一口气:“梁王出对联,公主出手艺,你那幅字,像是越来越不值钱。” 楚怀贤给了小初一句:“你水涨船高,作为你的丈夫,我还是值钱的。” 十六公主回去发觉有些上当,闹了两天的脾气,小初上门请了两回,十六公主也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人,又跑去了。 无趣楼的新菜红红火火,一个接一个地出来。龚苗儿每天只叹气:“这梅花是看的,不是用来吃的。”说着,把一个梅花汤饼再放到嘴里去,再道:“知道梅花几年成材几年开花吗?这价儿收便宜了。” 没有人搭理他,伙计们只忙着做生意。只有坐在楼一角的郑二官人,死死地盯着这楼上的客人,这楼上的新菜,眼睛里又要冒火。 他孤独地默默地回家去,看身影就是寂寥的。女儿开门,喊一声:“老爹。”郑二官人垂头丧气进来,女儿也不敢问他,反正他这样,就是又亏了钱。 等到兄长们回来,女儿问的兄长:“老爹又哪里亏了钱?”兄长们悄悄告诉她:“不是亏钱,是亏了人。”无趣楼越红火,郑二官人越生气。因为那楼还占着郑家的宅子,而且一个大子儿也不付。 初冬的夜晚,空气中透着冷清和寂寥。郑二官人在院子徘徊不肯睡去,心里火燎火燎的想着那红红火火的无趣楼。 郑谊再一次从书中发头昏出来,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的宅子临着郑二官人的,能听到月下郑二官人的低叹。 像是二叔又有了心事。 苦读圣贤书的郑谊虽然文才没有长进,对郑二官人的孝敬之心倒是越来越多。当然这源于郑二官人现在不骗侄子钱。 “二叔,又哪里亏了钱?”郑谊开了角门走过来问一声。他和郑二官人的女儿都问出同样的一句话来,都是熟知郑二官人本性的人。 郑二官人眼角里有了泪花花,拉着侄子的手嗓子里也有些哭腔:“老大呀,你前年拐楚少夫人走,应该先对我说一声才是。要是二叔帮你筹划,一定不会让人发觉。” 深夜里提起这个问题,郑谊觉得这话比北风更冷,而且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楚少夫人每天红光满面,气色一流,郑谊公子偶然看一回是赏心悦目的,就是回想前年的往事,他心里要难过。 郑谊想走开了,觉得自己来劝二叔劝错了,他笑嘻嘻道:“二叔,我突然想睡了,你睡不着,继续在风里走吧。就是少走一会儿,风吹多了要生病,生病花钱你又要心疼好几天。” 郑二官人不让他走,紧紧拉着他的手,盘问道:“前年楚少夫人要和你走,应该是对你也有几分情意吧?”冬夜里二官人的眼睛是分外关切,带着不回答不行的表情:“那个时候,应该也有几分喜欢你吧?” 这话倒不是说小初水性扬花。现代的年青人挑对象,多看几个人才确定下来的不也多得是。 郑二官人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楚少夫人当然有没有跟侄子走的确实意思。 这样的问题摆在哪一个男人面前,只要他不是太笨,都应该高声回答“是”。郑谊也不例外,他马上就回了话,一脸雄纠纠气昂昂,一脸的大丈夫:“二叔,那个时候她当然是相中过我的。” 再找一个理由出来:“就是我不是官,我没有把她抢到手。” 郑二官人叹气:“唉,这是什么年月,老婆都是用抢的。就是女人少,也不必这样。”说过安慰郑谊:“老大呀,我劝你不必伤心不必难过,比着她这个样子的,二叔再给你寻一个。”把声音提高了:“比她还要好!” 郑谊难免伤心难免难过:“二叔,还有吗?”郑二官人愣在那里,这样刁钻拿着人家烧毁的东西卖出高价儿来,把运货的河道堵上,把别人家铺子占着不给钱,还拿着人家的古董给自己当摆设的人,像是不大容易再找出来一个。 清冷北风中,郑二官人是把手搓来搓去。他不是觉得冷,是觉得心里有火在烧,手无处放,就得做点儿什么。 “二叔,要是再有这样的,我把她藏到别处去,让她天天给家里挣钱,你说对不对?”郑谊的伤心事被勾起来,他是对着星星发呆,随口说了一句。 郑二官人听过,再沉思一下。突然一蹦多高:“有主意了!”郑谊吓了一跳,出其不意地险些跌倒,惊愕地看着郑二官人。 “老大,要是她死了,楚家还会要她吗?”郑二官人目光闪烁,对着郑谊狠狠地看着。郑谊面上露出一丝欢笑,这笑刚出来就没了,变成哭丧着脸:“二叔,我真的要睡觉了。”再和郑二官人没完没了地谈小初,郑谊快顶不住了。 身子刚退一步,郑二官人上前一把抓住郑谊的衣襟,恶狠狠地道:“现在要是能让你和她成亲,你还肯吗?” “肯,我当然肯。”郑谊脑子里和小初成亲倒没有想到,主要是被郑二官人此时的脸色吓的。郑二官人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深深的吸一口气:“老大,乱坟岗子上天天有死人,我们去拉一个回来,再把楚少夫人藏起来,把那死人给楚家去。” “啊!……”郑谊张口结舌,就此呆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郑二官人说过,极是满意的放开郑谊的衣襟,双手轻拍一拍,突然亮开嗓门儿:“人呢,儿子们,快起来,老爹有话说。” 除了在铺子里上夜的儿子,家里还有一个儿子在。他披衣打着哈欠出来,一出门先被冷风吹得缩一下脑袋:“老爹,有大哥陪你还不行,何必半夜里又喊我。” 郑二官人眼睛发亮,招手让儿子走到身边来。左边是他,右边是郑谊,二官人神秘低声:“老大拿铁锹,儿子你套车,咱们赶晚上去,先拉一个在家里。我白天听人说,今天有一个女人死在那里,不知道让多少人看了去。那个女人,听说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 儿子的困意全被吓醒:“老爹要拉死人!”因出来时郑谊在,儿子立即对郑谊怒目:“大哥你,能不能有些正常主意。” 这时候才回魂的郑谊结结巴巴:“是二叔……”郑二官人笑眯眯:“这主意是我的。”他悠然自得地往外面走:“今儿晚上正好,这街上巡夜的人我也认识,咱们到城门去,候着早上一开门,咱们就去拉人。拉回来先摆在离那里最近的相熟人家过一个白天,到天黑……” 郑谊和郑二的儿子一左一右抱住他:“老爹,这事儿不能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四十章,楚少夫人又有了 父子叔侄三个人在院子里一通争论,最后郑二官人是双拳难敌四手,被儿子和侄子阻拦下来。因为做不了这个绝妙好主意,郑二官人顿脚要骂:“你们这些没眼光的东西,成不了大事,不能挣大钱的人。你们也去多看几回,那些废东西一个一个卖出高价儿来,我这心里,怎么能不痛,怎么能不后悔万分?” 他又是泪眼,对着郑谊眼泪汪汪:“以前是我冤枉了你,不想你看女人有几分眼光。以后你再出去看女子,二叔不拦你。” 郑谊也是泪眼汪汪,他汪汪的泪眼是为着自己丢了男人的面子,挨打吃了亏,落了一个拐人丫头骗人丫头的名儿,最后发现自己势不如人,简直没有找回来的时候。 郑二官人泪眼汪汪,是拉着儿子和郑谊到房里,看着一灯油灯如豆亮起,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指着,长吁短叹地道:“你们看看,这叫钱,可是什么钱?这叫老郑家的钱。凡是应该是老郑家的钱,都不能让它外面呆着去。” 灯下,二官人老泪纵横:“亏心啊,亏了。” 深夜里闹起,直到半夜才算消停。第二天一早,郑二官人起来,又精神抖擞地直奔着无趣楼而去。 有如龚苗儿所说,他不知道吃了什么,这样有精神。 来到无趣楼,老规矩是转一圈数自己的古董,又扎绷着手到宅子里白看看花,把花盆儿也数一数。庄管事的窃笑,现在不仅数古董,就是花盆儿也要数个数儿出来。 二官人再回来,还要提建议:“那几个小巧玲珑的,应该搬到楼上卖大价钱。”庄管事的笑着回他:“卖什么怎么卖,要听少夫人的。” “你说得也是,不过我这上年纪的人说一两点话罢了,说到最后,还是要听她的。”郑二官人是纳闷:“怎么那笨的大的,倒偏有人相得中。” 在楼上坐着发呆等生意,再往楼下看,等着楚少夫人来和她说话,让她按自己的主意来行事。从上午等到下午,不见楚少夫人来。二官人今天有事,又问庄管事的:“少夫人今天不来?”庄管事的笑容满面:“不知道。” 龚苗儿晚上才到,又被郑二官人问了一回。龚苗儿回答:“能来,她肯定会来。”把二官人搪塞过,龚苗儿和庄管事的相对而笑:“让他等着吧,等到明年就能见着。” 直到两天后十六公主来,等得望眼欲穿的郑二官人才弄明白原因。公主一来,要坐风景最好的雅间,而且再东挑西挑一通,把厨子做的菜全挑剔到不像人吃的,她才不无醋意地说了一句:“到底是乡下人能生,” 楚少夫人,又有了。 小初在家里养胎,没有想到外面还有人打她主意,要她掳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给他们家里挣钱。 丫头们坐在地上的小杌子上陪她,小意坐对面,手里在做小孩子的鞋面子。湘芷坐在离榻最近的椅子上,正在做小孩子的衣服。楚少夫人手捧着腮,眼睛对着外面北风看,说一句:“好无聊。” “姐,那你看这个。”小意把小桌子上的女诫推给她,小初摇摇头,抚着小腹:“生儿子不看这个。” 湘芷把书拿开,把榻上一块白玉递给她:“看这个。”小初又摇摇头:“看多了,和氏壁也能让我看出毛病来。” 春水是知道的:“少夫人在家里呆久了,就会觉得闷。”刚说过,外面丫头们回话:“老夫人来了。” 楚老夫人带着楚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一起过来,小初立即不觉得闷,而是浑身难受,头发晕耳朵发麻。 全是楚老夫人满面笑容害的。 “你少出去,多睡着,多吃东西,少劳神。”这是楚老夫人, 楚夫人也来叮嘱,也是笑容多多,二夫人说的话就有些酸溜溜:“年青是能生,再生一个女儿,一儿一女正好。”楚老夫人立即冷下脸:“你足够了,我不足够。”小初陪着一脸地笑,心里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母猪。 三夫人很想说几句恭喜话,就是眼睛看到豫哥儿手上的新金钏儿,她觉得嘴里干干涩涩的,只觉得小初肚子里的这一个,又是个能哄钱的。她只说了一句:“钱呢,也别太着急。” 看着豫哥儿不要乱走乱爬的楚老夫人听到这话,和楚夫人交换一个眼色。二夫人觉得这眼色有鬼,就一直坐等着。 小初有了身子,觉得今天可以正大光明地当着她们对豫哥儿招手:“过来。”豫哥儿咧开小嘴儿笑还没有动,房里的一干人都阻止:“你不能抱。”楚少夫人也咧咧嘴,现在连豫哥儿也不能亲近了。 这孕怀的。 “应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楚老夫人今天,十足是一个慈爱的祖母。自林小初成亲以后,头一回见到长辈们有这么多的笑脸。 这笑脸让二夫人和三夫人更不舒服,三夫人见她们总是坐着不走,对楚夫人道:“大嫂,我先去了,你交待我的事儿,我得去看着他们做才行。” 楚夫人点头让她去,再在二夫人身上扫一眼。二夫人就不去,只在房里坐着。因为等得太着急,心里的话自己溜出了嘴:“祖母今天也疼你,大嫂今天也来疼你,你呀,要双手捧着才是。” 楚老夫人有些恼火,把话立即就说出了口:“银画,把我的东西赏给她。”银画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匣子,上前递给小初:“老夫人说你钱未必够用,这是一千两银子,给少夫人补身子的。” 二夫人一下子脸上发烧,她等来等去疑心终于解开,最后难过的,还是她自己。这第一回难过了,二夫人又把眼睛巴巴地看着楚夫人。楚夫人也把这疑团解开,对小初笑容可掬道:“给你派两个上灶的人来,马上冬天冷,你公公昨天交待的,怕人送饭来不是热汤热水。” 楚二夫人心里的这两块疑团落了地,她由等待变成心中不舒服,但是不再有等待的焦急,和担心背着自己给小初的难过。 楚怀贤也是早早地回来,见廊下站着龚苗儿,小初隔着窗子在交待他:“这半年交给你,别把十六公主气跑了,指着她做菜呢;别把酒楼变成你的铺子,我们主要是不是卖你的树。” 龚苗儿在那里贫:“那主要是做什么呢?以我看,盖这宅子就是卖树的。就说夏天的那花架子吧,旁边种上两株亭亭如盖的老槐树,种上一回让人买走一回,再种上一回,又让买走一回,我糊涂呢,几时老槐树也这么值钱。” 一转身见到楚怀贤回来,这才算是老实,哈一哈腰道:“您回来了,桃儿让我送礼来。”楚怀贤对他点一点头,进来看房中有两份子东西。先没有问,听小初和他继续说话。 “别在我那楼上报你的仇,你当我不知道吗?那姓陆的卖几株儿花,你也要在楼上卖几株,一样的花卖出高价儿来,有没有把他气死?” 龚苗儿笑嘻嘻:“我正说找个人去告诉他,让他羞死算了。”楚怀贤在房里轻咳了几声,龚苗儿这才想起来公子才刚进来,只顾着和小初斗嘴斗得痛快,把刚才进去的一个人又忘了。 “您老放心,等您老再生一个小公子下来,那楼,估计也有分号了。”龚苗儿这样说,小初在窗内用帕子掩口笑,楚怀贤对着她瞅一眼,小初也赶快把话说完:“要交待的就是这些,再提防郑二官人就行了。” 等龚苗儿走开,楚怀贤才看那地上两份儿礼,问小初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初歪在榻上:“一份儿是母亲送来的,一份儿是桃儿给我的。” 这两份儿全是给姑奶奶有孕的礼儿,楚怀贤一晒,小初嘴里的酒疯子,还打着想当亲戚的主意呢。 这个人比鱼还要滑,比鬼还要精,就是一条儿好,为着报仇,他算是老实。 楚怀贤坐到榻上来看小初,是喜滋滋的:“再生一个儿子吧。”小初闷闷不乐嗯了一声,像是不太乐意说话。 “有了,你不喜欢?”楚怀贤是明知故问,小初勉强一笑:“喜欢。”楚怀贤不理她,接着往下说:“父亲说你不会带,这孩子先对你说了吧,还是给祖母。” 小初一直为这件事纠结在心中,现在听到,有些生气。一抬眼,楚怀贤目光炯炯盯着自己,小初挤一个笑容出来:“我自己带不好吗?房里有孩子多有趣儿。”楚怀贤都不用回答,小初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答案。 小初闷坐着,楚怀贤在对面又拿着一卷书来,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半晌,小初说了一个字:“我…….”就遇到楚怀贤冰冷警告的眼光。 楚少夫人侧过身子在榻上睡下来,把背给了自己的丈夫。楚怀贤可以听她乱批圣人,乱批规矩,但是有些事情,他是半点儿也不让步。 用过晚饭,楚少傅处来一个人喊楚怀贤。小初自己睡下,直到沉沉睡去。夜里觉得肩头冷,睁开眼睛才看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还是中夜时分,楚少夫人默默坐起来。春水听到有动静,进来问是不是要用什么,再道:“老爷喊了公子去,说晚上不回来。” 小初听过无话,等春水出去,一个人开始胡乱思想起来。自己有了身子,这一家里的人又想做什么? 想到近天明,才渐睡去。 楚怀贤在宫门处的一间房里,此时还在等着。见几个侍卫带着人来开宫门,都是认识的。相互颔首过,楚怀贤继续候着。 “公子,这有热茶,您再喝两口儿,要点心就得等会儿了,御膳房正帮着送早膳,别的人一概顾不上。”有太监殷勤过来巴结。 错身从这里走开的几个侍卫们心不平,看看离得房门远,才低声议论:“没见过他当过几天值,这娘胎带来的侍卫,与咱们这样的,就是不同。” 这几个是平民而升的侍卫,对楚怀贤虽然觉得平易近人,也觉得他出入宫中实在大模大样。 今天没有早朝,早饭后过了一个时辰,梁王在前,楚少傅在后,几位也是老臣的大人们也在,这才一摇一摆地走出来。 梁王脸上又有泪痕,楚少傅和大人们是面色疲倦。楚怀贤上前去扶住父亲,看一看并没有张丞相在。 “我们回去。”楚少傅上年纪的人,在宫中呆了一宿加上半上午没有睡,也觉得不能支撑。半边身子全压在楚怀贤手上,低声吩咐道。 回到家,楚怀贤不用别人,自己看着人打来热水,服侍父亲梳洗过。楚少傅才劳累已极的说了一句:“皇上,病重了。” 外面天色阴沉,灰蒙蒙的像是要有小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四十一章,皇帝的叮嘱 宫门一开,张丞相就得到了消息。大国舅和二国舅都在他身边,张丞相怀疑地道:“几位大臣们宫中呆了一夜,皇上只怕是立了遗诏。” “只能是景皇子,再不会是别人。”大国舅和二国舅是一个看法。张丞相只觉得这不明不白地几位大臣和梁王在宫中呆了一夜让人奇怪,可是也想不出来别的心思,只能道:“就是这样了。你们,从今儿开始,要时时小心。” 大国舅上前道;“父亲,景皇子即位,皇上未必就削弱外戚。”张丞相摇一摇头:“有梁王在,皇上理当托孤与他,有梁王在,削弱外戚也是当有的事情。” 张丞相房中踱步,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对两个儿子说话:“昔日汉武说,母壮子幼,国之祸也,硬生生把如花似玉的钩弋夫人赐死。”他抚着自己的额头边走边漫漫述说。 二国舅想说什么,被大国舅拦下来。张丞相若有所思:“汉时外戚当道,皇上昨夜不让我去,也是有他的道理。” 大国舅这才陪笑:“父亲不必忧虑,宫中还有姐姐在,她总是您的女儿。”张丞相一晒:“你姐姐,向来是个傻子。她能到这般地步,全是为父的筹划。” 想起当年安太妃,还有更为聪慧的敬皇子和业皇子,张丞相露出微微的笑容来,这世上何来的鬼神?要是有,他们何在。 “以你们看,皇上只是立一个遗诏这么简单?”张丞相突然问两个儿子,大国舅一愣,二国舅先回了话:“还能有什么事儿?”大国舅突然也想起来,神色一凛:“托孤梁王,梁王与咱们可是有远有近。” 张丞相抚须:“那是他聪明。朝中的重臣,你见过梁王和哪一个不好,又和哪一个不好。他带楚少傅的儿子去喝酒,改天就约你们打猎。梁王殿下,是皇上不可缺少的一个臂膀。” 大国舅默默听过,没话退回到一旁。 “明天让你母亲再进宫去看看皇后,看看能不能知道皇上的病情。”张丞相有些恼怒:“太医们全不中用,居然不知道皇上是旧症还是新病?” 大国舅在心里想,旧症又如何,新病也是一样的病。只是这样想,他就没有说。 第二天张丞相夫人进宫,回来告诉张丞相:“女儿气色不错,说皇上只是旧病复发。我旁敲侧击问过,宫中没有事情。” 张丞相苦笑,这个女儿,果然是个傻子。 第一场小雪下的时候,进宫的是钟山王小王爷赵存宗。走在宫廊内,想到近日皇帝病重的传闻,赵存宗提起来小心,对于自己今天进宫,不知道是祸是福。 进来见皇帝倒是气色不错,他原本就清瘦,再瘦一些不大容易看得出来。见赵存宗进来是和颜悦色:“这边来。” 赵存宗躬身走到离皇帝只有几步远处,跪下来行礼。皇帝是笑呵呵:“平身,存宗,你近日在做些什么?” “臣十日前在西山大营,西山军中军纪严明…....”刚说到这里,皇帝又笑起来,听上去精神很是愉悦:“朕问你在家里,做些什么消遣的事情?外面下雪了,你是围炉烹茶呢,还是快马去射猎。” 听到这里的赵存宗心里多少有些放心,再看皇上气色红润不像病人,赵存宗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宫中多补品,滋补起来让人看不出来,也是会有的事情。 赵存宗不希望皇帝病,张皇后是个实实在在的贤德人,当然孝道上也尽有。对着精神尚好的皇帝含笑相问自己平时趣事,赵存宗油然生出一股承上的心来。 他朗朗回答道:“臣平时多读兵书,再读史典,闲暇时也射猎,出处饮酒时也去无趣楼。”皇帝笑听着点头,又问道:“无趣楼是什么地方?” “回皇上,是一处酒楼,这楼上下坐满了人,也不过二十四桌,合着二十四桥明月之数,在楼上看月,是低头望水中月,在楼下看月,是仰望天上银轮。”赵存宗回过话,皇帝难禁地“哧”地笑了一声:“这样好地方,酒楼里只怕还有唱曲儿的,说书的,应是生色场所。是谁这样有趣,偏取了无趣二字。” 赵存宗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回道:“是楚少傅的公子怀贤。”皇帝放声大笑起来:“我记得他文才是高中的,这高中的人,把才就用在这里。”刚笑毕,赵存宗又回道:“梁王殿下亲去,取了上联,怀贤对了下联。” 把对联回过,皇帝摇头笑:“不好,这对联一般。”不过想想还要笑。有名气的酒楼不叫得月也叫晓晴,起了无趣两个字,也不怕有喜欢讨口彩的名字,一见就不愿意进去。 皇帝今天兴致高,对赵存宗道:“是怎么样一个无趣法,对朕说一说。”赵存宗见他喜欢,把有趣的地方一一地说来:“开张不过数月,有趣在四季花卉随时而换。刚开时木香花架子,香浓十里,池子离楼下有些距离,夜晚看月固然好,白天看鱼要下楼。主人有趣,池水天天澄清,里面鱼全是或通红或斑斓有彩,夜里掌上灯也能看清楚几条。” “这地方不错,”皇帝听得兴致勃勃,赵存宗再道:“秋天还没有到,就急急换上处处红叶,这红叶都只有三、四尺高,风吹过来,沙沙响一片红,再种上银桂一片白,金桂一片黄,说丹桂不如红叶红,就没有种丹桂。” 皇帝悠然:“你们会享受,这要冬天,又弄得是什么?”赵存宗想想,就没有把十六公主也在回上来,只是说一下佳肴:“白梅开得比各处都早,客人们订梅花汤饼,都是现摘的白梅花。” “这下雪了,你明儿早去,可以现扫雪烹茶。”皇帝逗了赵存宗一下,赵存宗笑道:“回皇上,昨天臣家里梅花也开了,这茶,臣打算自己家里喝。” 皇帝哈哈笑起来:“你倒也节俭。”赵存宗就势道:“这是臣父自幼对臣教导,一枝一叶皆有来处也有去处,一兵一卒也是用在有用之处。” “是啊,钟山王是个忠臣。”皇帝轻描淡写的这么说,赵存宗立即大喜,赶快跪下来谢恩:“臣替臣父谢君父恩。” 皇帝微微而笑,赵存宗是面带喜悦。他自两年进京就一直呆着没有走,就是钟山王屡屡担心,总觉得朝堂会有变化。今天得了这样一句口彩,赵存宗想着出宫就给父亲去信,皇上身体康健,还可以支撑数年,而且亲口说老父是忠臣,赵存宗已经咀嚼过,这的确是一句夸奖。 片刻后,皇帝又带笑问了出来:“军中如何啊?”赵存宗停上一停,并尽量让这停顿显得不明显,马上回了话:“军中将士们皆感皇恩浩荡,对吾皇无不二心。” 皇帝笑眯眯:“要是有人有不二心,你就带他到太和殿去,那里是先皇灵位所在,好好的羞一羞他。”说过又似慈祥地加了一句:“你可听到了?” 赵存宗略显有些不明白,不过也随即叩头回话:“臣记下了。”皇帝面上笑容犹在,这笑让他显得面色更为红润,他笑吟吟道:“你回去吧。” 赵存宗出去,皇帝犹在想着这无趣楼在笑。笑着笑着忽然取过龙案上丝帕放在嘴边,这一口吐出来的,还是一口鲜血。 对着窗外漫漫飞舞的小雪,皇帝自言自语:“朕,如这雪一样,只怕明春就要化了呢。” 走出来的赵存宗是大惑不解,对于皇帝后面的那句话是听不明白。太和殿里供奉着历代先皇的灵位,要是有人有不二心,带他去那里说理?赵存宗哑然失笑,对于不二心的人,说理有什么用。 直到出宫门,赵存宗也没有弄明白。皇帝是金口玉言,赵存宗只能先把这句话记下来,打马先回家去。 小雪刚漫尽地面,马蹄踩上去就是一个印子。在路上遇到楚怀贤,迎面勒住马:“小王爷哪里去?”赵存宗想起来宫中自己回的话,笑容满面地道:“我从宫中出来,哦,对了,才皇上问我京中哪里有趣,我说数来数去,也就只有无趣楼了。” 楚怀贤愣在那里:“你,说清楚些?”楚大公子那眼神儿就有些寒凛。赵存宗看过就好笑:“我没提小初姑娘。听说小初姑娘又有了身子?” 这是第二个在楚少夫人成亲后,还要小初姑娘长,小初姑娘短的一个人。楚怀贤没好气,光一个郑谊不怀好心吗?小赵王爷也是经常会问到小初的人。楚大公子似笑非笑:“这是我的能耐。”说过打马而去。 赵存宗对着他远去的身影又笑起来:“生孩子是什么能耐,叫花子都会做的事情。”有三子一女的小赵王爷,才不会体会楚家得到豫哥儿的喜悦心情。小赵王爷是王妃生了一个,侧妃生了两个,妾生了一个。孩子已经不少。 雪漫漫又是两天,楚怀贤又有一夜没有回来。小初有些沉不住气,上一次没有问公子,这一次又为什么?冬雪寒冷中,别处香臂柔肌,还是公婆又给了他什么? 早晨起来正在乱想,吴三娘子进来看她。这一次吴三娘子是赶上了,回想上一次小初有孕,除了有限的看几回,再也没有看过。 她这一次来先不是探问,也不是关怀,而是坐下来就低声:“这雪天里米价儿贵,那郑家又涨价了。”然后遗憾:“秋天丰收,我们屯少了。” 吴家主要是做丝绸铺子的生意,自己也没有船,是有不少零售铺子的行当。小初若有所思地笑,不想郑二官人还能控制京里的粮价儿。 郑二官人想着无趣楼,楚少夫人也想着他的生意。这有了身孕一步不出门,更是闲来无事只盘算郑二官人去了。 “京里的生意被他做干净了,郑家也收棉也收麻,也有古董铺子,是样样尽有。”吴三娘子是不明白小初频频打听郑家是做什么,但是也借机发一发心中闷气:“他那铺子今年粗米涨了一文钱,我们都得跟着涨,他要是说跌,我们也得跟着跌,这样生意,总是做得不趁意。” 小初有一半心思还在想着楚怀贤夜不归宿的事情,微微笑着道:“他跌别人不得不跌,他涨别人不涨,他有什么办法?” “看姑奶奶说的,”吴三娘子舌头伸出来多长:“我的菩萨,有一年是木棉涨价,木棉这生意我们家里做得少,孙家的算是一个中等富户,他家里屯货多,就不跟着涨。结果你知道怎么了?” 小初有了兴趣:“怎么了?” “郑二那老头子,弄了几个京外的伙计进京,把孙家的存货买了一个七七八八,然后全是高价在铺子里卖,把孙家的气了个半死。” 小初笑眯眯,这倒是符合郑二官人的个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四十二章,胡思乱想的小初 “他是灾年茺年看得准,不然怎么有这样呼风唤雨的本事?”小初说过,吴三娘子叹气:“他手里有能干的伙计,他为人最吝啬不过,这吝啬,是对自己小气。对这些能干的人,郑二是大方的。” 三娘子一一地告诉小初:“高欢,石显,陈乞,这都是他家里做了三代的老人,人人家里宅子都不小,比郑家大房里的还要气派。要是二房里的房子,其实还是旧的。” 小初眼前出现郑谊是大宅子,而旁边的郑二官人宅子,是又小又旧又漏风又漏雨。 “他多屯少屯,又是怎么能看得准?”小初再问吴三娘子。吴三娘子也摇头:“谷米是人人家里要用的,这个生意能站得住,其实最赚钱。我们家几年前想做这个,结果亏了,后来也怀疑是郑二这个老东西干的好事,只是找不到他的把柄,如今不做它,就不知道里面的诀窍。” 小初只是怀疑:“今年风调雨顺大丰年,怎么还涨价?”吴三娘子也想起来:“说得也是,我也不明白。” 正说着话,楚怀贤回来,是带着一身的雪花。在廊下解去雪,发上衣角上还有。他神采奕奕顾视小初:“昨儿睡得好不好?” 小初见他还能问出来,嘟起嘴道:“好,”吴三娘子察颜观色,忙站起来道:“我来了有一会儿,我要回去了。” 出来直奔三夫人处,急急喊她:“去看看,姑奶奶和姑爷像是有气生。”三夫人不相信:“他们两个人快成了亲戚嘴里最和睦的一对,你都不知道怀贤平时对她那个体贴劲儿,三爷就从来没有。” “我看得真,特来请你去看看。”吴三娘子催着三夫人去,三夫人不肯去,让一个丫头去看。丫头回来道:“公子昨夜陪老爷进宫,现在已经睡下了。”三夫人对着吴三娘子笑:“如何?他们没架吵。”怕吴三娘子不死心,又问道:“少夫人呢?” 丫头笑起来:“少夫人也睡下了。” 楚三夫人也笑,让丫头出去,笑顾吴三娘子道:“我说的不假吧。”吴三娘子念了一声佛:“却原来昨夜是去宫中了,我一进这家门,就问过说公子昨夜不在,再进来见我们家的姑奶奶脸色不好,我这心呀,滴溜溜转。” “三嫂,我知道你主意还没有打完,听我劝一句,外甥女儿该成亲的,都赶快成亲吧。”三夫人带笑说道:“大哥大嫂都不提给怀贤纳妾的事儿,你也不用说。” 吴三娘子没有不好意思,只是露出寻思的神色来,一心里为楚怀贤着想:“那他,也太苦了。”三夫人格格笑起来:“你有这心,给三哥多找两个吧。” 不仅是小初自己多想,就是旁人也为她多想。被楚怀贤强按在床上陪睡的小初睡一会儿就醒了,把身子往楚怀贤身上贴过去,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近中午时,楚怀贤醒来和小初算账:“又不是养的花点子哈巴狗,在我身上闻什么?”小初幽怨:“那你也能睡着。”楚怀贤香甜地打一个哈欠:“何必理你。”小初往床里面去了去,闭目养神状。 “这么冷的天,应该红袖鸳被才好,你有了身子,我一个人真冷清。”楚怀贤喃喃。小初翻眼瞅着他:“还有呢?” “父母亲最疼我,怎么也不给我一个体贴的人,”楚怀贤笑得一嘴白牙,转头问小初:“岳母来,有没有再提你姐妹们的事情。”小初黑下脸。 楚怀贤起身:“你也起来吧,在床上吃饭未必克化得好,我睡呢,你要陪我,我要吃饭,来陪。” 小初随着起来,一言不发去陪他用饭。她是沉沉如水的脸色,楚怀贤是笑容满面。两个人“食不语”的吃了这顿饭,都还坐在榻上对坐着。小初拿着小意丢下的针指看,楚怀贤是坐着摆弄他的围棋子儿。 “少夫人,赵进来了。”春水回过话,楚怀贤窃笑:“你养胎,少劳神的好。”小初瞟他一眼:“你也知道我养胎。” 楚怀贤极轻松:“人人都知道你养胎。”话刚说过,春水又道:“老爷喊公子。”楚怀贤答应一声,起身走过来,先扳着小初额头轻轻一吻,再笑道:“晚上我要是不回来,你一个人早些睡。” 瞅着他的身影出去,小初突然撇着嘴想哭。春水进来又提醒一声:“赵进在外面呢。”小初这才回神,对春水道:“让他到窗下来。” 春水出来传过话,领赵进到窗下去。赵进看看眼前的这个木雕窗子,这房里的丫头肯定是勤快的,窗户上无有一处不是洁净的。 少夫人今非昔比,见人不想换衣服,就让人到窗下去回话。正在想着,窗户里传来小初的声音:“你是经手过谷米的老管事,在外面问得如何?” “回少夫人,今年谷米是几处都丰收,京里涨价其实和谷米丰收是两回事情。”赵进说过,小初不明白:“那这多的,去了哪里?” 赵进道:“有放仓库里的,也有往外洋去的。”楚少夫人问得仔细:“新米贵,陈米贵?”赵进道:“当然是新米贵。” “那为什么这离秋收不过两个月,陈米倒涨了价。”小初再问过,赵进就张口结舌:“少夫人,这新米也涨价了不是。” 小初笑一笑;“新米丰收,理当平价,陈米涨在丰年里,那新米呢,难道都去了外洋不成?”不知道郑二官人葫芦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赵进打心里觉得这不重要,又弄不懂少夫人到底想问什么。他只能据眼前的事实来回答:“新米不多,人买陈米的多。买的多,自然涨价。” 窗户里半天没有声音,小初手指搭在膝上,在默默的盘算着。在赵进以为她是睡着的时候,小初又开了口,是缓缓地道:“你去吧。” 赵进被问得已经没话回,赶快就走了。 房中的小初这一会儿想不起来楚怀贤会不会外面偷腥,只是眯着眼睛在想郑二官人这是什么意思? 新米是新米的价儿,陈米是陈米的价儿。放着新米没有卖完,把陈米涨价先卖掉。就是清仓库,也应该降价才是?丰年当成半灾年来做生意,小初在心里想不明白,他把那么多的新米留上半年成陈米吗? 赵进说新米去外洋,这是一句搪塞人的假话。提起来去外洋,小初想起来楼家。这一行里楼家最懂,得问楼家才行。 因为不想找楚怀贤,而且他是公公找去的最好别在这个时候儿找他。小初让人去看楚怀德:“看看德公子在不在家?” 楚怀德最近也有殷勤过来,张姨娘更是殷勤过了头。当然小初没有带张姨娘入份子,就是她问什么,小初也是不告诉她。 眼前想到让楚怀德去打听楼家一年出洋几次,总不会只有一支商队出洋两、三年回来后再出去吧。应该是不止一支商队出去,而且是放的什么货。 这些话外面人问起来不容易,楚怀贤就容易得很,把楼大官人请来一问就成;楚怀德问起来也容易,闲聊中问问楼家公子们就知道了。 楚怀德此时,正在房里跺脚发脾气,大骂楼家:“狗眼看人的东西,把我当成什么!”张姨娘对着他生气,见他骂得不成话,才打断他:“我早早就告诉过你楼家不行,你不听我的,现在骂,已经晚了。” “有一天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那时候他们才怕我呢!”楚怀德是气得脸色发白。张姨娘侧过半边身子不想管他,又不能不管他,这才徐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怀德灰白着脸:“是楼大有告诉我的,还是他是个真朋友,他气不过就来找我了。”张姨娘不屑一顾:“都是一家子的人,哪里能跑出来一个好别人都不好来。那姑娘就不好,先开始说为你寻死觅活,现在听说少夫人有了,家里人要把她给大公子,她也肯?” “等等,你这话再说一遍?”楚怀德听得有些觉悟。张姨娘慢慢道:“这种人家,和你订亲的陈家比是天上地下,不要也罢。你是猪脑壳,当初她想嫁你,说要为你守一辈子,你信了,求着大公子帮忙,给你订下来为妾。那楼大官人,是因为你这事儿,才结识的大公子。” 张姨娘气不过,走过来手指要点到楚怀德脑袋上去,恨铁不成钢地道:“他们现在要给大公子,我要是你,正好不要她。一个女人,不说三贞九烈,也要从一而终。现在有这句话,当初为你守节的时候,是谁逼着她说的吗!” 楚怀德一听到这消息,脑子里只有美貌的楼姑娘。这中间照常往楼家去,中间又见过两次,德公子又发过一次誓,表示成亲后一碗水端平。 楚大公子认为妻妾这碗水他端不平,在德公子眼中,他先说端平了以后再说。 今天听到楼大有说这话气回来的楚怀德,心眼儿里只有楼姑娘。刚才大骂楼家,现在被张姨娘开导过,楚怀德发现了一线生机:“姨娘你说得对,楼姑娘是家人所逼才是!” 张姨娘气了一个倒仰:“我的傻哥儿,你几时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些。就是那楼大有,也不是好东西!他不是跑来为你抱不平,他是来对你说一声,这个人,以后与你无关了。” 张姨娘倒猜了一个正对。 可是楚怀德不相信。正在讨论这件事情,小初房中的丫头来请:“少夫人说有一个字儿不会,公子在老爷处,请德公子去看一看。” 自己能挣钱,膝下有一子,又怀了一个的楚少夫人来请,张姨娘赶快答应:“现在就让他去,还说什么请不请的,喊他就行了。”用双手推着楚怀德出去,推到两步外,又把楚怀德拉住,给他整衣服整腰带,又交待他:“去了喊人,记得会说话儿,你大嫂手里有钱,要是喜欢了,没准儿像你大哥一样,一个月也给你一百两银子。” 楚怀德得意,刚想说这个月大哥给了一百五十两。话到嘴边,又及时的咽了下去。张姨娘一路罗嗦着把楚怀德送到房外,看着他和丫头过去。突然一拍大腿:“坏了,要紧的话儿没有交待他。这可怎么办?” 张姨娘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楚怀德还是个孩子,而且嘴不太紧。他正为楼家生气,要是去见了少夫人,把楼家的话说出来,这可怎么办? 这是一件让养胎的少夫人动气,而让大公子生气的事情。张姨娘急得不行,原地转了几圈,才想起来可以追上去再叮嘱楚怀德少说不要紧的话。 她急忙追上去时,步子小跑得慢,一直追到楚怀贤的院外,眼睁睁只看到楚怀德一个进去的背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四十三章,挑唆 小初见楚怀德进来,把找出来的一本书翻开问他字。问过字夸奖他,又让人道:“取点心来给德公子吃。” 楚怀德正想多呆一会儿,忙道:“多谢大嫂,正有些肚饥,想吃点心。”这话正中小初下怀,笑眯眯再道:“泡热茶来给德公子。” 不一会儿点心也到,热茶也到,楚怀德拿着点心吃,听小初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最近没有外面又跑着玩吧?要是让你大哥知道了,又要说你。” “大哥都是用打的,”楚怀德大嚼着点心,道:“很少用说。”小初见楚怀德说挨打跟说吃饭一样平常,忍俊不禁一会儿,又道:“我恍惚听到一句,说什么楼家公子来找你出去玩,我为你担心,这楼家又是你认识的什么人,后来见到你大哥,我都不敢说。” 楚怀德一听也正中下怀,他的话也就便可以说出来了,对小初道:“大嫂,我有话和你说。”小初让春水秋月都出去,还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挑着眉梢想自己要问的话,随意地问道:“什么事儿?” “大嫂,我是一片心思为你,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你现在不能动气。你要是动了气有个好歹,我又成了这家里的罪人。”楚怀德已经话到嘴边不吐不快了,还要把铺垫的话先说出来以防万一。 小初听得要笑,这才有几分重视:“你说吧,我不会生气。”楚怀德半块点心在嘴里,半块点心在手里,极其认真的道:“你真的不会生气?” “天大的事情,我也不会生气。”小初保证。楚怀德的话滚滚飞快而出:“…….楼家都是一窝子小人,我朋友大有除外。还有,楼姑娘除外。楼大官人最不是东西,他以前不认识大哥的时候,对我多客气,成天价儿一见我去,他喜欢得很,好茶好饭招待我,还常要留我在他家过夜。现在他认识了我大哥,就把我抛开了。把我抛开了也罢,现在打上大哥的主意了。大嫂,我真为你鸣不平。” 小初倒没有明显的动气,这话不过正好扎在她最近的心思上。楚大公子香饽饽一个,卧榻之边再无他人,怎么能不让别人意不平? 拥红偎翠,不仅是古代男儿喜欢,现代男人这样的也太多。就算是家里不给楚怀贤放人,外面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大嫂?”楚怀德试探地喊了一声,小初从沉思中醒来,对怀德微微一笑:“我没有生气,你放心,这话很好,多谢你为我抱不平。以后有这样的话,你记得要来告诉我。”楚怀德松一口气:“你不生气最好。要是让大哥知道我对你说这个,非把我打死不可。家里人知道我说了这话,也要收拾我的。” 小初刚一笑,楚怀德又开始骂楼家:“什么东西!大嫂你等着,我给你出气去。”小初这一会儿,已经思路清楚,对楚怀德笑眯眯:“怀德,”楚怀德道:“我在呢。”小初悠然道:“那楼姑娘美貌吧?” “美,不过没有大嫂你生得好,”楚怀德在有人愿意和他慢慢谈话的情况下,也是机灵的。小初轻轻一笑,再道:“原本是给你的,你喜欢她吗?”看刚才楚怀德一脸的愤怒,就可以明白这是楚怀德的心上人。小初此时,又轻轻撩拨一句。 楚怀德黯然神伤:“我很喜欢她。大嫂你也知道,家里为我定的是陈家姑娘,要是我不喜欢楼姑娘,也不会这么早就答应以后纳她为妾,上个月我见到她伤心难过,亲口许给她以后会给她,我不会亏待她,大嫂,要是大哥肯要,我争不过大哥,只是我们两情相悦,要成一对怨偶。” 小初一心里闷气,也差一点儿笑出来。楚怀德是想要自己出面把这亲事打散了,也不必说得这么可怜。怨偶这个词,都说出来了。 如果是真成怨偶,楚少夫人倒也不必出手。只怕楚怀德一个人在怨偶,那楼姑娘还在那里巴不得要往长公子怀里跳,这就不太妙。 “怀德,这事儿我不能答应。”小初慢慢悠悠说过,楚怀德大喜:“当然当然,大嫂,你坚决不能答应。”他立即开动脑筋,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嗯,你有身子,随便闹一下,大哥就受不了。大嫂,你哭吧,姨娘最会哭。哭完了寻条绳子装装寻死也行。你肚子里有孩子,闹得越凶,越能把大哥拿下来。你在家里闹,我就去楼家告诉他们,警告他们,威胁他们。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是吃罪不起的。” 楚怀德两眼放光,锃锃发亮,说得兴高采烈,就差手舞足蹈。小初觉得自己真的应该为这事儿生气,只是看到楚怀德如此表现,就很想笑出来。 可见他到这里来见自己,也是准备得充分。 楚少夫人是慢慢清了清嗓子,让口沫纷飞的楚怀德停下来,并微笑抬手:“你喝茶。”补一补补口水好商讨。 然后小初不慌不忙地开了口:“这事儿不难办,不过你得帮我。”楚怀德一听有门儿,人一下子站起来:“行,行,大嫂你只管说。” “你肯吗?”小初含笑:“你真心喜欢楼姑娘?”楚怀德拍拍胸膛发誓:“是真心的。”小初嫣然,掠一把鬓角笑嘻嘻:“那楼姑娘,她是真心的?”楚怀德回答得斩钉截铁:“那是当然,我最后一次见她……” 小初打断他的话,再问道:“你觉得是怨偶,她也这样想吗?”楚怀德愣了一下,听小初接下去道:“她要是不这么想,你一个人想,我一个人气,半点儿用也没有。”楚少夫人毫不客气地把楼姑娘也拉下水:“你想法子去见见她,要是她没有变心,她应该在家里也不答应才是。这事儿全是别人所为,怀德呀,那咱们就好办得多了。” 楚怀德开始认真赌咒发誓:“大嫂你放心,她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她要是有这心思,等我娶了她,我揍好了她。” “你还是先把眼前这事儿解决了,以后才能娶她是吗?”楚少夫人笑吟吟:“去吧,去讨她喜欢,买些她喜欢的东西给她,看看她是不是还有真情意,要是还有,她在家里能坐得住?”楚怀德愣在那里,道:“大嫂你这话,也有道理。” 楚少夫人淡淡地道:“有外有内,这事儿才办得顺手。不然的话,你我再使劲儿也不行。这个时候,正是看她真心的时候。要是她不真心,”说到这里,小初停下来。楚怀德急了:“大嫂你快说。” “那你就告诉她,她就是进了你大哥的房里,和你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和她的日子,可都过不好。”小初把这事情全划在楚怀德和楼姑娘的范围之内,没把自己算进去。 来时要挑唆小初阻拦的楚怀德,被说动了。如果楼姑娘在家里也寻死觅活,这不是更好。楚怀德佩服地对小初道:“大嫂,还是你说得对。她要在家里还能安坐,那她对我是一片虚情假意。我把这事儿搅黄了,我也不要她了,让她一个人嫁瘸腿瞎眼的去。” 小初笑容满面:“就是这句话。对了,这楼家是做什么的,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先系住你,还要打你大哥的主意?” “他们家,有钱!”楚怀德先来上这么一句,再滔滔不绝说下去。足说了有半个时辰,小初间中问了一些,心里这就全都清楚。抿着嘴唇一笑,小初取出一张银票给楚怀德:“你大哥常说要疼你,这钱你拿去用吧。楼姑娘喜欢的,给她买上一些,下剩的,买你喜欢吃的,念书辛苦,多补补身子。” 楚怀德来告状,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彩头儿。喜欢的一蹦多高,没接银票先瞄到上面是五十两,接过赶快给小初行了好几个礼,嘴里一连声地道:“多谢大嫂多谢大嫂……” 小初不动声色地微笑:“有什么动静,你记得再来告诉我。你大哥这里你放心,有我呢。”听到这句话,楚怀德是真的放下一大半的心:“大嫂,只要你顶住,这事儿成不了。”小初再提他一句:“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你们成为怨偶不是,去吧,去好好哄哄楼姑娘。” 袖好银票的楚怀德兴冲冲地出了房门。在房门外遇到躲在树后等他的张姨娘,张姨娘是担忧担心,见楚怀德春风满面,一把掐住他的手腕子,吃惊地道:“你都说了?天杀的,她怀着孩子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小命儿还要不要?” 楚怀德笑嘻嘻对着她,还没有说话。张姨娘上来就是一通捶打,边打边骂:“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十根手指头也不一般儿的长,你以为你这公子和她那公子能比?她这第二胎,更比龙凤还金贵呢。为着什么下贱胚子,你要去惹她生气!” 张姨娘一通儿的乱打,什么也不管不顾。楚怀德嘴里“哎哟”着往后躲:“你,疯子,你疯了不成!” 三夫人从这里过,看不下去喝止住:“住手!这是什么规矩,当奴才的打主子!”张姨娘这才住了手,只要不是二夫人她就不怎么害怕,对三夫人解释道:“和他说话他不听,”再推楚怀德:“快说呀,是说你不听吧。” 三夫人冷笑一声:“我是撞上的,不得不多句话。他不听,有管他的人,与你什么相干!”说过带着丫头走开,才气道:“二嫂房里出来的,除了大姑娘,都不是好东西。给三爷的那两个人,也是这样混帐行子!” 走上两步,又骂道:“将来生出孩子来,也是同这个一般!”三夫人眼里,楚怀德从来鬼鬼祟祟。 说过已到小初院门前,三夫人进去看小初不提。 外面张姨娘被骂一顿,骨嘟着嘴低头自己生气。,见三夫人走开,把气出在楚怀德身上:“走,我和你去见二老爷,让他打你去。” 楚怀德心疼楼姑娘,还不愿意让二老爷楼家变心思的事情。忙左右看看,把张姨娘拉入树后,一把掩住她的口,怒道:“说过不告诉父亲的。”张姨娘阴沉沉冷笑:“你自己能收拾得了?借着这个事儿,正好不要她。” “我说过多少次,我喜欢她,我喜欢她。”楚怀德暴怒。张姨娘冷渗渗地笑:“她喜欢你吗?”楚怀德咬牙:“停上几天你就知道她喜欢不喜欢我,这事儿她要是没动静,我听你的,不要她!” 张姨娘这才放下心,突然又想起来,又要骂楚怀德:“你把少夫人挑起来惹这事儿,你小心着。” “没有!”楚怀德坚决不承认:“去教大嫂认字的。” 张姨娘穷追不放:“那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她认字你喜欢什么!” 楚怀德认命:“给你!”把五十两银票亮出来,并用力塞到张姨娘手上,跺脚道:“你满意了吧,大嫂给我钱,我才这么喜欢的。” 张姨娘看看这银票,也慢慢露出笑容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四十四章,倒打一耙的楼姑娘 小初送走三夫人,一个人在榻上陷入沉思。要说自己的丈夫楚怀贤,在古人当中,算是不错的一个。 他甚至能听得下去自己批驳三从四德,小初觉得算是难得。 至于别的事情上,凡是小初喜欢的,楚怀贤不仅出钱而且出力。无趣楼能一下子生意兴隆,与楚怀贤在那里请梁王,请黄小侯爷,请相与的大人们不无关系。 还有那买宅子的钱,也是楚怀贤给的。 想到这些,小初打心里觉得甜蜜;再想到楼家,小初就拿不大准了。 好色是人的天性,不仅是男人,女人也是一样。千百年来,女人为封建礼教所束缚,是先天性的有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有些思维打娘胎里出来,就已经存在了。 所以男人好色,其实也是祖传,一代一代传下来。 再说左拥右抱,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小初是个女人,对自己的丈夫做不到十足十的有把握,过日子是把握着来,没有谁敢一口卜未来:“我的日子,十年二十年也不变。”你不变,别人就未必了。 所以小初拿不定。在自己有孕期间,多去几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到楚怀贤身边,小初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是柳下惠。他以前就不是,以前就去那种地方。 再加上类似楼家这样的人在旁边不停地罗嗦,小初叹气,公子的忠贞岌岌可危矣,得想个法子帮他守住。 把楚怀德说动了前去,小初这样的个性,自己还得做点儿什么才舒服。 今天晚上楚少傅不进宫,又心疼楚怀贤一夜一夜在外面守着,对他道:“早早儿的回房去,豫哥儿娘又有了,房里一定需要人,无事,你少出去。”楚怀贤答应下来,对父亲含笑道:“再生一个孩子,父亲可喊她什么呢?” 这称呼,楚夫人觉得还不如像以前那样,什么也不喊的好听。楚怀贤听了半年多,也觉得难听得很。 此时提出异议来,楚少傅是开怀大笑,笑顾儿子却骂了一句:“滚!以后如何称呼,我自己知道。”楚怀贤笑着答应一声:“是。”转身回房去。 外面雪已经渐深,楚怀贤随意地想起来楼大官人对自己说的话:“美人儿赠英雄,当长辈的,当然要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少夫人现有孕不能侍奉,我家五房里的姑娘,我想来想去愿意奉公子。” 当长辈的,都要为自己儿女着想。楚怀贤此时想到的,是楼大官人这一句话。小初再生一个儿子下来,是女儿也好,父母亲对她,又会变一变。 再想,才是楼大官人要把侄女儿给自己。楚怀贤嘴角含笑,小初最近有些古怪,脾气也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应该是担心这样的事情。 春风得意了几时,天天出去外面呆半天才回来。有时候楚怀贤早回,对于房中见不到人积的早有不满。此时楚大公子悠然回房,准备小初这丫头,今天晚上又要说什么酸溜溜的话出来。 反正她不直接问,就旁敲侧击的怀疑人。楚怀贤已经想好,与人绕心眼子比口舌,他一点儿也会弱于小初。 小小出气,就在这样的时候。 回来见小初倚在榻上睡着,身上盖着绣百子图的锦被。楚怀贤负手伏身,屏气凝神看着小初红菱角一样的红唇,羊脂玉一样的鼻子,都和平时一样。只有眉头,微颦着。楚怀贤有一时的自得,是不是在心里担心我害怕我有别人。 由小初会担心,楚怀贤难免又想到那一个雪夜,自己亲眼看到小初离去时的心疼。楚大公子舒服了,在这一刻他舒服之极。也有今天,也会担心我。 舒服过,不忍看那颦眉,楚怀贤轻轻伸手指在小初眉头上慢慢抚过,把那眉头抚平开来。小初轻轻嗯了几声,也醒过来。 见楚怀贤站在榻前,小初第一个面色,又是噘起嘴:“你回来了,”窗外又是天黑透,小初不喜欢的道:“又是深夜了吧?” “春水,把灯都掌上,让少夫人看仔细沙漏。”冬天黑的早,刚晚饭时已经黑似中夜。楚怀贤好笑地喊春水进来把房中灯全点上,再对小初道:“你睡了,只有一盏灯还离得远,你好好看看,冤枉了我。” 灯火通明后,看清楚沙漏的小初还是嘟着嘴:“你最近回来晚的时候多,所以要怀疑你。”然后语带双关敲打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儿让人怀疑不?” 楚怀贤笑眯眯:“还有什么,你只管说出来。”楚怀德要是不说,楚怀贤自己也不会说,小初当然就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对着楚怀贤这样的话这样的面色,心中只有酸意重重,会装。 “要是有呢?”小初问道。楚怀贤是一心里的安慰:“不会有,你放心,你养胎最重要。”楚怀贤是明白,要是小初知道有人要送女人给自己。以后自己出门,小初都会草木皆兵不安稳。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楚大公子不会开这种玩笑。 他这样安慰的话,只会让小初心里更不安稳。偷腥的男人,有几个会说他有的。孕妇从来多思多想,小初这样无事也多想的人,不仅想着郑家的铺子。因为楚怀德的话,再把自己的丈夫也多揣摩着。 “今天我早回来陪你,你好好的。”楚怀贤说过,让春水送饭来。小初撇一撇嘴儿,先把这个抛开。 吃饭时候,小初装作无意中想起来:“我借用过楼家的船,到现在分文未付,这船钱,真的不要给?”楚怀贤给她挟菜,道:“不用给,他说也是旧船,我要给呢,他不要。” 楚大公子也没有认真同楼大官人客气,同楼家一直在做生意,也让他们赚了不少。楼大官人说一声不要,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觉得过意不去,你和他是你们的事儿,我要么感谢你,要么感谢他。公子嘛,就算了。”小初说到这里,楚怀贤忍笑:“为什么我要算了?你得好好的第一个、认真、用心思地感谢我。” 小初露出笑容,抚一抚自己的小腹:“人家不是给你生孩子。”再对楚怀贤道:“我想了一想,酒楼上反正菜多,十六公主又做了两个新菜,厨子学着做,不如公主也比别人的好。停几天,送几个菜去,你看行不行?” “行啊,你送去用你的名义,我见到他再说一声是你感谢他的。以后再用他,也方便好开口。”楚怀贤说过,小初微微笑:“用我们两个人的名义吧,我是一个女人,酒楼我都极少出面,在外面,我就守守三从四德吧。” 楚怀贤差一点儿喷饭:“你有这么好?笑死个人儿。”把三从四德批得一无是处的妻子小初,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楚大公子听过,只能笑个不停。 被笑得不好意思的小初瞪眼:“不行吗?”楚怀贤连连点头:“行,行,你好好守着。对了,我和你先说明白,有了女儿,可不许你对她胡说八道。你这些胡说的话,对我说就行了。”然后很认真地道:“也不许对别人说。” 有时候听听小初歪批一通,楚怀贤觉得也是可乐的。这乐子只能他有,不能再让什么郑家的,什么家的去听。 再一想那草包郑谊,夸口说要下科场。楚怀贤在心里不屑一顾,他能中?小初现在和郑家生意上有关连,楚怀贤对于郑家,也是时时关注着。 这样明打明的,楚怀贤根本就不担心小初会如何。一想到发生那件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是小初背着自己来的,楚怀贤就不无后悔,太大意了! 现在不少事情能由着小初性子来的,楚怀贤都由着她,也是不愿意她又背地里弄些什么自己还不知道。 夫妻两个人各自心怀自己的“鬼胎”,睡到床上去,楚大公子怀里抱着小初,对她柔顺地贴在自己身上不无得意;小初缩在楚怀贤怀里,想着要保护他的贞节。也算是同床“异梦”。 楚怀德第二天一大早,就往楼家去。楼大有见到,是表面上热乎,心里如临大敌。把准备给弟弟的人现在给哥哥,楼大有分配到的工作,就是安抚楚怀德的情绪,不让他闹出乱子来。 “怀德,你手里是什么?”楼大有盯着楚怀德手中的小小锦袋,很是怀疑这是给妹妹的。楚怀德神秘地晃晃手中小锦袋,对楼大有道:“不告诉你,这是给妹妹的。”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枚古钱给楼大有:“你要的这个钱,从我父亲那里偷出来的。” 楼大有爱好收藏古钱,一见到古钱就眼睛发亮。他伸手来夺,楚怀德收回来手放在背后,对楼大有晃晃下巴:“让我见妹妹,不然不给你。” “怀德,这事儿你就算了吧。负心的是你,你先和别人订的亲。”楼大有刚说到这里,楚怀德冷笑:“这一次她负了心,我原谅她一回,两下里扯平。” 楼大有眨巴着眼睛:“话还能这么说,”他打迭起一肚子的话:“怀德,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 “停!”楚怀德想起来小初的话,狠狠地道:“反正她得见我一次,不然我把这事儿搅黄了,我也不要她了。”楚怀德扬着面庞:“前几天我来,她对我说的话,要不要我再对你说一遍。” 楼大有想想道:“你在这里等着。”他转身进去找楼大官人:“大伯父,怀德果然要见妹妹一面。”楼大官人悠然道:“让他去见,你妹妹那里,我都交待好了。” 看起来悠然的楼大官人对这件事情,也其实心中无底气。奈何家里只有这一个姑娘长得最好,其余的几位想攀高,也拿不出手。 楼姑娘出绣房,和平时一样,在楼大有他们念书的房间里见了楚怀德。楚怀德一见她就大喜,就什么都忘了。 他少年人一个,平时再没有别人,对楼姑娘动了心,心里就只有她。 “妹妹好,我听说妹妹变了心,让我一夜没有睡好。”楚怀德轻泣了:“我恨不能去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楼姑娘也掩面:“说起来怪你,当然也怪我。我对家里人说你我私下里定情,不想你负了心,我们家人拼上老命为我争,才争来当你的妾。这事情,怎能让人不放在心里。 思量来思量去,伯父们和父亲都说,与其给你当妾,不如给你哥哥当妾。我恨你,把好好的我推到火坑里去,这都怪你也罢了。你全无主张,还要来怪我。我怪哪一个?” 楚怀德张口结舌,急忙把手中的锦袋送上:“这一袋子红豆,就是我的心。”楼姑娘拿过来随手就抛在地上“砰”地一声响后,再掩面痛骂楚怀德:“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好好的看过我又去定别人。现在是父母之命,我未嫁女儿不得不从。就有心出嫁从夫,以后也从到你大哥房里去了。我好命苦,遇上你这个没能耐的人!你放手吧,难道一定害了我的命不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四十五章,鸳鸯的习性, 楼姑娘口口声声骂楚怀德负心,再拂袖道:“以后我在你大哥房里,与你相见一定是尴尬的。好在你我的事情,只有你大哥知道,你家里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以后你我相见,只做不认识吧。” 楚怀德从地上捡起那袋子红豆,心里很是受伤。他是昨夜只睡了一个时辰,一个一个捡了又大又圆的,一个一个用珠儿线串起来的。现在被楼姑娘轻弃了,而且话也伤人。楚怀德黯然道:“我大哥难道他会肯吗?他以前不管我,最近很是疼我,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会要你?” “我怎么了?”楼姑娘放下衣袖,露出泪容来,怒道:“不是你害的,我怎么能定给你当妾。这事儿你大哥一清二楚,我三贞九烈的人,才会为你守节,不想守不下去,要从父母之命。” 楼姑娘又咳又哭:“你守你的父母之命,我守我的父母之命。你我从此是陌路人。” 说过,袖中取出楚怀德以前给的东西,往楚怀德身上一抛,就此离去。 回到自己房里,楼姑娘急喊丫头:“快取水来我洗一洗。今儿这帕子里辣椒,太厉害了。” 楚怀德败下阵来,来见小初。小初一一听过,好笑起来:“怀德,你是去验她真心的,你觉得她真心如何?” “大嫂,她是父母之命,这事儿,全坏在她家人身上。”楚怀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初懒洋洋:“看来,她是不中用,当然这主要是你不中用。” 楚怀德白了脸:“大嫂你也这么说我。”小初一笑,因还有用到楚怀德的地方,就对他道:“现在指望不上你,只有我自己了。” “大嫂,你一出马立即就行,”楚怀德希冀地道:“要我和你里应外合吗?”小初沉吟一下:“本来我是为你们好,怕你们成怨偶,还有里应外合这一说,现在你这样一说,这里应就没有了。” 楚怀德可怜兮兮。小初看不下去这可怜相,对他道:“有句话儿你帮我传一传,告诉楼姑娘,就说你在我面前打听过,我不知道纳妾的事情。看他们怎么说?”楚怀德哭丧着脸道:“大嫂,他们肯定说,这事儿大哥答应就成,你得想法子,让大哥说不。” 小初很想骂他,这还用你说。我这不是不想动胎气吗?家里人这一次对自己虽然更好,可还全是冲着孩子的。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现在是保镖,要是有什么不对,这家子人肯定立马风向大转变。 要是没有孩子,小初心想,肯定同公子硬作一回。惹气完了这一次我走,可是正大光明有理由的。豫哥儿也大了,一起抱着走。 楚少夫人觉得自己不生气,其实还是气到了,连豫哥儿抱走这话都能想出来。面前楚怀德还在垂头丧气,小初也恨他没本事,是他应该责问楼姑娘的,结果这楼姑娘责问了她。小初试想,她再厉害,能比当年的庄姑娘,如今的孙少夫人还厉害不成?公子都没有要孙少夫人……. 是为着什么原因?是怕自己动胎气。小初再对楚怀德道:“你准备一样东西,从今天开始,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 楚怀德急问道:“是什么东西?”小初低声说过,楚怀德大喜:“好。”小初忍俊不禁:“你这个傻子,这个给你。”取出自己的一盒子胭脂给他。胭脂就在手边,是小初也想到楚怀德办事未必就成,时时放在手边准备给他。 这胭脂盒子极精巧,外面是白玉雕成,上面图案精美。在小初房里不算什么,楚怀德拿到手里,看了又看,走出房门心想,这个给楼家妹妹,倒是不错。 房中的小初是心想,这楼家不是什么好货色,借着这个事儿,把怀德同她也打散了正好。 楚怀德一边几天去楼家,楼大有有些心虚,来见楼大官人:“怀德不是好\/性子,他应该哭哭啼啼闹上好几出子才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楼大官人道:“我明天有事和大公子说,随便问一问。” 第二天去见楚怀贤,多寿告诉他:“少夫人不舒服,公子今天不出来。”楼大官人心里“格登”一下,隐隐然觉得不好。 第三天再去,楚怀贤依然没有出来。一连三、四天,楼大官人都没有见到楚怀贤。第五天头上,他心中闷闷坐在家里,想着眼看着丢了芝麻又没有了西瓜。 正想着,外面进来一个家人道:“大官人,无趣楼里送菜来。”楼大官人也知道是楚少夫人所开,忙道:“请进来。” 两个伙计进来,一个是庄管事的,一个是龚苗儿。楼大官人去过无趣楼,认识庄管事的,忙站起来迎接:“庄管事的,您来了。” “少夫人说有一件事情多得大官人之力,一直没有感谢,这不是回过公子,有几味新菜给您府上送来大家都尝一尝。” 龚苗儿放下菜,一个一个打开,庄管事的一个一个地介绍:“鸳鸯鲜笋汤,鸳鸯鸡块,鸳鸯鱼羹……” 楼大官人听得脸色渐发白,最后一道菜打开,是一道汤圆。庄管事的道:“这汤圆全是并蒂莲子馅儿的,而且吃汤圆的时候,您也知道开不了口说不了话,所以又叫同心汤,又叫说不得。” 两个人回去,房中只余下楼大官人,再对着一桌子的鸳鸯菜。 楼大有闻到香,约齐兄弟们一起过来:“大伯父,你不吃我们吃了。”楼大官人神色有些不对,先道:“喊你父亲来,让他一起来吃。” 五官人过来,楼大官人把这菜名都报给他:“全部都是鸳鸯菜。”五官人想一想,笑着道:“虽然怪,听起来是好兆头。” “你想想鸳鸯是什么鸟儿?”楼大官人这样说过,五官人一下子明白,他拍打着脑袋脱口道:“这全是少夫人所为吧。她是怎么知道的?” 楼大官人道:“楚怀德,这一次是真用了心。大有,”把正吃得舒服的楼大有叫过来,楼大官人对他道:“你不是说楚怀德和大房里不好?”楼大有道:“我问过他几次,都说不好。他父亲最近疼他,常给他钱用,他不用巴结大公子才是。” 楚怀德拿楚怀贤的钱用,他在外面不说,免得别人问他月用多少,他会觉得丢人。 “现在看来,是你弄错了。”楼大官人对楼大有道:“这楚怀德,当初你们相中他,我是相不中的。真是大出息没有,全是没出息。” 楼大有嚼着一根鸡骨头问大伯父:“鸳鸯不好吗?”楼大官人在他头上拍拍:“傻小子,鸳鸯这种鸟儿,从来是一夫一妻的。”楼大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大伯,我要是你,就再去找公子,女人说话,不顶事儿。” 楼大官人和楼五官人一起笑起来,楼大有道:“我说得不对。”大官人笑着道:“错是没有错,不过少夫人先把大公子留在里面不让他出来,已经是第一个下马威了,”再对桌子上努努嘴:“这是第二个,”他微微笑:“接下来,应该还有第三个。” 话刚说过,门外有人回话:“郑家的二官人来拜大官人。”楼大官人苦笑一下:“少夫人这是拼了命了,这郑二来,又要说什么。”郑二官人每天守在无趣楼上,寻常人看上去,还以为郑二官人也被无趣楼笼络。 而楼大官人旁敲侧击问过楚怀贤,楚怀贤为了安他的心,表示自己和郑二官人没有什么联系。那联系的人,只有楚少夫人。 楚少夫人两年前和郑家长房的公子那一出子,京里到现在还有人记得清楚,楼大官人,也是一个。 郑二官人在京里,算是地上生意场上的一霸;楼大官人在外洋厉害,总得下地。他来见郑二官人时,是极其客气的。 “呵呵,楼大官人,你我都是忙人,明人不说暗话,京里一个无趣楼,你是知道的吧?”郑二官人进来就开门见山:“你我在那里还遇到过,你可还记得?” 楼大官人刚闻过楚少夫人的鸳鸯菜,听到无趣楼三个字就有头疼:“你明说吧。”说过明人不说暗话,又何必再绕。 “痛快!实说了吧,楚少夫人说你打她这楼的主意,这楼,我占先了,不许你插手。”郑二官人说过,楼大官人冷笑:“我没有这样的主意。”郑二官人紧紧盯着他:“真的没有?楚少夫人今天一早传出话来,让我劝劝你,说你打她东西的主意。难道不是这无趣楼?不是这无趣楼,还能是什么,能入了你的眼?” 楼大官人把嘴闭上,在心里开始骂,妒妇,悍妇…….最后骂了一句三字经。 郑二官人是个歪缠就不休的人,特别是知道别人和他一样打无趣楼主意时,郑二官人是不好打发的。 好不容易楼大官人把他应付走,已经是一脑门子的火气:“套车,我去楚家候着,不信见不到大公子。” 楚怀贤这个时候,还坐在床上。他身上是衣服整齐,是起来过后又过来陪小初的。小初在他怀里笑得腻腻的,甜得好似化不开:“你下次再输,还要再陪我几天?” “想让我陪你就直说吧,”楚怀贤低下头,在小初红唇上又啃咬几下,松开她再取笑道:“何必绕着弯子打着赌把我留下来。” 小初咬一咬嘴唇:“那你,不是也同我赌了。”楚怀贤继续调侃:“我看出来你要我陪你,当然要让着你。背书不是,哪一本书我背不过你。就是这做菜的书,我也比你背的好。” 小初笑眯眯:“那你晚上再来让我一回,”楚怀贤想想道:“明儿吧,父亲有几天没进宫,今儿晚上可说不好,我要是不回来,你一个人在家里可别太想我。” “真的是进宫去?”小初怀疑地问道。楚怀贤对着小初担心的表情,心里就乐开了花:“当然是进宫,我要出去就明白告诉你,何必指着父亲告诉她。”往外面看一看天:“我得出去了,下午就是父亲不进宫,我也得去走一趟。我这身上,还是侍卫呢。” 小初拧手帕子:“你这侍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楚怀贤丢下她出来,刚好楼大官人进来,见到楚怀贤,楼大官人心情激动,好似见到了主心骨。 楚怀贤没有问,只是做出来听的表情。楼大官人压抑一下恼怒的心情,一五一十告诉楚怀贤:“少夫人送的鸳鸯菜,都是绝味。每一盘子菜,都叫鸳鸯的名儿,这菜,真好。” 刚说到这里,多寿在外面喊一声:“少夫人来了。”楚怀贤往外面看,楼大官人有些忙乱,小初扶着春水登堂入室,笑盈盈抬起头来:“你有客,”眸子在楼大官人身上转一转,含笑道:“这是哪一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四十六章,小初是个有仇必报的娃 楚少夫人进来,明眸在这房中一转,就转到楼大官人身上。小初是让春水来看过公子有客,再问过孙二海是哪一位,算是有备而来。 楼大官人见她进来,那眼神里可以看出来是有意前来,忙躬身施一礼:“少夫人。”楼大官人沉住气,做好楚少夫人要敢在这里同自己撒野,他也不会客气。 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事,楚少夫人有能耐,也只能在属于她的被窝里撒野去,在外面,楼大官人觉得你还是算了吧。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是面有笑容。 小初笑盈盈往楚怀贤身边去,一面走一面妙目流盼脆生生道:“我又忘了一件事情,就过来对你说。” 楚怀贤把脸沉下来,严厉道:“站着。”小初愣了一下。许久不看楚怀贤生气,她还有些不习惯。扶她的春水停下来,再悄悄拉一拉少夫人的衣袖,示意她也停下来。 房中没了小初的笑语声,楼大官人又不说话,楚怀贤严肃地只拿眼睛对着小初看,这房中就寂静下来。 小初尴尬起来,她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之间脸上情不自禁的红起来。楼大官人暗暗好笑,看得很是开心。他同楚大公子自认识到现在,没有发现他有怕老婆的倾向。所以楚少夫人敢到楼家去撒野,楼大官人就敢立即过来在这里候楚怀贤。 看看谁怕谁? 送自己的亲侄女儿给大公子,总不是要害人。所以楼大官人底气十足,他来了。现在见到小初尴尬,那脸上的笑容也僵下来,一抹子飞红清晰明显在面庞上。楼大官人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有几分颜色。不然的话,也系不住楚怀贤。 楚怀贤是生气了,见小初老实站在那里,才问她:“也不问问我有没有客,你就这么进来了!”小初又难堪一下,因楼大官人在,脸上的笑容都是强挤出来的,勉强装出来自己不难堪:“我忘了问。” “现在是你好好休养的时候,谁让你乱跑的!”楚怀贤转过骂春水:“奴才欠打!快扶回去。”春水胆怯地道:“是。”就手把楚少夫人往外面带。 小初垂下头跟着春水出来,到了外面就泪盈与睫,垂下泪来。楚少夫人这些日子春风得意,几时受过这样的气。 春水在旁边劝:“我就说别来别来您不听。您忘了什么,不会请公子进去。”春水也在想,公子有客,少夫人就这么一下子闯进去,也不怕客人看到她。 楚少夫人是唯恐楼大官人见不到她,她抹泪水,还不忘和春水拌嘴:“你不明白。” 她是特地跑来示威,又一头撞到自己丈夫身上。 房里楚怀贤才收起怒容,就像刚才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和楼大官人说起话来:“绸缎布匹捡精细地运上船,只是在船上要是受了潮,可怎么好。” 楼大官人见到楚少夫人出糗,心里实在舒坦,他是殷殷勤勤地回楚怀贤的话:“下面多放防潮的东西,在海上呆几年都不打紧。” 把这些话说过,楼大官人再提楼姑娘的话:“不是我家的姑娘弃德公子而就公子,而是我这当长辈的自从认识了公子,觉得终身有靠,还是许给公子最好。公子也有了小公子,做长辈的心也能领略几分。儿女们大了,只盼着她们衣食周全,这就是最好。” 楚怀贤还在想小初,出去时那眼睛里已经有水光盈盈,这一会儿指不定在房里怎么哭呢。小初会哭,也是少见的事情。 见楼大官人还在说这个,楚怀贤笑一笑道:“上次我没有接你的话,我想你应该心里明白。你想想,怀德的意中人,我怎么能纳。你也应该知道我,我要是想有,佳丽倒是不缺。” 楼大官人弄了一个大红脸,他不死心地再道:“我侄女儿要不是佳丽,德公子怎么会一往情深。以我这样的年纪,都是过来人。年幼无知时,心里只有情深,到得三十岁以后,想想,还是丰衣足食最为稳妥。大公子你不妨去相看一相看,我侄女儿性子最温柔,又会女红又会持家。” “不用了,”楚怀贤笑着摆一摆手:“我前几天已经对二叔把这事说了,二叔你是知道的,他胆子小怕事情。说现在下定怕陈家怪,我说怕什么,房里有人是该有的事情。改天找一个吉日,二叔和二婶儿不出面,我和我妻子为怀德把这定礼下了。” 楼大官人在他面上仔细认真狠狠地打量过,见楚怀贤不是假话,这才心里叹息一声,晚了,早知道,那时候应该早给他。 两个人把话说过,楼大官人回去,楚怀贤起身往房中来。在院子里,对丫头们摆手不让她们回话,自己轻手轻脚揭帘进来,见小初倚在榻上,帕子举在面庞上,果然是在拭泪。 楚怀贤慢慢来到榻前,才道:“哭什么?”出其不意的,小初吓得一哆嗦。楚怀贤赶快把她抱在怀里拍抚着,柔声道:“都是我不好,把你吓到了。”小初正伤心,听到这样的柔声细语,眼泪更忍不住往下掉。 这古代的制度,总是时不时地要出来晃一晃,在小初最经受不起的时候,在她心里扎上一下。小初伏在楚怀贤怀里,哭得很是伤心。 “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除了没事找事儿,你别的都不会。”楚怀贤好笑:“长辈们现在都疼你,我件件依着你,你乱想什么。” 小初越哭越是呜咽,最后抽抽噎噎地泣不成声。 楚大公子一句话,就让小初停下哭声:“把你的首饰挑几件,改天去给怀德把楼家的定礼下了。”小初立即就不哭了。 后面的泪水止住,前面的泪水还在脸上,她就这样一张泪脸儿对着楚怀贤,脸上不再是伤心,而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给楼家下定,让怀德安心,也让楼家安心。”楚怀贤说过,小初立即摇摇面庞,把脸上的泪水甩开,有一滴子落在楚怀贤手背上,他笑着拭去。再见小初是吃吃的:“为什么?” 楼家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要给怀德?小初这一会儿生气精神气,什么气儿都恢复了。双手抱住楚怀贤的脖子:“怀德定的是陈家。” “这楼家,是他的妾。”楚怀贤给小初拭她脸上的泪水,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这就不难过了,你这脸上是什么表情?”楚怀贤怀疑地道:“以我知道的你来说,现在应该是开动你的小心思,想着怎么让楼家难过才对吧?” 小初慢慢露出笑容,对楚怀贤轻声道:“你说对了。” “别打这主意,我进宫去,你慢慢找首饰,回来我看过,再挑个风小的天,让人把马车里弄暖和,我和你一起去。”楚怀贤说着,要把小初放下来。小初缠在他身上不下来,固执地道:“这样的人左右摇摆不定,怎么能给你弟弟,依我说,配我楼上的伙计,我还不肯哩。” 楚怀贤又要板起脸:“楼家的姑娘给怀德当妾,算是门当户对。”小初嘻嘻道:“天生是当妾的是不是?” “你这个小坏蛋,从我身上下去吧。你也把她数落够了,以后是弟妾,离你远而又远。”楚怀贤对着小初的笑脸皱眉毛,小初松开手,扶着楚怀贤的手站下地,又嘻嘻一下:“我可以教训她吧?没事儿对她动个家法,让她跪祠堂行不行?” 楚怀贤也起身,对小初理一下在自己身上揉乱的衣服,再给自己理衣服。小初来帮忙,在旁边追问道:“这样行不行?”楚怀贤哼一声:“那怀德要和你拼命,我可不管。”小初道:“听起来,她真是个麻烦。” “你才是个麻烦,”楚怀贤说过,小初扁扁嘴,抚一下小腹:“谁说的。” 送楚怀贤出去,楚少夫人在榻上不垂泪了。出神想了一会儿,喊春水道:“请德公子来教我认字儿。” “公子刚才在,您怎么不问,平白无事的,又请德公子来。”春水说到这里,突然道:“我知道了,问字儿占时间。”转身就出去。 小初在后面要生气:“你明白什么,刚才是公子话多,我才没空儿问他。”不是图缠绵。 往窗外看雪花漫漫,楚少夫人刚才回来觉得寒冷无比,现在则觉得雪花真好看,再就担心楚怀贤出去冷不冷。 雪地中,见楚怀德和春水一前一后来了。楚怀德面上是担忧担心的神情,小初突然对楼姑娘很是好奇,总是貌美如花,又聪明的人,才能让怀德深陷其中吧。 再一想刚才见的楼大官人,是十足的商人精明相。楼家一起对付楚怀德一个人,他还是要败退的。 心情大好的楚少夫人摩拳擦掌,她现在打的主意,是把楚怀德从楼家的魔掌中拯救出来。 楼家无故让楚少夫人难过一回,楚少夫人现在打定主意,让楼家难过好一回。楚怀贤不要她,怀德再不要她,这事儿多美。楚少夫人会很喜欢。 见楚怀德来到面前,小初是一副沉重的表情:“怀德,这事儿,真的是不好说。”楚怀德一下子心跳到嗓子眼里,腔儿也变了:“大嫂,你慢慢说。” “唉,这个什么楼家,是铁了心地要给你大哥,”小初刚说到这里,对着楚怀德脸上看看,见他这脸上表情,和自己刚才哭的时候差不多。 楚怀德心里冰冷冰冷的,木然站在榻前:“大嫂,我知道了。”他呆若木鸡,慢慢地转过身子去,准备往后面走第一步。 “当然你大嫂我出马,我这房里她进不来。”小初往自己脸上狠狠的贴了一回金。楚怀德 “腾”地转过身子,但是并没有太惊喜,而是不敢相信地道:“真的吗?大哥会听你的?”楚怀德对小初是体贴,可是和他是血缘亲的楚怀德,也不太相信小初能左右楚怀贤。要是说楚怀贤不要,楚怀德倒还相信。 小初叹一口气,抚着额头:“把我累得,总算我房里她不来。然后楼家和你大哥不知道怎么一说,这人呀,还是你的。怀德,以后这楼姑娘再三心二意,你以后要成怨偶,也还是有可能的。” 楚怀德苦笑:“大嫂,你不必取笑我。”小初接着叹气:“我不是取笑你,是为你不值。怀德呀,你也是奶妈丫头围随着长大,是二房里唯一的公子,你难道不自重,由得她楼家挑来捡去,你大哥不要,你就接着?” 楚少夫人一脸的同情:“这不,你大哥交待让我备首饰给你下定,我正糊涂着,是给你备天作之合的首饰,还是给你备同心同意呢?” “不用备了!”楚怀德脸上抽动几下,转身大步跑了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四十七章,夫妻情深 雪花近晚上的时候,打着卷儿的下来。楚怀贤从宫中出来,到家时雪衣上落了不少雪。下马时抖了抖雪,把马缰扔给进喜儿,楚怀贤大步进来,影壁后闪出楚怀德,低着头声音黯然:“大哥,我有话和你说。” 兄弟两个人到离门最近的一个小厅上,这里向来是不熟悉的客人们候着的去处。这个时候没有人在,只有厅上快要燃尽的炭火散发出一些温度。 楚怀贤先进来,楚怀德随后跟进。在楚怀贤刚站定转过身子来时,楚怀德神伤的声音就开始了:“楼家的亲事,我不想要了,请大哥帮我想想办法,退了吧。”楚怀贤听过并不奇怪,如果是有人这么对他,他早就不要了;如果不是先和楼大官人有生意上的来往,欣赏他的才干,楚怀贤早就拿楼家当谄媚小人看,早就不客气了。 “那我去和楼家说说,你收收心还是看书吧。过年正月先生给你放假,我给你布置功课,不许你懈怠。”楚怀贤说过,楚怀德低头应道:“是。”转身走到外面,在雪花中落下两行清泪来,赶快又用袖子擦去。 见前面有香气传来,见是两株红梅盛开。楚怀德一下子被吸引住了,过去抚着红梅,想想楼姑娘是心疼,再想想未谋面的陈姑娘和见过面的美貌陈家三郎,由小舅子想未来妻子,也一定是美貌佳人才是。 楚怀德心里这才舒服不少,未婚妻听说不仅美貌,而且有才。比楼家的那个,不知道要强百倍。 这样一想,心里又踌躇起来。楼家妹妹娇媚宛转,未婚妻她有这么娇丽吗?再重新跺脚,散了就散了。此处相不中爷,爷自有好人。 大雪纷飞下,年幼的楚怀德被大嫂林小初挑拨了几句,这就横下一条心,要同楼家断干净。由哥哥要想妹妹,这几天索性不出去,楼大有也不见吧。 楚怀贤是踏雪往房中来,小初候着他用晚饭。晚饭过后把自己备下的十二件首饰给楚怀贤看,倚在他怀里极其贤惠极其关切地道:“这个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再换来。” 小初的首饰不少,楚怀贤在成亲后光自己就给小初添置许多。此时见小初拿出来的都不错,楚怀贤搂着小初亲一口:“给妾下定,不用这么好。把你最不喜欢的几样看出来吧,备上四方锦帕,四个金玉戒指,再备四个簪子花钿就行,别的定礼按着规矩让人办一份儿来就行。” “我的首饰除了我当初带的一根银簪子,别的都是你给的,我个个都喜欢。”小初娇滴滴:“怎么办?我的银簪子是我以前的念想,我不想给那个,别的又舍不得。” 楚怀贤用手扶一扶小初头上的一根镶红宝石金簪子,同小初面庞偎着面庞:“你都留着吧,怀德晚上来见我,说他想通了这亲事不要。”小初瞪大眼睛,装得十分之停当:“为什么?”又嘟一下嘴:“为你说过,你一走,我就挑首饰去了,挑了这半天呢。” 楚怀贤不住地抚摸小初的发丝,夸奖道:“真乖。”小初抱着楚怀贤的身子,脸上全是好奇:“他不要,不是辜负了你帮他说话?”楚怀贤实话说出来了:“不要就不要吧,以后想要,还能比他差了。” 小初笑眯眯:“像这样门当户对的妾,还有吗?”楚怀贤在小初耳朵拧一下,笑骂道:“这事儿你可以放下来,不必再记在心上。” 烛光晕晕中,小初嬉笑在楚怀贤怀里,不停地追问他:“是什么时候给怀德定下的妾,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给他定下来?” 楚怀贤捡能说的告诉小初一些,小初猜出来全部,把楚怀德没有说的也猜得八八九九,更是对楼家不齿。现在还不认识楼姑娘,或许她是蒙在鼓里被逼的也未可知。小初只说楼大官人不好:“这又不是做生意,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这是姑娘的名声,他难道不知道?” 说刚说过,见楚怀贤目光如炬盯着自己。小初再抱一抱他,央求道:“人家有了,你再翻旧帐,我会肚子痛到处痛的。” 楚怀贤抱着小初摇一摇算作安慰,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来:“我只想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也知道名声二字,为什么那时候要走?” 就成亲后的日子来说,小初对自己不是爱到极深,也能看出来是喜欢和有情意的。只是那情意淡的,如果不是楚大公子观察得细,是不容易看出来。楚怀贤一直想不通的,就是小初为什么要走。 今天见小初也能说出来“名声”这两个字,楚怀贤忍不住想要问问。 小初对着桌上烛光幽幽地道:“我不想和别人分享你,要么我走,要么我要独占你才行。”她在烛光下仰起脸来,对着楚怀贤有些痴痴:“你呢,你是这么想的吗?”楚怀贤心中感动,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把怀中这软玉温香的身子抱了一会儿,楚怀贤才又明白过来,对着小初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咬牙骂道:“你就不会对我说说,走什么!”小初揉揉屁股,不怎么痛她也苦着脸:“你不听人说话。” 楚怀贤哑口无言,愣了片刻对着小初屁股上又是一巴掌:“差一点儿你就走了,我要是再见到你,一定亲手……”下面的话断在这里想不出来,小初皱巴着脸皱巴着鼻子吸着凉气,小心翼翼地问:“要怎样?” 说不出来的楚怀贤面对小初的眼光,自己愣愣的笑了一下,把小初搂着紧紧的,低声道:“不知道。” 房中更温暖,小初嘟着嘴伏在楚怀贤怀中,楚怀贤搂着小初轻轻拍抚着,见她渐要入睡。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也解衣睡下来。 停了两天,楚怀贤把楼大官人喊来,对他好言安慰过,让楼姑娘再寻亲事。楼大官人要面子,当然是答应下来。 小初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还不是太放心。有外心的人没有多少是当初打着往外面去的主意,外面诱惑多的时候,把持不住的人多。 不过和楚怀贤这样说开一回,小初心里舒服得多。她倚在榻上,整天又开始盘算郑二官人的铺子,几时也弄一个到我手里来。 赵进来见小初,他现在知道巴结小初,上次小初问新米旧米的事情他没有回好,外面留心问清楚,他又进来回小初。 还是站在窗户下面回话:“这里面的玄虚是这样的,今年丰年,收谷米的时候,大户人家把一部分新米收入仓库,把别的新米略提了一提价格。丰年当成不太丰收的年份来做。”小初立即坐起来,问道:“往下说。” “一斗新米提几文钱,余下的一部分新米虽然在仓库里变成陈米,对于他们来说,这是白剩下的。所以到冬天,陈米提一提价,反而利息厚。”赵进说过。窗户里的小初在心里骂一句,这一群哄抬物价的奸商,再道:“官府难道不管?” 赵进把这个也问得一清二楚:“一斤钱浮动一、两文,是看不出来。”小初在里面全明白了,陈米就是降价卖,他们也不亏。有的年头儿就降下来,像今年丰收,人人手中有余钱,就涨上去。这不仅是会搂钱,而且会看大行市。 楚少夫人听过佩服,让春水赏了赵进钱,自己颦眉盘算,怎么着我也来上一出子才好。 春水再进来,是神神秘秘的。到榻前对小初未说话先一笑,小初猜出来了:“冬染两口子又拌嘴了,你笑这么喜欢,是你又猜对了是不是。”冬染上一次进来和春水拌嘴,春水就说她回家一定也拌嘴。 “不是,”春水笑嘻嘻摇头,小声地道:“是三爷房里有喜事。”小初皱眉:“你嚼别的舌头我爱听,这些话我不爱听。”三老爷的妾果然有了,三夫人正不喜欢,小初也不让春水笑话:“免得让人听到不好。” 春水“咭”地一声笑:“不是这一件,又是一桩喜事。”小初糊涂了:“良哥儿和豫哥儿周岁都过了,良哥儿抓了一本书,三叔喜欢说像他;豫哥儿左手抓官印,右手抓宝剑,公子喜欢得说像他。再还有什么喜事儿呢?” 提起来抓周的事情,春水最得意,摇着头道:“那官印,是我往豫哥儿近的地方放的,”小初是提起来这事儿就要对春水鄙视一回:“还有银画,”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把小剑也放在离豫哥儿最近的地方。两样东西斑斓有彩,豫哥儿就左手官印,右手宝剑了。 外面说楚家的哥儿厉害,只有生他下来的楚少夫人不以为然。 