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 楔子 戴勋章的恶魔 1984年,第八局。 叶廷锴隔着单面镜凝视审讯室的人,那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花白的头发被梳理的一丝不乱,米黄色的风衣衬托出他与众不同的魅力,脸颊上每一道皱纹里都蓄满了岁月雕刻的沧桑,而那双眼睛却依旧年轻,有着历尽千帆的从容淡定。 老人抬头,凌厉的眼神宛若鹰隼般犀利敏锐,落在叶廷锴的眼里,那老人不像是受审人员,反而更像这里的主导者。 这间审讯室里装备有目前最先进的神经扫描监控系统,被审讯的人任何细微的神经变化都会被准确无误捕捉到,而房间里的老人从进来到现在,所有生理指数都是没有丝毫起伏变化的直线。 叶廷锴记不清自己审讯过多少人,没有人能做到在这间屋里还能心如止水,而眼前的老人是他见过唯一的例外,这不由让叶廷锴在心中暗暗惊诧,到底有过怎样经历的人才能如此镇定。 反间谍侦察局,对外挂牌第八局,隶属于中国国安部。 作为中国最神秘也是戒备最为森严的部门之一,主要行政职能是监管敌对势力在境内的间谍活动,在没有授权允许的情况下,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难飞进来,在局长叶廷锴的心中,这里俨然是一座密不透风,牢不可破堡垒。 而这名不知名的老人,仅仅只用了两个字便扣开了这座堡垒的大门。 红鸠! 事实上到现在,叶廷锴也不清楚这两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只不过在不久前一封被破译的密电上,叶廷锴也看到过这两个字。 三月前,第八局设在福建的监听站截获一段由东山发出的加密电码,电码所采用的波段和加密方式都是第一次出现,技侦局经过对电码的分析,确定电码是由一台英国3型电台发出,这种电台在二战时期是使用最为广泛的间谍电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电台早已被淘汰,现在没有间谍会采用如此陈旧的设备来发送和接收情报。 基于这些情况,起初第八局认为这段加密电码仅仅是东山某个无线电爱好者的个人行为,但在随后的三个月时间内,加密电码总是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并且定向向大陆呼叫,像是在主动获取接触。 叶廷锴的职业敏锐让他感觉这段突然出现的电码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同时机要处在尘封的机密档案中找到相同的波动,竟然是解放前中央特科建立情报传递的波动,而且这个波动的保密级别极高,直到现在都被列为绝密。 机密档案中的资料显示,中央特科最后一次启用这个波动是在三十年前,最后一封电码的内容是让接收人长时间静默,直至下一次被唤醒,但在被唤醒之前不允许接收人主动联系。 叶廷锴这才知道,在东山还有一位潜伏长达三十年的同志,可奇怪的是,档案中除了最后一封电码外再无其他资料,加之当年负责此事的中央特科同志都已辞世,没有人知道这位潜伏同志的信息。 叶廷锴意识到这段用二战时期电台发回的电码一定承载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以至于这位静默了三十年的同志,不惜违反纪律试图重新建立联系。 叶廷锴立即安排技术人员对电码日以继夜进行破译,就在一星期前,电码终于被译出。 “台重启“鸢尾花”计划,派红鸠前往大陆接触并取回CSS-4情报,请求被召回,明月!” 这段简短的电码让叶廷锴疑惑不解的同时更多是震惊,疑惑的是电码中提到的三个代号,大致可以知晓,明月应该就是那位潜伏同志的代号,而红鸠将是秘密潜回大陆的东山间谍,至于电码中提到的“鸢尾花”计划,叶廷锴对此一无所知。 除此之外,电码中还提及了第四个代号。 CSS-4! 这个代号是让叶廷锴震惊的根源。 就在不久前,东风-5弹道导弹更换了最先进的制导系统,使之具备了二次点火以及变轨的能力,极大提升了导弹的突防能力和打击精度,就连拥有最先进反导弹系统的美国也对其束手无策,堪称当之无愧的大国重器。 而东风-5弹道导弹在北约的代号正是CSS-4! 因此东风系列导弹的各项参数都被列为绝密,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这关系到国家的生死存亡,叶廷锴不敢有丁点差池,所以,从老人说出红鸠这两字开始,叶廷锴就如临大敌般紧绷着神经。 老人已在审讯室独坐了一个小时,叶廷锴非但没有搞清楚老人突然前来的意图和目的,就连老人的姓名和来历也一无所知,从入境处得到的资料显示,老人是台籍华侨,身份是一名商人,从资料上无迹可寻,无论是背景还是经历都异常干净,可越是这样叶廷锴越是认为获取的资料没有丝毫价值,可以肯定老人的身份和背景都是经过精心伪造,包括姓名在内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一名工作人员前来汇报,刚检查过老人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里面并无异常物品,除了几套换洗衣服外还找到两个盒子,盒中有两枚材质和形状各异的徽记。 叶廷锴打开盒子,左边是一枚黑色内盘加白色边缘形成的类似十字架形的徽记,在十字架下端刻有“1914”的字样,右边盒子的蓝色天鹅绒内衬中放着一枚金色五角星,金星的中央是一圈月桂花环,环绕银色五角星和金色的射线,背面刻有一串英文“FORGALLANTRYINACTION”,翻译过来是“授予行动中的英勇行为”的意思。 叶廷锴注视手中的盒子,露出更为惊讶的表情,拿在左手的是德国二级铁十字勋章,右手则是美国银星勋章,从年代来看,都是二战时期授予英勇作战人员的勋章。 如果这两枚勋章的主人就是审讯室中的老人,这让叶廷锴再次感到意外,二战时,作为交战的两个敌对国,为什么会将代表无畏和荣耀的勋章授予同一个人。 “叶局,我外甥今天生日,特地请假提前下班,刚到门口就被叫回,到底出了什么事?” 浑厚的声音打断叶廷锴的思绪,转身看见走到身边的陈思源。 “老陈,你来的正好。”叶廷锴指向审讯室中的老人对陈思源简短说明情况,“我观察了他一个小时,如果他是我们的敌人,绝对会是一个难缠并且棘手的对手,到目前为止,我们对此人身份、来历以及意图都一无所知,与之第一次交锋不能输,我需要一个与这个旗鼓相当的人来负责审讯,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陈思源是第八局情报分析三处处长,主要负责港台澳地区情报收集和分析,有极其丰富的反谍经验,还有一年陈思源就要退休,无论是年纪和阅历都与审讯室里的老人不相上下,这也是叶廷锴选择让陈思源来审讯的原因。 陈思源在掌握了汇总的资料后,踌躇满志走进审讯室。 “你既然来到这里,应该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能主动和我们取得接触,想必在你来之前一定经过深思熟虑……” “可以吗?” 老人打断陈思源,嘴角泛起笑容,声音和笑意同样谦逊,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笑看风云的儒雅,烟盒和打火机拿在老人手里,向陈思源透来征询的目光。 陈思源点头,老人这才点燃一支烟,叶廷锴在外面留意到老人的右手,小拇指从第一节处截断,平滑的伤口可推断那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创伤。 陈思源瞟了一眼手表,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对面的老人捕捉到。 “你赶时间?”老人漫不经心问。 “这取决于你,如果我们的交谈能取得实质性进展,那么我们就能尽快结束,否则……我想你应该清楚,离开这里远比进来要难。”陈思源面无表情直视老人,“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达成共识需要双方建立信任,先由我开始,我是第八局情报分析三处处长。”陈思源循序渐进,“你的身份是?” “我是一名间谍,隶属于东山军情局,代号红鸠。” 老人的开诚布公反而让陈思源和叶廷锴有些意外,从未有受审的特工间谍如此直白的暴露自己身份。 “我该怎么称呼你?”陈思源不紧不慢盘问。 “作为一名无时无刻活在谎言和虚假中的间谍来说,自己的名字是为数不多的真实,一个连名字都无法保守的间谍还能指望他能保守什么呢?”缭绕的烟雾中,老人眼神坚毅的如同磐石,“我只会将名字告诉自己信任的人,可建立信任需要时间,很遗憾,你似乎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其他地方而不是我身上。” 短短的交谈足以印证叶廷锴的猜想,老人远比自己预计的难以对付,原本指望陈思源能在审讯中占据上风,但现在看来,老人自始至终都掌握着主导权。 叶廷锴很诧异,一个能直言不讳说出自己身份的人,为何会如此看重自己的名字,从之前的交谈中能看出老人将获悉他名字视为一种荣誉。 “他是一个在乎荣誉的人,换一个话题,从在他行李箱找到的勋章切入。”叶廷锴通过耳麦与陈思源沟通,“问他那两枚勋章的来历。” “在检查你随身物品时,发现两枚勋章,是你的吗?” “是的。” “你有收集勋章的爱好?”陈思源故意露出轻视的神色,“多少钱买的?” “你习惯用钱来衡量荣誉,或者说,还是你的荣誉可以是用钱来兑换?”老人针锋相对。 “那就谈谈你的荣誉吧。” “1934年,我那时刚考入大学,因为过人的数学天赋被国民党的中华复兴社招募,也就是后来军统的前身,随后被秘密派往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在受训的三年内,我以各学科皆名列前茅的优异成绩,击败同期那群以血统为傲的日耳曼精英,这枚二级铁十字勋章是为第一名准备的,但授勋的教官怎么也没想到,会戴在一名中国人的领口。”老人弹着烟灰,一脸平静说道。 “这么说你应该是一名出色的间谍,可能是我孤陋寡闻,我没有听过关于你的任何记载,或者,或者你说的这些根本不存在。”陈思源极力想在这场审讯中重新占据上风。 “我的教官告诉我,我以后将要战斗的地方被称之为寂静战场,没有硝烟也没有战火,同时也没有姓氏,我的荣耀和我的人一样将会寂寂无名,这才是一名顶级间谍该具备的职业素养,所以从我跨入战场那刻起注定一生都会是不为人知的无名之辈。”老人嘴角的笑意轻而易举淹没了陈思源的强势,“你没有听过关于我的一切,事实上就是对我最大的褒奖。” 陈思源短暂的停顿,在心里重新审视坐在对面的老人,显然自己低估了对手,苍老孱弱的外表和谦逊的神情下却有着深入骨髓的不屈和骄傲,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傲慢无礼。 “你又是怎么获得银星勋章?”陈思源从质疑慢慢变成好奇。 “日军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我被军统从德国召回,奉命对沦陷区日军谍报部门进行渗透破坏,1938年,我成功渗透进日军在上海的特高课,在整个抗日战争阶段,我截获并送出日军作战计划和政治动向的大量重大价值情报,这其中就包括日本海军秘密调动命令,我根据后续获悉的气象数据分析出日军准备偷袭珍珠港。” 陈思源大吃一惊:“你截获过偷袭珍珠港的情报?!” “这份情报由军统转交给美军,但未引起重视,最终导致日本成功袭击珍珠港,但从而也让美国情报机构开始重视军统的情报来源。”老人从容镇定继续说道,“我传送的那些情报,在很大程度上协助了美军在太平洋对日军进行精准打击,抗战胜利后,我被美军授予银星勋章。” 陈思源一时哑言,同样震惊的还有在外面旁听的叶廷锴,下意识看了一眼神经监控设备,老人的每一项生理指标依旧是一条没有波澜的直线,这足以证明老人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叶廷锴再次凝视老人,如果他不是一个极其擅于编造谎言的间谍,那么如今坐着审讯室中的将会是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传奇,叶廷锴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因为第八局所有同事正严阵以待,通过老人交谈中透露的线索从不同渠道全力核实身份,但迄今为止,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老人的丁点记载,他像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幽灵。 “你参加过抗日战争,而且还做出过重大贡献,我能不能理解成,你是一位抗日英雄。”陈思源的声音有些缓和。 “英雄……”老人的神色中多了一丝惆怅,“我见过太多为了民族存亡而付出生命的先驱,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那是一段值得去缅怀的岁月,曾经,曾经我们可以放下各自的信仰和摒弃不同政见,面对外敌的入侵,我们成为生死与共的战友。” “曾经?”陈思源眉头皱起。 “对,曾经。”老人笑着点头,“从意识形态上区分,我是被你们视为恶魔的敌人,如果重回当年,哪怕有半分机会,你们的人也会毫不犹豫将子弹射入我的胸膛,事实上,事实上距离我心脏最近的两处枪伤就是你们留下的。” 陈思源神情严峻:“你所说的这些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老人摇头。 “你的讲述的确很精彩,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进展,在我看来空泛虚假,我有理由相信你在编造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至少你没有可以说服我的东西。”陈思源目光犀利直视老人,再一次瞟了一眼手表,“当然,我承认你有过人的心理素质,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像你这样信口开河,不如我们节约彼此的时间,你能不能直截了当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和意图?” 老人不假思索:“我此次的任务是取回CSS-4核心参数情报。” “东山军情局没有其他可以派遣的特工了吗?”陈思源的笑容里透出对这个年过半百老人的嘲讽,“还是说,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这个任务必须由你来完成?” “有,当然有其他的特工,只不过CSS-4情报太重要,重要到不容有丝毫差池。”老人与之对视,同样面带微笑,只不过笑容充满骄傲,“越是重要的任务越该由最优秀的间谍来完成,军情局找不出比我更适合的人选。” 老人的笑容落在陈思源眼中变成嚣张的挑衅,在反谍战线上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张扬的对手。 “军情局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陈思源和军情局明争暗斗了大半辈子,从未输过一次,这是他对老人嗤之以鼻的底气,“军情局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还在行,可想要窃据东风-5弹道导弹的情报未免是痴人说梦,核心参数属于绝密,绝对没有泄露的可能,国安局也没有接到任何关于导弹资料泄露的情报,你刚才说是来取回,你们都没有窃据又如何取回?” “你不知道的事不代表没有发生,CSS-4最有价值的情报在于变轨参数,一旦获取后,拦截方便可以根据变轨数据进行精准拦截,如果你们知道了情报外泄,会及时调整和更改参数,那样话会导致窃取的情报一文不值,这次任务的关键不在于如何取回情报,而是在你们不觉察的情况下窃取参数。” 老人的笃定突然让叶廷锴感到一丝后怕,倘若老人所说都是真的,这将会是一起灾难性的泄密事前,所造成的后果让叶廷锴不敢去设想。 联想到一周前破译的密电,老人承认自己就是红鸠,这与电码上传回的情报吻合,潜伏在东山的同志已经发出示警,由此可见导弹参数泄密并非是空穴来风。 叶廷锴再次看向神经监控设备,依旧是直线,说明老人说的都是实话,可越是这样叶廷锴心里越没底。 “导弹核心参数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和掌握,而这些人拥有极高的级别和地位,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你们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还是低估了我们的防卫系统,凭什么认为一定能窃取导弹情报?”陈思源不屑一顾问道。 “不是窃取。”老人吐了一口烟雾,极其镇定的强调,“这份情报将会被送出来。” “谁?”陈思源摇头苦笑,“我倒是好奇,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能将关系国防的重要绝密情报送出来?” “国民党战败撤离东山之前,军统秘密部署一个计划,一批经过严格训练的军统精锐特工被安排潜伏下来,和其他潜伏人员不同,这批人所执行的是战略潜伏,他们被称为沉睡者,在被唤醒的那天到来之前,这批人只做一件事。” “什么事?” “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 “那还真是难为他们了。”陈思源冷笑,“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该是四十年前的事,你所说的这批人现在要么离世,要么活下来的也是行将朽木,我不明白这个计划的意义何在?” “这批沉睡者会暂时遗忘自己的身份,甚至比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还要忠贞坚定,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如你所说,他们中有一批会被淘汰,但剩下的,剩下的那些人却已经渗透到你们很多重要部门,甚至有一些还会身居要职,能轻而易举接触到价值无法估量的重要情报,这其中便有关于导弹核心参数,这就是“鸢尾花”计划。”老人在缭绕的烟雾中直视陈思源,“而我也是这个计划中的其中一人。” 叶廷锴听到这里暗暗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老人不是在虚张声势,那么他所说的这些无疑像一颗炸弹在叶廷锴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陈思源:“让我猜猜,你所说的这些除了你之外,还是没有人能证明。” “一个能被证明的计划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我在德国受训时,教官告诉我,个人的行为极为渺小,任何个人在国家机器前都微不足道,但间谍是例外,一名优秀的间谍有能力改变历史的进展。”老人身子微微向前倾,目光犀利而狡黠,“你不应该想办法去证明我所说的真伪,你该去试想一下,万一,哪怕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批沉睡者同时被唤醒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我更愿意相信你在危言耸听。”陈思源针锋相对。 “就在一个月前,第一名沉睡者被唤醒。”老人慢慢重新靠回到椅背,“根据约定,沉睡者将会在今天下午7点,在嘉阳路的电影院与人接头。” 叶廷锴看了一眼手表,6:47。 不管怎样,老人会错过接头时间。 “看来你来错了地方。”陈思源一脸严峻。 “这名沉睡者会拿一份今天的北京日报,第三版的国际新闻会放在最上面,然后在电影院的座位上,沉睡者会说出接头暗号,请问这里是5排13号吗?接头人会回答,不,这里是6排11号,沉睡者会接着说,那我应该在前排,而接头人会答道,和我一起来的人临时有事,旁边的座位是空的,沉睡者在确定暗号无误后,会留下手中报纸离开。”老人声音极其平和缓慢,“接头人会在沉睡者留下的报纸中找到一枚数据卡,里面存储有国安局所有的通讯密码,这是取回CSS-4情报的第一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从此军情局便可掌握你们所有的通讯内容。” 叶廷锴越听越惊,不敢有丝毫怠慢,刚要下令派人赶往电影院。 老人:“巧了,你也有一份北京日报。” …… 叶廷锴目光落在陈思源的旁边,一份折叠的报纸正放在陈思源手旁,北京日报第三版的国际新闻,突然记起陈思源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这份报纸,如此重要的审讯他都没放下。 “对了,这名沉睡者叫陈思源。”老人的表情和声音一样平静。 “我就叫陈思源。” “那你就是那名沉睡者!”老人嘴角的笑意变的深邃。 “你的确是一名很擅于编造故事的人。”陈思源一边苦笑一边鼓掌,“能信手拈来将看到的东西编进你的故事里,我的同事现在一定会赶往电影院,但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我刚才告诉过你,作为一名间谍会质疑所有的可疑,即便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会放过,无论我所说真伪,你的同事都会对你进行检查,他们会发现……”老人一边说一边从身上取出一张电影票,慢慢推到陈思源面前,“这是我的电影票,6排11号,而你的同事会在你身上找到一张5排13号的电影票,还会找到储存有国安局通讯密码的数据卡,你从进来就在看表,因为你担心错过了这次接头,你必须在7点之前赶到电影院,事实上你什么都没有错过,我就是和你接头的那个人,你一直问我能证明什么,我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可我能证明你的身份。” 嘟、嘟、嘟…… 神经监控设备响起提示音,一直平滑的指针开始没有规则的大幅跳动,直线变成杂乱无章的波纹,各项生理指标在极具升高。 叶廷锴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目光已从老人转移到陈思源的身上,神经监控系统显示老人一如既往的正常,示警音来自于陈思源,他的体温、脉搏、瞳孔以及神经末梢的各项指数都超过常规值,几十年的反谍经验让叶廷锴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不敢相信看到的事实,那毕竟是和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同志和前辈。 警卫将陈思源带出审讯室,还没等叶廷锴开口就看见陈思源浑身抽搐,几秒后便倒地毙命,经过检查在陈思源牙齿中发现氰化物胶囊,他的畏罪自杀足以证明一切,包括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电影票以及数据卡,经过核实里面的确储存着国安局通讯密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叶廷锴和所有人不知所措,自己信任敬重的同志竟然是潜伏的沉睡者,而揭发他的却是另一名身份不明的间谍,叶廷锴努力试图让自己冷静,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一名被派往大陆取回情报的间谍,为什么会指认自己的同伙? 叶廷锴摸了摸下巴,调整好情绪走进审讯室,同样也点燃一支烟,一言不发注视对面的老人,指尖有节律敲击在桌上,两人沉默了良久。 “变节?或者说是投诚?”叶廷锴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这是他认为最合理的解释,“你想从我们这里换取得到什么?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有价值,我们会尽全力满足,当然,前提是不会违反我们的原则和底线。” “你不用质疑我的信仰,我和你一样对自己的信仰无比忠贞坚定,甚至可以为之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唯一不同的是,你的信仰是红色而我不是。”老人收敛脸上的笑意,深邃的目光中透出坚毅。 “目的?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叶廷锴极力想知道答案。 “四十年前我有一个没有完成的任务。”老人取下手表推到叶廷锴面前,“我一生执行过无数次任务,都能出色完美的完成,但这些任务都没有这个重要,你可以认为是我不想留有遗憾也好,或者是我想兑现承诺也好,在48小时候后,我将离开这里完成我这一生最后一次任务。” 叶廷锴斩钉切铁:“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遗憾和对谁的承诺,但我很清楚,48小时后你不可能离开这里,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你哪儿都去不了。” “一个能让我四十年都未完成的任务,不会轻松简单,我一个人无法去完成,所以我需要有人协助。” “谁会协助你?” “你不是想知道我来这里的意图吗?”老人与叶廷锴对视,短暂的沉默后,“我需要有人协助,而这个人就是你。” 叶廷锴态度坚决:“你说过,我们有着截然不同的信仰,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视彼此为敌人,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愿意去协助敌人的理由?” “我可以给你讲述一个故事,如果你有兴趣听的话。” “我当然有兴趣,不过我不认为一个故事能改变什么。” “你可以听完之后再决定。” 叶廷锴神色凝重:“希望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1945年8月23日。”老人点燃第二支烟,思绪在飘飞的烟雾中回到四十年前,浮现在眼前的回忆清晰真切,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老人深吸一口烟,声音和他讲述的故事一样沧桑久远,“我受国民党军统高层秘密指派,奉命打入上海地下党组织……”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章 鹊巢鸠占 1945年8月23日,重庆,虎头桥监狱。 秦景天一脸焦灼来回在阴暗霉臭的牢房里踱步,从被抓捕到现在已经半月,作为一名受训于临澧特训班的军统特工,秦景天很清楚军统对付共产党的手段,所以在军统还没进行拷问他就和盘托出了自己知晓的一切。 识时务者为俊杰,秦景天为自己背弃信仰找到借口和理由,他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多可耻,归结于人性本能的求生欲,以至于他毫不隐瞒的出卖了同志和组织。 秦景天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毕竟作为一名变节的共产党员,自己为军统提供了价值重大的情报,可结果却远不像秦景天所预计的那样,在他交代出一切后,军统方面再没有与他有过任何接触,自己像是被遗忘在了虎头桥监狱,与其他犯人不同的是,除了自由之外,秦景天的所有要求都能及时得到满足,但越是这样越让秦景天感到不安。 不小心踢翻地上发凉的饭菜,即便再丰盛可口也引不起秦景天丝毫食欲,心烦意乱拆开一包香烟,刚放到嘴角时。 “能给我一支吗?” 声音从监室的角落传来,秦景天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镇定,甚至还有些新奇,他都快忘了这间牢房里除了自己外还关着另一个人,只不过从来都没听见这人说话,秦景天一度以为他是哑巴。 听到其他人的声音,这恐怕是难得让秦景天兴奋的事,比起终日惴惴不安的等待,这不见天日牢房里的孤独和空虚更让秦景天惶恐。 “你不是哑巴?” “在某些时候我比较喜欢安静。” 那人从角落慢慢走过来,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一张冷峻端正的脸,却透着与那人年龄不相符的冷静和从容。 虎头桥监狱是军统的特殊据点,关押的犯人大多都是被秘密逮捕的共产党,秦景天打量那人一番,递过去一支烟,脸上泛起警觉:“共产党?” 那人摇头:“我是一名军统。” 秦景天长吁一口气:“能在这里碰上也是缘分,兄弟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你呢?”那人一边点烟一边反问,摇曳的火光衬出一抹阴郁。 “兄弟我误入歧途加入了共产党,在临澧特训班受训时被甄别出来,不过我已经改过自新,准备为党国效力。”秦景天恬不知耻道。 “我以为信仰很难背弃。”那人淡笑。 “什么信仰不信仰的,这世道谁还不是想让自己活的舒服点,谁给官给钱,我就信仰谁,兄弟我迷途知返,打算戴罪立功为党国建功立业。”秦景天叼着烟看向对面的人,好奇问道,“兄弟是在哪儿受训的,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以后出去了还能相互照应。” “德国。” 秦景天有些诧异:“哦,能派往德国受训的可都是精英,兄弟前途无量啊,怎么会沦落到这里?” 那人回答:“我在执行一项任务。” 秦景天越听越迷惑,环顾四周茫然问道:“在监室里能执行什么任务?” “在德国受训时,其中有一项特殊课程,要求学员在极短的时间内熟悉被谍报目标,这需要学员精准掌握目标人物的习惯、举止以及神态,但很多学员都未通过这项考核,因为在绝大多数时候,学员会忽视掉一些不起眼的细节,往往最致命的破绽正是这些细节。”那人对秦景天直言不讳道,“作为一名特工从来都没有纠错的第二次机会,成败意味着生死,所以我必须确保没有任何遗漏的细节。” 秦景天眉头皱起:“这,这里有什么你需要注意的细节……” 秦景天刚问到一半,就看见那人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刀刃的寒光映射在那人脸上像覆了一层冰霜,秦景天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那人紧紧抓住,在临澧特训班秦景天学过格斗,可刚一出手就被那人轻而易举制服,秦景天顿时惊慌失措大声呼救,明明能清楚听到监室外守卫巡逻的脚步声,可任凭秦景天如何喊叫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秦景天的右手被按在了墙壁上,那人的右手覆盖在上面,每一根手指严丝合缝的重叠,只有小拇指处不同,秦景天的小拇指从第一节处截断。 刀刃就抵在秦景天的手指处,当刀锋毫不犹豫切下,带有体温的鲜血溅落在他脸上时,秦景天并未感觉到疼痛,但他的表情却异常惊恐,战战兢兢注视着墙上那两只右手。 现在这两只手完全一样了,因为那人切断了自己的小拇指,他有着和秦景天一样长度的断指。 那人松开秦景天,面无表情包扎伤口,声音依旧平静:“这就是细节。” 秦景天噤若寒蝉,嘴角不断在蠕动,对面的那人怎么看都文弱儒雅,但举动竟如此狠辣果断,一个能对自己都这般残忍的人,想来对别人更不会怜悯。 “你,你想干什么?”秦景天踉跄向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 …… 秦景天脸上的害怕变成惊恐,那人说着和自己一样的话,可连语速、语调甚至表情都一模一样,秦景天就感觉自己站在一面镜子前,站在对面的那人正在慢慢变成自己。 “你,你到底是谁?” “你,你到底是谁?” 那人依旧在重复秦景天的话,监室里的一切突然变的诡异,秦景天突然发现那人就连神态也和自己如出一辙,秦景天的慌乱也在那人脸上聚集,只是慢慢凝聚成一抹满意的微笑。 “刚才我告诉你的那项受训课程,最终的考核方式就是,要求学员能毫无瑕疵完美的替代目标人物,你不是好奇我在执行什么任务,我需要在这半月与你共处的时间内,完全掌握你包括行为、心理以及举止在内的所有一切。”那人看向秦景天,举起刚包扎好的断指,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纱布,“当然也包括体态特征,你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恐惧说明我已经完成了这个任务。” 秦景天蠕动喉结,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一边擦拭匕首上的血渍一边说道:“这项课程最难的地方不是如何替代目标人物,而是如何挑选目标人物,因为目标不是单独存在的个体,目标的社交面越广会导致人际关系越复杂,认识目标的人越多替代的难道也越大,因此被暴露的风险往往不是执行者本身出现纰漏,而是被认识目标人物的人识破。” “这能说明什么?”秦景天一头雾水。 “这说明你极具价值。” “是的,我已经交代了知道的一切,我愿意弃暗投明为党国效力。”秦景天声音透着乞求。 “不,你还没意识到自己价值的所在,至于你交代的事都无足轻重,你真正的价值是你本身。” “我本身有什么价值?”秦景天战战兢兢问道。 “秦景天,男,23岁,家中独子父母双亡,就读于东吴大学法学院,抗战期间学校搬迁重庆,途中遭遇日军飞机轰炸,你所有同学和老师死于空袭,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在重庆期间你接触到共产党组织,并作为预备党员被考察,随后你被军统招募派往临澧特训班受训,考虑到你的身份,共产党将你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在半个月前你被甄别后被秘密抓捕,你供出了唯一和你单线联系的上级,这意味着……”那人目不转睛直视秦景天,“意味着共产党根本不知道你已经暴露,同时也没有人知道谁是秦景天!” 秦景天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代号“红鸠”,你应该听过鹊巢鸠占,鸠不会筑巢所以只能占有喜鹊的巢穴,但我占有的不是巢穴,而是其他人的名字和身份,最后成功替代这个人。”那人敲了几下牢门,紧闭了半月了牢门被打开,那人步伐沉稳走了出去,随着重新关闭的牢门,光线慢慢被漆黑所吞噬,那人转身看向暗无天日的监室,“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秦景天!”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章 王牌 护士对断指的伤口进行缝合消毒,整个过程始终没有听到那个男人发出丝毫呻吟,护士下意识瞟了他一眼,刚好与他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他眼角泛起的笑意亲和温柔,看不出丝毫的戾气,透出一丝温文儒雅的古典气质,像一副隽永绵长的古画,只是沾染在他身上的血渍将画卷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 一旁的证件上写着,陆军准尉,秦景天。 护士离开后,梳洗完毕的秦景天换上军装,站在镜子前戴上帽子,一丝不苟整理好军容,收起证件的那刻,他无比坚信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秦景天。 虎头桥监狱南侧三层小楼的顶层是监狱长办公室,秦景天敲门进去时,敞开的窗户边正站着一个男人,藏青色的中山装在月辉照射下让那人看上去格外阴沉,但始终无法从男人脸上看到任何表情,所以永远也无法猜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窗前站立男人的相貌很普通,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会被轻易遗忘的人,可偏偏正是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从复兴社到调查局,凭借一己之力缔造了一个庞大而运作缜密的情报王国。 这个不抽烟、不喝酒、不拍照的男人有很多称谓,党内称其为局长,美国人称他是东方的希姆莱,而秦景天习惯在私下叫他戴老板。 戴笠转身看向秦景天,像是看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自己发现了这块璞玉,经过这么多年的雕琢已是自己手中引以为傲的王牌,目光落在刚包扎好的伤口上,眼神中多了一丝惋惜和愧疚。 “美国人为了表彰抗战时期你在情报战线做出的杰出贡献,授予你银星勋章。”戴笠走上前,亲手将勋章佩戴在秦景天胸前,“你是党国的功臣,为民族存亡大业有过卓越的功勋,本该为你举行盛大的授勋仪式,让你在镁光灯下接受鲜花和掌声,可你应该知道,作为一名军统的王牌特工,你的身份永远也不能公之于众,所以我只能在这里为你授勋,委屈你了。” 秦景天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勋章,并没有多大触动,取下来放回盒子,甚至没多看一眼:“我是秦景天。” 戴笠一愣,很快投去赞许的目光,伸手在他肩膀上轻拍几下,戴笠很庆幸自己能成为一次伯乐,招募到一位天才特工,事实证明戴笠当年并没有看走眼,德国军事谍报局对其给予了红鸠极高的评价,称其将会成为东方一颗冉冉升起的间谍新星,从德国被秘密召回至今,红鸠总是能完成每一项任务,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计较荣辱得失。 