中间插进去这件小事儿,说过,春水把刚才的事情还没有忘,对少夫人径直道:“三老爷的妾有了,程管事的说给三爷贺一贺,他是老亲,又在家里做了一辈子的管事,三爷去了吃多了酒,睡到程管事的女儿房里过一夜……” 小初听着恶心上来,摆手道:“停停,这是鼓儿词吗?我不想听。”拿着帕子干呕了一通,春水上来给小初拍着,还在兴致勃勃的八卦个没完:“昨儿晚上抬进来的,我问三夫人的丫头怎么没告诉咱们,告诉了咱们也去贺一贺是不。三夫人的丫头说老夫人为这事很生气,说三爷不尊重,罚三爷跪了一夜,又把程管事的骂了,所以不方便贺。” 这家里,总算还有长辈们是明事理的。小初舒服些的时候,担心重又上来。想想又问春水:“怀德最近出去没有,让你打听,这事儿没有问吧?” 春水得意洋洋:“少夫人交待的事情,我从来不忘。德公子最近闭门攻书,一步门儿都没有出呢。” 小初心里又舒服一些,余下的一些胡思乱想虽然在脑子里作祟,总算还不太影响自己。正歪着出神,多寿进来:“公子让送这个来。”小初接过露出笑容,这是一枚梅花五福镶宝石的簪子,簪身上刻的是萱草纹。 萱草在古代认为益男,是孕妇多佩戴的东西。小初不是为着多一根簪子而喜欢,而是正在怀疑担心中,见楚怀贤还能想到自己,心里是喜欢的。 对多寿道:“见公子说我谢他,再让他晚上无事早回来,我让人煨了汤,候着他回来喝。”自从有孕,院子里多了小厨房,小初吩咐下来做什么,厨房里就做什么。 多寿答应着去了,小初喊春水:“取我衣服来,厨房上刚才说汤好了,让他们盛一份儿,让人捧着随我来。” 春水往外面看雪,惊讶道:“我刚才问过多寿,公子今天不当值,老爷也在家,公子晚上必回来用饭,何必去送。”小初道:“让你去就去,不必问了。”春水强不过小初,还是给她加了衣服,让丫头捧着汤,看小初去的地方,却是楚夫人房中。 楚少夫人想来想去,觉得巴结婆婆,不是件坏事情。长辈们要是肯撑腰,比什么都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四十八章,不肯放手的楼家 穿过一个院子里的梅花香,行过满园的冬雪,小初在楚夫人院外停下来,对春水努嘴儿:“给我。” 春水不肯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汤罐儿给小初,反而让小丫头退几步,拉着小初不松手:“这罐儿原本就有重要,再加上汤,就更重了,您端不得。” 小初哭笑不得,不就一罐子汤,再就说这几步。能端过去又能如何?见春水扯着自己就不能前进一步,小初只能摆架子了:“让开,这么远都走了来,还在乎这几步。” 强着从小丫头手中接过汤罐,春水不放心,又伸两只手来在下面捧去许多重量,变成主仆两个人四只手,端着汤罐儿进来。 廊下的丫头们先是惊呼,好似来了洪水猛兽:“少夫人来了。”小初苦笑中,春水松开手,眼见丫头妈妈们一起来接,七嘴八舌的话出来:“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再把小初当成珍稀动物。 楚夫人在房中听到这一声喊,往窗外看过去,也是大惊失色,急急地出来,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能乱走动,”再怒目春水和身后跟的小丫头:“奴才欠打!怎么不劝着。”春水低头嘟起嘴,要骂的应该是那身穿绣海棠花儿的楚少夫人才是。 小初这个时候,已经把汤罐儿给了丫头,见楚夫人出来,忙含笑站定欠身子:“我那里炖了好汤,给母亲送些来。” 人都已经来了,楚夫人道:“快进来吧,雪地里看受了风寒。”几个丫头妈妈一直来扶,把忠心的春水挤到一旁。春水低头很不乐意,跟在后面上了廊下。 小初进来,楚夫人让她快坐:“不必行礼,可是的,这大雪天里,你不必跑来。”小初陪笑。她对公婆和楚老夫人都有畏惧感,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来见他们。这一次是被逼无奈,只能前来。 “既送了来,就盛上来我喝了吧。”楚夫人嘴里虽然埋怨小初,心里还是喜欢的。从成亲她就没有待见小初过,虽然抱怨万分,小初来献殷勤,她还是喜欢的。 丫头们送上汤,楚夫人喝了两口,喊春水进来:“去告诉那炖汤的人,这汤味儿不厚,有身子的人要补,就得炖久了。” 小初低头咧一咧嘴,本来是送汤,现在变成给楚夫人检查一下厨子有没有偷懒。 楚夫人喝过丢下来,用帕子拭嘴,对着小初就是眉开眼笑:“吐得好些了?祖母让人昨天送了好些香给你,那是安神的,就点那个吧。”小初最近笑脸看得多,看多了眼神儿就恍惚。千百年不变的有孙子就好的定律,在楚少夫人身上又一次显现出来。 “给你的几个奶妈,每天奶\/水足吧,”楚夫人问过这句话,小初又开始干呕起来。房里小小的骚动着,楚夫人含笑坐着,看丫头妈妈们过去帮小初收拾。 小初好不容易舒服了,拭过手脸,对楚夫人为难地道:“那人奶\/子,一口也喝不下去。”这不知道是哪一个太医来说的,从怀豫哥儿开始就喝过。那时候家里人对小初一下子转变不过来,小初喝了几天坚决不喝,楚怀贤也不能天天盯着她。 这一次又来了,楚夫人问起来,小初赶快把这事儿回了:“听到就要不舒服,闻到更是不舒服。” 林小初为难的顾不上在婆婆面前要舒展大方,眉毛眼睛都皱到一起,是难过之极。楚夫人笑吟吟:“你权当药了,还能比药难喝。”小初哑口无言,这古代贵族们喝人奶\/子的习惯,实在是让现代人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 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先有几个奶妈侍候楚少夫人。而且这一次非比上一次怀孕,看着豫哥儿活泼可爱,长辈们对小初肚子里的第二个孩子寄与了无限希望,对小初这生孩子的人也就寄与了无限关怀。 小初还没有被这关怀给压趴下,自觉脊背还算坚强。 “春花,把那包东西拿来,”楚夫人说过,小初又觉得脑子一麻,又是什么东西要给。春花送上来一个包裹,楚夫人让给春水,再对着小初笑盈盈:“天天要吃,可别忘了。”再喊两个老成的妈妈:“雪地里滑,你们送她回去。” 又见小初身上是一件银鼠的雪衣,让人再取来自己的一件红色狐皮围领儿给小初。小初忙辞道:“这个有,为着雪不大就没有带。”楚夫人还是让人给她围上,看着人送她出去,回到房里来闻着房中仍余存的一丝儿汤味,自语道:“好好的有事儿才来的吧。是什么事儿,竟然没有看出来。” 这几天并没有听到楚怀贤同她又拌嘴,她不出门,也没有人敢去罗嗦她才是。 楚夫人猜儿媳妇的心思,也猜中了。 小初回到房中,打开楚夫人给的,不是阿胶就是药材。再对着几上汉白玉香炉中袅袅上升的薰香看看,这就是楚老夫人给的香,说是安神益神,反正是一切好。 摸摸自己的脊背,楚少夫人给自己打气:“我挺得住。”刚说过,春水揭帘而入,笑嘻嘻手捧着一碗白汪汪,香气扑鼻的……人奶\/子。 “放这里,我走累了,一会儿就喝。”小初用帕子掩住鼻子,这奶香气扑鼻,真是不好闻。春水放下来,小初又打发她出去:“去寻这样一件衣服来,我下午好穿。”把春水打发走,楚少夫人立即腰不酸腿不累,端起那碗人奶\/子,来到耳房里打开后窗户,一扬手把人奶\/子全泼到了梅花下面。 再回身,遇到……春水姑娘就站在身后,黑着脸就差叉着腰:“我离开一会儿,您又干这种事了。” “你看到我泼了,我喝了,这不,喝过难过,闻梅花香呢。”小初和春水较劲过,自知理亏的把碗给她,再推着她道:“好妹妹,去给我找衣服去。” 其实并不穿,不过为支使春水出去。 奶妈整天吃得好睡得香,就全给梅花供了奶。 小初在房里挖空心思要讨好长辈,楚怀德在房里焦头烂额断情丝。 想……不想,再想…….楚怀德跳起来,对着自己脑袋就是一顿敲,高声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楚怀德没有办法,念四书五经全不管用,他开始念佛经。 念了几句,对着几上一盆水仙茫然,已经整整十二天没有出门。十二天呀,十二天,楚怀德在房中暴躁地走来走去。今天就是把所有佛经念完,他也觉得不会起作用。 不然出去走一走?不到楼家去上街上转一转。这念头刚一出来,就遏制不住地腾腾往脑子里转,迅速散到全身,促使着他往外面去。 出来见雪中兰草好,苍翠;雪中枯枝子好,老道;雪中楼妹妹…….楚怀德揉揉眼睛,还是一片雪地,雪中没有楼妹妹的脸。 他重打精神,心里念叨着,我不往楼家去,我偏不往楼家去…….翻来覆去念叨着,一直到大门上,楚怀德愣了一下,然后欢喜不尽:“大有,你来看我?” 楼大有脸色臭臭的:“我来看你好几回,你躲着不见我。”楚怀德哈地一声笑,过来亲热地拍拍楼大有肩头:“没有的事儿,我,刚走亲戚回来。这要过年了不是,总有几家亲戚要走。哈,我是从角门里进来,所以没看到你在。你等我,真是有劳,有劳,哈哈。” 念叨了半天不去楼家的楚怀德,见到楼大有来,其实心中很喜欢。楼大有一旦遇到了他,哪里肯放,拉着他就出去了。 街上转了一圈子,自然而然到了楼家。楼大有叹气:“唉,你去劝劝吧,大人的事儿我也管不了,只是苦了我妹妹,她又要为你守,又怕你不真心,拿话激了你几句,你从此不来。她天天睡在床上只是哭,这解铃还是要系铃人。” 楼大有此时,俨然一个好人。楚怀德听到,三魂立即走了两魂,全飞到楼妹妹身上去系着不动。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楼大有往楼姑娘闺房中去,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进楼姑娘闺房。 人在房外,就听到房中一片轻泣声。这声音熟悉,是楼姑娘的哭声。楚怀德身不由已,不用人让就进去了。 楼大有出来见父亲楼五官人:“我把他带到妹妹房里去了,现在还在那里。”楼五官人对儿子赞赏地笑一笑:“你大了,很会办事儿。街头巷尾都在哄传,让皇上前一阵子立下遗诏,这倚重的大臣就是楚少傅。楚家这大树,应该还是好乘凉。” 父子相视一笑中,楼五官人再对儿子道:“你大伯父有时候有气节也有体面,所以这事儿不能告诉他。先告诉了他,他一定说不好。儿子,大伯父为家里操心颇多,咱们自己能担的,不能让他为难。等到他以后知道,楚家就是问起,他推说不知晓,也是底气十足。” 楼大有的父亲,给他上的一课,是这么一课。 这一晚,翠袖玉腕温香满怀,楚怀德留宿在了楼家。 第二天一早,楼姑娘倒是早早的催他走,及到楚怀德要走时,楼姑娘又哭起来:“你这一去,再不来了吧。”楚怀德急得跺脚发誓:“我要是不来,我是个大王八,我把心都给了你,你不信,拿刀来剜了去。” 一面说一面作势到处找刀。 楼姑娘“扑哧”一笑,又嗔怒道:“以后你说一碗水端平,拿我当平妻看的话,这话假不假?”楚怀德又发誓:“昨儿晚上跪在楼板上说的话,这一辈子不会忘。” 楼姑娘这才放他走,手里把玩着楚怀德头上的金簪子,看着上面的花纹出神。 女子无才便是德,过去的姑娘大多是由家里来安排终身大事。家里人说好,她也说不出不好来。这样的人在过去,是占大多数。 大雪还在下,楚怀德蹑手蹑脚溜回房。第一件事,把头上的簪子先去掉。他的在楼姑娘手里,他头上束发的,当然是楼姑娘的。把簪子换过,再来见二老爷:“我错了,昨天和人论文到晚上,吃了几杯酒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半夜。怕半夜里回来惊动一家子人,就早上回来了。”二老爷精神不佳的样子,挥挥手:“去吧。” 楚怀德出去后,张姨娘从房中出来:“二老爷怎么不骂他,以后再这样还了得?”楚二老爷由衷地说了一句:“我老了。” 张姨娘听不明白这话,即将要老更要管好儿子才是。她不知道二老爷此时想起来楚怀贤,怀贤到这年纪,夜不归宿楚老夫人不再过问。 做父亲的老了,当儿子的当然是大了。楚二老爷只能叹气:“到他自己硬翅膀的时候了,碰几回钉子能买个乖也好。” 由侄子在前面做例子,楚二老爷如今也不想多管了。 就管又如何,难道还能管他一辈子。总有一天,怀德是要成家再有他的孩子,楚怀德也到长大的时候了。 楚二老爷出房去看梅花,老梅更比新梅格外精神。只是人老了,能如老梅一般吗? 对着这梅花,楚二老爷一时怀老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四十九章,还是要去下定 楚二老爷不管,张姨娘更管不了。楚怀德胆子渐大,三天里有一天不回来。楚怀贤是不会在楚怀德身上无时无刻盯着,家里别人更是只问自己。 这样来去没有几次,楼大官人知道了。楼大官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先去把楼五官人骂了:“我们家的姑娘不值钱吗?一定要偷偷摸摸跟着楚家的人。” 五官人忙陪笑:“大哥,给谁不是给,怀德生得样子多好,现在哥哥文才能耐摆在那里。要人有人,要貌有貌……”大官人狠狠打断:“你是相中楚少傅,不是相中他哥哥!” “嗐!大哥说对了,街上的传言固然不真,我花了大价钱从宫中买出来的消息,皇上的遗诏是给了楚少傅。” 街头谣言已经相当厉害,皇帝久不露面,都说他病重不起,难理朝事。这还不是布衣的说法,而是不少见不到皇帝的官员们传出来的谣言。 楼大官人拿弟弟没有办法,只能指着他鼻子骂别的:“当然你年纪小,不应该让人带着你外洋走一趟,学回来一脑门子的伤风败俗。现在姑娘们亲事上,你也这么不自重。” “大哥,人家西洋人,做到伯爵大公,老婆情人出门,都是可以亲嘴儿亲脸的,”五官人还在笑,他幼年时爱游玩,家里有这便利条件,到西洋玩了几年回来,他的脑袋瓜子里,风气是不一样的。 大官人说不出来话的时候,五官人谈兴正浓:“这家里都是大哥在上心,原本我是想着姑娘和怀德是真的一对儿,不想楚家不讲意思,亲事定给了人家。再看到大哥对楚大公子推祟备至,给他居然不要。大哥,我是真的心疼你一个人成天操劳,有个当官的靠一靠,兄弟也是为疼你,再想着怀德生得不错不是吗?” 楼大官人拿自己自从出洋回来就不着调的弟弟没有办法,他是觉得面上无光的:“你可知道,这事儿让楚大公子看不起我,你呀你,要是这样偷着给,不如把楚大公子弄上床。” 五官人一想:“咦,对呀,大哥,果然是这样的。现在生米做成了熟饭,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找楚家让他认帐!”最后出马的还是得楼大官人。他气呼呼出门,来到楚怀贤书房里把这事儿一说。楚怀贤一听也恼火得不行,眼前他还得先赔礼:“是怀德的错,”进人家闺房,上人家的床,总不能那么大的人说绑着去的吧。 两个生气的人对坐着生气,楼大官人气得脸色僵如花岗岩,已经不是人脸颜色。楚怀贤是铁青了脸,要是让小初见到,一准儿跑得快快的离开。 楚怀贤自觉是家里人理亏,先劝着楼大官人别生气:“这事儿把它办了吧。你我交好,我把丑话先说在前头。论理呢,成亲前房里先放人没什么,不过我去找二叔说,只怕他又要怕陈家怪。我尽力地去说,如果二叔不答应,还是先下定,你放心,这定礼是规规矩矩的。你看如何?” 自觉恳切地话听在楼大官人耳朵里,他是阴沉沉来了一句:“房里先放人没什么?大公子,你房里有几个?”楼大官人一腔的怒火全对着楚怀贤。自己房里一个没有,凭什么去说动你二叔同意。 生意人要是做生意的心,楼姑娘的处子之身也应该给个值的人。楼大官人越想越恼火,五弟在后面捣乱已经不是一次,生意上出些小乱子也罢了,这是件侄女儿的大事情,他就这么草草地办了。 楼大官人要生气,只气拒绝过的楚怀贤。 楚怀贤被知己相识们早就这样说过,所以他是笑容满面,回答得不卑不亢:“我呀,与别人不同。”楼大官人被噎了一下,只觉得气都堵在胸膛上,堵得他眼睛死鱼一样瞪着,只是看着楚怀贤。 “别生气了,我也气呢,再气得把这事儿解决了才行。你冲着我撒气,是不是怪我不该管这事儿?”楚怀贤微笑循循说着,楼大官人心中的气好似皮球戳了一个口子,不由他不放出来。再气有何用? 楼大官人强打起精神:“定礼不能错,你们家非比别人。你们家给房里人下的定礼,在我们看来,也就是民间定亲事的礼了。” 又商谈了诸多条件,楚怀贤能答应的都一口答应下来。不能答应的对着楼大官人实说:“这些要问二叔才行。” 楼大官人也能体谅。两个人说着说着都不生气了,楚怀贤又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觉得丢面子,我也觉得很丢人。有句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公子请说就是。”楼大官人说过,楚怀贤微笑道:“我二叔呢,有时候不吃敬酒。我现在去找他,怕他拿乔,反而说你们家姑娘不好,” 这句话正说到楼大官人心里去,他哎呀一声拍了一下大腿,起身来对着楚怀贤就是一礼:“我怕的就是这个。” 楚怀贤拦住他的话头,自己接下来道:“二叔要先有这样的心思,以后你侄女儿进来,也受冷遇。不过这样,且等上几天。怀德夜不归宿,二叔一定清楚。再等上几天我找个机会,让他来找我说,或者是等他着了急,那时候再说,和现在我去找他不一样。” “行,”楼大官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越是听得清楚,心里越后悔侄女儿应该拉的人是楚怀贤。他长叹一声:“你的话,句句说到我心里。既然能想到给我们家留一点儿脸面,我没有别的话说,一切全托给公子,请你给我们作主。” 楚怀贤好笑,要作主也给怀德作主,不过是大家有来往,不得不为你着想一些。见他说得凄然,楚怀贤油然生出同情之心:“你放心,这事儿我努力去办。” 楼大官人从书房中出来,对着身后这院门看看,更是伤心。五弟从小就娇纵,到大了有长兄在前面奔波,更是见事不明。楼大官人伤心而去。 楚怀贤和楚二老爷是血缘亲,对他是不无了解。过了几天,楚怀德有两夜一天都没有回来,楚二老爷着了急。 他是真的着急了。 楚大公子说要找机会去说,楼大官人不是吃素的,回家交待五官人:“好酒好菜招待他,留他两夜看二老爷急不急,要是再不急,就留三夜,”五官人笑嘻嘻:“大哥,不然索性留他半年,看亲家老爷急不急?” “半年?呸,休想!”楼大官人气得又要拍桌子:“过年前这定礼要是不下,我把他赤条条送到楚家去。” 五官人张口结舌:“这,这样行吗?” 大官人道:“哼!你别管!” 不用再留三夜,楚二老爷来找楚怀贤来了。 这事儿只能找楚怀贤说,别的再没有第二个人。找大哥楚少傅说去,少傅大人日理万机,不会管这样的小事情;和三老爷说,二老爷心想更算了吧。 三老爷刚酒醉在这女色上犯过糊涂才跪了一夜回来,找他肯定没有好主意。而且三老爷和二老爷一样,在这个家里是不会当家。 再加上楚怀贤成亲后这两年,比以前成熟得多。光平时关心楚怀德这一件事情上,就让二老爷遇到怀德的事情,先要想的是和楚怀贤商议商议。 楚二老爷满腹心事的来了,楚怀贤一见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他不觉得自己料事如神,因为他也能看出来,二叔不和自己商议,还能去找谁?再说当初去楼家帮楚怀德收拾这事的人,也是楚怀贤。 二老爷坐下来就唉声叹气:“这话只能同你说,再没有别人能管。”楚怀贤明知故问:“什么事儿,让二叔忧愁。” “怀德大了,外面不知道哪里钻着不回来,二叔老了,以后你兄弟只靠着你管教,你看看这怎么办?”楚二老爷说过,楚怀贤故作沉吟:“喊他来问问吧,”再对二老爷问道:“二叔在这里,未必方便吧?” 楚大公子是想到楼大官人给他挣了不少钱,多少想给楼家留点儿面子。二老爷把自己这唯一的儿子也看得如眼珠子,以他猜,肯定是猜别人缠着楚怀德。但是要让他亲耳听到被人纠缠是事实,楚二老爷也不会客气。 听到这话的楚二老爷反正喜欢了,站起来道:“你们兄弟说话最好,有什么话他不方便对我说,对你一定是能说的。”为着给儿子留点儿面子,楚二老爷也不想听他哪里去。他怕自己亲耳听到要生气,肯定找那一家子事情去。 楚二老爷回避,楚怀贤让人喊楚怀德过来。楚大公子做事干脆,见面先三巴掌两脚,楚怀德把什么都说了。楚怀贤叹气,这和自己想的一样。这楼家的姑娘,是没有教导好。 怎么办,眼下还得为楼大官人找点儿颜面回来,见他一个人情,也让他以后出力跑腿。 “你也长成了,前儿黄小侯爷见了你,对我说你生得俊秀。你说的话我信,只是你是个男人,这实话可不能对着外面说,不然楼家恼恨你,别人看着你也不是个丈夫。出了事儿往女人身上推,她反正是你的人了,她不好,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楚怀贤这样对楚怀德说,楚怀德听过咧开嘴是喜欢:“大哥,我是对你才这么说,这事儿我情愿的,我要是不情愿,一个女人是按不倒我的。” 这话粗得楚怀贤皱眉,喝骂了一句:“你还是大家公子出身!”楚怀德缩头老实一下,再道:“大哥,听你的,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楚怀贤气得起来又踹了他一脚:“你早怎么不问我。” 楚怀德摸着痛处,反而嘿嘿陪笑:“不然,这定礼有劳大嫂备下来,帮我下了。”楚怀贤又好气又好笑,把楚怀德骂了一顿,让他以后长长出息再喝命他走,自己在房里也生了一会儿气。 当晚同二老爷说好,二老爷也答应把定礼下了,再央求楚怀贤:“你寻个大哥喜欢的时候,把这事儿同大哥说过,再寻个你祖母喜欢的时候,把这事儿对你祖母说一说。”楚怀贤据实道:“父亲那里可以先说,把定礼下了。祖母那里,再等一等吧,三叔才这样惹祖母生气,怀德再来上一出子,祖母不是更添气。” 楚二老爷对着侄子笑嘻嘻,没口子地道:“你说得很是,全听你的。”这一对父子全表示听楚怀贤的,楚怀贤再道:“定礼从我房里出,先不必告诉二婶儿,等回过祖母,再让二婶儿知道。” “有劳你,”二老爷太感动,一时之间泪水也流下几滴,举袖子拭泪道:“你放心,这钱还你,不会让你担着。”楚怀贤也有些沮丧:“算了,二叔,我没有看住他,我也心里难过呢。这定礼我出了吧。” 叔侄两个推让一番,楚怀贤出门没有几步,楚二老爷又追出来,见四周无人,小声对楚怀贤道:“怀德大了,又读书比我强,我怕说多了羞到他。你切记交待他,这孩子可先不能有。要是有了,我怕陈家这亲事要吹。” 这是楚二老爷最担心的一件事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五十章,诰命在身去下定 楚怀贤对楚二老爷表示自己明白,就在二老爷感动的泪花花中离他回房。楚二老爷站在雪地里,对着侄子的背影看着直到离去,不无感动地说了一句:“到底是兄弟。” 关键时候,这当哥哥的没有含糊。 回到房中的楚怀贤,见小初睡在床上在等自己。进来一面换衣服一面把话告诉小初:“再收拾首饰来,还是得去一趟。”说过长长叹一口气:“怀德私下里,答应了他们家。” 小初听到这话,是无比的惊奇、鄙视,不敢相信,对楚怀德印象大为减低……等等一系列想法全出来。 想归想,楚怀德是如何答应的,小初很是好奇。等楚怀贤上床,过来倚在他怀里蹭着,是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人给来给去的,还能要吗?”楚怀贤这才告诉小初:“她已经是怀德的人了。” 小初初听到时还一笑,这笑容转瞬就凝结在面颊上,对着楚怀贤呆呆地看着。已经是怀德的人了?在古代呆了这几年的小初一下子扭不过弯儿来。要是现代说某人同居,小初不觉得奇怪。只是古代这里,怀德素来也是一个自重的人。 这话让楚少夫人不知道如何去想才好,她只能选择发呆。 楚怀贤对着这个呆子笑,亲昵在她面颊拧一记:“小傻子,你又发呆了。”小初回过神,往楚怀贤怀里缩一缩,觉得这怀抱又温暖又舒服,要是楼家姑娘在这里睡过,她也肯定要来抢的。 “你见过楼姑娘?”小初又幽幽了,楚怀贤没听出来,他闭目养神,一只手随意捏着小初胖了的面颊,再去捏她的耳朵。鉴于小初最近常发神经,对于这样不着边际的问题,楚大公子就没有回答。 没有得到回答的小初自己出着神,过一会儿也就睡了,楚怀贤低声喊丫头进来熄了大灯,把小初从自己怀里弄出来,贴到自己身边也睡了。 再醒来,小初第一件事,是叹了一口气。这不争气的楚怀德!为他创造了多好的机会,他不甩人反而又让人粘上了。 小初因此对楼大官人看法更坏,楼大官人在她心里,成了手拿一只狐狸精,没有绑住楚怀贤而绑住楚怀德的人。 该请张天师做法镇他才对! 楚少夫人为缠绵情网中的楚怀德忿忿不平过,还得起来去寻首饰。 上一次找出来的首饰都不错,是明知道不会去。这一次知道要去,小初按着楚怀贤交待的给一般的首饰,还给得不情愿。 都找好以后,对着首饰狠嘟一回嘴。小初突然又庆幸了,幸好怀德勇敢地上了,不然这么个人,只怕没完没了缠着自己丈夫。 首饰备好,晚上楚怀贤回来看过点过头说约日子。又停上两天看风小些,抽了时间回过楚少傅,和楼家约个好日子准备去下定。 临去的头一天晚上,小初突然肚子痛,痛得没有原因也不太狠,没有到流汗流泪见红的地步,她就是喊着不舒服。 楚怀贤被折腾一夜,到第二天嘱小初好好休息。就是小初不去,她不舒服楚怀贤也不能走开,就让进喜儿去同楼家再约日子。 到了那个日子,偏又起风,楚少夫人不用装病,也可以不用去。 日子就这么往后又拖了一个月,大雪依然不小,离过年不远,楚怀贤带着小初不得不成行,他也不愿意把这事儿拖到过年外面去。小初带着两个丫头、两个妈妈,楚怀贤是进喜儿和进财跟着。夫妻一起往楼家来。 楼家望眼欲穿,总算楚大公子夫妻能成行,是五个房头里的人都在门外候着。家里这五个房头,只有楼大官人和五官人这两个男人在。二官人、三官人、四官人都跟船出洋,还没有回来。 楼大官人和五官人接了楚怀贤,女眷们都在,是一起来接楚少夫人。对于少夫人前年的新闻或许是淡去了,对于少夫人是个丫头出身,却是一直还在不少人心里。 楼家的女眷们都眼睛对着马车门,看看这位少夫人生得是怎么一个天仙样子。 雪地里车门打开,后面坐车的两个妈妈赶上来放下小杌子,先下来一个丫头春水,再下来一个丫头秋月。 两个丫头下来以后,没有动静了。和楼大官人、五官人寒暄过的楚怀贤不慌不忙走过来,伸手往车里扶下小初。 楚少夫人一直候着丈夫来扶,这是出门前和楚怀贤早早说好的。楚怀贤告诉小初:“你有些显怀,等我扶你再下车。” 见到这一幕,楼家的女眷们一起撇嘴。特别是二房三房四房里的娘子,更是心中不舒服。这楚少夫人架子摆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了。你有了倒是别来呀,不就是下个定,找两个媒婆来也行。 楚少夫人一定要来看热闹,楚怀贤也犹豫过小初不要来。但是他前面说过,后面小初就缠着要来。 现在到了楼家门口,小初站定,笑吟吟自如地打量起楼家的宅子来。 两扇大门漆得油亮,两边一般也有石狮子,不过门上匾额只是“楼府”罢了。里面一般是影墙挡住视线,可以见到透出来的不少花草树木,一看就是个不错的人家。 这样看过,手还在楚怀贤手上,楚少夫人再看楼家的女眷们。五房的娘子们都水灵灵,在家里好吃好穿养着,都是佳人。 今天是家里的喜事,楼家比较齐,一起郑重的打扮,把西洋的首饰戴了不少在头上。可是遇到楚少夫人,就都逊色了。 楚少夫人面庞儿白白细嫩,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发髻。亏她有了身子,还这样肯打扮。发上颤巍巍是一副红宝石头面,一个一个的宝石都有拇指大,在雪地里老远闪着光泽。楼家的女眷们多是识货的,知道这一套头面价值不菲。 再看楚少夫人的打扮,大家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楚少夫人肩披霞帔,把她的诰命穿了出来。楼大官人脸色难看一下。见识过楚少夫人示威的大官人,觉得她又示威来了。 再看楚大公子,是面带笑容对楚少夫人道:“外面冷,咱们进去吧。”楚少夫人笑靥如花,因诰命在身当然不行礼,只是对女眷们点一点头,就随着楚怀贤一起进去。 因为雪地里滑,楚怀贤一直拉着小初的手。楼家的女眷们跟在后面互相使眼色儿,觉得楚少夫人太张狂。她们也听说原本是要给楚大公子,后面不要,以女眷们的心思来想,再想到她送的鸳鸯菜,这事儿黄了,与楚少夫人不无关系。 今天楚少夫人这样打扮来,人人心里都有不满,这分明是来示威。 进到厅上,小初除去雪衣,女眷们更是不豫。冬天穿多一件,显怀的人腹部更明显。楚少夫人挺着肚子来下定,再想到前面订下来日子又推后,女眷们都咬一咬牙,显摆肚子呢! 楼大官人也不能看,有了就别出来。楚少夫人是一件宽松的长袍,可是坐下来时还是能看出来一些。楼大官人不用再多想,从小初一下车就知道她是来示威的。 “这里好,不如房里好,请少夫人到房里去,让内人和弟妹们陪着吧。”楼大官人说过,楚怀贤不答应:“不必了,我们说完话就走。” 下定多是女眷们来,因小初有孕,楚怀贤跟来。随带来的两个媒婆把吉祥话儿说过,定礼送上,同和楼大官人说过的一样,楼家算是满意。 “请姑娘出来拜新亲。”楼大官人虽然很想给侄女儿体面办一次,怎奈今天楚怀贤不能不在坐。楚怀贤是代表楚二老爷,小初是代表楚二夫人,坐在这里等着楼姑娘拜过新亲就要走人。 等楼姑娘的时候,小初是望眼欲穿,在心里猜了千百回,这个人生得什么样子。 终于听到外面有声音时,小初还是款款的才抬起眼眸往外面看去,这一看,小初脸色难看了几分。 楼姑娘杏眼桃腮,如她大伯父楼大官人所说,是一个佳丽。 这佳丽荷露一般,脸上还有淡淡的稚气,看起来更是诱人。楚少夫人一时醋意大作,夸张地想想自己要生第二个孩子,已经离老不远。 小初一只眼睛看楼姑娘,另一只眼睛还能去瞄楚怀贤,瞄一瞄他有没有见到楼姑娘而失神。楚怀贤依礼,一眼也没有看。只有楼姑娘来行礼时,喊一声:“来人。”进喜儿送上赏的东西,楼姑娘接了,再送上一只鼻烟壶,过来给小初行礼。 小初也赏了她东西,让她起来时,两个人四目相对,互相看了一眼。 离开厅堂而去的楼姑娘,在外面行得姗姗,人也讪然伤怀。难怪大伯父一直在说楚家的大公子,却原来气质儒雅,更盛楚怀德。还有楚少夫人那张狂样,披着霞帔而来分明是不想和人见礼。 楼姑娘今天见到楚怀贤,由楚少夫人想到楚怀贤,难免有些不如意之感。 已有一子的楚怀贤稳重气质,看上去胜过楚怀德面上的稚气。 又坐片刻,楚怀贤携着小初告辞。等他们走后,楼家的女眷七嘴八舌议论着进来:“因她是诰命,我们不行礼都不行,她却可以不还官礼。这真是岂有此理!” “分明没有亲戚的意思。” “依我看,大公子更好,为什么五弟要相中怀德公子?” 这些话一波一波往楼大官人耳朵里钻,五官人是面色尴尬了,喊一声:“大哥。”楼大官人沉着脸,理也不理他,径直而去。 回到家里小初回房,楚怀贤去见楚二老爷回话。卸去霞帔的小初又开始心事重重,这样的一个美人儿,要是钻到自己丈夫怀里,那可怎么办? 一想到楚怀贤搂着别人,小初就有些发抖。不要说搂着别人,就是想想这样一个女人离楚怀贤近一些,小初都觉得害怕。 不知道坐了多久,楚怀贤重新进来,一面换衣服一面告诉小初:“二叔说多谢你,”小初勉强一笑:“二叔太客气。”楚怀贤换过衣服来陪小初坐着,小初才问他:“楼家的人见我不行礼,只怕要说话。” 只同她们站着点了一个头,手都没有拉。 楚怀贤不放在心上:“同他们行什么礼。”器重楼大官人归器重他,小初同这些生意人家行礼,楚怀贤不情愿。 书房里虽然对着楼大官人赔礼,楚怀贤其实心中厌烦。并不是怀德的正妻,不过是个妾。为着楼家这手段弄的,大雪天里夫妻一起去下定礼。 以楚大公子的性子,觉得小初和自己一起去,就算是给了楼家太多的面子。再说小初有身孕,同他们行什么礼! 这霞帔,是楚怀贤让小初穿的。这也正中为衣服犯难的小初下怀,她今天这一身诰命去给楼姑娘看,好好的让她明白明白,做妻子的人是林小初。 这一夜小初睡得晚,久久想着楼姑娘娇丽的面容,再想想楚怀贤的人和为人。小初心里明白,夫妻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 楼家以后有事求到楚怀贤,为接二连三的给他找年青姑娘的。而且不仅是楼家,别的人也会这样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五十一章,忧愁的楚少夫人折腾事儿 春水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进来,放在小初面前,再告诉她:“给夫人也送去了。夫人说了,您有孝心,我送也是一样。”再推一推汤:“喝吧,趁热。” 小初搅动着汤羹,看窗外搓棉扯絮一般的下着鹅毛大雪,再问春水道:“去看看公子在做什么,几时回来。” 春水倒没有怨言,转身就出去了。没过多久回来告诉小初:“公子在会客呢,说是姓楼,就是楼公子下定的那一家。” 说过收拾喝过的汤碗出去,没有留意到小初身子微微一动,眼中有着担忧。 小初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中,她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恐惧。这些人的手段,太让人担心。楼姑娘娇如桃花的面庞,又总在她眼前晃动。 闲人睡太多闲下来也乱想,何况小初这个孕妇。 榻上小桌子上放着有趣味的神鬼妖怪书,还有交绳,围棋子等诸般玩意儿。秋月进来问:“少夫人不睡,咱们再玩一会儿什么才好。” “我只想一个人坐一会儿。”小初有气无力,一想到一个楼字就觉得堵心。秋月见她不玩,就在榻前地上找一个小杌子坐着,有一句没有一句的陪她说话。 小初只盯着窗外天色,见天渐有暮色,就又催春水:“去请公子回来,我等他用晚饭。”这几天每天都让春水去看几回,春水早就习惯。出门来还偷笑,少夫人这样粘着公子,公子要是知道,应该是喜欢的吧。 到书房门口,孙二海先咧一咧嘴:“你又来了。”春水骂他:“我不能来吗?我哪一天不来几回。”孙二海在这里呆得日久,知道这些内宅里亲侍的姑娘们更是难惹,忙道:“是是,您请进。” 等春水进去,孙二海才小声说了一句:“如今半天不见公子,就像是要翻了天。”他说的是楚少夫人。 这孕怀的,性子也变了。以前几曾这样过? 多寿在收拾东西,听到外面喊人,出来见是春水,不等问就告诉她:“公子会过楼大官人,说要出去有事儿,和楼大官人一起走的。” 春水回来,从她嘴里出来就俭省节约成;“公子和楼大官人出去了,说是有事儿。”小初嘴唇动了一动,又忍下来没说话。 一个人无精打采吃了晚饭,神思幽幽,全在楚怀贤身上。不想楚怀贤的时候,这心又全在楼大官人身上。 想到楚怀贤,是想念担心担忧;想到楼大官人,是怀疑狐疑和不放心。 从晚饭前想到晚饭后,小初忍不住了。坐起来急喊春水:“取衣服来,我要去见母亲。”春水先把嘴嘟起来:“我不去陪您挨骂,白天去要说,这晚上不是更说。” “喊两个妈妈来,请她们陪着,再多挑两个灯笼,我一定要去见母亲。”小初一刻也不能等,声音里带着难过。 春水吓了一跳,在小初脸上看看:“又是什么事儿惹您伤心?您只管告诉我。”小初不理她,扶着榻下来,一个人要往外面去。 “好吧等等,等我喊人。”春水认栽,给小初取了厚厚的衣服来,又喊上两个妈妈,叫让秋月叫上两个丫头,六个人挑了两个大灯笼,陪着小初来见楚夫人。 外面雪冷星寒,楚夫人听到,又被小初吓了个半死:“怎么了?这天黑了还趟雪过来。”急急也不让她进来,而是往外面迎去。 出来见小初完好无损,楚夫人又急急问她:“什么事儿?”小初盈盈行礼,楚夫人又道:“快扶着,不必行礼。你快说,”楚夫人先急上来了。 小初忧愁,在月下背后映着雪色,好似风一吹就倒的莲花。她无限忧愁地道:“母亲,天都这般晚了,公子他还没有回来。” 楚夫人一口气噎着自己,过一会儿顺过来,手指小初是骂她却有了身孕,不骂她气不打一处来。 手刚指上去,见小初盈盈眸子中似有水光,这水光下不仅是忧愁还有着恳求。楚夫人慢慢放下手指,沉下脸把丫头妈妈们一通骂:“你们都是白当差的。” 丫头妈妈们都不敢说话,小初低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拧着自己织锦的衣带,声音轻轻在北风中又道:“母亲,这么冷,公子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添衣?” 楚夫人无计可施,只能拖长声音道:“你回去吧,我让人去找。”把小初打发走,楚夫人才呼一口气,骂一声儿子:“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东西。” 骂过,喊家人来:“公子哪里去了,这么晚不回来,让他回来。”楚少傅从外面进来,见到楚夫人隐然有气,关切地问道:“你儿子又怎么了?” 楚夫人见到他,挥手让人都下去,开始诉苦:“怀贤房里那个,哎呀,是豫哥儿的娘,我真是没法子说。” “我不听了,”楚少傅故意取笑;“你这么一说,肯定是大事了,我不听,免得和你一样生气。”楚夫人笑了一下:“倒不是大事儿,是她刚才跑来,说怀贤在外面怕冷着他。”楚少傅听过一笑,自去换衣服。 换过衣服过来,楚少傅才对楚夫人道:“你有怀贤的时候,也找过我吧?”夫妻都年纪渐老,楚少傅开出来这样的说笑,楚夫人红了双颊,嗔怪道:“你胡说,就没有的事儿。”然后心里的话全倒出来:“以前不觉得她妒嫉,现在看来,”说到这里又说不下去,只能道:“这以后日子长着呢,可怎么好。” “女人有不妒嫉的吗?”楚少傅觉得这话可乐:“她以前心里没有你儿子,现在有了,又生了一个儿子下来,今非昔比,所以她要妒嫉了。” 楚夫人叹气:“唉,不省心,也不想想自己有身子,乱跑什么。”楚少傅道:“那你就应该训她!别人家的媳妇哪有这样过,有身子的还要侍候公婆呢。你我太宽容,她才敢这样!喊怀贤来,先打他,问他要怎么办?” “我说你算了吧,骂你儿子倒还行,她就不必了。她有了,这肚子里指不定又是一个孙子呢。”楚夫人见楚少傅气上来了,忙这样说。楚少傅一听孙子,立即不气了,精神头儿倍足:“孙女儿也行,我们家女孩子太少,湘芷当年生下来,你们都拿她当个宝。” 说到这里,又想起来:“她在家里住,还像以前一样待她才好。”楚夫人笑着道:“我是作什么的,能会亏待她!就是二弟妹啾啾叽叽地说个没完,母亲听过几次,就不喜欢。豫哥儿又大了,成天价要跑着玩,母亲觉得累,今天才说过,让湘芷搬去和祖母住,正好也照看豫哥儿。” 豫哥儿奶妈丫头一堆还不足够,又把湘芷姑奶奶也变成照顾的人。 楚少傅听过觉得不错:“和母亲住,只有豫哥儿吵闹,其实算起来,是清静些。”楚夫人道:“就是这个话了。”再说小初:“所以你儿媳妇,你就别再说她了。你要孙女不是,让她多生几个。” “你说什么?”楚少傅听到儿媳妇这三个字,觉得陌生的很。自己反问一句又笑起来:“我倒还真有福气,我要孙子她能生孙子,我要孙女儿,她也能生出来?” 夫妻两个人开着玩笑,楚怀贤回来了。进门楚少傅先骂他:“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流连。”楚夫人再道:“全不想想家里人挂念你。” 楚怀贤忙解释道:“黄小侯爷的妾有了,所以去贺他。母亲急着让找我回来,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事情。” 楚少傅对楚夫人道:“你告诉他!”楚夫人把话说过,楚怀贤也沉下脸道:“我知道了。”回房中去,才看到院门,就看到一个小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到楚怀贤回来,喊一声:“公子回来了,”拔腿就往院子里跑。 楚怀贤厉声喝止:“站住!”小丫头吓得脚一滑,摔倒在地。摔在地上人还不忘回身再来一嗓子:“公子回来了。” 走过来的楚怀贤对着她就是一脚,踢得她哇哇乱叫,才骂道:“喊什么!”走进院门,见小初正从房中出来,露出笑容:“你回来了。” 北风吹来,小初缩了缩头,打了一个寒噤。楚怀贤忍了又忍,把心里气忍下去。惊动母亲喊自己回来,小初是什么事儿也没有。 小初还在偏头看那哭的小丫头:“为什么打她,我让她在门口看你的。”楚怀贤嗯了一声,回身命人:“喜欢站那里,就在那里跪着。”伸手揽过小初,一起到房里来。 “你生气了?”小初还不解:“在外面和谁生气?”然后自作聪明的吐一吐舌头:“是楼大官人没有侍候好你吗?是他侍候的,还是他又找了一个侄女儿出来?” 楚怀贤又忍了一回,不理小初,让人打水来洗。洗过夫妻上床上去,小初还在给院门口跪着的小丫头求情:“让她起来吧,你这么晚不回来,我才让人看你。你明儿别出去,就不会再有这事情。” “睡吧,别管她。”楚怀贤把缠在自己身上的小初移到身边,给她掖掖被角,也闭上自己的眼眸。小初纳闷,也可以感觉出楚怀贤这气不一般,又侧过身子来道:“她在那里跪着,我睡不着。你哪里来的气,是拿她出气不是?” 楚怀贤淡淡道:“奴才就是用来出气的。我不打她,还能打你?”小初噘起嘴:“你又不是没有打过?”楚怀贤拍拍她:“睡吧,我困了。” 小初等了一刻钟,见身边楚怀贤鼻息沉沉,欠起身子来往外面悄声喊:“春水,春水,”春水蹑手蹑脚进来。小初一肘支着,低低地道:“去让她起来吧,公子睡了。” 话才说到这里,楚怀贤咳了一声。小初赶快伏下身子,春水赶快溜出房外。 昏昏烛火中,楚少夫人入睡了。楚怀贤睁开眼睛起来,给小初盖好绫被出来。他太生气,心里火气腾腾,只披一件衣服也不觉得冷。 在厢房里坐下,也不管这是什么时候,把人都喊起来黑压压站了一屋子,脸色严厉地问:“挑唆少夫人晚上出去的是谁?” 春水先跪下来求饶:“是少夫人一定要出去。”把小初的话回过,楚怀贤再问:“跟着出去的是哪些?” 一下子站出来六个人,楚怀贤看一看,冷笑道:“你们是有年纪的妈妈,一向有体面。所以敢做这样事情出来,不怕少夫人有个好歹,我架火生烤了你们!”再骂丫头们:“少夫人是随和的人,歪点子又多,平时和你们嬉笑玩乐无所不至。打量着我不知道,一个一个都上来了!” 楚大公子忍到现在,总算可以把火气出一出。因小初睡着,他也没有高声,只是轻描淡写的口吻,命人:“都捆了,堵上嘴!送到上夜的管家那里,一人打二十板子!下次再有挑唆少夫人不顾身子到处乱跑的,打四十!” 灯底下没有几声求饶,就无声无息被捆翻带走。楚怀贤解了气,披衣重新回房,见小初沉沉还睡着。想到母亲说的“不省心”三个字,楚怀贤也道:“真不让人省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五十二章,上当 小初再醒来,见窗外一片白光,喊道:“春水,雪又大了吗?”进来的是不常侍候的碧月,碧月是怯生生,昨天晚上见到公子发落人那一幕,不由得她不怯生生:“少夫人醒了?” “咦,春水呢,”小初说过,又有些抱歉地笑笑。这房里的人全都想着来陪自己,春水是熟悉了的,碧月偶然上来一次,小初觉得不能冷落她的心。 随口这么一问,碧月不敢回。外面是楚怀贤的说话声:“醒了就起来,等你用早饭。”小初换过衣服出来,对着碧月脸上神情,也觉得异样。 见楚怀贤端坐在榻上,小初贴过来笑:“春水哪里去了?你今天不出去?”再看房中,秋月和两个熟悉的丫头,全都不见。 小初愣在这里,明白不对。 楚怀贤抱她在怀里亲了亲,再放她下地:“我不出去,今天在房里和你说话。去梳洗了快来。”小初不走,眼珠子在房中瞍了两回,又问起昨天陪自己出去的两个妈妈:“她们在哪里?” “吃过饭我陪你慢慢说,”楚怀贤在小初耳朵上拧一下:“这耳朵不是用来听话的?”小初固执地拉着他的手:“人呢?昨天陪我出去的人在哪里。” “我发落了,一人打了二十板子,撵出去养伤了,以后让不让她们再进来,再说吧。”楚怀贤说得漫不经心的,小初一下子哭了起来:“把人还我,是我让她们去的。”楚怀贤给小初擦眼泪,责备道:“为着孩子,不该哭!现在坐胎稳了,能折腾了是不是?你这打我给你记着,等你出了月子咱们慢慢算。” 小初又想放声大哭一回,又想着肚子里的孩子,这一会儿把她难为坏了。难为中,抓起楚怀贤的手就是一口咬下去,咬过才擦擦泪水去梳洗。 一面梳洗一面想对策,到梳洗完了回来,对着楚怀贤不当一回事儿的面庞,楚少夫人也没有想出好主意来。 脸色臭臭地吃早饭,吃过饭也没主意,就猴在楚怀贤身上磨他:“把人给我,你要打人,打我吧,我给你打。”楚怀贤笑:“好,打几下?”小初搂着楚怀贤的脖子,对着他耳朵喊:“把人给我。” 楚怀贤悠然:“这声音太小了,我听不到。”小初累了,倚在楚怀贤怀中没精神:“公子,我以前喜欢你,以后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不是越来越喜欢?”楚怀贤问小初,小初闭着双眸养神,随意地把话说出来:“你现在喜欢楼家的人,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昨天晚上,楼家的姑娘陪着你的吧,你和楼大官人一起出去的,他家里就是没有侄女儿了,也能买几个充作他侄女儿。” 楚怀贤伸手在小初红唇上轻轻打一下:“胡说,怎么这么说人。”小初把他手推开:“本来就是,这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楚怀贤轻笑一声:“你这坏蛋。” 正在房里说话,碧月进来:“二房里的公子请公子。”小初推着楚怀贤出去,笑得不怀好意:“楼家五个房头,难道没有五个姑娘。” 楚怀贤手指虚点小初出来,楚怀德是在这院子的小花厅上候着楚怀贤。见他进来,楚怀德分外难为情:“大哥,那个,你…….” “不会说话?”楚怀贤沉着脸,楚怀德赶快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说,”他摸着头嘿嘿笑一下:“您不会看不起我吧?” 楚怀贤劈头盖脸又是几句骂:“你也知道让人看不起!”骂过才道:“事情已经出来了,以后再纳妾,也做得好看些,我不会看不起你。” “那就好,”楚怀德嘿嘿,对着院子深处看看:“那大嫂她,也不会看不起我吧?”楚怀贤瞪眼睛:“你大嫂怎么会?”楚怀德再往外看看,小声地把小初的话全卖了:“大哥你疼大嫂,大嫂要是看不起我,会不会左右你?” 楚怀贤抬手就是一巴掌:“她怎么想,与我没关系。你不必担心,她不会看不起你。”楚怀德放下心:“这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再回来的楚怀贤是不动声色,难怪小初昨夜能干出来那样的事情,她对楼家是厌恶之极。小初还在榻上取笑:“又是什么人?这一次敢是楼家的丫头吧?那天我见到的丫头,都是水灵的。” 楚怀贤恨的站榻前,举着手虚挥一下,小初早有准备,搬起枕头在面前一挡,在后面再接着笑:“你恼羞成怒了是不是?让我说着了。” “是啊,楼家的丫头水灵着呢,我那天也看到了。”楚怀贤说过,小初放下枕头,立即转为难过:“我说对了是不是?”坐在那里开始伤心。 楚怀贤哼一声,站起来道:“我拿你没办法。”走到侧间去。这里有书案也有书,楚大公子开始看书。 伤心的小初一个人没意思,悄悄招手喊碧月:“来,告诉我春水在哪里?”碧月吓得面色都白了,悄声道:“您消停会儿吧,我在这里呆着挺好,不想陪您受气。” 和气怜下的楚少夫人,一下子魅力尽失。在榻上默默坐着,心里的折腾劲儿被楚怀贤压得死死的,倒没有熄灭。 隔一天,三夫人来看她,背着人慢慢地交待小初也是这件事情:“你要小心,外面都在传宫中的遗诏给了你公公,外面这些人,都在打家里主意呢。” 这话龚苗儿进来请过几次安,也说过。小初请教三夫人:“都是什么招数?”三夫人冷笑一下:“什么招数?让我告诉你吧。程姨娘是进了门以后才破的瓜,” 小初吃惊道:“当时没有让人验过?”三夫人更是冷笑:“都以为她破了身子,谁还去验她?”小初吐一口长气:“这程管事的,当初我就看他不是好人。”以前帮着二老爷就没有少刁难小初。 “三爷心里内疚,一些话也告诉了我。程管事的本来想留着给公子,不想你进了这房里当了家,又生一个儿子,他心里更没底气,怕女儿到你房里受你虐待,” 小初嘻嘻一笑:“三婶儿,你虐待她没有?”楚三夫人挑一挑眉头:“你猜我怎么着?孙姨娘有了,我让她侍候孙姨娘去了。” 小初吃了一惊,赶快恢复自然。等楚三夫人走开,小初为孙姨娘担上片刻的心。因为是孕妇,就同病相怜。 想想程管事那个人不好,程姨娘也未必好。小初叹气,喊一声“春水”,进来的却是碧月。对碧月含笑:“打水我洗手想烧几炷香。”碧月出去,小初苦恼之极,春水刚用顺手就不在,想找个人给她带句话安慰安慰都不行。 洗过手碧月把小小的金香炉找出来,小初说拜一切过路神,就在廊下找了一块风小的地儿放下香炉烧了香,小初祷告:上天入地一切神祉听了,我房中只有我一人足够,请帮忙拦住南来的北往的闲杂人等。如果有漏网之鱼,我一定折磨她蹂躏她饯踏她踩扁她…… 把心里所有能想到的词说了一个遍,小初祷告完毕。 晚上楚怀贤回来,小初安静的多。以她来看,楚怀贤处置人又伤到她,安静下来的小初重新收拾出来自己八百年不做一回的针指,做一样小孩子的东西,权当打发时间。 小初安静两天,楚怀贤心里不平静了。对着小初笑道:“你这么乖,明儿还让春水进来。可怜见的,她跟着你就要挨打骂。”小初抬一抬眼对着楚怀贤看看,再低下头做自己的针指。 逗小初说话的楚怀贤再道:“你不要她?那就算了吧。”小初声若蚊讷:“要。” 这一对小夫妻暂时相安无事。 街头谣言越来越凶,楚二老爷每天也有人请,他得意于欢笑之中。三老爷,也是一样。 这一天房中坐着,汤和让人来约二老爷吃饭,楚二老爷犹豫再三才出来。近年来的几件事二老爷在心里想过,对汤和产生不少疑心。 长兄权势更有火上浇油之势,家里儿子也上进,亲事订得不错,又有侄子肯照应,除了二夫人成天啁啁找些架吵以后,二老爷基本上很趁心。 对汤和的疑心,就是渐从这儿来的。 以前和侄子不好,对汤和有些话觉得中听;现在对楚怀贤嫌隙尽弃,楚二老爷回想汤和的有些话,是有挑拨的嫌疑。 见他来请,本着以后还要相见的余地才出来。汤和见到二老爷是红光满面,一路奉承:“新到京里的几个朋友,都想结识二老爷你,新开的红袖楼上摆酒,咱们吃几杯听听新曲子。” 楚二老爷受到奉承,把疑心先压下来,是欣然而去。 到了楼上,果然有几个新到京的官儿在那里。一个一个对二老爷都是自称“久仰已久”,再把官职姓名一一地报出来,大家坐倒畅饮。 听过新曲子,再看过楼外雪,这一夜身边各有新人,当然是都不会回家。一个小官儿引二老爷到给他备的房里,香衾温褥内,当然是有一个佳人。 楚二老爷房中就两个人,二夫人年纪已高,而且天天无事就要吵架;张姨娘是殷勤备到,也是人老珠黄。今天晚上这个佳人,就是不用醉眼看去,也是夭桃一样。更兼一点,全无欢场女子的放\/荡,从二老爷进来就颇为羞涩。 睡下来肌肤如玉,滑不留手。楚二老爷欢喜不尽,亲亲心肝儿叫上半天,在被窝里发了一次少年狂。 一觉到早上,二老爷是上了年纪又在家里多管家务,从来醒得早。醒来后见身边女子还在棠睡,用不醉的眼再看一回,是越看越喜欢。 昨夜的这个女子今天早上残妆剥落,更显年青。看上去,不过只有十六岁。 楚二老爷喜欢的浑身发痒,觉得自己掉进了福窝里。他小心翼翼地起床,不肯惊动床上的少女。少女还是醒过来,见到床前对自己笑的二老爷,身子一颤,勉强堆出笑容:“二老爷不再呆一会儿?” 这话惊动了房外的人,房门外一个人报着名号隔着门跪下来:“下官某某县令孔楚金拜见楚二老爷金安。” 是什么地方的县令,楚二老爷没有听清楚。他不是昨夜缠绵悱恻的听力不好,而是听力太好,一听到是个县令,楚二老爷当时就呆住了,第二个心思就是: 上当了! 他呆若木鸡地对着床上少女看去,这不是青楼女子,这是官家小姐!楚二老爷猜疑的目光遇到床上少女,对着她娇杏一样的面庞,嘴唇抖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少女知道他认出来自己身份,一时之间羞愧难当,掩面“嘤嘤”哭泣起来。 外面孔楚金急道:“傻丫头,快来帮着为父求情,你哭什么!”少女被提醒,只穿着小衣下床,,走动之间还蹒跚着。楚二老爷看得不忍心,赶快伸手来扶。少女就势跪到他脚下,泣道:“求二老爷救救我父亲。” 昨夜的云雨痕还在两个人身上,楚二老爷对着这样娇弱的少女,是束手无策。忙一把拉起来抱到怀里哄她:“你说,我听着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五十三章,约束 “父亲被人冤枉说贪了钱,是锁拿进京。我和母亲一路随着进京,无人可求。有个好心人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让求二老爷。只是再拿不出东西来,只有我这个人…..”少女坐在二老爷膝上开始哭诉。 二老爷听着这哭声,再想到昨夜欢娱中少女的依顺和她水滑的肌肤,这一会儿抱在手里是很是舍不得。忙着哄她:“你别哭,慢慢说。” 孔姑娘哭着拉二老爷到床前,揭开绣被含羞转过脸去。床上落红斑斑,孔姑娘昨夜还是处子。二老爷更是心疼,他是儿子多大的人了,眼前这位孔姑娘比怀德大不了多少。二老爷抚着孔姑娘的头发,看上去更像是长辈对晚辈。 “你放心,我认的。”二老爷说过这么一句,孔姑娘给他跪了下来,失声哭道:“原想着救父亲,并不敢想自己有这样的福气。如果二老爷肯要我,我好好侍候您。”二老爷难得的受了感动,居然流下几滴泪水来:“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供养着你。” 这些感动的话说过,楚二老爷必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让孔姑娘起来问她:“外面是谁?”孔姑娘回话道:“是我父亲。” “你父亲不是锁拿进京的?”二老爷问过,孔姑娘红着脸:“只有母亲同我进京,为着认识您,必须父亲出面。母亲和我当尽了首饰,把父亲接出来呆这几天。”她仰起面庞急切地道:“还好认识了您,不然的话,父亲只能出来这几天。” 楚二老爷意识到事情严重,不由自主地沉下脸:“哪一个狱卒敢私下里收钱卖放人?你要知道查出来这是死罪!” 孔姑娘一急,又啼哭起来。二老爷知道她说不清楚,让她坐这里休息,自己走到门前把门开了,见门外跪着一个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这是孔楚金。 二老爷也不同他废话,道:“你进来把前情全告诉我。”孔楚金是个官员,也知道这事情严重性。进来把事情一五一十毫不隐瞒:“先在狱里呆着,后来放风时听到别人说少傅大人是皇上托孤大臣之一,又说如果能认识楚家,什么罪都能脱掉。与我同在狱里的人就大家商议了这个主意,他们都没有女儿……” “先说这主意的是哪些人,后来同你商议这主意的又是哪些人,哪个狱卒收钱放的你,你到这红袖楼里来,这老鸨轻易就答应了你,又有什么人中间说话?”楚二老爷一连串的话问出来,孔楚金也回答得相当清楚,可见他要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是一个有心人。 回答过后,孔楚金重新跪下来给二老爷叩头:“罪官知道这样做或许是有人存心算计,可是下官为救自己,觉得这法子也可行。二老爷,我一共只拿了不到五千两银子就要问罪,要知道拿上万几十万的人,还好好的在高位上。” 楚二老爷怒道:“那是你位子不高!”说过,和缓一下再慢慢道:“真正高位的人,是不贪的。像我大哥,就从不贪图这些。” “是,是,”孔楚金叩头不止,再喊自己女儿:“玉锦,快出来帮着求情。”孔玉锦出来正在跪下,二老爷微笑止住:“不必了,你坐下。”再命孔楚金:“你起来听我说。” 孔楚金站起来,孔玉锦红着脸站在二老爷身前,父女两个人听他侃侃而谈:“孔大人,你速回狱中去,以后有消息,让人知会你。五千两银是小事儿,只要你没有别的事情,这罪名你不用急。” 再笑看着孔玉锦:“刚才我说的,从现在起,是我安置你。一会儿我走,你跟着我走。现在你父亲的事情在这里摆着,你不能今天就到我家去,先去我外面的住处住下,接你母亲来陪你。等风声小一些,我回过母亲和大哥才能接你。你放心,日用我会安排。” 这个当,二老爷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布的,不过他一脚踩了进来,又是一个香艳的当,二老爷决定要了。 当下喊进自己的家人,让他雇两乘小轿,一乘把孔楚金送回狱中去。一乘二老爷看着孔玉锦坐上去,重赏了老鸨,带着这乘轿子离去。 老鸨在后面啧舌头:“这什么也不懂的,倒比我精心教出来的有福气。” 二老爷把孔玉锦安置在楚家在外面的一处产业里,自己是赶快回来见楚少傅。这是件大事情,是片刻也等不得的大事情。 楚少傅进宫不在,二老爷就在这里等着。近中午楚少傅才回来,见二老爷急着迎上来,楚少傅倒笑一笑:“你今天等我?” 兄弟在这里相等,是多少年难见的事情。寻常候着,也不是今天这样一看到就急急过来。楚少傅想起来幼年时,二老爷常跟在自己后面,像个跟屁虫。 二老爷上前一步:“大哥,出大事了。”楚少傅又笑一下,不慌不忙进到房里,坐下来才问有条不紊地问道:“什么事儿?” “……”二老爷先难为情一下,再把事情说出来。楚少傅没有他想像中那么担心,也没有他想像中那么不担心。以二老爷想,大哥要么是雷霆大怒,要么就是随意不当一回事儿。楚少傅听到,是稳稳的往外面喊人:“来个人,请公子和三老爷来,”再想一想,道:“喊怀德也来。” 这些话吩咐过,楚少傅才对二老爷道:“那个姑娘,让人安置她不要出头,那个孔什么?”楚少傅到这时候,还是表现出他的漫不经心。二老爷忙道:“孔楚金。”楚少傅道:“你亲眼看到他回到狱里去了?” “我让家人跟着的,他回去了。”二老爷忙再回话,楚少傅略有些放心。他心中已经十分愤怒,不然不会让人先喊这一家子的男人过来。 再对二老爷把话交待好,楚少傅重新喊人:“请管昭狱的大人们来,请刑部里闻大人来,请御史管大人、宋大人来。” 楚怀贤和三老爷在楚少傅吩咐完的时候,来到这里。楚怀德是人来回话:“去了别处和人论文。” “喊你们来,是交待一句话。本来我不想说,你们有阅历的有阅历,成人的成人,我再说就罗嗦。”楚少傅不等楚怀德,慢慢说起来。喊一声二老爷:“二弟,把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吧。” 楚二老爷忍住丢人,把昨天这一段话回出来。见三老爷和楚怀贤,竟然没有一个吃惊的。二老爷倒愣了,问了一句:“你们也经过?” 楚少傅也随着把眼睛看向三老爷和楚怀贤。楚怀贤应一声:“是,自从父亲回京,这样的事情上,我件件当心。”当然间中也夹着和小初成亲,小初病,小初有孕,和小初这醋坛子纠缠不清。 三老爷是干笑一声,低下头不说话。 大家都以为他还是为程姨娘的事情,就没有再问。楚少傅还坐着稳稳的:“以我来看,这几天御史们就有人要弹劾我了,你们外面还有什么事情就赶快说,先让我心里有个底儿。”楚二老爷不再犹豫,反正老脸也丢光了。赶快道:“大哥,那姑娘是我的人,这事儿过去,我想接进府里来。我膝下就只有怀德一个,姑娘还年青着呢,没准儿已经怀上了。” “哪有这么快!”楚少傅训过,又忍不住笑:“二弟,你不老。”楚二老爷红透了脸,躬身道:“是我不防备。” 楚少傅意味深长地道:“是啊,街上对我们家的谣言,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简直是个计划周密的阴谋。从孔楚金这样的罪官听到这样的主意,一直到最后施行,都是顺利的。 所以二老爷一听就警惕了,楚少傅这样政治敏感度高的人听到,更是从头明白到尾。 “怀贤,你在这事上,可不能再伤我的心了。”楚少傅循循交待儿子:“你有儿子了,你媳妇又有了,你要人,只管开口,要是不要,也不要外面混拉。” 楚怀贤应道:“是。” 楚三老爷再也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哥,”跪了下来。楚少傅皱眉:“你也有了?这美人计倒是一出子一出子。二弟那美人倒不是出计的人,你这美人呢?是脏的还是臭的?” “是前天晚上在酒店里喝酒,遇到一个当垆的女子,也是……”楚三老爷万般难以启齿,心中只怪自己没有早说。他艰难地开了口:“也是给家人免罪名的。” 楚少傅怒容满面,“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大骂道:“放肆!一个两个,都是有罪的人往我们家里来,大胆!太大胆!” 少傅大人终于震怒了!楚怀贤和楚二老爷都觉得头皮一紧,也跪了下来,连请息怒的话都不敢说。 房中一片寂静,只有楚少傅气呼呼的粗气声。他再坐下来时,又恢复平静,慢条斯理地说了一条家规:“从今儿开始,你们要人,可以,先和母亲、你大嫂说过,请母亲挑人,让你大嫂帮着看。怀贤,你也是一样,要人同祖母和你母亲说。外面,”楚少傅怒睁了眼睛:“从今天开始,再不许留宿!” 跪着的三个人都忙着答应。楚少傅又出了一会儿神,才道:“起来吧。”怜爱地看一眼儿子,今天没有他的事情,不过是为着罚二老爷和三老爷,让他也一起陪跪。 “三弟,你这个女人,也是如二弟这样办。家里在外面还有住处,把她安置下来,许她自由同别人来往。让人跟着,看看和她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楚少傅再把三老爷也交待过,又笑了起来:“我且拭目以待,这后面翻潭的,是些什么王八鱼精!” 家里五个男人,倒有三个摔倒在女人身上。楚怀德虽然不牵涉到官场阴谋,却也是摔在女人怀里。楚少傅刚想自己父子倒是无事,又想起来儿子是更深,把一辈子都系上了。苦笑一下,楚少傅道:“二弟三弟去吧,这事儿先不要声张。那两个小官儿是什么罪名,你们晚上再来细细地对我说。现在我累了,怀贤留下来。” 二老爷和三老爷退下,在厅下互相红着脸看看,再相互笑上一笑走开。二老爷这时候可以想想他的美人儿。三老爷这时候则是担心他的美人儿,可千万不要是个奸细才好。 厅上楚怀贤给父亲换茶,再给他捶腿。楚少傅微眯着眼睛不动,觉得人舒服多了时,家人来回话:“大人们都候在老爷书房里。” “我就来。”楚少傅说过,还是又享受一下儿子的殷勤,才让他停下来:“我去会客,你把昨天没有写完的信,回去写完它。早早地发出去,我也早些安心。” 楚怀贤答应过,送父亲去到书房才回去自己书房中。书案前坐下来,一封一封开始写信。这信全是写给楚少傅的故旧和门生,信中是叮嘱他们事事收敛,不要在这个风头上惹出事情来。 街头巷尾的传言见风更长,少傅大人也是早有耳闻,心中明白的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五十四章,没有奸情的捉奸 没有两天,御史们弹劾的密折呈到宫里,同时弹劾的还有数位大人。皇上宣楚少傅进宫,把密折给他看过,再悠悠长长地说了一句:“这风头儿,倒是不小。” 楚少傅从宫中回来,又把家人喊来说了一通,这一次楚怀德也在,也听得很是认真。 散开后,楚怀贤对着楼大官人晚上的邀请皱眉头,楼大官人请客,当然不是醇酒就是美人,见楚大公子不为美人儿所动,娈童也出来了。 父亲没有话出来的时候,还有小初盯着不放,那认真劲头儿如果不是她有孕,只怕要上来拼命。现在楚少傅把话摆在这里,楚怀贤就必须想一个办法出来,让楼大官人放过自己。 真是要取乐哪里不行,一定要在楼大官人带去的地方? 书房里想了片刻,楚怀贤有了主意。喊来进喜儿、孙二海等人,一个一个交待过。见天色还早,他回房去。 小初自那天起,就安安静静坐在榻上的时候多。见楚怀贤进来,因有孕不必起来迎接,又因为打了跟她去的人心里还是别扭,小初只问候:“今天回来的早?”酸酸的再问:“是忘了什么东西吧?” 楚少夫人表面上是平静,心里那一团火变成火苗压在心底里。这火苗不时出来闪一闪,话音就酸得不能再酸。 “晚上有人请我,我回来睡一会儿。”楚怀贤说过,进去解衣睡觉。春水重又进来,是战战兢兢,兢兢战战地服侍他宽衣过,出来陪小初坐着,轻易不敢再多话。 小初把手中的花扎上几针,对着春水看看就分外心疼她;因为心疼她,就对自己的丈夫格外有意见。 这件事情可不能算完,在于捍卫自己婚姻或是偷换概念说捍卫自己丈夫的忠贞上,小初是迂回前进,不愿意让一步。 眼前的平静只能算是暂时性的安宁。 等了一会儿,自己走到里间的门处见楚怀贤睡得正香。小初也不敢喊春水了,喊来碧月:“公子今天累了,睡得挺香我不忍喊他。听说晚上有客要出去,你去问多寿是哪一家,要是来了公子还没有出去,让多寿来说一声,别耽误公子们有事。” 这话冠冕堂皇,碧月也觉得少夫人这是关心,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回来:“多寿说楼家的还没有来。” 小初抿一抿嘴唇听过,无事人一样在房中坐下来。只坐片刻坐不住,起身又走到里间门处,很想把楚怀贤拉起来问问。 想想这人不是好\/性子,再说楼家不好只怕他要发脾气。小初对着自己微隆的腹部看看,这是不能生气的时候。转身刚要出来,鼻端闻到淡淡香气,这是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 最近常怀疑楚怀贤而异常敏感的小初拿起楚怀贤的衣服,果然在衣内找出来一个帕子。这帕子不是楚怀贤平时用的,也不是小初的。 楚少夫人表现了异常的冷静,告诉自己这也许是喝酒时擦汗拿错了的一块。必竟楚怀贤平时,多是在家里。 她不动声色的把帕子又放回去,回到榻上静静的坐下来做针指。 楚怀贤醒来,穿上衣服对小初道:“你自己用晚饭,早些睡,我未必回来得早。”就出去了。小初不动声色一个人用过晚饭,等月上高空,照得未化的雪地上一片银白时,喊碧月过来是失声道:“这里有公子重要的一封信,这可怎么好,昨天他特意拿回来写,说是今天一定要给人的。而且这信要转好几个人的手,” 接下来一串人名把碧月弄糊涂了:“少夫人,您慢些说,我记不住。”昨天楚怀贤回房里写的,还是给父亲的门生。 楚少夫人偷梁换柱,拿过来用了一下。她对着一张空信筒子只是着急:“这怎么好,说是老爷让他写的,要急着送出去,碧月,你快到书房里找多福多寿,这些人名你记得住吗?” “有廖大人,有山西的何大人,有…….”碧月为难:“少夫人,我记不住可怎么办?”小初勉为其难:“唉,为着公子不被老爷骂,我只能自己去一趟了。” 碧月颦眉:“太医昨天来,您问过倒是说能走几步,不过……”小初板起脸:“不过什么,我寻常也在院门口走一走,你再带一个人随我出去,就告诉去见公子。公子晚上有客,别人都知道吗?” “我哪有那么嘴快,”碧月赶快道:“公子在不在家,我从不告诉别人。”小初微笑:“那就好,就说公子让我去的,走吧。” 春水眼巴巴地看着少夫人披衣服,扶着碧月出去了。只有碧月一个人跟着,怕别人不肯跟。主仆两人来到书房,多福多寿赶快接着。小初让碧月出去,只有多福多寿在眼前,少夫人板起脸来:“多福多寿,你们平时眼睛里有没有我?” 多寿和多福互相看一眼:“公子交待,”小初打断:“公子有没有交待你们帮他说假话?”多福和多寿面面相觑时,互相挤着眼笑一笑,再嘻嘻笑:“没有的事儿,我们从来实话实说。”小初道:“那好,楼大官人晚上请公子去喝花酒了吧?” “这个我们不知道,”多福和多寿刚说过,小初脸又一沉吓他们:“别对我说你们不知道公子在哪里,要是老爷找,难道也说不知道?”楚少夫人在房里早就想好的话:“三老爷才为女人的事情被老夫人罚了,我知道楼大官人没带公子往好地方去,你们自己看,是我去把公子悄悄地接回来,还是到老爷面前去说,让老爷发话找他回来?” 多福和多寿心里想,公子又猜对了,少夫人果然什么也不顾的找了来,而且还会吓人。两个人一起道:“不如我们去找,少夫人您在这里等着?” “你们去找,只有挨骂的,只有我去找,才能找他回来。”小初说过,多福多寿抓耳挠腮又装了一会儿,才算是让步:“好吧,让人套车,把车里弄得暖些,再行得慢些。” 孙二海就没有走远,不一会儿装着真倒霉被找回来,趁人不注意对小初再抱怨一句:“这大冬夜的,虽然没有雪,可是这冷呐。您是不赶车。” 他去备车了,公子交待过,车里一定要温暖如春,车行一定要慢如儿步。孙二海嘻笑,不如说是老牛破车的速度好了。 一时车备好,多福来请小初,碧月大惊失色:“少夫人,您救救我,我不想被撵出去。”小初安慰她无用,只能也吓她,把脸沉下来:“我是主子你是主子?”多寿在旁边装可怜儿:“妹妹,有我们陪着你呢,要撵还不一起撵。” 把碧月强留了下来。碧月是吓得哭,多寿在一旁窃笑。这么多人都参与了,也不想想,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吗? 有多福引着,楚少夫人悄无声息出了角门,上车去寻楚怀贤。 楚怀贤是在楼大官人的一处私宅里,这私宅不止来过一次。今天不是娈童,又是两个年仅十四岁的秀气丫头。房里温暖,她们只着两件露颈单衣,里面的红红肚兜都看得清楚。 楼大官人又一次对楚怀贤佩服一回,又觉得他小心太过:“在我这里怕什么?这两个可是我精心又选的,您要是喜欢,只管带走。家里不方便,在这里留一夜也行。” 丫头们娇笑着送上酒来,楚怀贤接过酒杯在手里,不管贴过来的这两个人,对楼大官人道:“玩乐谁不喜欢。你弄来的这两个人,也太小了吧?”楚大公子是想着点子拒绝。 楼大官人是想着点子要给他:“小才水灵。大公子的口味难道不同?”他呵呵笑着,外面进来一个家人,低声在楼大官人耳边说了几句话。楼大官人愣了一愣,笑声未止对家人道:“说我们不在。” 眼睛随便对着楚怀贤扫一眼,这楚少夫人真是大胆,找到这里来了。 家人还没有出去,外面已经传来说话声:“进喜,进财,公子在哪里?”楚少夫人已经进来,而且也看到楚怀贤的两个小厮。 楚怀贤赶快就出去,小初是个有身子的人。出来见小初在上台阶,楚怀贤赶快扶住,一脸平静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初倒没有大怒,也不是生气的模样,也是平静地道:“我来找你。”进喜儿打起门帘,小初先闻到一阵酒香,忙用帕子掩住鼻子。楚怀贤道:“我和你回去吧,这里面酒气熏到你。”小初用帕子掩鼻,还是进来看了一看。 桌上酒菜不少,酒具优美,佳肴喷香。两个丫头怯生生,不知道来的这个珠光宝气一身的年青妇人是什么人。还有楼大官人只尴尬一下,就摆出笑脸来:“少夫人,你来了。” 楚少夫人对他也客客气气:“大官人你好。”再用眼睛对着房里不住地看,似乎是只在丫头身上扫一眼,其实眼角无时无刻不在打量这两个人。 楼大官人受不了她这到处打量的眼光,对楚怀贤看看,见他面上平静无波地站在妻子身边。这泰然自若,让楼大官人心里镇定一下。捉奸?眼前又没有奸情。 小初看完了,才对着楚怀贤道:“我穿得足够暖,车也行得足够慢,我也不生气,就是找你回家。” 这话说过,楚怀贤道:“咱们回去吧。”对楼大官人说一声:“多谢,改天回请。”就和小初出去了。 楼大官人呆在那里,半天没有明白过来。 这一对夫妻同坐车上,行过这条街,小初突然道:“你们在吃樱桃,这个天是哪里买来的?”楚怀贤道:“谁知道他哪里弄来的,”往外面喊进喜儿:“回去告诉楼大官人,那樱桃还有,拿些回来。” 楚少夫人有孕,格外的犯馋。桌子上晶莹剔透的樱桃,她一直还记着。 进喜儿重新回去,对还在发呆的楼大官人道:“公子问大官人,那樱桃要有,拿些家去。”楼大官人赶快道:“有,”这才醒过神来,是楚少夫人要吃才是。 等进喜儿走开,楼大官人才觉得面子上无光,请一回客,就这样被楚少夫人搅了。他一个人闷闷坐着喝了一回酒,自语道:“女人?多是这样的。侄女儿的事情,像是把少夫人得罪得深。” 马车里的楚怀贤和小初回家去,回到房里都像是没事儿。就好像楚少夫人只是去书房找一回楚怀贤,而楚怀贤则是在书房呆着回来晚了。 小初吃过樱桃,心平气和睡下来。睡不着时侧一侧眼光看看楚怀贤,也是和他平时一样。楚少夫人对自己的丈夫无比佩服到极点。 虽然不是捉奸在眼前,也离奸情不远。楚大公子的心理过硬,从来是这样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五十五章,权势也带来不妥当 楼大官人闷闷回家,外面不早不晚在他出门的时候下起雪来,像是只为了淋他。迈进家里门,就听到隔壁一阵响动。 “你不许走!”是楼姑娘的声音。 “我得回去,不许外面过夜。”这是楚怀德的声音。 月光下,两个人在拉拉扯扯。楼姑娘身上只着单薄的锦袄,死死揪着楚怀德的衣袖不放手;楚怀德是低声下气求她:“我今天再不回去,唉,家里就不要我了。” 淡淡月色映在楚怀德脸上,楼大官人也不忍心起来,这还是个孩子,就被五弟弄到床上。他过去劝开来:“让他走。” 楚怀德对着楼大官人是感激:“大伯父,要是以前我就不走了。最近不行,我家大伯父发了话,家里人都不能在外面过夜。” 楼大官人来了兴趣:“是真的?”楚怀德也不太明白这里面的事情,关于他父亲二老爷又要纳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妾,楚怀德也是不清楚。他只能简单地道:“说是怕女人身上栽跟斗。” 楼姑娘撇嘴:“大伯,你信他说的?”北风吹得她身上寒浸浸的,楼姑娘抖了一下。楚怀德注意到,关切地道:“你进去吧,脸都白了,我不骗你,过两天我白天还来。” “放手,”楼大官人发话,楼姑娘悻悻松了手。楼大官人再道:“你进去,我和怀德说话。”和楚怀德往外面走,路上问他:“说仔细点。” 楚怀德就把楚少傅的原话和说话的神情说出来,楼大官人听明白了。他结交的官场上人也不少,所以对楚怀贤表现得不近女色又佩服又觉得不必。 人人都这样,何必你装清白? 现在楼大官人心里透亮,把楚怀德送出去,再进来想想心里还是不舒服。少夫人有倚仗而来,算是她抓住了公公的话。不过大家吃酒她上门搅和,明天对大公子说一说,这样也不对。 小初其实还不知道自己的公公有过这样的话出来。这一次把楚怀贤找回来,大家都相安无事,绝口不提。 过了两天还是三夫人过来,悄悄地告诉小初:“三爷这一次应该能除根了吧,他外面又弄一个女人,像是不好。你公公把他骂得狠,又说家里的男人最近不许在外面过夜。依我说,不要说最近,索性说一辈子多好。” 两个人笑一笑丢开手。楚少夫人从这一天开始,打定主意好好孝敬公婆,特别是巴结少傅大人。只是想来想去,楚夫人自从小初讨好另有意思以外,虽然没有说,小初已经不太好意思过去;少傅大人几乎没有和小初说过话,小初不敢过去。 转眼是过年,年里人人欢乐,家人们都有偷懒的事情出来。三老爷房里的程姨娘见天好,对有孕的孙姨娘道:“我问过了,夫人带着二夫人和三夫人出去吃年酒都不在家,只有老夫人和二老爷在家里。你说近日心里烦闷,出去闻闻梅花香吧。” 外面又是一个晴天,日头也不错。孙姨娘跟着两个小丫头,想着家里人多不在,和程姨娘往园子里来。 程姨娘是新来没有几个月,贪看梅花一直到水边。孙姨娘喊住她:“别过去了,水榭上像是有人。” “家里还能有谁在?”程姨娘说过,就想起来还有楚少夫人在。她平时不出来,程姨娘也不出门只在三老爷房里呆着,只记得这家里当家的人,把楚少夫人丢到脑后。 孙姨娘告诉她:“那上面人不少,应该是少夫人。”一个小丫头跑出来,孙姨娘招手让她到近前问一问,程姨娘也听到小丫头的回答:“老爷夫人们吃年酒去了,少夫人在赏梅花。” 两个姨娘只能作罢,又不愿意就回去。孙姨娘为安胎,也是数月不出门;程姨娘是在家里无名无姓一样,出来一次好像放风。 带着小丫头绕到池子对面,找个太阳地坐下来,遥遥还看着水榭上的楚少夫人。因为离得远,隐约只见一个大着肚子的人,再就是丫头们好些,妈妈们好些。 程姨娘不无羡慕,看看孙姨娘身边两个都是年纪十二、三岁的丫头,叹气道:“你看看人家,听说当年也只是个丫头。现在有了,比你风光。” “她是谁,我是谁?”孙姨娘回了一句,见池子边儿上有一枝梅花开得好,玩心大起道:“这一枝子低,看我摘给你。” 水边路滑,孙姨娘走过去,险些一跤摔倒。水榭上的小初听到对面杀猪一样的叫声:“快拉着,哎呀,不得了啦。”好笑道:“是谁在对面?” 碧月早就看到:“是三老爷的两个姨娘。”小初不言语了,过一会儿喊一个妈妈去看:“孙姨娘有了,雪地里滑,让她回房去呆着最好。” 妈妈过去,说是少夫人的话,一直把孙姨娘送到房里,才回来告诉小初:“她没有事情。”小初心虽然不能放下来,也不能再让三夫人不舒服而做什么。 到晚上时,小初并没有说,楚老夫人还是知道了。楚夫人带着二夫人和三夫人回来时,楚老夫人单独留下三夫人,是冷若冰霜:“我不老,你房里的事儿我也过问。三爷不好,我发话了,你不好,我也得说说。” 三夫人愣住了,陪笑道:“母亲您说的是,”楚老夫人哼一声:“程家的那个小狐狸,你让她侍候有身子的人,这孩子要是没了,你以为我看不到?” 被扎到心病的三夫人垂头,要说她心里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应该也是想到过。 回来后三夫人脸色就不好,先喊来程姨娘骂她:“长的什么心眼儿,让有身子的人去河边摘花?”再喊来孙姨娘也骂她:“想给谁添罪?” 三老爷去外面酒吃多了回来正在养神,听到这骂声心里烦,劝解两句:“她们也是不小心,谈不上有意。” “那你去母亲面前说一说,对母亲说她们只是不小心。”三夫人冷笑:“三爷反正是姨娘多,还有一个在外面呆着等着进来的,只是进不来,所以你心里急要拿我出气。” 说过拂袖喊人:“给我拿衣服来换。” 三老爷愣了,追进去涎皮赖脸:“你是怎么知道的?”三夫人正解衣上十字扣,解开来才对他笑得古怪:“你说呢?” “是大嫂对你说的吧?”三老爷笑嘻嘻:“那你有没有问大嫂,几时让她进来?大哥都让人帮我问过,她没有事儿,是个清白姑娘。” 三夫人不理他,把衣服换过说腿走得痛,也不睡到外面榻上去,就睡到房里让一个妈妈来捶。三老爷没人理,带着一鼻子灰出来。房中不想呆,孙姨娘房中又不想去,三老爷往外面去。 身后脚步“蹬蹬”声响,程姨娘跟上来:“三爷,外面还有一个是怎么一回事?”三老爷回身骂她:“管你什么事儿!” 骂得程姨娘怔在那里,泪水扑簌簌落下来。孙姨娘见状,扶着腰来劝她。和她到房中,孙姨娘道:“三爷在这家里,是最不中用的。” 这个年青漂亮的姑娘,好好的不嫁人,往三老爷房里来,不仅三夫人不喜欢,孙姨娘也不喜欢。三夫人让程姨娘侍候她,孙姨娘从早到晚要小心,累得不行。 眼下有了说话的机会,孙姨娘赶快要说话。 程姨娘气苦,只有眼泪往下面落。 在房中的三夫人此时也在拭泪,对着心腹的妈妈诉苦:“老夫人那眼睛,一向只盯着小初,几时也把姨娘一起看进去。我一直以为,她只当小初肚子里的,才是楚家的正根正苗,现在倒好,什么人都看在眼里。我怀良哥儿的时候,她可没有这样过。” 妈妈劝着自己先要笑:“公子是长房长孙,老夫人偏心,家家都有。”楚少夫人肚子里的,当然是楚家的正根正苗。 三夫人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三爷左一个右一个,昨天对我说凑一桌子人好打牌,以后不会八仙过海吧?” 妈妈忍住笑,安慰三夫人道:“不会。”正说着话,外面听到有人乱跑。三夫人喝道:“怎么了?” 丫头们进来都是在笑:“二老爷同二夫人在吵架,二老爷要把二夫人休了,二夫人哭得倒在梅花树下面,说是不活了。” 三夫人叹气:“出去吧,我不想听这个。”妈妈提醒她:“不去劝一劝?”三夫人无奈:“谁来劝我?” 楚少傅权威大了,便宜弟弟们多了几个姨娘,再就是惹来他们不少次的夫妻争吵。 小初在房中听到,都没有去劝的心思。房中龚苗儿在,正在说郑家。 “昨天他们收生丝的铺子那街走水,烧了一条街。邻居们欺负他们家有钱,我过来的时候去看了一看,都在议论合伙告郑家,想让郑家赔钱。” 这本来是一件闲聊的事情,小初听进去了,问龚苗儿:“是他们家固定收生丝的地方?”龚苗儿道:“这几年一直在那里收,只是一处铺子罢了。这冬天并不存放货,就烧了只亏一个铺子钱。邻居们要是告赢了他们家,这赔的钱才是大钱。” 小初闪了一下眼睫,对这铺子很是关注:“你天天去打听,看郑家是怎么回话。”龚苗儿道:“郑二一定气得脸是这样颜色,”比划一下这房里的一个靛蓝瓶子,再道:“人是跳得那么高,”再仰头比划一下房顶。 “我要这铺子,趁着他被火烧了,你去想法子让邻居们告他,他们底气不足的,给个几十两银子都不打紧。”小初说过,龚苗儿就明白过来,刚说一句:“这是老铺,”就停下来对小初道:“你让公子对衙门里说一声,这官司压着,两边拿钱就是不判。官司一天不了,邻居们一天不让郑家起铺子,这样多快。不用我跑腿。” 小初白眼他:“自己能做的,不找公子。”龚苗儿心里觉得应该赞赏,脸上是埋怨:“你又倔上了,你就倔吧,以后你生个丫头,也是倔性子。” 回身见小意进来,龚苗儿打哈哈:“哈哈,小意,你也是这性子,可就嫁不出去了。”林小意神气活现:“我姐夫说了,不是个家道殷实的人家,还让我嫁哩。” “你这姐夫真不错,”龚苗儿找到机会又占一句便宜:“其实我应该喊他一声表妹夫是吧?”小意对他看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突然小意喊一声:“姐夫,你回来了。”龚苗儿吓得一跳,回身急忙去看没有,这才松一口气,又对小意瞪眼睛:“小坏蛋!” 小意得意洋洋:“你再骂我,我接着吓你信不信?”龚苗儿气哼哼:“信!你们这姐妹俩,用我的时候都客气,用不到我的时候,就都这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五十六章,方正的少傅大人 过年人来客往,楚少傅虽然少拜客,却常往宫中去。余下楚夫人等人,都是年酒吃个不停,再请个不停的人。 初六这一天,楚怀贤也出去吃年酒。多福和多寿扫着院子里的烟花炮纸,不忘嘻嘻说昨天:“这二踢脚响,一放就到天上去了。” “让你多买烟花放出来带字的,你还不肯。” 院子白雪地上,全是昨天为楚怀贤解酒放的烟花爆竹。孙二海身披着一件老羊皮的袍子,因想着没有人来,跷着个腿正眯着晒太阳。 不让他往公子面前去,孙二海就乐得在这院门口歇着。才不管一院子狼藉,全与他无关。 正微闭着眼睛晒得舒服。零星炮竹声中,是小初的声音:“你挺自在?”带着两个丫头的小初最近心里邪火大,见到孙二海这样就觉得来气。 孙二海是冲着有两个丫头在小初身后才站起来,笑容满面问个好儿:“少夫人,您过年好。”小初双手掂着帕子没好气:“你也好,你比我还好呢。” “话不能这么说,我也就是一般的好,你就要有小公子,不是一般的好。”孙二海说过,小初一笑放过他,扶着碧月往里面进。 孙二海在后面多话:“公子往古大人家里去了。”小初嫌他话多,回身再给他一句:“他要是在,你还能这样自在?”孙二海咧着嘴:“您说的是。”说得太对不过。 多福多寿在院子里正拿着扫帚打得痛快,见小初进来忙停下嘿嘿:“少夫人来了,公子不在,您房里坐一会儿再回去。” “幸好我来,不然你们两个要打恼了。”小初自我标榜过,另一只手再扶着春水,亭亭上台阶。 后面两个小厮一起回话:“这不是打架,这是比功夫呢。”小初拿着水绿色帕子的手随意动几下,打架就打架吧,还找出来这么好的理由。 楚少夫人第一个大闲人,自从捉奸后无事要往楚怀贤书房里来几回,美其名曰到动的时候了。有时候来见到楚怀贤,就和他白话两句喝他的一碗茶让人街上买些热的烤白薯、烤栗子吃过再回去。 楚怀贤不在,小初坐在这榻上,依然安稳的很。见多福送茶进来,漫不经心地问他:“昨天我走了以后,又来的什么客?” “楼大官人他是没有来。”多福这才回过,小初骂他:“把你伶俐的,你怎么知道我在等楼大官人。” 多福捂着脑袋跑到门口,脱口来了一句:“楼大官人来了。”小初再接着骂:“哄我让人打你。”多福赶快道:“是真的,真的来了。” 楚少夫人两只眼睛放光,总算把他等来了。这个目标,可真是难等。不过楚少夫人不怕多等几天,反正总能等到。 楼大官人不想见少夫人,在院子里问公子不在,对扫雪的多寿道:“那我改天再来。”多福喊住他,哈腰堆笑:“少夫人有请。” 这一下子躲不过去,楼大官人硬着头皮进来。如他所想,这位少夫人不和自己再总结罗嗦几句,她是不会算完。 房中楚少夫人笑吟吟,好整以暇候着的神态。楼大官人拿出生意人的笑脸来,权当这一位是个挑剔的客人。 “少夫人,过年好。”楼大官人弯腰行了个礼。楚少夫人安坐不动,她身份高又是个孕妇,是笑眯眯瞅着:“大官人,你过年好。有什么好事儿,又来寻我家公子?” 楼大官人笑得不咸不淡:“没有太大的事儿,就是寻常喝茶。再就是想请公子吃顿酒,少夫人,您的意思是?” “我看还是别去了吧,可怜见儿的你还要到处寻服侍的人,听说公子去一回,是丫头,再去一回,是小子,再去一回,是丫头,这一次再去,只怕又是小子了吧?”楚少夫人笑得也和楼大官人一样淡而又淡。 “丫头有丫头的伶俐,小子有小子的机灵,”楼大官人这样说着,除了小初,别的人一概没有听出来。碧月和春水把怀孕的楚少夫人捧在头顶上,哪里想得起来她以前是个丫头。 小初抓住这句话不对,只是笑一笑,倒没有立即就说,只是一笑:“听起来各有各的好,不过大官人你还是见事不明,” 楼大官人恭听着:“少夫人请说。” “我听说世上万物都有好处,怎么到楼大官人就变成只有丫头和小子好,唉,你见事不明,别把我们公子也带坏了。其实大官人,依我说,你下次再请公子,不如配上几个花甲老妪,又有见识又有年纪,其实算稳当。” 楼大官人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初再慢慢道:“再有几个老苍头,胡须飘飘唱个莲花落,也是新意不是?” “你,少夫人,你不必出言讽刺,”楼大官人一直就对小初也有些看法,听到小初这样说话,觉得难以忍耐:“男人们外面的事情,女人们不管最好。我劝你锦衣玉食,只管享用,不必多事。” 小初冷笑,左一个丫头右一个小子的勾引别人丈夫,他倒成了有理的了。小初慢腾腾:“我穷人家里出身,天生就是操心的命。我的东西,我从来护着紧。” “好男儿拥红偎翠,这是风流佳话。不妨着你什么,你不必太上心!我倒是想看看,除了我还有没有别人!”楼大官人生气,不必冲着我来。 小初略抬一抬眼,一双冰晶玉冷的眸子看过去:“我总得一个一个地来是不是,你要看,天天来看吧。” 楼大官人转身而去,在外面越想越生气。大公子这个人多和气又能担当事儿,就是楚少夫人在中间杂缠不清。 小初把楼大官人气死,在房里哼一声:“嘴还挺硬。” 晚上楚怀贤回来,就问小初:“和楼大官人说的什么?小厮们说他走的时候很生气。”小初扁着嘴:“我能说什么?就是遇到他和他说话来着,他说丫头这样好,丫头那样好。” 楚怀贤不相信:“他从来说话稳妥,不会当着你这样说话?”小初得意:“不信你问他。你娶了一个丫头,人家以为你喜欢丫头。”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丫头,”楚怀贤见小初娇俏上来,凑过来亲了一下,又算日子:“总要到四月里才生,哎,还有这几个月。” 小初笑眯眯:“我今儿遇到父亲了,父亲居然对我说了两句话。”楚少傅见到挺着肚子的儿媳在雪地里从外面往里走,知道她是找楚怀贤,就交待小初:“无事儿少出来。” 楚怀贤斜着眼睛:“我知道了,父亲才说过我,和生意人来往,要小心才是,又说你无事,也不必外面去。你告这一次状,把我们两个人都说进去了。” 小初昂一昂头:“我就是担心你,怕你看到二叔和三叔春风得意,你也跟着学。”楚怀贤道:“春风得意个屁!” 楚大公子骂粗话,小初惊奇过又撇嘴:“我怀着孩子呢,你别教坏了他。又怎么了,你用文雅一些的话,对我仔细说一说。” “三叔的那一个,”楚怀贤只说了一句,就打一个哈欠:“累了,明天再说。”小初笑着过来推他:“不许说半句藏半句,快说!” 楚怀贤往外面让让:“你这一次怀的还是儿子。”小初道:“你怎么知道,偏生女儿。”楚怀贤对着小初打量着:“你无事就打人踹人,要是个女儿这样,我一天打她三顿。”小初不信:“咱们家的女孩子,都是宝贝,你敢吗?” “让你说着了,咱们家女孩子少。不过你这一次,还是生儿子吧。”楚怀贤喃喃:“一个儿子哪里够?” 小初“嗤”地一声笑话他:“你是要上山打虎,还是要下海擒蛟。”楚怀贤对着小初的大肚子,不无得意地说了一句:“我是独子,我能多有孩子,是我的能耐。” 要是子女多的小赵王爷在这里听到,只怕又要笑掉大牙。 “这应该是我的本事才对吧,”小初喃喃说过,楚怀贤大方地道:“分你一半。”小初“咦”地一声,又笑着用脚蹬蹬楚怀贤:“三叔外面的故事快说,差一点儿被你岔过去了。” 楚怀贤哈地笑了一声:“你还没有忘?”然后道:“怕孩子听到,你生过孩子再告诉你。”小初去扳枕头要来砸楚怀贤,楚怀贤在旁边还煽风点火:“这不是你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孩子能听到,不能说不好的话。” “我,捂住他耳朵,”小初抱着自己的枕头,对楚怀贤眨眨眼。楚怀贤招手:“到我怀里来,我告诉你。” 小初听话睡过去,楚怀贤才慢慢告诉她:“像是有些不尴尬,父亲亲自去见她一面,你从来聪明,猜一下是说什么?” “让她倒戈相向呗,”小初说过,楚怀贤大笑:“说得好。”小初想着公公那方正的面庞,对他有些神往,果然姜是老的辣。 再推楚怀贤:“知道是谁指使的她吗?”楚怀贤含笑:“是谁都没有关系,主要是她上了公堂会怎么说?” 小初长长的嘘一口气,转而又对着楚怀贤有些狠狠:“你以后要听话,不能再出去和丫头、娈童喝酒。”再娇滴滴问楚怀贤:“是叫娈童吧?” 楚怀贤皱眉:“你这又不怕孩子听到了?”小初笑嘻嘻一张讨好的脸儿,对着自己腹部道:“你当没听到吧,你爹虽然错了,让他改正咱们还是原谅他的。” 烛光下,楚少傅还没有睡,他面前站着三老爷,楚少傅正在交待他。 “你生得这么好,人也温和。这个女人吓,是有人吓她,你呢,要是拿不下来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我?”楚少傅说过,楚三老爷只有应声的:“是,是,” 楚少傅语重心长:“女人的心,是不难打动的。我准你随时出去见她,要把这事儿,给我翻回来。” 灯下的楚少傅表现他老辣阴谋的一面,细细地道:“银子可以许她,进门也可以许她,不愿意进来,房子地远走高飞,全都许给她。一定要让她说出来是谁指使的!她未必是直接和主使人联系,让她说出来一个下家,也行!” 楚三老爷擦着头上汗水,嗓音里带了哭腔:“大哥,这事儿我要是不办好,我不回来见你。”楚少傅很是欣慰:“好!三弟,有事情一家人要齐心,你牢记着,只要是个长人心的人,就都想过安稳日子。” 楚三老爷领命而去,在外面北风一吹,觉得身上汗水冷刮刮的浸人身子。忙用帕子擦拭过,对着房中楚少傅很是敬佩。 这样的主意,大哥一向方正,居然想得出来。三老爷胡思乱想,或许是二哥的主意也不一定。 房中的楚少傅这个时候是叹气,叹过气又失笑:“这男女之间的事情,没有人能说得明白。” 三弟生得也是秀气人,这一次要是办不成,算是他白活这么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五十七章,二官人又跳脚 楚三老爷过了正月,还常在外面。三夫人闹过几回,又去寻楚夫人说过几次,也不得结果。最后来对小初说:“真是气死人。” 小初心知肚明,唯有安慰的话多上几句。 到了四月中,楚怀贤回来告诉小初:“那个女人明天要进家了。”小初微微一笑,女人吃哄,男人要骗,这世道从古到今没有变过。 楚怀贤是觉得轻松,坐下来对着窗外大放的迎春花道:“哪有不愿意有终身的女人呢?”小初含笑,这也是公公英明,愿意让三老爷娶她。 只是一个终身,系得女奸细也要倒戈。 这中间肯定是跌宕起伏,小初不是主人公,只是旁听,就听得这两个月里神思幽幽,时常盼着三老爷赢。 没办法,和三老爷才是一家人。 这样想着,小初愣住了。是几时她把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当成一家人。往窗外看小意又在嬉笑,小初问楚怀贤:“你说出仕后给小意说亲事,现在殿试遥遥无期,小意的亲事怎么办。” 楚怀贤也道:“皇上越发的不好,父亲天天在宫里,这殿试,只怕要往后推了。小意的亲事你放心,我们留意就是。” 又说几句,楚怀贤站起来:“我得去接父亲。” 楚大公子出得门来,见街上行人往来热闹非凡,这热闹中要是突然有了国葬,曲子也不能听,檀板也不能打,这三年里,多无趣。 打心眼儿里,楚怀贤盼着皇上能挺过去。一冬天都过来,这春天应该能过去。春风吹动他身上春衫,快要有第二个孩子的楚怀贤,还是一个倜傥佳公子。 春风中,郑二官人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到过年中烧掉的生丝铺子原址来看,却发现这里早早盖好,郑家铺子改成林家铺子,门板上写着和以前一样的几个大字:“广收生丝,价格公道。” 这是郑家以前写在铺子上的几个大字,现在不仅一个字不错,而且写的位置也差不多高。 “林家铺子?”郑二官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郑谊喊小初,只喊林姑娘。郑二官人听得多了,知道楚少夫人姓林。 旁边邻居都还认识,虽然他们为着赔钱和郑家在衙门里对簿公堂。现在事情过去,郑二官人也愿意说一说话。 他是个狂有钱,却又活得操劳的一个人。 “张大娘,你拿到钱了吧?”郑二官人对着一个老太太说话。张大娘有些耳朵背,大着声音道半侧着身子,把耳朵对着郑二官人:“你说什么?”郑二官人大声道:“你拿到钱,快去买个棺材,把妆老的衣服准备好。” 这一条街,都可以听得到。 “啊,棺材,我知道,棺材不要了,拿你的钱多喝几回老酒,冬天去去寒气。”张大娘还是个嗜酒的人。郑二官人笑眯眯,还是大声道:“棺材,记得先买棺材,免得死了没处埋。” 见又有人出来,这次是个耳朵好的,郑二官人对他也笑眯眯:“刘二啊,你那钱……”刘二忙捂着腰带:“我钱留着娶媳妇。” “娶媳妇不用钱,乱坟岗子上不是天天有死人。刘二,庙里和尚说,一切是幻象,地底下才是真的。你这钱多买纸钱先给自己烧一回,免得以后媳妇偷人想不起来给你烧纸钱。” 郑二官人说过,刘二半信半疑道:“那你,为什么还不真实去?”郑二官人也不生气,笑呵呵道:“会去的,迟早都会去的。” 转身这才见到有一个可以问话的人出来,郑二官人喊一声:“施秀才,买我这铺子的人是什么人?” “应该不会青面獠牙,”施秀才认真的研究一回门板上的字:“这字全无鬼气。自从拿到你的钱,我买了一个新的龟甲,最近卜算很准。二官人,我不得不算呀。你这铺子一烧,害得我们过年全在破庙里过。我这新的龟甲,是算一算几时再烧。” 郑二官人乐一下,回敬道:“你还是算算你功名几时有吧?再算算你学里屡考不中,几时吃板子。” 一个街上的人,凡是在家的都问过。郑二官人负手心事重重往家里去。 进门去找郑谊,从窗外看到郑谊摇着身子在念书,郑二官人感动的泪水又出来,老大又念书了。 推开门进来,郑谊回过头:“二叔,你来了。”这一回头,把郑二官人吓得差一点儿摔一跤:“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黑面白牙一个鬼! 郑谊一脸的墨点子,对着郑二官人咧着嘴露着白牙:“嘿嘿,二叔,我这是帮着念书才点的。”说着,要过来扶郑二官人。 郑二官人急忙摆手:“你离我近了,我害怕。”他扶着门自己站起来,对着郑谊这一张黑墨汁脸看看,还是不敢看:“幸好是大白天,晚上你可别出来见我。” “二叔你说对了,昨天晚上我念着念着,差一点儿要睡。一打盹儿我脸摔到刚写的字上面,沾了一脸的墨汁对着镜子一照,把我自己吓了一跳!”郑谊笑嘻嘻,看着更像牛头马面:“昨天一夜我没有睡,把两页子书看完到今天早上只打了一个盹儿,这不,我现在还看书没有睡呢。” 郑二官人听过这才一笑:“洗干净你的脸,我有话和你说。”他坐下来,郑谊洗干净脸过来。郑二官人满意地舒一口气:“这样子还是你。老大,楚少夫人最近,竟然没见过你?” “她要生孩子,不能出来。”郑谊道:“那钱,不是龚掌柜的按时送来。”郑二官人叹气:“生孩子还乱动心思,这个姑娘唉,你那时候怎么不先生米煮成熟饭,不就什么都有了。” 郑谊愣了半天:“对呀,二叔,你这主意,唉,出晚了。” “你呀你呀你,把一个大白鸭子放跑了。放跑了不说,现在害得我又跟着亏钱。”郑二官人手指郑谊,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郑谊反而喜欢,笑逐颜开地问:“二叔,她又让你哪里亏了?”郑二官人长叹:“收生丝的一间老铺子,过年走了水,邻居们闹着要赔钱。” “那铺子不是卖了,二叔,咱们赔的也不多,加起来也就两百两银子。”郑谊花钱,依然还是一样的大方。两百两银子,在他眼里,从来不多。 郑二官人又抓住一个教育侄子的机会,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指着那白汪汪的边儿,银白色的光泽,嗓音里带着激动:“这钱,老大,你看清楚了。全是咱们老郑家的钱,这钱,上面写着斗大的郑字,你看到没有,看明白没有?” 小小一锭二两纹银,宽是宽不到哪里去,长也长不到哪里去。这么小的二两东西,让郑谊在上面看出来斗大的郑字。郑谊眼珠子都直了,也没有看出来。 “二叔哈,这没有斗大。”郑谊刚想说一句东西大小,郑二官人两眼放光:“不!”他紧紧盯着手中的这一小块碎银:“这是郑,姓郑,是姓郑的,就不能再给人!” 郑谊明白过来,二叔吝啬的毛病又犯了。这病根儿,又犯在小初姑娘手里。“二叔,你就说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难过吧?” “那卖出去的铺子,是少夫人买了。”二官人说过,郑谊哦了一声,然后嘻嘻:“这不错,以后大家又有一样是同行。” 郑二官人气得差一点儿拿手中银子掷他:“要不是银子是个茶碗,我一定砸你一下。”郑谊道:“二叔,银子可以砸过来,不会少。茶碗摔坏了,那是钱。” “你白念了书,你念白书,那地方是多年的郑家老铺,京外生意人都知道那地方。这些邻居们,最是不好。告我们不说,公堂上那股子劲儿可以活吃人。你们兄弟都糊涂,劝着我这里不能呆,换个淳厚的街道再开铺子。可恨我也糊涂了,听你说一个什么孟母三择邻,把铺子卖了。现在全明白了,少夫人在后面挑着呢,我把多年老铺卖给她,她又开了一个原样的铺子,好吧,以后的生丝,全送到她那里去了。” 郑二官人是捶胸顿足,快要泣不成声:“我糊涂啊我糊涂,怎么会听过你们这几个嘴上没毛的人说话,而且我还相信了什么三择邻。” 郑谊心里喜欢,还要来劝二官人:“咱们家来往的大生意人,是不会往那里去的,不还在二叔您手里。”郑二官人不依不饶:“那小呢,外面来的散客人们,还是要往那里去的。要是换一家绸缎铺子,肉包子铺子,他们肯定会问,郑家铺子在哪里呀?现在还是收生丝,人家肯定送给她。这信誉,可是我们家的,是我们家的!” “是,是,是,”郑谊一连声几个是,心里是心花怒放。林姑娘又把二叔气到了,能把二叔气到的人,都是精明的。 把郑二官人劝走,郑谊喜欢的在家里坐不住,跑到无趣楼来找龚苗儿:“小初姑娘她,生了没有?”龚苗儿道:“还不知道,我让桃儿去看还没有回来。” “哦哦,”郑谊坐着不走,一会儿往外面看一回,一会儿远远见到是个女人,也伸头再看一回。龚苗儿不理他,到下午就回家去了。庄管事的也不理他,任由郑谊一个人坐着。 郑谊坐不住,过来找庄管事的说话:“哈,这个生孩子,痛不痛?”庄管事的一本正经:“我不知道,我给你问问,”喊一声伙计:“张大,你女人生孩子痛不痛?”张大不回头回答:“我又没痛,我不知道。” “你没有在外面听着?”这话是郑谊问的。张大还是不回头:“我要奔生活,哪能在外面听这个。楼上的客官,一碗三鲜面,,”张大吆喝着,奔厨房去了。 郑谊怏怏到天黑回家去,心里痒痒的想知道生男生女,忍不住往楚家那条街走去。走到相邻街上,看到孙二海赶着车过来。 “老孙,看过来,”郑谊跳脚:“我在这里。”孙二海纳闷停车:“我没有找你啊。”郑谊陪笑:“是我找你,小初姑娘她,生了没有?” 孙二海挑话缝儿:“姑娘有生孩子的吗?你站大街上说这句话也不怕被人打。”郑谊不肯改口,还是笑:“那个,生了没有。” “生了,真是福气,又是一个小公子。昨天晚上生的,这不,今天道喜的人多,我才送过亲戚走,这赶回去也不闲着,还得送亲家太太回家呢。” 石榴花有星星点点绽放的时候,楚少夫人又诞下一子,楚少傅取名楚骥。 楚家房中,小初从汗水中醒来,对着身边站着的楚怀贤轻声问道:“抱走了?”楚怀贤含笑:“祖母抱走了,你睡吧,到满月我陪你去看。” “还是这个样子,一点儿也不变变。”小初嘀咕着一句,又沉沉的睡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五十八章,占了豫哥儿床的弟弟 楚怀贤从房中出来,路上遇到来贺喜的亲戚们,颔首含笑主动点头。等他过去,亲戚们指点着说的还是楚少夫人。 “又生一个儿子,这下子,她算是站稳了脚根。”亲戚们不知道夫妻之间的事情,还用外人的眼光来看着。 楚少夫人又得一子,让别人不无羡慕。 程管事的和女儿程姨娘站在一起,低声对她道:“看到没有,只要你能生儿子,多生几个下来,在这家里丫头也能呆得住。” “要是不生儿子怎么办?”程姨娘心里没底气。程管事的不以为然:“不是让你妈给你求过符水,别人都说灵验,你别忘了喝就行。” 这样议论的话,是别人听不到的。走过去的楚怀贤也听不到,他是到前面去待客的。 送礼的人中,还有一份是秦三官人的。楚怀贤笑一笑丢下拜贴,虽然他搬走了,自己让人去看了两趟,又说过一次为他们兄弟说和,这两个人都不肯。 秦三送的是长命锁,再看秦七的,是一对小佩剑,上面镶的宝石虽然不算名贵,这一对剑也值个二、三百两银子,对秦七来说,算是不轻的礼了。 下面还有一担礼,楚怀贤接过贴子来看,先看到一个“郑”字,脸往下就一沉。进喜儿忙道:“是郑二官人。”二官人也跑来献殷勤。 楚怀贤扔下来,后面是龚家的礼,他也从来跑得快。 正在看着,奶妈抱出豫哥儿来。一周半的豫哥儿已经会说话,看到这里礼物光华陆离,舞着小手指着东西:“要,给我。”楚怀贤含笑取出一件轻些的小摆件给豫哥儿在手里拿着,豫哥儿玩了一会儿,道:“弟弟,” 楚怀贤大乐:“要给弟弟一件是不是?”豫哥儿摇头:“不给弟弟。”楚怀贤愕然:“为什么不给?”豫哥儿扁着嘴:“弟弟睡了我的床。” 奶妈也笑:“那床就是弟弟的,哥儿的小床睡不下,已经收了起来。”豫哥儿还是撇嘴:“弟弟不好,弟弟爱哭。” 楚怀贤逗了儿子一会儿,觉得童稚幼语,格外可喜。让豫哥儿回去,楚怀贤拍拍额头,第二个儿子也生出来了,等到儿子大了,离老也不远了。 年青的楚公子一想到老这个字,先自己窃笑一回。笑过抬头,见父亲站在面前,脸上是喜滋滋的:“怀贤,你看为父,老了没有?” 楚怀贤明白过来,赶快道:“这才第二个孙子,您还不能老。下面还有老三、老四,指着父亲教导呢。” “祖母给你带孩子,我给你教导,那你是干什么的?真是轻闲。”楚少傅嗔怪儿子,也是笑眯眯。楚怀贤想一想对父亲道:“我带孙子吧。” 楚少傅哈哈大笑:“儿子还没有长大,你倒想着孙子了。”命楚怀贤跟在身后往客厅上去,问了一句:“这孙女儿你几时给我生?”楚怀贤道:“下一个就是。”楚少傅笑着哼一声:“把你美的说大话,你想要什么,以为就有什么?” “回父亲,儿子这一次心里想的,就是儿子,结果是儿子。”楚怀贤还真的是美滋滋。楚少傅笑容满面:“两个儿子好,我只有你一个,和你生气的时候,是想着多一个更好。” 楚怀贤也笑起来:“幸好幸好。”这种时候发现,没有兄弟也不是件坏事情。 晚上回来看小初,还是睡着没有醒。楚怀贤俯身在小初脸上亲了一口,正要走,小初醒了:“公子,” 楚怀贤喜欢的回头:“你醒了,和我说说话,我现在还不想睡。”小初也对他笑:“你这一身酒气把我弄醒了,”再看楚怀贤的头发是湿的:“喝了多少,洗过了还有酒气。” “我生儿子,能不多喝吗?”楚怀贤说过,夫妻两个人一起笑。小初笑话道:“公子要是能生,那太好了,我愿意侍候你坐月子。” 正在说笑,外面急急有声音起来:“宫中有信出来,老爷让公子快去。”小初听到还没有什么,楚怀贤听到却吃了一惊。 急急忙忙换衣服,再到小初床前道:“你晚吧,要是我今夜不回来,你别想着。骥哥儿有祖母呢,你只管着自己就行。” 小初也猜出来八分,低声问道:“要不行了?”她没有说是谁,楚怀贤也明白,低声道:“上个月就一直吐血,是天天在吐。”说过,又弯腰在小初面颊上亲了一口,这才离去。 四月的天气,产房里虽然不透风,小初透过明窗,可以看到窗户外绿叶丛生的枝桠。婴儿出世,老人离世,生老病死,这是极正常的一个现象。 来到父亲这里,见他面色沉重,也着装完毕,父子一起往宫中去。楚怀贤宫门候着,楚少傅有太监接进去。 这是平时宫门下钥的时间,楚怀贤坐在这里,不一会儿,见到赵存宗也去了,又见到十几位大人们进去,他的心就止不住的往下沉。 问一问,梁王殿下,是从下午就在宫里没有回去。 此时的梁王,侍奉在皇帝身边。皇帝越发的消瘦,他看着面前的大臣们,虚弱地道:“卿等,好自为之。” 再看一看梁王,皇帝扶着他的手,眼睛里希冀:“你,要记得我交待你的话,一定要记住才行。”梁王哽咽着,两行泪水从面颊上流下来:“是,我一定记住。”觉得扶着自己的手一阵摇晃,急忙喊:“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进来,皇帝已经晕过去。大臣们退出来,一个一个面色凝重候上半个时辰,里面又传楚少傅进去。 皇帝刚醒来,梁王站在他身前。皇帝对楚少傅一字一字地道:“太子师,你,”梁王负责解释话:“加封少傅楚卿为太子太傅,掌以道德辅导太子,而谨护翼之。”楚太傅跪下来谢恩,觉得肩膀上担子重而又重。 耳中听到一声“平身”,楚太傅起身见皇帝担忧的面容看着自己,太傅大人忍不住泪水哗哗往下流。含泪道:“臣,当当性命辅佐太子殿下。” 皇帝再忧愁地看着梁王,梁王也泪流满面:“臣弟,也以性命辅佐太子殿下。护我江山,一统万年。”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皇帝口中逸出,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梁王大惊,急急扑过来大哭:“皇兄,”再大声疾呼:“太医,太医在哪里!” 摸到皇帝手腕上还有脉息,梁王更是着急喊太医过来。太医过来看视过,道:“皇上只是晕过去,让他歇息一会儿,应该还有话能交待。” 梁王心里痛极,跪倒在皇帝龙床前,哭得无声无息,却痛泪不止。楚少傅也泪水不停,低头候在一旁。 今夜如楚怀贤所说,父子两个人一个在宫门处候着,一个在宫里,都没有出去。 第二天让人回来取替换的衣服,楚夫人让人来传话。说着不要惊动小初,小初在床上听到,还是让人找好自己看了一回才交出去。然后就候着宫中有报回来。 宫中一直没有报丧,到第三天,楚太傅父子回来,都是疲累已极。楚怀贤回到房里,让人匆匆打水洗过手脸,对着小初只说一句:“往里面睡睡。” 说过,把小初抱起往床里面放一放,自己倒头睡在外侧,呼呼大睡起来。 坐月子睡得多的小初已经睡不着,她对着楚怀贤熟睡的面容细细地看着。生怕惊动他,所以不敢动,不过这样近距离仔细看自己的丈夫。突然发现一件事,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小初就这么看着,直到自己也睡着。 楚怀贤一觉睡来已经是晚上,睁开眼睛先闻一闻,这床上像是有什么味儿。看身边小初睡得熟熟的,四月里是单衣,她胸前湿了一片。 楚大公子含笑,也把妻子睡着的面容仔细看了一回,再出来喊人过来:“去准备回奶的药来。” 小初掌灯时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楚怀贤笑容满面,捧着她最不愿意看到,也不想看到的那碗药。 “我,就不能变一变,这一次,我也不能喂吗?”小初努力再抗争一回,面对楚怀贤的笑容,她没有话说,伸手接过来,对着那药碗看一看,闭上眼睛一仰脖子一气喝下去,把药碗递给楚怀贤,翻身往里睡倒,闷闷不乐道:“我还要睡。” 楚怀贤笑着推一推她:“吃过再睡,你晚上还没有吃饭呢。”见小初还是不理,楚怀贤又道:“我几天没有回来,说不定明天又不在家,你忍心这样背对着我?” 小初叹口气转过身来,在楚怀贤手上拧了一下,无奈地道:“公子你呀,有时候跟块石头一样。” 还是花岗石大理石那种坚硬的石头。 当晚楚怀贤不肯分房睡,就睡在小初身边。和小初叽叽咕咕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两个人才睡。 皇帝缠绵于病榻又有几天,在五月初的一天,病逝了。 中宫张皇后所生的皇子景是皇帝病中封了太子,这就赶快即位,宫中举哀,开始国丧三年。梁王摄政,楚太傅辅佐,再加上发丧这几个月里事多,是忙的常不在家。 骥哥儿的满月简单的过去了,没有请客,就是自己家里人摆了一回酒。因为国丧,不许唱戏,也没有唱小曲儿的,一家人用了几杯酒,就算过去了。 虽然没有请客,收的满月礼却比豫哥儿满月时收的多。张皇后升为张太后,也有赏赐下来。梁王虽然没来,也有礼物送来。 唯一不满意的是豫哥儿,父亲和祖父不在家,他常往母亲这里来告状。是奶声奶气地坐着和母亲说话:“弟弟昨天又哭了,”小初要笑又忍住,一本正经地道:“那你有没有去哄他?”豫哥儿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哄他,我看着他哭。” 小初终于没忍住笑起来,听豫哥儿又道:“弟弟昨天吃了我的东西,”小初道:“是你给的吧,真是个好哥哥。”豫哥儿问:“什么是好哥哥?”小初告诉他:“疼弟弟让弟弟的,好吃好玩的东西给弟弟的,就是好哥哥。” 豫哥儿听过道:“那我要当坏哥哥。” 觉得被抢去祖母疼爱的豫哥儿,目前对骥哥儿很是不满。三天两天的要奶妈抱着到母亲这里来诉说一回。 小初到此时,才真心认真一本正经地觉得楚老夫人其人,是个极尽心极疼爱孙子的长辈。而豫哥儿隔一天或是一天来一回,也大大弥补了小初思念次子的心。 她自己认真想想,那么小的孩子,自己还真的不会带。远不如一周多会走路会说话的豫哥儿好侍候,来的时候说上一会儿话,给上几块点心备上些果子就能哄个笑声出来。 楚少夫人到此时,算是心满意足。这一个月子里,坐得极为安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五十九章,得位不正? 豫哥儿立志要当坏哥哥,一早起来和湘芷吃过早饭,就站在弟弟的小床前不肯走。小床上雕刻的百子图,豫哥儿对着那图一直在看。 “你在看什么?”湘芷过来问,豫哥儿嘟起嘴,手抚着百子图道:“弟弟的床比我的多。”他白白嫩嫩的手指,指的是床上刻的是百子图。 楚老夫人在一旁笑,对湘芷道:“他吃味呢,昨天晚上都睡了,又跑来对我说,人人都疼弟弟,他要去找他母亲。” 豫哥儿很委屈地低下头,手还抚着那嬉戏的百子图:“母亲那里没有弟弟,只有豫哥儿自己。”楚老夫人和湘芷一起笑,湘芷搀起豫哥儿的手,带着他数小床上的百子:“都是一百个,你来数一数,弟弟的和你一样多。” “一、二、三……”一周多的豫哥儿开始认数字。才开始哪里能数得清,数了一会儿,对湘芷把嘴噘得高高的:“多了,弟弟的有一百好多好我我个,我只有一百个。”拉着湘芷到自己的床前,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姑姑来数。” 楚老夫人笑呵呵看着,银画在旁边凑趣:“老夫人天天睁着多一个孙好,这多了一个就是更热闹些。”楚老夫人觉得这话不对:“我几时只盼着一个来着。”她眯着眼睛心满意足:“越多越好。”再加上一句:“她不是能生,这第二个我以为我见不到了。” 说到这里,楚老夫人眼睛湿润起来,扶着银画的手又去看骥哥儿。看过骥哥儿的小手,再看他的小脚。楚老夫人喜欢的不知道如何才好:“喏喏,这一个也长得像父亲。”银画为她递上拭泪的帕子,豫哥儿又挪动小脚凑起来,对着楚老夫人瞅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弟弟不好,我不要弟弟。” 楚老夫人又欢喜不尽地流下眼泪,对着豫哥儿伏下身子亲亲他的小脸儿:“哥儿呀,曾祖母也一样疼你。” “不要一样,要多多的,不要一样。”豫哥儿并不明白话意,反正他现在心里不痛快,要反驳一切人哄他的话。楚老夫人笑眯眯扯他回去坐着:“你是哥哥,怎么能不疼弟弟。” 豫哥儿大哭不止:“我不要弟弟,只要豫哥儿一个。”他哭得凶,小床上的骥哥儿动了几下,也放声大哭起来。 两个孙子都在房里哭,楚老夫人此时为了难。湘芷、奶妈和丫头们一起忍笑,哄豫哥儿的哄豫哥儿,抱骥哥儿的去抱骥哥儿。 正哭着,楚太傅和楚怀贤从外面进来。听到两个孙子一起大哭,太傅大人心疼得不行。先问小的那个要去吃奶,就来看大些的豫哥儿:“别哭了,祖父来看你了。” 哄了没有两句,回身又挂念骥哥儿:“两天没有见,抱出来给我看看。”这句话刚说过,伏着身子哄豫哥儿的太傅大人觉得胡子一阵剧痛,被眼前站着的豫哥儿揪住了胡子。 “祖父不好,不要祖父。”豫哥儿扯得很用力。那胡子正趁心,豫哥儿一伸手就抓了一把在手里揪着。 楚怀贤赶快过来,一面救父亲的胡子,一面训斥儿子:“放手,不像话!”好不容易把太傅大人的胡子救下来,豫哥儿委屈的不行,站在旁边要哭又被父亲骂得不敢哭,站在那里只是抽噎。 “他小呢,还不是训的时候。”楚太傅骂楚怀贤:“多话!”摸摸下巴上还是一阵痛,再看可怜兮兮,以为自己没人疼的豫哥儿,太傅大人过去抱起他,把胡子塞到他手里:“祖父的胡子给你,你别拉断了就行。” 豫哥儿不要胡子了,在祖父怀里抽抽泣泣:“弟弟,不好,小床比豫哥儿的好,什么都比豫哥儿的好。” 大家一起大笑,笑得豫哥儿瞪着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哭也暂时忘记了。 楚怀贤正在笑,听楚老夫人手指着他道:“这个随他,怀贤小时候,就是这样的。”楚怀贤大为尴尬:“祖母,现在不是说我的时候。”楚太傅好笑:“你有儿子就不能说了?”抱着豫哥儿玩了一会儿,才把他哄好。 让人带豫哥儿出去,楚老夫人关切地问楚太傅:“宫中怎样?”楚太傅安慰母亲:“有梁王在,不会有事。”楚老夫人也道:“兄弟,还是中用的。”再一指楚怀贤:“这一个,不知道为怀德瞒了多少。” 楚怀贤赶快陪笑:“并没有,我还打他呢。”楚老夫人哼一声道:“你们都当我老了,当我不知道呢。”楚太傅对母亲开了一句玩笑:“他倒不敢当母亲老了,只是明白母亲不会说。”楚老夫人一笑,再道:“我才不管这些事,我有两个曾孙子,和他们乐还来不及,才不管你们怎样。” 又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的问楚怀贤:“下一个孙子在哪里?”楚太傅和楚怀贤一起笑。地上站着的妈妈们也凑趣:“老夫人,少夫人才出了月子,您又想着下一个了。” “她不是能生,这三年生两个,再给她三年,还能生两个吗?”楚老夫人一想到孙子,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楚怀贤对着祖母点头哈腰:“我理当尽力。”楚太傅哼一声:“大话又上来了。”楚怀贤忍住笑忍住得意。 有了第二个儿子的楚大公子,成了这个家里功臣中的功臣。 宫中,是一片白色。太监、宫女们身上都着丧服,来往匆匆。 梁王眼睛哭得赤红,日夜都在皇帝棺前。身后一个宫女来请:“太后请殿下去。”梁王哽咽着道:“我就来。” 自从知道太妃死因不明,梁王对张太后一直心存芥怀。皇帝西去的悲痛把这芥怀压得死死的,在梁王眼前更重要的,是江山社稷如何稳如铁桶。 这千斤的重担,全压在梁王身上。新帝初即位,梁王怕自己一个人担不起来,常常悲痛就是这个原因。 来见张太后,梁王还是悲伤莫明。张太后也是红肿着眼睛,过于哀伤因为病倒。为见梁王,强撑着身体坐起来:“皇弟不必行礼,以后诸事,还要倚仗皇弟多多操劳,这俗礼儿,就免了吧。” 此时笼络梁王,在梁王身中想来,也是理所应当。梁王对张太后还恭敬,全是一心想着刚逝去不久的先皇。 让梁王坐下,张太后屏退宫女,对梁王说出一番话来:“先皇西去,撒手丢下这一大摊子事情。国事有仗皇弟,这宫中的事儿全交给了我。我不得主意,事事还是要请皇弟帮着拿个主意才是。” “太后请说,”梁王一听到先皇两个字,就心如刀绞。在心中对自己暗暗地道,不管天大的事情,国事为重。 张太后的嗓子也哭得沙哑,对梁王道:“女官们对我说,冷宫中还关押着几位嫔妃,全是先皇在时有过失的人。我问了问,不是什么大事儿。想着她们也是服侍过先皇一场,如今先皇去了,让她们也到灵前哭灵尽一尽心意。这个事情,不知道皇弟是什么意思?” 梁王再长长叹气一声,又落下泪来。眼前这一位太后,的确是难得的贤淑人。她在宫中数十年,也不会没有一个两个曾经不和的人。她新到了太后,没有作威作福,想的全是先皇对她的恩情。 罢罢罢,梁王决定认了,过去的怨仇就让它过去吧。他拭过泪,对皇后正色道:“皇帝登基那日,是大赦天下。宫中赦免,全由太后作主。太后命嫔妃们都可以哭灵,这是太后的仁德。”张太后又哭起来:“先皇去了,我恨不能跟去…….” 梁王忍泪还要劝她:“太后保重,皇帝还小呢。”张太后越发的哭起来:“正是为着皇帝小,也请皇弟多多保重才是。我听人说你一顿吃不了多少,这样可不行,为着皇帝,你要保重。”两个人相对泪眼看着泪眼,又哭了一场。 梁王心中痛快许多,对张太后的烦恶也少了许多。不是为着她事事要与自己商议,当然这也是一条。子幼母壮,太后要是糊里糊涂,一意孤行的人,梁王殿下有些事情,也不太好办。 除了张太后事事与自己商议外,再就是太后再一次表现了她的贤惠。走出宫室的梁王再一次决定,以前的事情先压下来。 新帝即位,需要老臣。等他有了恶迹,再发作不迟。 太后的懿旨一下,冷宫中,妃位不高的人,也得以到先帝灵前尽情哭灵。宫中又是一片哭声大作,梁王听到耳朵中,更是悲上加悲。 听到哭声渐止时,一个宫女怯生生来回报:“殿下,刘昭仪求见殿下,说有要事来回。”梁王虽然当家,也不肯事事自己拿主意。这是嫔妃们的求见,梁王就道:“让她先去见太后。” 宫女去了一时再回来,道:“刘昭仪说这要事,一定要先回殿下。”梁王认真的思索过,宫中多秘闻。这位刘昭仪是几年突然见罪于先皇,据说当时先皇震怒,却没有杀她,把她一直放在冷宫中直到如今。 会有什么事儿呢?梁王突然背上冒出一阵冷汗来。那一件事情,可再也不能让人乱提起来。他想到那件事情,就对宫女点一点头:“带她来。” 不大一会儿,宫女带着一个约三十多岁,容貌娟秀的女子过来。刘昭仪先是不拜,对着梁王的容颜仔细打量着,神情激动着这才跪拜,恭敬地道:“昭仪刘氏,请殿下安好。” 梁王刚看她面熟,她就伏下身子来,忙道:“平身抬头,让我好好看看你。”刘昭仪抬起头来,是泪流满面:“三郎,可还记得乳母吗?”梁王大惊,急忙过去扶起她:“你是嬷嬷的独生女儿,是娟姐姐?” “是我,三郎,多年不见,看到你还好,我……我这心里放心了。”刘昭仪扶着梁王的手臂,哭得昏天地暗:“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不能见到你。” 梁王在这哭声中,心慢慢地定下来。刘昭仪要对自己说什么,梁王心里也基本清楚了。他静静候着刘昭仪哭完,果然她开了口,一开口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太妃她……死得冤枉,三郎,你要报仇,要报仇才是。” “你慢慢说,我在这里听着呢。”梁王木然了,皇帝临去时对他说的话在耳边不时回响:“我要去了,以后你要杀人如麻也由着你,你要江山社稷也由着你。你身上流的,也是皇家血脉。我不再劝你什么,只盼你作事情后,还能见列祖列宗。” 刘昭仪缓了一下泪水,悲愤地声音再次响起:“现在坐在太后宫中的那一个,是杀人凶手!当年还有两位皇子在前,先皇自太后去世后,视太妃为生母。太妃执掌六宫,原本要为先皇纳的是萧氏为后,可怜萧氏死得惨,她所出的皇子,也死得惨呐!” 这悲声中,梁王心中一片死灰,脑子里一片混乱。要杀人如麻,还是江山稳固。张太后是杀人凶手,那坐在皇帝位上的新帝呢? 不就成了得位不正!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六十章,跷房的豫哥儿 梁王跌坐在椅子上,刘昭仪还在他面前哀哀痛哭诉说:“……我发现诸多的不对,先帝听我说过,当时大怒,说我乱说不肯再听我说一个字……从此,我就一直在冷宫里呆着,三郎,我总算能再见到你,你…….” 晕乎乎的梁王什么也没没听到,他眼前一张一张面孔闪过。有自己的生母安太妃,再就是皇帝,还就是新帝的面庞。在这一张张闪过的面庞中,梁王仿佛看到他们背后,有几张隐约的面孔。那是自己的列祖列宗,和影像上画的一模一样。 该怎么办?梁王没了主意。半晌他才醒过神来,见刘昭仪跪在面前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梁王黯然:“我先安置了你,你冷宫中受苦多年,去好好舒服吧。” “如果可以,我想在太妃当年住过的宫中。”刘昭仪哭着说过,梁王觉得心里一阵疼痛,他答应下来;“好吧。” 喊来一个宫女,刘昭仪离去。梁王在这里坐着,心里有如万马奔腾,又好似无数只蚂蚁在啃。当年刘昭仪突然不见,梁王还是问过皇帝的。皇帝沉着脸用别的话岔开,梁王也就没有再问。宫里的一些事情,原本就问不得。 没有想到她这几年一直在冷宫中,梁王傻了眼睛。先皇为什么不杀她?既然当年的旧事不愿意再提,又为什么留着她? 梁王糊涂了! 烦躁时,出来在外面走着,见一行人簇拥着皇帝过来。 “皇叔,”年幼的皇帝见到梁王,是尊敬的,用脆生生还没有变嗓的声音对梁王道:“我才睡了一个更次,又把太傅大人说的书看过。到了时辰,我来给父皇上香。” 梁王很是欣慰,皇帝在这样的时候也是劳累不堪的。他天天除了守灵以外,还要看书,还会学着见大臣。虽然不问国事,楚太傅和梁王的意思,是让皇帝早些熟悉大臣。梁王累,年幼的皇帝也是一样。 心中又想到刘昭仪的话,梁王不无疲倦。皇帝看在眼里,关心地问道:“皇叔累了不是,你应该多歇一歇才是。” “多谢皇上关怀,我没什么,”梁王说过,陪着皇帝进去守灵上香。 当晚闷了一晚上没有睡好,人原来就是乏得不行,再这样一夜一夜的熬,梁王殿下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脑子里想事想得昏昏又昏昏,人看上去一点儿精气神也全无。楚太傅见到,为他担心:“皇帝幼小,殿下为着江山,也要保重自己。” 为江山?还是不为江山?这句话在梁王脑海里已经转了一夜。此时听到楚太傅大人这么说,梁王苦笑:“太傅大人,江山是什么?” 楚太傅一愣,立即察觉出梁王的不对。他慢慢回答梁王的这句问话:“殿下保重,辅佐皇帝早日执掌朝政,是万民的福分,是四海的佳音。” “唉…….”梁王深深的叹气,回一句:“我知道。”这叹气声慢慢幽长,像是在宫院中盘旋萦绕过,才一丝一丝地散去。 一连三天,梁王不得主意。他不得主意就哪里也不去,日夜只在先皇帝的灵前坐着。旁人看到他,都觉得他目光呆滞,呆呆傻傻。 张太后听报后,又过来看他。这不知道是这几天里看的第几回,太后也是伤心而来,恳切相劝道:“皇弟,为着江山,你要保重才是。” “唉……”梁王是回楚太傅的那句话回了张太后:“我知道。” 为江山,要为江山,这句话又在梁王脑海里搅了一夜,他终于拿定了主意。 宫墙上,藤蔓独开着红花,在一片白色丧事中自赏着芳华。 身着白衣白裙的刘昭仪无暇看这红花,她只紧跟着带路宫女的脚步,跟着她去见梁王。 来到一个小院子,红色宫墙上铺着琉璃瓦,在阳光闪着光泽。刘昭仪还是第一次到这院子里来,见清幽过人,也点了一点头猜疑,或许是梁王殿下宫中歇息的地方吧。 梁王在房中坐着,刘昭仪进去后,带路的宫女退出去带上门。刘昭仪上前对梁王行礼:“三郎,你喊我来是还要问什么吗?” “不用再问了,”梁王手搭在身旁桌子上,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盖碗。梁王沉痛地开了口:“娟姐,你我小的时候,常在一处玩耍。我曾说过,到我大了有自己的本事,我会护你周全。” 刘昭仪也随着动了情,流下泪水道:“我在冷宫里并没有怪过你,这都怪张惠妃。如今她是太后了,三郎,可是皇帝幼小,国事还是由得你的。” “女人,”梁王说了这么一句,慢慢问刘昭仪道:“你是怎么知道国事还是由着我的?”刘昭仪回答道:“我进冷宫的时候,她才刚有孕,如今说她是太后,皇帝年纪,我当然是知道的。”刘昭仪幽幽然:“冷宫中岁月度日如年,虽然衣食无缺,不像别人说的冷宫那样苦,却是每一天我都记得。” 梁王木呆呆对着地上看,咀嚼着刘昭仪的话:“衣食无缺?冷宫中还衣食无缺,皇兄,你把这个难题留给了我。” 他早就打定的主意,现在更是下定决心。毅然地抬起头,对刘昭仪道:“当年旧事你是尽知,如今的事情你不知道。太后贤惠,皇帝聪颖。” 刘昭仪惊愕地看着梁王:“三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王痛苦地道:“娟姐,如果你不提当年旧事,如果说别人提起来把你卷进去,天大的事情我都可以护你周全,可是……”梁王泪流满面:“提这事的人,竟然是你!” “扑通”一声轻响,是刘昭仪听出来他这话的份量,腿脚一软,伏倒在地上。梁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睛深处全是执着。为江山,如今只能为江山。 一直瞪着刘照仪慢慢起来,她第一句话就是低声道:“你是什么意思?”满面泪痕的梁王木然地推了推手边的盖碗,对刘照仪道:“先帝待你恩情不薄,你,殉节吧。” 房里足足有一刻钟没有任何声音,再有声音时,是刘昭仪颤抖着开了口:“我,三郎,我想活,你当作我没有说过,我不知道这事可好?” 梁王面上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看着地上沉声道:“晚了!”这两个字一出口,刘昭仪面色大变,人是吓得簌簌发抖:“三郎,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当年旧事,你对我重提,也有你憎恶太后的意思在内。”梁王一字一句的说着。张太后当年,也是有与她不和的嫔妃,刘照仪就是其中的一个。争宠中,哪里有姐妹呢。 梁王继续说下去:“但是我谢谢你,你在先皇面前为母妃陈述冤情,我感谢你。”梁王站起来,对着刘昭仪扑通一声跪下,吓得刘昭仪尖叫一声,身子往后面急急退了几步,更是受到惊吓:“三郎你,不要这样。” “我对不起嬷嬷,对不起你,绢姐,你上路吧。”梁王跪过再站起来,神情中全是决然。一伸手拉过刘照仪,把她拉到桌子上按住,脸上还是木雕泥塑一样的呆板,梁王低声再清晰地说了一句:“请上路!” 刘昭仪到了这个时候,也一下子大彻大悟。她还是颤抖着,却低声问:“我死后封号如何?”梁王多少有些松气,要他亲手逼着幼年一起长大的刘照仪去死,他还真的有些手软。见刘昭仪问出来,梁王道:“为你请封太妃封号,我在我府中再为你日日供奉,一日不停。” “三郎,”刘昭仪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她深深的眼波在梁王面上流连着:“你如今,像个皇帝样了。” 说过以后,转身捧起桌上的盖碗,去了碗盖一饮而尽。 “娟姐,”梁王大恸抱住她,痛哭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怪我。”刘昭仪用最后的力气后捧起梁王的面庞,颤声道:“我见了太妃,会说你……长大了。” 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刘昭仪,死在梁王殿下的怀里。梁王放声痛哭了一会儿,再擦干眼泪珍重地把刘昭仪的身体放在地上。大步出门对宫女道:“去回太后,昭仪刘氏感怀先帝恩德,太后仁德,愿以身殉葬。给她追封太妃,安葬在先帝陵内。” 这宫中,又多了一个人离去。 夜风轻轻的吹,那呜咽声像是在为刘昭仪的死洒上悲声。 楚太傅宅第里,夜风也是同样轻轻的吹,吹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指挥着几个大人往外走。一周多,话说得虽然嘎蹦脆,却还不能明白太多意思的豫哥儿,正在上演跷房记。 因为是从曾祖母房中跷到父母亲房中,所以称不上跷家,只能说是跷房。 小初和楚怀贤已经睡下,听到人回话:“豫哥儿来了,”夫妻两个人都不敢相信。现在是夜里,豫哥儿来作什么? 银画陪着送来,是忍不住的笑声:“小公子一定要来,老夫人让我们送着过来。”小初看儿子,豫哥儿是泫然欲涕:“弟弟睡小床,豫哥儿没有小床睡。” “你大了,还要睡小床?”小初抱过儿子到床上来,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豫哥儿到了床上就心情大好,自觉主动地往床里面睡起来,拉一拉被子,再指挥母亲:“睡觉了。” 小初格格笑着,对银画和奶妈道:“让他睡这里吧,银画回去回祖母话,奶妈也留在这里,隔壁睡吧。” 豫哥儿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已经和父亲对上了眼。 银画和奶妈出去后,楚怀贤对儿子板着脸:“就这么一次,以后可不许来了。”小初推他,把豫哥儿搂到怀里开心地对楚怀贤道:“以后留在这里多好,抱着真舒服。”在儿子面颊上响亮地亲了一下:“乖儿子,明天要当好哥哥知道不知道?” 豫哥儿打了一个哈欠,其实不明白意思地嗯了一声。他才一周多,只是从弟弟到来后发现大家围着弟弟转的时候多有不趁心。要说好哥哥坏哥哥,其实心里还是不明白。 小初拍着豫哥儿,楚怀贤手不老实的在小初身上摸来摸去,见儿子睡着了,低声道:“今天晚上被他搅了。” 睡到半夜里,豫哥儿唔唔几声,小初没有醒,楚怀贤醒过来把豫哥儿弄起来去撒尿,送他再回来床上,豫哥儿老实不客气地睡到中间去,一只小胖手放在母亲面颊上,把一只小胖腿跷到了父亲肚子上。 楚怀贤拍拍这只小胖腿,真是肥乎乎惹人爱。 想想小初说的,以后天天让豫哥儿睡这里。当父亲的想一想,咦,自己要带的,不是孙子吗?夜风从房外轻轻吹过窗棂,再吹到这房中。第一次睡在父母亲身边的豫哥儿呼呼大睡,睡得很香而且旁若无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六十一章,和二官人再呛上一回 楚大公子向来早起,他起来的时候一般不惊动小初。取了自己的剑在房外舞弄着,小小的身影在刚有白光的晨光中出现。 身上穿着红肚兜,一件月白色的衫子,下身是粉色绢裤的豫哥儿打着哈欠出来了。春水和秋月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都是笑。 孩子醒的点儿从来和大人不一样,没有带过孩子的丫头们这才知道。 奶妈和跟豫哥儿的丫头早早候在外面,见他出来,哄他道:“咱们回去吧,曾祖母昨天交待早回的。” 豫哥儿摇着头,两只手指塞在嘴里,好奇地走去看楚怀贤舞剑。 楚大公子在院子里木槿树旁舞得剑光雪亮,他的儿子带着一群妈妈丫头在旁边探头探脑。楚怀贤停下来,对豫哥儿道:“回去吧。” 豫哥儿对他很是不解地看着,不明白这个自己称之为父亲的人是什么人。曾祖母给吃给喝的,姑姑湘芷陪着玩给好看的衣服和布老虎,这个时时会出现的父亲和房里睡着的母亲,是用来作什么的? 小小的小哥儿很是不理解。 虽然不理解,但是抓祖父胡子被楚怀贤训过。虽然听不太懂话,却明白那脸色不好。豫哥儿见这个叫父亲的人又把脸板得像石板一样,就对着楚怀贤用自己的眼睛瞪他的大眼。 瞪了一会儿不赢,哇地一声又哭起来,回身扯着奶妈:“我们回去,不在这儿呆着。” 跷房的豫哥儿就此扬长而去,带着他的一群跟从人。 楚怀贤得以安心舞他的剑,还没有三招两式,小初从房中出来打着哈欠:“儿子呢,”蓬着一头青丝的她,理着自己凌乱的小衣,两只眼睛乌溜溜地到处找着看。 “你儿子不要你了,”楚怀贤调侃道。小初袖着两只手也好奇地走过来,脸上那神情和豫哥儿一模一样:“你继续,我看着。” 楚怀贤觉得被打搅,像对儿子一样黑着脸:“进去睡你的去。”小初没有如豫哥儿一样的哭,她是扁着嘴往房中去,一面走一面回身道:“我知道了,你儿子,是被你赶跑的。” 用过早饭回过楚怀贤,楚少夫人往无趣楼来。 马车停到楼上,伙计们一起伸头来看。庄管事的搓着双手,兴奋激动地走过来:“少夫人来了,好,好,好。”一连三个好,说得小初抿着嘴儿笑:“没有我,难道你们不好?” 龚苗儿今天上午也在,在楼上伸头出来没下来,听到楚少夫人这句话,龚苗儿取笑小初:“没有少夫人在,这楼板天天摇摇欲坠。”再伸手引着小初的眼光走:“你往那边看。” 墙角处,郑谊缩头缩脑袋的笑了一下,转身飞快的走开。 小初纳闷,上楼来问龚苗儿:“他有什么事儿?”见到自己就跑。 楚少夫人因为坐月子太顺心,坐得有些糊涂。 “他要看你一眼,你再不来,我就把他打扮成丫头,让桃儿带着去你们家看你。”龚苗儿见到小初出来心情大好,取笑的话一句接一句:“他脸白白的鼻子也挺高,打扮成丫头不比他玩过的小娘差。就是有一条,怕你们家管事的相中,要买要娶的,就有麻烦了。” 小初也心情大好,在家里几曾听到这样的笑话。她看着园子里红灿灿一片石榴花,贪婪地吸一口清香的气息,笑吟吟道:“这个月结钱,多给你一些算是奖励。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没有偷懒。” “我敢偷懒?”龚苗儿摸摸自己脖子:“你家大公子,哈,我的表妹夫,可是常来。”小初忍不住笑,今天没有骂他,只是作一个好心的提醒:“公子是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只管胡说吧,说习惯了,又碰到他哪里心情不好,他要找你算账的。” 楚少夫人笑眯眯:“你可别来找我,找我说情不是几包子点心能打发的事。” 正贫着,楼板有响声,郑二官人一手撩着身上老蓝色衣襟,一手扶着楼梯上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少夫人你好啊,” “二官人你也好,”小初是想学他那笑来着,就是没有学好,还是笑在脸上。郑二官人嘿嘿嘿:“少夫人,你生丝收得不少吧?” “哎,会弄的人不多,听说你最近也收这个,”小初笑容满面:“几时咱们谈一谈,全给你吧。” 龚苗儿在旁边笑,听着这两个人一人一句打机锋。 宅子里除了大片大片的石榴花以外,还有初开蔷薇,早发朝颜。不时有几只鸟儿飞来飞去,一派生机盎然。 身后两个人已经快吵起来。郑二官人是冷笑:“那一个小铺子你能收多少?你收了又有什么用?哼,白忙活。” “收得不多,不过你也只能眼看着我收。二官人,今年你想一个人呼风唤雨,说涨就涨就降就降,可没有这么容易吧?” 二官人跳脚:“你这官夫人,有个生意玩一玩就算了,何必多掺活!”小初总算掌握到皮笑肉不笑的分寸,把这新学到的笑给郑二官人:“我想掺活的事儿,你早早教给我,不就没事了。” 龚苗儿笑意难忍,只能轻咳几声缓和一下。再对着宅子里把布局看过,龚苗儿喃喃:“这亭子要洗一洗,旁边树多了要去掉几棵,改种上一坪草。” 听身后说话已经变过来。小初和郑二官人坐下来正在商议:“你仓库里积压的是什么,你就拿给我看什么,我货卖出去,与你无干。” 郑二官人冷笑一声拍案而起:“少夫人请,我带你去看一看。” 龚苗儿不放心,也跟在后面下楼。见郑二官人气汹汹,楚少夫人趾高气扬,两个人面上先带着各自不服输的神情。 孙二海赶着马车,里面坐着楚少夫人;郑二官人蹭了龚苗儿的马车,龚苗儿在车上和他胡缠:“车钱多少要给几个。” 郑家大些的仓库多在京外,水路方便用时一船就可以进来。虽然年前被楚少夫人堵了一次河道,可是河道她也不能总堵着。 这仓库,还是在原处,离得有上百里。 城外近处是小仓库,马车行来不过一个时辰。郑二官人下马车,就有人颠颠儿的跑来招呼:“二官人,您今天大驾光临是什么吩咐?” 二官人道:“那要发霉的布,烂了一半的油纸,有人要了。”管仓库的喜出望外,忙着对小初等人一路哈下腰来,陪着他们往仓库里去。边走边喜道:“这太好了,这些东西压在这里,还占着仓库。” 这里是离京最近的一个小集镇,没有太繁华热闹东西光华陆离的街道,却也人来人往不少,是通往京中的官道上一个打尖处。 仓库的位置就在主街道上,生意不是很好的样子,只有两、三个伙计在这里。龚苗儿忍不住说了一句:“二官人,你这里东西像是不怕人偷。” 看的人都不多。 再看地势,小初皱眉:“这里并不湿,怎么会有发霉的东西?”二官人不说话,管仓库的人看一看二官人脸色,只是陪笑:“雨季也是会发霉的。” 大家不说话,一起来看东西。伙计取出几匹布来看,人人都看明白了。春水现在话少了,小初说出来:“这布上有水渍,这是你运送时落了水又捞起来的吧。” 郑二官人这时才笑容满面:“楚少夫人,看你能耐了。”小初伸出戴着几个戒指几个镯子的手翻看过,取出帕子擦手道:“一共有多少?” “这些扔大街上只有没有衣服穿的人才会要。”龚苗儿是想不出来主意,见小初和二官人赌气还真的要了,忙提醒她。 郑二官人笑得老奸巨滑:“怎么?不敢要。”二官人激了一将:“少夫人,大话不是乱说的。”这不是几个废瓷器那么简单。 “一共多少,什么价儿给我?”楚少夫人一脸的精明相,活脱脱是个认真来谈生意的人。龚苗儿哈哈笑着:“开个玩笑,你们都不要当真。” 小初扫一眼郑二官人:“我要是卖出去,以后郑家的生意行当里,要让我一步?”郑二官人嘿嘿嘿,这是他习惯性的老笑容:“那是当然。” 回身再对管仓库的人:“全部打开,请少夫人过目观看。” 后院子里,是几排大仓库。大门全打开,一股子霉味儿扑面而来。小初回身对郑二官人笑一笑:“要,我是要了,不过有一条,把这些味儿晒干了,是你的事情。” “这个不难,现在是五月里天气正好,最多半个月,就能都晒掉这味儿。实话不瞒你说,从河里捞上来后,随便晒了晒,就再也没有管过。” 二官人说着,又请楚少夫人去看油纸:“这是火堆里抢出来的,就是去年的大火。油纸容易烧着,等到抢出来,这些已经烧了一多半,余下的我觉得丢了可惜。看看不是,今年就有您少夫人有法子想了。” 小初仔细认真地再把烧了一半的油纸看过,还有一半近一尺长,一尺以上宽的是完好的。布里面是一股子霉味儿,这油纸上,全是一股子焦味儿。 “这个我要也可以,不过你们得把烧的地方全裁光了,再把这焦味儿晒没了。”楚少夫人说过,郑二官人也答应了。 看过以后,楚少夫人道:“那就这样吧,你弄好了就告诉我一声,当然这仓库,我还是要借用的。”少夫人笑吟吟:“你这些没用的东西我也要了,所以这仓库钱,就不必了。” 郑二官人赶快答应,生怕楚少夫人这句话还会反悔:“好好,”把这些不能用的东西卖出去,而且不占仓库,郑二官人是一百个答应。 楚少夫人笑眯眯,笑得龚苗儿都觉得她有底气;郑二官人笑眯眯,同人商战就是二官人最好的大补药。 回到京里,中午就在无趣楼用饭,楚大公子中午也姗姗而至,携着小初下去看宅子里的新花:“宫里到处是白色,在这里养眼一回再回家去。” “我想请父母亲和祖母来,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小初说过,楚怀贤摇头:“算了吧,虽然幽静,父亲一听到生意两个字,他是不肯来的。” 小初遗憾:“其实住进来,从另外的门出入,离这楼和客人都远着呢。”楚怀贤见她失望,抚着小初肩头安慰道:“不过父亲是问过,怕你亏了钱,听说好,他像是觉得放心。”小初重有笑容:“这就好。” 再把和郑二官人的话告诉楚怀贤,小初极调皮:“公子有什么高招儿?”楚怀贤摇头:“想不出来,这些东西,哪个还肯要?要是极便宜,你也只能卖给极穷的人。” 见石榴有低斜的,顺手摘下一枝子石榴花,给小初在发间比了比,又丢到一旁,楚怀贤道:“你想来是有主意的,才答应他的吧?” “没有,”小初微笑抚一把发间,对楚怀贤这样说。楚大公子皱眉又笑:“我等着你回来对我诉委屈,说你办不成这事儿。” 小初笑得更妩媚,笑容似比花更美,眸子映着花似流盼左右顾,笑靥也如花:“等我好好想一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六十二章,风云有变 龚苗儿知道小初还没有想好主意就答应郑二官人,他是用看疯子的眼光看着小初喃喃:“这还是你吗?当然你不在乎亏这一点儿钱,可是你,会做这种没谱的事?” 小初冲他瞪眼睛:“扫兴的话少说。”龚苗儿转过头去继续喃喃:“手里有了钱,就可以胡乱用了。这人,是个傻子吧。” 回身来看到小初还在白眼,龚苗儿打一个哈哈:“听说女人生多了孩子,就会笨。”小初哼一声:“我还要说你呢,桃儿不小了,你打算几时同她成亲?” 龚苗儿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胡碴子根:“我也不小了。” “你长皱纹也没人管你,我只管桃儿。”小初说过,逼着龚苗儿:“说,几时成亲?” 他们在雅间门外说话,雅间门帘子高卷,楚大公子高踞案首,左手一只冻蕉叶石的酒杯,里面斟满了竹叶青;右手执筷,正在吃十六公主研发出来的新菜;眼睛看着小初笑,又凶上了。 龚苗儿给公子看看,对着小初是笑嘻嘻:“桃儿是少夫人什么人?”他故作沉思状:“没听说有亲戚?” “有,怎么没有,”小初随口说过,龚苗儿立即再瞄楚怀贤一眼,赶快跟上来:“什么亲戚?”小初颦眉:“像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不记得了。” 楚怀贤在房中喊小初:“来吃饭。”小初神气地进来,刚才送菜上来遇上斗口的龚苗儿下去,在楼下叹气,成亲,谁不想成亲,只是当初发过誓,不报仇就不成亲。 楚少夫人和郑二官人又呛上一回,回到家里坐在榻上冥思苦想,要把那些发霉的布和烧得只有一半的油纸卖出去。 想到月升星明,楚少夫人还在榻上歪坐着。楚怀贤下午出去,步回来笑道:“你呆了,”让人打水,把小初抱着送到隔壁去洗浴。小初在楚怀贤怀里幽幽然叹气:“这赌气的事情,我怎么又干了一回。” “你后悔了?”楚怀贤问过,小初立即回答:“不!”楚怀贤笑声中,小初站到地上,对着木澡盆正要解衣服,想起来自己的丈夫在身后。回身看楚怀贤,把嘴嘟得高高的:“你出去。” 楚怀贤转身就走,走到门旁去关上门,回身再过来站在小初身旁开始解衣服。小初对着他看看,再对着一个木盆看看,嘴嘟得更高:“你出去。” “我陪着你想事情,”楚怀贤柔声细语,把自己外衣解下来,小衣先不解,来解小初的衣服。小初格格笑着双手来护,头上簪子被楚怀贤拔掉两根。 这样没有几下,楚少夫人面红耳赤,一头青丝披垂而下,双手护着自己绣莲花出水的肚兜,嘴里还在嘟囔:“让你出去。” 楚大公子笑嘻嘻抱起小初,放在水盆里,人站在水盆旁欣赏着妻子入浴,含笑道:“美人儿入水。”再道:“我也来吧。” “扑通”一声轻响,是楚大公子也进去了。 月色微微笑,月牙儿慢慢腾腾,躲进一朵云彩里…… 没过几天,老皇帝灵柩下葬皇陵。新帝和梁王一边一个扶灵,张太后带着嫔妃们、大臣们等人送到皇陵上。 守灵日子已满,这一行人才回来。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是六月中,正是花好月清,平时人们夏季游乐的好时机。 夜晚宫门要下钥时,一乘大轿急急忙忙地赶到宫门口。守宫门的将军看到是孙丞相的轿子,忙过来行礼:“丞相,您可有传唤?” 这一位,现在更是水涨船高,太后之父,皇帝的外祖父。 张丞相从轿子里稳稳出来,人是客气地:“将军,我有急事,请你为我递呈,今晚我要面见太后。” 张太后还没有睡,她每晚思念先帝要到深夜才睡。听到说是急事,这又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张太后忙命人:“宣。” 等张丞相的时候,张太后又让人去看皇帝:“早早儿的睡吧,明儿还要上朝。” 张丞相让人进来的时候,张太后又神思恍惚上了,眼睛对着手中一枚凤钗看着,这是先皇第一次纳幸时,赏赐给当时还是惠妃的张太后。 丞相进来,行过大礼。张太后忙问他:“是什么急事?”张丞相是格外的生气:“我在街上走了一圈,发现不少人家里都有丝竹声传来,这还了得,先帝恩泽他们快就全忘了。” 张太后一听就气得身子颤抖,嘴唇哆嗦着:“是哪些人,”又急命人:“请皇帝来。”张丞相心中暗喜,假意又劝道:“先帝待我们一门不薄,先帝这一去,我日思夜想,天天梦中也见先帝,” 说到这里,张太后哭了起来。张丞相也拭过泪再道:“我难以安眠,所以去外面走一走,不想看到这样的景象,太后,我心中实在难安呐。” 张太后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生气。她自先帝去后,是衣食都减,听到外面还有人不守国丧,居然丝竹,张太后不能不生气。 皇帝进来,见到这里两个人在哭,奇怪地道:“母后为什么事情不喜欢?”张丞相过来行礼,张太后拭泪:“皇帝,有个气人的事情要对你说。先皇刚去不久,外面就有人不守国丧,在家里宴游取乐。你说说我,能不伤心吗?” 年纪小小的皇帝一听也立即大怒了,他还年纪小,所以一生气时,把脚先跺了一下。脚下丝履轻响一声中,小皇帝下了一个由他自己而出的旨意:“传殿值将军来,” 张丞相连忙劝道:“皇上还小,下旨要由太傅大人、梁王及内阁大臣们商讨过才能发。明天太傅大人听说这事,肯定会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是一句常有的道理。” 说到这里,丞相大人又哭起来:“这两句话我也知道,只是先皇恩重,我不敢他人亦已歌的人。” 小皇帝是聪明的,因为聪明听得懂这两句话的意思,更是气得勃然:“受先皇恩情的臣子们百姓们,就做不到亲戚或余悲?这理不通!三年国丧,不管布衣还是士大夫们,必定要守。” 张丞相泣道:“皇上英明。” 殿值将军过来,小皇帝已经把圣旨写好,亲手交给殿值将军,小小的脸蛋儿上阴沉沉:“袁将军,你也是受先皇恩情的人,务必要把这些不把先皇放在眼里的人全抓起来才是。” 袁将军领命而去抓人。张丞相又来跪拜太后:“太后不必再悲伤,有皇帝呢,皇帝孝敬先皇,也一定会孝敬太后您的。” 皇帝听过这句话,也来劝还在啼哭的张太后:“母后不必再伤心,这些人,我明天革他们的职。” 袁将军出门来,应该往哪里去,他心里完全清楚。领着这一队兵,先奔无趣楼而来。 月上中天,正是酒楼热闹的时候。因为国丧中,而且这里面对宅子幽静,来吃饭的人多是赏月赏花不是喧哗的人。 靠着楼栏杆处,有一对年青夫妻正在往外面看。见到远处有火把光过来,男的对着女的点一点头,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副檀板递给她,佯醉道:“可人儿,这里寡酒无趣,你唱一个可心意的来听一听。” 檀板一声响,一声宛转娇音唱了起来。伙计们大惊,赶快来劝阻:“国丧呢,不许唱。”楼上的客人们有的喝得半酣,也没有反应过来。 “上楼,搜!”楼下兵甲靴声响,袁将军已经到了楼下。 这一下子人赃并获,问那女人和男人时,两个人一起哭喊:“小的们是卖唱的,是这楼主人请我们来的,说是这里静,给客人们乐一乐,不会有人听到。” 袁将军站在楼上,环顾四下里的人。在这里吃饭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有两个是袁将军认识的,他只道:“把这里封了,伙计们掌柜的全带走。” 深夜更深,楼下有跑得开的一个小伙计急匆匆来打楚家的门:“不得了的大事情,快请楚少夫人。” 楚家的门人是见惯这样的人,还睁着睡眼不着急:“什么大事儿,明儿来吧。”说着把伙计往门外一推,关上门准备继续睡。 小伙计在外面也急了,借着月光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对着门上就是一砸。“轰隆”这声响不小,在静夜里更是惊人。 门人也急了,嘴里骂了一句,操起一根棍子大怒打开门来,拎着棍子就打那小伙计:“你娘没养好你吗?敢在这里砸门!” 小伙计一面躲一面大叫:“我要见少夫人,要见少夫人。” 门人更是怒火中烧:“看我打你,让你叫,让你鬼叫…….” 后面来了一个人,站在那里心平气和地问道:“老爷让问,是谁在这里喧哗?”楚太傅月夜下松散自己累了一天的头脑,走得离这里近了,就听到这里的吵闹声。 门上人吓了一跳,赶快住手。小伙计哭哭啼啼抢着道:“无趣楼被封了,我要见少夫人,掌柜的和伙计哥哥们,全被捉走了。” 家里人多知道无趣楼是楚少夫人的,而且是楚大公子亲笔提的酒楼名。跟楚太傅的家人也微惊,问得明白以后道:“你在这里等着。”他跑去回楚太傅:“半个时辰以前,是将军们带着兵封的。听起来像是讹诈的人有意为之。” 跟楚太傅的家人,也是政治敏感性比较高。楚太傅听过,更是心中明白。他对着天上月边看看,自语道:“这天,要变才是。” 不管是变什么天,太傅大人是不怕的。不过这天如何变,他还是要揣摩并想出对策来。楚太傅命家人:“不必惊动公子和少夫人,领他来,我来问他。”楚太傅,要亲自问一问明白。 家人答应着,出去把小伙计领进来。楚太傅在门旁小厅上见了他,一一问道:“那唱曲儿的女子,你们以前可见过?” “她说是卖唱,以前并没有见过。”小伙计年纪不大,只得十三、四岁。古代里没有不用童工一说,他家里贫穷早早出来挣钱,向来是在酒楼里干刷碗的活儿:“我出恭呢,所以没被抓去。躲在茅房里,我听得一清二楚。最后我偷着出来,看了那女人一眼,以前没见过。” 小伙计想想,再道:“不过来京里唱曲儿的小娘也多,是个外来的也不一定。” 楚太傅觉得他说话明白也清楚,微笑对旁边站立的家人道:“赏他,这么晚了,让他在这里睡吧。明天一早,喊公子来见我。” 这么晚了,楚太傅没有喊自己的儿子。说过这话,让家人带着伙计出去,楚太傅又喊一个得力的家人过来,命他:“去见府尹,再去狱里看着,这个女人是关键,你在那里守着,她可不能死。” 家人答应着,也领命而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六十三章,论输赢 家人出去,楚太傅在灯下又出了一会儿神,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楚怀贤知道这件事情,赶快来见父亲。楚太傅没有对他再说什么,整好衣服道:“随我进宫。” 太傅大人,每天到宫里为皇帝讲书。今天到来,楚太傅是装作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叩拜过正要说话,皇帝先说话,带着稚气的声音里还有愤怒:“太傅,国丧三年,昨天夜里不少大臣们竟然宴请,真是让朕和太后伤心。” 楚太傅微笑,并没有说“亲戚或余悲”的话,而是道:“皇上的意思是如何发落?”皇帝用力抿了抿嘴唇:“朕昨夜让人殿值将军袁将军去捉拿起来,正在想着如何发落才能惩一儆百。可气,真是可气!先皇离去不过月余,他们就这样无法无天!” 小皇帝觉得光用语言还不能表达他的恼怒,脚尖用力又在地上踩了踩。 “皇上可以听一听百官谏议。”楚太傅虽然是太子师,遇到事情时却从来不肯自己拿主意。他是迅速地想过,才没有先说听一听梁王的主意。 梁王和先帝的情意深,到现在梁王还在悲痛中。楚太傅怕梁王说出来的话,只怕比小皇帝还在狠 这话是楚太傅说出来的,小皇帝犹豫一下,才道:“只怕如丞相所说,他们要念他人亦已歌。”楚太傅含笑,和他的消息一样,这件事情是张丞相在先皇去世后,立威的第一件事情。拿下豫哥儿娘的无趣楼,也是小小地给楚太傅大人一个下马威。 “既然是丞相所说,那丞相可还有别的主意呈给皇上?”楚太傅心想侥幸,要是不提前知道一天,只怕自己也要说亲戚或余悲了。 小皇帝为难:“正是丞相只说拿人,并没有说如何发落这些人,如何惩治这些人。太傅是朕的师傅,朕想这发落的事情,理当请教太傅。” 楚太傅不觉得这是个难题,反而是他教育小皇帝的好机会。他侃侃而谈:“国丧三年,禁止宴游嬉乐。官员们知法犯法,是大为不该。皇上,按律当革职的革职,下狱的下狱。按律法倒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有一件事,倒是为难。” 小皇帝道:“师傅请说。”楚太傅故意沉吟道:“不知道皇上抓了多少官员?”小皇帝道:“昨天夜里捉拿的官员们,一共是一百二十四人,还有几百名百姓商人也在其内。”皇帝有些兴奋:“狱里,都住满了。” “皇上,这一百二十四人,应是六部里都有才是。”楚太傅说过,小皇帝点头要骂:“正是,四品以上的大员,就有十几个,真是岂有此理。素日朕看着好的人,也这样了。” 楚太傅笑眯眯:“这真是奇怪,大员们怎么也会这样?难道他们不懂,还是他们盼着革职。皇上三思,先帝去后留下的这些人,可都是先帝手里用过的官员。如果有不妥当的,也不会留给皇上。” 小皇帝默然了。正沉默着,太监们回话:“梁王见驾。”梁王走了进来,第一句话道:“太傅大人也在这里,”转过脸来问皇帝:“昨天晚上抓人闹得满城风雨,是怎么一回事情?” 被楚太傅提醒的小皇帝只得说出来:“是丞相说的话,想着这些人眼里没有先帝,所以抓了起来。” 梁王脸上浮过一抹子气愤之色,对皇帝道:“官员们是不应该,不过一下子抓了这么些人,谁为皇上再办事情?要惩戒,也不是这样抓人法。” “那依皇叔,应该怎么办?”小皇帝没了主意。梁王也转向楚太傅:“太傅大人的意思呢?”楚太傅抚须含笑:“该罚的罚,罚下去的当然气馁。这些人皇上可以记一记,过几日有了功,再提上来,这样他们当然会记着皇上的仁厚。” 这话下午传到张太后耳朵里,张丞相微笑对张太后道:“看看如何,这头功,又成楚太傅大人的了。官员们要是听到这话是他说的,会对谁感恩呢。而且太后可以看着,过不了几天,太傅大人一定会提升一批官员的。太傅大人,向来是能狡辩而又城府深的。” 张太后把这话听进去,对楚太傅有些疑心。先皇去世不久,臣子们擅权,小皇帝可怎么办? 楚太傅到晚上出宫,去狱里的家人来报信:“那个女人是要关几天的,无趣楼的人已经全放出来。”楚太傅冷笑一下:“人放出来就好,这事情已经清楚,那些常戚戚的人,随他们生死去吧。” 家人也笑一笑:“是,我看了她一个晚上,今天我不在了,想来她日子不会好过。”楚太傅回头对楚怀贤道:“就是这样,我们不追究,她也没路去了。” 小初候在前面,见到公公和楚怀贤回来,盈盈施礼道谢:“多谢父亲操劳。”楚少傅没有责备她,是和和气气地道:“你不必怕,你年青经过的事情少,这一件,不算什么。”小初不无感动,低头道:“是。” 楚少傅说过回房去,楚怀贤送过父亲再回来,也来安慰小初:“别担心,以后小心就是。”小初对着楚怀贤笑一笑,道:“我想的,还是和郑二官人的打赌。” “你慢慢想吧,只怕你想到明天早上,也没有主意出来。”楚怀贤也打趣一句,丢下小初随她去想。 第二天小初去无趣楼上看伙计们,见从庄管事的到伙计们,个个都是鼻青脸肿:“今天没法子开门,我们这脸,不能待客人。” 小初正安慰他们,郑二官人上来了。二官人在这一件事情也是安慰小初,给小初打了打气:“别以为你找了个当官的人家就了不起,当官的人家是非多。家里没有,外面也多得是。这叫防不胜防,你小呢,不防备。” 心里温暖的小初不忘回他的话:“哪里没有是非?”郑二官人摇一摇头:“这是非吗?哎,你们今天不开门,我的生意就要歇一天了不是?” 小初笑起来,转脸再看到庄管事的和伙计们挨了打,又沉默了。 楚怀贤知道后,对小初道:“给他们一个发几两银子汤药钱,歇上几天把桌子板凳楼板好好洗一洗。开张这么久,都有一股子菜味儿了。这几天里,你正好在家歇着,好好想想如何赢你的打赌,要是不赢,可别来找我,我是不会帮忙的。” “我还正要找你帮忙。”小初露出笑容。楚怀贤惊奇:“有主意了?不会吧,有这么快吗?”小初不太确定:“也不知道成不成,不过离了你,还是不行的。”楚怀贤见她还是蔫蔫的提不起来精神,故意逗小初道:“我不帮忙行不行?” 小初这才勉强打起精神地笑一笑,过来抱住楚怀贤:“不行。”把头埋在楚怀贤怀里,小初忽然问了一句:“父亲的政敌不少?”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楚怀贤用手指梳理着小初的头发,柔声道:“是我大意了,父亲也对我说,是他大意了。” 心中感动的小初咬一咬嘴唇再道:“不是这样的事情。”倚在这怀抱里一会儿,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抖擞着精神搜罗出一个笑话来:“二官人对我说的,前天有个客人说是慕名而来。结果这是个土财主,最喜欢烟花柳绿,到了以后不懂,又觉得古董贵。他不想买反而怪人,说什么不是人人都说,不是牌子挂得这么高,他才不会来。郑二官人被他气了个半死,对我诉了半天的苦。” 楚怀贤帮着小初打趣人:“这是个不长眼睛的,”小初道:“可不是,白看又不花钱,又没有人请他去看。反而说什么被骗了,这人不仅是不长眼睛,而且是一个白痴,或者是个傻子生一堆傻子也不一定。” “不要钱白看,还说受骗上当?”楚怀贤也笑骂:“这人混帐!”小初舒心地长长呼了一口气,突然抱住楚怀贤亲了一口,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番话。 月色浮帘栊,照在楚大公子的笑容上面。楚大公子有赞赏也有疼爱,在小初头上抚一把,夸道:“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小初试探着再问:“可行吗?”楚怀贤道:“我觉得可行,你让郑二把那些布重新洗一洗,霉味去尽了,再招些会做针指的人一起来做。等到做好了,我就去找人。” “布我想好了,那油纸我还不得主意。”小初这样说过,楚怀贤在她发间轻轻亲着:“不会,你明天肯定就有主意了。” 这话刚说过,小初“哈”地一声:“我想到了。”再到楚怀贤耳朵边说过,楚怀贤倒犹豫了:“这行吗?” 小初手指点在额头:“也许,防水的地方再想一想会更好些。”楚怀贤抱着小初轻轻摇晃着,一面夸她:“真是聪明。” 停了几天,无趣楼重新开张。大国舅听人说过就面色一沉,这楼算是休整几天,报的人说,居然比新的还要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六十四章,遇到犯贱的人 夜晚灯彩初上,重新开张的无趣楼在灯光中分外璀璨。楼下宅子里游鱼数尾,时时在水花里跳起;大枝大枝洁白的木香花,飘曳袭人香气漫楼台。 “老客楼上请,”伙计们的问候声在楼下并不是时常响起,不过来上一个客人,就会要上一壶酒,醉酌对花间,至少是坐上半天。 郑二官人陪着一个客人在雅间里,这雅间不是太大,是小初见古董生意这么好,单独给郑二官人腾出来的一间谈生意。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庄管事的格外小心。以前也是楼上楼下常转着看,现在更是转得勤。楼上看月下香花更是多姿,庄管事的打心里发出一声感叹声:“这地方干活,倒是美得很。” 说过举步下楼,才走下两步,听到身后郑二官人大怒的声音:“混蛋!王八羔子!滚你的蛋,快滚!” 庄管事的急忙再匆匆上楼,见雅间狼狈出来一个身穿崭新长衣的人,这个人吃得白白胖胖,是一脸的脑满肠肥模样,他被郑二官人骂出来,也不服气,站在楼上大厅中四下里看,还想找一个同道中人。 一面找一面回骂郑二官人:“骗子,哼,不是你们名气大,我还不来呢。来了看了这十几张,太不值了。” 郑二官人怒气冲天从帘子后面出来继续骂他:“滚!你娘没有教好你!有人请你来吗?不来滚蛋!以后你这样混蛋要看,要先给钱。” 把这个人一直骂到抱头而走,估计再不会来,郑二官人还是余怒未息地在楼上对着他的背影再骂了一句:“不要钱让你看了好东西,我还觉得吃了大亏呢。” 庄管事的明白过来,对二官人安慰道:“这又是个有病的吧?”二官人说得对,也没有人请你来看,你自己盯着名气大的来了,看得不满意走人就行,留下几句话还以为自己是谁?庄管事的道:“吓了我一跳,我以为又是找事的呢,这样的人看不起,不会看,看不明白,让他早早滚蛋!” 郑二官人消了气,对着楼上吃饭的客人们团团行礼:“对不住了,各位,看到这样惹人生气,白看还要满嘴里胡沁的王八羔子,不骂他不行。打扰各位欢乐,各位莫怪。” 客人们中有不少是熟客人,一个身上穿着八成新衣衫的中年人见怪不怪地笑一笑,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二官人,你给他看的什么?” 郑二官人取出来,金灿灿的几十张,是贝叶佛经。客人们都是一笑,纷纷道:“看着他一身新衣服,他其实不懂。这样人给他红烧肉最好,给他清淡的好滋味菜,他哪里会明白?” “他说要信佛的东西,又要好的,我才取出来给他,要是换了别人,我还不肯拿出来呢。”二官人说过,脸上有了笑容:“当我遇到一傻子吧。” 楼上正传看贝叶佛经,楼下一个伙计上来送菜,放下后对着二官人嘻笑:“二官人,你又生气了吧,刚才下去的那个人,其实是我们街口的刘傻子,人并不傻,不过总是犯毛病。时常装得像个人,跑到有名气的店里,再给人一通挑剔,这个人,就是傻子。” 楼上笑声嘻嘻吃吃嘿嘿,还有哈地几声,郑二官人也忍俊不禁,小心把贝叶佛经收起来,道:“这傻子应该知趣,以后不会再来找骂吧?” 庄管事的道:“以后再来,咱们再骂。”笑过和二官人一同下来,庄管事的是心有余悸:“二官人,现在我遇到这样的人,也是草木皆兵。” 郑二官人虽然不气,也还要骂:“这是欠抽找骂的人,嘴里说着被骗还来第二次,那是犯贱,由得他去。” 庄管事的喊伙计:“泡好茶来,拿几块点心,我和二官人坐一坐。”邀着二官人坐到楼下近花处,一人一杯香茶歇息着说话。 郑二官人喝着人家的茶,嘴里套着人家的话:“你说少夫人这一次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庄管事的不明白:“啊?” “那些霉了味儿的布,烧得不成样子,只有半张或小半张的油纸,她拿来何用?”二官人是很不明白,他暇意地呷一口香茶,就着月光看杯子里不多,再对庄管事的道:“满上,给我满上。” 庄管事的“哧哧”笑,斜睨郑二官人:“您也不明白的事儿,二官人,您可是这生意场上的老江湖,见过风浪的人。” “我遇到少夫人这样不论理出牌的人,我是经不过小风小波的。”二官人嘿嘿:“让你见笑了。” 庄管事的也纳闷:“要说并你们家的铺子,哦对了,这不是你二官人的,是郑公子家的铺子,”郑二官人也不计较,只是笑眯眯:“你接着说,往下说。” “要说这铺子并过来,我当初心里是个明白人,你看看这里视线多好,咱们往这里一坐,城外那青山,看到没有,夜里也有个影子可以看。不把你们家铺子并下来,一个我们修整好,给你们白看了;第二你们家铺子破破旧旧的,也妨碍我们这楼上好看不是?”庄管事的对此良夜美景,心满意足的嗅一口木香花的香气,舒心地道:“所以这并铺子的事儿我是明白的,但是这霉布,我不明白。” 郑二官人不纠正他说的铺子是侄子的事情,但是对于这布的用词,要纠正过来:“是霉了味儿的布,只有下面一部分霉了,弄得整个仓库里都有这味儿。少夫人要用,让我找人洗好晒好,我这人工钱,还是一大笔呢。” “你有什么人工钱,东西南北四个城角里都有过不得的穷人,一天几个大子儿或是三顿烧饼就可以使得动他们去洗去晒,这你才花了多少钱。”庄管事的也不是纸上谈兵的人,说起来这些他也明白,不会轻易被郑二官人给骗了。 龚苗儿从身后过来,身上衣服全汗湿了:“有茶,给我一口,少夫人又出幺蛾子,要我找一堆裁缝,又是一堆在家里没饭吃、会针线活的穷人,把我累得,这一天马不停蹄,我累坏了。” “是你不停脚,还是马不停蹄?”郑二官人抓了一回话缝子,对着龚苗儿好笑。龚苗儿也失笑:“马也不停蹄,车是不停轮,我是不停脚,你们说说她,这又是什么主张?二官人,我看你要输了。对了,你们打的是什么赌来着?” 郑二官人笑得和气:“她要办不来,这无趣楼,得让我参一股。”伙计送上一个板凳,龚苗儿接过坐下来,对着二官人奸笑:“你肯定输,她回家里哭去,大公子找个衙门口儿接了,你就输了。” “这不是她的为人。”郑二官人和庄管事的一起说过,龚苗儿也笑:“你们都和我一样了解她,找家里人,的确不是她的为人。”他搔搔头:“不过二官人,虽然我不明白,可是我还是觉得,你要输。” 庄管事的也附合:“我也是这样看,二官人,你会输。”郑二官人只是笑:“你们这两个狗腿奴才,是哪里找来的。”就是护主人也没有这么护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呢。 小初第二天让龚苗儿到家里去,听他说人手已经齐备,道:“裁缝下午先喊到楼下去我见过,布匹明天让二官人送出来。” 第二天小初见裁缝,第三天把布匹一一分送出去。龚苗儿见她有条不紊,是心里有主张不慌知,也为她喜欢。 能赢郑二官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心里喜欢,龚苗儿还是习惯性的叫苦:“我的管事的,给了你,我的伙计,也给了你一半,我这个人,也成你使唤来去的了,苦啊。” “加你钱,按一笔一笔生意算,加你钱。”小初白眼他:“庄管事的,能人,在你铺子里可惜了;伙计们,能干,在你铺子里天天坐着发呆,不如在我这里锻炼筋骨。” 庄管事的听到夸他,在后面欠身子陪笑:“少夫人,大能人,在这里干比跟龚掌柜的钱多。”龚苗儿冲着他叉腰:“咱们两家,可是三代的交情。” 郑二官人一天一趟的跑着打听,又往裁缝家里打听。把小初给裁缝的布图样也弄了来,就是看不明白。 “这像是一个布兜子,这布兜子山区里背孩子用得着,不过她这些运到大山里发卖,光脚力钱就是一大笔,不划算不划算。”郑二官人找庄管事的和龚苗儿来看。 庄管事的和龚苗儿也看不懂,两个人正着歪着看了半天,也是一脑门子的浆糊。 又过了两天,第一批做成的东西送到无趣楼下闲置的几间房子里来。这房里平时储存干货、不用的桌子板凳的。现在腾出来几间,专门放这些。 小初极大方,随便郑二官人来看。郑二官人又弄不懂了,四四方方的一个布兜子堆在一起,另外一间房子里是做的木头或是竹子杆儿,反正二官人在楼下瞅了半天,是不得主意。 正在想着,见楼下来了楚怀贤。楚大公子今天打扮的还是玉树临风,他跳下马对身后的进喜儿吩咐道:“去请小赵王爷来,说他必到,不来我就自己去了。” 丢下话,楚怀贤就上楼去了。郑二官人在这楼上见过楚怀贤多次,发现楚少夫人挣钱上可以以后,每一次见到楚怀贤就要嘀咕几句。今天也不例外,嘴里小声嘀咕道:“生得一张白脸,难怪哄得到手。” 侄子也是一张白脸,怎么就吃了亏?刚才听到小赵王爷要来,郑二官人让自己随身跟来的一个伙计回家取东西:“几把好剑在古董铺子里,取来;再有一副新的马鞍子,镶金的镫子,也取来。” 没过多久,听到动静不小的马蹄声,赵存宗到了。小王爷一人,身后跟着十几个护卫。上楼来与楚怀贤拱手:“多日不见,你这里生意不错。” “你不来照顾,不能算我。”楚怀贤这样说过,赵存宗一笑,眼睛在楚怀贤面上打个转儿。总是有事,才喊自己来。 坐下三杯酒,楚怀贤问的是前方用兵的情况:“军需足不足?粮草够不够?扎营后那马吃草料,总要马槽吧。马槽全是木头的,带着沉重不?” 赵存宗糊涂了:“你难道要到军中去?算了吧,你这家里的独子,我看你不必去。”然后恍然大悟:“你有两个儿子,所以你不怕香火。” 楚怀贤忍无可忍笑骂:“我是关心你,想给你行军打仗找个省力气的法子,你不信?来来来,我带你看看去。” 两个人走到楼下,楚怀贤喊进财过来:“你会弄,支起来给小王爷看。”进财取过一个木兜子,再取过几个光滑的木头杆儿。把木兜子支起来四四又方方,用手按几下,也是稳当的。楚怀贤还没有说话,赵存宗已经明白,他哈地笑了一声,在楚怀贤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这个轻巧,这主意,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这布兜子加上撑杆儿支撑实在,是绝好的一个马槽,又轻巧又能收放。 这就是小初思前想后,想了好几天得来的一个绝妙主意。当然要来说话的,非得楚大公子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六十五章,小初大获全胜 楚怀贤“啪”地一声打开折扇,面有得色地问赵存宗:“果然好?”赵存宗稳住笑容,把楚怀贤的得色全看在眼里。小赵王爷悠然地问:“你果然心向军中,这是你的主意?” “不是,”楚怀贤还是得意:“我哪有空闲想这样的主意?”小赵王爷笑着问道:“那你得意什么?”又不是你的主意。 折扇轻摇下,楚大公子但笑不语,对于这句话是不回答。赵存宗对着近处宅子木楼看过,突然来了兴致:“怀贤,这出主意的人我要见见,你别说我抢人,我想带他军中去,多出几个好主意。” 楚怀贤冲着他笑得和蔼可亲:“不必了,这人不在这里,你也见不到。”赵存宗失笑,伸出手指虚点一点楚怀贤,有些责备的意思:“你呀,这军国大事上还敢藏私。” 