戴笠神色严峻:“我需要你执行一项绝密任务。” “抗战打了八年,这个国家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浩劫,您招募我时问过我信仰,我为这个国家复兴而战。”秦景天已猜到这次的对手是谁,“难道真的还要打下去?” “党国的存亡亦民族存亡,是谈是打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们只不过是这个国家机器上一颗微不足道的零件,我们存在的意义是确保这台机器能正常运作。”戴笠手缩了回去,一脸严肃道,“我们肩负的使命是确保在谈的时候有资本,在打的时候有底气,可现在我们有什么?” 戴笠声音加重,不怒自威。 “老头子身边有共产党,国防部也有,下面的将领身边就更多,军统,我们作为党国的情报部门,应该是一块密不透风的钢板,可就在不久前侦破的军统电台案,整整一个电讯组全是共产党,汉中特训班还在培训,受训人员的名单已经到了共产党的手里,派往解放区的潜伏小组,共产党竟然提前就知道时间、路线,人刚到就全军覆没,耻辱!这是耻辱!”戴笠抑制不住怒火,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在抗战前,我们发动了清党,对共产党的情报机构几乎是一网打尽,可这才过了多少年,他们又起死回生卷土重来,而我们一败涂地,千疮百孔,是啊,你说的没错,和这个国家千疮百孔的还有我们的政党,早已被共产党渗透的千疮百孔,长此以往党国危在旦夕。” 秦景天双腿一靠,挺直的腰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剑:“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戴笠平复情绪,一言不发久久站在窗边,悬挂在天际的明月像光洁璀璨的玉盘,清辉的月色笼罩在戴笠脸上,良久后取下手表放在窗边。 “你看见了什么?” 月辉光彩夺目,却让背光的手表昏暗难明,可秦景天还是观察入微道:“瑞士产的罗埃思腕表,时间9点43分。” “我不能说你回答是错误的,不过这是普通人的回答,你能在能见度很低的情况下准确无误说出腕表的产地,品牌以及指针时刻,很少有普通人能做到,可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一名王牌特工,你应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而被你忽视的反而是最醒目的东西。” 戴笠抬手指向窗外,秦景天顺着戴笠的手指看见那轮皎洁明净的圆月。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事实上我和你一样也犯了同样的错误,月明千里,就在我们眼前,随时抬头便可看见,可我们竟然没有去注意它,因为明月每晚都会出现,太习以为常,当一样东西在我们身边太过熟悉时,往往会被我们忽略和无视。”戴笠望着明月意味深长道,“这就是最完美的隐藏,明明就在我们身边却又看不见。” 秦景天听出戴笠的弦外之音:“军统内部还有共产党的潜伏特工?” “很多,多到触目惊心,但绝大多数都只能触及到边缘,这批人能获取的情报没有多大实际的价值,虽然不可掉以轻心但还不是心腹大患,在抗战时期军统也未停止过对共产党的情报收集,在此期间军统内部出现过多次重大泄密事件,这些被窃取的情报均是军统高层才有权获悉的机密,由此可见在军统高层之中有鼬鼠,谍报小组在共产党的中央特科窃取到一份机密档案,该档案显示有一名保密级别极高的间谍,奉命长期潜伏在军统高层,这名间谍直接受中央特科指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此人的存在。”戴笠再次看向秦景天,忧心忡忡说道,“此人没有姓名、照片和过往经历,在窃取到的档案中只有一个代号,明月!” 秦景天从容镇定:“我能做什么?” “他们把自己的信仰赋予了红色,将渗透到我们内部的人员称之为钉子、匕首或者是尖刀。”戴笠指了指胸膛的位置,“这些人距离我们心脏太近,他们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是致命的,我需要你把这枚让我寝食难安的钉子给拔出来。” “局长是让我在军统内部对此人进行甄别?” “甄别早就开始并且有了一定的进展,我用两年时间布局试图引此人暴露,但此人行事谨慎,滴水不漏,是我迄今为止遇到最难对付的红色特工,我始终无法确定此人身份,仅仅只锁定了明月的潜伏地点。” “在什么地方?” “上海。” “既然是潜伏在军统内部,那说明此人在军统上海站。” “我命令!”戴笠神色严峻,掷地有声道,“你即刻动身赶往上海,不惜一切打入共产党在上海地下组织!” “是!”秦景天挺直腰接受命令,忽然愣住,“打,打入上海地下党组织?明月既然潜伏在军统上海站,我不是该从站内着手甄别。” “明月属于战略潜伏特工,他不会因为无足轻重的情报而暴露自己,并且一旦感知到危险便会长时间蛰伏,他潜伏的时间越长反而越有利接触到军统高层核心,这是我最不希望看见的结果,因此不能用普通的甄别方式,像明月这样级别的红色特工,为了确保身份的安全一定不会使用电台来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所以明月需要传递情报时……” “明月会通过上海地下党组织建立情报传递通道。”秦景天立刻反应过来。 “能和明月直接联系的地下党级别同样不低,所以你不但要打入地下党组织内部,而且还要渗透到他们的核心,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接触到明月。”戴笠点头,胸有成竹继续道,“秦景天的叛变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的背景简单干净,这也是我挑选他的原因,为了避免计划的暴露,我们没有对和他单线联系的上级实施抓捕,而是制造了一场车祸,让共产党相信此人是死于意外,秦景天在完成受训后会被分配到军统上海站,共产党会很重视他这条线,所以一定会派人与之重新建立联系,这就是你打入上海地下党组织最好的机会。” “是!”秦景天回答坚定果断。 戴笠脸上却未见半分轻松,神色反而更加凝重,走到秦景天面前欲言又止:“如果还有谁能找出明月,我坚信那人一定是你,不过这次任务不同寻常,你是我手中的王牌,但这次你要交锋的对手同样也是一名王牌特工,我从未质疑过你的能力,可我还是要提醒你切勿掉以轻心,在你动身前,我有两件事需要告诉你。” “请局长指示。” “这不是一个短期能完成的任务,对上海地下党的渗透也不会简单容易,我和共产党打过多年交代,他们相互之间的信任建立在对信仰忠贞的基础上,你所替代的秦景天只是一名还在接受他们考核的人员,你想要成功渗透就必须符合他们的要求,所以你要谨记,你不是在扮演一名共产党,而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你就是一名共产党,我不需要你获取他们的情报,相反你要去保护他们,只有在确保上海地下党组织完整的基础上,你才有可能接触到明月。”戴笠郑重其事问道,“你能明白我所说的意思?” 秦景天冷静回答:“我是你们的敌人!” 戴笠很满意这个回答,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档案,沉默了片刻递给秦景天:“这是你的档案,仅此一份绝无备份,在军统之中只有我看过这份档案,简而言之,也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份,这次行动的关键正是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便会导致整过计划功亏一篑,实不相瞒,我没有把握也没有信心能保证这份档案不会被泄露,或许就在我身边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明月。” 秦景天听懂了戴笠的言外之意,不假思索从身上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面前这份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档案。 这也是戴笠为什么会异常器重他的原因,他总是能当机立断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从此以后除我之外将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人,从现在开始你将会是一个无名之辈,在你所执行的任务中,你得不到任何支持和协助,并且你还有可能面临被抓获的可能,你将被刑讯拷打甚至是枪决。”戴笠再次拍了拍秦景天肩膀,“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可以说出自己的身份,但这意味着计划的失败。”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出秦景天脸上的沉静,松手的那刻,档案被烧成灰烬,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在他的字典中容不得失败二字:“不成功便成仁!”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章 同类 秦景天很珍惜眼前片刻的宁静,在开往上海的火车上,秦景天的思绪如同窗外疾驰而过的剪影被拉回到很久以前。 上海对于秦景天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城市,自己曾在这里用鲜血书写过青春,他满怀憧憬和抱负步入象牙塔,和众多莘莘学子一样,目睹家国颓败,民众疾苦,在大时代思潮下都一腔热忱愿为民族复兴而竭尽所能。 在反抗列强暴行的游行中,秦景天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和同学挽手迎着枪口坚定不移迈进,他曾经看到了希望,只不过希望在枪声中湮灭,他在医院醒来,肩口的枪声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爱国之路。 游行和口号还有散发的传单改变不了现状,自己孱弱的身躯以支撑不起这个积弱太久的国家,自己的英勇和过人的数学天赋引起了复兴社的注意,在出院后他便加入了国民党,在登上前往德国货轮的那刻,他期待等自己回来时这个国家已经有所改变。 四年后,等他再次重回上海,四年的淬炼已褪去了脸上那抹青涩,唯一不变是那颗赤子之心,刺眼的旭日旗和那些践踏在国土上的侵略者让他义无反顾投入战斗,他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一名忠贞的爱国者。 他很庆幸自己引来了曙光,那是无数前赴后继的同仁用生命铸就的胜利,他似乎看到了民族的复兴,熄灭多年的希望终于在他内心复燃。 可命运总是让他与上海交织在一起,战败的侵略者还没有撤离这片土地,而他又重新踏上征程,但对手已从外敌变成了同胞,思绪和窗外稍纵即逝的画面一样模糊,他忽然迷茫的发现,当初选择的信仰似乎在和自己的初衷渐行渐远。 “先生,能不能麻烦让让。” 声音打断了秦景天的思绪,穿长衫的中年男人一团和气,秦景天侧身时无意间触碰到中年人的腰,眼底瞬间多了一丝异样。 “我帮你。” 秦景天起身帮忙放行礼,手不经意摸到中年人的腰际,精通各种枪械的他仅凭触感就能断定那是一把苏制托卡列夫手枪。 他能闭着眼睛将这把枪拆分并且重新组装,所以很清楚这把枪的性能,这种手枪射程短并且精度不高,不利于远距离射击,但在近距离情况下由于威力大致死率极高并且还能造成连带伤害。 封闭的车厢长度在25米,这个距离能将这把枪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庆幸的是自己并不是中年人的目标,从他落座到现在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但从中年人严阵以待的神情能推断他的目标就在这节车厢。 秦景天借故抽烟离座,与生俱来的天赋和多年的经验,让走到车厢连接处的秦景天已大致有了眉目。 第六排外侧穿中山装的年轻人,紧张和兴奋就写在他脸上,长时间的精神集中让他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用布包遮挡的手上一定握着武器。 第四排靠窗的女人,举起的报纸遮掩了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眼睛视线并没在报纸上,她忽略了开着的车窗,贯入车厢的风吹的报纸哗哗作响,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心看报。 加上之前那名中年人,这三人呈楔形分布,典型的攻击站位,第五排的其中一名乘客就是他们的目标,秦景天不清楚这些人的意图,但很显然这三人都是经验不足的新手。 秦景天试图在乘客中找出他们的目标,从第五排座位上站起一个男人,径直走到秦景天面前,手里拿着一支烟,面带微笑道:“借个火。” 秦景天递去打火机,目光还在逐一扫视乘客,忽然发现那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投向自己,立刻意识到他们关注的就是自己面前的男人。 收回目光打量男人,年龄和自己相仿,样貌硬朗英俊,身穿灰色三件套西装,剪裁得体做工精湛,一看就知价格不菲,头发和指甲都修正的干净工整以及擦拭锃亮的皮鞋,这些让秦景天对这个男人有了初步的印象,这是一个精致并且严谨的人。 秦景天若无其事问了一句:“到哪儿?” “上海。”纨绔不羁写在男人的笑容里。 得知男人的目的地,这让秦景天很快就能推算出沿途最佳的伏击地点,漫不经心问道:“在上海高就?” 男人点头反问:“你呢?” 秦景天刚要开口,传来响亮的汽笛声,火车在一处货运小站停留,男人掐灭烟头致谢后转身下了车,秦景天回到座位上,之前关注的三人也如影随形跟着男人离开,秦景天看着窗外的站台,停靠几列废弃的火车,有不少的旅客下车活动筋骨,站台上的小贩正在忙碌着招揽生意。 秦景天试图让自己心无旁骛,他已经知道伏击将会在何时何地发生,那个浑然不知的男人应该没有机会活到上海。 这不关自己的事。 秦景天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比起身上肩负的任务,一个素不相识男人的死活完全可以无视,可秦景天不明白自己为何还会如此纠结,交叉的双手不停转动着拇指,在以往任何时候,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置身事外。 秦景天还是下了车,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原因,视线扫视过站台,看见从废弃火车后走出的男人停在一处摊贩前,秦景天快步走过去时,男人手里正拿着一个刚剥好的茶叶蛋,发现秦景天一言不发看着自己。 “怎么了?” 秦景天深吸一口气:“有人想杀你。” 任何人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应该是恐慌,可秦景天却在男人脸上看见了吃惊,最后在他嘴角泛起的笑容就像身后那轮艳阳一样灿烂:“是吗?” “在车厢内你被三人包夹,可他们不敢在火车上开枪,那样的话即便得手也会在下一个站点被军警围捕,沿途最好的伏击点就是这里,这处货站只有少量警察看守,为了不引起警察的注意……” “他们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动手,比如另一列火车进站时。”男人一脸从容打断秦景天,在他说话时,刚好一列火车从远处缓缓行驶而来,“火车的汽笛声能掩饰枪声,他们能在警察毫无觉察的情况下杀掉我,并且还能全身而退。” 这和秦景天的推算不谋而合,他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这次自己显然低估了面前的男人,还是不忘善意提醒:“火车还有两分钟进站,你再不想办法离开,吃的就是枪子。” “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茶叶蛋。”男人摊开手,掌心里握着三个弹夹。 秦景天视线立刻移向废弃的火车,男人是故意下车,并将伏击的人引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缴械,一切都在男人的掌控之中,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此一举。 “四个。” “什么?” “想杀你的人不是三个,而是四个。”秦景天一脸自信。 男人:“还有谁?” “谋生的摊贩都会卖力吆喝招揽客人,从我们站到这里到现在,你有听过他有说过话吗?”秦景天偏头看向一旁的小贩,“而且他的摊位远离靠站的火车,乘客不会舍近求远来买东西,他要么无心做生意,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是小贩。” 秦景天话音一落,小贩惊慌失措从摊位下掏出一支枪,枪口距离男人近在咫尺,在小贩扣动扳机的那刻,秦景天手指准确无误插入扳机同时按下卡簧,弹夹随即掉落在地,再顺势一拧已将手枪夺了过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小贩在短暂的呆滞后转身逃逸,身影消失在进站的火车后。 秦景天熟练拉动弹膛,一颗子弹跳落在他掌心,递到男人面前:“留个纪念吧。” 男人接过子弹,没有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笑意中透出一丝感激,诚恳的伸出手:“顾鹤笙。” “秦景天。”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在明媚的阳光下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故友。 “我还想活着到上海,不能再与你同行。”顾鹤笙将子弹收入西装口袋,饶有兴致道,“你住什么地方,等回到上海再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么多人想要你的命,我还是离你远些好。”秦景天转身走向火车,忽然停下脚步像是明白了什么,苦笑着重新看向顾鹤笙,“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第四个人。”秦景天笑着叹息一声,自己在同一天内犯了两次相同的错误,“你之所以在摊贩前停留,是因为你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 顾鹤笙笑意斐然:“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识破他们?” 秦景天只留下一句后会无期便没入人流之中,顾鹤笙久久站在站台,直至目送着火车消失在自己视线,一辆黑色别尔克轿车驶进站台,从车上下来的人快步小跑到顾鹤笙面前,神色举止都极为恭敬。 看见顾鹤笙一言不发眺望远方,好奇问道:“您在看什么?” 顾鹤笙的眼神渐渐变的深邃,若有所思回答:“同类。”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章 西风颂 有远东皇冠美誉的上海,即便是战火烽烟也掩盖不住这座城市的色彩,上海的美在夜晚展现的淋漓尽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勾勒出城市的繁华,灯火通明的百乐门是这顶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 就在昨天,日本在美国军舰密苏里号上签署投降书,这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结束,军统上海站为了庆祝包下了百乐门二楼的舞厅,刚到上海的秦景天也受邀出席,一身笔挺的军装让他在尽情欢庆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秦无衣像一尊被人遗忘的雕像般安静,已经在角落坐了很久,手里还拿着调令和接洽涵,若在以往,他会用目光逐一审视每一个人,但现在他的视线和这里所有人一样都聚焦在舞池的中央。 站在麦克风前的女子美艳动人,一袭素色旗袍将女子的内敛含蓄衬托到极致,小巧的立领环着纤柔白皙的颈项,凹凸有致的线条紧贴着风韵的身躯,处处都显的精致典雅。 女子在钢琴的伴奏下唱着《夜上海》,独特的声线动听悦耳,宛若天籁,婀娜多姿的身体伴随音律摇曳,周遭男人的青睐和女人的羡艳让她像众星独捧的月亮,成为这灯红酒绿中最耀眼的风景。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女子笑意盈盈致谢毫无做作姿态,不难看出她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好看吗?”不屑的声音传来。 秦景天偏头看见倚在墙边的女人,轻晃着手里的酒杯,脸颊泛起淡淡醉酒的红晕,为她那张秀美的脸平添了几分妩媚。 “好看。”秦景天直言不讳。 “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秦景天:“美本来就是用来欣赏,但不代表一定要喜欢,至少你是不喜欢她的。” “我为什么就不喜欢她?”女人冷声问。 “你脸上写着嫉妒。” “我会嫉妒她?”女人冷哼一声,一脸傲娇夺过秦景天手中的调令,看了一眼后故意刁难,“我军衔比你高,你既然穿着军装,见到长官该怎么做?” 秦景天立刻起身,刚要敬礼就听见女人噗嗤一口笑出声:“怎么是个木头。” 秦景天还没反应过来,女人连同自己的调令一起消失在欢庆的人群中,片刻后女人折返回来,身边还跟着一名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秦景天立即整理军容,上前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站长!” “你认识我?”中年男人有些意外。 “在特训班所学的教材都是由站长编写,训导处教官多次提及您,您是党国楷模怎能不认识。”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站长沈杰韬,从北伐革命军到现在的军统少将,沈杰韬可谓是平步青云,早在复兴社时期沈杰韬就是戴笠手下的得力干将,他见证并参与了军统这个庞大的情报帝国从萌芽到壮大的整个过程。 秦景天的回答让沈杰韬听着舒心,摆摆手示意他放下军礼:“今天是欢庆会,不用这么拘束。” 女人在一旁小声说道:“在旁边坐了好久,也没人搭理他,我瞧着他手里拿着局里的调令,里面还有戴局长的举荐信,这才让您来瞧瞧。” 沈杰韬眼睛一亮:“秦景天?” “到。” 女人好奇:“站长认识他?” “戴局长专门打过电话,说委派了一名临澧特训班优等生来上海站,再三叮嘱要重点培养,特训班每年受训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有人被戴局长钦点,所以我记住了这个名字。”沈杰韬作为军人,对军姿无可挑剔的秦景天第一印象就极好,加之又是戴笠看重的人,更是好感倍增,“放松点,今天是欢庆舞会,别搞的这么正式,我带你先认识认识同仁。” “是!” 沈杰韬指向身旁的女人:“秋佳宁,电讯科科长。” “秋科长,景天不善言辞,有冒昧冲撞之处还望秋科长海涵。”秦景天主动伸出手致歉。 秋佳宁一脸豁达,大大方方握手:“我倒是喜欢说实话的人。” “你可千万别招惹到咱们这位天姿国色的秋科长,她可和你一样是特训班出来的优等生,刺杀、格斗、谍报、电讯是样样精通,抗日战争期间她在沦陷区屡立奇功。”沈杰韬一边笑一边提醒秦景天,“日本人称她为“蜂后”,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要是被她蛰到麻烦可不小。” “景天一定铭记于心。” “站长和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秋佳宁娇媚一笑。 “站长。”一个高瘦精干的男人急匆匆走过来,浑身被雨水淋湿。 “你来的正好,给你介绍一下……” “站长,我有事向您汇报。”男人打断沈杰韬。 “这里又没外人,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沈杰韬上下打量男人一番,眉头一皱,“不是通知过你参加今晚的欢庆舞会,怎么穿成这样?” “侦听组侦测到一个从未出现的电波,大致位置确定在闸北宝山路一带,我带人将范围缩小到两个弄堂之间的居民区,各个路口已经封锁,我打算今晚就展开搜查,行动组大部分都来参加舞会,所以……” “让行动组立即执行任务。”沈杰韬当机立断。 “是。” 男人雷厉风行,很快召集大批人迅速离开舞厅。 “陈乔礼,行动处处长,他这人可不喜欢社交,不过办事倒是从来没让我失望过,你们先见个面,等明天回到站里再认识。”