郑二官人是每天无时无刻都在盯着这几间房子的布兜子和木杆儿,见到楚怀贤和小赵王爷过去,二官人是一直在楼上看着。 隔着多远虽然居高往下看,郑二官人也没有弄明白,这支着的东西是作什么用的。见楼下两位贵公子谈笑风生,二官人再也不能等,凭着他的职业敏感知道这里有生意,赶快撩起衣袍,一溜儿小跑过来,哈腰陪笑:“小王爷,楼上有几把好剑,一会儿请你看看。” 小赵王爷漫不经心地答应着,郑二官人对着地上支起的布兜子看看,陪笑问楚怀贤:“大公子,这少夫人弄的东西是作什么用的?依我看,这也不能盛水,也不能当个多宝架子,这里,要放什么?” “少夫人?”赵存宗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楚怀贤道:“原来,你这个人,居然不告诉我。”楚怀贤悠然全是得色:“内宅里的人,能对你说吗?嫂夫人和诸位嫂嫂,我可是从来不过问的。” 郑二官人被笑愣了,但是还不明白。等赵存宗笑止住,再插空儿问道:“小王爷,这个东西您一定是认识的,我活了这大半辈子,怎么看不出来?” “你呀,老东西,你也有走眼的时候。”小赵王爷笑骂过,对着前面浓烈芬芳的茉\/莉花有了兴趣:“怀贤,带我看看去。” 楚怀贤领路,折扇轻轻摆一下指着方向:“请。” 这两个人去了,余下的郑二官人对着这支起来的布兜子左想右想,没有想到和军中的哪一样军需有关系。 见进财在收,郑二官人上前搭话:“小哥,这个好做什么?”进财也不肯告诉他,回郑二官人一笑:“您呐,得问我们少夫人去。” 郑二官人这一下子急得抓耳挠腮,回到楼上坐着闹心,又有两笔生意也没有好好做,该卖一千两的,九百两也往外卖。 庄管事的听着奇怪:“二官人,您不是说这梅瓶儿非一千两不卖吗?”郑二官人心思恍惚,一下子说漏了嘴:“我这是三百两的本儿。”庄管事的捂着嘴笑下楼。难怪人家说古董行是三年不发市,发市要吃三年。 这是二倍的利息在做生意。 楚怀贤和赵存宗在园子里吃了一回酒,送赵存宗离去的时候,街头上跳出来一个跳梁小丑。刘傻子又来了,站在楼下冲着楼上对着郑二官人扭着身子扮小丑:“还以为你有水平,没有想到,原来…….” “这是怎么回事?”楚怀贤厉声喝问。一个伙计出来回话:“…….时常犯病,自己没能耐,做什么都不成,运气也一直往下面去,就到处挑人的刺儿。白看一回,还要出来犯贱说不值。” 楚怀贤盯了刘傻子一眼,觉得这样人不值得与他一般见识,当然是不必和他生气。不生气和不闻不问听之任之是两回事,楚怀贤转身上楼,边对伙计道:“把他嘴封起来,让他说不出话来看他还来。” 无趣楼里刚遭官非,本来是小心不敢惹事。听到楚大公子这样一说,伙计底气十足。几步跑过去把刘傻子按在地上,灌了一嘴的马粪土,边灌边骂:“再说,看你再说。” 郑二官人到下午才知道这件事情,他听到当然是喜欢的,过来问庄管事的:“他还来不来了?”庄管事的往外面看看:“就是来,也要换张脸才能来了。想他能有几张脸皮,一张一张挂在脸上挡着原来的脸不成?” 说过对伙计们吆喝一声:“都长点儿精神看好了,再有这样的人出来,一样封他的口。让他不换张脸皮,就不能出来说话。” 到晚上,龚苗儿是神神秘秘地过来,先看看郑二官人在楼上,才鬼鬼祟祟地招手让庄管事的过来,小声道:“二官人,要输了,少夫人把那一批不能卖的布,全部做成马槽,小赵王爷的军中,高价要了。” “马槽?”庄管事的瞪大眼睛,再重复一遍:“马槽?”龚苗儿笑逐颜开:“马槽!” 庄管事的长长的吐一口气:“我不敢相信,这主意,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谁知道她,主意一个接着一个。走,咱们找郑二官人那管事的要钱去,这一赌,是咱们赢了。”龚苗儿看看月色:“天好早晚了,你我走开一会儿,横竖二官人在,也可以顶一个人用。” 庄管事的坐上车和龚苗儿去收赌帐,嘘唏道:“我当初可是冲着不能给少夫人服输,才和那管事的打赌。不想,她还真的办到了。” “那是那是,我不也是。都以为她做不到,郑二那管事的才敢大着胆子找我们打赌。说实话,我以为这钱要打水漂了。就是输了以后该说的硬话,我也想好了几句不服软的。” 两个人嘻嘻哈哈去收钱。 郑二官人知道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听过以后,疯了一样冲到楼下,把布兜子支起来,认认真真地看过。果然,这是一个轻巧简易可以收放的马槽。 这马槽,比军中用的木头马槽要轻便的多,行军途中带着也少重量。庄管事的和龚苗儿站在楼上觑着眼睛坏心眼儿的看笑话。 “会不会哭?” “也许捶胸顿足。” 刚说过,楼下一声悲嚎,郑二官人又开始了。自己家里的东西,这又是一件废品。到了楚少夫人手里,又生成了钱。 龚苗儿和庄管事的往下溜过来劝:“哎哎,我们开门做生意,你这一哭,哪里还有客人?”庄管事的是不紧不慢,声音低低的却扎人心:“先帝进了皇陵了不是,您再哭,也没人见你的好儿,别哭了,清明也过了。” 二官人又老泪纵横,现在知道真相,他生意人的眼光一下子就出来了:“这布兜子,一匹布可以做三个。一个木马槽外面卖是几两银子,兵部里要买,官家的事儿都是贵的,我这一匹布三个马槽,就有七、八两银子,要是卖得高,十两银子也有。”郑二官人号啕大哭:“我的十两银子的一匹布呀。” 他果然捶胸顿足。 楼上早到的客人问伙计:“卖古董的老头儿怎么了?”伙计咧一咧嘴:“他亏了钱,就是这样。这是个生意痴,只能赢不能输。” “难怪,”客人一笑了之:“上菜上酒。国丧不许唱曲子,听听他哭的,抑扬顿挫,跟个曲子似的。” 楼下郑二官人继续哭:“……呃,我滴…….布呀,值个十两八两的……呃呀……..我滴……布呀,” 硬是被他快哭成小曲子。 “二官人,今天中午的肉丝面请你一大碗,你可不能再哭了,你那布就是好好的,大粗布一匹,才值几百钱?”龚苗儿在旁边又要笑又不能不劝。 郑二官人怒道:“胡说!就是大粗布才能当马槽,要是绫罗绸缎轻飘飘的不结实,也不能当马槽用。” “那你不是卖不出去。少夫人卖出去,这是她的手段。”庄管事的劝过,更是火上浇油。郑二官人一跳八丈高,指手划脚道:“这是我让着她,我照应她,我肯给她。我要是不给,放在我自己仓库里,我难道不会做!” 龚苗儿和庄管事的捂着嘴笑,用另一只手一边一个把郑二官人架到花深林密的地方,丢下来道:“这里可以狠狠的哭,客人听不清楚。” 郑二官人喊住要走的他们,眨巴着眼睛问:“那油纸,她要怎么弄?”龚苗儿和庄管事的异口同声道:“劝您别给她,也别照应她,留着自己慢慢想。” 那油纸过了三天也没有动静。郑二官人急了,特意到楚家门上去请了一次楚少夫人。小初在花厅里见了他,面对郑二官人的询问,带笑道:“听说你要自己留着用,我想,就不便掺和了。” 郑二官人气急败坏:“你再没有法子,这纸也全发霉。梅雨说来就来,你快收拾吧。给你,我不要了,五百两银子全给你。那布我亏得太多,听说你挣了上千两,我只收了五十两。” 那破破烂烂,焦成半张的油纸,二官人这一次要收五百两银子。小初忍不住笑,轻轻淡淡地道:“五两银子。” “你??不要太黑心,你!”郑二官人要跳又停下来,小初笑眯眯:“不然就过了梅雨我再去看,要是全烂了,可就不能用了。” “好吧好吧,”郑二官人只能答应。要走时,小初又喊住他:“我再赢一次,你答应我的话可得做到。” 郑二官人狡黠:“我只答应三次,对你指点三次,第四次,可是不行。”小初很爽快:“行,三次!” 第二天,小初让人把油纸一车一车拉出来。还是雇的街头穷孩子,没事儿做的妇人婆子们。把油纸不要的地方全载掉,再送走让人重新加工了一回。 这样一弄,等到再运回来的时候,郑二官人天天去看,一堆人在那里叠纸盒子。 郑二官人这一次知道有玄虚,没有乱评论。 这一堆纸盒子全部又送到赵存宗处,楚大公子也会弄了,自己亲手打开一个给赵存宗看:“这是吃饭用的碗,价格不贵,只收市面上碗的一半价钱。这是新东西试用,怕人用不习惯,所以不收太多钱。试过可以用不少次,用过擦干水可以再用,就是有一条儿不好,有些烫手。但是也有一条额外的好处,急行军时没有火,这个可以当火纸。” 赵存宗笑一笑:“行啊,能省军费就行。兵部里现在对我们,是越来越抠门了。又是你家少夫人的主意吧,行,我要了。” 小初的叠盒子主意,又把这一批不成形状的油纸当成饭碗汤碗加上火捻子卖了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六十六章,家规的由来 现代的纸桶纸饭盒多得是。是怎么做的,小初不明白。这古代的油纸,大多是用来包吃的。小初怕不能反复用多次,又请教了一些制油纸的师傅,请他们重新又加工一回。 算起来这一堆纸只花了五两银子,招些街头穷孩子们叠纸盒子也花不了多少钱。最花钱的,是请这些制油纸的师傅重新再加工。 在家里又试了几天后,林小初才请楚怀贤帮了一次忙。小赵王爷欣然,全要了。寻常的碗不好的地方,就是行军打仗的时候易碎。这个碗倒是不会碎。 因为怕人总不习惯,所以不敢收太贵的钱。反正楚少夫人五两银子的本钱,是肯定不会亏。 郑二官人病倒了,病在床上只想睡着不起来。一家子的人都着了急,轮流在郑二官人病床前守着。 床上的郑二官人还不让他们在这里:“老大,快去念书,我听到说你念书,心里就舒服得多。你们三兄弟,快去做生意,去一个到无趣楼里,不然他们都不会卖。” 郑谊让堂兄弟们都走,自己抱着书到二官人床前去念。郑二官人笑眯眯:“我听到你念书,我的病就好了许多。” “二叔,你赶快好了吧,你要知道你病这一天,药钱是五分银子,还要单独熬粥,柴火也是费钱的。”郑谊对于和郑二官人说话,是比较得法的。 郑二官人不信:“胡说,我说过不用单独熬粥,谁让乱费柴火的。”郑谊笑嘻嘻:“二叔,反正你要赶快好,不然你看不到的地方,肯定要费钱。” “念你的书,不用多话。”郑二官人在床上睡着,对着郑谊吹胡子瞪眼睛。 叔侄两个,一个人睡在床上闭目想心思,一个在床头前念书。念了一会儿,郑二官人问郑谊:“我听你这一会儿念的,像是极流畅。你平时念的,是结结巴巴不中听。听到你那念书声,就知道你不通。” “咦,二叔,这你也听出来了。我正想对你说,我今天对着你念,我开窍得多。”郑谊也这么说。 房外郑二官人的女儿敲门进来:“老爹,楚家的少夫人来看你来了。”房里一阵乱响。郑谊是搬个小书案,上面摆着砚台纸笔和书在郑二官人床前。听到楚少夫人来了,手一带,砚台先落了地“砰”地一声,然后是墨汁四溅中,郑谊急忙来救,书又随着手,“哗啦”一声响,又落了地。 “我的书,我的砚台,”郑谊急忙来救,再对郑二官人道:“二叔,我又浪费钱了。”郑二官人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是对着郑谊的手忙脚乱,他是笑得眼泪要出来:“你,难怪没出息,到不了手。” 听外面脚步声响,是楚少夫人带着两个丫头已经到门外。郑谊也不救地上的一地狼藉了,赶快在身上擦拭着手上溅到的墨汁,出来迎小初:“哈哈,这房里有病气,不然你外面坐着。”郑二官人在房里却道:“请少夫人进来吧。”再喊自己的女儿:“倒茶来,点一个薰香,用那绿盒子里的,绿盒子里的,是待客用的,红盒子里的,是你娘拜佛用的,可别错了。” 小初进来,郑谊搬着椅子放在床上,又用脚把自己弄的一地乱踢一踢。等小初坐下来,赶快手里拿着一块抹布进来,趴在地上去擦被墨汁弄脏的地。 “你出去,”郑二官人和小初交流过一个眼色,就喊郑谊一声。郑谊不敢相信地从地上抬起头,指着自己鼻子:“我?” 二官人和小初一起看他:“你出去。”郑谊依依不舍地出来,舍不得走,就贴着门边和小初的两个丫头说话:“哈,你们热不热,我二叔和少夫人在说话,两位姑娘请到那边树荫下乘凉去。” 房中郑二官人对小初缓慢地道:“你说吧,楚家总有到政敌。你心高气傲,上一次吃了亏,肯定要找回来。官场上的亏你公公有本事扳,你要想干点儿什么,这生意场上,就得来找我了。” 小初极佩服地道:“二官人眼明心亮,您说得没错。有一些人,的确我要求您帮忙。”郑二官人咳了两声笑一笑竖起三根手指头:“我只答应你三件,第四件,我不做。” “您放心,这一些人,我全部圈在一件事里做完,还有两件,留着我自己用。”小初说过,郑二官人笑起来:“你,果然是个厉害人。说吧,这第一件,是什么事儿?” 小初道:“我还没有想好,这不听到你病了,我来看看您,另外就是和您把这事儿敲定了,我就放心得多。” “你放心吧,我不会赖账。这生意场上,可以用奇招儿,可以出怪招儿,不过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要是没有这个信字,我们郑家也不能积得下这么多的财富。”郑二官人露出笑容:“你筹备好了,就来告诉我。” 小初放下心,笑容满面又问了几句病。手指着地上的几个盒子道:“这是给您的,您早些好起来,我那楼上没了您,可是不成。” 郑二官人天天在那里,好似一个不要钱的老长工。再说小初和郑二官人都心中明白,郑家的古董给无趣楼增添不少身份。 换了哪一家酒楼,也不能像这样隔三差五地换古董摆设。 郑二官人对着地上这几个精美的点心盒子,虽然不是他腰包里的钱,也心疼起来:“你那楼上就是卖吃的,你随便弄些剩的来就行,何况花这钱。哎呀,你真是不会过日子。” 小初忍住笑,据实回答道:“第一次来看您,当然要买上几个盒子的点心。”郑二官人在床上哎呀连天:“可惜了可惜了,” 等到小初走出门,还在后面追着喊:“下次来,带些剩菜来就行。” 送小初的郑谊也忍不住笑,小声地小初道:“我二叔就是这性子,你不要放在心上。”普天下让人来看病带剩菜来的,估计也只有郑二官人这一个奇葩。 送走小初,郑谊进来,郑二官人对着他又叹了几口气:“你再无能,也生得不错,难道不是男人?大肥鸭子,被你白白放跑了。” 郑谊听到二官人夸小初,什么时候听到,什么时候都是喜欢的。忙答应了一声“是”,继续收拾桌子坐下来念书。 楚少夫人从郑家回来,胸有成竹心有底气。有了郑二官人这只老狐狸垫底,有几笔帐,小初觉得是清算的时候到了。 楚怀贤又是星光满天的时候回来,小初在床上坐着,手里挥着象牙扇取笑楚怀贤:“父亲忙是有事情,你忙的是什么?侍卫大人。” “我喝酒去了,你闻闻,”楚怀贤解衣,再凑过来给小初闻。小初笑着推他,等楚怀贤睡下来,手弄着扇子,含笑歪着面庞:“和你商议一件事儿?” 楚怀贤酒喝到七分,人懒洋洋睡着:“说。” “就是害我的人,那个姓张的,还有金夫人,”小初说到这里,楚怀贤一下子清醒不少,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小初,听她说着下半句:“还有杜夫人,我要好好问候问候她们。” 楚怀贤慢慢坐起来:“怎么问候?” “杜夫人这一次可能放过她,姓张的和金夫人,我是一锅包圆了。”小初这样对楚怀贤道,再仰起脸来笑得甜甜的:“我这次表现好吧,我想了一个下午,还是要先和你打声招呼才行。” 只着一件红色寝衣的小初,坐在那里似一株石榴花。楚怀贤在她雪白的颈项看起,一直看到小初白生生的脚丫子,哼了一声:“你是能拳打,还是能脚踢,做你的生意吧,不要放你几分风,你就想刮大风。” 小初坐过来给楚怀贤扇着:“你睡下来我慢慢对你说,那个姓张的,”楚怀贤打断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了,想想对你很歉疚,要是没有他在这里掺和一下,公子你不会被人笑,我也早就走了。”林小初是顺着就说出来。 楚怀贤由刚才听到姓张的三个字,就已经不悦,听到小初的话果然是这么说出来,脸色阴沉得可以滴水。 听说一个走字,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来。小初在自己说出来走时,立即明白不对,在床上连滚带爬跑到床角里。觉得面颊上疼时,已经被楚怀贤手指尖扫了一下。 小初立即伸手把旁边薄薄的绫被扯到怀里,抱在胸前象是遮盖。乱抱着的绫被上面露出小初两只眼睛,很是警惕、又带着讨好地看着楚怀贤。 楚怀贤看着林小初,林小初顺着他的眼光看看自己,这才明白过来。 自己哪里不好去,却跑到床角里来。楚怀贤懒懒睡下来,是在床外沿儿上,再看林小初,象是可以瓮中抓什么。 既然无处可去,楚少夫人决定再说几句好听的话。 “我就走了,心里也有你。”这句话说出来,楚怀贤坐直了,伸长手臂把林小初拉过来按在大腿上,重重一巴掌打在小初身上肉最厚处。 小初吃痛,噙着眼泪挣开逃回床角,把那不中用的绫被再抱在怀里,对着楚怀贤泪汪汪。 楚怀贤毫不心软,往后面又是懒洋洋靠着,慢慢一句:“再说来我听着。” 小初曲腿坐在床角里,把手中的绫被抛开,用手揉着自己挨打的地方,忿忿不平地掉眼泪。一提这件事情就要吃几下亏,小初越想越生气,眼泪就掉得更凶。 “过来让我疼一疼。”楚怀贤没一会儿消了气,用腿尖轻轻点着小初的脚。小初把脚缩回来,再把人也缩到床角去垂泪。看起来,是可怜兮兮。 楚怀贤坐起来忍不住笑:“有那么疼吗?我可没用力气,不过就是你又胡说八道拍你两下。”小初是越哭越伤心:“动不动就打人,我要休了你。” “哎呀,越发的胡说。”楚怀贤把小初抱到怀里来,对着她的泪颜更是要笑:“好了,别哭了,下次我少拍你两下。” 小初带泪:“研墨去,取纸笔来,我要休你没商量。”楚怀贤咬住小初的嘴唇过了一会儿才放开:“我服软了行不行,你一提那件事情,我就生气。” “我也生气,所以这笔帐才要算。”小初又用手背抹眼泪:“还有那天,你也打了我。你不问青红皂白,我记着呢,我要写家规,专门给你写上几十条。” 楚怀贤在小初的面庞上亲着:“让你打几下,来,”拿着小初的手在自己面颊上拍了几下,嘻嘻笑道:“你消气了没有?” 楚少夫人坚持:“放我下来,我今天决定不与你善罢干休。”楚怀贤把小初举在手里高高的。看着她挣扎,笑着问她:“要写什么?说,你写不写了?” 小初嘴里的硬话到底:“写,只要我下来了,我就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六十七章,没处睡的楚公子 红红的烛火下,小初坐在楚怀贤怀里,手里执着笔,一笔一划写得极认真。楚怀贤搂着她,低头看她写字,不时打趣她:“这字真丑。” “丑也是给你订的规矩。”小初还是写得很认真:“第一条,不许动手打人。”楚怀贤道:“好。”小初想想不对,再更改道:“不许用任何东西和手脚打人,注,林小初例外。” 楚怀贤凑到小初雪白的颈项后面闻她身上的香气,道:“不公平。”小初不理他,再接着写第二条:“林小初说的都是对的,不对也对;公子说的,在林小初认为不对的时候,对也不对。” “这语句,都像是不通。”楚怀贤再说过,小初还是不理他。颦眉再写第三条时,楚怀贤把小初手中的笔抽出来,抱着狠狠亲了一回:“不许再写知道不知道?” 小初格格笑着,把手中那张纸在楚怀贤眼前挥几下:“你要依从这上面写的知道不?”刚说过,屁股上又挨一巴掌。小初瞪圆了眼睛,亮出牙齿作磨牙状:“你有手,我有齿。” 抱住楚怀贤脖子,在上面咬了一口,然后凑到他耳边娇滴滴:“我要把金夫人和那姓张的全拉下水整一回,你会喜欢是不是?这个气不出,你也不会舒服。” “傻瓜,这气已经出了。”楚怀贤取过小初手上的纸张,放到烛火上烧了。抱着小初往床上去,慢慢告诉她:“那张昌吉关了不少天,打了不少顿,又罚了他一笔钱,他家里的家财,去了一半。” 小初嘟嘴:“那还有一半呢?”楚怀贤认真道:“还有一半是我给他留下来的。”小初拉着他问:“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楚怀贤用手抚着小初,又生气了:“因为奖励他报信有功。”张昌吉要是不报信,小初就已经走了。 小初老实了一会儿,再堆上笑容:“那金夫人呢,她足够坏的。卖\/官,还拿别人的隐私挟制别人。听说她做生意好,我要会会她。” “你老实几天让我放放心吧,”楚怀贤突然笑起来:“你要收拾她,去找郑二,他应该有办法。”小初点头大有赞赏之意:“果然你才能当我丈夫。”楚怀贤笑骂:“说。” “郑二官人已经答应了我,这是他打赌输了的赌注。不过我呀,”小初在自己鼻子上点一下:“我要做一次,把这些人全圈进去才行。” 楚怀贤摇头叹气:“你省省心吧,当个让人省心的人行不行?”小初摇头晃脑:“不行,倒是公子你呀,当个让我省心的人吧。” “十六公主已经嫁人,现在给你当伙头军,你还能说出来什么?”楚怀贤说过,小初笑得狡黠:“你当我不知道,哼哼,家里的亲戚姑娘们,还有出了京的邱大人家的女儿…….” 楚怀贤苦笑:“你还真能翻。”小初得意洋洋:“你生得这么好,怎么只有一个人喜欢你?说是公主吓跑的,我倒还信。” “想当年,你丈夫我……”楚怀贤说到这里,对上小初的眼光,把话收住一笑:“算了,我也不是说书的。” 小初扑过来,骑在楚怀贤身上扯他衣服:“说,快全说出来。” “就说书,打死也不能说自己。”楚怀贤仰躺着,对着小初笑:“你呢,你难道没有少年玩伴?街头上乱转,有没有人窥视你?我要是早知道姻缘是你,到街上把你拎回来好好教导。” 小初刚笑一下,忽然想起来生地。这么多年时而想起来生地,当年也算是有照顾。她收了玩笑的心,从楚怀贤身上下来。 “怎么了?想起来什么伤心往事?”楚大公子正觉得玩得好,见小初没了精神,忙问道:“有心事?” 小初出一口长气:“没有,就是我对你说过,隔壁有一个少年,对我和小意很照顾。”楚怀贤道:“就是你把小意放到他姐姐家里去的那一个投军的人?” “公子你是坏蛋!”小初又想起来,翻身又骑到楚怀贤身上去,再去掐他:“你让孙二海做的好事,让我在生地姐姐家里呆不住。呆不住也罢了,我还要可怜巴巴地回来求你。” 楚怀贤煞有介事地想一下:“当年得意的事情,现在不必提了。”双手抱着小初的腰笑:“看看我多有先见之明,不然的话,哪里还有老婆。” 两个人正在嘻闹着翻前帐,外面走来豫哥儿和跟的人。在房外,豫哥儿让人停下来,指挥若定的道:“我自己进去,奶妈你们去隔壁睡。” 奶妈把豫哥儿的小枕头给他抱着,见春水秋月打开房门,相互笑一笑往隔壁而去。春水和秋月听到房中有嘻嘻哈哈的声音,也不进去,只看着抱着自己枕头的豫哥儿往里进。 豫哥儿笑得像小金童,像往里面探头看一看,这一看之下,豫哥儿兴奋了。里面两个人,正在玩呢。 母亲骑在父亲身上,两个人正在笑。豫哥儿迈动小胖腿,拖着自己的枕头格格笑着奔过去,嘴里说着:“我也玩。” 楚怀贤和小初这一对父母亲愣住了,楚怀贤拍拍小初,小初赶快下来坐好,对着豫哥儿笑容满面伸出手去:“你来了,又不喜欢弟弟了是不是?” “喜欢呢,昨天他对我笑了一下,我说是笑,曾祖母说不是。”豫哥儿站在床前放鞋子的床板上来:“给,”先把自己的枕头交到母亲手里,自己再攀着父亲的手往床上爬。 楚怀贤看着小初摆豫哥儿的枕头,说了一句:“这习惯和你一样。”不知道什么习惯,换床睡要抱着枕头。豫哥儿上一次又来,觉得母亲的软枕更好。小初给他做了一个,以后天天来回抱着来。 今天枕头摆在楚怀贤和小初中间,豫哥儿自己又动了一动才觉得满意。睡下来拉着母亲睡在另一边,闭上眼睛只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对母亲看看。 天气是夏天,院子里多树,房里又摆的有冰,并不能算热。小初见到儿子来喜欢,忍不住要贴着他睡。 豫哥儿对母亲看看,咧开小嘴一笑,再对着父亲看看,伸出小胖腿一只,在楚怀贤身上踢了踢,两只黑亮有神随父亲的眼眸,再往床外面扫一眼。 楚怀贤和儿子又大眼看小眼了,这是什么意思?儿子上床,让老子睡床下去? 小初忍住笑,也伸出自己的腿,在楚怀贤身上踢一踢:“他觉得挤,你睡外面一些。”楚怀贤不动:“你贴得他太紧,你动一动就行。”刚说过,豫哥儿伸出小胖腿,再次在楚怀贤身上踢一脚,那意思还是,你让让。 床上三个人,两票对一票。楚怀贤只得往外面挪一挪身子,闭上眼睛。 睡到半夜觉得热,睁开眼睛一看。小初挤儿子,儿子挤自己。豫哥儿头上沁得有细微的汗水,正不舒服的“唔唔”着,在睡梦中摇头晃脑袋。两只手不安分地,还在推着楚怀贤。 楚怀贤坐起来,抱起来也不撒尿。放在床上,把小初往里抱,再把豫哥儿往里抱一抱,重新再睡下没有一个时辰,身上被人贴得紧。 这一对母子人赶人,又赶过来了。 楚怀贤往外面让一让,豫哥儿赶过来,小初也赶过来。楚大公子好笑再让一让,自己差一点儿到床下面去。 起来坐着先不睡,想着小初对自己说的话。这丫头不能吃亏,吃一点儿都要放心里。张昌吉也罢了,金夫人后面,却是张国舅。楚怀贤想一想,小初的主意也不错。张国舅手下管事的不少,也涉足于不少生意行。 让他亏一笔钱,好好肉疼去。 正在想着,身上又被豫哥儿打梦捶踢了两下。楚怀贤这一次很干脆,把豫哥儿放到床最里面,把小初放在自己身边。看一看不错,再踢,就踢你母亲吧。 楚大公子安安心心地,可以入睡了。 晨起,张丞相又入宫了。这一次他带的又是一个和尚,和他前天来时,带的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今天这个和尚和前天的和尚不是一个人。 在张太后宫门外停下,新上来的太监总管王公公扯着公鸭嗓子过来:“是丞相来了,太后早两天就说过,丞相是国丈,直接请进就是。” “太后虽然有恩典,这礼也不可废。还有皇亲们,我先坏了规矩如何使得。”张丞相一脸的凛然正气。 王公公刚奉承着:“丞相说的是。”张丞相已经关心地在问太后:“夜来如何?”再介绍身后的红衣僧人:“这是五台山请来的慧元高僧。”王公公对慧元只是随便一个笑脸儿,陪着张丞相往宫中去,一面道:“太后夜里又说梦到先皇,前天来的福建高僧智能正在宫中念经。” 张太后的宫中和以前的时候是大变样子,改得酷似佛堂。里面挂着先皇的影像,摆着香还有木鱼。张太后跌坐在铺着黄缎子的椅子上,旁边有前天张丞相举荐的高僧智能正在唱经。 见到张丞相带着一个和尚来,智能越发的念得高声,张太后眼睛也没有抬,等智能念完这一卷,才看向张丞相:“这一位高僧,又是哪里来的?” “这位是快马从五台山请来的高僧,他能入阴阳,能请魂魄。太后思念先皇,一定是心中有要事没有询问,慧元高僧可以如太后所愿。” 张丞相说过,张太后立即来了精神,站起来面上有了恭敬,双手合十念道:“我佛慈悲,先皇抛下我们母子两个撒手而去,我和皇帝都是日夜悲伤。皇帝还小,又要上朝又要上学,唉,我只盼着他早早长大,早早当个好皇帝,我才能安心,以后地下才能得见先皇。” 慧元上前一步先念了几句经文,反正声音朗朗极是好听。念过以后,再对张太后道:“太后不必担心,贫僧能入地狱,能请魂魄。请太后命全城百姓洒扫街道,门前焚香,再请太后和皇帝斋戒三日,贫僧请出先皇魂魄来,太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一一上询先皇。” “果然能请来,”张太后神情激动落下泪来:“要是能请来,那真是功德无量。”王公公察颜观色在旁边道:“丞相请来的,太后可以放心。别人可以欺太后,丞相是不会欺太后的。” 张太后对着父亲微笑:“丞相向来对本宫关爱,本宫是知道的。” 当下命人喊来皇帝告诉他这事,小皇帝是将信将疑,不过母亲要信,张丞相再道:“太后是为着皇上的江山社稷,皇上理当尽这个孝心才是。先皇离去不过半年,百姓们焚香洒扫祭奠,也是应当应份的事情。就是外藩来朝知道这件事情,也会三呼万岁,感皇上一片孝心。” 这消息传到楚太傅耳朵里时,楚太傅大怒:“简直荒谬!”人死不能复生,哪里还能垂询政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六十八章,信佛的太后 楚太傅自先皇去后,与张丞相的矛盾日深。他在宫中也有眼线,知道张丞相在太后面前说过自己不少好。眼下又出这件事情来,楚太傅不能置若罔闻,也不能直接去劝谏。他先去找了梁王。 梁王刚从宫中出来,面上还有泪痕。听楚太傅说过,梁王道:“我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不能垂询国事。不过太后对我说了,她全是一片思念先皇的心。太傅大人,就是民间一个妇人思念死去的丈夫,也可以做一场法事超度越度。太后和民间的妇人,在思念上没有什么不同。” “话不是这样说,太后不是民间妇人。民间妇人做法事,只是她自己的事情。而太后最近愈发的喜欢僧道,太后是一国之母,这样做,会被别人有可乘之机。”楚太傅苦口婆心:“太后喜欢僧人这才两个月,各地的高僧都往京里送。上个月运河中打起来,就是福建总兵和山西总兵往京里各送了一船和尚。两船相抵在运河中都要先过,都说是太后传唤,要先见太后。王爷,这样的事情,近两个月来不是三件,也不止五件。” 梁王犹豫不决,为难地道:“我明白你是一片忠君之心,可是太后毕竟是个妇人,她的见识也只是妇人见识。现在说让她不办这事,她会乐意?再说她也不参于国事,只是在追思先皇的事情上有这小小要求,太傅,我看算了吧,这一次由得她去吧。” “殿下!”楚太傅急了:“你要能看出来这事情后面的玄机才行!”梁王也急了:“我的事情你还能不清楚。你放心,我分一只眼睛盯着他张家呢。只是太想念皇兄让百姓们焚香这事情,我不去说。” 楚太傅认真的道:“那我去说。”说过施礼转身就走。梁王在后面跟着,还想劝阻楚太傅:“你不必去,真的,哎呀,你去也没有用。” “为人臣子,身受先皇重托,不能不尽到心思。”楚太傅说得铮铮的。梁王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喊人:“备轿,我也一起去。” 两个人在宫门外下轿,见出入的人中,有不少是和尚。楚太傅对着梁王看看,梁王尴尬:“这不是就这三天,过了这三天就不会再这样。” 看起来不像皇宫像寺庙。 太监引他们到太后面前来,楚太傅慨然陈词:“昔日信道祟佛者的皇帝,皆以不扰民者为长久,太后思念先皇一片诚心,忍心置黎民百姓于不顾?街上现在家家要斋僧人,家家要去庙里参拜。和尚们上门化缘,不给就可以开口责骂,不给就可以动手责打。太后一言一行关乎于国体,请三思再行事。” 张太后一心地兴头被拦下来,气得嘴都是哆嗦的:“我难道不如民间一妇人?太傅大人,自从先皇西去后,你管得从来宽!”转过脸来对着皇帝拭泪:“思念你父皇,难道有错?” 皇帝年纪幼小,也觉得楚太傅说的话有道理。见楚太傅站着怒目是寸步不让,张太后哭哭啼啼也是不肯答应。 “慧元,你过来,”皇帝把招魂的高僧慧元喊来:“只此一次,若是请得来,给你封号,为你在京里起寺庙;或是请不来,下一次这等言语不必再对太后说了。” 慧元忙双手合十道:“贫僧遵命。皇上,既然要请,就得虔诚,而且不受人打搅才行。”他眼睛看一看楚太傅,张太后又哭起来:“先皇,你抛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让我们没有主张。” 皇帝也是满眼的泪,亲自来劝楚太傅:“师傅,就容这一次吧。” 楚太傅叹气和皇帝离去,和他一同到御书房中,把前朝的几个信佛信道的亡国皇帝一一说过,皇帝也明白过来:“师傅说的是。”但是也道:“这一次,就算了吧。” 他们离开后,慧元对着太后又道:“太后要招魂,而且招请的还是先皇魂魄。这京里各人,都要诚心才行。” 张太后哭着道:“这样死心眼子的大臣,我有什么办法。”慧元和王公公都是得过张丞相的叮嘱,一边一个来劝张太后:“人都是有私心的,太后也不必怪太傅大人。太傅身负先皇国事重托,这正是他求名的时候,他此时出来劝谏,来得正是一个好名声。” “如果不是先皇重托的大臣,这样沽名钓誉的臣子,不要也罢。”张太后大怒,大骂楚太傅:“忘恩负义的东西,先皇当年在时,对他何等的信任,对他何等的有恩德。” 王公公再劝道:“请太后噤声才是。要是让别人听到太傅大人与太后不和,别的臣子们会如何想。太傅见弃于太后,臣子们会看不起太傅大人,他以后教导皇上,可就难了。” 熟知张太后的王公公这一番话说出来,张太后更是怒气冲天,大骂不止:“他这样来劝谏,不仅是好名,而且是有意为难我。皇亲臣子们知道太傅与我不和,岂不怪我不守先帝遗嘱。”张太后被两个人劝着,口口声声大哭先皇,一直哭了一个时辰。 第二天楚太傅来给张太后请安,张太后让人传话:“我们晚上要请先皇的魂魄,太傅大人不来的好。要是冲撞了,谁人担得起。” 楚太傅闷闷回来,不是为吃了张太后闭门羹而不悦,而是想到张太后这个年青妇人没见识,以后的事情,烦在后面呢。 这一天京里全城洒扫,家家焚香。除了和尚们得意洋洋身披袈裟口念佛号在街上走来走去外,再就只有巡城的兵马在街上。 楚太傅在家里仰望明月,遥想先皇,眼角沁出泪水来。在他身后,是儿子楚怀贤和心腹的十几个门生静静候着。 “夜深了,父亲去睡吧。”楚怀贤恭敬的上来回话。楚太傅嘘唏着长长叹一口气,取帕子拭过泪,对身后门生们道:“你们散了吧。” 门生们一一上来相劝:“老师不必忧心忡忡,皇帝天纵聪明,是明白老师心意的。”楚太傅听过,让楚怀贤送他们离去。 只有太傅大人自己在时,他黯然独自说了一句:“母壮子幼,唉…….”以后有得缠了。 楚怀贤回到房中,小初还撑着困等他:“父亲怎么了?一家子人这几天都不敢大声说话。豫哥儿这么小,也偷偷告诉我,说祖父不喜欢。” “没什么,你管好自己就行。”楚怀贤是知道这里面的详细情况,他也为父亲闷闷。 第二天回来,楚怀贤更是黑着脸。小初不用丫头,自己过来服侍楚怀贤换衣服洗过,到两个人睡下来,小心地问他:“什么事儿你对我说说,一个人闷着也不好。”再开楚怀贤的心:“你要是病了,我可怎么办。” 楚怀贤实在气得难过,当着父亲楚太傅还只能劝他不要生气。见小初娇娇依恋,楚怀贤心中安慰,也勉强开一个玩笑:“你这聪明人,小赵王爷正夸你那马槽好呢,或许你有主意。” 小初故作骄傲地昂起头好似公鸡:“说吧,我一定有主意。” 楚怀贤一笑,再不无难过的道:“太后宫中请先帝的魂魄,”小初来了精神急急打断:“有吗?真的会有吗?”楚怀贤对着她看:“你说会不会有?”小初还真不敢说。要说没有,她是怎么到这古代来的。 见楚怀贤目光灼灼,小初忙道:“你接着说。”楚怀贤再叹气道:“当然没请来。那妖僧慧元对太后说,是有人怨气十足,才阻挡先皇魂魄过来。你猜猜看,太后会以为这怨气冲天的人是谁?” 小初觉得脊背上一阵发冷:“这像是做好的一个圈套?”楚怀贤道:“是啊,可是父亲知道这事,是不可能不劝。明知道是圈套,也要去劝谏的。因为得罪太后,今天太后宣父亲进宫,说先帝魂魄不到,全怪父亲。” “太没道理!”小初坐直了,对楚怀贤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挽回?”楚怀贤紧锁眉头:“我正在为难呢。父亲回来很是难过,我看到他难过,我心里真是不好受。” 小初坐着也皱眉,楚怀贤也是眉头不展。过了一会儿,小初眼睛一亮:“有了!”楚怀贤:“啊?”关切地道:“你有什么了?”眼光在小初腹部扫了一眼。 “公子想歪了。”小初带笑轻捶了楚怀贤一下,楚怀贤接住这只拳头,道:“不许打人,你忘了?”小初笑靥如花:“我例外。”再对楚怀贤道:“我有主意了。” 楚怀贤也一笑:“我知道你有主意了,你说吧。”小初白眼他:“你这不是洗耳恭听的样子。”楚怀贤取过枕旁丝帕擦拭过耳朵:“快说快说。你一说有了,我像是心里也舒服不少。” 小初攀住楚怀贤脖子,在他耳朵上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楚怀贤摇头:“这法子不行,父亲一向不信神佛。现在突然信了,太后也不会就此放过。” “我觉得行,父亲不要真信,只要有个姿态出来就行。”小初神采飞扬:“不信你去问问父亲,看他如何说。”再往外面看一看星月:“这天晚了,明天说吧。” 楚怀贤来了精神,把小初一把拖起来:“不晚。父亲每天晚上睡得晚,又有这事情出来,一定还没睡。走,你和我一起去。” “我也去?”小初胆怯了:“我不敢去,你自己去吧。要是我想得不对,你自己拦着吧,别说是我。” 楚怀贤把小初拉到衣架前,取过小初的衣服给她穿上,再鼓励她:“这主意好,我是气糊涂了没有想到,父亲向来不信佛,估计他也没有转过这个弯儿来。走,你这丑媳妇,又不是没有见过公婆。” 小初也帮楚怀贤拿衣服,想着想着,忽然又是一笑,抱着楚怀贤亲一亲道:“带我去吧,我又变通了一下。” 丫头们以为他们睡了,也都各自睡下。见公子和少夫人衣着整齐,满面笑嘻嘻携手并肩出来,急忙也跟着起来。 “不用人跟着,我们出去看月,一会儿就回来了。”楚怀贤不愿意被太多人知道。倒不是不想让人知道小初聪明,而是这样的事情,应该隐秘。 外面月清清星明明,楚怀贤再想一想,小初的话是对的。人应该变通,太后喜欢和尚,就让她喜欢好了。这里面也是有主意可打的。他微笑把玩着小初的手,这丫头真聪明。 遇到上夜的人,大家行礼过。楚怀贤和小初来到楚太傅房外,见烛火还是通明的。如楚怀贤所说,楚太傅的确没有睡。 这样大的事情,太傅大人怎么能睡得着。 听到外面人回话:“公子和少夫人来见老爷。”太傅大人奇怪,这么晚怀贤来见倒也罢了,怎么豫哥儿娘也来了呢? 太傅大人是大惑不解。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六十九章,聪明的小初 这是小初头一回来公公的书房。进来不无好奇地迅速扫了一眼。房中和楚怀贤的书房不太一样。楚怀贤的书房中没有这么多的书,也没有桌上堆山似的公文。大小砚台打开了有三、四个,笔山上架的毛笔也有好几枝。也是大小不等,上面沾的有黑墨,也有红色的墨汁。 有些,是用来勾公文的。 只这么一眼扫过,小初随即低下头来随着楚怀贤行礼。她只敢看房里,不敢看楚太傅的表情。深夜来见,不知道公公会不会觉得打搅他。 “父亲的烦忧,媳妇想出来一个好主意。”楚怀贤对着父亲是笑容满面,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楚太傅没有奇怪的表情,他就是奇怪了,也不会轻易让人看出来。他和蔼地对着小初道:“听说过你有几分聪明,你说。” 小初还没有说话,楚怀贤先是安慰的口吻:“别怕,我在这里呢,就是说错了,父亲也不会怪你。” 这一位又护上来了,楚太傅皱眉斥道:“你退下,一边儿去。”楚怀贤笑嘻嘻站开两步,小初觉得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对着公公楚太傅。 “豫哥儿娘,你说吧。”楚太傅这一会儿心情陡然好了。他是没有想到小初是真的给他主意,他心情好是因为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也不能总闷下去。 再看到儿子一张笑脸,又说这聪明的媳妇有主意。不管主意如何,楚太傅心情好起来,这媳妇,也算关心自己不是。 他理当心情好。 小初还是觉得有些怕,大着胆子抬起头,先赶快找找站在旁边的楚怀贤。看到楚怀贤就在身边,小初对他一笑,再来看公公。 这么一看,公公面上倒是和气的,小初略有些放心,低声回道:“父亲几天不喜欢,家里人都担心您呢。媳妇大胆有了主意,不知道这话对不对,是公子说可以回,我就来了。” “只管说来。”楚太傅说过,小初胆子又大些,就开了口:“太后思念先帝,才把心思放在信佛上。以媳妇来看,这不是件坏事儿,” 说到这里,再小心看看楚太傅,见他是皱眉,小初怯生生对着楚怀贤求救似的看过去,下面的话停下来。 楚怀贤含笑走上来,拉起小初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抚着小初的香肩柔声道:“你慢慢的说完。”楚太傅皱着眉等着。 “水可以覆舟,也可载舟。太后信佛,父亲也是可以有所进言的。”小初用了个成语把这话说完,楚太傅大出意料。他不由自主的“哦”了一声,紧皱的眉头松展开来,面上有了笑容,再道:“你说说看,如何载舟。” 小初欠欠身子道:“原本媳妇只想着父亲何必逆了太后,这样让百官们看着都不好。后来公子说父亲现在就信佛,太后也未必相信。是以媳妇看来,是两个主张。第一个,父亲再进宫去,也可以容纳佛教。这样一来,和太后的关系可以稍缓和一些。缓和以后,再图进言不迟。我记得公子以前说过,家里有珍藏的佛经,父亲可以取出来请祖母或是母亲进宫呈给太后,也是一个办法。” 楚太傅眉头舒展:“这第二个呢。”小初见他听得认真,胆子大了不少道:“这第二个,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哦,以毒攻毒?”楚太傅笑眯眯接了一句。小初露出微笑:“太后既然信佛,父亲何不寻一高僧,请他受他人举荐进宫对太后宣讲佛法。父亲装作不知进宫去,与高僧来往舌辨过,对高僧佛法多少受些感化,再请这高僧对太后晓以佛法普渡众生大义。 想历朝多少皇帝,并没招魂一说。这道理只是现在无人告诉太后,太后又是非高僧的话不听。只要宫中能有这样明晓正义的高僧在太后身边,清者,自然就清了。” 楚太傅哈哈笑了两声,楚怀贤满面春风对着父亲躬身:“媳妇的话,父亲觉得如何?”楚太傅满面笑容,这应该是他少有的对小初的表情:“媳妇,不想别人的话不假,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先投其所好,再晓以道理。楚太傅大人要是遇到别人,也早就明白过来。只是遇到的是太后,再加上先帝西去后,不顺心的事情不少。太傅大人在家里烦闷不已,也有些钻牛角尖。该想到的对策,现在受豫哥儿娘提醒,都想了起来。 楚太傅心中烦闷解开,心情是特别的舒畅。他抚须含笑看着眼前站着的豫哥儿娘,就看到豫哥儿娘旁边站着的楚怀贤,是分外的一脸得色外加春风得意。 这主意与他半分也没有关系,他到得意起来了。楚太傅对着儿子这笑容又看不顺眼了,这媳妇,也是自己媳妇不是。 当初在亲时,楚太傅和楚夫人对小初的冷遇,太傅大人就是想起来也不会内疚。楚太傅大人觉得自己对小初,只是当初有冷遇。至于小初要没有楚怀贤殷殷照顾,就会一直病下去。太傅大人当时,也并没有言语上或明白上的逼人至此。 如果真的想逼人死,一根绳子也就了帐。楚怀贤下科场的那几天,照顾小初的还是楚家的这些长辈们。 所以太傅大人此时他的心里,也得意于小初这个聪明媳妇。但是看到自己儿子笑得那样,楚太傅对楚怀贤板起脸:“你笑什么!这好主意,你就没有!” 楚怀贤是关心则乱,也是随着父亲钻进死胡同里。见父亲说自己不行,赶快欠身子笑着道:“媳妇关心父亲,也有儿子的功劳不是。” 没有儿子,哪来的媳妇。 楚太傅听过骂一句:“贫嘴。”再看向小初时,就是笑容满面:“媳妇,天晚了,你们回去吧。”手指着桌上一个四季花的羊脂玉瓶儿,道:“这个赏你。以后有话,随时来回吧。” “是,”小初还是很小心地行过礼道谢,楚怀贤取过玉瓶,夫妻两个人双双携手回房去。 到了外面,小初欢跳起来。一会儿借着月色看看玉瓶,一会儿在楚怀贤身前笑逐颜开:“这个瓶子,是只赏我的是吧?” 楚怀贤点头笑:“是的是的,”然后一只手极有威胁性的放在小初脖子后面:“你是要分家吗?”小初感受到脖子后面的压力,赶快讨好楚怀贤一下:“也有你的,”人溜开来才笑靥如花做鬼脸儿:“只给你看看。” 楚大公子手捧着只给自己看看的玉瓶,任劳任怨地把这玉瓶和小初一起送回房去。 宫中请魂不来,张太后又责备了楚太傅,在年青的太后心里,也是一样闷闷不乐。这一天正在和慧元、智能商议再请一次,宫女们传话进来:“梁王殿下求见,他送拈花寺的神机高僧来见太后。” “谁?”张太后欣喜若狂:“是神机?”拈花寺的神机,是有名的一代高僧。慧元等人和他相比,一个是人人都知道有名气,一个只是送到太后面前,才报出来是何处的高僧。 张太后开心之极,连声道:“快请快请,到底是皇叔,他也想念先帝。”说过命人准备更衣,更衣前对慧元和智能喜滋滋地:“他这一来,这请魂的事儿,能成。”说过,去换衣了。 神机进来,梁王随在其后。张太后看这天下知名的高僧,果然是仪表不凡。是满面红光,一看就像是有德行的。 见礼过赐坐后,张太后先夸梁王:“还是皇叔上心,不像那楚太傅,差一点儿把我气死。我这两天听着,他对皇帝还是半点儿不差,要是差了一星半点,我可是不饶他。” 梁王带笑道:“太傅大人素来方正,先帝在时,就夸过他这方正。他见责于太后,也自心里后悔呢。” “哼,让他后悔两天我再理他。”张太后犹有怒气:“这一次再请魂,你可得交待他好了,不许他再冲撞了。要是再冲撞,我可不客气。” 梁王笑着答应下来,心里在想,这妇人的见识,果然是短的。有神机在,梁王不再说楚太傅,一切事情交给神机去解释去。 神机先说了一段佛法,就是慧元和智能也听进去了。两个人也是精研佛法的人,不然,张丞相也不会送他们来见太后。 只是请魂的事情,全是乱说了。人就是有魂,也不是他们容易请来的。 张太后听过神机说过佛法,觉得心里更是透彻。当下把请魂的话告诉神机:“上次被人怨气冲撞了,这一次有高僧在,一定能请来先帝的魂魄。” “阿弥托佛,老僧得太后之力,也可以在尘世里见一见先帝的魂魄,是老僧的福气。”神机是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还是精神抖擞。 张太后听过他这话愣住了,急切地道:“你也没有见过?”神机再虔诚地念了声佛,再回太后:“魂魄已入轮回,怎么能再请来?再说先帝魂魄,怎么能轻易为凡人怨气所冲。先帝生前是天子,臣子们的怨气又有几何?太后见识广大于老僧,既然有这请魂一说,老僧托太后的福,也见一见吧。” “魂魄已入轮回,怎么能再请来?”张太后当时就愣在当地,嘴里喃喃念叨着。梁王在一旁忍笑,太傅大人这一招果然是高。只这一句话,太后就明白过来了。 太后是没见识,不是一个笨蛋。要是笨蛋,再有张丞相背后出力筹划,张太后也呆不住。 慧元和智能急了,他们刚才听神机说过佛法,知道舌辨上不是对手。两个人只能找话来说:“先帝乃是大功德,这魂魄,还没有轮回。” 张太后翻了脸,眼光已经是不信任:“你们前一阵子才对我说过,阴司里断案极快,一个晚上可以断无数件。先帝是有功德与民的仁君,为什么不早早轮回,要留到现在?” “太后容禀,”智能是重金请来的,眨眼之间就有了话回:“先帝是仁君,是要上天做神仙的,这魂魄,所以不会轮回。” 神机在一旁呵呵笑了起来,他一个字没有说,张太后又急了:“既然是神,凡人怨气怎么能阻挡先帝驾临。既然是神,凡人如此不敬,先帝为何不惩治他?”张太后拂袖:“一派胡言!再过三天再请一回,请不来的,送去问罪。” 梁王心里暗笑,见慧元和智能还在找话:“是怨气冲撞,是实实地的有怨气冲撞啊。”梁王也开了口:“太傅大人自太后说过是他怨气冲撞,这几天心中难过。他私下里对我说过,要是太后还是怪他,请魂那天,他愿意离京走得远远的,免得冲撞先帝。我觉得这样也行,不过只有一样不好。太傅是先帝临终吩咐的顾命大臣,先帝到来,要是问及太傅大人,再喊他回来,可来不及。” 张太后越想对着慧元和智能越生气:“太傅大人是先帝极信任的人,他为什么要有怨气。他对本宫有谏议,应该是愿意见到先帝说个明白才合道理。你们是请不来才找理由!哼,下去准备,三天重新再请,再请不来,决不饶过!” 神机在旁边微笑,那笑容好似佛神拈花,口宣佛号道:“阿弥托佛,老僧是有缘一观了。不知道地藏王菩萨那日,是不是会真身降临?” 慧元和智能急得头上冒汗,眼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地藏王菩萨?他在哪里可以请得出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七十章,太后觉得赢了 地藏王菩萨,是立下要度尽六道中生死流转众生的大愿,曾说过:“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坚定佛语。 这是个会在地狱里超度鬼魂的菩萨,所以提到地狱里时,一般会提起地藏王菩萨。 现在太后逼着慧元和智能请地藏王菩萨,慧元和智能就为了难。鬼魂还可以假装,这菩萨不能假装。 难度比较大! 宫中重新开始准备起来,这一次也不让民间焚香了,张太后只让宫中人人沐浴,斋戒三天后重新请魂。 楚太傅说扰民的话,还是在张太后心里起了一定的作用。 慧元和智能急了一天一夜,来找在宫中暂住陪太后说佛法的神机高僧。是言词卑切地和神机商议:“没有大功德,是请不来菩萨的。” 可是不能对太后说她没有大功德吧。 神机微笑:“你我佛门中人,化缘吃斋修行佛法以度众生,这尘世上的孽缘,还是不入的好。” 慧元和智能也是有道的和尚,一时为金粉所迷才会到宫中来。两个人默然过,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多谢神机大师指点,只是眼前这一件事情要了解才是。”智能这样对神机说。张太后本人一直信佛,佛经念得不少,对佛法算是粗通。所以想糊弄她,也必得是精研佛法的僧人才行。 原来慧元和智能一直吃香,现在神机来了没有两天,把因果这些话给张太后说了又说,张太后再结合自己以前的想法,对于请魂一事也淡了下来。 逼着慧元和智能必须还要请,只是张太后要寻个事情发作这两个僧人。 神机早就把办法给他们想好,他是应楚太傅之请到宫中来解惑,不是制造事情的。他不慌不忙地道:“既然准备了,就请吧。到时候老僧上坛念一卷经去。” 慧元和智能半信半疑,也只能这样答应。回去又冥思苦想了两天不得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机身上。 这一晚,张太后携着皇上,带着嫔妃和宫人太监们来到设好的道场下。是夜,星光满天,神机头毗卢冠、身披袈裟,登上高坛说了一卷地藏菩萨十轮经。 张太后听得如痴如醉若有感悟。历代要是都能请魂,这些皇帝们为什么不请?张太后没有再追究这些事情,留神机在宫中多住几天,要给他在京里起寺庙,神机不肯:“老僧以一身来,还以一身去。”张太后这才作罢。 过了两天,慧元和智能自去,张太后也没有苛责,各送了一身烫金袈裟,给了些盘缠。 慧元和智能后脚出了宫门,楚家的家人就回去报信。楚太傅大喜,从案牍中抬起头命:“晚上摆下家宴,在水边上看月。” 还是夏日,天上星光满天,水榭上飞舞着不少萤火虫。豫哥儿随着曾祖母过来,要过母亲的象牙扇,在水边跑着扑萤火虫。 只有几个月的骥哥儿也过来,他睁着眼睛四处看,再找人声听。 楚太傅是精神抖擞最后出现,楚夫人陪着楚老夫人过来,楚太傅身边,是楚怀贤。父子两个人都是打扮洁净,看上去极是相似。 让人安坐过,楚太傅指着下首一个位子,对小初道:“媳妇,你也坐吧。”除了楚怀贤,别人都吃了一惊。 直愣愣的眼睛中也包括楚老夫人的眼光,一起看着楚太傅。太傅大人笑呵呵,对楚老夫人和楚夫人道:“这是个聪明的媳妇。” 这一句话说过,再也没有别的话。 小初谢过坐,坐下来自己觉得受宠若惊。虽然她可以告诉自己不在乎长辈们如何对她,虽然她可以告诉自己楚怀贤对自己好就行,可是今天公公当着人承认她,小初心里是乐花了无数朵花。 看一看席间,楚太傅是笑容满面,二老爷和三老爷也不敢不笑;楚老夫人眼睛里只有曾孙子,是笑呵呵;楚夫人也有笑容,二夫人和三夫人对着小初,也就笑成了花。当然楚大公子,他向来是护着的。 这一夜小初没有醉在喝下去的三杯酒中,而是醉倒在这星光下的笑容中。她眼睛比平时要亮,偶尔回长辈们的一句话,也比平时要欢乐。 正在和豫哥儿说萤火虫,听楚太傅和楚夫人在说话:“家里有我当年在九华山请回来的一卷地藏菩萨本愿经,你找出来,明天和媳妇一起送到宫里。” 小初心里又开了一次花,听楚太傅下面是这样说的:“母亲年纪已有,她说不去了。”楚老夫人眯眯笑,眼睛还只看着骥哥儿。 骥哥儿在打哈欠,在流水声、欢笑声、哥哥的吵闹声中,漫不经心地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入睡。 “我们要走了,”骥哥儿睡了一会儿,楚老夫人也坐不住了:“露水要下来了,我也要回去睡了。” 大家站起来送楚老夫人一行,楚老夫人特意交待小初:“明天进宫,你打扮好了来见我。” 楚少夫人的心花,今天晚上又盛开了一回。 楚老夫人的身影转过花丛后,跑着玩的豫哥儿身后带着丫头回来了,四下里一找:“咦,曾祖母呢?” 再看不到骥哥儿,豫哥儿小脸上已经乌云密布。小初好笑的看着他,本以为豫哥儿会哭。他那小脸上黑了又黑,响亮地说了一句:“晚上,我要和母亲去玩。”然后又跑开。 楚怀贤开始想那床上又睡上这两个爱赶着人睡的母子,像是自己今天晚上,又不能太安生。 第二天,宫中见张太后。楚太傅、楚夫人和楚怀贤、小初一起送去。张太后正和神机说佛法,听到太傅大人来送佛经。张太后愕然不相信过,赶快道:“让他进来。” 这一家子人进来行礼,楚太傅从楚夫人手上取过一个红木雕刻菩提树和飞天的盒子,亲手呈给太后。 宫女接过,转呈给张太后。张太后一看到盒子上面有菩萨像,先念了一声佛,再合十稽首过,亲手打开盒子看里面的一本有年头儿的经书。 上面写着“地藏菩萨本愿经”。 小初是一直在装着不经意地注视着太后和公公的神色,不经意看到公公眼神在太后身边的神机高僧身上扫过时,楚太傅和神机面色都有些发白。 正在猜测,张太后已经满意地看过,让人收走。对着楚太傅是觉得自己赢了的神色:“太傅,你家里还有佛经,我真是不敢相信。” “回太后,这是为臣少年时在九华山游学,求的一卷经文。为臣少年时,老庄也看,佛经也看,如今上了年纪精力不济,是看得少了。”楚太傅回话。 张太后极是得意,面上压抑着得色,对着楚太傅宣讲一通佛法:“……诚心信佛,精力就会有。太傅大人,你也要信才行。”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张太后觉得她赢了,楚太傅觉得他可以松一口气。 回到家里,小初把疑问告诉楚怀贤:“父亲像是认识神机高僧?”楚怀贤在她鼻子尖上点一下:“不是你的主意,父亲把神机大师远路请了来。神机大师托梁王抱怨,说这不是请人,一路快船也罢了,就是快马进京,把他颠得不行。” “那是认识的。”小释然。 楚怀贤笑:“岂止认识,是多少年不来往。父亲少年游学到九华山,与当时也是少年的神机大师一个说佛法好,一个说儒家妙。舌辨了三天三夜没有输赢,父亲扔下话来,说他幼学儒家,一定能名列高位,为百姓谋福,这才是真正的救众生;神机大师不甘示弱,说他幼学佛法,终将成佛,这才是普度众生。” “那现在见面,为什么都不喜欢?”小初回想宫中楚太傅和神机的神色,都不像是喜欢的。 楚怀贤更要笑:“这是几年前,父亲和神机大师又见了一面。神机说父亲以后一定会来求他,说他是佛前演算出来的;父亲说神机大师怎么还没有成佛?又重新舌辨一番,不得输赢。” 小初听得神往:“原来是这样。”她悠悠地道:“那现在,算父亲输了,还是算神机大师输了?” “父亲也没输,他说神机大师人在俗世中,一定也求他。十几年前有人听到神机大师名声广,去庙里请他不去就强势欺压他,是父亲为他解了围;这一次父亲来找神机大师,又丢了一次面子。所以,还是不输不赢。” 楚怀贤笑容满面:“大师,是个有性子的人,争论起来,是寸步不让的。”小初笑盈盈:“这真是看不出来。” “你还真是聪明,”楚怀贤把小初拉到怀里来:“你要去收拾人,就去吧。小心一些,有事情早来回我。” 小初微笑:“这事儿呀,本来就得也靠着家里才行。”她往房外夏日鲜花中看一看:“骥哥儿要百天了,来的人应该不会少吧。” 只是表面上不请客不宴游罢了。 没过几天,就是骥哥儿百天到了。如小初所想,没有宴游也没有小戏子,但是来的人不少。 和骥哥儿满月一样,宫中张太后处和皇帝处都有赏赐。皇帝赏的一枚镶翡翠金如意,张太后赏下来的是一串难得的红玉十八子,念佛用的。 楚太傅接过赏也没有计较这十八子又是太后要显摆一下她胜了。神机就要离去,太后以后爱信佛,一个人在宫中好好念吧。 宫中在新起一座追思堂,楚太傅亲笔上的折子,请旨给张太后建造的。在那里清幽小院中,好好追思不要再乱出幺蛾子。 梁王送来的是一套小刀剑,精美得刀剑鞘上都镶着宝石。楚怀贤看到对父亲笑:“殿下这一套刀剑是我看到,对他说豫哥儿主习文,骥哥儿主习武。不想他果然有心,送了来。” “你这个挑东西的本事,不是老子给你的。”楚太傅骂了儿子一句,挑祖母的东西,楚怀贤是最有本事的。 给小初挑嫁妆,要是换了别人去挑,至多两、三千两银子的东西就知足,再加上现银也不少。 楚怀贤是问过楚老夫人给多少抬嫁妆装装面子,按着抬数去挑,挑了上万两的东西回来。一直不还,最后变成小初的。 把儿子骂过,楚太傅重打笑容,对楚怀贤道:“你今天不用跟着我,去看着骥哥儿,今天不摆戏台,宫中太后也有旨意,亲戚知己可以摆酒。人多,不要吓到骥哥儿。”楚怀贤听过,先回道:“骥哥儿只怕和豫哥儿一样不怕,豫哥儿过百天,听到人吵吵,他还撒尿呢。” 楚太傅也笑,抚一把胡子:“还揪我胡子呢。” 楚怀贤说过,还是听从父亲的话去看儿子。走开没有几步,见到楚二夫人和一位夫人的背影。 这背影,是杜夫人的。楚怀贤笑一笑,小初这丫头,要收拾人的心足得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七十一章,谁是黄雀 二夫人带着杜夫人往自己房中去坐好,这两个人互相看着,都有苦笑。 以前她们两个人最好,后来杜大人失意,二夫人这人嘴巴上不饶人,又时时会得意,杜夫人怕见她又不能不溥衍她。 后来二夫人因为卖\/官的事情也失了意,她也少见人。 今天这一次,互相看两个人都老了不少。而且感觉上,像是多少年才见一回。 “你…….”杜夫人迟疑着没有问出来。 “你……..”二夫人也是迟疑不决,没有想到杜夫人头发也白了不少。 丫头们送上茶来,二夫人爽快一下:“好久不见,原以为你好,不想你也老了。”以前常觉得是女诸葛的杜夫人,也见老态。 杜夫人也打开话匣子:“哪能不老,到了年纪。” 夫人们在一起,就是说家长里短的多。二夫人说到杜夫人唯一的女儿身上:“迎珠好不好,我刚才看到你女婿龚大人,他们还没有孩子吗?” 哪壶为开提哪壶。就算龚大人为杜家做再多,杜夫人也不愿意提起他。见二夫人说起来,杜夫人觉得是讽刺,心里生气地道:“迎珠没有孩子,迎珠都不愿意看到他。他有孩子,龚大人有妾。” 二夫人后悔失言的时候,杜夫人生硬地问出来:“你最近房里热闹,加上二老爷足够一桌子牌。你要孩子,孔姨娘年青,还能生几个吧?” 二夫人脸上一白,年青的孔姨娘,貌美的孔姨娘,现在系得二老爷天天只在她房里,张姨娘那里也不去了。 “她,当然好。”二夫人勉强才说出来。 杜夫人见到她面上神色不自如,心里也有些怪自己说得太快。她忙又开口道:“咱们别说这些事了。我今天来,是想着好久和你没有走动,咱们还是常来往的好。” “是啊是啊,我也这样想。”二夫人说着,对杜夫人开始八卦:“官夫人那小蹄子,现在巴上我们家的少夫人,几次到家里来,都装着看不到我。大哥如今水涨船高,我要是有点子,治她一下子。” 杜夫人摇头:“我现在老了,没有这样和人斗气的心思了。我这一次来找你,也是太傅大人现在是京里灼手可热的人。二夫人呀,”杜夫人长长的叹一口气:“你我多挣钱才是正经事。” 斗气又没有钱,而且耗费精力,是损耗的事情。 “我也这样想,你看我家少夫人,她自己有个生意,还时常问我,有什么事情带上她一把。”二夫人演得形象,不过也是真入了戏,撇着嘴道:“我哪有什么事情能带她,要是能带上她,倒是一个有钱的主儿。” 把以前怨气都抛开的杜夫人道:“带上她也行。我听宫中说太后夸一个雕着佛像的漆器红木鱼好,官员们投其所好,纷纷往宫中送漆器去。只怕漆器要涨,我想筹一笔钱做这个生意,这东西放虽然放不坏,也只能做这一回。 来以前我让人又打听过,太后这话还没有传出京去,要是传出了京,来京里的京官们都会买这个,自己置办不及,也会到京里再办。只是本钱要多,你愿意,出一份子,再把少夫人也带上,以后进京的路条,还指着她弄出来呢。” 二夫人答应下来,说自己也出一份子。 等晚上客人散了,二夫人来见小初:“她要说京里现在办的就是大宗儿的漆器,为着宫里喜欢。” 小初取过钱给二夫人,让她交给杜夫人:“二婶儿,这里面有你的一份了,你不用再拿。以后亏了,全算我的。” 楚二夫人离去,小初坐在廊下继续看星星。星河耿耿,日子悠悠。以前对自己排斥的楚二夫人也被自己说动,小初在星光下眨着眼睛,应该自得不。 没过两天,金夫人请小初过府看她新买的游鱼。清风徐来中,问小初:“这几天你考虑得如何?街上不少铺子原先不卖,现在也会备上几件漆器木鱼和佛像来货卖。你还能等?这生意全是我的,我带你一份儿也不白带,以后酒楼这样的生意,你得拉我一把。” 小初正要说话,金夫人阻止了道:“别对我说无趣楼不是你的,我打听得清楚是你的。你不承认,我也不想让你说是。以后能帮的你说句话就成。” 小初装腔作势还在叹气:“只是入了一份股,真的不是我的。” 金夫人紧追不放:“那这一次的呢?你出不出份子?”小初一脸的好奇:“现在都是哪些人出过份子?你再说一回我听听。” “你听我说对你慢慢说…….”金夫人如数家珍,把出份子的夫人们一个一个说出来。小初听着忽然问道:“龚夫人?哪个龚夫人?” 金夫人道:“你应该见过,就是原来御史杜大人家的千金。上次你要听出份子的人,听我说过你这口气大的还嫌人少。”金夫人学着小初的语气:“你当然坐在那个椅子上,是这样说的,吏部里的夫人们都在这里?” 再拉着小初道:“这话是你说过的吧。”小初点头笑:“是的是的,我是这样说过。我是随便说一说,不想你真的把吏部里所有的官夫人们都拉了来。” “也没有所有,”金夫人骄傲:“就是在京里的,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官夫人们,都在这里了。她们也一样要生活,要钱用。” 龚夫人杜迎珠,也掺和一脚了。楚少夫人微笑,可见钱这个东西,是人人都缺。正出神,金夫人又催了:“你到底出不出?” “出,我出,”小初忙道:“你一直这么盛情,我怎么能不出。我出一千两银子,就算是不赚钱,我要先感你的情才行。” 身上带着绣并蒂莲的荷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张银票。小初放下一张:“这张一千两,你收着吧。” 金夫人还在看小初余下的银票:“这些呢,你不给?”小初陪笑:“这是祖母给骥哥儿买东西,不能乱花。” 金夫人虽然不相信,不过也算满意:“还行,你这一次,还算给我颜面。” 送走小初出去,金夫人又坐着轿子一家一家去拜客,一家一家告诉人:“楚少夫人出手大方,一给就是一千两,你们还犹豫什么?不必犹豫了。” 这些人家里,是金夫人说服不动的。以前楚少夫人也是一个,现在她出了钱,金夫人可以拿来炫耀。 跑了一下午回家,家里有客在等着。龚夫人杜迎珠候着金夫人,是对金夫人笑脸相迎:“我等你足有一个时辰,我虽然出的份子少,你不肯带我不成?” 金夫人见到她,可就没有那么客气,当着她的面换衣服,再道:“不怕你恼,你这钱太少。知道楚少夫人出多少吗?一出手就是一千两,你这二、三百两的事情,我不带。” 金夫人没有说假话,龚少夫人,的确是也在内,不过金夫人一直在犹豫,不想带她。 “她能出得起一千两?”杜迎珠这样说着,是不敢相信的表情,金夫人道:“那是当然。她一个丫头出身的人都出一千两,所以这是底价了,再少,我带不了。” 要是小初在这里听到,肯定会在心里骂金夫人的。小初对着金夫人提一句:“吏部里的夫人们都在这里了?”其箭头所指,就是杜迎珠。 而龚少夫人听过心中更气不忿,把自己的实情说了出来:“我成亲时,也有五、六千两银子的嫁妆。不过我娘家出事情,我赔了好些进去。现在唉,一千两也有,是我全部的私房。这生意,一定不亏的吧?” “你放心,我做事情,几时亏过。”金夫人还是不想带龚夫人的意思。龚夫人咬咬牙,就差跺脚了:“行,一千两,我明天送来。” 龚夫人走后,金夫人嘴角上翘,笑得极其开心。多一个人,当然多挣钱,这一条,金夫人还是明白的。 入夜以后,金夫人家的后门口儿,来了一个人。这么热的天,这个人披着一件有风帽的薄纱斗篷,脸被风帽遮住,是看不到面容。 在后门上轻轻敲几声,就有人开门。开门的人不问,叫门的人也不说,是一闪身子进去了。 后院子里没有灯火,只有星光照着脚下。进来的这个人熟门熟路的,来到金夫人的房门外。门是虚掩的,他推门而入,回身仔细地把门关紧,听到金夫人娇笑声:“来了。”这个人才取下头上的风帽,露出大国舅端正的面容来。 他把薄纱斗篷扔在一旁的椅子上,就急忙解衣:“出了一身的汗,为见你一回,我可是费足了心思。” 红纱为衣,半遮半露的金夫人从房中走出来,手里举着一根红烛一一吹熄了别的烛火,只有手中一根红烛亮时,金夫人把身上的纱衣慢慢扯了下来,走到衣服也解得差不多的大国舅身前痴痴的道:“我感你的情。” “美人儿,还是在你家里会着更安心,最多我出来进来小心。”大国舅拦腰抱起金夫人往房中去。 金夫人手举着烛火,照亮房中摆着的一盆水后,才把红烛吹熄扔了。两个人,共赴鸳盆。 “你那醋坛子老婆,今天再跟着你吧。”金夫人娇滴滴:“上次有几个人在门外鬼鬼祟祟,把我吓死了。要是让人看到你进出我的家,这可怎么办?” 大国舅欣赏地看着金夫人月光下的胴\/体,安慰她道:“再有人盯着我,我还从墙上跳出去就是。”金夫人扑哧一笑:“你学武艺,原来是为着跳墙。” “不是跳墙,是只跳你家的墙。”大国舅享受的抚摸着金夫人,满足地道:“我们真笨,早想到在你家里相会多好。”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也没有忘记说话。 “又有哪些人出份了?”大国舅仰靠在木盆边上,在水中极是暇意地问金夫人。水中,泛着兰花香。 金夫人娇媚地缠在他身上,娇声道:“楚少夫人出了一千两银子,还有吏部里龚夫人出了一千两。” “龚家是楚家的狗,有她没她都没什么,倒是楚少夫人你拉下水来,是大功一件。”大国舅含笑夸奖:“做的好。先给她甜头儿尝一尝,等她陷进来。我把无趣楼双手送给你。” 淡淡月色下,金夫人幽幽抚在大国舅的胸膛上:“我只要你时时地来,怕我老了,你就不来了。” 大国舅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有些话又不能现在告诉她。大国舅只能含糊其辞地道:“我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等两年,再等上两年,你就明白了。会有一天,我明正言顺的把你纳到我房里。” “哼,我可不对你夫人低头。”金夫人听过,立即来了这一句。大国舅好笑:“你放心,让她一边儿呆着去。” 媚眼如丝的金夫人重新有了笑容,低声对大国舅道:“十几船的漆器呢,那里,随你放私盐也好,放铜铁也好。这一次有这么多的人出份子,肯定这船走得顺畅而且不会被人查。” 这两个人做生意,私下里也运明令禁止私人买卖的盐和铜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七十二章,二官人的威风 星光如醉,也照在楚家的院子里。小初和豫哥儿在拍着手唱儿歌。竹榻宽阔,摆在花架子旁边,楚怀贤坐在旁边,笑看着这一对母子。 “唱完了,”豫哥儿松开小手,对着母亲笑嘻嘻:“小小子有媳妇了,就不会坐门墩儿哭了。”小初笑得前仰后合,险些摔到竹榻下面去。楚怀贤一只手就把小初捞起来,笑着道:“摔痛了,你就是不要媳妇的哭了。” 豫哥儿坐在竹榻最里面,对着楚怀贤看看,觉得晚上的他比白天的父亲要可亲,问了一句:“父亲几时坐门墩儿。” “哈哈哈”,夜空下,只有小初的大笑声。 楚怀贤是无奈:“你再摔下去,我可不管。”小初大笑改成吃吃的笑,笑得豫哥儿莫明其妙,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月下的豫哥儿,身上是一件象牙色的短衣短裤,这咧嘴一笑,看得身为父亲的楚怀贤也觉得骄傲,白胖的一个可爱娃娃。 星光灿烂,夜风凉爽,正是一家人玩乐的时候。豫哥儿终于睡了的时候,已经近子夜。小初眼涩也要睡,看着奶妈把豫哥儿抱走,伏在楚怀贤怀里:“咱们夜里就在外面睡?” 楚怀贤看看天:“不会有雨。”然后低声作咬牙切齿状:“有雨你也照睡不误,不是我抱你进去。”小初带着睡意在楚怀贤面颊上亲一口,沉沉地要闭上眼睛。 “你准备的如何?设局的小坏蛋。”楚怀贤不让小初睡:“一天我没有见你,对我说一说让我放心。” 小初强睁开眼睛:“弄明白了,龚夫人,就是原来的杜姑娘,她也入了一份,一千两银子。”楚怀贤道:“我知道。”龚夫人是哪一位,还能会不知道。 这件亲事,是小初一手促成,而且吓得在外面躲几天。 “你心疼了?”小初忽然睡意全无,一下子想起来,问楚怀贤道:“是你的旧情人是不是?”楚怀贤伸手给了小初一下,笑骂道:“什么话!” 林小初只是追问:“那你心不心疼。”楚怀贤觉得百口莫辨,最后说出来一句:“我心疼的是你。” 小初傻乎乎的笑一笑,把脸埋在楚怀贤怀里,两只手紧紧抱了一下楚怀贤,含糊地道:“还以为你会说我狠心,一个也不放过呢。” “无所谓狠心不狠心,”四周夏虫啁啾中,楚怀贤低声道:“人家陷害我们时,就没有想到过狠心这两个字。” 怀中的小初一动不动,楚怀贤去看,已经睡着了。他没有移开怀里的小初,还是轻轻地有一下没有一下抚着小初的头发,眼睛对着星空,想着父亲楚太傅自先帝去世以后,和张丞相的种种过招。 楚怀贤担心父亲,不过他再想一想,父亲是个能干的人,而且不怕人为难,也很少被人为难地说不出话来。 再轻拍着怀里的小初,楚怀贤嘴角边有一丝笑容,小初聪明也能干,而且最难得的,是家里人现在承认她。 这是楚怀贤最开心的事情。 星光一闪一闪下,楚大公子也入睡了。 第二天起来,小初就去找郑二官人。二官人因为输了而得的病已经好了,白天依然在无趣楼上。 “二官人,街上的杂货铺子里,也到处是漆器。”小初一上楼,就过来说话。郑二官人眼皮子都没有抬,他手上套着干净的布,正在擦拭他的古董:“不要急,到时候会如你意的。” 小初道:“我知道,这是物极必反。”事情到一定的极差,肯定会往反方向而去。 郑二官人老僧入定一样擦着他的古董,细致又耐心,对站在身前的小初是不闻不问。 又过了几天,小初又急急来找郑二官人:“听说太后现在不喜欢漆器了,她说天冷的时候,还是红木的木鱼好。” 郑二官人这才一笑:“跟我来吧。”一面下楼一面对小初道:“年青人,就是性子急。” 到了楼下上车,这一次郑二官人把小初带到自己铺子里去。这个铺子不小,不在热闹的街道上,而是在城角里,是极宽大的一个临时库房。 出入的人不少,见到郑二官人都行礼,而且极尊敬:“二官人。”郑二官人只是随意地点着头。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最好的绫罗绸缎,得到的却是最真实的尊重。 跟在小初看在眼里,觉得郑二官人在自己眼里,顿时高大起来。随着郑二官人进去,铺子后面是一个极大的院子,来来往往扛货送货的人显得院子里满当当的。 管事的送过一把椅子在中间,郑二官人居中坐下来,院子里立刻就静了。小初屏气凝神,对春水和秋月道:“别说话。” 这安静中,郑二官人慢条斯理的道:“这漆器的价儿,降两成下去。”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人,有的喜欢露出笑容,这是小初和郑家的一些管事。有的人立即脸色苍白,急步过来求郑二官人:“二官人,不行呀,再晚两天吧,今天就降我们本都没有了。” 郑二官人此时好似皇帝一样,甚至看起来,比宫中的小皇帝都威风。他笑眯眯:“孙老三,你不是第一年做生意,贪吃的猪先挨宰,你不知道?” 二官人挥一挥袖子:“我要是你,赶快回去全降三成四成卖了,至少还能回来一些钱。”孙老三脸上汗水直冒,对着郑二官人连连应是:“是,是,我这就去告诉我们东家。”说过,大步跑着出了这院子。 小初看得目眩神摇,这才是威风,而且是真威风。郑二官人一句废话也没有,坐这里一坐,就是一句话:“降两成。”就决定下来了。 “几时我也能这样,”小初低声自语一句,见二官人对她看一眼,忙跟上去随着二官人到铺子里去看货。 第二天,小初又早早来到无趣楼等郑二官人,一见他从楼下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上来,小初赶快迎着二官人笑:“街上的漆器,最多的降了五成。”二官人笑得云淡风轻:“这样的是聪明人。你接了多少?” “接的不多,降五成的我才接,接了一万两银子的。”小初觉得这功课交得不错,郑二官人摇头:“年青,你到底是年青。今天不必接,再等几天。” 小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京里漆器的利也只有三成,这下子降了五成,难道还会往下降吗?” “昨天我有说要降五成吗?”二官人解释对小初听:“他们自己吓自己,都急着换成现钱,最后变成降五成。实话告诉你,我铺子里降的全是不好的,精细的漆器,反而涨了一成。” 小初含笑给二官人倒上茶送过来:“请教您。” “你细细地听好,我可只说一次。”郑二官人此时大模大样,小初也不会觉得他过份:“买便宜东西的,都不是有钱人。有钱人花银子,上个月花了两千两,这个月花不到他浑身上下都是难受的。” 小初嘻嘻一笑:“是。”郑二官人接着道:“便宜的东西他们是不会买的。漆器降了不是,他们去玩别的。所以这个时候,还涨价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才是浮出水面的真正好东西。”他扫一眼无趣楼:“就像你这楼,也算是一只小鹤立鸡群。坐不下许多人,就先显得身份儿高;菜不错时时有新菜,宅子也时时修整得像新的一样,就是价儿高,别人也要赶着来。为什么?不就是为着显摆,为着显示他是有钱人,他不用便宜东西。” 郑二官人语重心长:“这是一个道理。” 在答应小初做的第一件事情上,郑二官人给小初这现代人,上了一堂生动的商家心理学。 小初兴奋莫名,对郑二官人道:“中午我请客,弄几个好菜请二官人坐坐。”郑二官人赶快道:“菜不必多,就是莲房鱼包,松黄饼,再给一碗雕菰饭足矣。” 小初笑着答应,听起来,像是二官人早就看好的。 这一顿饭没有让二官人满意,小初让人备下七个盘子八个碗,又送的是上好的竹叶青,二官人大呼浪费之余,只能饱餐再饱餐,不然浪费的,他觉得可惜。 还有两个剩菜,郑二官人打了包。他悠然自得地拎着剩菜走,小初和庄管事的一起看他身影,庄管事的说了一句心里话:“他要没有钱,真没有道理。” 那么能挣,还那么节约。 小初坐在马车上回家去,心里还在兴奋中。让孙二海在街上转了一圈,下来问问漆器,果然如郑二官人所说,最低的,已经跌到四成。 京里快成灾,这一下子跌下来,是自己踩自己,一成一成往下落。 楚少夫人趁心如意地出了气,浑身舒坦地坐车里回家去。在路上想着杜夫人,杜迎珠,会是什么表情,进家门就看到杜夫人低着头和二夫人到门旁会客的小花厅上去。 小初悄悄地跟过去听着,里面是杜夫人的哭泣声:“这次对不起你,亏的快本都没有。说有人三成收漆器,我们也找不到门路在哪里,这眼前的人,都是个个不要的。怎么办,船路上耽误两天,才到京里就遇到这样事情。 你的钱,还有我妹妹家里的钱,全都在里面……” 这哭声听得小初心里颤了一下,难受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七十三章,做个好人 小初回到房中,觉得杜夫人的哭声还在耳边。她跌坐在榻上失神,不明白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是不是人活着就应该赶尽杀绝? 或许还是有人认为理当杀绝的。 小初穿越过来,经历的是贫穷。但她可以明白杜夫人由富贵而转入没有时的心情,她坐在榻上想着,眼睛看着前方的阁子。 阁子上有两个新的葫芦状玉瓶,这是小初和豫哥儿玩蝈蝈,楚怀贤新买来的蝈蝈葫芦。看到这葫芦,让小初更纠结。要从缘分这两个字来想的话,杜夫人算是她和楚怀贤的间接大媒。她眼睛再看葫芦旁边是佛经。 太后信佛,大臣们家中都有。女眷们本来就信佛,太后信,大家更是信得厉害。平时见面,都会互相说几句佛经上的话。小初为会女眷们,让楚怀贤也拿两本回来她自己在看。 有看过佛经的人,可以明白小初此时的心情,缘分这两个字,是天凑成的。 杜夫人要是不设下这个计策,小初可能就给公子当姨娘了。小初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想不下去。 听到脚步声,楚怀贤神采飞扬从外面进来,进来见房中没有别人,过来在小初额头上亲一下:“得意了?” “没有。”小初闷闷的情绪被楚怀贤看出来。楚怀贤诧异:“光我都听到两、三个管事的说漆器跌得一塌糊涂,怎么你不喜欢?”楚大公子坐下来:“是买的钱不够?我再给你。” 小初笑一下:“不是,”然后明白过来,不乐意地问楚怀贤:“你手里有多少私房?”像是随时要随时有。 楚怀贤装腔作势:“我也不清楚。”小初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以后我会比你的多。”楚怀贤松一口气:“你这样我就放心了,闷在这里光看着就让人担心。”再指挥小初:“取衣服来我换,黄小侯爷要比试,我陪着他玩了一会儿,又是一身汗。” 把身上的浅黄色绣登枝儿喜鹊的衣服送到小初面前:“你闻闻。”小初笑着伸手打落,起身去取一件竹青色的长衣给楚怀贤换上。 楚怀贤换绢裤时,小初问出来:“要是我放过杜夫人,你会不会觉得我恩将仇报?”楚怀贤理衣服:“不会,你是个女人,就应该呆在我身后面。这是我大方不与你计较,才由得你到处乱跑。” “是这样吗?”小初忍俊不禁,楚怀贤继续贫:“你记在心里,这一辈子你得感激我。”小初点头道:“是是是,公子我太感激你。” 又担心地问:“我放她一马,她会不会对我怀恨在心,继续仇恨。”楚怀贤见小初又认真问一次,才意识到这成了小初心里的一个问题。 让小初坐下来,也是认真的回答小初的话:“朝中这些人,要是个个一点儿事情都这样没完没了,那还怎么办?杜家没了张丞相,现在彻底是不行了。一年杜大人只有那些俸禄,哪里够用。杜夫人亏了这些钱,算是压箱底的钱了。” 小初面上露出不忍的心思来,楚怀贤声音也放得更温和道:“你是个穷孩子出身,所以更知道疾苦。你要放过她我是喜欢的,她以后有什么还有我呢。”小初仰面微笑:“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做好人,事情也做得好看些,你会做吗?”楚怀贤带笑问出来,小初又不服气了:“会呢。”楚怀贤道:“那就好,不会我替你做人情。”小初摇头不肯:“我会吧,我自己来。” 和楚怀贤商议过,小初又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把主意拿定。 第二天先请过楚二夫人来:“杜家的这漆器,我按本儿全要了。”楚二夫人这一下子不明白,和她原来想的小初是打探杜夫人在做什么,好从中收拾她不一样。 楚二夫人只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满面春风地道:“和我想的一样,我想着你也是个宽厚人,你要插手杜家的生意,是为着照顾她。” 二夫人满口答应下来:“我请她来。”小初啼笑皆非,照顾谁不好,要去照顾她。原本,就没有打好主意。 见二夫人肯去找杜夫人来,小初就坐等着。二夫人走出房又回来,神神秘秘地悄声告诉小初:“我只喊她来,不告诉她是什么事情,等她来了,你自己对她说,保管她感激你是死心踏地。” 小初鼓励地道:“二婶儿说得是。”等二夫人出去,小初自嘲地笑一笑,我照顾她? 不会在做一件想不开的事情吧。 杜夫人先以为是二夫人找自己,她为着生意上要亏钱,怕见一切出份子的人,这些人喊她,她又不能不去。 急忙忙来了,在路上打迭起一肚子好话要对二夫人说,来到后见二夫人却是满面春风,推着她去见小初:“少夫人要见你。” 杜夫人大惊失色:“她要说什么?”得意人见失意人,总是要炫耀的才对。再说杜夫人以前害人,她心中有数,是亏心不敢见小初的。 “有话要说,”楚二夫人见杜夫人害怕,心里好笑,还以为杜夫人是因为亏钱的事情不敢见小初,又安慰她:“我家少夫人,是个和气的人。” 杜夫人躲不过去,只能过来。二夫人把她带到楚怀贤的院子里,在廊下就对着窗下的丫头们道:“通报一声。” 杜夫人看这院子,先自惭形愧起来。奇花异草正是夏日大放的时候,不是红花就是香草,招展在院子中。 房外听使唤的,是五、六个丫头,都是容貌端正,举止端庄的人。看起来,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得体。 “请进来。”里面传来这句话来,丫头们殷勤打起门帘来,杜夫人可以见到房中琉璃盏和白玉瓶。 她战战兢兢在二夫人陪着进来,眼睛找一下,湘妃竹的榻上坐着一个年青的少妇。 对楚少夫人有印象的时候,还是她当丫头的时候。后来外面遇到,宫中也遇到,杜夫人都是不愿意看到她的。 今天见她,这一个照面是清清楚楚。眼前这个浅碧色衣、珠光宝气的妇人,谁也不敢再乱想她以前是个丫头。 小初笑容满面,既然做好人,她是客气的。虽然客气,也是见到杜夫人进来,才欲站起来又似不站起来的说了一句:“请坐。” “少夫人请安坐,”杜夫人这一年来,锐气又磨去几分。见到小初待站不站的,赶快知趣说一句。 小初倒是想对她客气到底,站起来迎接。楚怀贤的话提醒了她:“会做好人吗?”有人做好人,可以做得别人感恩戴德;有人做好人,可以做得别人变成怀恨。这就是会做与不会做的区别。 仔细想过的小初,决定依从这古代规矩。从身份上来说,楚少夫人是不需要站起来迎接她;不从身份上来说,小初这一次是帮忙,更不想给杜夫人太多的余地。 大家安坐好,杜夫人是惴惴不安,她到现在后悔得不行。楚少夫人说要入股,应该就是等到亏钱的时候好和自己算前帐。除了张昌吉那件事情杜夫人以为小初不知道外,杜迎珠和杜夫人在楚怀贤亲事上,就没有少出事情。 二夫人是胸有成竹地笑着,心里盘算着小初把漆器收了,应该是她这是低价买进。入份子的钱是小初出的,楚二夫人现在觉得有利可图,想着晚上把钱给小初送过来。 小初是从容自若,想着这个好人做下去,可不能让公子笑话。楚怀贤是关心:“不会做问我。”小初的好胜心又上来了,有人不会做好人吗? 当然不会做好人的人不少,可是楚少夫人,决定不服这个输。 小初停了这么一下,杜夫人由不得自己先念愧说出来:“…….没有看好,累得少夫人亏了钱…….” 小初差一点儿就打断她,话到嘴边见到杜夫人面上愧色,小初心中一动,静静听着她说。 杜夫人越说越伤心,把自己伤心的情绪全带了进来:“少夫人您宽限几天,我要筹钱给你。”房中杜夫人抽泣声不断,小初这才含笑接上话:“可有下家要买?” “现在卖,街上最低的就是三成的价儿,全亏光了,还赔不上。”杜夫人说着又哭,楚少夫人含笑慢慢抚着手上茶碗,是意态悠闲:“这是太多了,所以成灾,要是能挺一挺,” 处于绝境中的杜夫人一下子呆住,小心地问道:“少夫人?” 小初一笑:“我是说,帮你挺一挺,你觉得如何?” “我,”杜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欠身子垂泪:“那就太好了,不过我现在等钱用。要是少夫人肯出手,别人凑的钱按本儿给您,我自己的那一份,我只收一半的本钱回来,算是感激您。” 小初轻轻地笑起来,随意地问了问钱数,漫不经心地对二夫人笑笑:“二婶儿,你的意思呢?” 小初想想,这个好人,也得算上二夫人一份最好。 反正好人不要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七十四章,查抄 楚二夫人收到小初的笑容,赶快帮腔:“杜夫人是世交,你帮一把吧。”小初笑得嫣然可亲,红唇里轻轻吐出来两个字:“好吧。” 杜夫人身子一软,差一点儿倒在地上。她拿出来的钱,的确是她最后的家。都是因为与太后两个字有关,所以杜夫人舍命做了一回,差一点儿把命做进去。 “快扶着。”小初喊丫头们,再对二夫人道:“选个日子去看看。”杜夫人拭过奔涌而出的泪水,怕小初过了今天就会变卦,忙道:“现在去看正好,货都在船上,这个时候码头上人不多,不会挤到少夫人。虽然有些热,白天都是热的。” 小初忍无可忍地多了笑容,是几时,在杜夫人眼里,自己这个丫头也会怕被人挤,被人看。见她担心,小初含笑:“那就现在去看。” 喊丫头进来吩咐套车再换衣服,二夫人也回去换衣服。足有半个时辰,这才出门。 杜夫人在车里,眼前晃着小初身上才换的银红色绣水鸟的宫罗衣服,还有小初头上的一套翡翠头面。 她在心里深深的叹气,面上还不得不是笑容。想到女儿要是嫁给楚家…….赶快又想楚少夫人肯帮忙,以后不应该再这样想才对。 车行到了码头,是一个时辰以后。孙二海下车搂住马,车后还跟着赵赦和一个家人。杜夫人再一次动一动嘴唇,为这跟的人又不舒服一回。很快的,这不舒服又在对小初的感激中消逝了。 两只大船,都不小。