沈杰韬向秦景天介绍。 “我也去。”秦景天主动请缨。 沈杰韬摇摇手:“抓一个共产党电台别搞得跟天塌了似的,有行动组就够了,也不差你一个,想做事是好的,日后有的是让你大展拳脚的机会。” “沈叔叔,今晚你可得陪我跳一支舞。”婉转动听的声音传来,刚才献唱的女子上前挽住沈杰韬的胳臂。 “跳舞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老腰可经不起折腾。”沈杰韬摇头苦笑,对女子似乎格外亲切。 “这位是?”女子的目光落在秦景天身上,这身军装引起了她的兴趣。 “秦景天,刚调到上海。”沈杰韬指着身旁的女子介绍,“这位是叶君怡,上海金融富商叶书桥的独女,她可是上海滩名媛,也算是半个军统吧。” “半个?”秦景天诧异。 “沈叔叔。”叶君怡羞涩一笑,抿嘴娇嗔。 “咱们站里有人对叶小姐情有独钟,都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不过叶小姐眼光高还没点头答应,所以只能算半个。”秋佳宁在一旁解释。 “谁如此幸运,能得叶小姐青睐。” 沈杰韬带众人走到钢琴旁,一个穿白西装的男人正倚着钢琴和人闲聊,一手夹着雪茄一手端着酒杯,动作潇洒自如,秋佳宁拍其后背,男人转过身,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像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情报处处长……”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男人的眼里只有秦景天。 “是啊。”秦景天有些吃惊。 沈杰韬:“你们认识?” “我不是向您汇报过,回上海的火车上被共产党伏击。” “景天和这事有什么关系?”沈杰韬不解。 “他向我发出示警。” 沈杰韬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渊源,这么说起来,景天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秦景天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顾鹤笙,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上海军统站的情报处处长。 “顾处长运筹帷幄,早就洞悉危险,是我多此一举。”秦景天不卑不亢。 “站长,我可得恭喜您。”顾鹤笙对秦景天赞不绝口,“他的洞察力和应变力出类拔萃,我本来是打算招募他的,没想到竟然是同仁,恭喜站长又得一名干将。” 秋佳宁:“行啊,还没入职就救了咱们的顾处长,这可是大功一件。” 秦景天不骄不躁:“顾处长言重,景天班门弄斧让顾处长看笑话了。” 沈杰韬看见秦景天还拧在手中的行李箱:“找到地方住了吗?” “报告站长,到上海后就立即前来报到,暂时还未找住处。” 沈杰韬一本正经道:“鹤笙,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景天可是救过你命的人,你得有恩报恩啊。” “报,肯定报,除了以身相许什么都成。”顾鹤笙豪气干云。 沈杰韬:“你一个人霸占着从汉奸手里收缴的别墅,楼上楼下那么多空房,就不能分一间给景天吗?” “沈叔叔,我认为您这个提议很好,他一个人我还真不放心,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偷带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去,有个人看着他也让我放心。”叶君怡在旁边附和,“景天,你也别去找住处了,那套别墅可是上海数一数二的豪宅,就当你救鹤笙的奖励。” 顾鹤笙一脸苦笑:“站长,您这话说的,什么叫我霸占着,还不是您分给我住的,这要是别人来住我还真不乐意,可他来我完全没问题,知恩图报嘛,不过就是他不一定愿意,他可是说过要和我后会无期的话,生怕沾染上我惹祸上身。” 秦景天也不推辞:“若顾处长不嫌叨扰,景天就暂住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走。” 沈杰韬大手一挥:“不准搬,这是命令,好事不能全便宜了他。” “是!”秦景天挺直腰。 “他拿着行礼也不方便,我先带他回去顺便送君怡回家。”顾鹤笙真心实意对沈杰韬说道,“您身体不好少喝点,我叫后厨做了些甜点,您多少吃点对胃好,佳宁,舞会结束后多安排几个人送站长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沈杰韬嘴里虽不耐烦,但心里甚为满意顾鹤笙巨细无遗的安排。 走出百乐门,秦景天怕自己耽误了顾鹤笙与叶君怡独处时间:“顾处长还是送叶小姐要紧,给我地址我能找到。” “干嘛这么见外,反正顺路。”顾鹤笙一把夺过行礼,“你们先等着,我去取车。” 夜雨已歇,从屋檐低垂的雨滴掉落在街边的水泊中荡起涟漪,轻拂而过的夜风让人心旷神怡,秦景天一言不发站在百乐门外,身旁的叶君怡也变的安静。 “你好像不太喜欢说话。”叶君怡打破了沉默。 “我怕说错话。” “鹤笙外向,你内向,他喜动,你喜静,你们两人性格刚好互补,我想你们能成为朋友。” 秦景天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我不太擅于交朋友。” “那我可以帮帮你,首先你得找一些共同的爱好,鹤笙喜欢古典文学,你呢?” “喜欢。” “巧了,我也喜欢,特别是莎士比亚的作品。”叶君怡望着街道上夜归的行人,一脸平静说道,“浅水是喧哗的,深水是沉默的。” 秦景天拿打火机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动作有些僵硬,短暂的沉默后:“不,你可能记错了,这是雪莱《西风颂》中最后一句。” “你也记错了,《西方颂》最后一句是,把昏暗的大地唤醒吧,西风!” 秦景天点燃了眼,火光中他眼底有一抹惊诧一闪而过,深吸一口把剩下的诗句说了出来:“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秦景天很喜欢雪莱的诗,但不是现在,叶君怡说出来的是与自己接头的暗号,秦景天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鹤笙,更没想到和上海军统站上下打成一片的叶君怡是共产党。 “明天下午3点,复兴公园荷花池见。”叶君怡的声音依旧动听,只是多了一丝沉稳。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两人面前,顾鹤笙从驾驶室探出头,脸上是张扬不羁的笑容:“上车。” 叶君怡又变成举止优雅的名门闺秀,看着她坐到顾鹤笙的身边,秦景天有一种莫名的后怕,情报处处长的女朋友竟然是共产党,亦如戴笠所忧虑的那样,军统作为最机密的情报部门早已千疮百孔。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章 明月 顾鹤笙和叶君怡在前排欢声笑语闲聊,秦景天沉默不语偏头看向天际那轮明月若有所思,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他倒不是在怕顾鹤笙会泄密,反而担心的是叶君怡。 虽然只在火车上有短暂的一面之缘,但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人外表下隐藏着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秦景天也说不上来,可就是这些东西促使自己做出了向顾鹤笙示警的决定,这是一次感性的选择,但作为一名间谍应该时刻保持理性,事后秦景天反复思索过这个问题,最后归结于顾鹤笙有着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如果说顾鹤笙是自己的同类,那意味着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 顾鹤笙在后视镜中看了秦景天一眼:“来过上海吗?” “没有。” “在上海有朋友或者认识的人吗?” “没有。” “等有空了带你到处转转。”顾鹤笙拉开领带,饶有兴致问道,“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顾鹤笙一脸惋惜,又在后视镜中看着秦景天摇头苦笑:“你这样闷不行,人不风流枉少年,就你这长相该有很多女孩是投怀送抱才对啊。” “你怎么尽教人坏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叶君怡白了顾鹤笙一眼。“景天,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身边朋友多帮你留意留意。” “我这性子估计不讨女孩子喜欢,还是别麻烦了。” 三人闲聊中,车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公馆门口,叶君怡下了车,告辞时一语双关道:“注意安全。” 顾鹤笙目送叶君怡进了大门,示意秦景天坐到前排,车穿过几条街后,顾鹤笙终是没忍住:“你是真不喜欢说话呢,还是觉得和我无话可说?你就不能找个话题我们聊聊吗?” “顾处长想听什么?” “你能不能别张开闭口顾处长、顾处长,我还是比较喜欢火车上的你,既然咱们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先约法三章,下班以后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顾处长三字。”顾鹤笙一本正经道,“君怡在车上又不能抽烟,可把我憋坏了,帮忙点一支。” 秦景天点燃两支烟,顾鹤笙伸手从他嘴角取走一支,这是朋友间才该有的动作,可顾鹤笙做出来一点也不让秦景天不适,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像两个认识多年的旧友。 顾鹤笙:“为什么要进军统?” “学校搬迁到重庆的路上遭遇日本人飞机轰炸,就我活了下来,遇到军统特训班招人,稀里糊涂就去了,然后就被调到上海。” “你是天生干这行的料,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崭露头角,站长是爱才之人,你以后前途无量。” “你呢?为什么加入军统?”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原本是想参军的,战场上正面和日本人干,后来发现我更擅于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战斗,日军攻陷上海后我奉命留下进行对敌谍报,说真的,没想到能活下来。”顾鹤笙感慨万千。 “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你一样,成为党国的功臣。” “别说我了,还是聊聊你吧,在火车上你就挺投我眼缘,我对你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顾鹤笙直言不讳道,“你刚来上海,就当是报恩吧,我给你指点指点军统里的一些门道。” “好啊。” “知道想要在军统站稳脚最重要是什么吗?” “对党国的忠诚。” “谁教你的?”顾鹤笙一脸嫌弃。 “特训班的教官。” “尽说些没用的,不忠诚的人能进军统吗?”顾鹤笙嗤之以鼻,“你的能力毋容置疑,但能力不是最主要的,能被军统招募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辈,你想要脱颖而出首先需要一个女人。” “女人?!”秦景天一愣。 “你别不相信,抗日时期这是军统衡量内部人员一项重要指标,被派往沦陷区的特工,都抱着有去无回的打算,一旦身份暴露就面临死亡,除非是投敌叛变,军统为了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因此会挑选有妻小的特工执行任务,他们有牵挂而军统也有保障,一个没有成家的军统人员是永远得不到信任的。”顾鹤笙郑重其事对秦景天言传身教,“所以,你想要在上海站稳脚,首先你得找一个女人。” “我,我上哪儿去找?”秦景天苦笑一声。 “不急,这灯红酒绿的上海滩,各色莺莺燕燕会让你挑花眼。”顾鹤笙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车缓缓停下来,顾鹤笙招呼花贩买了一束鲜花,秦景天以为到了,准备下车拿行李。 “不是这里。”顾鹤笙把他拉了回来,“你在车上等我一会,我要办点事。” “哦。” “我和你交心,也不瞒着你。”顾鹤笙打开车门迟疑了一下又关上,“听过永麟班吗?” “没有。”秦景天摇头。 “你这人太没趣了,永麟班是上海首屈一指的京剧班,永麟班的头牌叫洛离音,人长的那叫一个漂亮,台上扮相更是俊秀,在上海名声大噪,风头无人能及,我玩票也捧角,一来二去和洛离音成了知己,永麟班刚结束巡演,今晚是回上海的头一场戏,我答应了洛离音来捧场,赶上站里欢庆会走不开。”顾鹤笙和盘托出,“我送束花上去陪不是,你稍等我一会。” “红颜知己吧。”秦景天听出顾鹤笙言语中的暧昧。 “我又不是不食烟火的神仙,酒色财气多少都得沾点,”顾鹤笙笑了笑,“这事你得给我烂肚子里,千万不能让君怡知道。” 秦景天点点头。 顾鹤笙快步走进楼房,不一会后顶楼的灯亮起,秦景天看向亮灯的窗户,白色的纱幔投影出一个女人曼妙的身影,片刻后一个男人的影子和女人贴合在一起。 夜风撩起纱幔,秦景天看见了正搂着洛离音腰际的顾鹤笙,两人动作亲昵暧昧,顾鹤笙并没有夸张,他挑选女人的眼光无可挑剔,洛离音风姿绰约,像画卷里的女子古典婉约。 身穿睡衣的洛离音正埋头低嗅鲜花,余光却瞟向窗外:“车上的是谁?” “临澧特训班培训的一名特工,刚调派到上海。”顾鹤笙知道秦景天能看见,手在洛离音腰际游走。 洛离音拉上窗帘,两人身影消失在窗边的那刻,顾鹤笙立即收回手,一同收回的还有脸上的轻挑放纵。 洛离音放下鲜花,神色严肃:“没到约定的接头时间你就来这里,而且还带着一名军统特务,你必须为自己无组织无记录的行为作出深刻检讨,我会将这个情况向上级汇报,你必须接受处分!” “我接受组织的处分,但情况紧急我必须在今晚与你见面。” “组织交给你的任务是确保身份不会暴露,在任何时候你的身份高于一切,你难道忘了自己是谁?”洛离音压低声音呵斥。 顾鹤笙埋头不语,身上有太多的伪装,有时候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谁,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一直奉命长期潜伏在国民党内部,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只有中央特科的直属首长知道自己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顾鹤笙凭借干练沉稳游走在生与死的刀锋之上,在军统局,他是雷厉风行的军事情报处顾处长,在外面,他又是风流倜傥,贪酒好色的顾公子。 时而狡黠如狐敏捷似剑,时而干净如水温暖似光,纵然身份重重、伪装多变,顾鹤笙的内心也从未沾染污秽,一颗爱国救国的赤子之心从不曾动摇。 顾鹤笙抬头看向洛离音,目光刚毅无畏。 “我是明月!”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章 红鸠 顾鹤笙小心翼翼从身上拿出一袋被烧尽的纸灰,递给洛离音:“立刻进行破译。” “这是什么?” “我今天去接沈杰韬参加庆功会时,在他办公室见到南京派来的特使,为沈杰韬带了一份机密文件,沈杰韬没有将文件交由情报处存档而是当场阅后即焚,文件的内容经过加密。”顾鹤笙一边给倒水一边说道,“这份文件上一定有重要情报,时间长了上面的字迹很难再修复,所以我今晚才来见你,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破译出来。” 洛离音立刻取出工具在灯下对纸灰进行拼凑。 “你一向很谨慎,为什么要带一名军统特务一起来?” “我脱不开身,沈杰韬安排他和我住一起。” “你可以拒绝,你身边有一名朝夕相对的特务,这无疑会加剧你暴露的风险。” “沈杰韬不放心我一个人住,他需要有人监控我的一举一动。” 洛离音一惊:“沈杰韬开始怀疑你了?” “除了他自己,他怀疑军统上海站每一个人,这是他的特工哲学,先假设所有人都是敌人,然后再去找证据推翻自己的观点,抛开阵营和信仰,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这也是沈杰韬为什么会成为戴笠心腹的原因。”顾鹤笙做出中肯评价,然后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一来能打消沈杰韬的猜疑,二来我也需要身边有一个时间证人。” 洛离音:“那你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说到小心,我在回上海的火车上被伏击了,是自己的同志。”顾鹤笙苦笑一声道,“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你没受伤吧?”洛离音一脸担心。 “我没事,我缴了他们的械并留给了他们撤离的时间。”顾鹤笙淡淡一笑,“应该是上海地下党的同志,一上来就准备对我下死手,对我这个情报处处长恨的可够深的。” “不能再这样了,我会把这个情况尽快向上级首长汇报。” “不用,上海地下党组织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被共产党伏击也是对我身份最好的掩护。”顾鹤笙冷静摇摇头,点燃一支烟问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我到重庆述职,上面准备把沈杰韬升任军统副局长,让我接替他出任军统上海站站长,如果是这样的话,国民党在华东地区的情报网就全在我们掌握之中。” “太好了,如此一来国民党情报机关形同虚设。”洛离音兴奋不已,“我这次巡演回到了解放区,也见到了上级首长,他充分肯定和表扬了你的工作,同时也指出,目前形势依旧很艰巨,国民党借和谈大量调动军队对解放区实施包围,他们一意孤行发动内战的野心昭然若揭,首长指示我们做好对敌斗争的准备。” “我让你向上级请示的事,首长可有答复?” “你很在乎这事吗?”洛离音声音有些不悦。 顾鹤笙无奈笑笑:“什么叫我在乎,叶君怡的父亲是上海的名门望族,和国民党军政要员来往密切,如果和叶君怡能建立关系,通过她父亲就能拓展出很多重要的情报来源渠道,所以才让你向组织请示,能不能继续接触叶君怡。” “首长同意了你的请求,可以合理利用叶君怡在上海的人脉关系网,但是……”洛离音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洛离音低声说道:“我希望这仅仅是工作需要,你不会将情感和工作混淆在一起。” 顾鹤笙声音坚定:“我是共产党员,信仰高于一切,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是最了解我的。” 洛离音抬头看了顾鹤笙一眼,目光充满了对战友的信任,桌上的纸灰大部分完成修复,调配好药水小心翼翼滴落在上面,渐渐隐约能看见模糊不清的字迹,洛离音抄录下上面的代码,然后拿出早已获取的密码本进行破译。 “文件上不能完全恢复,不过能大致得知上面的内容,我看不出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倒是有些奇怪。”洛离音皱眉说道。 “什么地方奇怪?” “这份文件是戴笠直接向沈杰韬下达的,要求沈杰韬在近三月内对上海地下党组织暂缓所有行动,只实施监控但不能抓捕。” “暂缓所有行动?”顾鹤笙也皱起眉头,对这条命令百思不得其解,沈杰韬早在国民党清党时期就是反共急先锋,双手沾满无数革命者的鲜血,戴笠将其留在上海也是看重他这一点,“戴笠像是在用三个月时间秘密筹谋什么事,这件事的重要性甚至高于对上海地下党组织的破坏呢,到底是什么事呢?” “文件中还提到了一个人,戴笠命令沈杰韬在这个人有需要的时候,必须全力配合,必要时军统上海站的指挥权全权交由此人。” “是谁?” “文件损毁太严重,只知道这个人叫红,红鸟,鸟字只有一半,另外一半无法看到。”洛离音惴惴不安道,“红鸟应该是一个代号,沈杰韬是戴笠手下“十人团”之一,在军统地位举足轻重,这么说这个红鸟的权力还在沈杰韬之上。” “红鸟,红鸟……”顾鹤笙在嘴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忽然一惊,猛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不是红鸟,是红鸠!” “你怎么知道?” 顾鹤笙脸上的慌乱让洛离音又惊又怕,两人在一起经历过太多生死攸关的险境,但顾鹤笙总是能从容冷静去应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惊慌失措。 顾鹤笙揉着额头在房间来回踱步,突然停下来,瞪大的眼睛中透出惊恐。 “从现在开始,你立即切断与上海地下党组织的所有联系。” “是。”洛离音一脸茫然点头,不明白顾鹤笙为何反应如此之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启用电台。”顾鹤笙来不及向她解释。 “啊?”洛离音愣住,“什么时候启用?” “现在!”顾鹤笙斩钉切铁。 “为了确保你身份不被暴露,你的情报传递渠道不经过上海地下党组织,是由我直接向上级传递,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启用电台,你应该知道组织的规定。” “洛离音同志,作为你在上海的上级领导,我命令你立刻启用电台和中央特科首长联系!”顾鹤笙声音低沉严肃,“组织将面临灭顶之灾,如果不及时将情报送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这个责任你和我都负不起!” 洛离音据理力争:“中央特科首长下达给我的任务是在所不惜都要确保你的安全,你的身份高于一切,启用电台会增加暴露的风险,我服从你的命令,但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鹤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点燃一支烟重新坐到椅子上:“红鸠。” “就因为一个名字,你就要启用电台?”洛离音满脸疑惑。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洛离音好奇问道:“你认识红鸠?” 顾鹤笙默默点头。 “红鸠到底是谁?”洛离音追问。 顾鹤笙弹着烟灰,迟疑了良久后神色惆怅答道:“一位战友。” 回答让洛离音一怔,更加不知所措:“战,战友?红鸠是我们的同志?” 顾鹤笙慢慢平静下来,眼神中多了一丝惆怅。 “上海沦陷后,为了加强对日情报收集,我被军统派往上海并成功打入汪伪特务机关总部,军统根据我获取的汪伪特务名单进行全面清剿,并且我还送出大量有重大价值的情报,由于汪伪特务机关一直不受日军情报部门信任,因此很难获取到有战略价值的情报。”顾鹤笙一边回想一边对洛离音娓娓道来,“我尝试过各种办法,始终无法触及到日军情报机关的核心,但奇怪的是,无论是梅机关对国民党将领的策反计划还是特高课在国统区建立的情报网,以及日军军事调动部署和物质储备等大量重要情报,依旧源源不断被军统截获。” “这些都是日军的机密情报啊。”洛离音大吃一惊。 “这其中还包括日军在太平洋的军事动向,军统甚至提前掌握了日军偷袭珍珠港的情报,可惜未能引起美国的重视。”顾鹤笙默默点头继续说道,“这些情报的价值不可估量,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战争的进展,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在特高课内部还有一名潜伏级别远高于我的军统特工。” 洛离音听到这里也暗暗震惊:“后来呢?” “我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中央特科首长,得到指示是,为了民族大业务必团结一切力量,如果在能确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对其尽全力保护和协助。”顾鹤笙抽了一口烟,“在一连串泄密事件后,特高课也觉察到内部被渗透,开始大肆清查和疯狂围剿,但始终无法确定这名潜伏者的身份,直到一名被抓获的军统人员叛变投敌,供出了一个代号。” “红鸠?” “至此,这名不为人知的军统王牌特工第一次浮出水面。”顾鹤笙点点头,“即便如此,特高课所获取的信息也仅仅只有这个代号,特高科为了清除红鸠,与梅机关和76号实施内部排查甄别,精心设计了一个圈套,用一份假情报作为诱饵试图引诱红鸠现身,我提前获悉了敌人的阴谋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将情报送出去,这份情报敌人伪装的极好,红鸠一定会想方设法获取,一旦情报被泄露就意味着红鸠身份的暴露。” 