跳板搭好,杜夫人带笑来扶小初:“我扶你,这跳板天生是要晃的,你别怕。”小初对她微笑:“我不怕呢。” 一个穷丫头出身的人,几曾怕过跳板。 正在船上看着,突然听到喧哗声,还伴着呼喝声:“带走!”在一片呼天抢地声中,小初等人走出船舱来看,是隔着几条船的五、六只船上,站着不少带腰刀的捕快。 再看码头上,也站着不少带刀的人。 这是怎么了? 小初问二夫人,二夫人也不明白,杜夫人纳闷地道:“那边的船,是九公主的;那两只,是兵部侍郎曹大人家的。” 小初心里电光火石一闪,唇边露出微微的笑容来。她明白了。这是金夫人的船。 船主被带走,余下的人和船只被捕快们看管起来。码头上围着的人群中,金夫人来看视的管家急急后退,打马如飞回京去报金夫人。 这天炎热,金夫人正在后院子里小竹林里纳凉,再看着人清扫后院子,又多多的种上树。晚上大国舅来时,有诸多树影遮挡,也不会轻易被家人看到。 一架小竹椅放在竹子下面,金夫人吹着风正舒服着,被管家急急的奔跑声惊动。 “夫人,不好了,咱们的船,全被查封了。”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过,金夫人冷笑:“你老眼昏花了吧,哪有咱们的船,那船上没有半个金字,是九公主的船、曹夫人的船、戚夫人的船,唯独没有咱们。” 这一次因为大国舅要运私盐和铜铁,金夫人为避讳,用的全是别人的名义。她本来想用小初的名义,因为小初出的钱太少,别人都是出几万两。金夫人是想着这一次给小初点甜头尝尝,以后再打她的名义,就不用担心楚太傅。 管事面色灰白:“是真的,兵马指挥司和府尹衙门里人一起出动,一共十五条船,他们全看管了。船主,已经带走。” 金夫人这才相信是真的,从竹椅上惊坐直身子,脸上怒气冲天:“这!”对着管家使个眼色:“去报信!” 管家会意,出门去想法子给大国舅报信。金夫人在竹林里想对策,想来想去不得主意。干脆让人:“备车来,去九公主府上。” 九公主今天偏偏不在,天气炎热,她去了城外园子里消夏。金夫人出来,让马车往曹大人家里去。在路上遇到曹夫人坐车出来,伸出头来喊金夫人。 两车相错,两位夫人都急出来一头一脸的汗。曹夫人是怒目而视:“那船上你说是漆器,我才让你用了我们家大人的名字,现在倒好,是一船没有路条的铜铁,你如何解释?” 金夫人哑口无言,忙下车来陪笑并想理由:“且听我说。”曹夫人下车来,不管不顾地当街先给了金夫人一巴掌,骂道:“贱人,你几次示好,我才答应于你,不想你背着我做这样违法的事情。我听你好好说,有人听我们老爷好好说吗?半个时辰前,刑部里已经请我家大人过去了。今天要是回不来,我和你把命拼了。” 曹夫人中年,是吃得肥胖的康健身子。这一巴掌抡起来又厚又重,打得金夫人头上簪子掉了一个,只觉得耳门上嗡嗡作响。 金夫人年纪还不到三十岁身子轻盈,吃了这个亏一跳而起,到曹夫人面前对着她的脸上就是一把抓过去,骂道:“老丐婆,你敢动手!” 曹夫人有力气,伸手就接住了。饶是有力气,手上被金夫人尖尖指甲划了两道口子。 大街上,两位夫人打了起来,家人们也动上了手。金夫人是要去上门花言巧语找对策的,只是寻常跟的人。曹夫人是一听说船上有违禁的东西,心里又气又痛,带着人上金夫人门上质问,她的人较多。 等到巡城的士兵过来分开时,曹夫人手上脸上多了几道血印子,金夫人花容失色哭哭啼啼,脸上全是巴掌印子,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已经不雅观。 士兵们忍住笑,带队的将军见是两位夫人,上前来问话:“什么事情?”曹夫人怒气冲天,手指着金夫人道:“把这个贱人带到刑部里去,就一切都明白了。” 金夫人手也指着她大骂:“我去了,能少掉你。”曹夫人大怒,重新又要过来批金夫人,被人拉住。 这里正在乱,街上一阵马蹄声响,大国舅带着人急急赶来,喝斥道:“这里怎么了?”金夫人狼狈中见到他来,掩面大哭起来。 大国舅心痛之余,恼怒地看着曹夫人。曹夫人是昂首:“我和这个贱人,一同去刑部。”大国舅刚才已经听说船被查抄的事情,见曹夫人不惧不怕,只能下马来带笑打圆场:“刑不上大夫,夫人们怎么好去刑部。这天气热,各自回家吧,要是刑部里要传,也是刑部的事情。” 带兵马的将军也不想揽这件事情,劝着曹夫人和金夫人各自回家。 晚上星月刚升,大国舅就急急地到来。金夫人换了一件娇艳的衣裳,哭倒在大国舅的怀里:“你不给我出这口气,我一头碰死去。” 大国舅抱着她怒骂:“楚家老匹夫,欺人太甚!”金夫人一听不哭了,她心里原本就影影绰绰觉得是楚太傅,现在听到大国舅骂,忙带泪问道:“是他?”大国舅骂道:“不是这个老匹夫,还能是谁鼻子这么尖!” “那现在怎么办?”金夫人虽然还想撒娇,但听到是楚太傅,还是暂时先住了哭,问对策要紧。又急急道:“他的儿媳也出了份子。” 大国舅道:“你有证据吗?随便拿一张银票出来说是她给的?现在出事了,她还能承认?”金夫人倒抽一口凉气:“那我们怎么办?” “宫中传旨,九公主已经从城外回来,在宫里一直没有出来。曹夫人和戚夫人等,一口咬定是你。”大国舅苦笑道:“你听我的,明天去曹夫人家、戚夫人家和九公主家里陪礼,就说这事全是船主所为,你不知情。先把你撕掳开,我才能放心行事。” 金夫人恼怒地要跳起来,手抚着面颊道:“你白天没有看到吗?我吃了那泼妇多少亏!”大国舅安抚道:“等这事过去,我给你找回来。眼下不行,这事儿已经惊动宫中,皇帝大怒,要严查。” “皇帝?”金夫人轻蔑地道:“他才多大!还不是左耳朵听楚太傅,右耳朵听梁王和太后的。太后是你姐姐,你长着嘴巴不会说吗?难道全让楚太傅一个人说光了。” 大国舅无奈:“傻子,我现在只要先保你平安无事,你还在这里说胡话。太后向来,是不管国事的。你难道不知道?” “她不管是与楚太傅有关,你别当我没有看过书。”金夫人冷笑:“你们家太好被人糊弄,是你们家的事情。汉朝时候的吕后,不就是自己当家。还有窦太后,也是汉宫里当家的人。”这里说的窦太后,是指景帝的母亲。后人评说汉朝文景之治,窦太后也是推动的人。 大国舅被引得笑了一笑:“你懂什么。”金夫人不伏:“我不明白?你进宫去对太后说这船上东西是你的,太后难道要你的命不成?” “太后不要我的命,皇帝和百官们会要我的命。”大国舅想笑,又觉得这不是笑的时候,只能恨恨地骂:“楚家老匹夫!” 被骂的楚家老匹夫,此时刚从宫中回来。他步月进门,楚怀贤上前来对他回报自己的事情。楚太傅欣然有笑意,觉得月浮花影,是说不出来的舒服。 “啊,媳妇在哪里?”楚太傅这个时候问起小初来。楚怀贤含笑:“和豫哥儿在玩呢。”楚太傅抚须还欣然的表情:“好,她是个聪明人。” 这一次小初要报复,楚怀贤答应后,当然会和父亲商议。金夫人的船在哪里,用的谁的名义,楚太傅就是这样知道的。 “十几船的铜铁,哼,他杀进宫都足够了。”楚太傅在说张丞相:“黑了心的赚钱,没个够!” 楚怀贤小心地道:“父亲,或许他有异心?” 楚太傅不放在心上:“不怕不怕,有梁王在,有我在,他不敢这样想。上次抄查媳妇无趣楼的袁将军,今天也被牵扯进去,这下半辈子,要去西北做苦役了。”楚太傅微笑说过,楚怀贤躬身道谢:“多谢父亲还想着。” “年青孩子,没有经过事情。我看她,上次也还不算担心,是你背后告诉她了?”楚太傅这样猜测一下,楚怀贤忙笑嘻嘻:“有父亲在,当然是无事的。这样的话,我早早地就告诉过媳妇。” 手脚快的楚太傅,在听到楚怀贤的回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抄了这一批与张家有关的船只。另外,顺手牵羊的为自己儿媳妇报了仇。 月光浮华下,楚怀贤恭恭敬敬地,把楚太傅送回房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七十五章,还乡 十几条大船的铜铁,就这样打了水漂。张丞相知道后,把大国舅大骂一通后,再骂楚太傅:“仗着自己有声望,哼!” 再骂也没有用,这个有名望的老匹夫门生众多,清咳一声朝野要动几动,偏偏他忠君爱国的很。 张丞相不能动摇楚太傅,只能还是原来的办法,经常在张太后面前说楚太傅的坏话。 张太后是个年青妇人,先帝不在,皇帝儿子年纪小,又和楚太傅、梁王走得近。娘家人常进来陪伴张太后,张太后也觉得自己应该对他们照顾几分。 天底下最亲的,还是自己娘家人不是吗? 转眼三年过去,宫中换下残余的丧仪,重新恢复荣华。张太后生日那天,张家尽献珠宝,引得张太后喜欢时,张丞相对她言词谦卑地道:“太后是张家的福气,臣愈发的老了,只希望小儿子能得太后多多关爱才好。” “二弟功夫越发的好了,上次演给我看,把我吓得不清。丞相不必担心,我想着让他军中去,也免得常在家中惹事。”张太后说过,张丞相立即跪下来谢恩:“臣膝下两子,长子已封侯,次子自幼喜欢舞刀弄枪。臣爱幼子,不愿意他离得远。求太后,这京里有带兵的事情,给他指一件吧。” 张太后问王公公:“京里有带兵的事情吗?二弟去太远,我也舍不得。就在京中,给他找个差使吧。” 王公公把话回上来:“京中兵马指挥司,护卫京都安全。国舅爷领这个兵权,最是妥当不过。有国舅爷护卫着,太后娘娘安睡也是放心的。” 张太后答应下来,等皇帝带着大臣们过来朝贺自己生辰时,张太后亲口对着皇帝说了:“丞相说了,请梁王皇叔掌权,小国舅管这个,你放心不?” 皇帝回身看看梁王和楚太傅,梁王掌权,他是固辞:“原来钟山王小王爷掌权很好,不必更换。”楚太傅来上谏:“边境正在打仗,国舅可往军中去。” 张太后翻脸大怒:“什么事儿你都要说话,宫中进几个宫女,你说劳民伤财,宫中不放人出去就进人,显得什么不贤德了。这件事情,你又上来了,怎么,你不放心不成?” 楚太傅正色道:“外戚不可以掌兵权,请太后三思。”张丞相跪下来有了泪:“原本臣想,请梁王掌兵权,小儿为副手历练。如今又遭太傅猜忌,臣不堪此辱,请太后和皇上旨意,容臣告老还乡去吧。” 席面上顿时冷下来,张太后一直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和楚太傅不大对。太后位尊,不想坐上以后,多几个使唤人,楚太傅也要说,信个佛法,楚太傅也要说。一直心中不快,身边又有王公公和张丞相挑衅的张太后今天大发作,当着皇帝及百官开始大骂。 皇帝纯孝,见母亲这样,心里左右为难。张丞相是跪地哭泣,两位国舅和张家进宫来贺寿的女眷们也一起跪地哭泣:“不堪此辱。” 梁王为难,他要是说话,像是自己又要多揽兵权。梁王身为皇叔,又看出来皇帝聪明,在会受猜忌的事情上,是一直避讳的很好。 楚太傅今天被张丞相骤然发难,在宫中受了一场屈辱。 在家里闷闷不乐几天,家里人也都不敢惊动。这一天梁王让门来劝过以后,楚太傅稍缓心怀,想到两天没有看孙子,就去楚老夫人房中看两个孙子。 到房门外,见到楚老夫人正在教训孙媳妇。楚太傅停下脚步一听之下,差一点儿笑出来。 楚老夫人是这样说的:“我更老了,不求你们怎么样,只求你再给我生一个曾孙子吧。这又是三年,你怎么还没有动静。你再不怀上,我就给怀贤房里放人。” 这种放人的话,楚老夫人自己也知道说出来没人相信,就是她自己也不相信,可是她一看到小初又没有怀上,就忍不住地要说出来。 小初极委屈地声音:“药喝了不少,公子也喝呢,”然后声音低下去:“就是没有。”楚老夫人唉声叹气:“公子不用喝,他都有了两个孩子,还要喝这个吗?” 小初低低地道:“是啊,都有两个孩子了。”生两个孩子的人,不是就在眼前。 楚太傅就是听到这里,忍俊不禁。 “哎呀哎呀,我一大把年纪,家乡是看不成了,我只想再看一个曾孙子,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楚老夫人抱怨天抱怨地。她这一年又老不少,常说懒得动。只有看到欢蹦乱跳的豫哥儿和骥哥儿时,才会笑得合不拢嘴。 见到楚太傅进来,楚老夫人像有了主心骨,手指着楚太傅道:“你对她说说,我要再看一个曾孙子。”然后继续抱怨:“家乡我是再看不成了,我老了动不了,给我曾孙子。” 楚太傅含笑吩咐小初:“你回去。”再来劝楚老夫人,劝着劝着,楚太傅突然道:“母亲,不必说老的话。弄上一只船,我陪你还乡去呆几天。” 正好眼前有太后这样事情在,楚太傅心情郁闷,也想换个地方散散心情。 “你舍得走?”楚老夫人不相信。楚太傅道:“有梁王在,是无妨的。” 消息传出来,梁王听到以后,想了一下午。最后来见楚太傅:“以进为退,也是对的。”京里没有楚太傅,也让张太后尝尝滋味去。从先帝去世后,哪一样不是楚太傅和梁王商议后在把着。 楚太傅摇头抚须:“我已暮年,还能为母亲做一件她喜欢的事情,不容易。” 进宫去叩辞,皇帝依依不舍:“师傅此去,多久回来?”楚太傅微笑:“一年回来。”皇帝不乐意地摇头:“半年吧。”楚太傅不无感动:“京中各部司理分明,皇上天纵聪明,臣就此告老,也是无忧的。” “那就八个月吧。”小皇帝叹气:“早去早回。” 楚家来送行的人、不舍的人络绎不绝。张丞相处,也登门送上厚礼一份。张太后也赏赐下来,也给了一句话:“早回,皇帝还是离不开你的。” 三夫人和三老爷留在京里,二老爷因为楚怀德太留恋楼家,愿意携家带口一同回去。楚怀德洒泪别了楼姨娘,很是无奈。 一只大船顺风顺水,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楚太傅奉着楚老夫人,带着一家人回家去。在京里过了中秋八月下旬动的身,到九月里,一家人回到原藉。 小初站在船头上,分外感慨。上京时和小意只得姐妹两个人,现在回来是托家带口。 “去照顾祖母下船,你发什么呆。”楚怀贤说过,小初笑容满面答应着,见豫哥儿和骥哥儿手里拿着风车正在疯跑,忙过去一手扯起一个交给奶妈:“看好他们,别掉河里去。” 豫哥儿吸吸鼻子:“母亲,下船我要去爬山。”骥哥儿跟在后面见事学事:“我要去爬山,还要去爬树。” “不要学我话。”豫哥儿大声对弟弟说过,骥哥儿寸步不让,更是大声地道:“我哪有学你的话,我说爬树,你说爬树了吗?” 豫哥儿语塞,对着骥哥儿做个鬼脸。骥哥儿笑嘻嘻告状:“母亲,哥哥又吓我。”说过再跑到楚老夫人身边告诉她:“哥哥又吓我。” 旁边站着楚夫人,骥哥儿也告诉她:“哥哥吓我。”这样还不算完,一溜小跑儿去到祖父身边,小手扯着他的衣服:“祖父祖父,哥哥又这样,”然后吐舌头翻眼睛,学着做了一个鬼脸儿。 豫哥儿跑过来:“不是这样的,是这样的。”也吐舌头翻眼睛,做了一个与豫哥儿不同的鬼脸儿。 楚怀贤板起脸:“下船了,都安生些。” 楚太傅笑呵呵,一手拉起一个来:“咱们下了船,家里园子大,祖父和你们玩去。”两个小哥儿一左一右陪着楚太傅下了船。 后面是楚怀贤等人陪着楚老夫人下船。马车是早早等着的,大家上车,往别院而去。 小意和小初坐在一起,是兴高采烈:“明天我去看大有哥,去看五婶,去看…….”秋风吹来,小初悠悠然含笑:“你少说几句吧,现在你不是最爱吵的小鬼,你少说最好。” “最爱吵的小鬼在楚伯父轿子里。”小意往前面一指,小初仿佛也能听到轿子里传来的嘻嘻哈哈声。 马车到了别院门外,果然豫哥儿在轿子里先大声道:“咱们到了,住轿!”后面跟出来骥哥儿的声音:“住轿!” “你又学我话了!”豫哥儿说过,骥哥儿不客气地道:“谁让你总说在我前面!下次,你慢些!”轿帘子打开,先走出来一脸不乐意的豫哥儿,后面是神气活现,今天说赢了哥哥的骥哥儿,楚太傅最后含笑出来,只看着两个孙子笑容就又要加深。 别院的庞管事接着大家往里走,又看两个跑在前面的小哥儿,又小心地打量着楚少夫人林小初。 这一别几年,这一位是不算闲着。把公子弄上了床,把孩子生了两个。这里天高皇帝远,有些家人津津乐道的传言,还是小初如何上了公子的床。 早上下的船,一切安置好用过午饭,小初不忍睡去。见楚怀贤又去前面看着收拾,她一个人在园中漫步。 这园子里好几年没有来,今天看时,红叶似染,红花如醉。小初深深的吸一口气,仰头看自己曾爬过的白玉兰花树。树上已经没有花,是绿叶和红色的聚合果。 正看着,身后传来楚怀贤的声音:“房中看不到你,就知道你在这里。”楚怀贤微笑:“在缅怀你当年偷花?” “你还说呢,不是你在这里突然出现,我怎么会摔下来。”小初娇嗔着提起当年旧事,又过来捶打楚怀贤。楚怀贤一笑,把小初拥入怀,也仰看这株高大清新的白玉兰花树:“说起来,这是你我的媒人。” 小初依着他看着,不忘取笑:“那这样说,莫守备、孙二海,都是我们的媒人了。” “是啊,当年旧人,都算是你我的媒人。当然最出力的那一个,是京里那草包。”楚怀贤说过,小初嘻笑:“皇上今年开秋闱,你说他中不中?” 楚怀贤好笑:“他会中?”哼哼两声过,再道:“我把他发到不毛之地去。”小初笑声中,楚怀贤深深吸一口气,突然问小初:“嫁给我好不好?” 小初两只眼睛左顾右盼:“我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七十六章,旧日庭院 风吹得白玉兰树叶子轻动,楚怀贤在这树下把小初又抱得紧一紧,小初往楚怀贤怀里贴一贴。有了两个孩子的人,在这树下缠绵起来。 小初神思恍惚把往事从前到后想一回,说不出是幽然还是满足,长长的低叹一声,低低地道:“公子。” “我在这里,”楚怀贤含笑,在风中抚着小初的头发。 笑声嘻嘻哈哈传来,豫哥儿和骥哥儿一起来了。小初要离开,楚怀贤不放她:“儿子们,怕什么。”这样说着,把小初只放开一些,还是半搂着她肩膀,一起看儿子们过来。 两根竹马拖拖拖,豫哥儿和骥哥儿转过亭子,笑哈哈地扬着手跑过来。楚怀贤露出笑容:“两个儿子差不多大是对的,他们两个人可以做个伴。” 吵了再好,好了再吵,整天在一起玩。 “豫哥儿就不像个哥哥,骥哥儿又太拿他当哥哥看,成天学他说话,恨不能每句话又要和豫哥儿的一样,又要抢在他前面说。” 小初说到这里,两个儿子奔到面前:“看我的竹马,我的好?” “我的最好。是叔叔做的。” 楚怀贤干脆地道:“找叔叔玩去。”豫哥儿和骥哥儿笑嘻嘻跑走了,风中传来他们的说话声,是大些的豫哥儿先说出来的:“他们自己玩,不带我们。” “那我带你玩。”骥哥儿的声音仿佛是还伴着点头,豫哥儿一听就不干了,声音中也能听出来他小脸又黑了:“是我带你玩,我是哥哥。” 三岁的骥哥儿不让:“那你,”停了一下,才接上来道:“刚才吃点心,你多吃一块。”骥哥儿指责:“你不是哥哥,你是弟弟,对吧!” 楚怀贤和小初互相看着笑,楚怀贤对小初道:“这不省心的儿子,是你这不省心的人生出来的。” “一半是你的,”小初笑眯眯,挽着楚怀贤手臂。楚怀贤带小初回去:“咱们自己玩去,给祖母生一个省心的。” 夫妻两个人笑逐颜开互看:“没孩子,是你的原因吧?” “一定是你。” “以前这两个来得快,是怎么来的?” “你好好回想回想,想起来有奖。” 风中,传来他们这样的低低对话声……. 楚太傅还在官位上,他回来是个大轰动。从当天开始,送贴子送东西的就无数。第二天,是亲戚至交们来拜;第三天,城里城外的人都来拜。 太傅大人见的不多,余下的,给楚怀贤去见。小初也不能幸免,楚夫人也觉得累,女眷们给小初去见。 有句话说“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小初坐在这些夫人们中间,就难免要促狭地想起自己当年卖花时。她有时候想,对着别人羡慕的眼光,就是衣锦不夜行了? 回来足有五、七天,是见客拜客不得闲。转眼就是秋凉,小初叫上小意:“去看看五婶,让人接她来总是不来。” 小意道:“五婶说,你现在不一样,怕给你丢人。” 出门来,孙二海是兴奋的:“以前的那酒楼还在?”小初白眼他:“你当年追我的地方还在不在?” 孙二海好似没看到小初的眼神:“在,我对那掌柜的说,你这是什么地方,是当年楚少夫人落难时的地方,你说,要不要圈起来留你以后回想?” 小初和小意一起板起脸:“真以为你是媒人吗?赶你的车吧。” 越近当年旧地,小初越有感触。和楚怀贤的一切一切,像是天生如此。 村庄,街道,田地,还是当年的旧模样。只有楚少夫人林小初,变得不能再变。旧衣遮体的卖花姑娘,现在是衣着锦绣的人上人。 马车前跟着两个家人,多福多寿留在京中,进财带着一个人,跟着小初出来。马车在小初的旧房子门前停下来,进财下来请小初:“进去看看?” “这房子,已经卖了。”小初不无伤感。进财笑容满面:“公子又买了下来。”小初和小意一起惊喜万分,一起伸头出来:“什么!” 小意抱着头:“哎哟,姐,你碰到了我。”小初疼的泪水出来,却还在笑:“小意,你也碰到我。” 一个车门就那么大,两个人一起伸头出来,碰不到才怪。 既然是自己的,小初欣然和小意下来看。院子里那株桃树也还在,小意手扶着树又想到生地:“这树是生地哥种的。” “你姐夫不是让人去查过,军中没有叫生地的这个人。”提起来生地,小初黯然,又展颜一笑:“不过你放心,你姐夫又让人查过历年阵亡的名单,也没有生地。” 小意听到没有找到时,已经哭了好几场,现在再听,又眼泪清汪汪,固执地道:“不会,他一定还在。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小鬼,你别和我吵,在我心里呀,也觉得他是一定在的。”小初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要是生地改了名字,那或许他还在,就或许他在阵亡名单上。还有最坏的,就是有些士兵阵亡后,是连个表彰都没有的。 旧院子桃树都是干净的,进财道:“从回来,公子天天让人来打扫,候着少夫人和小姑娘回来看看。” 马车从人进村,难免有惊动。时值下午,钱媒婆睁着睡眼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对从院门前走的孩子们道:“吵什么吵,你们不睡觉,小泥腿子们,老娘还要睡觉呢。” 小初忍无可忍微笑一下,有时候思念这里,钱媒婆的骂声也是在思念中。今天睹旧物,又听到这旧骂声,小初深深的吸一口气,果然回来了。 这一口气刚吸到一半,钱媒婆夸张的叫声响起来:“哎哟,”伴着这一声哎哟的,还有她肥胖的双手拍在大腿上“噗”地一声,小初和小意咧着嘴笑一笑,听钱媒婆大步奔过来,是欢天喜地如见亲人:“少夫人回来了,哎哟,是真的。少夫人呀,” 人只奔到一半,话也只说一半,钱媒婆的哭腔出来了:“要知道我天天想夜夜盼,我想着你呀。” 小初和小意都是忍俊不禁,看着奔出自己院子,往这边院子里奔的钱媒婆奔到这门口,忽然愣住了:“孙……孙二海?” 钱媒婆正要汹涌而出的泪水,全被看到孙二海身前家人的衣服,手执马鞭在这里,给吓了回去:“老孙。” 孙二海站在秋高气爽的天气里,静静地不惊不怪地看着钱媒婆抖动着脸上肥肉摆出不相信的表情:“是我。你好,钱家的。” 孙二海此时的斯文,大大的减轻了钱媒婆心中惊讶。她迅速地看一看小初姐妹,立即明白过来。赶快又把眼泪挤出来,奔着小初而来:“啊,少夫人呐…….” 小初和小意低声道:“我对你说二官人哭像小曲子,你听她,就是了。 高亢的,可以赶上秦腔。 “少夫人呐,你总算回来了,要知道我呀,是想死你了。”钱媒婆这样哭着,把小初和小意哭得身上发冷。小初抚着手臂:“这院子里,怎么比家里冷呢?” 声音虽然喃喃,钱媒婆也接上话,把眼泪一擦立即是笑脸:“那是那是,这里再好,不如楚家好。” 小初不看她,只往五婶院子里看:“怎么没有人出来?”钱媒婆正抢着要说话,进财躬身道:“我去看看。” 钱媒婆赶快抢了一句话,是满面堆笑:“这个小管家真是不错。”听小初皱眉吩咐:“不要惊吓人。”钱媒婆又赶快跟上:“小管家,少夫人让你不要吓人。”然后啧啧:“这样威风的管家,我见到都是怕的。” 进财来到五婶家里,是极客气的叩一声门:“请问,有人在家吗?”声音不高不低地问了两声,都没有人答应。 孙二海就知道是这样,跟在后面过来对进财道:“你看我的。”对着门上踹两脚,扯开嗓子喊:“有人没有?收税的来了。” 进财笑得前仰后合,在孙二海肩头上捶一拳:“真有你的,老孙。”小初带着小意急急进来,一起怪孙二海:“你又胡闹!” 刚才凶神恶煞地孙二海,立即变成小绵羊,面上带着委屈,退到了一旁的马车旁。对着秋风的他,似乎是极伤心。 他这一下子真管用,五婶从里面急急出来:“来了,来了,是哪一位呀?”出来一看,五婶当时就愣住了,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隔着篱笆门站着的小初和小意一起流下眼泪,哭着喊一声:“五婶。”五婶也是双手在自己身上一拍,口中“哎哟”一声,急忙来开门:“小初小意,是你们回来了。” 钱媒婆趁这个时候来到孙二海身边,对着他冷笑:“老孙,你现在威风。”还会装委屈,钱媒婆看着,眼珠子快要掉下来。 这还是以前那个,在街头上叱咤风云的孙二海吗? 孙二海笑嘻嘻:“钱家的,混口饭吃,你不必多说。” 五婶已经打开院门,面对贴过来的小初和小意不敢亲近。低头看看自己的旧衣服,五婶道:“别弄脏你们的绣花衣服。” 小初和小意不管不顾,一左一右地挽住她,争着问她:“好不好?”小意是来看过一回的,对着五婶得意:“看看是我说的,姐姐一定会来看你。” 五婶笑得脸上开花,却哗哗地流着泪水,用身上围裙去擦,对小初道:“我知道你念旧,不过我这样人去看你,会给你丢人的。你年年寄来的东西,我都收到了。听说你有了两个小哥儿,我喜欢得睡不着觉。哥儿好不好?” “好,成天精力充沛,跟他们的丫头们都累了,他们还不累。”小初说过,五婶笑得更开心:“男孩子,就是这样的。” 让小初和小意进屋去,对着屋里多了一些的摆设,五婶感激地道:“你送的钱,我添置不少。”桌子上放着小箩筐,里面是小小的百家衣。 “给小哥儿的,百家衣能免灾。听说你回来,我就赶着缝。以前你在京里,我就是做了也不能让人捎去。这不成样子的东西捎去,会让人笑话的。”五婶说过,又赶着问小初:“丈夫对你好不好,公婆对你好不好?说你嫁了,我打听得仔细,像是三个房头不少人,平时生不生闲气?” 小初面对这样的关切,露出笑容:“公子说我,不挑起闲气生,已经是好的了。”五婶听愣了:“啊,这是怎么说?” 小意补充:“我姐在楚家,可威风呢。是吧,姐,”小初对着她笑:“你还能不知道。”小意搔搔头:“你总要自己说出来,五婶才放心。对吧,五婶。” “小意这个对吧,是对着公子学出来的。”小初学小意的话:“你现在,最会讨好你姐夫,有点儿事情就跑去,对吧,姐夫。” 小意姑娘嘿嘿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七十七章,异动 五婶取出一个包得紧紧的包袱里:“这是生地寄回来的。”小初睁大眼睛,小意难奈的欢呼一声。 姐妹二人一起看着那包袱。外面是蓝色打着补丁的旧布,五婶打开歉意地道:“他是三个月前才托人带回来的,我想请楚家的人带,有些话不好交待。你要是不回来,我本来是想过年冬闲,我自己去的。” 包袱里面又是一层包袱,这一层也是半新不旧的,五婶再打开,房中顿时多了不少光泽。簪、环还有碎银子,难怪一大包那么重。 小初手托着腮道:“他托的这个人是个可靠的。”路上没有昧下来。用手拿起一样来看看,有一只簪子花心里有疑似的暗红色血迹。 这全是战场上来的。小初可以断定。不然的话,生地怎么能有这么一笔钱? “这些首饰要送去洗洗,”小初丢下来,见小意红着脸,对她道:“我说的吧,生地还在。”小初到现在,才算放下心来。 阿弥托佛,在就好。生地在小初心里,同五婶一样像家人。想到这里问五婶:“他现在叫什么名字?” “哎呀,这个我可忘了问了。三个月前来了一个骑马的当兵的,说是找你,我说你不在了,他又找我。对我说是张校尉带回家的包裹,说你不在就给我收着。”五婶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担心,眼角多了泪光:“给我也带了不少,我们家里现在过得好了,全仗着你免了租子,又白给了我几亩田,” 小初奇怪地问:“给了几亩田?”五婶见到小初神色,也奇怪地问:“你不知道?”小初心里一下明白过来,知道是楚怀贤吩咐的。 与楚怀贤成亲后,小初是断断续续地提起五婶的事情。小初在心里默默的想一想楚怀贤,脸上全是笑容。 看过五婶,也知道生地的下落,小初和小意又去自己原来的旧房子坐坐。院内院外一样也没有改变,旧木桌子上的裂缝也是原来的那几条。 不过有一条,就是干净异常。 回来两个儿子迎在门口,一人头上戴着一个红叶编成的圆环,奶声奶气地齐声问小初:“母亲哪里去玩,不带我们?” 小意把五婶给的干枣取出来给他们吃,豫哥儿咬一口吐了:“酸的。”把手里的半个扔在地上。骥哥儿吃都没吃,只拿了一个在手里看着哥哥吃过不好,也说一声:“酸的。”把手里的一整个扔在地上。 “这是酸枣,当然是酸的,”小意急忙去捡,把豫哥儿扔的半个也捡在手里。丫头们献殷勤:“小姑娘,酸的开胃,是好东西。” 小意露出笑容:“是吗?这是五婶给的,是一个一个从树上打下来,费功夫的。”小初取笑小意:“你算是不忘本。” 如今是花枝招展的首饰戴一头,不想小意还没有忘记当年穷的时候。 “杀呀杀,”豫哥儿带着弟弟,欢快的跑走。小初对着儿子们的身影看着,这是两个小贵公子,是不知道民间疾苦的。 来见楚怀贤,楚怀贤却不在出去会客。小初和小意分开,独自在窗下坐着,一会儿想着生地不知道现在哪里,一会儿想着以前刚进这家的时候,心中是满满的往事。 见日色不时的西沉,小初已经问过楚怀贤好几声。到最后自己坐不住,在院门处晃悠着,等着楚怀贤回来对他好道谢。 暮色渐黑时,才听到门外有马蹄声,然后是楚怀贤熟悉的声音:“吁……”。丫头们嘻笑声中,小初跳起来双手提着裙子奔出去,头上首饰上的宝石把暮色划了一道光亮来。 她是笑逐颜开:“公子。”再看楚怀贤,却是面色阴沉,眼中带着焦急之色,像是出了大事情。 “怎么了?”小初面上还是笑靥如花:“我在等你。”楚怀贤强打笑容,在小初头上抚一抚:“回房去,我有事。”就匆匆去见楚太傅。 楚太傅正在用晚饭,见楚怀贤进来是笑呵呵:“用过晚饭没有?”回到别院的楚太傅看上去日子过得不错,他穿一件家常的藏青色八成新旧衣,不再是他常穿的官服。脸上的笑容,像是哪一家休闲养老的老爷子。 “还没有,我跟着父亲用吧。”楚怀贤见父亲还没有用过饭,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家人送上碗箸,给楚怀贤盛上饭来。 楚太傅平时再忙,吃饭时是不问任何事情,安安稳稳地吃饭。今天也不例外的他,早就看到儿子面上的焦急和忧虑,是出了大事的样子。 除了京里的事情以外,别的事情是不会让楚怀贤着急成这样子的。楚太傅心里也急,但是见到儿子奔回来面上有汗带着疲累的表情,他放慢吃饭的速度,楚怀贤跟着父亲的速度,从容的把饭吃完。 吃过,楚怀贤已经镇定的多。楚太傅依然能沉住气,看着家人收拾好,取茶在手中,才不慌不忙地问出来:“出了什么事情?” “那一年儿子被人追杀,已经找到原因。我刚才从左守备家里出来,街角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很像张丞相的表亲贺大山。我追上去和他动了手把他擒住,关在县衙里。”楚怀贤说到这里,面上又现焦急:“看到他我才想起来,那一年我去见左守备,也遇到了他,不过当时人流中一晃他过去,我就没有想起来。” 楚太傅当机立断,喊来随着自己多年办案的得力家人:“请左守备来。”再对楚怀贤道:“事情紧急,你挑上几个心腹的家人都带刀剑,在厅后守着。要有什么不对,不要客气!” 掌灯时分,左守备过来。门前下马还在笑问请他的人:“太傅这样有兴,晚上请我看月?”左守备是弃文学武,是楚太傅门生的门生手里中过春闱,就转为武科。所以用左守备的思想来看,是算有渊源的。 夜风中,左守备还有心情观赏楚家的园林。见到红灯笼下小亭,也停下脚步看几眼,夸一声:“不错。” 这样来见楚太傅时,左守备还沉浸在园子的红叶小亭上。楚太傅面有笑容,看着左守备进来行礼:“太傅,这里好月。” “是啊,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可以陪我看得。”楚太傅说过,左守备见他坐着不动虽然觉得怪,心里还在想着月亮:“现在是秋高气爽赏月时,再不赏过几天就成秋风扫落叶了。” 自己觉得这话好笑,一个人先笑出声来。 楚太傅不动声色的接上话:“在这里秋风扫落叶不尽兴,几时你带着兵一船顺水到京中去扫落叶才叫好。宫中的落叶,好扫得很呐。” 左守备见他开口,还没有听到什么,先把脸上笑容带出来,等到把话听完,左守备愣住了。他脸上的笑容全僵在面上,突然明白过来,背上陡然冒出不少冷汗出来,向前一步跪倒,颤声道:“下官多有得罪,可这事儿,下官一定是冤枉的。” 这种空穴来风的话最难抵挡,把左守备吓得突然之间魂飞魄散,还以为是被谁牵连。楚太傅和厅后的楚怀贤见到他这样,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人,不是谋逆的人。 要是左守备也有异心,楚太傅觉得自己还真不好办。 现在见到他这样害怕,楚太傅笑容不变,亲切地道:“你起来,我有话和你说。”左守备战战兢兢起来,楚太傅和颜悦色地问他:“丞相处,一年与你通过多少消息?” “丞相处倒是没有,全是大国舅书信来往许多。他说,”左守备回想到这里,突然一个冷战明白过来,脸上好似见鬼的神色,扑前一步,对楚太傅是嘶声:“不好,他们要谋反!” 楚太傅这才变了脸,严厉地道:“你太愚顿!到这时候,你才明白?”左守备倒吸一口冷气,踉跄后退两步脚跟碰到椅子,他跌坐在椅子上,是失魂落魄低声喃喃:“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到,贺大山来常说借兵,有时候借给他装威风,一借就是半个月才回来。我问过士兵们,就是陪着出去没有别的事情,这样借几次,我就放心借给他。想着他不过是装威风…….” “糊涂!这里离京里有船很快就到,一旦有了事情,他不用你的兵打仗,只需要借走不动,你这支兵马,就等于废物!”楚太傅训斥着左守备。 左守备一下子跳起来:“贺大山还在城里,我可以追他回来,只是他前一阵子又借走一万兵马,我不知道去了哪里,太傅,您得帮帮我,这是件灭九族的事情。” 厅上掌着明晃晃的灯烛,楚太傅把左守备面上的害怕、胆怯全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是再骂他,还是怜悯他,沉着脸先一动不动想对策。 “京里二国舅在兵马指挥司,九门关闭都在他手里管着。虽然梁王殿下是揽个名儿,不过他自先帝西去后事事谨慎得我我,他未必真管事儿。左守备,你是行兵打仗的人,这事情,你得给我出个主意怎么办?” 楚太傅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是,是,”左守备擦干冷汗,听楚太傅沉声道:“这是将功补过,可以保你无事。”左守备听着心里一松,主意就流畅的很:“如果京里作乱,太傅可以写信给钟山王,钟南王和平江王,三位王爷处各发兵马离京都五百里停驻,这样的话,可以说是调防兵马,有什么事情进京也快得很。” 楚太傅抚须听着点头:“我调兵马不合适,不过我可以手信给三位王爷,把眼前局势对他们说一说,他们应该会明白。” “如果丞相真的这个心思,太傅此时回京已经晚了。但是邸报今天才到达,没有听到京里有作乱的消息。太傅可以派一个亲信有威望的人回京去,相机行事。”左守备越说越认真,武将的气概渐出来,刚才的惊吓渐退去。他双手抱拳行礼,慨然道:“请太傅手书,要是信得过我,我派人送往三位王爷处,再拿住贺大山,把我的兵马要回来。太傅,我这守备当得闷气已极,是我升官的时候到了!” 楚太傅的心又放宽不少,呵呵笑了一声,是推心置腹的口吻道:“就依你,不过这信你得快快给我送到才行!三位王爷从弄清楚这事,到调兵回来,至少要三个月以上。这离过年只有不到三个月,我的心里是担心的很。” 左守备笔直了身子:“下官明白!”然后陪笑:“太傅,您要是信不过我,我以后天天在您这里住下得了,我就是人质,有什么异动你先拿我开刀。不过现在,容我出去吩咐跟我的人,让他们把贺大山那小子抓回来,我的兵,还在他手里呢。” “不必去了,怀贤帮你拿了,你让人去县衙里带他出来。路上小心,不要让他跑了。”楚太傅说过,左守备满面笑容:“好,我的兵,有着落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七十八章,改良马车 左守备在这里坐着继续和楚太傅商议事情,楚怀贤也出来坐在这里。半个时辰后,听到外面有重重的脚步声,是几个人一起走路而来。 贺大山,被押过来了。 审过贺大山,已经是天明。楚太傅让人重新押他下去,是有些忧愁:“丞相贵为国丈,也许只是一时糊涂心思。这些蛛丝马迹是让人疑心,要是他不谋反,可不能逼他谋反。丞相也是一生为国事操劳,太后又出自他膝下,要是他变了主意,还是丞相。” 左守备已经去睡,如他所说为表没有异心,他打算就住在楚家了。 楚怀贤见父亲忧愁,道:“回京的人,当然是儿子最合适。”楚太傅收回希望张丞相悬崖勒马的思绪,看了楚怀贤一眼:“当然是你去,不过你才送我回来,为什么好好的又回去呢?嗯,”他抚须三两下再道:“今年开秋闱,明年有春闱和殿试,就说我让你京中攻读,准备应试。再让媳妇同你一起去,就说她不放心她的生意。把家中得力的家人给你,左守备说他选几个得力的军官乔装也随你回京,我也能放心吧?” “父亲不必担心,儿子去一定把事情办成。”楚怀贤说过,楚太傅慈爱疼爱怜惜地看了一眼儿子,还是担心:“你要小心。” 楚怀贤宽父亲的心:“您放心,或许丞相,他是个好的。再说就有事情,父亲您相信儿子这一身功夫,不是用来吓人的。” “你是独子,所以不能入军中。”楚太傅这样说着,只能暂时放宽心。楚怀贤去,是最好的人选。 楚怀贤一夜没有回房,父子把话又商议一回,让人送上早饭来说,楚太傅让儿子回房去:“你们小夫妻恩爱,你这一夜没有回去,你那媳妇虽然孝顺,不过是个能掂酸的人,你去对她说,跟了我一夜。” 这话说得楚怀贤脸上一红。小初的掂酸,楚怀贤有时候觉得很丢人。楼大官人后来多次对楚怀贤旁敲侧击过楚少夫人实在离谱,楚怀贤要么当听不到,要么用话岔过去。楼大官人要是说得过了,楚怀贤就摆摆脸色。 现在是楚太傅说小初爱吃醋,楚怀贤只能用脸红以对。 回到房中见小初还在睡,楚怀贤解了衣服上床弄醒小初:“我回来了。”小初星眸睡意浓浓,紧紧抱着楚怀贤含糊其辞地道:“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从昨天晚上一直等到今天早上,总算可以从脑海里移到红唇中。 楚怀贤解着小初的衣服:“你多谢我昨天不回来。”小初迷糊地嗯着,把脸埋在楚怀贤怀里:“睡觉。” “我昨天去了红香楼,又去了翠袖楼,又去了……”楚怀贤用手拍打着小初的面颊:“醒醒,我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小初仰起脸来眼睛还是不睁,露出牙齿笑嘻嘻:“我不信,父亲昨天让人来告诉我,说你跟着他睡一晚。” “哎呀,骗不到你了。”楚怀贤也嘻笑着,把小初的衣服全解开,正一件一件地往下褪。小初这才急急起身掩住,努力让自己清醒几分对着楚怀贤娇笑:“你呀,又来缠人。” 楚怀贤回手把帐帘子拉下,道:“不缠人哪里来孩子。”把小初按在床上,楚大公子道:“为了祖母喜欢,我们继续吧。” 春水和秋月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嘻笑声渐低,两个人红着脸退出来,明白里面是什么样的风光…… 两天后的晨曦,楚太傅带着家人送楚怀贤和小初到门口,楚老夫人没有出来,是刚才在房中别过。楚夫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儿子回京,不过她向来相夫,是个不多问的人。 豫哥儿和骥哥儿在门口吵吵母亲:“带吃的回来,送玩的回来,”楚怀德在旁边见家人都说过话,道:“我送大哥。” 二老爷点头满意:“怀德长大许多。” 楚怀德上马,楚怀贤和小初叩别家人,小初上马车,楚怀贤上马而去。楚太傅在晨光里看着自己儿子远去的身影,突然嘘唏起来。这一去,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正想着,骥哥儿大声哭起来:“哥哥不见了,哥哥哪里去了?”楚太傅让人哄他,再让人去找豫哥儿:“不是好哥哥,又把弟弟丢下来。” 楚怀德送行,一直送到十里外,楚怀贤停下马:“回去吧,我不在,你凡事要勤快些。”楚怀德答应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讨好对楚怀贤笑笑:“大哥,这信给楼大官人。” 小初在车里忍不住笑,在她旁边坐着的豫哥儿不明白地问她:“母亲笑什么?”小初赶快捂住他小嘴,悄声道:“别说,说了父亲就赶你走了。”对楚怀贤说过一次带一个儿子回去,路上可解寂寞,回京里可能玩。楚怀贤没有答应,小初把豫哥儿偷偷带上了车。 豫哥儿也做了一个不说话的表情,扒着母亲身子凑到她耳朵上小声道:“等到父亲发脾气要我回去,我就打滚儿在地上哭。” 小初眉开眼笑:“对,就是这样。” 见外面送行已结束,楚怀德打马和跟的人一起离去。马车重新驶动,跟在楚怀贤身后而去。 回去的人不多,只有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家人,还有左守备挑出来的几个军官是作家人打扮。东西也不多,就只有路上必须动用的东西在。 楚怀贤轻车不算太简从,事先跟小初说好,这一路上会颠覆,从陆路急急往京里而去。 “哎哟,”又过了一个沟,小初哎哟,豫哥儿也哎哟。母子哎哟过,赶快伸头外面楚怀贤没有发现,还是急急打马的身影,母子相对一笑。小初把儿子抱到怀里:“拿母亲当垫子,应该不会太颠。” 豫哥儿在小初怀里,慢慢睡着了。中午也不休息,只停下马来打了一个尖,豫哥儿没有醒,小初从车窗接的吃的,同车的春水和秋月不说,楚怀贤到这里也没有发现。 一直到下午,豫哥儿打着哈欠醒来,睁眼第一句话:“我要撒尿,我要拉臭臭。”小初忍住笑,让人告诉公子要停车方便。 楚怀贤停下马回身,看到车门打开,春水下来,秋月下来,再伸出来一只小脚,豫哥儿从车里下来,一溜小跑着奔到草丛中去,春水和秋月在后面跟着。 “这!……”楚怀贤震惊了,怒气冲冲责问后面下来的小初,脸黑得好似他看到小初要随郑谊的那一天:“儿子怎么在车里?” 小初是自知理亏,十分歉意十分知错的表情:“带一个回京玩去,不然就你和我在,多孤单。”楚怀贤气不打一处来,怔怔地算着路程,一路急奔,已经走了两百多里。现在送豫哥儿回来,也要到半夜他才能到家。 再说还没有马车送,小初不能骑快马,豫哥儿小更不能马上送回去,楚怀贤在马上皱眉想过,忽然想明白点了点头:“带他进京。” 从草丛中出来的豫哥儿欢呼一声,奔到父亲马下笑嘻嘻讨好他:“我乖我听话,”楚怀贤刚一笑,豫哥儿打量着他的马,脸上是无限讨好:“父亲带我骑马吧。” 楚怀贤伏身抚抚儿子的头,温和地道:“路上马快不能带你,去找母亲坐车。到了京里,再带你骑马。” 豫哥儿十分听话地扭动身子往母亲那里去,牵着她手上车道:“快快,快回京。” 楚怀贤含笑看着母子上车去,心里想到张丞相又是一沉。远处农田里一片静谧,这太平岁月多好。楚大公子到此时,是真心的希望张丞相不要有异心,不要做出生灵涂炭的事情。 重新赶路程,前面有两个家人早早去打前站,这一行人披星戴月天黑才到客栈。 楚怀贤跳下马,就来车前看妻子和儿子。先下来的春水和秋月,是大宅里长大的娇丫头,下车的时候东倒西歪,在马车里颠得不轻。 小初在车里眉头皱得紧紧,怀里搂紧豫哥儿。母子一起对着楚怀贤不是好眼光,小初抱怨:“这天气多好,上京应该一路慢慢欣赏着景色回去,你这样赶路,我们可跟不上。” 在她怀里的豫哥儿,是极委屈的表情,对父亲道:“我累得很。” 楚怀贤很抱歉:“没法子慢,只能委屈你们两个人。”伸手把儿子抱下来,是难得的哄他一回:“快快的到京里,快快的带你玩去,好不好?” 豫哥儿大部分时间是在母亲身上,拿母亲当软垫子,所以他身上颠得不算太狠。听到父亲这样说,立即高兴起来:“好,明天比这再快些。” 当母亲的苦着脸下车,腿下一歪,险些摔倒在地上。春水秋月急忙来扶,主仆三个人东倒西歪地说着身上骨头疼,一起进客栈去。 进到客房里,母子两个人重新喜欢。小初虽然骨头疼,也是少有的出来住客栈,她先新奇地到处看,引得豫哥儿也到处乱看,把和家里不一样的粗木盆,木桌子看看,就连墙上的一幅旧年画儿也看一看,撇着嘴道:“不好。” 饭菜虽然不如家里,要的是这里的拿手菜。小初和豫哥儿都吃得很多,豫哥儿不用人喂,自己扒拉着饭碗,吃了一大碗外,还嚷着:“给我添汤,我要喝汤。” 小初得意:“看看,带他出来,娇气就下去不少。”楚怀贤微笑看着没怎么说话。 第二天早早起来动身,家人把马牵来,把马车赶来。马车门一打开,小初和豫哥儿齐齐的来了一声:“哇!”立即喜欢的不行。这马车里垫了足有三、四床棉被,光看着,就是柔软的。 “这是店里买来最干净的棉被,要是不干净你们也将就吧。这样坐上去,至少不会再颠的很。”楚怀贤刚说过,豫哥儿一脚一个蹬掉脚上鞋子往车里爬:“我要玩,我要玩这个。” 几床棉被把车里垫得高了,豫哥儿努力爬了几下没有爬上去,回身找人是着急地在喊:“我上去,快送我上去。” 春水和秋月笑着把豫哥儿抱上马车,他在车里立即来了一个蹦跳,然后喊母亲和丫头:“快上来,真好玩。” “小心碰到头。”小初说过,往车里再一看,马车顶上也被楚怀贤让人不知道如何弄的,也多了一床棉被。 楚怀贤极其满意,把小初也抱上去,看着她脱鞋:“把你头上钗环去了,更不会碰到你们的头。” 这样的一个改良内部的马车,在一刻钟后,随在楚怀贤马后上路了。 车里格格叽叽,全是笑声。豫哥儿不时喊:“再颠些,找不平的路走。”他在车里好似玩蹦蹦床。 西风已经清冷,伏低身子在马上急奔的楚怀贤嘴角噙笑,不时听着车里传出来的欢笑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七十九章,豫哥儿的私房 中午打尖的时候,豫哥儿和小初都不再喊累,是腰也不酸身子也不累的精神人。又是一下午的疾驰,天黑透以后到了下处,楚怀贤跳下马,和昨天一样,先到马车前面来。 后半下午的时候,车里已经没有欢笑声,楚怀贤猜测着,难道是睡了?轻叩车门一下,没有回音。打开车门,楚怀贤哑然失笑,小初歪着身子曲着腿,睡在马车正中间。豫哥儿鼻子里发出“呼呼”地香甜睡觉声,贴在小初旁边。两个丫头春水和秋月,也互相紧挨着正在梦周公。 楚怀贤弄醒他们,一手抱起豫哥儿一手拉着小初,身后跟着家人往客店里去。吃晚饭的时候,母子两个人还是睡眼惺忪,到吃过饭,豫哥儿开始精神,手里拿着路上买的一个风车,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房间太小他不快意,就走到母亲身前:“这房里呆不下母亲吧?”小初伸手指在豫哥儿额头上点一下,笑着道:“呆不下你才是。”去问楚怀贤,楚怀贤不让出去。豫哥儿听到拒绝,悻悻然只能在房里玩,再对母亲是纳闷:“这房里怎么小,怎么呆得下父亲。” 早上起床早,楚怀贤睡得早。小初和豫哥儿不睡,也只能由得她们去玩。小初和儿子在灯烛下拍手玩着,突然想起来去看楚怀贤,已经静静卧在床上。小初蹑手蹑脚,豫哥儿蹑手蹑脚从床前退回来,豫哥儿瞪着黑豆似的眼睛问母亲:“怎么办?” 这悄悄小声的语气,让小初又笑一下,搂着儿子亲一口,慢慢地告诉他:“父亲,很辛苦。咱们在车里睡觉,他在马上颠着是不是?”豫哥儿点头过,又道:“他不让我骑马,不然,明天我陪着父亲?” 小初大乐,又亲了儿子一口道:“咱们别吵他睡觉,就是心疼他了。”豫哥儿想了一会儿:“那好吧,我也去睡吧。不然你让我坐在这里不说话也不动,我可做不到。”这小大人似的态度,让小初又失笑一回,带着豫哥儿也去睡觉。轻轻拍着儿子的小初直到豫哥儿睡着,才侧着身子看看楚怀贤。第一天小初没有觉得,今天小初明白过来,楚怀贤这样赶,肯定回京里有事情,而且是大事情。 不然的话,他就算不心疼自己,也会心疼儿子,不会这样急着赶路。小初再看看儿子睡熟的小脸儿,自己把他带出来,看来也是不应该。这样想着入睡,到天亮又急急的被楚怀贤弄起来:“吃饭要走了。” 楚怀贤一路紧赶慢赶,也在腊月里才进京。打前站的家人早早见到三老爷和三夫人,三夫人在家里为他们收拾房子,三老爷带着人不慌不忙地来接。见到楚怀贤时是诧异的:“你回去没有呆住就进了京,有什么事情不能写信让我去办?” “父亲说我功名最重要,说我在那里就嬉游去了,把我撵回来。”楚怀贤编了一个假话说过,楚三老爷才一笑不再问下去,再把家里人一一问候过,陪着他们回家去。 三夫人接着小初去说话,楚怀贤和三老爷到前面去说话。豫哥儿同着几个以前常陪伴他的家人孩子一起去看自己路上坐的马车,他下车前让人不要挪动。打开车门,豫哥儿极其神气地道:“看看,这个马车,没有人坐过吧?在车里可以睡也可以跳,遇到坑多的路,那才叫一个好玩。” 正显摆着,见进喜儿带着两个人匆匆进来,豫哥儿认得这两个人,是母亲无趣楼上管事的人。虽然年纪小小,也看到龚苗儿和庄管事的脸上不是好神色,豫哥儿弃了玩的人,跟在后面一起来见母亲。 龚苗儿和庄管事的进去,豫哥儿偷偷溜到后面去听话。从屏风后面张着眼偷看,见父亲和三爷爷都在这里。 “岂有此理!”母亲生气的声音传过来,龚苗儿和庄管事的是一起大哭:“你们才走半个月,这楼就易了主了。说是有一个古董是贼赃,把郑二官人也拿走讹了一笔钱。我们去问郑二官人,他说收过贼赃,不过他从不在京里卖。这一次,是明白的在找事情。” 龚苗儿是涕泪交流:“我对不起你,只帮你管了这些天,楼就没了。”这事是楚三老爷在楚怀贤进过家门安坐后,才告诉楚怀贤的。三老爷没有想到的是,楚怀贤这么快,就把人喊来问。 “我去打听过说情,才把他们放了出来,但是无趣楼,到底没归还。部里还是大哥的门生在,他们帮着查过,说确是贼赃。问那姓郑的,说这东西与拿他的那一个,不是一个。”三老爷说过,楚怀贤已经明白:“他们偷换了,这一下子成人赃并获。” 小初气愤得不行,见楚怀贤使个眼色,这才忍着没有再说什么。只问伙计们:“都还好?”庄管事的羞愧地道:“别人都还好,只是一样对不住你,那刘伙计,竟然是个内奸,如今在张丞相府里,正耀武扬威着呢。”龚苗儿恨恨地道:“我听人说他如今躲在张丞相府里,花了一笔钱也弄明白了。几次想等他出来揍他一顿出出气,不想他不出来。” 楚怀贤眉头紧锁:“这个伙计是无趣楼开过一个月后来的,他们家是准备好的。既然敢这样做,就做好我们回京如今应付的准备了。不说别的,就是我上门去要人,一则他是个雇工,不是卖身的奴才;二则他不出来,就没有证据说丞相府上居心不良。再者他正大光明的说去帮工,谁也拿他没有办法。你们只是猜测,这事情先放下来吧。” 小初明白过来,消了消气,反而安慰龚苗儿和庄管事的:“为我好玩的一件事情,让你们受累了。”龚苗儿和庄管事的都嘘唏:“少夫人这话从何说起,也没有少分钱。”小初挑一挑眉头看看楚怀贤:“伙计们,我养着。等以后,我还会有生意的。” 楚怀贤点头:“应该这样。”三老爷见这里是人人齐心,也插了一句话:“如今是冬天,在家里休息正好。有闲不住的,去家里田庄子上帮忙。” 这件事情这样议定,小初独自回房去生气。楚怀贤让龚苗儿和庄管事的到书房去,和他们密谈了一会儿。 豫哥儿也跑回自己在京里住的房间,一个人在房里呆了一会儿,揣着一怀里的东西去找母亲。进来对正在劝解的春水和秋月摆手:“出去,我和母亲单独说话。”小初被逗笑,道:“你要说什么?”这煞有介事的样子,好似大人。 对着豫哥儿鼓起来的胸前,小初让他到身前来:“这塞的什么玩的东西,父亲今天不喜欢呢,小心他看到要说你。”豫哥儿先转过身子,把自己的小屁股蹶给母亲看:“他打过我屁股。”小初笑容满面:“是吗?”把刚才的生气先抛到一旁去,对着儿子小屁股上拍一下:“不能什么都往怀里塞。” “这个给母亲,”豫哥儿掏出来的第一件,是极费力的掏出来,是个翡翠砚台:“祖父的,我拿来了。”再掏一件:“祖母的。”是个小玉佛,一连三、四样掏出来,除了砚台是最重的,别的好在都不太大也不重,不然豫哥儿揣着来,可以累得不行。 小初笑眯眯,但是不明白:“这些给母亲作什么?”豫哥儿还在皱着小眉头,吃力的在怀里找,好半天,掏出来一个金顶针也给母亲:“曾祖母的。”小初放声笑起来,见儿子还没有完,还在掏。 再取出一块缀在帽头子上的玉块,豫哥儿拍拍扁下去的怀里,笑得两个脸蛋红扑扑,活似女孩子:“没了,母亲亏了钱,这些给你吧。”小初乐不可支,伸手在儿子小鼻子上轻括一下:“母亲怎么能要你的私房?” 这几样东西,小初可以断定,这决定是儿子的私房。 豫哥儿嘿嘿嘿,把那帽头子上的玉块指着道:“这是骥哥儿帽子上的,比我的要白,我扯下来了,他还不知道呢。”小初抱起儿子笑得不停,做人情拿自己的也罢了,把骥哥儿的东西也弄了来。 “你这个小坏蛋,真是个可爱的小坏蛋。”小初把儿子亲得格格笑,再对着东西道:“母亲不要,还是豫哥儿的。”豫哥儿坚决不肯收回,小初只得作罢。 晚上等楚怀贤回来,小初把东西给楚怀贤看,笑得双颊如晕:“儿子的私房。”楚怀贤是绷着脸回来,听过也笑得很开心。听到那玉块是豫哥儿扯下骥哥儿帽头子上的,楚怀贤不像以前会板着脸训几句,今天他也是开怀大笑:“这个孩子真顽皮。” 楚怀贤回来的晚,豫哥儿睡去了,房中只有夫妻两人。小初这才问道:“公子有什么心事,不能对我说说?” “好吧,”楚怀贤犹豫一下才道:“反正迟早要告诉你,”就把自己的猜测对小初说一遍。小初听过大惊,紧紧拉着楚怀贤的手难得的自己检讨一回:“我不应该把儿子带来。”楚怀贤含笑抚着她:“带他来,也有一个好处。你放心,有事情发生,我会让你们母子安全离开的。”小初固执地道:“大家一起走。”楚怀贤微笑:“好。” 居然是这样的一件大事情,小初听过心中震惊不已。见楚怀贤疲累地歪着,坐在他身边慢慢陪他说话解乏。 楚怀贤闭目睡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去见梁王随便问了一下,不好直接对他说父亲的猜测,要是丞相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报复一下,我不能乱诽谤他。殿下说京中无事,宫中也无事。只说太后半个月前为着一件小事把他也骂了,国服已除,张家成天哄着太后玩乐,让宫外的小戏班子见天儿的进宫,梁王觉得这不合体统,去见太后说不要过分嬉乐,太后大怒,梁王生气,半个月没有进宫。” “这可不行,”小初急急道:“半个月没见太后,她现在如何?”楚怀贤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我也是这样说,殿王被我说动,说明天进宫去见太后,太后要再不见,他说闯宫。”小初又问道:“皇上呢?明天也要见见。” 楚怀贤露出一丝恼怒:“皇上,梁王也是半个月没有见。说太后大骂,说皇上被梁王教的不好,和她不亲近。” 小初的舌头在嘴里打结:“哎呀……这……这可不好!”楚怀贤睁开眼睛:“是啊,所以我这侍卫,明天要当值去了。当值回来,还要见几位大人,我不在家里,你要好好陪着三婶儿管家务。三婶儿她,还不知道。三叔也只是让他知道一个影子,明白最近时局不好罢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八十章,相与委蛇 当天楚怀贤夫妻带着儿子回来的消息就传出来,张丞相听到后,对大国舅道:“去笼络他。楚太傅是个能干的人,门生又众多,有这样的开国元老在,他登高一呼,江山半归于我。”大国舅答应下来:“无趣楼我已拿在手中,改天还他,他要是知人情就罢了,不知人情就不必留他了。” 梁王被太后责骂后心灰意冷,京里兵权尽在张家手中,大国舅觉得是不必再怕他。如何安置楚家,张丞相是早就想过多少回:“他是楚太傅的独子,杀了他楚太傅就要和我们拼命了,就像前年那样,两败俱伤不好。留着他,楚太傅不归顺,他归顺也行。他不归顺,有他一条命在,就可以胁迫楚太傅。” 张家是这样看待楚怀贤回京。 第二天,十六公主又登门来,对着小初委屈之极:“你那无趣楼不稳当,太后把我骂了,你也知道她不是我生母,自从先帝去后,我在宫中就一天不如一天。”小初没有再和她比三比四的心,安慰道:“是我不好,把你扯进来。” 听到安慰的十六公主喜欢起来,袖中取出一万银票给小初:“再弄一个,我出一半。”小初苦笑,眼下就要国破山河改,哪有心思重新起生意。 这话不能明说,只能道:“我心里不高兴,眼下没有这心情。”十六公主强着给:“你先拿着,几时有心思,几时再弄。”推来推去推不过,小初只得收下来。等十六公主走后,小初明白过来:“要是我不再起炉灶,公主拿这钱准备入主无趣楼。” 楚少夫人心里有事,一时糊涂,被懵懂着并不明白她心事的十六公主钻了一个空子。小初只能先收下,以后再说。 梁王和楚怀贤谈过话,进宫去见太后。张太后宫门外,王公公扯着公鸭嗓子:“太后说身子不快,请皇叔改天再见吧。” “我有话,一定要见太后。”梁王这个时候也起疑心,坚决要见,他沉着脸对王公公道:“再去回太后,再说不见,我就闯宫了。我受先帝临终嘱托,可以主六宫之事。” 王公公吓了一跳,今天这位皇叔来与平时不一样。平时梁王说不上是傲气还是什么心思,反正王公公是看不出来。上一次太后说不见,梁王转身就走,走得一点儿迟疑都没有。 今天他身着朝服,是坚定不移的站在这宫门前:“一定要见!” 王公公进去半天,梁王等得不耐烦时他才出来:“皇叔请。”梁王跟在他后面进去,见张太后坐在常坐的窗下,面色不豫,对梁王冷冷地道:“皇叔来是为何?”梁王见到她平安无事,先松了一口气行礼道:“臣弟许久不见太后,理当进见。” “你不来我舒服着呢,你一来我就不来玩乐,”张太后板着脸冷淡之极:“我才在听戏子们唱戏,你一来我就得来见你。皇叔,皇上最近陪着我的时候多,这国家大事你多去上些心,放过我们孤儿寡母不好吗?” 梁王噎住,他对张家往日的不满又一起涌上心头。想到被自己亲手送往西天的刘昭仪,想到皇帝临去的嘱托。梁王心中大怒,要不是为你当皇后,你张家怎么会下这样的毒手。我不追究就算了,来探望你,竟然这样对待我? “皇上聪明,可以理国事,就有事,也快马发给太傅,臣弟,不敢妄领国事。”梁王也来了脾气。张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水光,眼睛看到一旁的王公公时,又冷若冰霜地对梁王道:“你管不管是你的事情,这句话儿我先说到,要是我不说,你又要去找皇帝了,见不到我你觉得宫中待你不好了是吧,要是见不到皇帝,不知道你怎么想。” 梁王气得脸通红,听张太后又漫不经心地道:“不必见皇帝了,皇帝在御花园里等我听戏呢。这要过年了,难道我们娘儿俩不能松泛松泛。” 梁王从宫中出来,觉得自己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他走去找楚怀贤,楚怀贤初当值,正和几个侍卫们在说话,见梁王走来招手:“你过来。”身边的几个侍卫们有苦出身的人就对楚怀贤说一句:“你这公子哥儿的侍卫,就有人找你,也是王爷。” 楚怀贤笑着说一句:“又胡说了。”走去离梁王有几步,就看到梁王是生气的表情。楚怀贤忙问:“出了什么事情?” 梁王把张太后的话告诉楚怀贤,再对他道:“皇上年幼但是国事也还理得清楚,他们孤儿寡母不需要我了,我这个皇叔,可以解甲归田。” “殿下这话不对,您是皇叔,怎么解甲归田?”楚怀贤这话提醒梁王,一天是皇叔,终身是皇叔,这不是当官,还可以归田。梁王自嘲的笑一笑,对楚怀贤道:“你不用急,过不了几天就过年,元旦正岁,皇上是要见我的。” 楚怀贤苦笑:“殿下,离初一还有二十多天呢。这中间,难道不见皇上不成?”梁王拂袖:“我不管,我回家抱火炉烤红薯去。” 把梁王冷落地张太后,眼巴巴看着梁王的身影愤然出宫,泪落下来。王公公还是一脸客气地上来:“太后娘娘,您不必看了,丞相说了,以后您虽然不再是太后,却是长公主之尊,梁王殿下要是识趣的话,给他一个郡王当当。” “你……皇上在哪里?”张太后怒火满腔地说过,王公公嘻嘻笑:“皇上您放心,只要您安分守已,皇上就无事。当然只要您无事,皇上也会安分守已。” 丞相这一招以母胁子,以子胁母,是个不错的招儿。 张太后以泪洗面,想着自己对家人不错,怎么他们会有谋反的心思。虽然太后是贤惠的人,有孝心。可这江山是她儿子的,她不愿意由太后变成长公主。 楚怀贤见梁王生气而去劝不好,他心中疑心更大。张太后是个贤惠的人,先帝西去后,以前服侍过先帝的嫔妃都有封赏,太后不应该这么对皇叔才对。 隔了一天晚上楚怀贤当值,入夜以后他悄悄地潜入皇帝寝殿外,偷偷地往里面看。这一看,楚怀贤大惊失色,这殿里多了一个人,是白天来约自己去打猎的大国舅。 大国舅怎么会在这里?楚怀贤只呆了片刻就趁隙离开。回去宫中巡视,越想越不对头。宫中随意留宿,他也不应该呆在这里。 第二天一早回家闷闷不乐睡了半天,见小初和儿子在院子里堆雪人,楚怀贤喊小初过来,屏去众人告诉她:“是你带着儿子离去的时候了,带着儿子来也有好处,你不必纠缠着我,把豫哥儿安全送回家,再把我的书信带回去是要紧的。” 这几天心惊肉跳的小初摇头:“不!我们一家人呆在一起。要是你有什么好歹,我和儿子可怎么办?” 楚怀贤爱惜地道:“傻子,你不要犯傻,豫哥儿是长子,送他离开最重要。”这样和小初商议定,楚怀贤让人给大国舅去了一封信:“无趣楼幸国舅归还,愚夫妻愿做通家好。城外长亭梅花疏斜,请携嫂夫人共赏花朝。” 大国舅接到这封信,心花怒放的去给父亲张丞相看:“楚太傅的儿子,倒是一个知趣的人。”张丞相看过,也一笑:“他看太后是姓张,又最近对他们家不客气,这就明白过来。”对大国舅道:“那就通家好吧,带上你妻子去同他合家赏花。” 大国舅答应下来,张丞相又问道:“皇上还是不肯写禅位诏书?”大国舅道:“昨天我劝了他一夜,不想他小小年纪,倒是能挺。”张丞相抚须道:“你再去告诉他,元旦那天,他一定要把禅位诏书写好,到那一天有不从者,当殿杀无赦!” “六部里的官员,管事的多是不从的。”大国舅说过,张丞相阴沉沉一笑:“杀!”兵权在手,这些文人们在刀光前,看他们从也不从? 京里如今是能进不能出,消息一封锁,等到边关知道时,至少也有一年出去,张丞相颇为自得,到那时,老夫已经稳住局势了。 第二天雪尚飘,楚怀贤带着妻子家人去和大国舅一家赏花。到了城外会合处,见来到的多是张家的门人和依附的官员们。见到楚怀贤,都过来巴结:“国舅背后,经常夸公子文才武艺,能和公子一起出游,国舅爷很是喜欢。” 楚怀贤满面笑容周旋他们,是一点儿也不觉得不自如。小初在自愧不如的时候,见一行人马过来,大国舅满面笑容走在前面。 “怀贤来得早,”大国舅下马和楚怀贤见礼过,对着楚怀贤一家人都到,他是一点儿疑心也没有。对着小初看了两眼,在心中笑一笑,果然生得端庄。回身喊马车里的人:“出来见见楚少夫人和小公子。” 车中下来的,是艳装打扮的…….金夫人。 门客都愕然,他们都是听说今天是合家游,没有想到…….他们私下里互看几眼,丞相大局已定,国舅爷以后将是太子,他现在做事情,是不需要看别人脸色,只要把丞相安抚好就行。 小初更愕然,愕然过后是气愤。无趣楼这件事情,与金夫人一直虎视眈眈应该有关系。她愣在那里的时候,楚怀贤是神色自若,笑着行了一礼:“夫人今天好装扮,梅花见你也自羞。”楚大公子夸得跟真的一样。 北风起时,片片梅花被吹落在地。金夫人满心欢喜:“公子夸奖。”过来携起小初的手,知道大国舅要笼络楚怀贤的金夫人,对小初是分外热情:“说你离京我哭得跟什么似的,说你回来了,我喜欢呢,求了国舅爷带我出来,我们好久不见,我有好些话儿要对你说。” 小初也恢复自然,笑得和气可亲:“可不是,我给你带了东西来,明天给你送过去。”大国舅和金夫人都听得出来这是睁着眼睛说假话,不过小初既然这样说,想来是要送礼。金夫人喜出望外,对大国舅看看:“你们打猎我不喜欢,我们去看花。” 两个人走在前面,豫哥儿随着蹦跳。金夫人不无羡慕:“你这个孩子真好。”小初像是和她姐妹一般的亲切,悄声道:“你呀,也生一个吧。”金夫人只到这话,就要引小初为知己,也低声道:“到时候我成亲,你可要来的。” 小初在心里冷笑,这一群人不知羞耻也罢了,最不知耻的就是眼前这个夫人。你成亲?难道张丞相谋反成功,你进宫去当太子妃不成? 梅花朵朵飘香而来,小初把心只放在梅花上,对着身边人只是有个笑脸,附合她说话罢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八十一章,小人物也有大计谋。 冰雪敛银闪微中,清香梅花傲然直立。楚怀贤对着身边赏花的人是笑容满面,心中愤懑郁积似一块大石紧紧压在心上。这些人,还好意思赏梅花?梅花多高洁,梅花多气节。他们的气节呢? 在他们的心里,俨然以开国大臣自居了吧。 豫哥儿在梅树下跑来跑去,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孩子。大国舅对楚怀贤歉意:“齐大人家公子,刘大人家公子,都和豫哥儿差不多大,我现在让人请去,好陪豫哥儿玩。”大国舅对于楚怀贤,以前是看不顺眼他功夫高生得好样样好,现在是为着以后社稷,他要有容人之量,所以是想着法子迁就楚怀贤。 楚怀贤心中冷笑,国贼,再讨好我也没有用。他面上带笑谦和的道:“不必了,他一个人玩也挺好。他在家里和弟弟在一起,也是要独占着才行。”说到骥哥儿,豫哥儿跑过来,对父亲道:“我要弟弟过来!”小脸儿马上鼓起来,对着父亲瞪眼睛:“我要弟弟!” “去找你母亲去,不要在这里捣乱。”楚怀贤沉下脸,大国舅是含笑。看到这脸色的豫哥儿“扑通”往地上一坐,立即大哭起来:“我要弟弟,我要弟弟。”楚怀贤大怒,对着小初骂:“看好他,不要搅人兴致!不让你们跟着来,偏要跟着来!”再生气地道:“回家去,不要再在这里!” 小初过来抱起豫哥儿,豫哥儿在母亲怀里对着生气的楚怀贤也黑着脸:“我要找祖父,让祖父打你。”楚怀贤上前一步,骂道:“造反吗!”伸手就是一巴掌过来,小初急急避开,打中小初的面颊“啪”地一声。 大国舅忍住笑过来劝,见楚怀贤指着小初骂个不停:“都是你这没规矩的东西,教出来的好儿子。不让你见儿子,你还不乐意!”小初涨红脸,也不忿地回话道:“公子这一年,就没有少嫌弃我们。我知道你要娶张家的王家的,我们走,我们不在这里。”说着,呜呜哭起来。 金夫人也忍笑,把小初拉到一旁去劝她:“你不应该回话才是,由着公子骂几句算了。”小初拉着金夫人诉委屈:“你不知道我的难处,我是个丫头,我不是大家里出身的人,他……一直就嫌弃我呢。我生得不好吗?我不能挣钱吗?我哪一样不如人,不过就是个丫头。” 他们这样吵起来,旁边的人是没有疑心。京里平时也在议论,楚少夫人就是一朵水灵灵的鲜花,是个男人也有看厌的时候。现在看到夫妻这样争吵,大家心中明白。背地里的事情,只在他们自己才知道。 豫哥儿这个时候又叫起来:“我要祖父,我要祖父打父亲。父亲不好,父亲不好。”扯着母亲就往马车上去:“走,回家去,不在家里。”三老爷也在这里,见状忙道:“先回去也好。”作主把小初母子送到马车上,对着还在叫着的豫哥儿也板起脸:“不许再喊了,要祖父你就回去吧。” “哼,我要祖父!”豫哥儿说过,对着赶车的孙二海道:“回家去,我找祖父和弟弟玩。我找祖父告状去!”孙二海赶着车离去,三老爷不放心,让同来的家人回去一个,护送到京。 这里大家劝楚怀贤,正在劝着,护送去的家人一脸汗水的赶回来,不及下马先着急道:“不好了,少夫人带着小公子,不回京要回老家。”楚怀贤脸色铁青怒道:“给我追回来!”然后大骂:“回去打死这个贱人!” 大国舅越想越好笑:“怀贤,以为你是两情长久在乎朝朝暮暮,不想你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金夫人款款来劝,她向来对爬上枝头的林小初看不顺眼,金夫人心里喜欢:“回去也好,这京里到处是佳丽,国舅爷,您作主给公子再找一个好的。” 大家劝过楚怀贤,饮酒再作乐又去打猎,算是尽兴而回。 楚怀贤在路上就想到的脱身计,成功的把小初母子送出京。小初母子一走,楚怀贤心情轻松得多,梅花树下尽醉而回。大国舅很是满意地告诉父亲:“给他选美人送去,他是个明白人。”张丞相听白天事情听到也是一笑:“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是会这样。”然后对大国舅板起脸:“你想让那贱人当你的妃子不成?”大国舅陪笑:“父亲,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丢不下她。父亲放心,我的发妻是我的正妃。” 张丞相没有再说什么,一心筹划他的开国大计。 回到家的楚怀贤,第二天让人单独喊龚苗儿过来,屏去人对龚苗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你走吧,我给你一封信,你拿着去找我父亲。如果我不能回去,小初以后再做生意,你要多多帮她看着一些。”楚怀贤定定有神的眼光紧迫地对着龚苗儿:“我知道你虽然滑头,却心地不错。你的仇,如果我能活着,我为你报!如果我不能,你也放心。我父亲已经让人去知会各家王爷,让他们带兵进京勤王。” 龚苗儿哆嗦着嘴唇:“会有这事儿!我是个生意人,只觉得最近出京的人盘查严紧,我没有想到!”他眼巴巴地看着楚怀贤:“带着我,我也可以拎杀人的刀!” “你不行,这不是拎刀的事儿。你要拎刀,去投我父亲,让他送你去投军再回京里来拎刀。”楚怀贤和气地道:“不过我还是想着你帮小初一把。张家就算是建起国来,就算梁王也不在了,京外还有几家皇嗣,这天,还是要翻回来的。到时候太平了,小初是在家里呆不住的人。听我的,留一条命去吧。” 龚苗儿可怜巴巴:“我也没有家人,只有桃儿和伙计们。我可以不告诉他们,说去外面采买树种打发他们走,我想留下,有我在,公子也多个人使。”楚怀贤看出来他的真诚,一笑道:“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要隐密,不可以再让别人知道。” 龚苗儿用力点头指天为誓:“如果我泄露出去一个字,让我不得好死。” 走出楚家,龚苗儿觉得头脑发涨发晕,茫然地赶着马车到半路上,才清醒起来。回去收拾好就喊齐所有伙计,告诉他们:“无趣楼回来了,少夫人说过了年重新收拾再开张。她的事儿,是出了名的要求高。有些树京里没有,这个年辛苦你们,别过了,出去买东西吧。” 当下分钱,一人给了不少钱。伙计们没有怀疑,桃儿起了疑心。等伙计们出门,桃儿道:“买树用得着这么多钱?再说大过年的,少夫人从来不是不宽厚的人,不会赶着人不过年去做事。不是说过,休养一个正月?” 龚苗儿把桃儿带到房里去,对她道:“你常说你山西有个姨妈,去走亲戚吧。庄管事的陪你去,把你送到那里,他顺便买东西。”桃儿更怀疑:“为什么?离过年没有几天,这山西是插上翅膀就能到的?” “反正你正月不到二月到,二月不到三月到。”龚苗儿指着桌子上一个桃花红色的包袱对桃儿道:“我给你收拾好了,有些重,有庄管事的陪你我放心。”说着,一手拉起桃儿的手:“现在就走吧,车在外面呢。” 桃儿急急道:“你疯了,说让我走我就走,你吃什么你喝什么,你这个疯子!”龚苗儿笑嘻嘻:“我不愿意你留下来,我要自己过个年。”桃儿还要说话,龚苗儿笑眯眯,拿起桌子上一块湿哒哒的布在桃儿鼻子上一捂,桃儿姑娘,眼睛翻了几翻,晕了过去。 外面进来庄管事的,也是笑嘻嘻:“这药厉害,你是给姓陆的准备的吧?”龚苗儿把桃儿抱起来:“少夫人是个使人不管你有没有命的人,明年她一开张,不把我们累死她是不会舒服的。” 把桃儿一直抱到门外马车上,龚苗儿道:“行了,这丫头是干活的命,想让她出去玩,就得用这样的法子。”把包袱也放在车里,龚苗儿对着庄管事的扬扬手:“路上吃好喝好玩好,过了正月再回来。到了山西,包袱里有信拆开,你发过誓的,不过山西不拆信的,你可别忘了。” 庄管事的笑逐颜开挥手:“你放心,有得玩,我又不傻。”把马车一直赶到家里去,让妻子把桃儿姑娘从车上扶下来。桃儿醒来时,伙计们都在这里。 庄管事的妻子和儿子在院子里把着,房里这些人在开会。“不让人过年,又给这么多钱,”庄管事的分析得头头是道:“要是说做生意我相信,不过把我也赶走,把桃儿也赶走,这个就有鬼了。你们知道今年是什么年吗?是老掌柜的去世十周年。掌柜他,怕是要狗急跳墙。” “狗急跳墙这话不对,”一个伙计抗议过,庄管事的道:“就那是他……反正他急了,心里没想好事儿。依我看,他要宰那姓陆的,所以把我们都赶走。看看他给了我什么,”庄管事的取出几件东西给大家看:“这是他最心爱的古董茶壶,玉石烟嘴子。这是他常用的,难道他以后不吸烟了?如此看来只有一样,他不想活了。他要是想死,姓陆的不死他不会安心去死。” 伙计们也纷纷拿出龚苗儿给的东西来:“一人给了一封信,还逼着我们发誓不到地方不看。不过我们用手揣摩过,我的是他平时最爱的头簪子,平时多看一眼他都瞪眼,这是老掌柜的东西,他也给了我。” “我的像是那年我问他要的十字如意扣,扣子上有小宝石,说是掌柜的抓周时别人送的,我看着好,他这一次也送我了。” 大家不看信,也有本事猜到里面是什么。桃儿打开自己的包袱,对着里面熟悉的小紫檀木匣子急急打开,翠光珠泽现出来,是龚苗儿成亲时要给自己的几样首饰。这首饰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变卖过,现在给了自己。 桃儿泪水涌出来:“我就知道这十周年祭日,他要作些什么才会安生,不想……”桃儿哭道:“他肯定是要去宰陆善长。” “我要帮他!我和龚家是三代的交情,三代人在龚家当管事的,你们有害怕的人,对不住了,既然知道这事儿也不能离开。不瞒你们说,我一直猜到会有这一天,家里后面挖了一个地窖。有不愿意去的,先在里面躲几天。等我们办完了事远走高飞,要走的一起走,不愿意走的也不是有罪人。”庄管事的说过,伙计们纷纷道:“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没生意的时候铺子里一坐一天都过来了,现在反而要走。我们一起去,把姓陆的宰了!” 庄管事的目光如炬,盯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好!从今天开始,我们晚上才出门。张三王五,你们是有家人的,城外有庄子,晚上城门关以前,我同你们一起,把你们家人送出去。等成了事,大家一起坐船出海去,我们有手艺,哪里都能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八十二章,元旦 庄管事的分派安排妥当,当天晚上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一起也送走了。过年家里年货足,大家不用出门也有东西吃,而且尽量不高声说话,不会影响到邻居。 楚怀贤又往皇帝寝殿偷偷去过一次,见到二国舅守在那里。他明白见皇帝是不可能了,晚上来寻赵存宗。 钟山王府的院墙不低,楚大公子好在身手不错,又和赵存宗约好,让他先行撤去一些护卫,所以是顺顺利利来到赵存宗房外。 轻叩窗棂,赵存宗从里面打开窗户,见楚怀贤翻身进来,先笑一句:“好身手。”楚怀贤是着急:“要出大事了,你还好身手。” “什么大事?张家要谋反?”赵存宗说过,楚怀贤道:“看来你早知道,你有什么防备?”赵存宗冷笑:“我早知道有什么用,咱们摊上这位糊涂太后没办法。让二国舅领兵马指挥司的兵权时,我就知道不对。太傅为这件事情上谏碰了钉子,我何必再去。就这我不去,我这王府附近,也有人看着呢。” 楚怀贤看看沙漏:“我进来时,是看到周围不对。这鬼天气冷的,我趴在雪里半个小时才打个空子进来。”他拂着身上的雪,对赵存宗把自己在宫里看到的事情说过,再破口骂王公公:“太监没儿子的东西,看到我就拿手摸来摸去,这个侍卫真不好当。” “他摸你哪里?”赵存宗忍不住笑。楚怀贤把自己刚从外面进来冰冷的手搭在赵存宗手上,学着王公公的腔调道:“你天天在家里,都做什么?咱家爱你这结实劲儿,要是我有这样儿子,该有多好。” 赵存宗被恶心到,所以想不起来笑。急急甩掉楚怀贤的手:“离我远些,你学得也太像了。”楚怀贤也是耸着眉头:“隔着两个宫殿,我也能闻到他身上的臭气。你说他慢慢走过来,我得多难过。” 小赵王爷总算笑了:“能救出太后和皇上,你以身救主也行。”楚怀贤大怒,伸手一拳:“你比我结实,比我强壮,你去最合适。” 这话一说出来,两个人一起又恶心一回,这才说正经事。 烛光下,赵存宗不无忧愁地道:“我也去劝过梁王殿下,殿下还在家里生气。说他盯着呢,说皇上最近政事处置上,没有不妥当的地方。这张家,当然不会现在就暴露自己。只怕等梁王殿下看出来不妥时,他们已经做完了事。” “依我看,元旦正岁那一天,他们只怕就要动手了。”楚怀贤沉思:“他们困住太后和皇上,以母胁子,以子胁母,依我看……” 四道浓亮有神的眼光碰在一起,都是脱口而出:“禅让!”赵存宗咬牙:“张家怕名声不正,所以打这个主意。太后作主,皇上禅让,这倒是说得过去。”楚怀贤也切齿:“如今只盼皇上不要答应,撑一时才好。” 赵存宗出了一会儿神,对楚怀贤道:“前天我也是强着见皇上一回,皇上把我也训斥了,不过他有一句话很奇怪,他说我盯得他紧,让他一会儿休息的时候也没有。说你要表忠心,怎么不去太和殿上多祭拜,这也是忠心。”深深吸一口气的赵存宗不得不说出来:“怀贤,先帝去以前,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要是有人有不二心,就带他去太和殿,当着历代先皇们的灵位,好好羞一羞他。” 楚怀贤眯着眼睛揣摩着,和赵存宗又是异口同声说出来:“有遗诏?”两个人在烛光下慢慢露出笑容:“要是有遗诏,肯定是针对不二臣的。” “你如今宫中当值,这件事情要你去办才行。”赵存宗郑重对楚怀贤道:“太和殿中守卫,有两个是我麾下将军,你要去寻,可以找他们两个人行方便。” 把这两个人的名字说出来,楚怀贤不无佩服:“原来你早有准备。”赵存宗全无自得,是摇头苦笑:“我这几天常对家中自思,要是我不怕劝谏不怕太后训斥,早些随着太傅上谏,也不会这样。”他忧愁满面的道:“你自去,可小心。有什么事儿,再来见我。” 楚大公子又费了半个时辰翻出钟山王府的院墙,一面在心里嘀咕这墙修得太高了。回到家中换下衣服,自己放在火盆旁烤干。 小初和豫哥儿不在,楚怀贤就长住书房。孙二海走了,进喜、进财、多福和多寿四个人看守得严紧,楚怀贤夜里出去再烤湿衣服,也不会有人发现。 过年以前,楚怀贤往太和殿去了两次。殿内梁头匾额不少,又没有办法正大光明登梯子去看,进来呆的时间又不长,到了三十那一天,还没有发现遗诏会在哪里。 皇宫中的梁头和匾额都高,把每一个梁头都爬一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楚怀贤心中着急,无事就在家里把太和殿的图画出来,一处一处地推敲。 初一这一天,楚怀贤一大早起来对着衣服叹气。穿哪一件才好?今天一早就不是好天气,乌云滚滚大雪纷飞,天空像要直压到人眼睛前面来。 想来想去,还是在里面穿上紧身衣服,楚大公子去当值。 一直在家里生闷气的梁王,今天是不得不来。要依着他生气,他还不想来。赵存宗过来时,是谨慎的同楚怀贤看了一眼,两个人随即分开。 金钟鸣起时,百官们进见。楚怀贤在殿内当值,睁大眼睛看着小皇帝出来。以前有时候张家也劝太后也出来,这最近,太后和皇帝,就从来没有同一时间出现过。 小皇帝看上去满面红光,仔细看时,是眼底有怒气和不甘。他在殿上坐定受过百官山呼,开始说话:“朕年纪幼小,不堪以治国。” 这句话一出,百官们中惊愕的不少,是事先不知情的人;而欢喜的不少,是张家的党羽。见到欢喜的人足有三分之一,楚怀贤叹气,张家一直在六部里安插人,一直是副手。现在是他们把尚书侍郎等人拿下的时候,要是不顺从,就是拿下。 反正六部不会不转,办事的人他们有。 小皇帝还在继续说禅让的话,殿堂上也是一片安静。“…....尧舜有德,禅让与后世,朕禅位与丞相。”豆大的泪珠从皇帝稚嫩的面颊上流下来,他目光空洞的对着宫殿上方看着,那里绘着若干图画。 在皇帝眼里,他看到的是列祖列宗,看到的是先皇临去前的面容。“如有人有二心,太和殿里有讨贼遗诏。可寻梁王和太傅两人同观。” 小皇帝对着赵存宗绝望的再看一眼,那遗诏,你可去拿了? 殿上一片指责声,七八个将军四五位大夫出来,当堂死了近一半,几颗人头血溅金殿,小皇帝面色苍白吓得也不敢说话。 重兵护卫下,张丞相冷然登上金阶,俯首看阶下群臣缓缓道:“我不想多杀人,你们也别逼我。皇帝自知不贤,亲口禅让,再有要找死的人,我不会手软!” 梁王殿下在一旁,是四五把钢刀架在他脖子上。他眼睛似乎要瞪出来,恨不能吃人一样的看着张丞相,嘴里喃喃自责:“是我大意,是我太大意了。”虽然眼前是钢刀雪亮,梁王也发怒了:“老贼,我和你拼了!” “皇叔!”皇帝忍住惧怕,身子笔直的站起来,含泪阻止了梁王,再道:“朕自知不贤,愿意禅让。”再对张丞相道:“丞相是一代贤君,开国多溅血,不是吉兆!” 张丞相哈哈大笑,对小皇帝极是欣赏地道:“不愧是我的外孙,像我们张家的人。你放心,我会封你郡王,一生一世富贵的。” 梁王拼命压抑着自己,在他静下来的时候,接收到小皇帝若有若无的眼光。这眼光看的地方,一个是自己,一个是楚怀贤,一个是赵存宗。 是什么意思?梁王不明白。但是看到赵存宗也没有出来,楚怀贤是泰然自若,梁王也慢慢能冷静下来。这两个人,是肯定不会向张丞相低头的人。一个是军中的将军,一个是功夫高强,他们不动,只怕是有想法。 张丞相没有放过梁王,他重重哼了一声:“皇叔是个糊涂人,来人…….”小皇帝阻止了张丞相:“丞相,禅让在十五那日,朕随丞相去太和殿告祖先,再登祭坛以自罪告天,丞相,到那个时候,你才是九五至尊。” “哈哈,你说的是,既然这样说,你来看皇叔应该如何处置?”张丞相在此时,也愿意理让小皇帝一步。 小皇帝对着梁王平静的看看,淡淡道:“把他关在宫里,在禅让之前,不让他离开一步。丞相,你看如何?” 张丞相当然答应:“来人,请皇叔在宫中居住吧。” 还想着退朝后找人商议的梁王,被押走了。 下朝后,楚怀贤打听到梁王所住宫殿,又去太和殿看了几眼,这才离开。正在家中闷闷不乐想着如何和梁王通个声气。门外有人回话:“国舅爷到。” 大国舅满面春风,亲自来楚家见楚怀贤,是商议几件要事。 “梁王那里,你去劝他。去了几个人劝,他都是大骂,他要殉难让他去死好了。不过父亲说,梁王如果能登高一呼,京外的皇亲们就会动摇。” 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大国舅是和风细雨一样的慢慢说出来:“给太傅大人一封信,请他到京里来主持禅让仪式。怕太傅一时是想不通,你应该会他的笔迹,以他的名字写几封信。钟南王在京里养病,已经被押。调他的儿子们进京里来,以卸兵权。” 张家是一环扣一环,敢于出这险招称帝,是想了好些年。 楚怀贤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先答应下来。大国舅笑容满面,亲口许给楚怀贤:“给你一个王爷当当。”楚怀贤送走他后,在房中深思半日。 信是可以写的,信中可以用隐语来联络,不过这信,肯定大国舅要看过才能发出去,所以如何写隐语,楚怀贤有些费神思。 先丢下来不写,先去宫中见梁王。梁王殿下住在他以前进宫时常住的宫殿,还是依然的花木扶疏。隔着多远,楚怀贤可以听到他在房里大发脾气,在咆哮:“滚,把先帝忘了的混蛋!” 殿门打开,光影中走进来楚怀贤,他平静无波地对梁王道:“殿下,我奉丞相之命,前来劝你。” 正在发脾气的梁王殿下,一下子愣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八十三章,梁王没疯 梁王想到张丞相必让人来劝自己,不过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楚怀贤。他对楚怀贤怔怔地看着,那眼神儿中的伤害和悲愤,好像陷入深情的少女被自己的心上人给欺骗。 这伤害,是昏天黑地扑面而来,是找不到北看不到头的伤害,好似汪洋大海,只觉得看不到头。 楚怀贤投靠张丞相,在梁王看来,就等于看到楚太傅投靠张丞相。楚太傅要是投靠张丞相,梁王心里觉得没有指望。 他眼神儿由惊奇又转变成傻傻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喉咙里干干涩涩发出怪怪的声音。 楚怀贤从容不迫,是慨然陈词:“周亡到秦统一,秦亡到汉,汉亡以后也是朝代更替。殿下,知天命者能久远。” “滚!”梁王动起来的时候,就是破口大骂。他跳着脚,拿着东西挥舞着,又叫又哭满面泪水纷飞:“滚!……..”接下来一堆呜咽着不容易分辨的话语。 在任何一个人看来,梁王殿下,是气疯了。 楚怀贤身边,当然有陪着来的人。见状劝楚怀贤道:“大人,王爷像是疯了,咱们可以回话去。”楚怀贤心中极担心,走到殿门外,又对着梁王关切地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立即换上轻松自如的表情,随着跟的人回去复命。 张丞相听到后,居然是满意的神色,对楚怀贤是更重视的眼光,语气亲切得好像见自己儿子:“怀贤,等禅位以后,会让你如意的。你文有文才,武功高强,是难得的人才。”楚怀贤很想给他一下子,不过还是带笑忍住了。 当天消息就传开来,楚太傅的儿子,把梁王殿下给逼疯了。楚怀贤又去见赵存宗,两个人对着苦中作乐在笑:“你这名声,越来越大。” 逼疯王爷的名声,天底下难寻第二个。 楚怀贤叹气:“梁王,唉,我又去看过几回,居然真的疯了。打自己打人砸东西吃木屑,一咬一口下来,吐出来打人自己笑。” 赵存宗安慰他:“这失心疯是遇到伤心事才这样,等我们事成拿到遗诏讨贼,殿下应该会好。”楚怀贤还是有心结:“如果不好,我是千古罪人。父亲只怕,会宰了我。”赵存宗想想楚太傅为人,也觉得楚怀贤这话可能成真。他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你说话的。这也是件好事,他们信任你,你在宫中出入自如,伺机可以去见太后和皇上。” “明天我当值,晚上我应该可以潜进去。我都看过,太后和皇上关在冷宫中,那里一到晚上没有人敢去,周围有人守着,不过我知道他们巡视的时间。”楚怀贤说过,想想梁王还是心疼得不行。 回到家里一个人在书房中一夜难眠,又挂念着小初和豫哥儿已经在半路上,盼着他们母子平安才好。 见窗纸发亮近天明,楚怀贤才合身睡了一个时辰。晚上当值白天无事,在书房里把书信想着写了一封,又觉得不行。撕了再写,写了再撕,大国舅派人来催时,楚怀贤回道:“写了觉得意思不足,总要写得满意才能见国舅爷。” 把大国舅的人搪塞回去,楚怀贤闷闷用了几杯酒,听外面有炮竹声出来看,见有几个家人孩子在放炮竹,见到公子出来,拍手笑道:“国贼国贼,一点就着。”多福出来喝斥他们,楚怀贤面有笑容摆一摆手:“不必惊吓,” 再问孩子们:“谁教你们唱的歌?”家人孩子们见楚怀贤是和气地,争着告诉他:“是街上的人教的,还给了炮竹。” 小手里举高的炮竹上,写着两个大字“国贼”。 “公子,”多福不安地道:“这太不像话了。”楚怀贤含笑道:“赏他们钱,让他们点着我喜欢听。”知道这是讽刺自己的楚怀贤,打心里盼着张丞相等人一点就着。 孩子们见公子喜欢,点过炮竹又拍手唱儿歌给他听,出来寻那教唱歌的人告诉他:“你说得对,公子喜欢听。” 教唱歌的人倒吓了一跳,然后冷笑连连骂道:“厚颜无耻。” 楚怀贤一个人揪然不乐的过着年,思虑国事以外,就想想小初母子。到晚上去当值,把从家里带来的路菜分成大家:“你们成天说我大家公子,我今天,也巴结巴结你们。” 侍卫们嘻笑着过来分吃,楚怀贤往外面看看天色:“我出去转一转,你们来不来?”一个侍卫拿着一只鸭掌边吃边道:“你太小心了,一个时辰巡一回不会有事。这宫里,像铁桶一样。你要去,你快去,我们在这里吃。” “你们吃,我今天索性讨好到底。”楚怀贤笑着问过人都不出来,他一个人出来。走出来后,侍卫们在房里还笑话他:“太认真,再认真也是落一个不好的名头儿,难道以为自己开国元老?” 被笑话的楚怀贤悄然来到太后和皇帝住的冷宫外,白天早早看好的地形,熟门熟路的从一个干了的阴沟里爬进去。怕弄脏衣服,是袖内带了一件薄薄旧衣罩在头上,进去以后自己苦笑:“一会儿爬墙,一会儿钻阴沟。” 到小赵王爷那里要爬墙,来见皇帝,倒成了钻阴沟的人。 刚把衣服取下来准备打量这冷宫中的环境,见破旧长廊一角,笔直端正地站着小皇帝。清冷月光照在他面上,肖似先帝的面庞是格外的严肃。他一言不发,只招了招手,转身悄无声息往长廊深处走。 这冷宫里,居然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楚怀贤心中起了阵阵愤懑,张丞相!应该千刀万剐。随着皇帝走去宫室中,张太后坐在一盏光亮比豆还小的油灯下,正在哀哀泣哭。 “太后,微臣救驾来迟。”楚怀贤也眼中流泪,跪倒在张太后面前。张太后吃了一惊,见皇帝不惊不惧,再用哭花了的泪眼认真打量楚怀贤:“是太傅大人的公子?” 楚怀贤泣道:“是!微臣有罪,让太后和皇上受苦!”张太后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亲手移过小小光亮的油灯,对着伏地的楚怀贤道:“你起身来让我看看。”借着油灯仔细看过是楚怀贤,张太后大恸:“你是如何进来的?你难道不怕我父亲……国贼罪大,已经不是我父亲!” 灯光下,张太后面黄肌瘦,再看皇帝,也是瘦弱异常。楚怀贤泣着从怀中取出一包吃的来:“我只带了这些来,太后和皇上先充充饥。太后和皇上请先忍耐,臣只要还有一口气,会设法解太后和皇上之厄。” 一包吃的,是软乎乎的点心和肉干。张太后接在手里泪水忍不住的往下落:“国贼怕我们不死,把我母子困在这里水米全然没有。我和皇帝忍到如今,就是皇帝说,一定还有忠心臣子,只是暂时怕国贼势大,不敢出来而已。果然,皇帝说对了。” “臣不是不敢出来,”楚怀贤泪流满面:“是出来无用。到臣出来的时候,一定是营救太后和皇帝之时。” 张太后把吃的分给小皇帝,小皇帝吃着,听楚怀贤一一告诉自己:“小赵王爷在调动京中国义士,吏部里闻大人也在联络群臣,兵部里…….” 简单说过,楚怀贤就往外面看天:“臣是借口巡视才来的,不能久呆。”张太后和皇帝急忙催他:“你快走,有机会可再来。”楚怀贤忍泪看着落魄的太后和皇帝:“梁王殿下疯了,是臣不好。” “这不怪你。”张太后也这样说,是感激涕零地看着楚怀贤面容,像是看不够。小皇帝送楚怀贤到外面,低声对他道:“父皇去前有遗旨,太和殿上有镇国遗诏,必要皇叔和太傅同开才行。” 楚怀贤摸一摸胸前:“我来京里时,父亲把这把钥匙给了我。说是先皇临终时给他,我想这钥匙,梁王殿下应该还有一把。只是他疯了,就是不疯也未必肯相信我。要在他身上,我就取了。要是他放在王府里,这就难以寻找。” 小皇帝听过,解开衣领,把里面衣服上的一枚镶宝石梅花扣子揪下来:“这个给你,梁王皇叔只要有一丝清醒,看到这扣子,他就会明白你是忠臣。” 楚怀贤郑重接过梅花扣贴身放好,在小皇帝的注视下披好旧衣,又从阴沟里爬了出去。月色寂静中,小皇帝眼中,也慢慢流出泪水来。 仰望天上一轮残月,小皇帝暗暗许下期望,再慢慢走回去。 着急的楚怀贤甚至等不及明天,回去和侍卫们又说话一会儿,走去看梁王。看守梁王的人见到楚怀贤过来都笑:“他不会好,你放心。”楚怀贤装出侥幸的表情:“不会好就行。”然后是半开玩笑的表情:“他会不会拿我当成兄弟?” 看守的人在心里骂楚怀贤无耻,把梁王逼成这样,还有脸开这种玩笑。但眼下楚怀贤是张丞相面前的红人,看守的人凑趣道:“你去他面前站一站,或许对你亲切。” 楚怀贤带着信以为真的表情,果然去推殿门往里去。见他进去,看守的人才低声骂他:“真是脸皮厚。” “咱们还是看着一点儿吧,丞相虽然相信他,也不是完全相信。他老子,可还没有归顺。”说过几个人也跟到殿门前往里看。 楚怀贤大摇大摆走到梁王面前,见梁王破衣烂衫,他的衣服全被他自己撕得不成样子。心中难过的楚怀贤强打笑容,装着逗梁王:“殿下,喊我一声好哥哥,我给你好吃的。” 殿门口的人听着都是笑。 装着从怀里往外掏吃的,楚怀贤把皇帝给的梅花扣拿在手中:“咦,这个不能吃,”再掏一把,取出来的才是一块点心:“要不要吃,喊好哥哥。”另一只手又从自己衣领内,把一直系在脖子上的钥匙亮了一亮。 钥匙亮过就得收起,刚收起来,见目光呆滞的梁王飞身扑过来,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对着楚怀贤身上、手臂、手上扎去,一面扎一面骂道:“我戳你,我扎你,” 梁王的手里,拿着一把粗看上去和楚太傅给楚怀贤的钥匙一样的钥匙。楚怀贤刚眼睛一亮,手心里一紧,这钥匙被梁王塞到他手心里,梁王大怒:“你敢抢我的,”在身上又抓出来一样东西,也是一把钥匙,不过普通的多,对着楚怀贤身上又扎:“我戳你,我扎你。” 看守的人只是笑不过劝,楚怀贤轻轻松松把手心里的钥匙滑到袖子里,挣脱开来梁王殿下,把他一甩到殿角,再骂一句:“疯子,找死!” “楚大人,打死了丞相不喜欢。”看守的人见楚怀贤发怒,忙出声来劝。楚怀贤是悻悻然,对着梁王再认真看一眼,嘴里骂道:“一看你就是命大的人,等着吧,有你出头的一天呢。” 至此,楚怀贤知道,梁王殿下没有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八十四章,陷宫 把钥匙拿到手的楚怀贤正要走,听梁王在后面喃喃咒骂:“一二三四五,你会没屁股,全部加起来,你也没屁股。” 看完的人笑得前仰后合,楚怀贤恼怒再骂:“滚!你这疯子!”梁王瞪着两只眼睛,还在道:“一二三四五,全部加起来,没屁股的那个是你。” 走回来的楚怀贤在暗月下想着这两句话,太和殿里梁头太多。一二三四五加起来数不少,匾额没有这么多,只能是梁头。没屁股?在梁中间? 见天过子时,楚怀贤今天晚上不想再动,回到当值的地方,见又溜走两个去会宫女。余下的人在一起说笑过,再出去巡视一回。 早上天微明时天更冷,都抖手抖脚在等换班。换班的人先来两个,带来一个惊天的消息:“拿住小赵王爷,他和人正密谋,被拿了一个现形。” 楚怀贤不动声色听着,心里怦怦跳个不停。换过班回家去再不敢联系任何人,喊来龚苗儿:“是用着你的时候了,我的小厮们我也不敢派。你去打听,装着和赵家有亲戚,看小赵王爷是关在宫里还是关在宫外?” 龚苗儿去了一天回来,是累得面色疲惫:“先开始就关在刑部,到下午的时候有人去劫狱,死了两个人,我亲眼看到,又把他押上车到宫里。我在后面,一直跟到宫门口,看到他下车来被押进去。” “死了哪两个人?”楚怀贤沉声问过,龚苗儿也打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叫廖化勇,一个叫钱忠南。” 楚怀贤又哭了一回,这两个人,和他也认识,是赵存宗手下的亲信将军。 赵存宗和人说什么事儿,楚怀贤是知道的。禅让那天,这些人是密谋当场解救皇帝,把张丞相拿下的。赵存宗也和楚怀贤一样,对大国舅是假意附就,只求能保住自己的王爵就行。赵存宗功夫高强,他愿意归顺,大国舅也是大喜过外,本来想让赵存宗担任禅让当天的护卫职责,现在看来,是出了内奸! 事情迫在眉睫,一天也不能等。赵存宗不出来,禅让那天,就还有一批人去送死。这一批人全是和赵存宗单独联系,是赵存宗怕有内奸,不肯让别人知道的一批刺客。 而楚怀贤,他是知道赵存宗有两手准备,也不知道如何去联系这些人。眼下再也不能等,就是取出遗诏,救出赵存宗。要是晚了,只怕小赵王爷性命有虞。 星月微泽下,楚怀贤在房中扼腕长叹,觉得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单薄。只是此时,又没有别人可以用。 让龚苗儿回去休息,楚怀贤在月下独步,不时幽然长长叹上一声。觉得身上寒冷时转过身来,见多福多寿和进喜进财都站在身后,齐声道:“愿公子共进退。” “我知道,不过去救小赵王爷,还要多些人才行。”楚怀贤感激小厮们的忠心,把自己的真实心思合盘托出。 从宫中救人到再把小赵王爷弄出京,这是件大事情。 当晚睡下,梦中还在想这件事情,第二天一早起来,脑海里依然只有此事。用早饭的时候,人来回话:“宫中和公子同当值的侍卫吴大人来拜。” 楚怀贤说一声:“请。”心中怦怦跳着提起来。房外天际只是晨曦,这不是拜客的时间来了人,让身处于曹营心怀汉的楚怀贤格外警惕。 吴侍卫进来,是带着闲逛的神色。见楚怀贤早饭精致,笑一声道:“我才换班,也还没有吃呢。” “多福,取一副碗箸来。”楚怀贤让多福再摆碗筷,请吴侍卫坐下。打量他面上神色,像是无事,当下更是安心待客。 吴侍卫一气喝了三大碗粥,是个大肚子的人。看着家人撤下饭桌子,吴侍卫对楚怀贤笑一笑道:“大公子,你这样的锦衣玉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 心中有事的楚怀贤听过沉下面庞:“你再胡说,我送你丞相面前去。”吴侍卫嘿嘿笑:“大公子,夜里无事,到太后宫中去了?” 他面上虽有笑容,却是说得一本正经,楚怀贤起身一个动作,就是抽出自己书架上悬着的宝剑,吴侍卫往后跳开一步,苦笑道:“有话好说,小赵王爷让我来找你。” “是吗?”楚怀贤半信半疑中,吴侍卫取出赵存宗的信物:“昨儿晚上是我看守的他。小王爷受了刑,不过还能挣扎。国贼无道,把小王爷关在水牢里,再不快些救他,他身上伤再被水浸,就很是严重。” 楚怀贤依然手执宝剑,把赵存宗的信物验过,这才相信地收起宝剑,对着吴侍卫狠狠打量几眼。吴侍卫赶快自报家门:“我是小王爷军中出来的,十年以前就入选进宫。” “宫中还有别人吗?”楚怀贤最着急的要问这个:“能动用的还有几个人?”吴侍卫道:“还有二、三十人,有几个在太和殿当值。” 楚怀贤大喜:“这个好,我和小赵王爷商议过,我今天晚上要去太和殿里取东西。取出来,救小赵王爷才有意义。” “好吧,”吴侍卫想一想道:“晚上有两个兄弟当值,公子要去,就在今晚。”楚怀贤和他筹划仔细:“宫门下钥后我去太和殿,取出东西后去救小赵王爷,在这里宫殿可以让他休息换衣,给他换过侍卫衣服,第二天一早就夹带着出去了。” 吴侍卫断然道:“不行!小王爷出来,就要出宫。我们打出宫去,在宫门外还有人接应,城门上将军是小王爷帐下的,他开城门,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就走了!” “太后和皇上、梁王还在宫中,我不能走。”楚怀贤坚决地道,吴侍卫对他深深看一眼:“楚家一门忠烈,果然这句话不假。公子,由得你在哪里,我们要走。不过我劝公子,还是一起走的好。就是太傅知会各处王爷入京,也要一个月以后。” 两个人在这个上面没有说通,把别的事情全说好,约好晚上见面。 当晚楚怀贤到了太和殿,畅通无阻地进去按着梁王数的数字爬上梁头看过,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下子楚怀贤急了。这是夜晚,手中点燃灯火也不能及远,不能把整个殿中的梁头一眼全看清楚。这遗诏,在哪里? 跳下梁头来对着梁下一片牌位着急,吴侍卫还在一旁催:“快些,”无意中对着牌位和梁头再看过,楚怀贤心里格登一下,这梁下对着的,正是先皇的牌位。 没有屁股?楚怀贤拿起先皇牌位在手里,吴侍卫吓了一跳:“你?”见楚怀贤双手把牌位用力一分,果然把牌位下面的木座给拧了下来。 这木座里,塞着一个扁扁的小盒子,用手中两把钥匙一起打开,是杏黄色的一道圣旨。 两个人都大喜:“有了。”手中拿着灯火的吴侍卫“噗”一下吹熄灯火,借着余亮,展开圣旨的楚怀贤只看到:“…….如有二心者,杀无赦…….”他不急着再看,知道这个就是。当下锁好,往怀中一塞,同着吴侍卫出去。 到外面时路上王公公,王公公一见楚怀贤就满面堆笑:“今天是你当值?”楚怀贤一见他就想吐,又要忍着对他好言好语,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王公公把楚怀贤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不住抚摸着,尖着嗓子怜惜:“哎哟,我的孩子,看你这手,就是个男人手…….” 吴侍卫赶快走开,王公公窥视楚大公子,这宫里已经传遍。 在前面候了半个时辰,见楚怀贤急急过来,是难以容忍不愿意再提王公公的神色。吴侍卫也不敢问,同着楚怀贤一起赶去救赵存宗。 水牢地方隐密,看守的人不多,而且有一半是愿意随着赵存宗走的。当下没费什么功夫把赵存宗弄出来,正要走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有人劫狱了!” 不知哪里出现的一个小太监,尖着嗓子喊了起来。喊过,他往草丛里一钻,已经不见人影。 “快走!”吴侍卫背着一身是水,浑身上下遍体鳞伤的赵存宗,楚怀贤带人在前后开路,沿着白天说好的路线而去。 一扇小小的宫门打开着,外面也有几张焦急的面孔不时探进来。见他们过来,喜出望外接过赵存宗,见后面追兵已到。 吴侍卫一见,急急催人:“你们快送小王爷出城!”他返身拔剑,去迎战追来的人。赵存宗这才睁开眼睛,虚弱的喊了一声:“怀贤,跟我走。” 这一声虽然虚弱,往赵存宗身边走的楚怀贤听得清清楚楚,他热泪盈眶,把怀中钥匙和装圣旨的小匣子塞到赵存宗手上,再命护送他的人:“你们走,我断后!” 赵存宗还没来得及说话,见剑光闪亮,楚怀贤也回身送上去,又回头跺脚大喝:“走!” 背赵存宗的人把赵存宗放到马上,自己和他上了同一匹马,大声道:“咱们走。”马蹄声在静夜里分外的响亮,身后宫中,是灯火通明,喊杀声不断:“不要走了赵存宗!” 赵存宗这一行人走得顺利之极,没过半个时辰到了城门口。守城门的将军见他们过来,早早让人打开城门。随即下城,带着士兵们随他们一起弃门而去。 伤得极重的赵存宗在城外从快马背上醒来,止住这一行人,先问道:“怀贤呢!”他本来无力是伏在马上,再说到第二句“怀贤呢?”时,人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在马上坐直了。前后见不到楚怀贤,听人沉痛回话:“楚公子,陷在宫里了。” 赵存宗一下子绷直身子,身上的伤痛他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全沉浸在担心和痛苦中,对着黑夜中传来的追杀声,赵存宗是嘶声如疯子一样疯狂大叫:“怀贤在哪里?” “小王爷,这里不安全,我们还要快走!”跟的人一起劝他。赵存宗这才明白过来冷静下来,他恨恨地对着身后要追近的火把看一看,恼怒道:“咱们走。” 当下打马如飞,这一行人飞奔而逃。 逃出有一百里处,赵存宗下马让休息。让人点上火把,把圣旨拿在手上一看:“京外三百里神机营,可调用。”赵存宗跳脚大喜:“走,有兵了!” 这一下子再没有休息,一行人一直奔到天亮,停下来喝了水吃过早饭,重新上马疾驰而去。 晨光照在宫中时,楚怀贤被关在宫中一处房间里。在他面前摆着纸笔,王公公正在劝他:“写吧,只要你肯写信让你父亲进京来,还是大功一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八十五章,小初还在京里 灯烛下,王公公的面上是一脸的诚恳:“你这孩子我喜欢,你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真伤我心。你把信写了,再给我当干儿子,我可以保你荣华富贵。” 对着这样一个恶心人,楚怀贤连骂的心情都没有了。骂他有什么用?骂贼而死很了不起还是能救自己。楚怀贤安静的坐着,只对着桌上纸笔看着。 “哎,你呀,要知道我全是为你好。”王公公痛心的站起来,看着要走了,又习惯性的伸出手来碰楚怀贤。手还没有伸到楚怀贤面前,被楚怀贤一甩手挥了出去。 这一甩,发泄了他全部的怒气。王公公有如一条破麻袋被甩出去,当时就晕在一旁。跟王公公的人从外面进来,是大喝道:“不得无礼!” 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撸\/着袖子就要过来,被身后一个人喝住:“住手!”管这一处的将军袁为进来,双目如炬对着楚怀贤道:“公子,您现在是阶下囚,死是容易的,你往墙上一撞就行,不过我们就难办了。丞相很是爱重您的才华,所以对您算是优待。这几天死了多少人,您难道不清楚?稍安勿躁,从也罢不从也罢,您好好和丞相去说,不要为难我们。” 楚怀贤手一指王公公:“抬出去,我不想看到他。” 袁为让人把王公公抬走,再来看过桌上:“茶水还有,您要吃要喝,只管喊人。您是金贵人,太傅的独子,太傅拿您当宝贝,丞相也拿你当宝贝。我要是你,就保重。” 觉着这话有含意的楚怀贤希冀地对袁为看过去,袁为目光不与他相碰,错开眼神道:“我们要养家吃饭,有些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自己保重,有事叫人。” 袁为出去后,楚怀贤独坐房中,对着纸笔想家人。他心中还在一线希望,遗诏既然早有,先帝是想到这件事情的。既然先想到,应该有主意。 这一天没有人再来,第二天大国舅亲自来劝楚怀贤,楚怀贤是心平气和:“我为着父亲家人,也不能做这样不忠不孝的事情。” 他语气平静,全不浮躁。大国舅不愿意就此杀他,再说留着楚怀贤,还可以和楚太傅谈条件。他只是劝道:“你再想想。” 出来吩咐看守的人:“好好侍候他,不要惹急他。” 又过了两天,袁为过来给楚怀贤送饭,告诉他:“小赵王爷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兵,人数不多,只有一万,在京外攻城呢。” “可能得手?”楚怀贤目光一闪问过,袁为摇头:“丞相筹划多年,这京里只是人心慌乱,要说守城,还是守得铁桶一样。” 京里乱纷纷,龚苗儿和多福多寿等人聚在一起:“还没有公子下落?”多福咬牙:“肯定在宫里。公子时常说,他一出门,我们就不能在家里呆着。几时他当值是安全回来,我们才能回家。” 楚家街口上有一个小小铺子,这铺子是楚怀贤的。小厮们全聚在这里,才没有被抓走。龚苗儿也咬牙:“你们楚家的人凡是有头脸的,可以和楚太傅通信的人,都被抓走了。余下的虽然还在,家里也驻扎着有兵,就等着捉去商议事的人。” “再找不到公子,老子和他们拼了!”多寿开始哭。进财骂他:“哭什么!公子救不出来,你都不能死。”然后也是泪水盈眶:“进喜儿不知道在宫里还是在外面?” 进喜和进财去宫门口外接楚怀贤,进喜儿被拿住,进财得已逃脱。 这铺子里隔开一间小小阁楼,不高,可以容得下他们蹲身在这里。他们趴在这里,每天对着楚家进出的人看着,希望能发现一些。 白天龚苗儿就出去打探,这里面的人,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出去活动。 人流中出现两个人,进财惊恐万状喊别人:“快看,那是谁?”几个人眼睛凑过去,一起大惊失色:“少夫人?” 小初身着旧布衣,头上还有旧布包头。脂粉未施的她,只有亲近的人才能认得出来。她身边走着一个人,是芳香。 芳香小声在说话:“看看就走吧,我总觉得不对,你现在还是不回去的好。”小初也是警惕地到处看着,对芳香道:“我也觉得不能进去,咱们看看就走。” 正在看,身后伙计叫卖:“蜜饯点心,新出炉的点心,来一块胜肉饼吧,大嫂?”小初听到胜肉饼这句话,把头骤然回过来。这饼,是山家清供上的菜,只有无趣楼上才有。 这一回头,见铺子里有龚苗儿在,对自己露面看一眼,就立即走开。小初不再犹豫,拉着芳香进去:“这饼我要。” 伙计们见外面没有人注意到,手急眼快打开柜台放她们进来,带到后面上了阁楼。 “少夫人,”七嘴八舌的喊声中,多寿是哭,多福是激动,进财是羞愧,他丢了公子。龚苗儿是着急:“要让人知道你在这里,一定抓你去要胁公子!” 小初道:“停!”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公子在哪里?几时不见人的?…….”越听脸色越苍白,那血色是“唰”地一下子就下去了。 芳香是个女人,也跟着哭起来。小初在这哭声中,坐在那里只是发呆。 如今人都不见,哪里去救? “你怎么还在京里?你真会添乱?”龚苗儿是这里唯一骂小初不费事的人。小初咬着嘴唇:“我,我要陪他。” 进财问道:“豫哥儿呢?”小初道:“我在路上遇到老爷的家人,说老爷不放心让他来看看。我把豫哥儿交给他,把他送来的信接下来,我是来给公子送信的,再就我要陪他。” 楚少夫人面上,是坚决断然的神色:“我要陪他。” 几只眼睛直直瞪着小初,芳香第一个说出来:“我劝过你,公子要知道你还在这乱地方,不会放心的。” “你是添乱!”龚苗儿毫不客气地道:“你几时进的京?现在出去不容易,不过送你走应该还可以。” 进财和多福多寿一起劝:“求少夫人走吧。” “不行!”小初很坚决:“要想办法见公子一面。”楚怀贤让小初走的时候,给她一笔数目不菲的银票。她身上有钱,也不是不相信这里人,但是没有说出来。只把怀里自己几样首饰取出来:“把这个变卖了,公子还在,我知道他还在。” 说到最后,痛哭失声,一个人抽着肩头呜呜的哭起来。既哭,又怕外面人听到,用袖子死死的塞住嘴,让看的人全都揪心。 没有人能说出来劝她不哭的话,这里的人全都想哭。芳香是随着哭,多寿更是跟着哭起来。多福嘴唇罗嗦着没有哭声,就是泪水断线一样往下面掉。进财没哭,他是恨恨地赞同道:“去见公子,公子还在,一定还在!” 面对这样一群人,龚苗儿热血沸腾,低声斩钉截铁地道:“好!我去想法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公子就是在这宫里,也要把他弄出来。” 几个人商议定,龚苗儿去寻法子,小初和芳香是秦三官人陪着进京,晚上依就回去见秦三。把这些话一说,秦三没有说话,只是道:“你们睡吧。” 到半夜里秦三悄悄开了门,独自出去。他对京里是熟门熟路,而且功夫不错,没过多久来到一处院墙外一跃而入。 里面立即知觉,有人哈哈笑着出来:“外面的朋友,进来坐坐。”秦三昂然推开进去:“我不是朋友,我是仇人。” 刚把油灯点亮的秦七一下子愣住:“你!”这个人,他敢回来?秦七眨眼间明白,慢悠悠地道:“你投靠了新君?”不然怎么敢来见自己!一定是另有倚仗。 “我没有,我来找你是求你办事。楚公子…….”刚说一个“楚”字,秦七立即“噗”地一声吹熄油灯,早有准备的秦三急急后退做防范时,秦七低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小声些,最近盘查的人比较多。” 秦三随着放低声音,却有不屑:“你的人,难道也有二心?”秦七苦笑,因为是黑暗中不会被人看到:“现在是跟着新君的就能发财,新君打开一座国库分给投靠他的人。又对不投靠的人非杀即抓,我的人看到有钱,也是眼开的。” “你眼开了没有!”秦三硬邦邦的甩出来一句。秦七冷笑:“怎么会!我家上代可是与简亲王,就是去了的先帝交过手的人,我们这混混,不是一般的混混。” 提起秦家的祖先,私生子秦三心中泛起苦涩,他把这苦涩压下去,冷冰冰地对秦七道:“如今楚公子说陷在宫里,你这皇家混混可有办法?” “楚公子?”秦七狐疑地道:“我多时不见他,先是听说他把梁王气疯变成国贼,怎么着,他又成了忠臣还是开罪了新君?” 秦七叹气:“是忠臣。楚家的人,能不当忠臣吗?”秦七摇头,虽然黑暗里秦三看不到,也能感觉出来他在摇头:“宫里的事情,我不掺和。”再也讽刺地问秦三:“他为你做了什么,你要舍命帮他?” “他从你手底下救了我一次不是吗?”秦三一腔愤怒的说出来,秦七低声打一个哈哈:“我也没打算杀你。我在父亲面前发过誓,不杀你。” 秦三咄咄逼人地道:“我也在父亲面前发过誓,我不会和你争!”秦七一下子绷紧身子,眼睛里闪着寒光:“你来争争看!” “我不和你争,我和你争,楚大公子说他是看笑话的。楚大公子说,老三,你避避吧,何必一般见识。”秦三开始挖苦。 秦七道:“放屁!他对我也是这样说,不要和你一般见识!” 两个人都能想起来楚怀贤当时说了什么,要说他当时,的确是做了不少。包括让秦七出钱给秦三搬家,虽然他们两个人一提起来都觉得自己有气,不过心底里来想,凑乎将就着,也还行。 秦三冷冷道:“我也不想从宫里把他救出来,他妻子在京里,只想见他一面。不管如何,算是欠他一个人情吧,让他们夫妻见面说几句话,如果是遗言,也是各人的功德。” “他妻子还在京里?这要是送到衙门里去,赏金可是不少。”秦七说过,秦三喝道:“放屁!我不缺这个钱用!你也不敢,祖上有遗训,不做这样的人!” 秦七嘿嘿笑:“祖上的遗训,你比我知道得清楚。我实话告诉你,我不会这样做,因为我是个汉子。我就是小人,也是摆在前面,不像你会暗地里伤人!” 秦三哼一声,秦七再道:“宫里可以进去,但是救人出来不行!我们秦家世代在这里扎根,而且眼下新君势大,我对我的兄弟们说,你们要趁钱的,都可以去。改朝换代是天地的事情,要是换了,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吃他的粮食,我的后代们要吃。” “你罗嗦完了没有!”秦三听得不耐烦。秦七一笑:“你三天后来,等我打听一下楚公子关在哪里,带她进去见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八十六章,夫妻相见 秦三回来,是只字不提。每天看着小初苍白镇定的进出,他只是交待:“小心。” 三天后来见秦七,秦七有得色:“我手下兄弟们多,净身去宫里的也不少。这不,小太监们打听事情,其实不惹眼。唉,你真的要让她见,就见见吧。你也应该听说了,小赵王爷攻城不力,退兵三十里。依我看,他们夫妻这一见,真的是遗言。” “你就不能救人吗?”秦三务说出来,秦七正色地道:“你不为我想,我要为我手下的兄弟想。大国舅对我那一年的旧事还怀恨在心,要不是我手下兄弟们得力,我早就进去了。你这个帮了大国舅伤了我的人,倒是可以去领个赏什么的!” 这个人,又罗嗦上来了。秦三恼怒地道:“哪天去见?”秦七继续絮叨:“不是我不想当英雄,这英雄不是好当的。我不能把秦家全陷进去,你没听到前天钱侍郎家的祖坟在西海子,都被新君让人挑了。这挑祖坟倒有用,这一挑之下,立即又有不少大臣们归顺。” 秦三忍得眼前要冒火,秦七才说出来:“明天吧,明天晚上宫门下钥后半个时辰,你们在北宫门外等我。给她打扮打扮,别让人认出来。虽然这是一笔银子,不过我,唉,也不缺钱用。” 第二天,秦三让芳香一个人呆着,他带着小初到北门上。以为自己来得早,才到就看到秦七招手。两个大胖子的身影,都是一下子就可以看得到。 秦七身边站着一个小太监,一脸的机灵相,只有十二、三岁。秦七只说一句:“跟他去。”小初随着小太监走,没有一点儿惧怕担心的神色。 秦七、秦三都不能进去,两个人走开。小太监把小初带到一处人乱得不行,还有赌博还有酒香的地方,这是太监们玩乐的地方。 太监们也是人,当班下来也要花钱也要玩乐。这是单独开设的一处,也是宫中的大太监们起的头。 “小子,你带的什么人?”有人问,小太监尖着嗓子回答:“是王公公要的人。”大家都猥琐地笑着,不再去问。 王公公在宫中有不少宫女相好还不足够,还要时常从外面弄人进来。小太监拿了一套太监衣服给小初换上,不费什么事儿就带进宫,交给一个年纪大些的太监。又交待一句:“随他去,不要怕。” 这个太监进去,又转手把小初交给别人。这里花木葱郁,是小初进宫没有来过的地方。又行了有半个时辰,才到关着楚怀贤的住处。 太监过去对看守的人道:“王公公让人来劝楚公子。”看守的人没有怀疑,也是笑得猥琐地走开去开锁。王公公被楚怀贤摔得脑袋发晕,恨上两天以后,又依然想让楚怀贤当他的干儿子。 窗外映出楚怀贤的熟悉身影,小初鼻子一酸,泪水一下子上来。带路的太监有察觉,不回头打着腔调道:“你呀,可要好好劝他,让公公满意才行。” 小初“嗯”了一声,竭力把泪水收起来。看守的人打开门,楚怀贤回过身,神色只一愣间,就恢复自然。带路的太监随着一起进去,把门关上再低声道:“有话快说。”他站在门前给他们望风。 “我……”小初泪水满面,只哽咽一声,先急着说让楚怀贤安心的话:“豫哥儿交给父亲的人带走,这是他给你的信。”楚怀贤接过撕开封口匆匆看过,长长吁了一口气:“好!” 楚太傅在信中告诉儿子明哲保身为其上,劝京中忠心的诸官员们先忍耐,保住太后和皇帝的性命最重要。三位王爷处已经大军,不日将到军中。 为什么来得这么快?是楚太傅派去军中的人联系到驿站里的人,全部放的信鸽。信鸽比人飞得要快,信鸽先行,家人不放心快马后行。一路一路驿站过去,直到遇到回来的信鸽,命离京最近的驻军先行,大军随后就到。 家人转回身再去见楚太傅,就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 看过信的楚怀贤忘了自己身处险境还出不来,他满面欢喜遇到小初的泪眼,笑容才收敛了,默默无言把小初抱在怀中。 “公子,你忍耐几天,我会想法子救你出来。”小初轻轻颤抖着在楚怀贤怀里,因流泪而变得痉挛着。楚怀贤用自己的下颔抵住小初的额头,这么温存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来不及,你要孝敬父母亲和祖母,把孩子们带好。” 小初不能哭出声,泪水无声如泉水一样涌出:“你要活着,我要你陪我,你不能丢下我和孩子们。” 楚怀贤也湿了眼眶:“前天我把张丞相骂了,他逼我写信我不肯写,他已经不耐烦了。”小初泪流满面:“哦。”仰起脸拼命从泪水中痴痴看着楚怀贤,也看到楚怀贤眼中的泪光。 “就是起大军,我也是一个好人质。如果我不在了,你…….”楚怀贤说到这里,小初轻轻掩住他的口,泣道:“求你,别丢下我们,求你……”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守望的太监和楚怀贤一起变了脸。太监急急道:“不好,快走!”楚怀贤也道:“有人来了!” 这几天对自己的说服是没日没夜,夜里来人也是有的。楚怀贤急推小初:“快走!”小初走开一步,又返身狠狠抱住楚怀贤,压抑着哭声和嗓音道:“楚怀贤,我喜欢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走!”楚怀贤虽然喜欢,也是跺脚把小初再次推开,见她泪水满面,急急抓住她肩头,拿起自己衣襟给她擦干净泪水,再推她:“走!” 守望的太监不能再等,一把拉起小初打开门,回身看小初时,也已经恢复自如。外面灯笼光下昏暗,看不明显她才哭过。 直到把小初交到别人手上,这个太监才松一口气:“姑奶奶,你刚才,可真是把我吓一跳。”太监最怕的,是小初会在里面号啕大哭。 古代的女人,大多会这样。 小初出去,楚怀贤才松一口气。听脚步声没有过来,知道或许是巡视的人。这时候刚才担心小初被发现的惊魂已定,楚怀贤和衣躺下来,细细的回想刚才和小初说的话。 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再映入脑海中的,就是小初最后那紧紧一抱和她哽咽着说出来的话:“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而且她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身陷囹圄的楚怀贤,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一遍一遍地想着小初的话,越想心里越喜欢。突然“哎哟”一声坐起来,小初出去了没有? 再一想她能进来,自然能出去。心这才慢慢又放下,和衣再睡下来。 睡到半夜时,突然外面声响喧哗。楚怀贤一跃而起,这一天他早就明白会到来,把自己早就看好的一个板凳放在脚下狠狠几脚,立即踹开。一手一只板凳硬木腿,紧紧盯着门外。 “什么人?”门外看守的人也警惕起来,外面传来粗声大气的声音:“我们奉张丞相命,来带楚公子。” 看守的人刚问一句:“可有手谕,哎呀……”这一声断了,凑到窗户眼里看的楚怀贤看得清楚,是袁为带着人在外面,一剑断送了这人性命!看守的人,当然是张丞相能信得过的人。 余下的人各亮兵器大打出手,袁为从死人身上取下钥匙,大步走到门前打开门,往里面说一句:“大公子,奉闻大人、奚大人……命,来救你!” 见楚怀贤早有准备,袁为一乐,急急说正事:“小赵王爷用了缓兵之计,退兵后趁夜袭城,京里大人们为内应,已经破了西门。走吧,我们也出去会合去。” “给我一把剑,去护卫太后和皇上。”楚怀贤这样说过,袁为愣了一下道:“他们关在哪里,我不知道。”楚怀贤紧紧抿着嘴唇,从死人身上取下剑,回身一招手:“走,我知道。” 小初被安全送出城,交到秦三和秦七手里。他们刚走几步,遇到一队官兵盘查:“这么晚在街上还走什么?”为首的一个人见到小初,眯着眼睛认了出来:“楚少夫人?”他是见过小初的人。 秦七挥手一掌把他打得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说不出来话,再一脚,又踢飞一个士兵,对秦三道:“带她走!我挡着!” 这里离皇城近,这几下子动静和士兵们的大喊声:“有反贼!”立即引来一堆士兵,在他们后面,黑压压靴声不停,听起来足有几百人。 “滚!”秦七怒骂着秦三,秦三也加入战团,倔强地不说话。两个大胖子挡在身前,小初被护得严严实实。见这里人多,也害怕起来。 秦七见秦三不走,是破口大骂:“滚,快滚,我死了你开心去活着吧。你我都死了,清明谁上坟!你想饿死老子,让老子成个没人祭祀的孤鬼不成!” 小初镇定下来,眼珠子前后左右转着想对策,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狠狠的抓住小初,大声道:“跟我来!” 这个人,是郑谊! 郑谊拉着小初跑开几步,又对秦三和秦七也大声道:“两个胖子,要命的过来。”秦七眼角早瞅到他,激战中不忘笑骂:“你是瘦子!”再骂秦三:“跟他滚!” 秦三打飞身前一个士兵,一伸手亮出一个银锁链来,紧紧捉住秦七的腰带一拉:“一起走!”另一只手亮出软剑来,漂亮的一个弧度银光闪出,削下离他最近人的脑袋来。 郑谊带着他们没有跑几步,就推开一扇大门让他们进来。见士兵们只有几步之遥,也不是太担心,却是急急招呼大家一起把大门关上。门外面还有几个家人再一起捧起旁边的大门栓销上门,秦七和秦三齐齐说一声:“你这门,是铁铸的?” 刚才帮着关门的时候就推出来厚重。郑谊笑嘻嘻:“外面是木头,里面是铁。”刚说到这里,外面有说话:“快开门,不开就砸了!” 郑谊哎哟一声,拉起小初转身就走,嘴里道:“快跟上快跟上,这是我们郑家的秘密。”一个家人不满的道:“公子少说一句吧,早知道刚才不往外面看。”何必救他们,家人们和郑谊是听到喊杀声伸头出来看,不想看到是小初。 拉着小初手不松的郑谊奔跑中还笑嘻嘻:“我白天就看到你了,我一直跟着你过来的。”紧随其后奔跑的家人们齐齐气了一个倒仰,难怪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还不时伸头往外面看。原来是,不可救药了! 外面砸门声猛烈的起来,喊声是震耳:“不要忘了反贼!”郑谊进到房中,对着外面还作了一个鬼脸:“来抓吧,我们就要走了。” 厨房中大锅下面,是一个地道。郑谊在这样时候,不忘殷勤地用自己袖子擦拭过锅台:“你别嫌脏,这里天天有人打扫。也别害怕,下面不吓人。”说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你过来,我先下。” 一跳进去,在下面喊小初:“小初姑娘,快下来。”家人们“哦”地一声明白过来,守在这里的家人,是听说公子对楚家少夫人念念不忘。今天听到这话,才算是见到真人。 家人们皮笑肉不笑:“少夫人,你快请吧,我们公子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救你,你得先下去。”秦七秦三弄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匆忙到了这里,问小初一声:“他可靠吗?” 不可靠就眼前这几个家人,打倒了带着小初跳墙也是逃得一时的。 “可靠。”小初点点头,没有犹豫地跳了下去。郑谊在下面接着小初,再喊人:“快下来,那门挡不住他们翻过来。先让救小初姑娘的胖子下来。” 果然院外又有喊杀声,秦七瞅一瞅:“我先跳。”一跳下去,坏了,这肚子卡在那里了。上面下面的人一起急,秦七还纳闷:“这瞅着能行,怎么下不去呢。” “快些,快些!下面宽敞!”郑谊还在下面喊。秦三见院子里人影晃动,先跳大门而来的人正在开铁门。他急上来,一脚踹在秦七肩膀上:“吸气,下去吧!”秦七“哧溜”一下子下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八十七章,趁乱劫色的郑二官人 秦七落下地,觉得脚下柔软,又闻到一股子麦香。看脚下,垫的是厚厚的麦秸。这下面果然宽敞,不及细看,秦七往下喊:“快跳,笨蛋!你下不来我拽着你的脚!” 话音未落,秦三已经下来。秦七目瞪口呆:“你这肚子,难道比我的小?”秦三鄙视地道:“亏你还自夸皇家混混,缩骨功没听说过?” 秦三庞大的身躯,多是肥肉和一身油。秦七刚笑一声:“你这功夫不错,”忽然瞪圆了眼睛,一把攥住秦三衣领子狞笑:“父亲的东西,是你偷拿了?” “那就是给我的,我只是去取回来!”秦三挣一挣衣服,把秦七推开:“别碰我!”秦七牙咬得格格的:“我说闹鬼了!那房子只有尺半见方的窗户,一直以为是个孩子偷拿了!哼!” 兄弟两个人又背对而站,谁也不愿意多看对方一眼。 家人也一一跳起来,郑谊笑哈哈拉着小初来看:“给你看我们家的好东西。”这才觉得手上一暖,自己居然拉着小初的手,郑谊惊跳起来,赶快陪不是:“啊!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见再眨巴着眼睛想到刚才:“啊!那个,刚才,事由从权,不得不如此。” 小初想到楚怀贤还在宫中,心中只有伤痛和难过的,见郑谊诚恳赔礼,想丈夫的小初也是打不起来精神:“你也是会救我们。” “你生气了?你在生我的气,哎哟,我说过了,我不是有意的。”郑谊跳脚。家人忍无可忍,过去把机关扳动。大家听到头顶上一阵泥土声响,郑谊跟着介绍:“这上面呀,就是被人发现,也只挖到三尺厚的泥土。” 家人们继续忍无可忍:“公子,您不用说这么多。”这几个看守地道的,全是老家人,在郑家,是人人尊重。郑谊对他们打哈哈:“哈,我说给小初姑娘听听。”家人们对小初几个人怒目,突然互相使个眼色,从麦秸中抽出几把钢刀来,雪亮的刀刃相向三人,个个是怒目而视。 “啊!这是为什么!”最先惊叫的,当然是郑谊。最先动作的,当然是秦七和秦三。他们迅速把小初遮到身后,也是冷笑:“怎么着,你们露出本相来了?” 家人们冷笑执刀:“不是!是你们得先发毒誓!这里的一切,不许你们说出去,要是说出去一个字,哼哼!” 秦七和秦三好笑,都指天为誓。“楚少夫人,你呢?”家人们再问,郑谊急上来,他敏捷地想到无数可能:“哈哈,这个,小初姑娘不用发誓,也不会说出去。” “不行!人人得发!”老家人不理郑谊。郑谊慌里慌张:“这个,要是她说梦话呢,说出去一个字,难道也算?” 老家人们一起狞笑:“那就宰了她!”秦七和秦三实在是觉得太可笑,实在是不能不提醒:“老爷子,你那刀,拿反了吧?” 家人一看,果然刀刃对着自己,刀背对着小初。他们急忙要换过来,又觉得没了威风就不换,还是刀刃对着自己,刀背对着别人,嘴里道:“哼!多少年没拎刀,抽的时候方向不对。” 另一个家人道:“胡扯!张老六,上回是你下来检查这里,是你动了吧?”张老六恼的拿着刀背去砸说话的人:“让你编派我,你不会拿还怪我!” 被砸的人跑开:“你自己,不是也拿错了!”张老六连声哼哼,停下来不再追:“要是我动的,我会自己也拿错吗?” 这不是一个明显洗白自己的证据。洗清冤枉的张老六面有笑容,笑眯眯用刀背对着小初:“发誓,发过誓,就带你们逃走。” 小初跪倒在他脚下,把张老六吓得手一抖,刀差一点儿砸下来。 刚才要砍人的人,这一会儿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小初痛哭失声:“求你们,还有法子没有,救救我丈夫!”她膝行几步紧紧扯住郑谊的衣襟泣不成声:“救救我丈夫!” 一声“扑通”,是郑谊又不能去硬拉小初,又不能受小初的礼,他给小初也跪下来,他脸上有了泪,是看到小初哭他跟着伤心。 此时泪眼对泪眼,小初是苦苦哀求,郑谊是苦苦的解释:“这地道,不通到宫中。”家人们又急了,拦阻道:“少说一句吧。” 秦七和秦三过来劝:“少夫人,我们先出去,再想法子救公子。”把小初劝起来一起而去,带路的郑谊突然明白过来,心中沾沾自喜。 刚才和小初姑娘对拜,好像是夫妻对拜。 走在阴暗的地道里,秦七秦三和小初是面色凝重的面色凝重,面有泪痕的面有泪痕。家人们是不满,这些人会保守秘密吗? 只有郑谊是笑嘻嘻,才看到一句词,就记住那一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嗯,这一句好,好似在说刚才的我和小初姑娘。 执手相看泪眼…….郑谊一面走,一面在心里开始背词。 走了足有半个时辰,沿梯子而上。到了郑家的一个铺子里。这个时候街上更乱。听道有人在外面高喊:“小赵王爷破城了!”然后“哄”地一些声浪起来,把下面的话全淹没。 秦七和秦三安慰小初道:“小赵王爷破了城,公子未必有事。”小初哭得更狠:“公子说,他是最好的人质。他们,会拿公子当人质!” “太后和皇上这两个人质,不比你丈夫有用。”张老六听不下去,说了一句。秦七和秦三对着他一起翘大拇指:“说得对!” 小初还是哭,到外面坐车,听着车外乱声不断,一直哭到郑家。 街上这样乱,没有人能睡得着。郑二官人已经起来,正在分派人看守铺子:“前几天小赵王爷说攻城的时候,贵重东西就全收起来。余下的吃的和粮食,有乱民们要抢,就是他们抢吧。只要不烧铺子就成。” 正说着,郑谊喜颠颠的过来,身后跟着那几个老家人:“二叔,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把郑二官人拉到房里,叽叽咕咕告诉他:“我把小初姑娘接来了,你得想个法子,把她送出城去。” 郑二官人没听明白:“她不是早就走了?” “她丈夫在这里,她怎么会走。她这个人,向来是忠肝义胆、忠厚老实、忠诚不渝、忠告善道……”郑谊兴奋起来:“二叔,她怎么能舍得走?” 郑二官人抚着颌下不多的胡须,慢慢点头:“老大,你最近念书,居然长进了。”一口气能说出来这么多的忠字成语。 郑谊面上的神情像是乐得要癫狂:“二叔,你备车想法子,我亲自送她出城。她是楚家的少夫人,小赵王爷一时半会儿不会杀到咱们这里来,他肯定先去皇宫。那咱们这里,她是呆不得的。” “是啊,她呆不能。”郑二官人也这样说,郑谊快快乐乐的跳两跳叔:“二叔,一刻不能等,我要送她走。” 郑二官人对着欢快的侄子笑:“老大,你要送她去哪里?”郑谊继续喜笑颜开:“当然送她回楚家,她还有儿子,她还有公婆家人。对了,她还有一个妹妹。”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郑二官人微笑说过,郑谊觉得这是夸奖:“是啊,我打听过呢。”急急催二官人:“二叔,快着些儿,我告诉她,不用停多久就能送走她。” 郑二官人笑眯眯一口答应下来:“好吧,我送你们走。”然后慢慢清晰地说出来:“送你们到云南去,那里天高皇帝远,你们夫妻可以定居乐业。侄媳妇是个聪明人,那里也有铺子,也有咱们郑家私藏的一些金银。要是不够,以后等平静些,我再给你们送去。老大,你要成家了,我心里很喜欢。” “你说……什么?”郑谊这一口气硬生生分成两句才挤出来,他不敢相信的瞪着郑二官人。二官人笑容满面:“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问那两个胖子愿不愿意一起走,秦七我认识,是这里的一个混混头子,他留下来,也是反贼一名。如果他们不愿意走,把那两个胖子打死埋了!”郑二官人眉开眼笑:“老大,你喜欢的人,以后就是你的了。” 他紧紧双手握住郑谊的肩头,神情也兴奋起来:“云南那边铺子生意不好,全仗着我们藏的有金银才能维持下去。你们夫妻去了,做玉生意也好,做马帮生意也好,不管你们做什么,侄媳妇那么聪明,都应该能行。” 郑谊一步一步往后退,郑二官人一步一步往前进,越说神情越激动,最后要泪落:“盼着你成家,我和你祖母盼了这些年。这样多好,你要成家了,二叔心里,不知道多喜欢。” 郑二官人号啕大哭起来:“大哥,我总算把侄儿拉扯大了,不容易呀,不容易。” 这哭声中,郑谊一屁股惊坐在地上,轻飘飘的说出一句:“二叔,她是有丈夫的人。”郑二官人把面上泪水一抹,立即又进入说服的状况:“你喜欢她吗?” “喜欢,”郑谊回答过,郑二官人很干脆地一挥手,大将军一样指挥若定:“这就行了!你要是嫌她是个二婚头,以后娶上三个妻四个妾的黄花闺女,这不就行了。” 郑谊继续轻飘飘的表示自己吃惊还没有好过来:“我有了小初姑娘,不要三个妻四个妾。”郑二官人手掌一挥一收,像是划了一个句号,满意地道:“好!就这样说定了!”他利落地站起来:“老大,你去喊她来,我让人去备车。” 郑谊糊里糊涂爬起来,心里还是觉得不妥,不过脑子里一想着以后和小初在一起,一家人幸福美满生活在云南时,郑谊还是肯的。他对着郑二官人傻乎乎的嘿嘿:“二叔,以后你去云南,我们招待你。” 听到这句话的郑二官人,彻底的满意了:“以后你们有了孩子,可要送到京里来养活。咱们郑家的根在京里,云南那里瘴气重,土人多,养不出来水灵地孩子。” 郑谊答应一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从兴奋劲儿出来的郑二官人赶快又交待一句:“那秦七功夫了得,别让他知道,你把小初哄到我这儿来。” 有句话叫趁火打劫,郑二官人决定今天晚上趁乱劫色。这个色,是为着侄儿劫的。往认真里说,是趁乱劫未来的侄媳妇。 当然她是个二婚的人,郑二官人决定忽略不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八十八章,报仇的人 院子里星光满天,刚过子时。院外还是乱声一片,不时有火光远远的呈现。郑谊喃喃:“不知道哪里又烧了?” 他笑眯眯:“我和小初姑娘,就要离开这里了。” 人飘飘心飘飘,郑谊回到自己的宅院。他刚才来见郑二官人,把小初和两个胖子安置在自己家里。 他乐悠悠喜颠颠的走上台阶,推开房门就是一句:“小初姑娘,我二叔有请。”这话刚说过,衣领子一紧,他被秦七如老鹰抓小鸡一样抓进去,一个明晃晃腰带似柔软的东西圈在了他的脖子上。 两个胖子横眉怒目,一左一右好似大金刚。 “不会的,他不会再害我。”小初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说了这么一句。她的眼睛不看郑谊,只看着一旁的白墙。 郑谊听到这句话,从头顶开始往外冒冷气。几年前的那一件事情,又重新反复地出现在他脑海中。他颤抖着,身子也缩着,大冬天里冒着冷汗:“我不会害你,你放心,我在佛祖面前发过誓,以后不会再害人。” 只干了一次坏事被楚怀贤收拾得惨的郑谊,的确是在佛祖前发过誓。 小初和气地问他:“你和二官人,都说了什么?”郑谊正要说话,觉得脖子上冷得不对头。低头一看,这个明晃晃似腰带一样的东西,是秦三的软剑。他在外面和官兵动手,郑谊见他用过。 这一惊非同小可!郑谊人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你小心着它,把我杀了,你们可就是杀人罪?” 秦三和秦七一起瞪眼,一个像牛头,一个像马面般凶恶:“把两个胖子埋了,这话是谁说的!”郑谊赶快道:“是我二叔,不是我。” 小初这就相信是实话,叹一口气不再往下问。秦七和秦三不放心郑谊,分一个人去偷听,就把郑二官人要把小初送到云南做生意养孩子的话,全听回来。 郑谊再次献殷勤:“我没答应,这全是我二叔的主意,你别担心,咱们这就去对他说,咱们四个人,都不答应。” “不答应也不行!”房外响起来郑二官人的得意声:“老大,带他们出来!”秦七和秦三押着郑谊出去,郑谊走出房门这几步,是怪叫声不断:“二叔,我的命在他们手里。” 小初慢慢走出来,月光下是格外的悲哀:“二官人,我丈夫深陷在宫中,请你帮忙去救,以后我全家都感恩戴德不敢忘怀。” 秦七是冷笑:“郑二!你认得我是谁!你这几个人就能困住我们!休想!” 郑二官人带着身后散开的十几个人笑眯眯:“秦七,今天你就两条路走!一,把自己打晕了,随着我侄子和侄媳妇去云南;二,我把你烧死在这里。” 他把手里的东西举一举给秦七看,秦七倒吸一口冷气:“黑油!”郑二很满意:“你识货,”示意秦七回身:“看看他们手里,都有这油。你今天要是不答应,就算你身手再快,这么多人,总有一个能泼中你,你再看那边,” 笑得老奸巨滑的郑二官人身后不远处的院门下,站着郑二的三个儿子,人人手里举着火把,拿着小弓箭:“他们射不死你,只要中了着火就行。” 小初也认得,郑二官人手里拿的是石油。石油在古代就有记载,是黑油浮出,可以燃烧。这黑油价值不低,郑二官人家里也藏了一些。 “侄媳妇,为着你,二叔我可是拿出了家底子。这黑油可是值不少钱。”郑二官人笑逐颜开,见识货的秦七为难,他就差乐不可支:“如何,这个胖子,你也跟着一起去云南生发吧?” 秦三骂道:“我呸!”刚要动,秦七挡住他:“别去,那油厉害!” 这胖子只动一下,身形是敏捷的。郑二官人呵呵笑着往后面退:“我倒忘了比功夫,我不如你们。” 他退着说着,退到最后离院墙。冷不防墙头上翻过一个人来,狠狠摔在郑二官人身上。郑二官人“哎呀呀”叫着,被撞开两步,一跤滑倒,手上黑油全泼在自己身上。 他惊恐万状中,秦七哈哈大笑,几步过去挟住郑二官人。秦七一动,家人得过吩咐,手中黑油全对着秦七接二连三泼过去。 秦七速度太快,到了郑二官人身旁,身后黑油才至,没头没脑的把郑二官人又泼了一身。秦七身上也有黑油,不过现在该他笑了,他紧紧挟住郑二官人退到和小初他们相隔十步外的地方,笑嘻嘻:“放我们走,不然你们就放火吧,我和二官人一起烧死,骨灰可就分不出来了,清明十五的纸钱,我也有份!” 郑二官人恼怒万分,一头一脸的黑油又狼狈异常。他撸一把顺胡子滴下来的黑油,先喊人:“快拿碗来接着。”再瞪视从墙上翻进来的人:“龚掌柜的!” 小初在这个时候,也惊奇地道:“酒疯子!” 墙上摔下来的人,是龚苗儿。 龚苗儿脸上还有伤,他抬用袖子擦一擦嘴角,呸了一口骂道:“还有腥味呢!”伸手问人要火把:“让我看看,一定有血。” 郑二的儿子们哪里肯给他,在院诸人都一起喊道:“不能点火!” 虽然离着郑二官人八丈远,这些人还是害怕。龚苗儿倒愣了:“不能点火?你们郑家太小气,一个火都不借。等着,我自己有,不用你们的!” 在怀里刚摸了一把,这院子里的人又一起大叫:“不能点!要烧死人的!”秦七见秦三着急,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突然觉得畅快,他对秦三道:“我死了,大肥肉多烧些来。”秦三大骂:“快带着那老鬼洗干净。”秦三是怒目郑谊:“取水来洗!” 被他身高体重威压的郑谊小小声道:“不能用水洗,得用豆面子什么的先把黑油搓下来。就跟中秋吃螃蟹洗油手一样的洗。” “豆面呢!”秦三一把拎起郑谊衣襟,咬牙切齿:“我哥死了,我宰了你们全家!”秦七愣住了! 然后在心里小小声说一句:谁是你哥。 嘴唇动了半天,终究没有说出来。 龚苗儿没有掏火,正要问个明白,听到外面传来叫声:“不要放走姓龚的,他跑到哪里去了!”龚苗儿大怒,听到有人高声道:“他从这墙上翻进去了,看,这里还有血迹。”接着门上,传来砸门声:“开门开门,我们是大国舅府里的人,你们家里进了反贼!” “开门,把你手里的弓箭给我,老子今天和这姓陆的拼了!”院子里又争抢起来,龚苗儿为着一把弓箭,和郑二的一个儿子大打出手。他一个人不是家人们的对手,还没有几下子,先被按在地上暴跳:“放开我,姓陆的,有种的一个人单挑!” 大门不知道是敲开还是砸开的,陆善长带着人一拥而进,见到被擒住的龚苗儿是冷笑:“姓龚的,老子防着你呢!你们家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吧,今天晚上,是你们龚家绝户的一天!”手一挥:“把人带过来!” 身后传来“哇呀呀”地怪叫声,庄管事的带着人也冲进来,桃儿手里拿着一把切菜刀,尖声骂道:“宰了他!” 一个女人在这黑夜里发出如此凌厉的声音,龚苗儿傻了眼:“桃儿,庄管事的,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我们哼,不是好哄的!”庄管事的和伙计们手里是乱七八糟的切菜刀,烧火棍,对上陆善长一伙人手里的刀剑,是毫无怯色:“姓陆的,今天是你的死期到了!” 陆善长好笑得不行:“就你们这烧火棍?”然后手一挥:“宰!今天晚上乱,杀人不用偿命!” “住手!”小初、郑二官人等一起喊出来。陆善长愣了一下再团团拱手道:“对不住了,今天晚上扰了你们,你们把人给我送过来,大国舅那里,重重的有赏!” 小初手指陆善长,对秦三道:“抓了他!”秦三过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陆善长弄在手里拎着。小初再对二官人道:“让你的人放了龚掌柜的。” 郑二官人很有气节:“哼,你先随我侄子走,我就放了他!” 桃儿对着陆善长,是眼睛里要充血,她一刻也不能等,笔直了手里的切菜刀,狠狠冲了过来。秦三认识她,所以让了一让,这刀扎在陆善长身上,却没有要他的命! 陆善长带来的这几个人,正和庄管事的斗得难分难解。小初叹气,走过去大声道:“龚家要报仇,只找陆善长。今天兵慌马乱的,你们都回去吧。” “砰砰啪啪”声中,没有人听见。郑家的家人一起帮着喊了一嗓子,大家才一起住手。看庄管事的,手臂上被划了一刀,手里的烧火棍,已经少了一截。 他气喘吁吁:“你们走,我们只找姓陆的!” 陆善长这一刀中在腿上,正在血流不止,恼怒地骂道:“你们这些人,吃我的喝我的,快来救我!” 眼看着这里乱得不行,守门的老家人又奔过来:“二官人不好了,外面乱民起来了,嚷着要劫大户呢。” 郑二官人叹气摇手:“罢了,今天这件事儿,又做不成了。”他先对家人们道:“放了龚掌柜的。”再对这一院子不管是自己的人还是庄管事的人一起道:“把闲杂人,全部赶出去。” 烧火棍加菜刀加上郑家的人,把陆善长的人全都赶走。郑二官人对龚苗儿道:“快办完你的事,我带你们躲避。” 这里除了秦七不熟悉,秦三不认识,别的人,是个个都认识。郑二官人今天,决定大发慈悲一次。 龚苗儿拿过桃儿手里的切菜刀,一步一步走到陆善长面前,对着他恐惧的面庞没有多看,一刀,就把他宰了! “走,对了,你们身上有钱吗?躲我们家里,是要钱的。”郑二官人在这个当口儿,又来了这么一句。小初把怀里的几件首饰给他,恳切地道:“二官人,请你救一救大家吧。” 街上火光重起来,奔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郑二官人还在要钱不要命,对着首饰挑剔:“就这几件,要救这么多的人?” 一起挟持他的秦七又瞪眼:“怎么着,给你一把火,你要不要?” 郑二官人皱眉不满,再撸一把胡子上沾的黑油道:“你这个人,现在是指着我救你们才是,你要客气些!” 门上的家人全都跑过来:“二官人,门我们抵好了,不过起火了,您看着,他们从街口绸缎铺子开始在烧呢。” 这个时候,指挥的人只有郑二了,他先解下衣服命人:“这衣服盖在死人身上,给他一把火别让人认出来他是谁。大国舅大国舅的,吓死个人。” 秦七一见不错,急忙也解衣服,郑二嘿嘿笑:“没用,头上脸上只有一点儿,就烧得快起来。”秦三过来,解下自己衣服给秦七面上头上一阵擦。郑二官人再嘿嘿笑:“没用,得洗干净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八十九章,局势安定下来 郑家躲避的地方果然是多。小初对郑二官人极其佩服,这个一碗肉丝面都要嚷嚷着贵的人,家里真有家底子。 躲的这个地方,有吃的有食水有衣服,样样不缺。秦三忙着帮秦七弄干净一身一脸的黑油,龚苗儿是满面陪笑,被桃儿和庄管事的、伙计们逼着问话:“我不是怕你们牵扯进来,” 桃儿变成河东狮吼:“那你一个人,能杀得了他?”龚苗儿捂着耳朵苦笑看小初:“这么个凶婆娘,我不敢娶。” 小初泪汪汪上来,又大作悲声:“公子,”口口声声只哭楚怀贤。这里面的人全都被哭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安慰小初才好。 最后是郑二官人道:“这兵慌马乱的,我们都不能出去。等到上面有消息下来,再一起出去帮你打探。”小初悲啼啼答应一声,郑二官人又取出纸和笔来:“我救了你们的命,你们一人写一个借条吧,这救命的银子,是不能不还的。” “咄!”大家一起说了这样一个字。 在这里躲了四、五天,上面才有消息下来:“局势稳定,楚公子护驾有功,像是封官了。”小初听到楚公子三个字,又喜极而涕。 大家一起出来,看到一片废墟。郑家的宅子,全被烧得光光。上面传消息的人来接他们,述说整件事情:“乱民到处都是,打完了抢,抢完了砸,最后放火烧。” 看郑家的人,都不当一回儿事。郑二官人借着这个功夫又在告诉家人:“看到没有,有钱,就得积存下来,就得放稳当。家大业大的遇到乱世,是最招风的。” 小初只心急去找楚怀贤,听郑二官人还在说:“媳妇和你们祖母、母亲都早早避到城外去了,分一个,去城外告诉她们我们好,你们两个,去铺子里看看伙计们,再到伙计们家里看看,有不得吃穿的,要好好照看。” “二官人,多谢你帮我这一把,我要告辞去找公子。”小初好不容易再插一个空对郑二官人说话,郑二官人语重心长:“外面消息不准确,你不能走。好歹我也救了你,我要救到你,等着你好感我的情。让个人去见到公子要句话回来,你才能走。” 小初感激之余,还是道:“我当然感激您,不过无趣楼的生意,我还是自己做。”郑二官人吹胡子瞪眼:“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了你,你对着救命恩人,难道就不应该双膝跪倒,任我所求?” 大家都看着郑二官人笑,秦七道:“郑二,蚱蜢腿上,你也能弄块肉下来吧?”郑二官人有得色:“秦七,你是个混混,不知道做生意人的好处。你不懂。” 当下商议定,秦三去寻芳香,秦七去寻自己的兄弟,龚苗儿去寻楚怀贤,别的人不走开的,跟着郑二官人找地方安歇。 龚苗儿和秦三一起走:“那天晚上你们回来得晚,大娘子来寻我让出去找,我出去找,正好遇到陆善长。”他摸着头不好意思:“我一时,就把你们都忘了。” 秦三善意的开了一个玩笑:“一堆人追你,你就是想起来我们,也没有办法。”龚苗儿反而喜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后骂:“不想他也想宰我。” 两个人走到楚家街口的铺子里问伙计,伙计证实了消息:“公子护驾有功,进财他们都回去了,秦大娘子为安全,也住在楚家。” 正在问话,伙计往外一指:“那不是公子回来?”楚怀贤是一身戎装骑在马上,身上佩着剑。龚苗儿来到马前,楚怀贤也是大喜:“你还在?我也让人去找你,担心你有事情。” “少夫人也在,”龚苗儿一句话就说完了,楚怀贤没有多问,只是微笑回身命进喜儿:“套车去接少夫人。” 进喜儿答应而去,楚怀贤径直带着龚苗儿和秦三回家,喊出芳香来让他们夫妻见面,这个时候人来回报:“少夫人回来了。” 楚怀贤满面笑容往外面来迎,心里担心小初吃了多少苦,有没有瘦有没有饿到?又想起她在宫中对自己说的话,只喜欢自己一个人。一想到这句话,楚怀贤打心底里是喜欢的。 小初笑容满面进来,公子无事公子升官公子还在,小初全然忘了自己在宫中说过什么,她心里全是要见到楚怀贤的喜悦。 经过生离和死别,这一对人才思念和珍惜对方。 一个绕过垂花门,一个绕过影壁,两个人目光对着,就此胶着在一起。“小初,”楚怀贤大步急行,“公子”,小初奔跑起来。 四只手臂往前面伸着,接在一起的时候,小初笑容加深,忽然眼前一黑,人软软的倒了下去。楚怀贤紧紧抱住她,急切地呼唤着:“小初,你怎么了?” 家人们见状围过来,见公子焦急大喊:“医生,快请医生来。” 医生很快来到,小初已经被楚怀贤放到房中,医生诊断过,对着楚怀贤道喜:“恭喜公子,少夫人有喜了。” “真的?”由担心一下子转成喜悦的楚怀贤,是喜不自胜。命人重重赏了医生,受过家人们道喜,一个人在房中走来走去坐不安稳。 不愿意离小初太远,就只在床前走动着。送医生出去的进喜儿进来,小心地道:“公子,小赵王爷请您进宫。” “备马吧。”楚怀贤此时不想离开小初,又不得不去。他爱怜地轻轻亲了亲小初额头,出来交待人好好守着,出门上马往宫中来。 京里局势基本稳定,街口上都守着有人。往宫中近的街道上,更是看守的人多。楚怀贤在宫中下马,见官员们络绎不绝到来,人人面上都有笑,这留下来才能进宫的,都是挺过一劫的忠臣。 到了金殿上,彼此才看到原来数百官员,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为张家所杀的,破城后所杀的,竟然过了一多半。 人人心寒,看看身边的人,就算以前是政敌的人,也相互露出欣慰的笑容拱一拱手。这笑容的意思人人明白,你还在,我还在,真是难得。 净鞭响过,人人肃静,张太后随着皇帝一起出来,见到这里稀稀拉拉人不多,也都流下泪来。 安坐后,小皇帝喊梁王:“皇叔受委屈了,今天宣诸臣来,是议叛臣一家,是如何处置。”小赵王爷对着金殿外喊一声:“带上人来。” 外面锁链声响,张丞相、大国舅和二国舅及随着张家谋反的一众男丁,都在这里。张太后心中激动,这是自己的父亲,又是要杀自己,夺自己儿子江山的人。 听着皇帝命人宣读张家的罪状,张太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丞相,容氏是谁人所杀?”张丞相承认:“她无意中看到我们密谈,正好刘氏来找她,我把她杀了。” “你,好狠的心!”张太后本来还有犹豫,现在是一点儿犹豫也没有。张丞相原本还说笑谈而去,现在反而求生的人心上来,他膝行几步,恳求道:“太后,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呀。秀玉,你还记得小时候……” 金殿之上,一下子愕然,张丞相为了保一命,连太后的小名都喊了出来。小皇帝皱眉不语,张太后听着张丞相泪下道:“你忍心你的母亲,也被斩首吗?”她忍不住哭泣下来。如果没有这一场事情,张太后因为身居高位,和家人之样的关系,是极亲切的。 她颤抖着肩头,也失声痛哭起来。 梁王大怒,回身抽出一个殿上侍卫的腰刀,大步走过来一个字也没有说,狠狠就是一刀劈下…… 张太后大叫一声,就此晕厥过去。诸臣中胆子小的,也晕倒几个。张丞相被梁王一刀杀死,前一时血溅金殿的人,现在自己溅血金殿。 大国舅看到父亲惨死,则是怒目而视张太后:“太后,你身为张家女子,你不要忘了,张家,还要留一条根才行!”他说过这话,对着父亲尸首看一眼,狠狠一头撞向金阶,就此身亡。 “我的弟弟,”刚被唤醒的张太后又哭了一声,这一次没有晕过去,她眼睛涌出泪水盯着梁王,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出来,又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梁王光看到她这个样子,已经是恼怒万分。他手里提着刀,阴霾密布的面庞紧紧盯着二国舅,慢慢走过来。 二国舅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张太后恨声道:“你现在是太后之尊,你坐得快活是不是?你可知道,没有父亲,你怎么能当得上太后?” 梁王听到这句话,反而停了下来,给了二国舅一个说话的机会。二国舅看到父兄死去,一心愤恨,把旧事全揭出来:“不是父亲杀了安太妃,杀了在皇帝之前的两个皇子,如今这天下,怎么轮到你们母子坐在其上!” 小皇帝也惊呆了,官员们也惊呆了!皇帝得位不正,这在史册上都会留骂名。 张太后哆嗦着手扶龙椅站起来:“你,你说什么?”二国舅瞪着小皇帝:“你这小昏君,屁大点娃娃,什么也不懂,就要坐在上面称天子。哼,你也配!” 说过,对着父兄尸体大放悲声:“你们不要走远,等我一等。” “小弟,”张太后喊住了他,流泪道:“二弟只有一个儿子,你膝下还没有子嗣,留下子嗣再去不迟。” 二国舅对着她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张太后想起来兄弟年纪小时,也是这样依恋地和自己在一起说话。 “大姐,你身上流的是张家的血,你牢记不能让张家绝户就行!”二国舅斩钉截铁说过,突然发狂,双手握着手腕上的锁链,对着梁王狠狠的一头冲了过来。 梁王出其不意,眼看着避不开。小赵王爷早就防备着,大喝一声跃起,一个窝心脚把二国舅踹倒,梁王上前又是一刀,把二国舅也杀死在金殿上。 张太后心碎不已,前几天心碎是自己和儿子江山被夺,今天心碎,是娘家人眼看着一个一个的死光光。 “皇上,主犯已死,可否饶过张家女眷。”张太后这个太过善性的女子,又开始心软。梁王大怒,上前一步对皇帝道:“请皇上下旨,立即把张家满门,全部押解菜市口行刑!” 官员们也一起上前跪倒:“斩草要除根,请皇上下旨。” “只留一个,留下大国舅的儿子吧。”张太后被死去家人的伤痛压倒,是苦苦哀求。小皇帝最后还是痛下决心:“全部斩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九十章,得了戒指 楚怀贤在回家的路上,心情一直是沉重的。他自小生长在官员们讨好奉承的环境中,今天亲眼看到张家满门抄斩,除了太后以外,九族要灭的时候,楚怀贤眼中也有了泪。 人走错一步,结局就不同。 如果他在那时候有片刻动摇,对不起家人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小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说在生死关头,谁不想活? 看到家门时,他才重新喜欢。小初应该醒了,夫妻劫后相聚,是件大喜事情。 步入院门,就看到小初扶着丫头,在月影浮动下,好似一枝子芍药花,款款迎出来。她笑盈盈,一只手轻轻放在腹部,楚怀贤也笑吟吟,眼光放在小初的腹部上。 两人走近,楚怀贤把小初抱在怀里,狠狠的爱不够的亲了一下,两个人异口同声说一句话:“祖母知道,会喜欢的。” 这第三个孩子,总算被楚老夫人盼来了。历劫后的重逢,理当浓情蜜意,这两个人坐下来时,小初噘起嘴说了一句:“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楚怀贤当然不答应:“为什么?你一个人能有孩子?” “你在宫里都不要我了,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小初还是不乐意。楚怀贤想起来,对着小初屁股上就是轻轻一掌:“让你离京为什么不走?把豫哥儿丢下来,你该打!” 小初哼一声,把楚怀贤的手从自己屁股上拂开,拧了那手一下,还是在和楚怀贤斤斤计较:“拿纸笔来。” “你要做什么?”楚怀贤逗她:“给父亲写信,让他打我板子?”小初骄傲地昂着头:“哼,拿来你就知道了。” 楚怀贤抱着小初到书案前,打开翡翠蟾蜍水盂里见有水,往砚滴里往了水,滴到砚台上去,亲手研着墨,看小初执着笔,仰望房顶想想,写下一句:“抛弃对方者,重打……”笔尖晃来晃去想不好,问楚怀贤道:“打多少合适来着?” 楚怀贤配合小初:“我嘛,挺个几百板子不成问题,要是你打的,你打上千下吧。”小初把嘴再噘高:“我打到一百下,自己就没有力气了。”楚怀贤翘起大拇指:“厉害!我小瞧了你,我以为你打个二十板子就没有力气了。既然你没力气,我任你打。” 小初扯着他衣袖吵闹:“你取笑我,哼。”楚怀贤哄着小初不吵了,对她坏坏的笑:“你呢?下面再加上一条,不听话的人,打……”楚怀贤也把语句晃了几晃,调侃问小初:“打多少呢,依我看,至少打五百。” “我订的家规,只是针对你的。”小初手里握着笔,满意地道:“难道有句话说,笔杆子在手,什么都有。咱们家这订家规的笔杆子,以后归我了。”也给楚怀贤一个差事:“这研墨洗笔的事儿,是你的。” 楚怀贤把小初再抱到榻上去,把耳朵凑到她嘴唇上:“你在宫中对我说的话,那时候紧急,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次,要深情,不能太假,下面肯定还有话,不止这几句,”楚大公子摆出来好整以暇的表情:“说吧,我今天晚上好好听着。” 小初对着面前的这只耳朵笑嘻嘻,张开嘴伸出舌头,轻轻的点了点楚怀贤的耳朵。楚怀贤觉得浑身酥麻,一直麻到心里去。他叹气:“唉,这几天不能动你。”小初突然又想起来:“还有家规没有写完,快抱我过去。” 再到书案前,再拿起笔,端端正正写下一条:“不许亲近别人。”楚怀贤故意道:“这个别人,包不包括黄小侯爷,小国舅?”再问:“什么样程度的叫亲近?和梁王殿下喝酒算不算?”小初在他唇上面上亲了亲:“就这样,叫亲近。” 现身说法一回,楚怀贤心领神会,对小初道:“你放心,我不会和梁王殿下,黄小侯爷这样的,我又没有毛病。”小初拧他耳朵:“要我直接写出来那几个字吗?我肚子里有了孩子,为胎教不能乱说。” 楚怀贤大乐:“这孩子真讨人喜欢,要不是有他,你一准要胡说八道。”小初一本正经道:“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为保护公子的贞节,出了多少汗,流了多少……..汗!”舌头拐了个弯,还是一个“汗”字。 “你流的是血,新婚那天晚上,你忘了?”楚怀贤说过,小初装皮厚,转过去对着书案,再去想自己的家规下一条。 丫头们进来,对少夫人坐在公子怀里都装看不到,低头请问:“晚饭有了,可送不送?”楚怀贤兴致高:“摆到园子里阁子上,正月还没有出去,我和少夫人算过年,再赏一赏梅花。” 小初说好,低头在家规上再写一条:“不许在孕妇面前喝酒。”楚怀贤又乐了一下,又在小初屁股上拍一下:“你这个淘气的。” 晚上让人点起家里几盏上好的宫灯,又把梅花树旁点上无数羊角灯,照得梅花高高低低,清清楚楚。果然没有酒,夫妻两个人用了蜜水来代酒,楚怀贤喝了一口道:“觉得怪,不过为着陪你,为夫只能将就了。” “为妻为着你的孩子好,所以不让你喝酒。”小初说过,楚怀贤低声道:“你晚上又要说为着我的孩子好,你不让我碰你。” 小初不脸红的道:“碰还是要碰的,不过只能抱一抱。”楚怀贤笑着哼一声,再笑骂:“我以为你有了,要把我打发到书房里睡呢。” “怎么会?那我晚上想你可怎么办?”小初说得真情流露,楚怀贤也觉得温暖,在小初头上的抚一抚:“我陪你,不就是给看不给吃。” 小初一笑,给楚怀贤多多的挟菜:“你现在多吃。” 虽然还在正月里,虽然楚怀贤很想好好陪小初几天,不过京里初定乱,他每天要进宫。楚大公子在京里,渐如父亲楚太傅一样让皇帝信任。 虽然楚怀贤在,皇帝、太后和梁王都是一个意思:“请太傅早日还京。”楚怀贤只能陪笑:“已给父亲去信,父亲几时回京,还没有收到回信。” 张太后闷了几天,对皇帝道:“太傅一定是生了我的气,这可怎么好?你皇叔那里,我最近又怕见他,皇帝,你有什么法子,去把太傅请回来吧。” 二国舅金殿上把话说直白,梁王生母是张丞相为帮女儿夺后位而杀,张太后从那天起,就一直没有见梁王,梁王也没有请见,两下里,都有了心结,都怕见到对方。 皇帝也没有办法,只能道:“再等一等吧。” 二月里春暖花开后,转眼就是三月,小初孕吐期来得晚,三月里开始“哇啦哇啦”地没事儿要吐半天。 有过两个孩子的楚怀贤心里喜欢,不过人还是担心的。宫中频频过问,张太后听说只是笑:“没事儿,这是好事情。”让太医每天来看,回去后再往宫中呈报一回。 楚家,又恢复原来的荣耀门庭。 三月底的时候,楚怀贤收到家人报信:“老夫人和二老爷、二夫人的船,已经到城外码头上了。”楚怀贤惊喜后再问:“老爷呢?”家人道:“老爷和夫人带着两个小哥儿,还在家里呢。”楚怀贤让人准备车马,对小初道:“祖母说,你不必出门接,又说,要是看到你出门接,她要拿拐杖打你。” 小初忍不住笑,再对楚怀贤娇滴滴:“祖母来了,这孩子又是她带着了。”小初这一次不别扭,只是自己心中还有希冀:“几时我才能带呢?到豫哥儿生孩子,我说我不会带没带过,会让媳妇笑话的吧?” “母亲也不会带,我是祖母带大的,你笑话母亲不成?”楚怀贤逗过她,就出门接船。小初在房里自言自语:“总算来了,不然的话,让我一个人带这孩子,我真的有点儿害怕。”虽然有三夫人在,不过从聪明上来说,豫哥儿和骥哥儿,明显比叔叔良哥儿强,小初在潜意识里听到楚老夫人进京,还是喜欢的。 楚老夫人一下船,就到处看小初,楚怀贤忙道:“她听祖母的,不敢来接。”楚老夫人这才满意,把手里的龙头拐杖对楚怀贤亮一亮:“我本来不想来,一想到她向来是个喜欢自作主张的,我不来,我哪里能放心。她要是不听我的,我一会儿打她,你不要拦着。” “祖母放心,我决不拦着。”楚怀贤笑着,把楚老夫人送进车里,又请二老爷和二夫人上车,道:“妹夫攻城也立了功,如今是五品的将军了,二叔和二婶儿,请放心才是。” 二夫人面色依就:“我没把湘芷带来,让她陪着豫哥儿和骥哥儿正好。他再高升,也不如咱们家。”二老爷倒是有些满意:“这乱世里,我想着他也应该有些功劳才对。” 一路到了京里,楚老夫人下车不休息,先往楚怀贤房里去:“去看看孙媳妇。”二夫人对三夫人道:“在家里说她不想动,又说不放心,到底还是来了。” 三夫人也撇嘴:“从来偏心,也不是第一回。” 两个人正说着忘了跟上,楚老夫人停下来回身道:“你们在叽咕什么,像是说我不好?”二夫人和三夫人赶快跟上,听楚老夫人边走边罗嗦:“我能看到第三个曾孙子,是我的福气。你们有吗?你们没有,也不能怪我。” 两个人这次心服口服,要怀德和良哥儿现在生孩子,还生不出来。 小初在廊下迎接,楚老夫人很满意:“这一次你听话。”对着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那腹部,是看不够的神色。当着二老爷和三老爷在,小初不能不红着脸。楚老夫人总算看完了,从手指上把自己向来戴着的祖母绿戒指取下来:“这个给你,等生下来,再给你好东西。” 生孩子而致富的人,小初就是一个。 小初正在推辞,二夫人和三夫人一起酸溜溜地劝:“拿着吧,祖母留到现在,就是等着给你的。”楚老夫人哼着道:“等怀德生了,我也有,等良哥儿生了,天可怜见,我哪里等得到。有这一个,别的我不想了。” 楚怀贤和二老爷、三老爷,赶快把楚老夫人往房中让,让她不要站在这里想她老了。小初不无感动,楚老夫人是真的老了。 就是走过来,都要两个丫头实打实的扶着,以前是不用人扶,自己形动敏捷。 对着手指上新得的祖母绿戒指看看,小初抚一下腹部:“得这一个戒指,母亲要把你送给曾祖母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九十一章,生地 楚老夫人回家,小初立即觉得有了主心骨,三夫人觉得拘束。私下里问三老爷:“难道觉得我不能照顾她?” 三老爷可以明白三夫人的吃味,因为他自己的不舒服,也有些难以压抑。三夫人问出来,三老爷更不快。 他心里突突的难过着,想着难怪二老爷和二夫人要帮着管家,原来里面油水大。一年光是采买的家人们孝敬钱,就很不少。 楚老夫人带着二老爷和二夫人回来的当天,楚二老爷和楚二夫人就接了至少一半家务过去,三夫人不高兴,三老爷也是一样的不高兴。 “二哥管家好些年,口袋里也不少,现在是我们在管,乱世里只有我们撑着,现在太平了,他们就回来了。”三老爷对三夫人也抱怨。三夫人听到三老爷这话,心里的怨气消失,反而喜欢起来:“从我嫁给你,总算你说了一句中听话。你这样说,我就不生气了。” 三老爷道:“我还在生气呢,以后孩子们成亲可怎么办?全指着公中出钱,难道自己一个也不给?”三老爷叹气:“总不能媳妇进了门,对她说,你公公婆婆无能,手中无钱吧。” 三夫人掩口笑:“你说出这样不死钻书里的话来,真让我很惊奇。”三老爷愁眉苦脸:“我钻书里有用吗?这不是年青的时候,我看你不喜欢,就往书里一钻,” “我看你才不喜欢呢,”三夫人打断三老爷的话,三老爷突然“咦”了一声:“你手里的私房有多少,让我心里先有个谱。” 三夫人镇静自若:“你手里的私房又是多少?也让我心里先有个谱才是。”正说着,外面丫头来回话:“王姨娘说她肚子又痛了。”三老爷的捂着脑袋:“这又是一个孩子,三个孩子虽然公中给养,这以后的私下里花费,我可不是母亲,我给不起。” “你别担心,或许这一个,是个女孩子。”三夫人说过,三老爷头一下子抬起来,眼睛里有了光:“这一代里没有女孩子,要是有了,也可以得不少钱。那时候大嫂先生下来怀贤,母亲光满月给的东西,就多不胜数。后来二嫂生湘芷,一家人都喜欢,母亲加上大哥大嫂给的,不给怀贤的少。后来大了,当然是怀贤花得多。” 三老爷找到精神头:“王姨娘肚子里,弄不好是个女孩子。”三夫人好笑:“你能掐会算?”三老爷振振有词:“这还不清楚,哪有一家子来的,全是男孩子。” “要是女孩子,也得生在小初前面,不然她一生,要也是女孩子,这风头,可又是她的了。”三夫人说过,推一推三老爷:“去看书去,四月里你们那一科没开的殿试要开,当官去吧,当官也能挣钱。” 三老爷往外面走,又停下来回身:“你的私房,其实也足够三个孩子娶亲事了。”三夫人撇嘴,吓一吓三老爷:“王姨娘肚子里,弄不好是两个三个的,你可就有四个五个孩子。” “头疼,真头疼,咱们这样人家多几个孩子,还算是能养活,要是穷人家里生这么多,不知道会怎么样?”三老爷装着头疼,其实心里是喜欢的。自己能生好些孩子,他也和楚怀贤一样,觉得自己有本事。 出来以后,三老爷吁一口气:“她这私房,还放得挺严。”三夫人管家半年有余,三老爷查查帐,不想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三夫人在房中好笑:“打听我的私房?我还想问你呢。”三老爷在外面,未必一点儿钱没有。借着说楚老夫人的话题,这一对夫妻互相查了查帐,都没有问出来,算是一个平手。 坐了一会儿的三夫人想到有一句话要对二夫人说,出来往外面去,从小初门前过,顺路往里面来看视一下,先看到廊下坐着的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眯着眼睛,盯的是小初。三夫人心中冷笑,从来不会做得收敛一些,每次让人看到,都要心中不舒服半天。 “你该吃了吧?”楚老夫人说过,小初赶快陪笑:“就去吃。”楚老夫人嗯一声,这才不说话。小初觉得苦不堪言,没有想到楚老夫人这一次进京,盯的是自己。 一饮一食,她全盯着。小初哀叹,知道这叫关心这叫关切,可是……这日子真难熬。 见三夫人过来,小初很喜欢。只说过两句,三夫人就往二夫人处来。从小初那里带来的不舒服,到了二夫人这里,变成别的不舒服。 好好的管着家,二夫人一来,三夫人就得让她一半,三夫人心里,十分的不服气。 真是走到哪里,都要不舒服。 进来见二老爷也在,还有一个人也在,站起来行礼:“三婶。”却是韦去华。他原本就生得好,今天是崭新的戎装在身上,更显得人物俊美。不过三夫人在心中好笑,怎么看,他还是像在演戏。 或许以前看他串戏,看过不止一出。 二夫人依然如故,她对女婿的冷脸,看样子是准备一辈子。韦去华不以为意,至少岳父二老爷今天,是有了笑容。 “小赵王爷护驾有功,你大舅哥也护驾有功,他们两个人,这一次出足了风头。”二老爷觉得后悔:“那时候你一定要去军中,要是不去军中,金殿上来上一出擒拿国贼,只怕还要封侯呢。” 三夫人插话道:“二老爷,那时候力主让他去军中,嫌他没官职的人,不就是您。”二老爷沉下脸:“三弟妹,你这是什么话。”对着二夫人更沉下脸:“三弟妹来一定有事,你们女人家,到隔壁去说话。” 把她们两个人赶走,二老爷坐着,继续和韦去华说话。 门外来了一个家人,是惊魂未定:“二老爷,大事不好了。门外来了一个将军,说要找少夫人,他说他,是少夫人的丈夫。” 二老爷和韦去华一起惊站起来,不敢相信的道:“什么!” 大门内的小花厅上,楚怀贤已经在这里。他面沉如水看着眼前的这个五品将军服色的人:“张校尉?小初是你未婚妻子?” 张校尉生得浓眉大眼,有一脸的虎虎生气。他是很恭敬地道:“楚大人,我是去年才听说小初小意在楚家,这是我自小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妻子,请大人成全,允我为她们赎身。” 楚怀贤似笑非笑,这个人投军多年,还不知道小初和自己成了亲。 “你稍坐片刻,她们就来。”楚怀贤说过,二老爷和韦去华大步进来,厉声道:“哪里来的讹诈的人,到这里行骗来了!” 张校尉看看韦去华,皱眉行礼:“韦将军,小人未婚妻子林小初卖身在楚家当丫头,我是来接她们姐妹回去的。” 二老爷听他说得清清楚楚,也起了疑心:“你们,可有过什么定礼?”张校尉从怀里取出一个粗布帕子:“这是她给我的,她头上的银簪子,是我给她的。” 这下子二老爷也愣住了,外面脚步声响,先进来小意。一看到张校尉,小意就欢喜异常,上前两步脆生生道:“生地哥哥。” 厅上的人又愣了一下,二老爷觉得事情不对头,对小意道:“你们姐妹认识他?”小初从外面进来:“这是我旧日邻居生地。” 生地也正在和小意大眼瞪小眼:“你是谁?”见到小初的面庞惊喜过后,眼睛瞅在小初隆起的肚子上,生地是傻了眼:“小初,你,这孩子是不会是我的。” “放肆!”二老爷听不下去,喝了一句。小初没有理二老爷,对生地道:“这是我丈夫的孩子,你胡说什么。”再喊小意:“过来见见。” 生地瞠目结舌:“这是小意?”一个明眸粉颊的少女,和自己脑海中经常出现的面黄肌瘦的小丫头,肯定是两个人。 小意得意地摇摇头:“生地哥,我是小意呀。” 生地这才相信,惊喜地喊一声:“小意,你成大姑娘。”再看小初的大肚子,这个看上去魁梧健壮,虎头虎脑的人慢慢沮丧:“你,变了心,你怎么能不等我,有别人的孩子。” 这个厅上的都听着生地说话,长成大汉的生地心里极脆弱,说着说着有了泪:“还记得你十三岁那年,在村里的小桥头上,你对我说,非我不嫁,你…….” 张校尉再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当场号啕大哭起来。 楚怀贤的眼睛、二老爷的眼睛、韦去华的眼睛,一起盯在小初面上。小初是措手不及:“我,我几时说过这话!”再喊小意:“你来给姐姐作个证。” 小意道:“姐,你真的说过,你回来后,还对我说来着。” 楚怀贤的脸色慢慢地沉下来。小初扶着腰,嘴都颤抖起来:“我,肯定不是我说的。” 那些话,是另外一个人说的才对。可是在这眼前,要怎么解释才能说得明白? 这骤然出现的旧邻居,让小初不知道说什么才解释得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九十二章,请和尚道士来念经 楚怀贤和二老爷、韦去华只看看小初,就把眼光转过来。小初急道:“我没说,不是我说的。”生地脸涨得通红:“你…….” 对着小初身上的华丽衣饰看地过,生地伤心地道:“你变了心。”到现在,生地才想起来问:“你嫁给了谁?” 小意殷勤地介绍:“这是我姐夫。”再对小初也不满:“姐,你是说过那些话。” 楚怀贤对着生地冷淡客气地点一下头:“张校尉,你好自为之。”生地倒吸一口冷气,往后面退了好几步,“砰”地一下撞到身后椅子上,才明白过来。 “小意,我那一年从树上摔下来,就不再是以前的我。”小初解释的也结结巴巴,小意为这件事又做了一下证:“姐,自从你摔下树来,好多事情你不记得。” 小初看看楚怀贤,手再在自己腹部抚一下,楚怀贤对她扬一扬眉头,眼睛也在小初腹部看一下。 洞房小初是处子身,这已经是第三个孩子。再说平时她也没有过对谁有特别的思恋?楚怀贤再扬一扬眉头,一脸坏笑:“你想说什么?” “少夫人,老夫人让您快回去,汤煮好了。”春水来救驾,小初对着生地只能道:“以前多蒙你照顾,你留下来用饭,”再对楚怀贤道:“我对公子说过他,我当他,是我兄弟。” 楚怀贤“哈”地一声还没有说话,二老爷先“哈”一声和蔼可亲地对生地道:“原来是大侄子。”韦去华也随着岳父,“哈”地一声也道:“张校尉,原来你我是亲戚。” 生地傻了眼,对着这样一家人,顿时觉得自己人单势孤。见小初轻轻一礼,毫无留恋的随着丫头去了,生地可怜地想要留住小意:“小意,你别走,对我说说,你姐姐,是不是逼迫之下变了心?” 楚怀贤微笑跷起腿来,逼迫又如何,不逼迫又如何? 小意当然全是好话;“你弄错了,我姐夫对我姐,是最好的。”楚怀贤笑容可掬:“小意,你真会说实话。” 生地看看自己粗壮的人,再看看楚怀贤略瘦而英俊的面庞,他叹一口气,还是他乡下人沮丧时的习惯,在地上一下子蹲了下来,抱着头,生地带着一脸打算就赖在这里的表情。 二老爷不容他这样太久,喊一声:“来人,前面摆宴,请舅老爷厅上坐着用酒。”再派给韦去华第一个差事:“你陪他。” 二老爷不会陪这样的人,他一看就知道曾经是个泥腿子。韦去华是欣然:“走,我来陪你。”生地下厅以前,回身再看楚怀贤一眼。 护驾有功的楚大人,当然是认识的。这个人坐在那里笑眯眯,像是自己的话他半点儿也没有听进去。 如果是个男人,自己去解释说错了,理当把事情全系在身上。可是生地一想到小初的决绝,他跺一跺脚,不解释。让小初这个负心人,自己去解释吧。 小初正对着楚老夫人解释:“是个以前的邻居?”楚老夫人听过道:“讹诈的人?让人乱棍打出去。” “妹夫陪着在用酒。”小初再道,楚老夫人支着耳朵:“没有?没有就好。” 楚怀贤回来,小初正在和楚老夫人鸡同鸭讲,扯不清楚。看到楚怀贤回来,小初陌生的站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看就是心虚的人。”楚怀贤过来,在小初头上敲敲:“明天御史们就有弹劾折子写了,楚少夫人嫌贫爱富,哼,这才叫一个好看呢。” 小初也急了,拉着楚怀贤到镜子前面比划:“一个人,和我长得一样,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我没有说。你看明白没有,不是我。” “你有同胞妹妹?”楚怀贤只能这样理解:“丢在哪里,让人去找找。”小初啼笑皆非,再比划一回楚怀贤还是不明白。小初干脆凑近了,神秘地道:“鬼故事你爱看吗?”楚怀贤皱眉:“这就不怕你肚子里孩子听到了。” 林小初嘻嘻笑:“我啊,是借什么还魂。” 日头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楚怀贤对着小初身下的影子看着,嘴里道:“你这是为心虚找理由?”小初见他心理如此过硬,也想起来,自己丈夫心理上过硬,是一直有的事情。 “这么说吧,我呢,来自于几千年以后,论起来,你这个长辈就是长我太多辈了,我到了这里,找呀找呀,要找一个合适的身子不是,”小初眼睛左右瞍,做出来寻找的样子。 楚怀贤笑看着她,听小初往下说:“小意的姐姐,我相中了,所以我进来,她出去。”在自己身子上比划过,楚怀贤抱住她,伸手在她屁股上打一下:“小心孩子被你吓到。” 小初摊开双手:“就是这样。知道吗?我们那里的人,就是一夫一妻,虽然包二奶的人不少,”楚怀贤打断她,极有兴致地问:“什么是二奶?丈夫的弟妹?”小初大乐,亲了楚怀贤一口道:“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二奶,就是…….”她眼珠子一转:“不告诉你。” “还有呢?再往下编?”楚怀贤听得津津有味:“看不出来,你编假话倒是半真不假的。”小初坐在他身边,想着现代的好处告诉他,想来想去只除了交通上的好处以外,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好处。 “有鸡在天上飞,所以叫飞机,飞机上,可以坐人。”小初说过,楚怀贤漫不经心:“蓬莱仙岛的故事。” 小初再想想:“有车,铁的,比马跑得快,喝油不用吃草。”楚怀贤再道:“异兽,像是山海经还是哪一本书里,有这个吧?” “有吗?”小初瞪圆了眼睛,她并没有熟读山海经,所以不能反驳这句话。楚怀贤让她说一说:“全一夫一妻?人人都这样,我不信。” 男人是个什么心性,楚怀贤觉得自己大约还明白一些。小初很想神气地说出来一夫一妻白头到老,可是现代这婚姻制度,保护不了什么人。现代就连社会谴责,都声音很小了。 小初说别的:“有铁东西可以下水?”楚怀贤又是一脸觉得小初糊弄自己的表情:“你说的,是狡龙吧?” “铁的。”小初道。楚怀贤毫不在意:“这是神人变化所至,或者只是一根稻草,或者只是一块木头,看在凡人眼里,当然不一样。” 滔滔不绝,小初说了一个时辰,楚怀贤时而听着,时而是打哈欠的样子,等小初不想说了,楚怀贤又催促:“快说,我喜欢听。” 孕妇多睡眠,小初睡下来时,楚怀贤喊来小意,细细地问她:“你姐姐哪一年摔下树的?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可多了,不少事情她记不得,要反复问我,突然就会认字,而且不会打算盘了,原来会打的。种地的事儿,也全忘了。邻居的名字,也不记得。”小意认认真真说出来,对楚怀贤又说出自己心底的一个大秘密:“刚开始那几天,我晚上都不敢睡。总觉得身边,是别人。” 楚怀贤喃喃:“果然是什么附身了。”这些突然大变样的事情,在古书上也有记载,不过书上记载的,只能是鬼魂附身。 “后来好了些,而且我喜欢现在的姐姐,以前的那一个也好,只是现在的这个姐姐更厉害,我喜欢。”小意把一些小事全告诉楚怀贤:“自从我姐摔下树,要有人欺负我们,她想着法子明里暗里也要找回来一些。” 楚怀贤越听心里越明白,小初摔下树后,脑子里哪里摔坏了。或者如她所说,是另外一个人。回房里来看小初的睡颜,楚怀贤明白自己只要这一个,至于是不是真的,他不管。而且在他心里有了一个结,以前的那一个魂,会不会回来? 停了几天杏花大放,三老爷从殿试里回来,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进家里来,被一院子的和尚道士给吓倒。 “这是干什么?”三老爷糊涂了:“好好的,请什么和尚道士?” 匆匆而过的一个家人回了话:“公子说大乱以后,请僧人道士来念几卷驱鬼驱邪经卷。” 楚怀贤在书房里和请来的和尚中为首的一个说话:“镇魂的经卷念一念,我这家里,不许魂魄出去,也不许魂魄进来。” 还要现在的那一个。和尚答应着出去安排,楚怀贤又喊来道士,对他说了一回。 说过以后,楚怀贤放了心,小初以后,再也不会走了。他舒服地仰躺在椅背上,想着晚上让小初再胡说个什么来解闷才好。 说蓬莱仙岛,说得和真的一样。楚大公子放开思绪去想,小初她,该不是仙女吧?当然这丫头有一点儿不好,总是说自己是她长长长长辈,这一句话,太不中听了。 正想着,人回梁王过来。梁王一进来就笑:“你想得很对,依我看,菜市口杀了那么多人,我那宅子里,搞不好也有魂魄来找我,等他们在你这里念完了,让他们去我那里念去。” 梁王,是完全弄错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九十三章,得位不正 楚怀贤对着梁王是回答道:“行啊,等他们念完了,让他们去殿下府里。”梁王犹自对外面的佛磬声出神:“你呀,还真是想得出来。” 楚怀贤谦虚地道:“我妻子有了,希望家里干净些。”梁王是弄不明白楚怀贤是赶别的魂,同时在镇小初,不让她走。他唇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或许,宫中也应该这样弄一弄。” “太后她,”楚怀贤只说到这里就停下来,梁王往窗外沉着脸:“她没说什么,我最近一直没见她。不过依我想,宫中去念佛经,去去邪气也不错。不过这主意,要太傅回来和我一起说比较好。” 楚怀贤默然,梁王和太后的事情,不太好插口劝。梁王面上转为黯然神伤,看得楚怀贤也恻然时,他又说了一句:“太傅几时返京,让我一个人支撑,我快不行了。” “父亲他最近偶感风寒,还要在家里再住一时。”楚怀贤陪笑,他早就明白楚太傅是不愿意回京。楚太傅对楚怀贤的信中道:“汝独当一面,是为父所愿。” 就这么两句话,楚怀贤可以明白父亲心中依然有恼怒。太后以前的种种,就是梁王也伤心,何况是楚太傅。 当然梁王伤心,是另有原因。不过以楚怀贤来看,要父亲返还京中,没有这么简单。 梁王听过,也是心中明白,不过从他的角度上说,他要楚太傅还京。梁王只和楚怀贤在这里纠缠:“过几天我就要病了,你们有事情,不要来找我。” 楚怀贤啼笑皆非:“王爷,”梁王把手一摆:“各家王爷都在京里,找他们去。”在这里既然谈不通,梁王不想再多坐:“我病了,我要回去等着生病。” “王爷,或许再等一时,我妻子生产,父母亲总是要回来的。”楚怀贤只能这样说,梁王不相信:“要是让你妻子回去生呢?我不信,要来快来,不要让我等太久。”他就此出去,在外面开始盘算:“等到生,至少还在四个月,这四个月里,难道就我一个人支撑不成?” 支撑也罢了,只是一想到不知道哪一天要单独面对太后,梁王就提不起来精神。 闷闷回到王府里,有几个人官员们在候着。这里面,有先皇所遗下郑太妃的父亲,杨太妃的哥哥。两位太妃虽然是太妃称号,其实也只是年青人。 “王爷,我们有要事同王爷商议。”几个人把梁王奉到房里,还要往外面看看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说起来:“皇上聪慧,可怜被太后所牵连。张家叛贼金殿上说的话,百官们心中人人难过。王爷,太后之位,不可以由杀人者高坐啊。” 梁王听过,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生母的仇恨,经过张家谋反过,梁王已经打算不再追究。他还不愿意去见太后,是因为他在和自己生闷气。 气什么?气自己不能为生母报仇,还是气哪些。梁王自己也不明白,不过今天听到这样的话,梁王是彻底的明白自己的心思。 眼下难题来了,这仇恨自己可以过去,别人却不容梁王过去。 面对一张张等着自己说话的面庞,梁王措了半天的词才开口:“各位大人,以江山为重。”这几个人既然来,事先是想好梁王会如何回答。见他这样回话,是几个人事先猜到的话。当下一起道:“王爷说得是,不过史书上,以后会如何评价我朝,难道是我朝中都是糊涂人?” 梁王不动声色的听着,听出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而且准备得很深。他就只听着:“你们说应该如何办才好?” “请王爷先允准,我们联名上折子,”几个人这样说过,梁王再问一句:“一共有多少人?”杨太妃的哥哥犹豫过,报出来数字:“一百三十九人。” 梁王面色平静地问道:“你们知道这叫谋反吗?先赶走太后,下一步呢,你们要赶走谁?”他对着不说话的这几个人道:“先帝难道不知道这事情?先帝都没有处置,你我也不必多说。” “王爷,得位不正的太后,是不能留在宫中的。”郑太妃的父亲是个老学究,他是面色痛苦地提醒梁王:“太后留在宫中,才会为皇上以后留骂名。” 梁王淡淡地道:“我知道,我也明白,你们去吧,这事情我不答应。” 把他们都撵走,梁王一个人的时候,才是痛苦万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刘昭仪还会活着?为什么先皇要留她一条性命?这种痛苦的选择,先皇最后留给了梁王。 这是多么险的一着棋,先皇也做了出来。梁王要是牢记仇恨,就没有刘昭仪在,他也会报仇的。如果报仇,和皇帝之间,就是杀母之仇。 梁王伏在桌子上失声大哭,为什么,这选择要留给自己。 第二天,梁王真的病了。他哭了半夜,夏天又贪凉,到早上的时候,是病得昏昏沉沉。楚怀贤来看他,再去回皇上:“王爷病得不轻。” 在古人看来,发烧时面色通红,就算是病得狠。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皇帝听过无话,让楚怀贤下去,自己来见太后。太后才听到消息,对着皇帝关切梁王:“要不然,我去看看?” 张太后被逼无奈,心想自己和皇叔之间的心结,总得要解开。两个人,不能一辈子不见面。 皇帝沉着脸,突然对侍候的太监和宫女们道:“你们下去。”等人都下去后,皇帝抬起头来,面上是与他年纪不相衬的成熟和稳重。 坐着的张太后,也感觉出来皇帝要说的话不一般。她忙问道:“又出了什么事情不成?”才经过离乱的人,很是害怕再出事情。 “母后,你可知道,有人要密谋推翻母后和我。”皇帝阴沉沉说出这话来,面上阴沉沉看上去,像是几十岁人才有。 张太后又大惊失色,惊呼一声道:“真的?”皇帝肯定的点一点头,再欣慰地对张太后道:“幸好皇叔,他没有松口。” “皇叔是为这件事情病的?”张太后急急忙忙问出来,皇帝忧愁地叹气:“应该是吧。”张太后这才想起来,又吃惊地问道:“他对你说的?可说了是哪些人?” 皇帝更忧愁:“不是皇叔说的,是我在皇叔府里,设的有密探。”张太后张大嘴:“啊?”觉得这也是一件惊奇事情。 和梁王一同经过叛乱,在张太后心里,是想东想西,也不会想到梁王会有二心。皇帝一笑,解开她的疑惑:“母亲不必担心,皇叔是好的,只是经过上次的事情,我不知道谁是可以相信的。或许,只有太傅,才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那就请太傅进京,皇帝,你再下旨意吧。”张太后本来就是个贤德型的妇人,夫死从子,张太后有事情,就只请皇帝拿主意。 皇帝又愁眉不展:“依我看,太傅是不放心进京里。”张太后脸上一红:“要我怎样,你只管说来。” “母后,请去皇叔府上探病,和他解开心结。如果皇叔进言请太傅进京,我想和皇叔一起去请。”皇帝说过,张太后摇头不肯:“要我去看他,我自从知道他病,就这么想。不过你离京?不行。在京里还有人有反心,如果你离了京,京中只有我一个人在,我可怎么办?再说自古皇帝,有几个离京的?” 皇帝不想和她在这样时候争论这个,只是展颜笑道路:“那就请母后和我先去看皇叔的病吧。” 母子两个人说到就做到,已经有人想要扳倒太后,这事情已经不能再等。 轻车简从到了梁王府上,不等人传话,御驾径直摆驾进去,一直到梁王房外。梁王正在用病,手里端着药汁子正要喝,听到人惊慌失措的回话:“太后驾到,皇上驾到。”梁王手一抖,药汁子撒了一半。 暗黑色的药汁泼到地上后,手上又一滑,药碗离手而去,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梁王,是惊呆了! 再看进来的人,一个素色宫装,淡扫眉头;一个黄色衣裳白玉龙佩,果然是太后和皇帝两个人亲临。 “皇叔不必起来,快请睡着。”张太后见梁王要起来,急忙这样吩咐人。梁王被人扶着,艰难地说了出来:“迎太后去正厅,在这里,臣弟失仪了。” 张太后不客气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到了这里,她反而自如了,招呼皇帝道:“你也坐,咱们今天是来看病的,和皇叔说说病情。” 皇帝也坐了下来。这两个人,是带着不肯走的神情。 梁王苦笑,见他们听太医说过病情,就让人都出去,他虽然病中,也明白是有事情。密谋的人在梁王病的时候,也是来说过上折弹劾太后的事情的。 皇帝开门见山,一开口就道:“皇叔为我和太后,是用心良苦。现在有官员们密谋先弹劾太后,再议朕得位不正,有劳皇叔严词,才没有让他们得逞。” 小皇帝是没有隐瞒的心,梁王一听傻了眼睛。他直愣愣地看着皇帝,他,对自己也起了疑心?半天,梁王苦涩的开了口:“先皇没有看错,你是一个好皇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九十四章,太傅回京 梁王房外,是一片荷田。带水的荷花香风不住吹拂中,梁王似追忆的声音慢慢而悠长:“先皇在世的时候,既然不追究这事情,到我这里,也就算了。” 极伤心的梁王说出这句话,张太后用手中帕子掩住口,哭泣道:“我自从知道,每天晚上给太妃焚香祷告,想来她已升仙界,已列仙班。” 梁王是泪水断线一样往下掉,哽咽道:“我已经想明白,我自小的时候,受过先皇不少次照顾,既然他遗愿要我辅佐,我按他的遗愿办。” “皇帝还小,凡事还要皇叔帮着才行。”张太后说过,皇帝是请教的口吻道:“眼前这件事情,皇叔是怎么看?” 梁王迟疑着:“才平叛乱…….”皇帝立即明白,道:“只要他们改过,朕不会追究。”梁王得到这句话,才放心地说出来主意:“请太傅回京,相机处置。” “太傅,像是不肯回来?”皇帝有些想噘嘴,梁王取过枕旁帕子把自己面上泪水擦干道:“皇上如果真的想请,您心里应该有主意。” 皇帝一笑:“我想请皇叔与我同去楚家原藉,把太傅请到京中来。”梁王一拍枕头,欣喜地道:“就是这样,这样他还能不来!” 说过,对着张太后看看,这才明白自己太兴奋。梁王又睡下来,觉得自己头又疼脚又疼:“皇上出京,鱼龙微服,是不可以的。” 张太后欲言又止,为难的看着也兴奋地皇帝:“我的意思,也是担心鱼龙微服,人人可以欺之。” “请赵卿和楚卿陪伴一起去,应该没有关系。”皇帝从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京城。见这主意说出来梁王一口答应,而且认为是好主意。他再也舍不得不去,想着法子要成行。 提起来赵存宗和楚怀贤,张太后也觉得可以。不过又道:“再多带上侍卫们,再让人前面开道。” 梁王微笑:“不必,我们掩人耳目,只带着不多的几个人,带上赵存宗和怀贤,用不了三个月,就可以来回。” “包一条船,就是寻常人家坐的小小乌篷船,包上三、四只,路上可以赏运河,又可以随时下来看风景。”皇帝光想着,就觉得美得很。 当下这样议定,定好日子准备成行。 哗啦啦的一阵雨下来,豫哥儿和骥哥儿拍手欢跳:“下雨了。”迈着小腿跑进来争着告诉楚夫人:“下雨了,祖母,我去接祖父。” 桌子上放着一顶斗笠,豫哥儿伸手去拿,往自己小脑袋上戴。还没有戴上去,骥哥儿伸手抢过来:“我的。”夺过来套在自己头上。 斗笠深,是成人的。这一戴上去,豫哥儿哈哈笑起来,捂着肚子指着弟弟道:“看不见了。”骥哥儿狼狈地把斗笠推上去用手扶着,勉强把眼睛露出来问哥哥:“去不去,我和你一起去接祖父。” 房外传来楚太傅和气的声音:“你们这两个捣蛋包儿,在说什么?”两个小哥儿欢呼一声:“祖父回来了,说故事听,给好吃的。”豫哥儿几步跑出去,骥哥儿慌手慌脚去斗笠,去不掉,急得去找楚夫人:“不要,快拿开。” 楚夫人笑着给他取下来,扯着他的手出去,再叮嘱道:“不要跑,小心摔着。”骥哥儿急着跑到楚夫人身前扯着她走:“快些,好吃的,不然就没了。” 楚太傅在廊下刚上来,正除了斗笠除蓑衣,听到骥哥儿的话笑得合不拢嘴:“放心,祖父带的好吃的,从来平分。” 豫哥儿又回身来往楚夫人面前讨好:“祖母,祖母,祖父说,也有你一份呢。”楚夫人和楚太傅一起笑起来:“这两个淘气孩子。”楚太傅问楚夫人:“我不在家,他们两个人打架没有?” 楚夫人还没有说话,豫哥儿和骥哥儿齐声道:“肯定没有!” 豫哥儿道:“我让着弟弟。”骥哥儿大声道:“我让着哥哥。”豫哥儿傻了眼,更大声地道:“你说错了!”骥哥儿瞪起眼睛:“你要怎么样!” 楚太傅和楚夫人看着笑,见天儿要吵一回。 豫哥儿大些,先明白过来,小手一甩鼻子朝天:“哼!我让你,不和你吵。”骥哥儿更干脆,伸手问祖父道:“好吃的给我。” 楚太傅给了他一块,骥哥儿接到小手里一分为二,在眼前比划一下,拿了一块大的送到豫哥儿面前,得意地道:“我让着你,你吃大的。我是孔融,所以我吃小的。” 豫哥儿一手接过大的,一手问楚太傅也要了一块,整个儿递给骥哥儿:“我是哥哥,你先吃。”两个人一起瞪起眼睛,带着谁也不认输的样子,快要顶牛了:“你是孔融吗?小的那个才能当孔融?” “你是哥哥吗?吃的东西,应该由哥哥来分派。” 楚太傅“嗯”了一声:“哥哥不像哥哥,弟弟不像弟弟。”见祖父发话,豫哥儿赶快对骥哥儿露出笑脸,骥哥儿也赶快摆手道:“这孔融,我不当了。” 楚夫人哎了一声:“这两个皮孩子,只有他们在一起玩,所以就要吵。”楚太傅一手扯过一个孙子,领他们房中去。再对楚夫人低声取笑:“怀贤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吧?” “我怎么记得清楚,怀贤小时候,我随你出去的时候多。”楚夫人说到这里,忽然担心起来:“你说豫哥儿娘,会不会背后说我不会带孩子?” 楚太傅笑起来:“又豫哥儿娘了,仔细你儿子听到,又要辩解一番才行。”楚夫人也笑,还是担心地看着楚太傅。 太傅大人抚须,以论政事的严谨态度来回答楚夫人的话:“论理说呢?她不会笑话你,因为她自己,也不会带。” 楚夫人这才放下心:“她这一个生下来,我来带吧。”楚太傅也很担心:“你行吗?”楚夫人没好气:“你这话,太不中听。” 房外雨越发的大起来,豫哥儿和骥哥儿已经不吵了,正在拍手唱儿歌。楚太傅也是不明白:“刚才跟两只斗鸡似的,现在又好了。这孩子的性情,不能以常理以推敲。” 明白各种官员的楚太傅,对于两个孙子一会儿好一会儿吵,也是觉得新奇的很。 天色暗下来,豫哥儿和骥哥儿一起跑过来:“掌灯,上晚饭。”楚太傅呵呵大笑,摸摸两个孙子的小肚子:“才吃过点心,就上晚饭?” “太傅,你在家里好安乐。”雨声中一个声音传来,楚太傅往房外看去,见雨水中走上来几个人。 这几个人身上,全披着蓑衣。看个子,有高有低;看身材,也是胖瘦不一。不过,都透着眼熟。 楚怀贤先除下蓑衣,进前给父母亲行礼:“父亲,皇上和梁王殿下亲自驾临。”楚太傅惊得身子僵直了,站在那里几乎眼珠子也不动了。 见个子不高的那个除去蓑衣,露出皇帝的笑脸:“太傅,是朕来了。”楚太傅这才赶快跪倒:“皇上,您,您怎么来了?” 再看旁边解去蓑衣的人,是梁王和几个侍卫。皇帝让楚太傅起身,楚夫人也过来见过礼,请大家房中来。 豫哥儿和骥哥儿感觉祖父和祖母不一样,正伸着头往外面看。这一眼,看到父亲。楚怀贤半年多没有见到儿子,是满心欢喜。想到自己在宫中被关押以为要死的时候,是多么想念两个儿子。 一手抱起一个来,笑眯眯问他们:“想不想父亲?”豫哥儿立即道:“想。”骥哥儿马上道:“我比哥哥还要想。” 这稚气的话听在梁王耳朵里,梁王要大笑了:“这一对孩子有意思。”楚怀贤让他们过来行礼,一丝儿礼节也不错。 梁王才夸一句,看看楚怀贤还有谦虚的意思,而楚太傅,是面有得色。梁王忍俊不禁:“太傅,我们知道您宝贝的是孙子,所以皇上说,太傅的第三个孙子就要出生,得把太傅接回京去看孙子才行。” 楚太傅渐明白过来,把得色收起来,问楚怀贤道:“皇上几时出京?出京前你可劝谏过?”梁王和皇帝赶快拦下来:“他谏过,没有人听他的。太傅不必动怒,这事情不怪他。” 楚太傅不好对梁王发怒气,只能对自己儿子怒气瞪视:“哼!你这顿打,一定记着!”豫哥儿和骥哥儿互相瞪着眼睛,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来,跟祖母进去,在这里添乱呢。”楚夫人忍着笑,把两个孙子领进去,听豫哥儿和骥哥儿还在大哭:“祖父要打人。” 楚怀贤也忍住笑,这两个儿子,倒是真不错。 孩子们去了,皇帝这才正色对楚太傅道:“师傅,随朕回京去吧。”楚太傅无话可说,什么风寒作风的,全都是泡影。 三天以后,楚太傅带着妻子、儿子、孙子和楚怀德、楚湘芷,和皇帝梁王等人上了路。马车开动时。豫哥儿坐在马车里对父亲招手,小小的面庞上是讨好的笑容:“父亲,我要上一次的马车。”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九十五章,尚书大人狠心 八月里中秋快到,桂花开得片片飘香。张太后对着这桂花,面上含笑。她身边坐着皇帝,也是笑容满面,在和她说话。 “师傅一回来,京里自然安静了。”楚太傅回到京中,废太后的声音自然就没了。就像它来的时候突然一样,走的时候也一样突然。 皇帝说过,张太后也是百般感激,对着点点桂花感叹道:“先帝的顾命大臣,当然是不一样。”摘下一蕊桂花在手中捻着,太后和蔼地对皇帝道:“依我看,给太傅再封个什么吧?” “母后此言差矣,”皇帝面上又现出老成,挥手屏退宫女和太监们,对太后沉稳地道:“太傅的官,是不能再封了。” 再往上封,就是公侯伯子男的荣爵,另外就是王爷了。张太后依然是她妇人心态,不以为然地对皇帝道:“如果没有太傅在,皇帝,你的江山可是坐不稳的。” 皇帝稳稳重重地道:“那也不能再封了。母后,我对你实话实说,就是你以后不要和人说话把这封的话带出来。咱们朝中的王爷,都是老臣世袭。没有过厚的军功,不能给朕开疆辟土,是不能封王的。” “啊?原来是这样。”张太后精致的面容上现出惊讶来,赶快道:“我并不懂。”皇帝笑一笑:“要封公爵等,以后还怎么封楚家?我已经让人拟旨,准备封太傅的儿子楚怀贤,让他主管吏部。” 张太后只是想表示一下自己心里的感激,以示母子们不忘恩情,听到有封的这句话,就觉得她能满意:“这样也行。” “虽然楚怀贤年青了一些,不过他是个忠心的人。”皇帝在西风中眯起眼睛,微微一笑道:“给他吏部尚书的位子,再封他的长子金吾卫荣衔,他还有两个儿子,有他报效的时候呢。” 条理分明的皇帝,让张太后更是欣慰。这欣慰中,太后想到了先皇,眼圈儿一红,泪水滚落出来。 皇帝当做没看到,事实上在他心里,也想到了先皇。见太后悄悄拭去泪水,皇帝是商议的语气对太后道:“太傅的意思,给安太妃和死去的两个皇妃皇子们追封,以平息众人之心。太后,你的意思如何?” 张太后赶快道:“果然太傅是对的,封吧,”能堵住人口,也能让张太后心里舒服一些。她有时候见到侍候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担心他们心里是不是在腹诽,是不是说自己和皇帝得位不正。 有时候见到宫中的太妃们,又格外的谦和客气。张太后被二国舅临终前的话,已经弄得快要崩溃。 此时听说请封平息人心,当然张太后是一口答应下来。 皇帝也露出一丝笑容:“其实大臣们中,也有说给太傅请封的,不过这折子,太傅呈给我后,他是叩辞不允的。” 楚太傅,觉得自己到了韬光隐晦的时候。不过对于皇帝给楚怀贤吏部尚书职,楚太傅倒只是礼貌性的辞一辞,就答应了。 当父亲的辛苦一生,为的不就是儿孙们。 于是,年青的不到三十岁的吏部尚书楚怀贤,就此升职了。 小初快要临盆,楚怀贤又升官。这对于楚家来说,是一件大喜事情。楚老夫人坐在菊花里,呵呵笑着对二夫人和三夫人道:“看看,我说的没错吧,从怀贤一生下来,我就知道他有出息。” 院子里的菊花丛中,还跟着豫哥儿和骥哥儿,楚老夫人手指着这两个道:“这两个,也是有出息的。” 大腹便便的小初也赶快陪笑:“是是。”当然小初知道楚老夫人说儿子有出息的话,不会是夸奖孙媳妇。她要夸,只是夸她的孙子。 “你丈夫,现在是管吏部的官儿了,你呢,你喜不喜欢?”楚老夫人问小初,小初赶快再陪笑:“喜欢,我喜欢的很呢,我和公子一样喜欢。” 此时的楚怀贤在吏部里,却不是很喜欢。他上职的第三天,遇到了他平生不想看到的人。郑谊,郑公子,此时站在他对面,虽然一脸笑容而且点头哈腰,不过那眼神儿,是不服气,是解气,是觉得他自己扬眉吐气。 楚怀贤对着桌上的公文看着,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草包,他居然能中? “叛乱的时候,多亏你照顾我妻子。”楚怀贤说得极不自然。他事后听小初说过,只以小初的名义让人去郑家道了谢,现在这个人站在眼前来,楚大公子很是别扭地道了谢。再慢条斯理的道:“给你一个鱼米之乡,去上任吧。” 郑谊叩头出来,只能接着。 晚上楚怀贤回来,小初笑:“尚书大人回来了,快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呢。”楚怀贤坐过去,先抚摸小初的肚皮:“要出来了,这一次,一定要是女儿。” “祖母每天念叨着的,还是曾孙子。”小初含笑,楚家虽然女儿稀少,但是楚老夫人一提起来小初的肚子,还是要男孩。 小初倚着楚怀贤:“把小意许给生地吧,”担心地说着,担心地看着楚怀贤的小初,得到楚怀贤很喜欢的回答:“好!” 这样子,就不用担心舅老爷成天要往楚家来看小初。楚怀贤对小初道路:“或许那时候,张校尉喜欢的,是你妹妹吧?” 小初一本正经的附合:“你说得不错,或许那时候,他喜欢的就是小意。” 这两个人,一个不是小初这身体的本尊,一个是爱小初的丈夫,无良地提出并赞成这个说法,下面开始商议嫁妆。 把嫁妆商议得差不多,楚怀贤才懒懒地告诉小初:“那个郑谊,就是那个哈……”用这种懒洋洋,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过,楚怀贤道:“我给他派了一个官职。” 小初听过这古地名,觉得不明白在哪里。楚怀贤费了一番唇舌才解释明白,小初愣在当地:“你?那叫鱼米之乡吗?” “怎么不叫?从那里回来的人,都说鱼虾鲜美,物价便宜,是个好地方。”楚怀贤笑眯眯:“而且他明天一早就得去上任,因为那里,有两年没有州官了。你放心,守护的军队还有,虽然当地全是土人,出不了什么事情。” 小初张口结舌:“一个山沟子里面,出来进去都难。你一解释,我想起来,官夫人说过,要是有人派到这地方去,他一准在花钱打点不愿意去才是。” “以后不会这样了,现在是我管吏部,不去还行。”楚怀贤说过,面有得色的歪下来喊丫头们:“传晚饭,我饿了。” 小初自己咬了一会儿嘴唇,轻轻推一推楚怀贤:“他们家他是独子,你也给他一个好地方去。”楚怀贤笑容满面:“好着呢,有吃有喝,当地姑娘聘礼也便宜。” 小初拿他没有办法,干瞪眼了一会儿,只能作罢。 郑谊第二天一早去上任,一家子人送到京城外面。没有多的随从人,是因为家人们推三推四不肯跟去。都说那里是个蛮夷之地,能躲开的家人,全躲开了。 秋风高阳中,郑二官人老泪纵横,但是面有笑容,紧紧拉着郑谊的手不松:“老大呀,祖上积德,总算你中了举,这就要当官了。临走二叔有一句话交待你,你可要记住了。” 一身新崭崭官服的郑谊也是泪流满面:“二叔,你说。”郑二官人“呜呜”哭起来:“想来你当官,一年的那俸禄银子也不够你喝一顿酒的,你不必省着用,家里会时时给你送钱去的。二叔要交待你,千万别刮地皮,刮多了地皮伤地力,五谷不长的,你这官就当不好。不求你有多大功绩,只求你四平八稳的当着吧。” 见郑谊点头,郑二官人又道:“不刮地皮也难当官,你少刮些吧,别人刮三层,你刮一层吧。”郑谊流着眼泪笑,再交待郑二官人:“小初姑娘就要生了,我给她的贺礼在那书架上第三层书里面,二叔,本来我要自己送,现在要麻烦你帮我送去了。” “行啊,我给你送去,这个楚大人,唉,真是乱弹琴。”郑家的所有人都明白,吏部里新上任的尚书是楚怀贤,郑公子要是派到好地方去,那才叫奇怪。二官人叹气:“好歹也给你一个官儿,我还以为,让你候差使在京里当穷京官呢,就是当穷京官,也比去这么远好。这路程,去到,总得一年吧,唉,这比唐僧取经还要去得远呢。” “二叔,有船坐,半年就到了。”郑谊道:“就是进山听说不容易。一不小心滑下来,又要耽误去上任。” 看天色已经不早,快近中午,郑谊狠心挣开郑二官人的手:“我得走了,二叔,等我去到了,那里药材什么的,我弄些好的来给你。” 古道西风中,一匹好马上,坐着郑谊,一匹骡子上,坐着一个家人。除了这一个没成家,家里没人的家人外,没有第三个愿意去。郑二官人看着这一对身影,又泪流满面起来。 楚大人,好狠的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九十六章,怜卿 中秋过后,黄花犹是遍地,楚少夫人产下一女,在房中“哇啦哇啦”地哭得很是起劲。 豫哥儿和骥哥儿来看小妹妹,骥哥儿是皱起小眉头:“小妹妹好丑。”豫哥儿瞪眼睛:“你生下来的时候,比她还要丑,比她还能哭。” 骥哥儿这一次没有反驳哥哥,也没有学话,反而摸着头嘿嘿笑:“是吗?那我生得挺英俊。” 两个小哥哥一左一右守在小妹妹木床前,研究她的鼻子眼睛:“长大了?眼睛会大吧?”这是骥哥儿问的。 “不会大,就给她撑大一些。”豫哥儿是这样回答。 楚怀贤从后面赶过来,让两个儿子外面去,俯身抱起自己的女儿去给醒过来的小初看。奶妈在旁边笑,公子抱着小姑娘,也抱得有模有样。有了两个儿子的楚怀贤,多少也会一些。 睡了一觉的小初觉得精力不错,支起肘来看着女儿笑,再问楚怀贤:“祖母真的说给我们自己带?” “小声些,母亲还在外面呢。”尚书大人悄声道:“祖母说,怕你媳妇以后笑话你不会带孩子。”小初笑嘻嘻,由衷的夸了一句:“祖母真好。” 楚夫人从外面走进来,满面春风地道:“我想好了,这孩子呀,我给你带。”楚怀贤和小初互相看看,楚夫人不悦了:“你们不乐意?” “夫人,你出来吧。”楚太傅在外面喊她,把楚夫人喊出来,楚太傅低声道:“母亲都说了这一个给他们自己带,你又去掺和什么。” 楚夫人更难过:“我也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我也想带一回。”楚怀贤从里面出来陪笑:“哈,母亲,下一次吧,等她再有了,就给母亲。” “哼,下一次有,又不是说有就有。”楚夫人很是不悦,把气对着楚怀贤出:“你这混孩子,你也不答应,哼。” 小初在房里听着,大气儿也不敢喘,轻轻拍拍女儿悄悄和她说话:“不要哭,你要是哭,就显得母亲不能陪你了。乖,千万别哭。” 这一个孩子,千万要留在自己手里带。 楚夫人最终不高兴的走了,走到院外对三夫人道:“三弟妹,还是你好,孩子多就是好。”三夫人答应过,和楚夫人分开后,才对身边的丫头道:“大嫂是身在福中,她要是有几个不是她生的孩子,她就不说孩子多是好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王姨娘挺着要临盆的大肚子来迎三夫人,三夫人再想想楚夫人的话,这一个生下来丢给大嫂去,看她肯不肯? 林小初终于可以自己带孩子了,楚老夫人年事已高,自知没有精力操劳。从小初生产前,她搬到楚怀贤的院子里住,现在小初生了,她还是不愿意搬走。 夜晚的灯烛点亮时,楚怀贤和小初把女儿抱在大床上,对着她乐。 “看这鼻子眼睛,长的像母亲。”楚怀贤很惊讶地看着女儿薄如蝉翼的肤色,雪白的又带着点儿粉色,薄薄的小耳朵近似透明。楚大公子很开了一回眼界,再看小初,也是一样看得快要流口水。 楚怀贤碰碰小初:“是你的了,不必还这么眼馋。”小初抚在他手臂上:“起什么名字才好?”楚怀贤用心用意地去想:“父亲说我们自己起名字,名字嘛,当然要好听的,我女儿这么好看,当然要叫……”再低头去看女儿,还是看不够的讶然语气:“真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好丫头。” 小初眼睛一亮:“楚楚,就叫楚楚吧。”楚怀贤现在是真惊讶了:“这能算名字?”小初笑眯眯同他商议,娇娇嗲嗲地道:“就叫这个名字吧,多好听。” 楚怀贤心里拿不定主意,笑一声道:“等明天我回过父亲,父亲要是答应,就叫这个名字。”说着说着,眼睛又转到女儿小小面庞上,讶然道:“她刚才转眼睛看我了,这一转眼睛,我看长得还是像我。” 楚楚被说话声惊扰,撇一撇小嘴儿,露出要哭不哭的样子。小初和楚怀贤一起催奶妈:“要吃了吧?” 奶妈笑着抱走检视,却原来是溺了。换过尿布,就不送到房中去,放在小床上看着她睡。 房里面,小初和楚怀贤正在嘻笑:“你外面睡去,这里不能睡。”楚怀贤不肯走,大模大样地往床上一躺:“外面没处睡,我就睡这里。”斜着眼睛看看小初:“怎么,还想撵人?” 这眼神儿看得小初脸上一红,往床里面睡下来:“我不理你,随便你睡在这里。”楚怀贤只老实了一会儿,伸手进被内握住小初的柔软处,悄声道:“让我亲亲,我只亲一下。” 小初拍他的手不肯:“不行,你不老实,还是外面睡去吧。” 楚怀贤不肯,把小初按在床上,凑上去亲着。小初格格轻笑着,又怕笑得大声,会被外面奶妈听到,又会引来隔壁睡的楚老夫人。她强忍着笑,去推楚怀贤:“可以了。” “唔,唔,这是什么?”楚怀贤一下子放开小初,觉得嘴里吸了一嘴的不对味儿东西。小初看自己身上,奶汁正在出来,喜欢的拍一下楚怀贤:“快抱孩子来。” 楚怀贤把孩子抱来送给小初,小初接在手里,很是自然地就送到孩子嘴里去,另一只手按着另一只,对着楚怀贤笑:“看看,她多会吃。” 那小嘴吮吸着母亲的姿势,看在楚怀贤眼里,他也看得着了迷,赞叹一声:“真是会吃。”小初喂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对着楚怀贤炯炯的两只眼睛嗔怪道:“你出去,在这里看什么。” 楚怀贤不肯走,反而负手是轻松欣赏的表情,面上笑容多多:“哈,我看着。” 正吃得香的楚楚被说话声打扰到,停下来瞅了楚怀贤所站处一眼,楚怀贤又欢喜起来:“看看,她要我在这里。” 小初撇嘴,楚楚不再受惊动,继续吃起来。 一只吃完,又是一只,楚怀贤在旁边又夸奖起来:“我女儿,真能吃。”小初白眼他:“你不是打算做一篇吃奶斌吧?” 楚怀贤打个哈哈,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 等楚楚吃过把她送出去,楚怀贤进来,是毫不客气了:“现在我可以亲了。”小初推他,轻声地笑声又传到房外去,丫头们装听不到,奶妈没法子,只能自言自语:“少夫人才生过产,这也…….” 过了一刻钟,房中不再有声音。公子和少夫人,已经安歇下来。 第二天,楚怀贤去回父亲:“孙女儿生得眉目楚楚,打算叫楚楚。”楚太傅如楚怀贤所料,听到就皱眉。想到自己说过这个名字让他们自己取,楚太傅又问女儿:“那小名呢?” 楚怀贤脸腾地红了,道:“叫怜卿。”这名字是楚怀贤自己取的,所以他才会脸红。楚太傅听过眉头皱得更紧,不过还是放过了:“这一次随你们吧。” 等楚怀贤出去,楚太傅才好笑起来:“怜卿?不是给你娶到房里,还生了孩子。”起这个名字,也不怕听明白的人笑话。 转眼是满月,黄小侯爷对着这名字快要喷茶。 肖妃如今是太妃,小国舅的名字被人叫习惯,还是叫小国舅。小国舅是促狭地,当着人就问出来:“怜卿?你怜的是女儿还是妻子?” 楚怀贤很从容:“你管我怜哪一个,妻子和女儿,都是要怜惜的。”古向朴算是稳重的,手掂着茶果对楚怀贤笑:“这名字,不是弟妹起的,只能是你。” “那是当然,她能起出来这名字?”楚怀贤有得色,而且觉得自己起得不错。 楚夫人同小初在房里争孩子,外面人来回话:“黄太夫人和黄夫人来了,”楚夫人吩咐小初:“去见她们。” 小初嘴张多大:“母亲,您,不去?”这舌头在嘴里绕个弯子,真是难度大的才回来。楚夫人不悦:“你自己去不行?”然后罗嗦:“你也不小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去见个人都不行……” 小初急急换衣服,不再强辨地出门去会客。二夫人和三夫人见到她来,有些愕然。黄太夫人和黄夫人倒不意外。 楚老夫人年事已高,是楚少夫人出来会客的时候了。小初对她们陪笑:“母亲,”还要为楚夫人不出面找个理由出来:“她一会儿就来。” “在看孙女是吧,你们也是的,自己会带吗?丢给她不就行了。”黄夫人说过,小初瞪大眼睛,这才知道楚夫人没有得到怜卿的怨气有多大。 这外面的人,全都知道了。 楚夫人在小初房里一直就坐着,听到人回来人,就是一句:“让少夫人去见。”她自在的坐着怜卿身边细看着,皱眉道:“越看越像你母亲。”坐得歪一些再看,这下子楚夫人满意了:“和祖母也有几分相似。” 在楚夫人眼里,睡在小床上的怜卿,这一会儿,更像是个好孩子了……. 这样的一个上午,楚夫人就在房里坐着,坚决不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九十七章,新管家的人 小初到晚上才回来,来到女儿床前看到她,才舒服的呼一口气。今天被母亲使唤的,感觉差一点儿回不来。 身后有酒气先传来,然后才是楚怀贤的声音:“怜卿,睡了没有?”小初回身摆手努嘴的不让楚怀贤说话,楚怀贤会意蹑手蹑脚过来,见女儿熟睡在小床上。 “你也才回来?”酒意七分的楚怀贤用手掂掂小初身上见客的衣服,小初悄声道:“我在外面陪了一天的客,母亲在这里,”手一指怜卿,吐着舌头笑道:“上午陪了半天,下午也坐了半下午。” 楚怀贤也笑,但是没有插手小初和母亲这件事情的意思。拉着小初往房中去:“别吵醒了女儿。” 急急的催水来让小初洗过,楚大公子已经是猴急相。小初扳着他头颈低声取笑面虎:“尚书大人,这就是尚书大人。” “孔夫子也有这样事情,何况区区一尚书。”楚怀贤笑谑着去亲小初。没亲几下,楚怀贤又狼狈起来,放开小初,很尴尬的看着她。小初笑着用手按着:“快去抱楚楚来。” 含着妻子又出来的奶汁,楚尚书还是咽了下去后道:“她睡了。”然后同小初商议:“有奶妈,你也喂过了,明天把药喝了吧。” “不行!”小初先斩钉截铁的回答过,再对着楚怀贤软语相求:“我不喝好不好?”外面传来怜卿的哭声。楚怀贤和小初都是大喜:“抱过来。” 楚尚书喜欢的是今天晚上可以如愿;小初喜欢的是女儿吸干了,这一次没有浪费。 怜卿吃饱了被送出去,楚怀贤亮出两只禄山之爪来:“夫人,现在你要安慰的,是你的丈夫。” 安慰过丈夫的楚少夫人,第二天依然呼呼大睡。她睡懒觉早成习惯,头天晚上又累了,只管早上补眠。 丫头们在院子里各忙各的,一个妈妈走过来:“姑娘们,你们早啊。”这是楚夫人身边的方妈妈。 “方妈妈早,”碧月和流芳过来招呼,方妈妈来看她们掐桂花,又闲说了几句春水的话:“说成亲过的日子挺好。” 闲话过,方妈妈才往静悄悄的上房里看一眼:“少夫人还在睡?”碧月悄笑道:“还在睡呢,这不,老夫人都起来了,在陪姑娘呢。” 方妈妈为难:“这可怎么办?夫人让找她。我也知道少夫人还没有起来,哪位姑娘去传个话?”碧月自告奋勇丢下手中刚掐的桂花:“我去。” 进来见楚老夫人伴着怜卿坐着,碧月回过楚老夫人话,进来喊小初。小初睁开睡眼一听,赶快手忙脚乱的起来。 这个家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不问安少问安的人,现在刚过早饭点儿就想她,小初也极不习惯。 出来见到楚老夫人打扮好眯着眼睛坐着,小初难为情的请个安。楚老夫人一动不动:“去吧。”小初匆忙往楚夫人面前来。 楚夫人坐在管家务的厅上板着脸:“中秋节也过了,离过年不远。家里办年的事情,收租的事情,换秋天的摆设,人人的衣服,你去看着办一下。” 小初手足无措:“母亲,这些事儿,我从没有办过。”楚夫人更板着脸能:“你不会学?去吧。”把小初打发去办事情,楚夫人欢欢喜喜带着人往小初房中来,进来对楚老夫人请过安,就问奶妈:“怜卿一夜要吃几回?要醒几次?” 楚夫人坐在这里,继续看孩子。 小初挥汗如雨地忙了一天,中午都不得回来,就在这管家务的厅上有一间房睡了。到晚上是星升月明时才回来,见楚怀贤已经在怜卿的小床旁,小初筋疲力尽地伏在楚怀贤身上告诉他:“我不行了,母亲把一件一件的事情全交给我,我,一天都没有回来。” “全交给你不好,你以后是要管家的。”楚怀贤毫不奇怪,揽着小初去用晚饭,还是他昨天不搅和母亲和小初事情的那表情。 楚大公子早就想明白,他不管。 第二天一早,小初是认命的早早强迫自己醒来,免得再出现楚夫人让人来喊自己起床的事情。果然早饭过后,小初又要去做事了。 楚怀德要到娶亲的时候,豫哥儿要开蒙,骥哥儿要跟在里面衬……再加上一家子的事情,楚少夫人在亲戚们一片啧啧声中听着他们的话:“熬出了头。” 小初在这样时候,心里只想着女儿。初始几天是分心的,后来无力去改变,索性专心做事情。楚夫人眉开眼笑,每天跑去看怜卿。 天色越冷下来,天黑得也很早。小初又一次累得不行回来,扶着自己脖子对早回来的楚怀贤再次寻求安慰:“以前不知道,觉得自己有了无趣楼,还挺能耐。现在管家,你看看我,是不是要成黄脸婆娘?” 楚怀贤笑捧起小初的面庞,装着凝视一番道:“不是黄了,是红了。”烛光映在小初面庞上,红扑扑的很是招人喜爱。狠狠亲了一口,楚怀贤柔声道:“管家的人,都是辛苦的。” “是啊,母亲她们以前,是怎么过来的。”小初无力的伏在楚怀贤腿上,有气无力地道:“一家子几百口子的人,从头到脚,从吃喝到穿戴,哎呀…….” 后面的话,消失在哎呀中。 在无趣楼上,细碎的事情大多是龚苗儿和庄管事的去做。有时候,郑二官人也出声指点一下。小初没有尝到过杂事情的苦,她有想法,交待人去办就行。再加上楚怀贤也帮忙,小初算是得心应手。 现在管家,倒不是没有人指点,只是应付的人太多。光内宅里的大小管事,又是二、三十,于加上外面的管事,小初光认人,先就累得不行。 楚怀贤笑着拍抚着小初的背,听她诉辛苦。听着听着,楚大公子的手就不老实起来,不老实几下后,小初低低轻呼一声,胸前又湿了。 “怜卿好女儿,来吃奶了。”这一次楚怀贤不急不忙,抱起女儿递给小初,看着她吃的样子,是满心的欢喜。 小初想要不好意思,又瞅着楚怀贤笑,公子这么喜欢,不仅是看着女儿吃奶才喜欢。等怜卿吃过,楚怀贤就送她出去交给奶妈,进来一脸坏笑到小初身边:“夫人,现在该我了。” 温馨中,楚怀贤真心地说了一句:“有女儿真好。” 刚说到这里,丫头们在外面回话:“二夫人来见少夫人。”楚怀贤不无失望:“二婶儿有事,不会明天说。” 小初推他起来:“肯定是着急的事情。”等到出来见二夫人,却是不慌不慢。楚怀贤已经解衣不肯再出来,小初自己出来的,陪笑问道:“二婶儿有事情?” “那一对大红色的瓷瓶是古董,也给了怀德在房里?”二夫人开口说过,小初已经心知肚明:“怀德要成亲,我回过母亲,把瓷瓶给他。以后,也是他的。” 楚二夫人故作担心的叹气:“所以,我特地来找你说说。你才当家,或许还不知道柴米贵。这一草一木,都来之不易。” “二婶,有话你直说吧。”小初和气,却是打断了二夫人的话。楚二夫人前面的引子还没有说完,听到这一句不无尴尬,打心里也觉得小初不领情,不高兴地道:“这家以后是你们的,我管你怎么抛洒。就是提醒你一声,那古董价值不少。” 小初还是和气,笑盈盈道:“我已经作主给了,二婶儿要是觉得不对,不如去问母亲。母亲要是说收回来,我就收回来。” 灯烛下,楚二夫人僵在那里,脸一时拉不下来。想到这是顶撞时,二夫人沉下脸,一言不发地就此而去。 碧月倒糊涂了,等二夫人出去,才悄声问含笑坐在榻上的少夫人:“出了什么事情?”小初但笑不语,房中又传来楚怀贤的说话声:“进来。” 见小初进来,楚怀贤也不放在心上:“我都听到了,二婶这性子,一直扭不过来。”小初重新解衣:“不是我要顶撞她。这几天在厅上,我就想顶她一下才好。今天是在自己房里,让她难看一下。” 楚怀贤笑得轻描淡写:“你又受二婶儿的气了,不过你这个人,也不是客气的。”小初笑嘻嘻过来:“我才上手忙得不行,她偏要来添乱。给怜卿过百天添几样东西,她也拿老规矩来说我,说豫哥儿那时候并没有这个东西,我说豫哥儿是男孩,怜卿是女孩,如今我当家。” 睡到床上去的小初想想有些叹息:“怀德媳妇进了门,二婶儿还这样吗?” “随她们闹去吧,我们能照管就照管,不能的,就丢下。”这是楚尚书的心思:“三叔对我说要放出去做官,亲戚们也来找我,我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回过父亲,我才任职,一概是不管的。先从三叔身上起,别人才没有话说。” 这严峻的管事的事情,摆在这一对夫妻面前。他们两个人若无其事,在房中只管春光一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九十八章,亲事 楚二夫人并没有直接回房,她在园子里树下独步了一会儿,才悻悻然回到自己房中。尾随其后的张姨娘分开桂花树出来,面带警惕地回去找楚怀德。 楚怀德正在灯下对着新郎吉服喜欢,见张姨娘面色不豫进来,楚怀德问道:“又怎么了?”张姨娘冷笑坐下来:“你就高兴吧,半点儿也不小心。” “不小心什么。”楚二老爷从外面进了来。张姨娘一见他,是欢天喜地,恨不能化成一只百灵鸟儿围着楚二老爷转:“您总算想起来怀德了,要知道,他要成亲了。” 年青的孔姨娘进了府,楚二老爷往张姨娘这里来得少。听到张姨娘这样说,楚二老爷微笑:“我这不是来了。” 张姨娘正要说话,见二老爷身后,转出孔姨娘来,身穿一件宝蓝色的锦衣,是灿灿的新衣。这新衣扎了张姨娘的眼睛,她扯一下自己身上的玉色锦衣,还是旧年的衣服。面对美貌正在青春的孔姨娘,张姨娘自惭形愧,讪讪垂下头来。 二老爷上了年纪还有老来春,以前张姨娘还有着同二夫人争的心,现在多了一个人,她自愧外,就只有护着楚怀德的心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楚二老爷笑眯眯招手,让孔姨娘在自己身边站着,再对张姨娘问道。张姨娘看一眼孔姨娘,楚二老爷道:“无妨,你有什么话,还要瞒着她?”二老爷眉开眼笑:“孔姨娘,也有了。” 房中好似有晴天霹雳,张姨娘无端一个踉跄。楚二老爷不悦:“你这是怎么了?”张姨娘心中冷如冰,垂下头道:“没事儿。”再想起来自己没有恭喜,强着过来道喜:“恭喜二老爷,贺喜二老爷。” “听听你这道喜话说的,好似扎了你的心。”楚二老爷更是不喜欢,站起来拂袖道:“我先走了,怀德,你有话过来对我说。” 张姨娘急了:“二老爷留步。”也顾不得孔姨娘还在这里,把话全说出来:“今天家里给怀德收拾新房,给了好些东西,我怕二夫人她,又要说什么。” “你听到她说了没有?”要是以前,楚二老爷会一边倒儿的向着张姨娘,现在多了一个人,楚二老爷的心一下子平衡起来,教训张姨娘道:“你不是总是疑心,那是你们主母,你要听到,才能说话。” 张姨娘跪下来流泪:“我亲眼看到二夫人去找少夫人,而且白天她对着给怀德公子的一对古董瓶看了半天,二老爷,怀德公子也是您的亲骨肉,您可不能偏心眼儿啊。” “混帐话!”楚二老爷大怒,身边孔姨娘赶快劝他:“二老爷不要生气。”张姨娘听到这句温柔的语声,是心如刀绞。万万没有想到二老爷快要年迈的时候,居然还有了新人。 楚二老爷息息火气,先安慰孔姨娘:“你不要怕,不要吓着。”再对跪在地上的张姨娘沉着脸道:“你是妾室,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背后说主母的坏话,我是不客气的。”再喊一声:“怀德。”楚怀德过来,楚二老爷清清嗓子:“你新房里的东西,是你大嫂回过你大伯母安排收拾的,要有不如意,你只管去回你大哥。你大哥如今大了,是疼你,也是一碗水端平的。” 把这些话丢下来,楚二老爷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扶着孔姨娘:“我们回去。” 门帘垂下来,张姨娘怔怔看着楚二老爷离去,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眼神儿也失神起来。 “咳,你起来了,地上凉,坐着要生病的。”楚怀德说过,张姨娘跳起来逼到他脸上问他:“你傻吗?刚才不帮着我说话!要是少一件,你就吃一件的亏。” 楚怀德好笑起来,往后面退几步道:“你管她又说什么!她又不当家。如今不是以前的时候,她说一句算一句。现在是大哥大嫂在当家,少什么我找大哥要去。”从怀里取出一个玉扳指来张姨娘看:“说我学射箭,我大哥新给我的。” “是吗?有这么好的事儿,不用我上心了?”张姨娘不敢相信。楚怀德也学着父亲刚才先清清嗓子:“我大了,下一科我中了,就要去当官呢。以后我有了官俸,多少也给你一些。这家里现在安静多了,你不要再生事情了。” 张姨娘气得声音都罗嗦了:“我生事情,你也这样说我!”压低嗓音对楚怀德狠狠地道:“新来的那一个又有了,你不担心?” “我不担心!”楚怀德也狠狠地回过来话:“以前,我都让你们支使坏了!一个你,一个她,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张姨娘冷笑:“你现在倒成有理的公子了,敢说自己的嫡母不是好东西。”楚怀德被她提醒,还是打开门帘到外面看看没人,再进来道:“你以后全不用管,我还要有弟弟妹妹呢,让她怀吧,让她再生一个,上房里那个她能心里舒服,该你乐的时候你不乐,你找什么事情!” 烛火被楚怀德进出带的风给吹得摇晃几下,张姨娘用手护了一下烛火,还是生气:“我不管我不为着你,看看你那新房能收拾个什么样子出来!” “你不管也是按着例来。大哥当初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当然他自己的东西,我是没有。”楚怀德想想,又交待道:“等新人进了门,您老靠后站,那新人出身大家,是论嫡庶规矩的。” “我?”张姨娘气得又哆嗦起来:“我不管你,你这新人进门,你后面还有楼家的那个呢。你真是好样子的,楼家的给你大哥不要,你就上了她的床。” 楚怀德听过拍拍脑门:“时辰快到了,我再不去,她又要把我一顿好骂。”赶紧地撩起衣袍,直奔大门而去。 张姨娘气得坐在房里喃喃骂:“父子两个人都不是东西,老的不像话,小的也不像话。”张姨娘是没有想起来,楚二老爷要是像话,她是从哪里来的。 楚怀贤和小初虽然不知道二房里还有这一出子,不过第二天楚怀贤还是让人请过楚二老爷来,烹上香茶摆出长谈的样子给楚二老爷倒上茶,慢慢地同二老爷谈:“怀德成亲,房里大东西是按例来的,有的是他摆一摆要收起来的,有的就是给他的。这些,一件也不会错。” “那是当然,怀贤,你们夫妻当家,我是绝对信得过的。”楚二老爷很是信任的样子,他膝下还要有一个孩子,眼下对侄子夫妻热情洋溢,是楚二老爷早就想好的。再说楚怀贤这几年分外照管楚怀贤,楚二老爷这句话不是虚的,是打心眼儿里相信楚怀贤不分太偏。 楚尚书听过这句客套话,慢条斯理地接下去道:“二婶现在还帮着侄媳妇管家,收拾怀德新房二婶儿也上心,二叔,你回房去,要对二婶儿也道声谢才是。” 楚二老爷一听就明白了,楚怀贤说得这么含蓄,楚二老爷也觉得不失面子,不像昨天晚上张姨娘直愣愣地说二夫人不好,楚二老爷听到,是很不喜欢的。 “怀贤,你放心,侄媳妇管家,你二婶儿只有帮她,不会捣乱。”楚二老爷这句话说过,楚怀贤笑一笑:“那就好,横竖这件事情,是二叔房里的事情。要是有什么不妥当,当然是二叔出面。” 把这壶茶品完,楚二老爷已经心中有数。夫人嫉妒心起,又要生事情了。他出来就匆匆来找二夫人,二夫人在厅上,二老爷就生厅上来。 到了厅外,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声音不算太高,也不低足以让外面人听到。是小初的声音:“二婶儿,我说这样办,你就办去!” 这斩钉截铁的声音听得二老爷一愣停下脚步,二夫人的声音又传出来,也是带着生气:“你初办喜事这样的大事情,不能大手大脚乱花钱。” 楚二老爷觉得头皮麻起来,怀贤才对自己说过亲事的事情,这里面又争起来。当下细听,听到小初毫不客气:“这是我新添的一样,是两百两银子。是公子说怀德最近念书好,额外让公中赏他的。不仅是怀德有,以后良哥儿和他弟弟,豫哥儿和骥哥儿好了,都有。这例,从我手里,就这么开了。” 这清脆语气听得楚二老爷眉开眼笑,在心里说一声“好”。楚二夫人是涨红脸:“你说什么,公子还不就答应什么!你新管家,拿着公中的钱,自己做人情。” “二婶你既然知道我话了算,就不用同我多说了!”小初把脸板起来:“昨天让你去弄丫头们过年的衣服,几时给我回话!” 楚二夫人面红耳赤走出来,到了院外才甩着袖子喃喃地道:“反了反了,晚辈现在当家,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夫人,你为什么在生气?”楚二老爷早退到院外,现在适时地走出来,满面春风地道:“夫人,我来同你商议,怀德的亲事上,你要请侄媳妇宽一宽手的才好。到底那好媳妇进来,是你的媳妇不是。” 楚二老爷在这里面,决定打一个太平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百九十九章,楚怀德是个混帐 对着楚二老爷这样的客气,楚二夫人无话可说。她强挤出笑容:“新房里,置办得还好。”夫妻心中都有数。小初是不会克扣楚怀德的东西,要是有意见的,只能是楚二夫人。 “陈家这个媳妇非同一般,又知书又达礼,是陈家的娇姑娘。能嫁到我们这一房,是我们的幸事。”楚二老爷说过,楚二夫人更不舒服,总觉得是在说自己。再说楚怀德的幸事,是一直亏待楚怀德的楚二夫人,不喜欢的事情。 二夫人沉着脸听着,就差拂袖而去。 经过楚二老爷和楚二夫人的一番长谈,楚怀德的亲事上各样东西,总算是一样不缺。成亲前一天,小初请楚老夫人和楚夫人来看,两个人都是点头:“收拾得整齐。” 晚上回来小初告诉楚怀贤:“祖母和母亲都说好。”楚怀贤回想自己成亲时,那时候家里人对小初还不喜欢,自己一个人操心完东,再上心看西。由衷在对小初感谢了一声:“怀德有你为他操办,是身在福中。” 想到这里,楚怀贤喊碧月进来:“去喊怀德公子来,”小初诧异道:“喊他作什么?”楚怀贤只道:“喊他来谢你,再交待他明天的事情。” 小初“哧”地笑起来,打趣道:“你怕什么?你这做哥哥的,怕他明天不会进洞房。”说到这里,小初皱眉。楚怀德时常在楼家过夜的事,在楚家算是人人知道。小初皱眉不是再为想说楼家不好,而是明天新媳妇进门,要知道楼姨娘的事情,她会怎么样? 楚家长少夫人,现在为二房里的少夫人担忧。新成亲就知道丈夫有姨娘,不知道她怎么想?把这想法告诉楚怀贤,楚怀贤道:“怀德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有什么不知足的。” 小初把眉头拧得紧紧的,由此联想到怜卿道:“以后女儿成亲,我可不要这样的人。所以大人,现在就把嘴里这话改一改,免得以后招来和你一样说话的女婿。” “怜卿嘛,当然不许这样的人。”楚怀贤说得一点儿底气也没有:“我只能背后和你这样说,要是人家有了,你也没有办法。” 小初恼了:“那就不许。”楚怀贤也皱眉,道:“或许,订娃娃亲,可以办得到。不过这样的人,得是我们家说一句是一句的人家才成。” “那,现在就先给怜卿寻亲事?”小初听到一点儿希望,就巴过来问。楚怀贤看着这个爱女心切的母亲,也格外的心疼她,沉吟道:“你让我想想,不然等怀德亲事过了,问问父亲也成。倒是有几家想着和怜卿订娃娃亲呢,不过这几家说实在的,都是有规矩的人,要说成亲前不放人的,是办不到的事情。” 碧月进来回话:“德公子出去了。”小初又奇怪起来:“明天就成亲,他往哪里去?”然后紧闭一下嘴让碧月出去,揪住楚怀贤衣襟问他:“是不是去了楼家?” “明天成亲,他会去楼家吗?”楚怀贤明知道是的,他让人去喊楚怀德,就是不想让他今天晚上再去。现在看去了,楚怀贤当然为楚怀德在家里任何人面前遮盖,对着小初也是理直气壮地道:“不会!” 窗外月色明亮,楚怀德和楼姑娘正在交头接耳:“喜帐上绣的是萱草,蝴蝶……红烛都是手臂粗…….” 楼姑娘听过心满意足,搂着楚怀德的脖子道:“让我妈也给我准备这些东西,该你们家备的要是不给备办,我就自己办了送去。只是你,什么时候接我过去呢?” 在楼姑娘心里,全没有把陈姑娘放在心上。 “父亲和大哥都答应我,等满了一年,就接你进去。”楚怀德安慰道:“你不用急,这一年很快就过去。” 楼姑娘又一次撇嘴,和她以前时时听到时时不悦时一样:“这一年,你有了新人,是不会来的吧。” ‘“和以前一样,就是天上下刀子,三天里我也来住一天。”楚怀德陪笑:“以前我从没有错过。” 年少的楚怀德,早就被楼姑娘系得紧紧的。再一次赌咒发誓,说自己成亲第三天就会来。 楼姑娘笑嘻嘻,拉着他往书案前去:“这一次的话,你一定要写上来,不然怕你不放在心上。”楚怀德果真拿起笔在手上,铺开一张纸开始写。 “陈姑娘长得好吗?”楼姑娘好奇的问出来,,楚怀德笑:“我小舅子生得好,不像大有,和你一个母亲出来的,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陈家的公子,生得比我还要好?”楼姑娘是这样问出来的,楚怀德笑出声来:“你就直说你和陈姑娘哪一个生得好不就行了。等我明天看过,大后天来告诉你。” 楼姑娘嘟起嘴:“要是比我生得好,你不必来说。”楚怀德和她调笑:“要是比你生得好,我一定要告诉你,免得你时常和我怄气,看你以后还敢!” “那她呢,就不和你怄气?”楼姑娘没心没肺的拍手笑:“几时你们生气,我才看着笑呢。”楚怀德拧她鼻子:“看你促狭的,有不生气的吗?你其实是想说,我和她生气了,就多陪你是吧。” “我管你呢,你这样的公子哥儿,我妈早就说了,让我不要把你放在心上,我只要嫁过去,把我的嫁妆拿到手就行了。我有嫁妆有铺子,以后你不好,把我逐出来吧。”楼姑娘受父亲影响,对世俗礼教全然不放在手上。 楚怀德道:“哼!” 再看沙漏上时辰,楚怀德歉然地道:“我要走了,明天我成亲,”他舌头打卷儿,有些结结巴巴:“你别担心,明天我虽然不来,还是想着你的。” “是真的吗?”楼姑娘不无幽怨,她美丽的眼睛里全是忧伤,看得楚怀德急上来:“你这样,我不能留,我走也是不放心的。” 楼姑娘还是难过,转过身子道:“你走吧,走了我就不难过了。”楚怀德急得跺了一会儿脚,从后面抱住她一通好哄:“我成过亲,就可以来了。不然,明天晚上我就告诉她,她要是贤惠的人,应该早早让接你进来,” “她就是要贤惠,你也得给她一个地步才是。”楼姑娘被说得这才有一笑,在楚怀德面上指了一下:“去吧,明天晚上进洞房的时候要想着我,还有,她要是个贤惠的,你记得告诉她,我成亲的时候,东西可不会比她少,因为我家里呀,置备得起。” 楼下传来楼大官人的声音:“侄女儿,怀德走了没有?”楼姑娘赶快道:“就走,他就下去了。”楼大官人在楼下叹气,就是两个人好,也不能成亲头天晚上还在这里吧。 这楚怀德,真真是个混帐! 楼板响几声,这混帐下楼来陪笑:“大伯父,你有事找我?”楼大官人慢条斯理地道:“没有什么事儿,就是说天冷了,你要回去,让人送你回去,我怕你到底年青,路上摔着闪着不好。” 楼大官人觉得自己再脸皮厚,对着这更脸皮厚的笑眯眯楚怀德,也骂不出来。 “是,是,多谢大伯父想着。”楚怀德陪笑过,告辞后回家。回到家,张姨娘在房中还没有睡,冷笑道:“你又去了楼家?明天你成亲,娶的可是一位身份比大少夫人还要好的少夫人。你仔细着,没有满月,可不要乱跑。” 楚怀德不理她,到新房中又看了一次,满心喜悦的回房去了。新房里的东西,样样是让楚怀德满意的。 怀德公子,不仅是为成亲喜欢,他主要是为着借成亲这件事情,可以看出来家里没有亏待自己。 一早起来又是满眼喜字,楚怀德在这喜气中,来谢小初。小初刚到厅上管事情,屏退众人私下里问楚怀德:“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楚怀德就像不瞒楚怀贤一样不瞒着小初,如实道:“去了楼家。” 就便把楼家的话说出来:“以后她进门,有些东西,是和我成亲一样,大嫂,还请你多费心。”小初面色渐难看,为着楚怀德在眼前,又不得不勉强笑出来:“我知道了。” 和楼大官人昨天一个想法,小初也在想,这个混蛋! 新人还没有进门,马上就要抛在脑后。这楼姑娘有这么好?小初心有余悸,这是千年狐狸吧,当初差一点儿,就给了楚怀贤。 这样的人,楚少夫人一听头就疼,怎么还会好好待她? 已经掌家的小初去找镜子,露出狰狞笑容自己看着,是十分可笑。最后放弃松泄下来,这样子吓不倒人,只能笑坏人。 反正,小初打好了主意,以后楼姑娘进门,给她一个好看,再给她一个下马威。 对于不是自己房里的人,楚少夫人已经决定给她下马威。想到开心处,虽然很想多想几个下马威,就是眼前要办喜事这件大事情。 办过大家里的喜丧事情,才能真正让家下人宾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章,与霍家一样 喜鞭声声响中,楚二老爷满面红光接着贺喜的客人们。“呵呵,我家怀德是个有福气的人,这才娶到陈家的千金掌珠。”二老爷开怀大笑声中,全没有想到他太夸陈家的门第,有些影射楚家的大少夫人出身不好。二老爷今天什么也顾不得了,就只高兴去了。 他在外面借着楚太傅的名声,也是揽了不少钱。在楚二老爷心里,也是明白自己这一房,事事其实是依靠着长兄。 所以怀德这亲事,让他乐开怀。人贵自知,站在一地炮纸上笑着的楚二老爷此时想到这句话,要是没有长兄在,怀德是娶不到这样媳妇的。 吉时到的时候,先进门的是嫁妆。陈家是书香门第,嫁妆不如当初楚少夫人多,不过也少不到哪里去。 花轿进门时,小初是出来看热闹的。那时候她成亲,她自己是看不到热闹的。龚苗儿和桃儿成亲,就更简单。小初站在厅门口眺望着,看得津津有味。 黄小侯爷和楚怀贤在一起,见他捂着怀里女儿的耳朵,俨然是一个慈父。等到鞭炮声过去,黄小侯爷再问楚怀贤:“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家女儿不找房里有人的?” “当然是真的,你要有这心思,你们家儿子不许房中有人。”楚怀贤回答得很认真。黄小侯爷见他是当真的,低头犯了难:“我是想和你当亲家,不过这房里不许有人,我得回去问问我父亲。” 老侯爷依然在,黄小侯爷到现在,还是小侯爷一名。赵存宗大步走来:“我不要人陪我,我自己寻你们来。喏,你的娇宝贝孩子,让我看看。” 看了一眼,赵存宗就笑了:“小小初姑娘。”生得和小初眉眼一样。黄小侯爷拉着他,把楚怀贤刚才的话说一遍:“你说有没有道理,不许别人家房里有人。他自己这个样子惹人笑话,还要找一个这样的女婿。” “笑谈!”赵存宗朗声大笑:“奇谈!”楚怀贤不理他们,只逗着怜卿玩。怜卿睁着大眼睛,对着面前不认识的这两个陌生人看来看去,像是要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才几个月的孩子,不一会儿就打起哈欠来。楚怀贤递给奶妈:“好生送回去。”这才回身和黄小侯爷、赵存宗寒暄。 豫哥儿和骥哥儿一人一根竹马跑过来,见到父亲和叔伯们在,行一个礼,又拖着竹马跑开。新衣服新鞋子上,已经全是泥。赵存宗看着两个孩子的身影道:“我有一个年纪相当的女儿,要订你儿子。怀贤,你不让女婿房里有人,想来你儿子也是一样,怎么样,咱们订亲家吧。” “不行不行,我儿子房里,肯定有人。”楚怀贤还是一本正经,黄小侯爷指着他笑骂:“看看你,多美的一张面庞。” 自己想个什么,就是什么。 “我是认真的,我膝下的三丫头,给你当长媳吧。”赵存宗说过,楚怀贤才真正认真起来,想一想后,也不说不要,也不说要。只是道:“要问过父亲。” 黄小侯爷又大笑起来,赵存宗把脸一拉,手指上来:“你这个人,太傲气了!”楚怀贤这才有了一丝笑意:“亲事,是大事情。孩子们大了,再说也不迟。” 赵存宗啼笑皆非:“你!……你就说不答应吧。”楚怀贤又笑道:“那可不行,小郡主生得好,我百天的时候早就认真看过了。”这事情怎么能一口回绝人?见旁边没有人,楚怀贤不客气地道:“过百天的孩子,我个个都看得清楚。”赵存宗气得跺脚:“你就挑吧,你难道挑公主不成!” 一个丫头走过来:“少夫人请公子去。”楚怀贤喊过家人来陪,自己到厅上来。来回踱步的小初看到他,急忙忙上前来道:“公子,我才听到官夫人她们说,有人说我们家,好似汉朝的霍光。” “哦,问过她是谁说的没有?”楚怀贤也警惕起来。霍光是汉武帝的顾命大臣,在他去世后,霍家是被灭族的。楚太傅还京,朝政清平,京里京外谣言,一直是不断的。 小初虽然不知道外面有这谣言,不过她知道这不是一句好话。这话要是多了传到宫中去,也会引起宫中的猜忌。 “我不好盘问她,只问了问,她说不记得听谁说的了。”官夫人听过,还以为是句恭维话。楚怀贤冷笑:“她不记得?哼,会让她想起来的。” 小初往外面看看,担心地道:“今天是怀德的喜事,光我听到女眷们说办得好的,就足有几十人。”楚怀贤明白小初的意思,安慰道:“你不必怕,这事情有我和父亲。对了,说件事儿给你听。小赵王爷要订豫哥儿,我还没有答应他,你意思如何?” “一个郡主,不知道以后…….”小初骨子里,还是难以改变的现代人自由恋爱精神。楚怀贤会错了意见,道:“我也是这样想,大大再说吧。上门要和豫哥儿订亲的郡主,倒有好几个。” 外地的藩王和郡王之女,和豫哥儿年纪相当的不少。楚怀贤所以不答应小赵王爷,不是嫌别的不好,就是豫哥儿这长子的亲事,一定要请父亲拿一个不得罪人的主意出来。 夫妻正说着话,豫哥儿和骥哥儿跑过来:“父亲,母亲,我们要去看新婶婶。”楚怀贤让小初带着孩子们去洞房里,他出来找楚太傅。 楚太傅在和钟山王、梁王等人在说话,见楚怀贤过来是有事的样子。楚太傅还是不慌不忙,继续和梁王说过话,见外面天色昏黑,让楚二老爷过来陪客人们入席。 父子得以有时间单独在一起,楚怀贤把小初的话回过,楚太傅先是满意地道:“媳妇是个谨慎人。”再对楚怀贤道:“钟山王要和我们家订亲事,把小赵王爷的第三个女儿许给豫哥儿,你意下如何?” “小赵王爷对我说过,我回他要回父亲,父亲的意思如何?”楚怀贤回过话,楚太傅想一想道:“我也没有答应他,要是骥哥儿的亲事也罢了,这长子的亲事,从来是要郑重的。” 这话和楚怀贤想的是一样,他答应着对父亲道:“总要贤惠端庄的才行。”楚太傅笑一笑,贤惠端庄的?媳妇就不是。现在管理家,不也一样井井有条。 小初此时带着孩子在洞房里看揭盖头,见喜娘递给楚怀德一根喜秤,挑起盖头来。大家都笑着夸一声:“好。”新人端端正正,虽然没有沉鱼落雁之容,也是数一数二的容貌。 大少夫人既然在这里,洞房里人比较比较,两个人不相上下。不过从出身上来说,大少夫人就逊色的多。但是从别的方方面面来看,二房里的大少夫人就比不上了。光管家这一条,就没有她的份。 陈氏虽然羞涩中低头,也偷偷抬眼看这里的人。一个老态龙钟的人,应该是祖母。旁边坐着的三个年纪从长到年青的妇人,应该是楚家三房里的三个夫人。最侧边手里挽着两个孩子的玉人,也是大红色衣衫,不过不是喜服。 这一位,应该是当年让楚家名动京城,差一点儿和人跑了的大少夫人。 出身于诗礼之家的陈氏,对于自己的嫂嫂这一出子,是还记得的。她是根深蒂固的一个古代淑女,对于这样的事情,是一生觉得不齿的。 现在看到她笑得那么畅快,就像是她身上没有这个污点一样。陈氏在心里一晒,这个人,果然是生得好。 想到自己兄弟见过大公子的,都说大公子如何有文才。陈氏这个也会做诗也会赋对的淑女光想一想,就觉得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是不般配的。 再想到刚才给自己揭盖头的楚怀德,眉目清秀,看上去是个斯文人。 别人在洞房里品新人,新人在洞房里品别人。良人都说好,不过是楚家这门第高罢了。肚中读书几何?几时才得中举?嫁一个不能中举的人,回家去,也难以见姐妹们。 夜深人静散去后,小初对楚怀贤说新人:“眼睛很漂亮,像是会说话。鼻子很漂亮,直挺挺的……..” “你都说了三次了,像是我成亲一样。”楚怀贤取笑着。小初叹气:“配怀德,真是可惜了。”这个混帐今天成亲,居然还能说出来纳楼姨娘的事情。小初也源源本本告诉楚怀贤:“这楼家,难道一家子混帐不成!” 小初在自己房里,着实地为新弟妹打抱不平。楚怀贤打一个哈欠:“这是二房的事情。”拍一拍自己胸膛:“以后,你就知道我是最好的。” “你明天见到怀德,好好地骂骂他。”小初这样说过,楚怀贤闭上眼睛要睡觉:“他成了亲,就是大人。” 小初瞠目结舌:“就是没人管了?”她依在楚怀贤怀里很伤心:“我看着,多难受。”楚怀贤静静的搂着小初,像是睡着了。 天再亮时,小初起来打定一个主意。要好好地对新弟妹,以后她有这样不平事,楚少夫人决定出手抱不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零一章,新人第二天 新夫妻第二天拜家人,两个妈妈引着楚怀德和陈氏出来,却不是往正房正厅里去。陈氏刚诧异的时候,见妈妈们知心的解释道:“老夫人在大少夫人房里。” 见新孙媳妇不在自己房里,这家里的老封君却在大少夫人房里。身为妯娌的陈氏难免要多想一下,这是大少夫人的下马威? 一个家里有了妯娌,不合和攀比,是正常的事情。 因为她出身不好?她要来上几出子?这是陈氏动的小心思。防人之心不可无,淑女出身的陈氏只想到这里,就没有再想什么。 昨天花轿一乘抬入楚家,陈氏当然没有细看楚家环境如何。只知道好,好在哪里没有看到。今天细细走过这院子,虽然地上有积雪,离过年不远,也是把这家里的轩亭楼阁看得清清楚楚。 梅花处处都在,兰花娇嫩不是放在外面吹北风的花,家里却是处处兰花香。“这花香是哪里来的?”陈氏好奇低声问了一句。 妈妈们笑回道:“大少夫人爱花,家里花房不少。到了早上、中午和晚上三个时段,花房的门一起打开,让人把花香催出来,所以家里早上,兰花香格外的浓厚。” 这到得多少兰花才催出来满院子的香?陈氏在心中淡淡一笑。这和她接受的淑女教育,是不一样的。 这属于骄奢淫/逸。 走到一个青石院门前,妈妈们道:“这就是大少夫人的住处,老夫人要看孩子,所以总住在这里。” 这手段倒是不错,陈氏在心里腹诽了一下。只听说过百般讨好老人的,没有听说过把老人干脆拉到自己房中来的。 不知道大少夫人,要了多少私房?不过陈氏也有些佩服,她一个丫头出身的人,能把老夫人也拉过来住,想来可以请教。 怀着这样心思进院门,陈氏心中高下立即出来。这个家里,楚怀德住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好。在这里相比,就不是好的了。 正房正厅,全是红漆油亮,看上去,不亚于昨天自己的新房。院中妈妈们倒有五、六个,洒扫的小丫头也有好几个,廊上站的是二等丫头,打起门帘来含笑往里传话:“德少夫人来了。” 这门帘一揭,陈氏心里又格登一下。这房中明晃晃光灿灿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几无暇疵的白玉盆景儿。 小初打扮得也是花枝招展为见新弟妹,上前来迎着:“请这里来。”陈氏是新人,低头还是羞涩着随着来到楚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楚老夫人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这家里她就是不老的时候,眼里也只有她自己的儿子楚太傅和自己的孙子楚怀贤,现在有了曾孙子又更上年纪,楚老夫人眼里更是没有别人。 把赏的东西给陈氏,陈氏就去见楚夫人,楚夫人笑容多多,因为这不是她的媳妇,不是她房头里的人。赏了一个叨珠金凤给陈氏,陈氏再见二夫人。 婆婆总是严厉,二夫人这个婆婆从来不喜欢楚怀德,对于这个出身好的媳妇,只有不喜欢的。陈氏小心接过赏赐,倒是没有怪二夫人的意思。 三夫人和小初站在一起正笑着,见陈氏过来,忙让人:“快扶起来,”给了一对簪子:“愿你们和和美美。” 最后是大少夫人,出手是最阔的,给了一对成色上好的翡翠玉镯。 当着人给这个,楚夫人倒是满意,对小初道:“以后你们妯娌,要好好的亲近才是。”小初应一声:“是。” 家里人人都知道小初有钱,小初要是给得不好,怕有人说她。 房里面怜卿“哇”一声大哭起来,小初急忙去看,抱出来对楚老夫人道:“怜卿这几天,像是要闹病。” “是昨天太热闹了,她老子抱她出去,这么小,哪里能往外抱。”楚老夫人骂小初:“你是干什么的,我一会儿看不住,由着他抱出去。” 楚老夫人昨天在外面陪黄太夫人等上年纪的人。这下子话题回到昨天的冷,楚二夫人当然是有意,道:“不是我说侄媳妇,昨天那么冷,图热闹一定往外面抱。” 三夫人不是有意的,却是孩子有过这样生病的事情,这就喊人:“取历本子来,看看冲了什么?”这话把楚夫人的话也引出来,她的孙女儿是她的宝贝一样,也道:“不是冲了花神,就是冲了别的过路神仙。” 妈妈们急急送出来历书,大家一查,果然是冲撞了。楚老夫人最后把这些人全骂了:“我不记得,你们都不记得。” 陈氏跟着一起低头听训,心里那个气。换了任何一个新媳妇第二天来拜见遇上这一出子,也会觉得大少夫人是有意,是诚心。 楚怀德还在里面帮腔:“就是,昨天那样热闹,本应当多看着她。”陈氏忍气在心里,这家里人,看上去个个是这样。 楚怀德在祖母面前不是最得宠的,当然新人也不会有人要她站太久。房中为怜卿忙着手忙脚乱,楚夫人百忙之中想起来,对楚怀德微笑:“送你媳妇儿回房去,再去书房里见你大哥。”然后继续去瞅怜卿。 楚怀德和陈氏出来,本来是想送送她。陈氏听说楚怀贤喊他,当然是劝他:“去吧,我有妈妈们,能回去。”楚怀德这人,也就笑嘻嘻道:“好,大哥喊我,一定有事儿。”楚怀德就此去了,这还是个少年,再说他的心,有一多半在楼姑娘身上。 回到房中,陈氏的陪嫁丫头是心疼她的,过来道:“今天是不出去的了,卸了妆歇一歇如此。”陈氏点头,由着她帮着换下妆束,歪在榻上让丫头捶着,和她说话:“这家里,人也不多。”不像别人家里一大家子人,加上姨娘若干,乱得人眼睛要眼花。 “大少夫人今天,是不是有意的?”丫头提了起来,当丫头的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先要为主人打探好。 陈氏微闭着眼眸,心里这样想,嘴里也要道:“不会吧,她有孩子,所以长辈们都在她房中。”丫头小心地捶着,再小声道:“想来她什么也不懂,所以辞一下也不会。让您在她房中见长辈,是这家里的规矩?” 这一件事情,是陈氏心中小小的遗憾。成亲第二天,理当在长辈们的正房里,端端正正见长辈们。如何问话如何回得恭顺贤淑,陈氏事先在家里都是受过教导的。以陈家的长辈来说,他们心里对陈氏成亲以后在楚家的表现,是会一百个满意的。 再推敲过楚家的大少夫人原本只是一个丫头,陈氏在楚家出头露脸,陈家长辈是觉得顺理成章。 不想今天这样露脸的事情,是没有。陈氏心里也已经认定楚少夫人是有意搅和自己成亲第二天拜长辈,不过这是初来,不好说出来。 她只是淡淡道:“小姑娘,是讨人喜欢的。”一个只有几个月的孩子,如何能讨人喜欢?陈氏家里姐妹们太多,几个房头里足有十几个。她是不明白楚家子嗣稀少,而且女孩子更少的心情。 在陈氏看来,确凿无疑的,是大少夫人在立威,在挑战自己良好的出身。 正歪着欲朦胧睡去,外面有人传话:“张姨娘来了。”陈氏听过皱眉,张姨娘是楚怀德的生母,这是陈氏早早就知道的。 在大家出身的陈氏心里,是不太愿意和张姨娘走得太近的。这才是成亲第二天,和婆婆楚二夫人还没有说上几句私房话,张姨娘就来了?陈氏心里,还不大乐意见她。 正犹豫着见还是不见,丫头们小声提醒道:“见见也好,是她自己来的。”陈氏这才皱眉一笑:“请。” 当下就家常衣服坐着,见到张姨娘过来时,才站起来作个要迎的样子露出笑容:“姨娘请这边坐。” 张姨娘见到她的虚迎,就已经很是满意,嘴里一迭声地道:“你坐你坐,哪里要你迎我。”陈氏就此坐下,丫头们请张姨娘坐下来,送上茶来。 “这茶好,你今天觉得好不好?”张姨娘说过,陈氏和丫头们一起皱眉。这话,要是婆婆私下里说也还过得去,可以算关心。一个姨娘来问候昨天洞房的人,你今天好不好?大家一起皱眉。 在这明显的皱眉中,张姨娘自己笑了一下:“我也是关心不是。”她急着和媳妇亲近,怎奈这个媳妇出身名门,嫡庶规矩全知。 张姨娘不时看看丫头们,她有几句私房话想和陈氏单独说。丫头们和陈氏都看到,却人人装看不到,只是不走,生怕这一位单独在的时候,不知道要说什么粗鄙的话出来。 无奈的张姨娘只得说了出来:“德公子这个人,要盯得紧才行。慢一些儿,他就溜了的人……”她在这里说,陈氏和丫头们都把肚皮气破。 当姨娘的,过来教少夫人盯男人。听张姨娘渐说下去,对楚二夫人的不满,多少会在话中流露。陈氏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张姨娘:“姨娘说得是,我年纪小,来的时候父母亲教训过,一切听公婆的,再听丈夫的。” 张姨娘明白过来,她一片为着楚怀德和陈氏好的心思,她也不生气。站起来道:“那我先回去,有事儿,你只管来找我。问我,我是最明白的。” 她走出去以后,陈氏气得坐在榻上愣着。听丫头们纷纷说张姨娘不好,再由自己住处想到大少夫人住处,再由今天这几件事情来看,陈氏是气白了脸。 当天晚上楚怀德回来,陈氏先问他:“大哥找你什么事儿?”楚怀德道:“大哥说不要忘了看书。”陈氏听到,正扎中心病,温情款款地劝他:“你要上进,下一科要高中,才不辜负祖父和父亲的教导。” “父亲也没有中,”楚怀德先过上一句,再道:“你说得很对,几个学友约我会文,明天晚上你要我回来吗?”男人在偷情上面,从来是机灵的。 陈氏想了一天大少夫人这么得意,应该全是因为楚尚书的原因。所以力劝楚怀德攻书,夫荣妻才以贵。听楚怀德说会文,陈氏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楚怀德第二天晚上,打着找楼大友的名义,来到了楼家。他以前就和楼大友常来常往,所以楼姑娘这件事情,楚家肯定不会往外说。 楚二老爷最担心的,就是陈家这亲事被破了,他要想法子为儿子瞒着才成。楼家是楼大官人关注这事情,所以也不让人说。 陈氏,所以不知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零二章,妯娌 小初决定打抱不平,分一只眼睛盯着楚怀德。她现在管家,让人去打听楚怀德晚上说过不回来,小初对着楚怀贤不悦:“怎么你也不说说,对于,指望着你说,真是难上加难了。” 楚怀贤搂着她笑:“你应该心疼心疼你丈夫晚上回来,不是我一回来你就唠叨。”然后骂那回话的人:“我才睡下来,不长眼睛的,才温存上她就来回话。” 这骂声,当然是在房帏中。 小初拧着楚怀贤同他撒娇:“去管管,你去管才有用。如今我瞅着,就是二叔说话也不管用了。”楚怀贤笑:“怀德成了亲,二叔还说他作什么。他将来也是要出门做官的人,现在当着人,是给他留脸面的时候了。” “不行,你明天得说说他,才成亲就这样,不行!”小初撕扯着楚怀贤的衣服,楚怀贤开始解衣:“我就知道你想我了。” 小初:“…….” 第二天小初还在楚怀德的气,百忙之中抽了个空儿对楚夫人道:“弟妹新来,我去她房里看看有什么说的。” 楚夫人听过很喜欢:“以后这些人,全是你和怀贤的事情,去看看也好。”楚夫人当年进家,就是这么过来的。 外面风雪急,楚夫人让人取来一件雪衣给了小初:“看看就回来吧,新媳妇都害羞,另久坐。”小初答应着出来,后面跟上两个丫头,款款地往楚怀德房中来。 在路上指着寒梅道:“公子今年也懈怠了,想来他现在是大人,所以家里的事儿不太过问。这梅花,不如去年的旺。” 碧月在后面笑:“少夫人今年管家,家里的事情去问公子,公子肯定说您不经心。”小初恍然大悟:“看看咱们,天天不喊他大人,所以他不管事儿。” 主仆嘻笑成一团,嘻嘻哈哈来到陈氏院外。 丫头们回话:“大少夫人来了。”陈氏迎出来,在她身后,出来的还有张姨娘。小初不觉得奇怪,家里除了楚二老爷对这一门亲事持感恩戴德的态度外,就是张姨娘天天抱着不放松了。 陈氏进门,张姨娘理当过来说话才是。 大家坐下来,陈氏对张姨娘不经意地看一眼,大少夫人来了,这一位还不走?张姨娘看到小初也过来,这算是熟知家里事情的人。就当着小初的面接着昨天的话说出来:“少夫人要管他才行,你看大公子,就从来不这样。正好大少夫人来了,您要好好告诉德少夫人,可不能吃了德公子的亏。” 对于陈氏来说,面前坐着的这两个人,自己全都不熟悉。楚怀德昨天不过一夜没有回来,就引来张姨娘一早来罗嗦,一口一个“你可不能吃他的亏”。张姨娘也是不喜欢楼家的人,她不是因为自己是姨娘才不喜欢楼姑娘,而是和二老爷一样,对于楚怀德这一门响当当说得出去的亲事太在意。 熟知楚怀德性子的张姨娘,最怕的就是楚怀德没有满月就去楼家,现在果然成真,她是着急地跑来对陈氏不避嫌疑的说话。她不会说话,当然一说起来,就是“你不能放纵他”。这话听在陈氏耳朵里,她怎么能喜欢? 丈夫不过一夜没有回来,张姨娘是怎么知道的?她天天无事,就盯着不成。再说这语气,是公婆的语气,陈氏早就听得满心里不耐烦。 现在见张姨娘当着小初的面也揭出来,陈氏淡淡地道:“看姨娘说话!大嫂第一次来看我,不必说这些。” “大少夫人什么不知道。”张姨娘这句话说出来,见陈氏面色沉了一沉,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小初听出来是说昨天楚怀德不在家的事情,见陈氏不悦,也猜出来她嫌张姨娘没身份,那自己,说不说呢? 张姨娘被顶撞,还是迟疑着不肯走。陈氏再对她客气地道:“姨娘还有事儿?”张姨娘这才走开。 陈氏对着小初笑:“大嫂,你不要笑才好,姨娘一早跑来说些公子的话,我是听不明白。”小初试探地道:“或许她说的,也是好意?”陈氏正色地道:“大嫂说哪里话,上有公婆,我当然事事听公婆的。” 小初陪笑:“你说得是。”陈氏这一对公婆二老爷和二夫人,是个实在不怎么样的人。再想一想楚怀德在家里的身份,小初还是提了一句:“以后你有话,只管来对我说。怀德这个人不好,你不用放在心上。” 从早上开始,陈氏听来听去的,全是说楚怀德不好。觉得楚怀贤官职高的陈氏劝楚怀德上进,就是指望着楚怀德当官有得说。现在听眼前这一个出身不好嫁了一个好丈夫的大少夫人也来说自己丈夫不好,陈氏不好对着张姨娘那样沉下脸,但是忍无可忍也回了一句:“我当然不如大嫂有福气,怀德,哪里能同大哥比。” 好心前来的小初碰了一个软钉子,就此不再提起。坐了一会儿,闲闲地问过陈氏喜欢吃什么,在家里玩什么。外面就有人来喊:“夫人找大少夫人呢。”小初就此回去。 陈氏在房里坐着,又气了半天,这一家子人,全都怎么了? 丫头们劝她:“闲话家家有,不必生气。只要管住自己一言一行,外言是进不来的。”陈氏想想也是,房中坐到晚上,去楚二老爷和楚二夫人面前请安,楚二老爷对这个媳妇是格外的喜欢,和言悦色关怀了几句,让陈氏回来。 楚怀德已经在房里,新婚夫妻当然是亲密的,再加上昨天一夜没有回来又有歉疚,楚怀德格外的体贴,陈氏格外的温柔。 看看眼前这个清秀和气的丈夫,陈氏再想想白天来说楚怀德不好的张姨娘和大少夫人,把她们全都不放在心上。 没有几天就过新年,除夕晚上,一家子人家宴。请出楚老夫人来坐在上位,楚太傅拉着两个孙子和楚夫人坐在楚老夫人左右两边。小初最后来请的,是陈氏,笑着来拉陈氏:“弟妹和怀德坐在一起的倒好。” 陈氏不动声色的避了一下,含笑道:“大嫂说哪里话来,你要坐自己坐罢了。”楚怀贤听见了,瞅了多事的小初一眼:“你忙里忙外的办年,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要安席,妈妈们也能安。 小初丢下陈氏,坐到楚怀贤身边去,不忘问他:“你昨天说给我们买极品老梅,都哪里去了?”楚怀贤一笑:“你管家,别来问我。” 为着小初这句话,陈氏到底和楚怀德分开坐了,楚怀德坐在最下首,中间隔坐着两位亲戚。 晚饭后,豫哥儿和骥哥儿吵着放烟火,怜卿早早睡了,已经送回房中。厅上还有亲戚们,楚怀德去陪着,陈氏自己回房来换衣服。路上听到清脆几声笑声,从忍冬花后看过去,却是小初在对儿子们说话:“喊你父亲来,我要回房,他就只坐在那里不走。” “怎么喊?说母亲要喊的吗?”豫哥儿问过,陈氏也忍不住要笑,再听小初的回答:“当然是你自己喊的,你去一喊,他就明白了。” 陈氏就站在这里,准备看能不能喊得来。过不多久,楚怀贤一个人过来了,小初扯着他走还在理论:“你说今天晚上早早回来陪我,怎么又在厅上喝起酒来了?我要不喊你,你还不回来。” 说着把楚怀贤的袖子拧几下,楚怀贤不以为意地道:“来拜年的官员这么多,不好丢下来就走,你是个孩子吗?还要我陪。” “不是孩子,偏要你陪。”小初嘻嘻哈哈,把楚怀贤弄回房里去。 忍冬树后的陈氏和丫头们回到房中,还在面面相觑。陈氏对丫头们道:“既然来的人多,去告诉公子,多陪着吧,不好闪了人。” 楚怀德得了这句话,死性不改的往楼家去了一趟,近天明的时候才回来,告诉还在睡的陈氏:“外面人多,大哥早回房了,我得在那里。”陈氏反而觉得楚怀德知道理,温柔的对他一笑。 起来是初一,楚老夫人等人进宫去贺岁。陈氏让人打听着,听到贺岁回来,忙过去准备行礼。梅花林外遇到宫中回来的楚怀贤回房去换衣服,见他一身新官服气宇轩昂地过来,陈氏回避过,对着这高大的身影在心里犯嘀咕。这个人看上去多威严,怎么是个怕老婆的人呢? 今天的楚老夫人,总算是在她自己房里了。楚夫人等人都还在,还都是诰命在身。小初这一次老实了,不敢再多和陈氏说话。 等楚怀贤再过来,悄悄告诉他:“我今天没和弟妹多说话。”楚怀贤和昨天晚上一样,还是责备小初:“你少说话!没你事儿,不要乱开口。” 如楚太傅所说,这个家里最护小初的,就是楚怀贤自己。昨天家宴上几句话过后,楚怀贤就听出来陈氏弟妹对小初的不尊重。这不尊重不是从话里面上来的,是隐含在话中,明眼人,是能听出来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零三章,楼姨娘进府的原因 新年里大家都异常忙碌,只有做为新媳妇的陈氏不是太忙。楚老夫人只会了两天客人就觉得不耐烦,又回到小初院子里住下来。 她上了年纪,耳朵也背了,眼睛也有些花,贴着她最疼爱的孙子住,楚老夫人最喜欢。楚二夫人和楚三夫人一起背地里嘀咕:“有好东西,也都在怀贤手里。” 嘀咕过,对这个已成的事实是没有办法。陈氏出自于人口繁多的大家,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是和楚二夫人、楚三夫人一样。 就是陈氏的丫头也背地里对陈氏道:“大少夫人,是个工于心计的人。”陈氏一晒,要没有心计,是如何把大伯楚怀贤弄到手里的,这也罢了,房中一个人也没有。 以前没有也罢了,这生了几个孩子了,按古代的规矩说法,理当给丈夫再寻年青的妾才是。古人生孩子多的也有,生不出来的,就给丈夫寻妾的也有。 陈氏自己这样想过,也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她对于楚怀德还是满意的,三朝回门的时候,对着娘家人把楚怀德夸了一通。 快出正月的时候,天气晴得总是好。楚老夫人每天坐在廊下晒太阳,豫哥儿和骥哥儿总在廊下跑着陪她。 这一天,豫哥儿得了一个好灯笼,带上骥哥儿一起拿过来给曾祖母看,再道:“我去给小妹妹看。” 怜卿在房中刚醒,她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灯笼,伸手就是一把。豫哥儿躲闪不及,跺脚“哎呀”一声,已经妹妹的小手抓破了一块。 当哥哥的方“哎呀”一声过,做妹妹的是“哇哇”一声,大哭起来。在外面陪着楚老夫人的骥哥儿骄傲地道:“大哥一进去,妹妹就要哭,得我来哄才行。” 说过要进去,见曾祖母还是满面微笑,却没有动一下。旁边的丫头们也觉得不对,过来一看,楚老夫人嘴角边流出涎水来,人已经有些晕乎着说不出话来。 七手八脚地赶快把楚老夫人抬入房中,再让人去寻楚太傅等人来。请太医来看,说是上了年纪,直言相告:“喜欢吃的就吃吧,棺木,可以安排了。” 寿棺是早早的安排好的,楚太傅心中酸楚地送走太医,带着儿子和兄弟从此日夜守候在楚老夫人床前。 管家的楚夫人和小初虽然不是时时在床前侍疾,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二夫人带着陈氏,三夫人带着儿子们,是时时守着。 过了几天,楚老夫人难得有了片时的清醒,让人把家里人都喊来,一一指派道:“我的东西,这一个箱子,给老三;这一个箱子,给老二。” 二老爷和三老爷含泪谢过,眼前这位嫡母虽然是个偏心人,却不像有些家里的主母,是个坏心人。楚老夫人这一辈子,就是偏心她自己生的,当然她生的是长子,而且也争气。 偏心的楚老夫人认真来说,在别的家用上面,是没有亏待过二老爷和三老爷,就是从来不多给他们就是。 这相对于坏心眼儿的主母来说,已经是个难得的好人。 二老爷和三老爷平时心中也有怨恨,此时见到楚老夫人临终还想着他们,伏地都是大哭。楚老夫人也落了泪:“老二,你这一辈子,就靠着你大哥,你放心,到你老了,你大哥都会照看你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二老爷一生的实情。虽然他有时候不情愿,不过这是事实。 “老三,你中了举,你要出京去当官是我拦下来了。我老了怕随时要走,如今我觉着离去不远,你们都在我眼前,我喜欢。你别急,我撑不了多久,等我去了,让怀贤给你放个好官儿。”楚老夫人说到这里,眼睛寻找她最疼爱的孙子楚怀贤。 楚怀贤走上前来扶住楚老夫人,应声道:“是。”也对三老爷道:“三叔你不要急,停一停再出京也行。” 楚三老爷大哭不止:“我不出京,还是家里呆得舒服。”在这个家里呆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哲学。不过吃穿用度不用自己费心,这是实在的。 “孙媳妇呢?”楚老夫人又找小初,楚夫人忙推着小初上来:“在这里呢。”楚老夫人拉着小初的手,看着她手上的祖母绿戒指道:“这戒指,只能给豫哥儿媳妇。” 小初答应着:“是。”楚老夫人再找曾孙子:“余下这些箱子,分为四份,一份给豫哥儿,一份给骥哥儿,你们好好的,哥哥不要再和弟弟拌嘴,弟弟不要再和哥哥顶嘴。还有两份儿,一分儿给湘芷,一份儿给怜卿,女孩子长大了要嫁人,手里没有私房可不行。” 楚二夫人也哽咽着过来答应:“湘芷就来,”湘芷也侍候了几天,才回去休息。楚老夫人歪在枕上微笑,又看着楚太傅和楚夫人:“你们也有孙子也有孙女儿,我就放心了。豫哥儿长大了是顶门立户的,骥哥儿呢,我要听一听才行。” 楚太傅赶快道:“骥哥儿学功夫呢,将来要去当个将军。”骥哥儿拍拍胸脯:“我一定是常胜大将军。” 楚老夫人露出笑容,再看楚怀德和陈氏:“有几件珍玩是你祖父在时喜爱的,你几件,良哥儿和弟弟也两件。老二房里的孔姨娘要生了,不管是男是女,也给她留两件。” 这里面,唯独没有楚太傅和楚怀贤的。这个家是楚太傅所袭,楚怀贤是从小到大,没有一年楚老夫人不零碎给他东西。而且最大的一份,也分给了他的三个孩子和湘芷,所以没有楚怀贤的,没有人奇怪。 楚二老爷泪流满面,湘芷拿了一份不少的,因为是女孩子,手中要有私房钱傍身。就是孔姨娘肚子里没有生出来的,楚老夫人也留了一份。 有时候看起来,楚老夫人不是一个偏心人。 这时候,楚老夫人一左一右拉着楚怀贤和小初在说话,先对小初道:“我的儿,你嫁到这样家里来,你要惜福才好。”再目不转睛看着楚怀贤交待:“你父母亲老了,你要孝敬他们;你二叔没有官职,你要照看他们;你三叔以后走仕途,你要放在心上。” 这就是楚大公子被家人寄于厚望,而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把这些话说完,楚老夫人满意了,靠在枕上虚弱地道:“我累了,你们都去吧。”楚怀贤出来,同父亲商议:“寿衣或许可以穿上了。” 楚太傅不忍心,穿上寿衣就等于提醒他母亲离去不远,他眼中有泪地道:“再等一等,这天越来越暖和,或许还能挺过去。” 熬过寒冬,这春天,应该好熬才是。 楚怀德却另有心思,他看看楚老夫人是不行的样子,寻到楚怀贤一边儿去说悄悄话:“大哥,祖母要是去了,楼姨娘又得三年不能进门,眼下把她抬进来吧。” 这不是楼姨娘的想法,而是楚怀德刚才生出来的心思,楚怀德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叹气道:“不过不能大张旗鼓,只能委屈她悄悄儿的抬进来,过来给祖母叩个头就算成礼。” “多谢大哥,”楚怀德就这已经足够喜欢,他是个少年人,陈氏又是要做一个贤妻。楚怀德是压根儿,没有想到陈氏会如何去想。 这亲事已经成了跑不了,再说贤惠,就应该不嫉妒。 楚怀贤去回过楚太傅,楚太傅反过来安慰楚怀贤:“我看怀德,以后混帐事不会少,你要先有准备才行。” 楚太傅对于楚怀德办出来这样的事情,心里一直是不悦的。非礼勿言,非礼勿行。楚怀德这事情弄的,全是勿礼型的。 兴冲冲的楚怀德喜出望外,急忙把在楚老夫人房中看守的父亲请出来,把这件事情说了一遍,再道:“楼家的嫁妆,不比陈氏少。他们家是商户有钱,大有说不和我争,好东西让妹妹带过来,只求她在家里,大家对得好就行。” 楚二老爷听到长兄和楚怀贤都答应,又听到楼氏进门的嫁妆,比陈氏只多不少,他是感激涕零,对楚怀德道:“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自己家里人最好。” 楚二夫人听到是冷笑,对三夫人道:“看不出来,他倒是左一个右一个的。”三夫人是好笑:“恭喜二嫂,以后你添孙子,一添就是两个,要是两个人都生双的,一得就是四个。” 转过眼三夫人去骂三老爷:“难怪母亲不疼你和二哥,看看你是什么德行,再看看二哥生出来的怀德,又是什么德行!” 楚三老爷是极其纳闷的:“怀德?他居然有这样本事。”对还在杏眼圆睁的三夫人道:“你不用骂,依我说,怀德能有这艳福,以后良哥儿,也是一样。”三夫人“呸”地一口:“我儿子要像怀贤那样当尚书,才不像怀德那样。二哥只会夸嘴,媳妇出自于大家。儿子要能当官才好,媳妇出自大家有什么用!” 和楚二夫人一直不和的楚三夫人,又寻到二房一个不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零四章,小初支使儿子 小初坐在厅上管家事,楚怀贤让多寿来告诉她:“请少夫人为德公子准备新房用的东西,老夫人身子不好,寻常东西就行了。” “啊?”小初嘴巴张多大,又咬牙骂楚怀德:“太不像话了!”多寿小心觑着小初的面色,提醒道:“少夫人,您听到了吧?” 小初把嘴合上:“我听到了,你去对公子说我为他准备。”多寿要走开时,又被小初喊住:“站住,你也到成亲的年纪了吧?” 多寿行一个礼:“小的还没有订亲事。”本来过了年就给一批家人订亲事,现在楚老夫人要是西去,大家都要等着了。 小初露出笑容:“公子和我说了,进财是和春痕早就订下的亲事,现在孩子都有了,进喜儿是指的亲事,也有了孩子,你和多福现在大了,也要给你们指趁心的亲事,你们放心吧。”多寿大喜,趴在地上叩了几个头,红着脸道:“奴才不急。” 等多寿出去,小初冷笑着骂楚怀德:“他有了一个,还这么着急。”陈氏弟妹,肯定是难过的吧? 只想到这里,管家从外面进来:“宫中又来了太医,夫人请少夫人给出赏封儿来。”小初给了他,专心在家事上。 正忙着三夫人进来撇嘴:“你可知道怀德的新笑话?”祖母病中,他急着娶姨娘。小初和三夫人占着是娘家人,有时候也能说几句知心话。也不悦道:“太心急了,又不是娶老婆。”想想陈氏貌似和自己不合适,小初对楚三夫人道:“三婶儿,我们晚上去劝劝弟妹?” 三夫人也觉得应该去劝劝:“我来找你,就是想约你一起去。这样的事情家里也能容,以后三爷也这样,我可没处说理去。” 小初一笑:“说得是。”又见三夫人悄悄地道:“我才过来,见到几个官员在说话,这群子人,说西街新开一家院子,要请怀贤晚上去呢。”小初心里一跳,楚怀贤是人人称赞的好丈夫,不纳妾也对小初好。不过,小初心里还是不放心,主要是这大环境实在太差。 楚怀贤在外面,肯定是免不了的要陪人去逛青楼去喝喝花酒。楚怀贤是爱小初,不是怕小初,不会小初让他早回来,他推掉应酬也会早回来的人。 今天有了楚怀德这样的事情,给年青的小初和楚三夫人都敲了一次警钟。楚三夫人听到楚怀贤要出去喝酒的话,赶快来告诉小初。 小初心里也正因为楚怀德而为陈氏难过,为陈氏难过以后,再难过的当然就是在自己身上。楚少夫人心里,一直在这样的事情上是对楚怀贤提防再提防。 两个人正在说话,多寿又重新进来:“公子晚上不在家里用饭。”楚三夫人对着小初使个眼色,那意思是,如何?她听得没有错。 小初对着多寿是笑容满面答应着,应付过后,单独对三夫人道:“三婶儿,我们明天去劝陈氏弟妹吧,今天晚上,我觉得累想歇一歇。” “出去吃饭的事儿是常有的,不要和公子为这个生气。”楚三夫人交待过,这才离开。 小初独自用了晚饭,让人喊过豫哥儿来。低声对他道:“父亲不在家,母亲有些怕,你随我去找父亲回来行不行?” “那我陪母亲,”豫哥儿说过,小初掩口笑:“那当然好,不过这天色晚了,也应该请父亲回来休息对不对?曾祖母病着呢,父亲为什么还出去呢?” 楚老夫人是太医来看过,觉得这几天无大碍的人。豫哥儿听过,又对母亲道:“父亲出去,应该有事情吧。” “你去不去,好儿子,”小初拖长了声音:“不然,我找骥哥儿去吧。”豫哥儿赶快道:“那还是我去吧。” 房外跳进来骥哥儿:“你们去哪里?我也要去。不然,”骥哥儿有得色:“我要去告诉祖父母。”小初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一起去,不过,要听母亲的话。” 两个儿子一起点头:“母亲让我们说什么,我们就说什么。”小初笑眯眯,扯着两个儿子出来。早就让孙二海备车在外面,见到小初和两个小公子出来,孙二海是他的老习惯,每逢觉得小初不应该出去的时候,就仰面朝天自己喃喃:“这么晚,又自作主张了。” 小初和儿子们上车,喊孙二海:“快赶车。”孙二海也一样乖乖听命。 来到西大街上,果然是见到一处挂崭新灯笼的酒楼,光在楼下,就闻到楼上脂粉香。孙二海又喃喃:“自己来这样地方就是不对的,把两个小公子带来,更是不对的。回去,公子要打你。” 小初对他使唤着:“进去悄悄地打听,看公子在不在。”孙二海又住了自语,乖乖听命进去了,不一会儿把多福带出来车前回话:“河南巡抚蔡大人明天就离京,今天是特地请公子一述。蔡大人在京里时,和公子是相识的。” 车里下来两个小公子,小初交给多福:“小公子要找父亲,你带进去。”多福很是为难,如实回了话:“这里是一处青楼,少夫人,你可怜可怜奴才,把小公子带进去看到什么,公子要打奴才板子的。” “我自己去,”小初下车,就要进去。吓得多福赶快拦住:“我去请公子下来,您在这里等着,”不一会儿下来了:“公子让两位小公子上去。” 小初还在犹豫:“这里不好吧,他们还小,不能上去。”刚才说让儿子们上去的小初,也不过是吓吓小厮们。 豫哥儿和骥哥儿看着这里光华陆离,是喜欢得不行:“母亲我们去见父亲。”两个人扯着多福:“走,快走。” 这两个人上去后,半后没有消息。小初等得不耐烦,喊孙二海:“你上去看看,公子不走算了,小公子们要睡觉呢。” 孙二海一咧嘴,您老现在想到这一点儿了,早干什么去了。 他慢慢腾腾上楼来,见多福守在雅间门口笑,孙二海也过来笑着低声问:“少夫人那里,公子没有交待。”多福窃笑:“没有话,所以我见到你才笑,知道你迟早是要上来问的。” 隔着门帘子见里面,一桌子酒旁坐着三、五个大人。豫哥儿和骥哥儿是一左一右坐在楚怀贤身边,手里拿着筷子正吃得很欢快。 这里面也不像多福说的不能进来,而是下首端端正正坐着一行乐伎,正在弹唱着时新的曲子。她们着装是整齐的,而且姿态也是端正的。 孙二海放下心来,公子要是左拥右抱,孙二海觉得自己还真的会为小初担心。现在看到是这样,孙二海站在多福旁边:“我也坐一会儿,让少夫人在下面着急去。” “我还是进去给你问问吧,少夫人急上来,是真的会跑上来的。”多福也深知小初的性子,刚这样说过,见门帘子一动,楚怀贤看到外面孙二海影子一晃,他步了出来。 交待孙二海:“小公子留下,让少夫人回去跪着,把家法板子请好等我回去。”慢条斯理这样交待过,楚怀贤又步进去了。 孙二海一脸开心的下来,喜形于色地把话告诉小初:“我说对了,公子要打你。”小初嘟起嘴来,孙二海快快乐乐地上车,赶着车回去了。 小初回到家,当然不会跪,一个人手捧着腮对着灯烛坐着,看看天色晚了,父子三个人也没有回来,只能自己闷闷不乐的去睡了。 这一夜楚怀贤也没有回来,小初早上心里有了数,问问,果然是父子三人都睡在书房里。小初现在连生气的空也没有了,作为管家的人,匆匆吃过早饭,去和楚夫人会合。 见到楚夫人,当然对昨天的事情只字不提,请过安帮着她管家务,给楚老夫人送汤送水去。楚夫人中间问了一声:“昨天小哥儿都跟着你睡,没有闹你吧。”小初实话实说:“公子带出去玩呢,跟着父亲在书房里睡。”这样说觉得自己面上不好看,像是父子三个人撇下自己跑到一旁去了,小初还是为自己遮盖一下道:“说是在书房里查哥儿们背书。” “这么小,就看得这么严,”楚夫人反而是夸奖,对小初道:“不进来睡你也不要急,哥儿们都是念书的年纪,念书最要紧。” 小初忙道:“是,今天晚上再这样,我让人给他们备夜宵去。”楚夫人诧异地道:“怎么,你昨天晚上没有让人备?”小初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陪笑道:“昨天晚上,没有备。”楚夫人教训了小初几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怀贤和三老爷夜里攻书的时候,家里都要备宵夜的。以后再这样让我听到,我是要教训你的。” 这些话说过,楚夫人又问小初:“昨天晚上老爷才对我说怀德进人的事情,你是打算怎么给他操办。”小初见问,道:“按旧例来,当初二叔纳姨娘的例,给怀德备东西。”楚夫人听过,点头道:“这也罢了,二房三房里的事情,不管大小,全是按例来。他们自己要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这,必竟是隔了一个房头,不像咱们自己房里,是好商量。” 再对小初看一眼,楚夫人道:“我也多话了,你这房里,只有哥儿们以后才能这样。”以楚怀贤对小初的疼爱程度来说,要他纳妾,应该比登天都难。 对于楚夫人这句话,小初是笑嘻嘻答应着,再试探道:“以后哥儿们,不这样不行?”楚夫人板起脸:“你又胡闹了,你自己房里这样也罢了,以后你……唉,以后你愁孙子的时候,我怕你不多给他们几个人。” 小初低声道:“怜卿以后,我不想她这样。”一说怜卿,楚夫人就变了:“怜卿,那是当然,怜卿可不能这样。” 外面进来一个家人,才把这婆媳的对话打断。到了下午小初有了空闲,把两个儿子喊过来问:“昨天父亲和谁坐在一起?”豫哥儿和骥哥儿手指着自己鼻子:“和我们。” “那你们进去以前呢?”小初再问。 豫哥儿和骥哥儿道:“我们进去以前的事情,我们没有看到。”小初翻个白眼儿,儿子们一起学着白眼儿。 母子们白眼儿过,楚三夫人走过来喊小初:“走,去看陈氏去。” 两个人路上又为陈氏叹息几句,才成亲还没有满月就这样了,让人不能不叹息。来见陈氏,陈氏倒还是面容依然。她就是心里难过,也不会让小初和三夫人看出来。 小初这打抱不平的人先开了口:“弟妹,有事不要闷在心里,家里园子好,走走玩一玩也是散心的。” 这话并没有提及楚怀德,就是针对任何一个只闷在房中的女眷,也是说得出来的。 陈氏听过,她是当事人,当然是多心的。见楚三夫人抿着嘴儿笑,也道:“闷在房中更添愁闷,怀德不好,怀德委屈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能和大嫂比,”陈氏说出来:“大嫂是管家有事情做的人,我闲下来的时候多,房中坐着最好。” 楚三夫人一笑,心想你是不能和小初比,这一位从她进门到现在,在京里都是一个传奇了。 楚怀贤一心一意,娶的妻子还不是名门,听的人,当然是觉得是个传奇。 正在说着话,外面来了一个小初房里的丫头,笑着道:“少夫人让我好找,原来却在这里。”小初道:“是急事儿吗?”丫头满面春风:“公子回来了,让请少夫人回去。”小初直接道:“对他说我在陪弟妹说话,让他等着吧。” 丫头去过,陈氏心中冷笑,这是做给谁看。自己丈夫回来了,还在这里摆架子不回去。陪弟妹?有这么重要吗。 楚三夫人忍俊不禁:“你呀你,我最喜欢你的,就是这性子。”小初也笑,对楚三夫人和陈氏道:“他一回来我就要回去,我回去他回不回去?” 真是没道理。小初还记得楚怀贤昨天晚上要打自己。打人不是吗?等着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零五章,楼姨娘进门 新婚没有满月,楚怀德就要有姨娘,陈氏再贤淑,心里都是难过。见三夫人和小初坐在这里不走,陈氏催促小初:“大哥在房里,大嫂理当一听到就回去才是,敬奉丈夫,才是妇人的本分。” 楚三夫人笑着瞅瞅小初:“咱们回去吧。”小初还有些依依不舍,关切地对陈氏道:“你要是闷了,来找我说说话儿也行。” 陈氏笑得不动声色:“大嫂那么忙,我少去打扰才是。”小初想想也是:“我的确是事情多。”陈氏又催促了:“大嫂请快去吧,再不回去,只怕又来找了。” 三夫人和小初出来,笑问小初:“你听出什么味儿来没有?”像是句句顶着小初走。小初轻轻一笑:“她遇上这样的事情,哪里还能有喜欢的话出来。” 和三夫人分开,小初犹豫着要不要回房。不就是昨天晚上把儿子们全弄出去找他,不过就是天冷,不过就是自己多想了。 是多想吗?儿子们没有见到?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条上,小初昨天的气又捡回来,打算回房去和楚怀贤算账。她暂时性的把楚怀贤要跟自己算账忘了。 掂着帕子往房里来,到院门口问一问公子还在。小初先把嘴噘高,脸色摆好,回房里来了。楚怀贤歪在榻上看书,身边放着一把戒尺。小初看到这戒尺,恍然大悟,原来这一位,还要和自己算账来着。 看看自己的丈夫,个子还是比自己高,他原本就比自己高,这是不能改变的。再伸伸自己细细的手臂看看,不比楚怀贤手臂粗。小初迟疑不决停下脚步,还要过去找他算账吗? “过来,愣在那里干什么。”楚怀贤把戒尺拿在手里,眼睛里还在书上,只有戒尺对着小初比划几下:“来,我好好问问你。” 林小初苦着脸:“你弟弟才要当负心人,你就准备打我。这是公子表现自己是个好丈夫的好机会,怎么你不好好握在手里,反而要打人?” “昨天怎么回事?谁让你把儿子也弄去的。”楚怀贤想想昨天,儿子们进去后,是有人要嘲笑楚怀贤:“你家少夫人不放心你。” 见小初不过来在那里磨蹭,楚怀贤坐起来,两只有神的眼睛看着小初笑:“不敢过来?”小初对他作个鬼脸儿,如实地道:“你要是打人,我就不敢过去。你要是不打人,我要同你理论理论。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现在是小初问楚怀贤,不过看在楚怀贤手里还拎着一个打人的家伙,小初问得委屈无比:“人家等你回房,等来等去,你不回来。儿子们想你,我才带着他们一起出去找。” 这芙蓉面上是委屈加无赖,楚怀贤懒洋洋:“不是让人告诉你,我不回来。”小初立即道:“我忘了。”楚怀贤忍俊不禁,把手中戒尺扔了,招手道:“过来过来,这下可以过来了吧。” 戒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往对面榻上扔去,小初几步上前来,一把握在手里笑嘻嘻:“好了,现在伸手出来,我可以打你了。”举起来在手上,对着楚怀贤的手就打下去。 “啪”,正中楚怀贤手心。然后小初拉,再拉,这戒尺在楚怀贤手心生了根,再也拉不回来。小初又苦了脸,好好央求道:“还我吧,我还没有打完。”楚怀贤轻轻一拉戒尺,另一头的小初就跟着戒尺飞过来,扑到楚怀贤怀里。 楚怀贤按着妻子在怀里,一手抚着她头发,笑问:“服不服?”小初挣扎着笑:“不服,我要起来重新来过。”觉得腰上那只巨掌,好似泰山压在身上。 “少夫人,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外面救命的人来了。小初高声答应着:“我就来。”楚怀贤也回了话:“她一会儿就去。” 传话的丫头窃笑着,碧月低声告诉她:“和公子在房里呢,你去回夫人,要迟一会儿才去。是什么急事?” “也不是急事,晚饭到了,夫人让少夫人去看晚饭,说她去了一时,只是不回去。”丫头还在掩口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房里小初急了:“母亲喊我呢,你放开我,晚上再和你闹。”楚怀贤不松手,反而取笑道:“我不放你,把母亲招来,说说你昨天晚上的事情。要不要我请母亲来,不然我陪你母亲面前去说?” 这些话才把小初逼得红着脸,低声道:“好吧,我承认这一次是我错了,可是你下次少出去的好。”楚怀贤这才放小初起来,看着她面颊红扑扑实在可爱,亲一口道:“祖母病了,我哪里也不想去。昨天是急着要离京的人,我不能不去。走吧,你去见母亲,我去看祖母。” 两个人并肩出来,走到岔路口上要分开,小初对着楚怀贤又来上一句:“哎,晚上,再同你好好的算呢。”说过笑着,一径走了。 楚怀贤来看祖母,三、两天内并没有什么大关系,心里暂时放下心在这里守着。想想祖母从小就疼自己,楚怀贤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他一个人静静坐在楚老夫人身边,默默地守着她。 陈氏在房中正在听自己的陪嫁丫头说话,气得脸上都变了颜色。 “这楼家,说是二老公并没有出面,是大公子去订的亲事,大少夫人,也亲自出面了。”丫头把手里余下的银子还给陈氏:“我在二门外找到一个家人问的,给了他十两银子才肯说。这余下的还有五两,您收着吧。” 陈氏纳闷:“怎么大公子要出面订这亲事?”丫头告诉陈氏:“我找的这个人,是门房。他管着门呢,所以进来出去的人,是都能听到。说楼大官人,原来是频频进来找大公子,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了,就订给了咱们这一房。您看这事情怪不怪,楼家要订给德公子,应该找的是德公子才对。” “楼家的大有公子,不是和咱们公子是学友。哼,真是好样的,原来是这样的学友,他有几个妹妹,另外还有几个学友不成?”陈氏咬着牙骂过,明白过来:“咱们公子这么年青,没有官也没有爵袭,怎么偏看上他!我要是楼家,也要先给大公子才是。” 丫头吓得一愣:“大公子不要才给了咱们?不会吧,这楼家,也太……”人都有第六感,陈氏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出来,就越想越觉得对,只沉着脸不说话。 大嫂这个人,还是一个阴险人。要是她不要才到这里来的,那她今天来,就是看笑话的。陈氏对小初的怨念,又深了一层。 到晚上,楚怀德进来,陈氏假意带笑问他:“新房收拾着呢,你不去看看?”楚怀德对于陈氏这样贤惠,是打心里喜欢。忙道:“好姐姐,等她进来,还有好东西给你呢。不过有一条,你不要怪,她新房里的摆设不会比你差,不过全是她自己送进来的。” 陈氏到现在为止,气得还没有去看过新房。听到楚怀德这样说,又气愣了一回,又忙恢复笑容道:“我也听说楼家是个大家,嫁女儿当然嫁妆多。不过我今天听到一句胡说的话,把我气到现在。” “谁敢气你,你告诉我?”楚怀德忙说过,陈氏故意叹气道:“我恍惚听人说一句,说这楼姨娘,是大哥不要的才给你。”楚怀贤一听也愣了,这样的话外面并不会知道,只有家里人才知道。他立即大怒:“哪个混蛋胡说,你告诉我,我让大哥教训他去!” 陈氏好笑:“你自己不会教训?想来你在猜,要是说这话的人,是大哥身边的人,你不方便…… ”说到这里,陈氏只看楚怀德的脸色已经明白,自己猜测的这件事情是真的。 第二天楚怀德出去后,陈氏气得心口疼。昨天问过楚怀德,楼姨娘好不好?楚怀德笑嘻嘻说生得好。既然生得好,大公子为什么不要? 大嫂不让?这也可能!大嫂不让,不好推楼家,然后给了怀德?陈氏越想越歪,气得半天在房里坐着不动。 到下午去看新房里,果然是比自己的差不了多少。这是楼大官人和楚怀贤提出来的:“为给老夫人冲喜,不计日子的进来,我们委屈就算了,但是这东西,我自己送进来摆设。”楚怀贤答应过,小初也没有办法。 不过小初现在管家,陈氏就只把这帐,算在小初头上。 没有两天,晚上只有楚怀德房中红灯高挂,一乘小轿把楼姨娘抬进来,进来给陈氏奉茶,红烛下面,果然是端端正正的好容貌。眉横秋水,眼若星辰,那红唇一角勾起,很是动人魂魄。陈氏刚成亲,刚有鱼水之欢,眼睛下面就来了这样一个妙人儿,再好的性子心里都是要吃味的。 别人房里的人,大多没有来。只有二房里的人都来看热闹。正在这时候,一个丫头分开众人近前跪倒在陈氏面前,声泪俱下的道:“少夫人,奴婢有话要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零六章,楚怀德春风得意 楚怀德纳新人的洞房里,忽然出来这样一个丫头跪着,不由得大家一起看她。灯下看下去,也是眉清目楚的一个丫头。细皮嫩肉的,是张姨娘身边的服侍丫头。 她跪在哭哭啼啼:“求少夫人为奴婢作主。”楚怀德跺脚:“你,哎,你这是什么什么!”他只是跺脚抱怨,除了抱怨,没有别的。 楼姨娘是不明白,眼睛一会儿看楚怀德一会儿看这个丫头绿杏。陈氏心中已经清楚,觉得今天绿杏出来让楼姨娘难堪一回,正中自己下怀。她假意地道:“今天是公子的吉期,有话明天再说才是。” 看看人堆里,并没有张姨娘。绿杏泣道:“公子许过我收房,到现在却是别人进了来。”楼姨娘一听立即黑了脸,当着人不管不顾地对着楚怀德就白眼过来,楚怀德这下子才恼了,过来对着绿杏就是两脚,骂道:“胡说的奴才!” “住手!”张姨娘这才走出来,对楚怀德道:“这事情是真还是假,你心里最清楚,你不必打她。”绿杏哭着扑到张姨娘脚下,张姨娘扶起她:“现在房中有了少夫人,你去找少夫人。” 楚怀德对着张姨娘就没有话说,他和楼姨娘在一起初识情滋味时,有时候不能出去见楼姨娘,就把张姨娘的丫头拉上了床。 张姨娘对于楼姨娘一直芥怀,见陈氏不能阻挡楼姨娘进门,就让绿杏来了这么一出。一个也是要,两个也是要,反正都是要。陈氏对张姨娘不亲热,张姨娘想想楼姨娘更不会对自己好,干脆把绿杏也塞进来吧。 绿杏扑到陈氏脚下去哭,陈氏把张姨娘恨之入骨,这事情,你就来找我了。她强忍着怒气道:“去找公子,这房里,公子才当家。” 张姨娘拿眼睛看着楚怀德,楚怀德只是骂绿杏:“不要脸的东西,当着这些人,你也能上来说!”绿杏哭泣泣,陈氏只是推,楚怀德只是骂,还是楼姨娘沉着脸说了一句:“既然是真的,公子要了吧,放在房外面你也牵挂。” 楚怀德赶快陪笑:“是,是,你说得是。”楼姨娘再对张姨娘道:“今天是我成亲,就有这样的事情出来。这个人是就这么进来了,还是抬进来呢,要是也成亲有人来看,不会再有人出来了吧?” 张姨娘被说得也有些汗颜:“不会不会。”让绿杏给楚怀德叩头,这一出子小插曲算是结束了。 人散去后,陈氏回到房中让自己的丫头:“去新房里听着,看看他们还要什么要说的。”丫头去了半天才回来,涨红脸来回话:“这个姨娘太不像话,她让公子跪在地上求她呢。” “什么!”陈氏气得一拍桌子,把自己手拍痛都没有觉出来。以贤妻之道对楚怀德的陈氏,没有想到他会去给楼姨娘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读书人都不知道了不成?陈氏这一夜气得觉也没有睡好。 一早起来想到昨天晚上那一出,又把张姨娘恨之入骨,来了一个眼中钉,她又送来一个肉中刺。 楚二老爷是歇在孔姨娘那里,这消息传到楚二夫人耳朵里时,不管天色已晚,楚二夫人喊进自己亲近的一个大丫头娇红来,灯下看娇红生得十分娇美。楚二夫人和气地问道:“你有十六岁了吧?” 娇红忙道:“过了今年八月,奴婢就十六了。”二夫人叹气道:“你服侍我一场,我膝下没有女儿,为你挑亲事挑来挑去,没有看到一个合适配得上你的人。我和你主仆一场,不忍心你嫁给别人,不想和你分开,我膝下又没有儿子,不然把你给我儿子,倒也不用分开。” “多谢二夫人。”提起来自己亲事,娇红扭捏起来。楚二夫人看着她笑:“你看这样如何,德公子虽然不是我亲生,你也知道,我对他一般,他对我也未必真心孝敬,不过这房头,还是我在管着。我想把你给他,你的意思?” 见娇红低头不说话,二夫人又慢慢道:“以后你生下一男半女,我会当是嫡亲的孙子对待,你不信我?我是舍不得你外面去,哪里有家里好,至少在我面前,我可以照看你。” 陈氏在房里,还不知道有这一出。楚怀德大了,楚二夫人时常为以前慢待他有些后悔。听到楼姨娘进门,楚二夫人就有了这样的心,打算也给楚怀德一个人,以后生下孙子来,自己膝下有人。 第二天一早,陈氏正在梳洗的时候,人回说张姨娘来了。陈氏正不待见她,也没有好脸色的接待了她。张姨娘见丫头不走,忙殷勤地走上来要说几句悄悄的话。陈氏正色道:“姨娘请留步。”把张姨娘喝得站在那里窘迫着,小声道:“你不要恼,多给你一个人,她会帮着你的。” “姨娘这话从哪里来!”陈氏站起来,一脸正容:“房里侍候的人越多越好,不过我原本是想求婆婆赏下来,不想姨娘这里早备下来了,依我看,这是姨娘想得到,我要多谢你才是!” 张姨娘张口结舌,见陈氏已经要送客:“我还没有梳妆好,请姨娘先回去吧。” 出来的张姨娘自己心里嘀咕,还不是为你好。陈氏生得也是十分颜色,也系不住楚怀德,张姨娘觉得自己为陈氏出力,不想又一头碰在冷面上。 自楚怀德成亲以后,张姨娘觉得自己实在寒心。 楚老夫人在病中,大房三房里都没有人来看楼姨娘进门,反正在陈氏这主母在,有她在就行了。到早上,三夫人和小初等人都听到这个消息。包括楚太傅在内,都是不悦的。 见楼姨娘来行礼,也没有人给她好脸色看。一家人都在,楚太傅问楚怀德:“昨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陈氏装聋作哑,楼姨娘倒是比较关切。听楚怀德跪下来回话道:“这是我荒唐,这个人不知羞耻,我不能要,把她卖了吧。” 房外走进张姨娘来,她一直不放心,也跟在后面在外面听话。听到楚怀德这样说话,不顾上下,也进来跪下道:“大老爷容禀,这个叫绿杏的丫头,是最为妥贴的。就是前几天,德公子还使唤过她。已经收用的人,怎么能卖出去?” 陈氏嘴角抽一下,楼姨娘眼角抽一下。楚太傅沉下脸,对着楚二老爷冷冷看一眼。楚二老爷明白意思,喝斥张姨娘道:“出去!不叫你,不许进来!” 张姨娘今天是拼了,她跪在那里叩头不止:“我不敢说假话,德公子在家里时,经常使唤她。”二老爷和楚怀德都急了,二老爷有了孔姨娘,对张姨娘已经一般,过来就是两脚,喊人道:“叉出去。” 楚太傅气得怔在那里,半天才说出来:“母亲现病在这里,你们……”楚二夫人到这个时候,开了口,今天就没有张姨娘,楚二夫人也是会主动找楚夫人说一说的。眼下正是机会,楚二夫人故意叹气道:“媳妇出自大家,说要成亲,我心里喜欢得不行。没有想到唉,这才成亲几天,就管不住怀德。大哥大嫂,母亲病在这里,怀德又不懂事,左一个右一个的没个完,我心里真是担心。” 楚夫人也沉着脸嗯一声:“不像话。”楚二夫人接上话道:“我昨天忧心了一夜,想想这事情得有个头才是。不是我说媳妇不好,媳妇要是个能干的,也不会有这些事情出来。”楚二老爷咳了一声。 对于楚怀德有个出身好的媳妇,楚二夫人一直是心里不舒服的。因为湘芷的亲事许的不如意,韦去华虽然现在是五品将军,楚二夫人只记得他以前串过戏当过戏子。总觉得自己生的湘芷亲事,是不如楚怀德的。 “所以我想来想去,怀德房里,得有一个得力的人会规劝才行。我的丫头娇红,最是可靠稳重的,今天回大哥大嫂,把娇红给了怀德,他房里就太平得多。”楚二夫人客气地问楚太傅和楚夫人:“请大哥大嫂应允。” 楚太傅鼻子差一点儿没有气歪,你们房里的事情,管你们怎么闹去。小初是越听越气,她气得听不下去,近年来又不怕楚二夫人,见公公婆婆沉下脸不说话,站出来道:“二婶儿说话我听不明白,怀德才成亲,楼家是以前订下的也罢了,绿杏的事情还不清楚,二婶儿这时候再给人,未必就好。” 说到这里,想起来这是陈氏的事情才是,小初嫣然对着陈氏微笑:“弟妹,你说是不是?”陈氏气得快要发晕,这里面,楼姨娘是楚怀德心爱的,她昨天也看出来,也由楚怀德下跪看得清清楚楚。只有绿杏是张姨娘硬塞进来的,陈氏现在要出气,是先捡软的捏。再说二夫人这话,正好应了她早上和张姨娘说的,要婆婆赏个人下来。 而大少夫人小初,又是陈氏心有嫌隙的人。陈氏想起来小初让公子在房里等,自己流连外面不肯回去的事情,上前一步,对长辈们道:“大嫂这话不应该。婆婆到底是长辈,再说房中有姬妾,是我贤德才是。” 三夫人嘴角上扬,一抹子冷笑出来。小初愕然站在那里,这个人糊涂吗?自己出头为她说话,她…… 正愕然站着,楚怀贤开了口,一开口就是严厉毫不客气地骂小初:“没规矩的东西!长辈们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站开些,看到你就生气!” 小初被骂得站到一边去了,陈氏咀嚼一下大哥这话,弄不明白楚怀贤在骂谁! 偷眼看楚怀贤,是满面怒容还在看小初。而小初,已经退到一旁低着头,没有这样挨过骂的她,正在闹别扭。 陈氏舒服了,大少夫人出身不好,在这个家里又太得意,她当着人挨了骂,陈氏心里有丝快意。 楚怀贤一骂人,楚太傅也开了口,对二老爷和二夫人道:“这是你们房里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母亲现病着,你们不许再添乱就是。” 楚二老爷和楚二夫人忙站起来答应着,听楚太傅又吩咐道:“把家里管家们都找来,我有话要说。” 这样郑重其事,家人赶快去找管家们一起过来。来的人不少,足有几十个,是黑压压的站在这里。 楚太傅见人来齐,严肃地道:“这句话,我不得不交待你们。现在老夫人病了,少夫人帮着夫人管家,她年纪小初管家,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们要提点她,不要由着她错下去。再者她虽然年纪小,也是少夫人。要是有眼里没有人不尊重她的,我听到,是不依的。”再对楚怀贤也道:“我这话是大事情。” 楚怀贤起来躬身道:“自她管家,儿子也有这个心思,正想和父母亲说说,不想父亲还是想得远,您亲自吩咐交待,是您疼儿子媳妇才是。”楚太傅哼一声:“不论尊卑的人,我最是不喜欢。” 把这句话说过,他长长的吁一口气,像是这样,他才舒服了许多。 楚三夫人用眼角看看陈氏,这话中说的有谁,这一位新媳妇,她明不明白? 没过几天,楚二夫人把娇红给了楚怀德,楚怀德不能不要,只得收了。娇红也是美貌的一个丫头,只是因为是楚二夫人的,楚怀德一向不敢动,现在给了楚怀德,他是很喜欢的。要了娇红,绿杏不能不要,楚怀德回过小初,随便收拾了一间房,就在楼姨娘隔壁安置下了绿杏。 年轻的楚怀德公子,一下子占了四个美人儿。 不过他眼下要多去的,只是楼姨娘房中,因为楼姨娘是他少年第一个情恋,终是有情在心中。陈氏还是一个表面上贤淑的人,楚怀德也不冷落她。娇红是二夫人所给,楚怀德是不敢冷落她。 最倒霉的,就只有张姨娘给的绿杏了。楚怀德要生气打人,就只打绿杏一个。 小初回到房中对楚怀贤冷笑:“二婶儿这一回,也太关心了。”楚怀贤是觉得可笑,对小初道:“你不要管,这是二房的事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零七章,楚怀德长大了 楚怀贤由此再告诫小初,虽然背着人也严厉了:“不许你管二房里的事情,我说过几次你都听不到!” 小初扭扭身子:“对了,你那天,为什么把我骂得那么凶?”楚怀贤道:“欠骂。”小初再扭扭身子,轻咬着嘴唇道:“可我听着,怎么你是在骂弟妹呢。”楚怀贤一笑,他还真的是骂陈氏。那天有点儿明白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楚怀贤在骂陈氏。 “我要是骂她,你不是正喜欢,不是正给你出气。”楚怀贤笑着说过,小初得了理,坐起来得意地道:“你不让我管二房里的事情,你又为什么要管?” 绕了半天,就是为把这句理儿挣过来。 楚怀贤拧着小初翘起来的鼻子,笑道:“再胡说。”小初笑着打他的手臂,又抱在怀里嘻笑:“我不要你帮我,也不许你再当着人骂我。”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来回:“二房里楼姨娘来见少夫人。”小初愕然一下:“她有什么事儿?”楚怀贤微沉沉脸,往外面道:“有话回上来,少夫人没有空。” 丫头对外面的楼姨娘说过,楼姨娘也不生气,只是道:“那我明天来吧。”她是笑嘻嘻地回去了。 走到半路上,见到张姨娘行走,楼姨娘还是一脸笑嘻嘻地同她打一声招呼,就回到自己房里去。 陈氏的丫头站在院子里,听绿杏问楼姨娘:“少夫人说了什么?”楼姨娘也不避地回道:“说她没有空见我,我明天再去吧。” 楼姨娘就此进去,陈氏的丫头打听明白去回陈氏:“楼姨娘说家里的香粉不好,她要自己买。自己买就自己去托个小厮罢了,偏偏她去找大少夫人说要换一家。大少夫人没有见她,她自己回来也不知道难过。” 陈氏听过淡淡,丫头劝她:“依我看这家里,您总得和大少夫人好才行。一则她管家,咱们虽然不等钱使,在这家里的月银却全是她发出来。二则她不见楼姨娘,说明她有身份。” 用丫头的眼光来看,是大少夫人小初在摆嫡庶的谱儿。这嫡庶也不是小初房里的,她犯得到着去摆谱吗? “她是个出身不好的人,当然步步注重身份。”陈氏是这样看的,到今天这句话上,陈氏才明白地把对小初的想法说出来。在她心里,小初就是一个出身不好的人。 丫头犹豫一下,觉得陈氏说得也有道理,就没有再说话。不过在心里,是为陈氏担忧。就是丫头也看得出来,怀德公子有些混帐,不太像话。 成亲没有满月收了三个妾的人,不能说他还像话。 再说二夫人这婆婆,是对陈氏不好;还有一个张姨娘,在里面杂缠不清楚。看起来,这个二房里只有楚二老爷是对陈氏有关心的,不过二老爷是公公,而且现在宠着的孔姨娘就要临盆。 将来再生下来一个儿子,楚二老爷不是只有楚怀德一个儿子了,他未必会再拿陈氏这媳妇当一回事情。 陈氏心中也闷闷,到晚上不见楚怀德回来,只得自己去排遣。楚怀德晚上回来得晚,进到院门,见到绿杏、娇红两个妾全迎在院门口。 楚怀德笑嘻嘻亲了亲不顾有人在,揽过娇红亲了亲:“我今天晚上要攻书,我去你房里你睡不好。” 娇红撇嘴,拉着他的衣服不松手:“公子,你可是有三天没有来我房里了。”楚怀德也长大了,在这家里也练出来如三老爷的功夫,对娇红这样说话当然是不喜欢。心里再不喜欢,为着楚二夫人还在,楚怀德还是笑着哄她:“你应该学学少夫人,多贤淑,这拉男人进房的功夫,你哪里学来的。你是长三堂子出身的吗?” 顺便把楚二夫人骂了,骂得娇红这家里长大的丫头也听不懂,只得丢开手恨声道:“你又要去那房里,哼。”转身跺脚而去,楚怀德在后面还陪笑:“晚上盖严实些。” 转身要走,身后绿杏可怜兮兮,也学娇红道:“公子足有十天没有来我房里了。”楚怀德回身就是一个巴掌正打在脸上,打得绿杏“哎呀”声痛呼,还觉得不解恨,上来又是两脚踢得绿杏在地上动不了,骂道:“下贱婢子,我不要你,也没有你上来找的规矩。” 这话骂得才走开没有几步的娇红干瞪眼,这是骂谁呢!见楚怀德走开,娇红回身来扶绿杏,是着实的可怜她:“你何必上来,你上来不是讨打。” “我也不想,是姨娘逼着我来。”绿杏眼泪汪汪,也有自己的苦衷。娇红叹气回房去,想想很生气,又知道楚二老爷不歇在二夫人房里,穿上衣服又去了楚二夫人房里,把楚怀德的话说了一回。 楚二夫人听到“长三堂子里出来的话”,气得把桌子一拍。楚怀德把她骂成老鸨,二夫人气得一夜没有睡好。 这边楚怀德和楼姨娘是一夜好睡,一早起来楼姨娘就赶他:“去那边洗漱去,我呀,得紧着找大少夫人说正经话儿。” “要我帮你去说吗?”楚怀德还不想起来,楼姨娘自己在镜下先梳妆,转脸儿一笑:“不用,我自己去,看她见不见我。哎,你赶快起来,去那边儿洗洗去,让她们侍候你。”把楚怀德拉起来,楚怀德还抱怨:“我再睡一会儿。 楼姨娘半恼半嗔:“不行,你有四个人,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侍候你。我和你说过了,你晚上在我这里睡,白天穿衣服洗漱什么的,得四个人平摊。”楚怀德嘿嘿笑:“你这个臭丫头,不肯吃这个亏。这四个,也不是我寻来的。” “你只能说一个不是你寻来的,只有娇红不是你寻来的,绿杏是你弄上手的吧?”楼姨娘说过,楚怀德道:“那不是不能见你,我只有找她。” “那上房里那一个呢?”楼姨娘再叉腰问过,楚怀德也来气了:“我不是天天在你这里。”楼姨娘想想也是,也没有心情和楚怀德生气了,把自己收拾好,赶快去找小初。 楚怀德果真出来往上房里来,陈氏刚起来,见他披着衣服敞着怀进来,只能赶快让丫头给他收拾。这个贤妻,当然还是个贤妻。 正在收拾着,楚二夫人气势汹汹进来就骂:“不成人的东西,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楚怀德早有准备,跪下来装作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生气?”陈氏也赶快相问。楚二夫人指着这夫妻两个人一起骂:“背地里全是一对坏心的人,当我不知道呢。” 一大早上挨了一顿骂,楚怀德是心中有数,等楚二夫人说过,再对她道:“母亲不必生气,是我昨天晚上要看书,所以不去娇红房里。去了娇红房里,她不让看书。” 娇红在旁边,听得又干瞪眼。陈氏也来了气,她自进门对楚二夫人没有失礼之处,现在为着一个姨娘一大早杀上门来,陈氏越想越委屈,眼泪就掉下来。楚怀德正中下怀,赶快来劝:“你不必哭,还要去看祖母,一会儿让人看到,没法子回。” 楚二夫人气得又骂,楚怀德巴不得这个时候和她大闹一场。他装着是恭顺其实是顶撞地道:“母亲不必动怒,媳妇是出自大家的,几曾受过这样委屈。母亲有气,只喊我去骂就是。”楚二夫人恼怒得不行:“一大早,我来给你们请安,还要受你们的气不成。”陈氏听到这样的话更是委屈,哭着跪在二夫人面前道:“母亲息怒,人是母亲给的,我不敢和她争,公子不去,今天晚上,我劝着公子去罢了。” 这话刚说过,脸上着了楚二夫人一个巴掌:“你最会装妖精哄人,你倒劝他去,你有这么的好心。”贤惠有时候装过了头,也不太好。 楚怀德扯开嗓子大哭起来,过来把陈氏护在身子后面:“母亲打我吧,我为着学业,不能嬉戏的才是。” “取板子来,这屋子里的人全当我死了。”楚二夫人一连声的喝命人,娇红也跪了下来。外面有人飞奔去请二老爷过来,来到问过也生气了。楚二老爷一句话不说,过来对着娇红就是几脚踹过去,骂道:“这屋子里多你一个,就是事多。” 骂过也不理会楚二夫人的喝骂,对着楚怀德和陈氏道:“祖母现病着,快收拾了去看祖母。”三个人一起来到楚老夫人处,楚太傅已经听到二房里一大早大吵小闹。 见他们一起过来,楚二老爷是生气强遮盖着,楚怀德面有泪痕,眼睛里隐然有得色,再看陈氏,眼睛已经肿了。这是个眼睛一哭就肿的人,很容易让人看出来。 楚太傅用宰相度量来隐忍着,等他们看过楚老夫人,二夫人也到了。楚太傅今天生气,让这一家人全留下,问他们自己:“你们想分家吗?” 楚二老爷和楚二夫人害怕了,听楚太傅缓缓道:“母亲虽然让我照看你们,不过分出去我一样可以照看。你们的宅子地全分给你们,这样我清静得多。” 楚怀德想想,分家他倒是自由的多。当然还有楚二夫人这个嫡母要找事儿,不过她已经年迈,而且父亲现在宠爱的是孔姨娘不是她,陈氏手中有嫁妆,楼姨娘手里有嫁妆,楚怀德想想分家也有不少好处。 不好处就是楚二夫人再找事儿,没有大伯父说她。楚怀德也随着父母跪下来,口中道:“全是我的不对,是我为攻书,所以冷落了娇红。” 到这时候,楚怀德还把娇红说出来,楚二夫人恨之入骨,碍着楚太傅在这里,拿他没有办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零八章,乱蓬蓬的二房 小初和楼姨娘谈得正欢。楼姨娘一大早就跑来候自己,小初这个人从来心软,也不好总拒绝她。让她进来,楼姨娘说的是:“家里发的香粉不好,我们家有铺子香粉是西洋来的,又香又细,少夫人要是用,比别人拿要便宜。” 这一句话放倒外面有生意的楚少夫人,她对于楼家出外洋一向是好奇已久,也出于对楼大官人的小小怀恨,对着楚怀德打听过不少。和楚怀贤感情很好,这些小怨气过过也就算了。不过对于楼家的生意,小初的好奇心还在心里。 早上起来并没有太多事情,看过早饭,就是有事,小初自己也可以合理安排。楚夫人放手给她,并没有太多干涉。 一位少夫人和一位姨娘,坐在这里攀谈起来。这一次小初对楼姨娘有所了解,这一位可以说全无心机,一片嘻嘻哈哈的人。 “少夫人,我不是想拉生意,是看到这香粉买的不好,现在是你管家,家里人肯定有抱怨,要抱怨,哪里不是理由?少一个总好一个。”楼姨娘最后是极其认真的说着,小初不能相信她这话,却对她这个人有些好感,点头道:“多谢你费心。” 话说得这样好,眼前这一个,应该是不会挑刺的了。 楼姨娘和小初也是长谈许多,刚回去就见到楚怀德面有得色的进来。他刚把楚二夫人阴了,心里很有得色。得意回来找楼姨娘显摆,一见面先问道:“大嫂怎么回答?” “她说可以试试,我是为她好,才不是想赚这钱。”楼姨娘回答过,见楚怀德笑得古怪,过来要拧他:“我是真的,家里这是哪个买办买的香粉,涂在脸上一团化不开,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不用这样香粉的?” 见楚怀德还是笑,楼姨娘一定要问,楚怀德是正要说,低声乐不可支说出来,楼姨娘撇撇嘴:“这个婆婆呀,就是不好。天天见到我就要骂,我送一条外洋的好尺头,她就不骂我了。” “呵呵,你这手里有钱的人,当然是人见人爱的。”楚怀德笑嘻嘻:“过几天我几个朋友过生日,给我备好东西没有。” 楼姨娘又撇嘴,往上房里努嘴:“你的月银在她手里,去找她要去。”楚怀德道:“你不要管,我才给了她。” “我才不要管,没有几两银子还要担责任。你要东西不是,等我给你备下来,你要是说不好,就去找她吧。”楼姨娘手中有钱,楼家觉得这亲事上比陈家晚了一步,所以在钱上决定压陈氏一头。 陈家是个诗礼大家,不是一个商贾大家。大家有一个特点就是人多,陈家的钱多少人分,每个人也就不多了。而楼家是五房里全在生意上,又有楼大官人这一次处事正确,齐心合力给楼姨娘备下嫁妆,所以楼姨娘手里的钱宽裕得多,而对楚怀德又有求必应。 “哎,昨天大伯父托人带话给我,说我要有孩子他才喜欢。”楼大官人对楚怀德,也多少能起到一些恩威并重的心理。楚怀德漫不经心:“我知道,我不是总在你房里,你为什么还没有?” 楼姨娘吃吃笑:“我来了,还没有一个月呢。”楚怀德也笑:“所以也不是我的错是不是?”两个人在房里吃吃的笑,外面走来张姨娘。 她是来找楚怀德的,也有听到二夫人早上闹事来关心的意思,也有为绿杏昨天挨打来找场子的意思。 在房外就听到里面这两个人笑,张姨娘又气了一下,径直进来。她进楼姨娘的房,不像进陈氏的房里那样拘束。 丫头们回一声“姨娘来了”,张姨娘已经进来。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楚怀德和楼姨娘刚分开。她心里很不喜欢的坐下来,楚怀德先开了口:“为着你那不会侍候的丫头?”张姨娘火上来,顾不得楼姨娘在旁边,而且张姨娘也从不把楼姨娘放在心上是真的,焦躁地道:“怎么叫不会侍候?” 楚怀德笑得有几分阴,他也不会避开楼姨娘,就这样对张姨娘慢吞吞道:“我成了亲是大人,我说谁会侍候,谁就会侍候。这件事情上,我说了算。” 张姨娘目瞪口呆对着楚怀德看着,像是不认识他这个人。楚怀德冷笑着:“你别急,只看看娇红就知道了。”说过仰面靠在椅背上,对着房顶像在发呆。 “你这个逆子,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张姨娘说到这里,楚怀德冷笑打断:“我是逆子,也逆不到你那里去。你好生呆着吧,等我做了官,我会管你的。至于别的事情上,你不要管我。” “你…….”张姨娘气得浑身发抖,楚怀德不客气地道:“我成亲,你让个丫头来捣乱!如果不是你添乱,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出来!”他哼一声:“一个我收用过的丫头,算什么!” 楼姨娘在旁边听不下去,她出生商贾人家,向来是有一说一,没有太多的规矩。不觉得楚怀德这样对张姨娘有什么不对,只是见张姨娘气得脸上变了颜色,起身到屋里去,取了一盒子香粉给张姨娘:“这是我给大少夫人看的,她说好,姨娘不嫌弃,拿去用吧。” 张姨娘含泪而去,到了房中重新想想楚怀德刚才的话,又高兴起来。他长大了,再不是以前只受二夫人气的时候了。这一高兴上来,再看那盒子香粉。闻闻,喷喷香,试一试,比自己现在用的好。 想想陈氏一直的冷落,眼睛里只有二夫人。张姨娘在房里解气,她也有今天。 小初是当天上午听到二房里的热闹,是家人们学出来的。晚上回来虽然累,还是抱着楚怀贤的脖子问他:“是怎么一回事情?父亲说的什么。”楚怀贤告诉小初的,和家人们说的差不多。 以小初来看,是楚怀德阴了二夫人一回。小初实在好奇,又过了几天,二房里人来回话:“娇红昨天被德公子打了,今天还起不来,要请医生看看才行。” 小初让人去请医生,问这个传话的家人,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小初忍了几天,在楼姨娘又一次来找自己时,屏退众人,问的是她。 楼姨娘还是笑得没心没肺:“我告诉大少夫人,可不要说是我说的。”她忍笑又忍笑,才低声说出来:“娇红和绿杏,天天晚上在院门口候公子。” 小初嘴张多大:“啊?”二房里从来乱,这一次听起来更是乱。楼姨娘笑得花枝乱颤:“公子去了娇红房里,不然二夫人又要骂他。”小初也笑。 “不想公子那天喝醉了酒,回来后性子和平时不一样。不知道怎么了,就把娇红打起来,等到我们去看,正在骂她不会侍候。我才不拉他呢,免得二夫人要说我。少夫人拉到自己房里去了,第二天又被二夫人骂她离不了男人。”楼姨娘笑得格外得意,出这事情的人不是她。 小初叹为观止,再看楼姨娘笑得开心。这个人手里有钱,又正在年青,又和楚怀德是有情意,不想她,倒是过得快活之极。 晚上回来小初没精打采,楚怀贤推着她:“累了?”小初懒洋洋:“不是,是…….怀德长大了。”能用出来这样的招数,还不是长大了。 “他长大了不好吗?”楚怀贤含笑,他明白小初说话的意思。楚怀贤初一听到这句话,也是明白楚怀德长大了。 小初爬到楚怀贤腿上来枕着,继续问他:“你管不管,父亲管不管,我看他们那一房,以后还有事情。” “他们不分家就管,要是分了家,有些事情就不管。”楚怀贤有些生气:“能把父亲气得要他们分家,也算他们厉害。” 小初嘻嘻一笑:“分家好,分了家,我就不用管他们一房的吃穿用度。有时候,他们也有人挑刺呢。” 楚怀贤冷笑:“还挑刺?我也和父亲是一样的心,我也不想管他们。”说过侧一侧身子,再把小初拖过来:“说些喜欢的话听听,不要说这些话。” “什么话你喜欢听?我这里,没有姨娘迎门候着你,你会喜欢吗?”小初听到这件事情就来气,把这气出在楚怀贤头上:“怀德,太不像话。” 楚怀贤道:“这又不怪怀德。” “那二婶儿不好。” “二婶儿是长辈,别说她,随她去。”楚怀贤虽然这样说,也有些不屑。 过了两天,孔姨娘生下一子。楚怀德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件事情就是跑来见楚怀贤,脸色沮丧着:“大哥,以后我怎么办?” “滚!”楚怀贤先给他一个字,等楚怀德迟疑着往外面退的时候,才慢慢道:“我会管你的。”楚怀德大喜道谢出去。房中的楚怀贤焦躁起来,二叔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来不及想,听到外面一阵乱跑,家人们急急过来回话:“老爷请公子赶快去老夫人那里。” 楚怀贤一听大惊,急忙过去。在房外,就听到里面一阵哭声。进来看祖母,犹有笑容在找着自己。见到自己以后,再露出一笑,就此而去。 楚家举哀,正式为楚老夫人发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零九章,订亲事 楚老夫人的棺木在家里停够天数,楚太傅和儿子扶棺带着一家人送到家庙上去。这个在高门大宅里生活了一辈子的贵夫人,儿孙满堂,体面的去了。 宫中赏赐丰厚,给了相当高的优遇。楚太傅带着儿子到宫中去叩辞,借此把自己的忧虑说出来:“臣不敢比霍光,臣敢担保臣一家不是霍家人,皇上和太后如此优遇,是让臣忧心。” 张太后只听戏,还不知道什么是霍光,让皇帝又解释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一次太后不糊涂,脸色十分的难看:“这是有人,又想把太傅逼出京去。” 有过一次把楚太傅赶出京经历的张太后,不想再有那一次被人关到冷宫里的经历。她自己可以作一个比较,张丞相没有楚太傅权高,都可以搞叛乱。当然这也和张丞相是国丈不无关系,不过对比之下,楚太傅如果有异心,就不会出京了。 太后下了懿旨,给了楚老夫人发丧时格外的优遇,同时梁王追查谣言,才让谣言平息下去。 又是一年春浓花开,楚怀贤带着小初和一家人去给楚老夫人扫墓,在祖母坟前,孩子们欢笑着跑开。楚怀贤站在坟前和祖母说话:“怀德大了,会弄鬼,也会欺负二婶儿了,二婶儿见天儿要闹,父母亲劝着她住到湘芷那里去,又把怀德打了一顿,这算是安生了。我和你孙媳妇好着呢,就是再也不生了。” 小初在旁边装羞愧,再一想地下的人看得到是装的,赶快又抬起面庞,如实的是不乐意。楚怀贤在她头上拍着,嘴角边有笑容:“要是祖母在,肯定给我两个人。” 春色如织,小初抱着楚怀贤的手臂对楚老夫人的坟头道:“豫哥儿会舞一套剑了,骥哥儿也要舞,比哥哥要好,就是不成套。怜卿更讨人喜欢,经常和我们睡不愿意自己睡。”楚怀贤忍俊不禁:“所以没孩子,这是你孙媳妇在找理由。” 小初噘嘴:“本来就是事实。”楚怀贤故意道:“你生不出来就算了,还要怪到怜卿身上。”小初眨着眼睛:“我生不出来,是公子的事情。”楚怀贤抬手,小初急忙改口:“是我的事情,全怪我,哪里能怪您呢。” 一个人退后一步嘀咕:“我几时变成这样一个丈夫奴,这么会哄他。”这个,应该是屈服于武力之下的吧。春风里,升为楚夫人的小初对着桃花想着,那面颊依然年青似夭桃。 孩子们一年一年长大,又是蔷薇花开的季节,小初让去寻楚怀贤:“请大人过来商议事情。”儿子们大了,楚尚书在家里成了大人,这“公子”的称号给了豫哥儿和骥哥儿。 身边丫头也是一茬一茬地换,现在是丫头小绿和小红,小红领命而去,过一会儿道:“老爷还没有下朝呢。” 小初用手上的东西敲着自己额头:“果然,是我糊涂了,他上朝去我也忘了。”她手上的东西,是一张庚贴。楚夫人小初正在为难的,是给豫哥儿和骥哥儿定亲事。 雕石榴花的小桌子上,放着不是几张、数张,而是一叠子贴子。小初颦眉再捡视一番,嘴里喃喃:“钟南王,钟山王,庄大人,梁王的妻弟,十六公主……” 儿子们太招人爱,也有不好处。小初觉得头大,又问一遍:“学士大人回来了没有,”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最好是交给才领文华殿大学士的楚大人去办。 小绿一直在外面看着,听到楚怀贤回来,是跑回来告诉小初:“老爷回来了。”小初也用跑的,双手拎起裙裾往外面去。花架子旁边遇到陈氏,陈氏只招呼一声:“大嫂哪里去?”小初点一下头,就跑开了。 这是陈氏最看不顺眼小初的地方,居然还跑?应该笑不露齿,行不露足才是。不过陈氏好奇,大嫂这样跑,又有什么事情?陈氏就跟在后面去看,她是细步慢行,沿着小初走的路带着丫头悄悄跟来。 在花墙下面站定,见二门上人人肃然,走来自己的大伯楚怀贤。陈氏不无羡慕,大伯又升官了,怀德只是五品官,是京里一抓一大把的官员之一。 见大伯走过来,步子稳重,面容上又添稳重。楚怀贤年纪越长,就更不苟言笑,不过,见到自己的妻子小初例外。 小初奔来,双手抱着楚怀贤的脖项,就亲一口。偷窥的陈氏羞得把脸转开,跟着陈氏的丫头也难为情。见这一对夫妻站在艳阳下相拥,楚怀贤双手搂住妻子的腰身,亲了一口后在那腰上捏了一把,取笑道:“这瘦了,是腰带束的吧?你呀,我喜欢你胖些。” “我不信你呢,哪有人喜欢胖人。”小初苦着脸,三个孩子的母亲,肯定多少有些要发胖的。苦过脸,拉着楚怀贤回房:“你回来了真好,快去看贴子,你的老情人,”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见跟的人全离得远,近外无人,小初缩头笑一笑再接下去道:“十六公主那里,也有贴子来,怎么,要和她作亲家?”小初欠起脚尖,楚怀贤会意伏下身子,任小初在自己面颊上一亲。这三个孩子的母亲调皮的道:“我不喜欢这亲家。” “我也不喜欢,和她作亲家,我要天天听你罗嗦。”楚怀贤一笑:“回去让我看看,都是哪些人。” 夫妻两个人回来,并头坐在榻上看贴子。 “钟南王府里,是有一个和豫哥儿年纪相当的姑娘,不过年纪相当,不好管教。”陈氏弟妹就是一个例子,三夫人和三老爷也是。两个人年纪相当,两个人争着要做主,所以房里争吵不断,谁也不服谁。 这是楚怀贤的想法,小初却不同意:“年纪相当才好,像你大我两岁,力气又足,没事儿就举手抬手的,多不好。”楚怀贤笑得暧昧:“有时候,我也让你的,不然今天晚上,”他悄悄地道:“御史邢老三对我说,换个位置容易有孩子。今晚,全由着你。” 才说过楚怀贤喜欢举手,小初听到这话不假思索地举起手在楚怀贤身上一捶,楚怀贤是无管痛痒,也不会抱怨小初爱抬手。把手中贴子一个一个看过来,一笑道:“以我看,请父母亲拿主意吧。” “我也是这样想,”小初笑容可掬,顺便买楚怀贤的好:“不过要问过你,才能作决定不是。不然的话,不是越过你。”这娇俏的面容,仿佛和初见面时一样,楚怀贤一时心动,把小初抱着往房中去,低声道:“虽然不到晚上,我也听你的。” 骥哥儿去找豫哥儿,是一脸慌张:“不得了啦,大哥,父亲要把你许给十六公主的女儿。”豫哥儿正在写字,听过惊得手一扫,把桌子上砚台带翻在地。打得一地狼藉也不管,先急急问道:“是真的?” “我听到父亲回来对母亲说,十六公主的女儿是个贤淑的人,又问母亲,这个给你媳妇,让你好好喜欢喜欢。”楚怀贤是和妻子开玩笑,听在骥哥儿耳朵里,就成了真的。 豫哥儿手指着自己脸对骥哥儿道:“我这脸色,是不是面如土色。”骥哥儿看了几眼,跑到外面去再进来,手里抓着一把子土递过来:“给,把这土涂上,才叫土色。” “怎么办?怎么办,”豫哥儿在房里跳脚,突然一把抓住骥哥儿肩头:“好弟弟,你替为兄要了她吧,” 骥哥儿一听,也摆出面如土色的表情,把手中土收回来:“我,还是自己用吧。” 房里,豫哥儿一通说服:“公主封了长公主,太后念在她是先皇喜欢的公主,一年到头赏赐不少。” 骥哥儿拼命抵挡:“可公主的女儿,最会乱花钱,糟蹋东西。” “长公主的女儿如花似玉,” “可她一天到晚泡在温泉水里,身上全抹上东西,我的妈呀,像活鬼。” 两兄弟经过一番舌战,骥哥儿悄悄地往后面退:“大哥,这事儿,小弟帮不了你。”豫哥儿不死心:“不然,咱们再去听一听,或许父母亲不是这样的意思。” 两个人去找父母亲,说是睡了。等到晚上用过晚饭,兄弟两个人又悄悄地去偷听父母亲说话,听父亲道:“小赵王爷的女儿也好,钟南王的女儿也好,这里不少姑娘,给豫哥儿一个,再给骥哥儿一个。” 两兄弟听过一起大惊失色,悄悄退回到兄弟居住的房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豫哥儿吐一口气道:“小赵王爷的女儿?” “会使双刀的那个,大哥,你洞房的时候,可以来一场刀剑会。”骥哥儿笑嘻嘻。豫哥儿瞅他一眼,接下去飞快地道:“那下面的,就是挑给你喽。钟南王的女儿,听说会开强弓,那手臂,一定粗得像水桶。你要了她,洞房里,可以在她手臂上跑马。” 本来就贫的豫哥儿不顾弟弟的脸色难看,接着贫下去:“不然你娶十六长公主的女儿,一天要换十套衣服,还不算里衣儿在内。” “大哥,你连人家的里衣儿都知道,不如你,娶了她吧。”骥哥儿小小声地抗议着。听豫哥儿说得眉飞色舞:“庄大人的孙女儿,一个一个是这样,”豫哥儿学着她们,扭着腰走着兰花步:“全这样。你娶了以后,房里不用养兰花,兰花能被她们膈应死。” 骥哥儿脸色越来越白,心中迅速的早就有了一个主意:“大哥哈,你慢慢想着,我尿急,先去撒尿。” 回到自己房中,从床上抽出一个包袱,是早就准备好的。再取下自己的宝剑,蹑手蹑脚的不被豫哥儿发现的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豫哥儿一个人还在房里比划:“梁王妻弟的女儿,是这样,笑起来,那小嘴儿,哈,血盆大口。”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百一十章,大结局 豫哥儿正在笑得开心,冷不防父亲进来:“你在笑什么?”儿子已经十五岁,还笑得像个孩子。豫哥儿赶快对父亲讨好再一笑:“没什么,父亲,您请坐。”说着委屈上来:“我不要订亲事。” 楚怀贤对着俊秀的长子笑:“那你要什么?”豫哥儿道:“我要自己找亲事。” “胡闹,让人笑话。你有相中的人?”楚怀贤说过以后,还是网开一面:“是哪一家姑娘?”豫哥儿干瞪眼:“还没有,不过送贴子的这些人家,我都是认识的,父亲,给我挑个好的。” 豫哥儿最会讨好父亲,扶着父亲的手臂和楚怀贤缠。 楚怀贤笑起来:“什么叫好?送贴子来的这些人,不是好人家他敢送。豫儿,你是长子,”豫哥儿跳起来,难得的顶撞父亲:“我是长子,从小我听到大了,我是长子,我走一步打个喷嚏,都要为家里着想。弟弟就不一样,就没有这些规矩。父亲,”豫哥儿恳求地道:“我要像父亲和母亲那样恩爱,给我找一个好人。” 楚怀贤没有怪儿子今天顶撞,因为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有过同样的烦恼。为什么怀德就不这样,而自己就要这样。现在看到儿子皱巴着脸,楚怀贤先理解了他一下,才喝命:“过来。”抬手几巴掌打过以后,站起来道:“给你定下,你就要娶!” 豫哥儿可怜巴巴地看着父亲走出去,一个人在房里闷闷不乐。楚怀贤出来,就有人急急来回话:“老爷,您快去马棚里看看二公子,他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马棚里,骥哥儿快要打马夫了。怕惊到父母亲,声音还不敢放大,只对着马夫瞪眼睛:“给我马,我要出去有事儿。” 楚怀贤赶过来,把儿子一身行装和身上的宝剑,手里的包袱看过,微微地咳了一声。骥哥儿跳起来回身,对着父亲尴尬一笑,也是和哥哥一样,过来对着父亲歪缠:“给我马,我要出去。” 楚怀贤小时候,楚太傅不在家里的时候多,所以楚太傅对于楚怀贤,不像是一个严父。而楚怀贤对于儿子们,也只是一个半严父。 见儿子在自己身前撒娇,楚怀贤心里软下来,拍拍十二岁的骥哥儿的头,带着他到最近的亭子上坐下,和蔼地问道:“要去哪里?” “父亲你看,我带着有剑,还有这些银子,还有吃的和水,我要去投军。”骥哥儿从小功夫就不弱于哥哥,一直喊着家里闷,要去投军。楚怀贤忍不住一笑:“为什么一定今天去投军?”骥哥儿道:“再不走,哥哥不要的母老虎们,就归了我。” 楚怀贤更是忍俊不禁,这兄弟两个人为着一件事情别扭。不过纠正一下:“全是好姑娘,怎么这么说人。” “父亲,钟南王的女儿是养在军中的,您想想,要是西施貂婵,他们家舍得养在军中?”骥哥儿这样一说,楚怀贤也觉得对,不过还是把脸板起来:“那还有别人呢?” 骥哥儿吐舌头:“十六公主的女儿,我不敢要。”楚怀贤一笑:“那还有……”骥哥儿嘴巴一噘:“我要投军。” “混帐!”楚怀贤被儿子们一个一个的顶撞,打算发一发脾气治一治这两个捣蛋包。骥哥儿见到父亲生气,往地上一趴:“父亲您打过了,让我走吧。” 楚怀贤提起脚来,对着儿子轻轻一脚:“我打过你,你还能骑马?”骥哥儿刚噘着嘴要说话,忽然明白过来,爬起来对着父亲点头哈腰:“多谢父亲,那我走了。” “等等,”楚怀贤喊住儿子:“随我来。”骥哥儿心里七下八下,跟在楚怀贤后面小声道:“再不走,城门就关了。” 楚怀贤不理他,带着他到书房里,灯下修书一封递给儿子,关切地道:“去和祖父母、母亲请个安吧。” 骥哥儿摇头:“不了,母亲要知道,我就走不成了。”楚怀贤笑一笑:“也是,你几次要走,是你母亲舍不得,把你拦下来。” “所以,我现在就走,说走就走,等我到了军中,我再来信。”骥哥儿心急如焚,把信往怀里一塞:“父亲,我走了。”趴在地上就是几个头叩下去,十二岁的孩子已经不小,嘴里不停地道:“我走了,请父亲对祖父母说,过年我还回来陪他们呢。再就是母亲有时候爱罗嗦,父亲不要生母亲的气。大哥念书比我好,是不会惹父亲生气的,如果他不肯订亲事的,其实他对于十六长公主的女儿,还是能接受的。再就是妹妹,她要找我,父亲告诉她我就回来。” 楚怀贤心中暖意频生,看着儿子还稚嫩的面庞,又有些舍不得。 “父亲,我要走了,”骥哥儿不想再拖拉,跪下来给父亲叩了头,心心念念只有:“城门要关了。”楚怀贤温和地道:“这么晚出城,去哪里住宿?” 骥哥儿在灯下咧开小嘴儿:“我的马快,行上三十里,就有宿头。”楚怀贤没话说,这孩子把什么都看得清楚。“父亲,”骥哥儿觉得说得差不多了,小声地喊着,怕父亲再变卦。 楚怀贤往外面喊人:“来人,把那辆青色的马车备好。”自己走到书架前,轻轻扳动一下,书架格格响着往一旁退去。 瞪大眼睛的骥哥儿看着,见里面暗格里有不少地契银票,还有两把宝剑。骥哥儿一下子喜欢起来,也明白过来,小心凑上前一步伸头探脑,再撒娇:“多给些钱吧。”手也伸了上来。 楚怀贤打落这只手,面上露出笑容,如儿子所说,数了五千两银子给他。骥哥儿接在手里心花怒放,见父亲又取过一把宝剑:“这把剑,还是我从小赵王爷手中抢下的,差了一步,就要被他买走。” 也给了骥哥儿:“拿着吧,这是你的了。”骥哥儿恭敬地接过来,又跪下来给楚怀贤叩了头:“我……去了,过年未必回来,父亲和母亲,多保重,有事情使唤哥哥去。” 楚怀贤眼眶也有些湿润,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刚才说什么过年要回来的话,父子都知道,是回不来。 把儿子送出府外,门外停着楚怀贤让人备的马车:“你还小,这么远的路去,坐马车去吧。”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人:“把二公子送过去,你们愿意留下,就留下跟他。军功丰厚,大胆的人是可以升官快的。不愿意留下,就回来。” 夜风吹拂,楚怀贤目送儿子远去。心里不仅有不舍,还有一丝自豪和满足。深夜离家去军中,是他少年时也想做的事情。不过他是独子,又被楚老夫人拦下来,以前渐明白,再也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 现在,儿子做成功了。楚尚书大人微笑走进府门,拍拍额头,要好好想想如何对父母亲和小初去说. 小初一听就上火:“为什么走?为亲事?”楚怀贤和她不会隐瞒,就如实的笑着说出来。原以为小初会大大生气一回,不想她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反而对楚怀贤笑靥如花:“你儿子真捧,当年公子你呀,就没有这主意。” 楚怀贤叹气似的笑:“是啊。”当年楚怀贤,是做好接受庄姑娘进门的准备。后来把她吓跑,在儿子女儿都有了以后,才对小初吹嘘一回。 夫妻两个人说话,睡在房间里的怜卿支着小耳朵全听在耳朵里。第二天见到赵存宗的嫡子,他最小的儿子赵光临,怜卿告诉他:“二哥和人私奔了,说是为亲事不满意,什么是亲事?” 才只有六岁的怜卿,还不明白。 “为亲事私奔?”赵光临有十岁,是大吃惊:“真的为亲事?”怜卿认真的点着头:“是啊,母亲还说他走得对。” 怜卿把顺序弄反了,是父亲先说离开,然后母亲说为亲事走,投奔自由是对的。最后小初担心地问楚怀贤:“不是和人私奔吧?”到了怜卿这里,就成了二哥为亲事私奔,母亲说好。 赵光临很认真的用自己十岁的脑袋考虑了一下,对怜卿也极其认真的道:“怜卿,我们也私奔吧。我听到父亲说,楚伯父和楚伯母没有答应我三姐和你大哥的亲事,父亲在家里生气呢,像是我们的亲事,他也说不答应。” 半大不大的孩子到处听话,能听得很周全。 怜卿还是问:“什么是亲事?什么是私奔?”两个人在楚家的后院子里正在捏泥娃娃,赵光临用泥手挥舞着告诉怜卿:“亲事,就是以后我和你一直在一起,要是你和别人订亲,我不能陪你捏泥娃娃了。” “一直陪我?给我泥娃娃做衣服吗?母亲就会给我泥娃娃做衣服。”怜卿这样问,赵光临努力点头:“给泥娃娃做衣服,也给怜卿做衣服。” “那什么是私奔呢?”怜卿再问,赵光临笑嘻嘻:“就是吓一下大人,让他们答应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私奔吧,去带上你最喜欢的娃娃,我回家去拿钱。” 怜卿回房告诉母亲:“给我准备吃的喝的,再包上我绿衣服的娃娃,赵小哥哥要带我私奔。”小初哈一声笑起来:“宝贝儿,为什么要私奔?” “光临哥哥说私奔好,说私奔了就可以在一起,”怜卿睁大和母亲相似的眼睛,这么对小初说。小初乐不可支,按女儿说的,给她包上吃的喝的,再把她心爱的一匹小马牵上。这小马是怜卿心爱的,问父亲要了来,只是太小还不能骑。 楚怀贤刚巧回来,在门外遇到她们这一行人,问道:“你们去哪里?”怜卿回答父亲:“光临哥哥要带我私奔,母亲送我。”楚怀贤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小初笑得肩头抽动着:“等光临来了,好好责备他。” 一家人一起在门口等着,看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几时来。 赵存宗现在是钟山王,和王妃一起过来,来到就摆脸色:“楚大人,你是怎么教女儿的,怎么让人私奔?” 怜卿小手一指:“是光临哥哥要我去的,我现在不想去了,我要回去睡了。不过母亲说,要在这里和光临哥哥说一声才行。”对着赵光临绽开笑脸儿:“我要睡了,今天不私奔。” 赵光临绷紧小脸儿,严肃地道:“怜卿对不住,今天被父母亲发现了,明天吧,明天行,后天私奔也行。你相信我,我会来带你走的,直到他们答应亲事才回来。” 四个大人看着两个孩子笑,怜卿小手掩住唇打一个哈欠,扯扯父亲衣衫让他抱着自己,倚在他肩头开始入睡。楚怀贤对赵存宗道:“王爷,你管管你儿子才对。” 钟山王妃对着赵存宗笑:“这亲事,怎么办?”赵存宗道:“哼,他家长子相不中我女儿,为什么我的世子要订他女儿。”王妃这才笑着对小初道:“我们光临请封世子的折子今天才递到宫里,楚夫人,他们两个人说不拢,咱们说说吧。” 两个做母亲的进去说话,两个做父亲的在外面瞪瞪眼。因为是在自己家门口,楚怀贤为不失礼,道:“请,里面坐会儿吧。” 再对赵光临瞪一眼,这么小,就会拐人私奔。 这亲事还是定下来,怜卿十六岁的时候,是夏天方便穿漂亮罗衫的季节,楚尚书的爱女,要成亲了。 小初一早起来就对着楚怀贤唠叨:“骥哥儿今天不到家,你一定要打他。不象话,这中间,只有豫哥儿成亲他回来了一回,别的时候,过年也不回来。” “他现在是大将军,不能打了。”楚怀贤已近中年,还是长身玉立,玉面长眉的神气样子。正说豫哥儿,豫哥儿和媳妇十六长公主的女儿福灵郡主来行礼。两个人在院门就争吵着。 “妹妹成亲,你左一套右一套衣服的换个没完。”豫哥儿没好气。 福灵郡主是委屈:“妹妹成亲,我也得打扮漂亮,才不丢了妹妹的面子是不是,”然后叉起腰:“至于你的面子,我才不管。” 身后传来脚步声,阳光下走来高大健壮的楚骥将军,身边还有一个秀丽的姑娘。 “哈,大哥大嫂,你们在吵架,谁赢了?”楚骥笑眯眯,日头晒在他脸上,有两道不易觉察的伤痕。不过这伤痕就是看到,也只增添了楚骥英俊的魅力。 楚豫笑嘻嘻:“二弟,当然是我赢。”刚说这一句,脚上一痛,被福灵郡主踩了一脚。楚豫回身作势举手,福灵郡主昂然进去,在公婆面前行过礼,对着小初告状:“母亲,豫哥儿又欺负我了。” 小初安慰着福灵郡主,楚怀贤只看着走过来的楚骥,见他离身前几步行礼,冷下脸道:“你还知道回来!” 二十岁的楚骥已经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见父亲生气,赶快陪笑:“儿子,已经是快马赶回来。” 小初赶快拦下来:“回来了就好。”楚怀贤悄声骂她:“是你让我发脾气的。”小初装没听到,示意楚怀贤一同看随楚骥回来的姑娘。 “这是钟南王府的郡主云阳,”楚骥说过,又小声地加一句:“就是以前…….”要和豫哥儿议亲的那一个。这里站的人,除了福灵郡主以外,人人都知道这位姑娘是谁了。 “楚叔父,楚婶婶。”云阳郡主娇滴滴行过礼,对着小初就要落下泪来:“我得来澄清事实,楚骥说你们家的人,都说我手臂粗得能跑马。” 豫哥儿两只眼睛看天,这话是多少年前谁说的来着,反正豫哥儿不知道。 小初赶快分辨:“没有这回事儿。”云阳郡主再说楚骥:“他,他还是说我手臂上能跑马。”云阳郡主娇羞的垂下面庞,小初恍然大悟,对着楚怀贤道:“发脾气吧,该你发脾气了。” 外面鞭炮声大作,管家一脸喜色跑来:“老爷夫人,世子爷快要来迎产了。老太爷和老夫人,请你们前面去。” 楚豫走在后面,扯住弟弟:“云阳郡主真的能开百石弓?”骥哥儿骄傲的道:“当然能开,不然我能要她。不过,洞房里她手臂上不能跑马,大哥,我特地带她来,让你看看。” “这真是奇怪,会武的郡主弱得好似桃花树,我这一个娇弱的郡主,没人时凶得活似母老虎。”楚豫对弟弟这样说,不过笑逐颜开:“我还是喜欢小母老虎,你那个说话那么扭捏,也只有你才能受得了。” 兄弟两个人,在这里交换心得。楚豫匆忙对弟弟道:“我得去前面看看福灵,让她要换衣服得换那套红底子黄花的,今天的这几套衣服,我都喜欢。” 怜卿的花轿出门,小初落了泪,看楚怀贤也有泪。楚怀贤推推小初:“别哭了,趁着今天钟南王在,去把骥儿的亲事订下来。他们年纪都不小,赶快成亲吧。” 小初泪汪汪:“你,先把眼泪擦干吧。” 夜晚,月儿一弯挂在天上,小初和楚怀贤相依偎在窗前。 “豫儿大了,骥儿也大了,我想不如归田园,和你听高山流水…….”楚怀贤含笑。儿女们亲事已成,这一对父母亲,觉得自己可以携手泉下,去休息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