洛离音若有所思:“你在上海暴露就是因为这件事?” “我和此人虽然在不同的阵营,但在抵御侵略者这件事上我们是战友,红鸠距离敌人的心脏更近,他的存在远比我更有价值,所以我以暴露为代价向红鸠发出警示,敌人以为我就是红鸠,展开了全城抓捕,我本来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来换取红鸠的安全,但还是没想到竟然很快就被追踪到。”顾鹤笙说到这里忽然笑了,“我被逼到了黄浦江边一处民房内,剩下最后一颗子弹是我准备留给自己的,就在那时我听到外面的枪声。” 洛离音越听越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房间里一片漆黑,我听到缓缓向我走来的脚步声,黑暗中那人对我说,你不是红鸠!”顾鹤笙吐了一口烟雾,不由自主笑了笑,“同类总是有相同的思维,所以他能在第一时间追踪到我。” “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红鸠!” “我们在黑暗中握手,双方都没有看到彼此的样子,我一直期待有一天能和他见面,但没想到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互不相识,但握手的刹那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朋友,我们的见面也意味着生离死别,枪声引来了围捕的敌人,红鸠守在楼梯口打算掩护我撤离,我拒绝了,我和他只可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但活下来的人要继承另一个的使命,我不希望自己的暴露毫无意义,他试图说服我,但我态度坚决,最后我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不想被敌人抓获,我希望是一位战友送我最后一程,他明白我的意思,在敌人冲上来时他向我开了枪,我中弹坠江可能是命大竟然侥幸生还。”顾鹤笙感慨万千道,“我被送往了国统区,等着和这名不知长相的无名战友重逢,一直等到抗战胜利,在军统所有人员档案中,我都没有找到关于他的记载,军统内部甚至都不知道红鸠的存在,他本该作为一名凯旋的战士得到应有的荣誉,可我再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我曾一度认为他牺牲了,直到今晚重新看见这个代号。” 洛离音恍然大悟:“这么说红鸠还活着。” “我宁愿他牺牲了,作为战友他值得让我铭记一生,可作为对手,他具有致命的危险性。”顾鹤笙嘴角的笑容在慢慢收敛, “对手?!” “红鸠出现在上海只有一个可能性,对上海地下党组织进行渗透,这也是为什么戴笠密令沈杰韬近三月暂缓行动的原因,这是在给红鸠的渗透制造机会,我太了解红鸠的能力,一个能让日军在华东情报部门陷入瘫痪的特工,一旦让其打入地下党组织,所造成的破坏力是毁灭性的。”顾鹤笙神情严峻说道,“立刻启用电台,将情况汇报给中央特科,及时向上海地下党组织发出警示,在地下党组织自查和甄别的同时,请求上级协助我找出红鸠。” 洛离音终于明白顾鹤笙为何这般紧张,连忙拿出藏匿的电台将情况汇报给中央特科,等发报完成顾鹤笙才放下心。 顾鹤笙不能逗留太长时间,拿起化妆台上的香水喷在衣服上,再从洛离音头上取下一个长发放在领口:“电台启用后,军统会加大对这片区域的监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洛离音送到门口,目光中尽是关切:“红鸠出现在上海,你自己也得多加小心。” 顾鹤笙下楼后快步走回车上,一脸歉意:“不好意思,让你就等了。” “出了什么事?”秦景天随口一问。 顾鹤笙一愣,身上的香水和领口的长发是故意给秦景天看的,但他却一眼看出自己刻意掩饰的忧虑。 在火车上就领教过秦景天的洞察力,顾鹤笙只能以进为退:“刚刚得知,一位多年未见的朋友来了上海。” “他乡遇故知,这是好事啊。” 顾鹤笙深吸一口气:“时过境迁,就怕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秦景天淡笑:“何必患得患失,等见了面不就知道了。” 顾鹤笙与之对视,两人相视一笑:“我很期待这一天。”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章 051 秦景天借故置办生活用品,让顾鹤笙帮忙向站里请了一天假,提前到复兴公园观察环境,在约定的时间见到叶君怡,看到坐在长椅上的秦景天,叶君怡径直走上荷花池边的一艘双人游船,秦景天环顾四周后跟了上去。 两人将船划到一处僻静处,叶君怡大方伸出手,脸色的笑容真诚热情:“秦景天同志,我代表党组织欢迎你。” 秦景天反应平淡:“我之前的联络人呢?” “之前与你联系的同志遭遇车祸不幸身亡,组织委派我作为你在上海的单线联络人,同时我也是你的上级,为了确保你身份安全,以后你的代号是“051”。”叶君怡简明扼要说道,“上海的情况复杂严峻,你在敌人内部要时刻小心,以后这里就是我们见面的地方,没有特殊情况你不能主动与我接触,这是组织的规定你必须严格执行。” “你认识沈杰韬?”秦景天一边点头一边漫不经心问。 “上海沦陷时沈杰韬作为军统在上海的负责人,曾经得到过我父亲的大力协助,甚至还救过他的命,所以两人交情很深。” “你父亲也是……” “他只是一位无党派爱国人士,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秦景天欲言又止:“既然以后我们是单线联系,相互之间应该有所了解,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想问什么?” “你和顾鹤笙的关系……” “这个人对于我们很重要,顾鹤笙毕业于莫斯科中山大学,与蒋经国是同窗校友,归国后被蒋经国指派调入军统八处负责对敌谍报工作,因屡次破获日军间谍的计划,加之与蒋经国私交甚好,顾文瑞在军统局平步青云。”叶君怡一五一十告之秦景天,“他现在担任情报处长,所接触到的情报对于我们很有价值,所以党组织决定派我接近并伺机从他身上获取情报。” 秦景天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我有一个建议。” “你说。” “顾鹤笙这个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最好立即终止与他的接触。” “我们从来不会轻视和低估敌人,在与之接触前我对他进行过全面的了解,我有把握……” “你没有!”秦景天斩钉切铁,“他不是你能捕获的猎物,你甚至都没有正确区分你们之间的关系,在猎人和猎物之间,我认为你才是猎物,你只有距离他最近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他的危险性,不过等你发现时已经晚了。” 叶君怡态度坚决:“越是危险越能获取有价值的情报,我愿意为我选择的信仰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对身处的环境过于乐观评估是一种盲目的行为,我从来不认为牺牲是一种高尚的行为,如果牺牲毫无价值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秦景天点燃烟,“而且我也不认为你能从顾鹤笙身上获取到情报。” “秦景天同志!”叶君怡神色严肃,“我有必要提醒你,无条件服从上级领导指挥是组织的纪律,你虽然还不是一名正式的共产党员,我希望你能尽快纠正自己的消极思想,否则你会怀疑你是否做好面对斗争的残酷和危险。” 秦景天点燃烟深吸一口,忽然发现比找出明月更棘手的是如何去确保叶君怡的安全,上海地下党组织对自己还处于考察阶段,叶君怡是联系自己和地下党的唯一渠道,一旦她被暴露那么自己也会失去地下党的信任。 秦景天对叶君怡已经有了初步评估,她是一名信仰坚定者,但在这条隐藏战线上她并不是一名合格的情报人员。 “我服从上级的命令。”秦景天选择了妥协,现在自己要做的是取得叶君怡信任,只有这样才能更快接触到上海地下党组织,“我,我能不能有一个请求。” “我虽然是你上级,但在工作上会全力配合你,你有什么请求可以提,只要不维护原则组织会想办法满足你。” “不是对组织,是对你的请求。” “对我?”叶君怡一怔,“对我有什么请求?” “能不能换一个接头地点。”秦景天环顾一圈冷静说道,“复兴公园的外墙高度是米,一共五个出口,一旦接头地点暴露,敌人只要把守住出口,你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而且在游船上见面也不可取,敌人只需要在岸边守株待兔,我们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叶君怡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么周全:“我会把这个情况向上级汇报,等有指示后再通知你。” 秦景天低声问道:“闸北宝山路一带是不是有我们的电台?” “为了确保党组织成员的安全,相互之间都采用单线联系,除了我的上级和你之外,我并不知道其他同志。”叶君怡大为不解,“怎么了?” “陈乔礼侦听到一处电台信号,地点就在闸北宝山路一带,他已经缩小了范围准备实施抓捕,如果是我们的同志,必须通知立即撤离。”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叶君怡大吃一惊。 “昨晚在欢庆舞会上获悉的情报,陈乔礼已对这个区域加强监控,只等最后确定电台准确位置。” 叶君怡处变不惊,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在剩下来的时间向秦景天阐述组织纪律和规定后结束了第一次接头。 秦景天回到家时,顾鹤笙正在一丝不苟擦拭皮鞋,见到抱着大包小包东西的秦景天连忙迎上去。 “买这么多也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我把车留给你……”顾鹤笙帮忙接东西时音调有细微的变化,但很快恢复正常,“还有什么缺的,下次我陪你一起去买。” “也不是太多,就是到处逛了逛熟悉一下环境,上海挺大的差点都找不回来。” 秦景天轻描淡写回答,但心里一紧,刚才顾鹤笙声音突然的起伏极不寻常,秦景天快速思索自己在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不会是自己的言行举止,更不会是今天的行踪,秦景天确信自己不会在这些常识性的细节上出错,秦景天诧异到底自己忽略了什么引起顾鹤笙的异样? 香水! 叶君怡身上的香水味! 顾鹤笙一定很熟悉这个味道,但出现在自己身上就不同寻常。 “我今天遇到了叶小姐。”秦景天很清楚打消怀疑最好的方式就是真话。 “哦,这么巧。”顾鹤笙的确在秦景天身上闻到叶君怡最喜欢用的香水味,见秦景天说出来疑惑变成了好奇。 “叶小姐好像很在乎你。” “是吗?她是这样对你说的?”顾鹤笙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叶小姐没有明说,不过她准备策反我。”秦景天坐到沙发上直言不讳。 顾鹤笙笑出声,好奇问道,“君怡策反你干什么?” “叶小姐是担心你魅力过人会招蜂引蝶,让我帮忙看着你,如果你身边有其他女人就告诉她。”秦景天一脸平静回答,“作为交换,她会为我介绍女朋友。” 顾鹤笙笑着递过去一支烟:“你答应了?” “答应了。”秦景天回答很干脆,“你不是说过,想要在军统立足先得找一个女人,现在有人为我介绍女朋友,我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学以致用。”顾鹤笙苦笑一声:“这么说,你现在是君怡安插在我身边的一名间谍。” “我是双面间谍!”秦景天接过烟点燃,表情和声音一样平静,“我答应叶小姐能得到女朋友,我帮你保守秘密能得到住所,我既能帮你们维系良好的关系,又能从中获取利益,在我看来这是一起很划算的交易。” “看来君怡这次是所托非人。” 顾鹤笙仰头大笑,语速、语调、瞳孔的收缩以及肢体动作,这些无不都证明秦景天所说都是实话,事实上即便秦景天不承认和叶君怡的见面,顾文瑞也不会质疑他的品格,火车上在不清楚情况下,秦景天能冒险救自己,这足以说明他不是见利忘义之人。 顾鹤笙很满意自己这位室友,和秦景天的交谈有一种莫名的默契,但正是如此也让顾鹤笙格外谨慎,因为能建立默契说明秦景天和自己在同样的高度。 秦景天也在笑,完美的谎言需要用99%的真话去掩饰,从顾鹤笙的反应,确定自己的解释打消了他的疑虑,在反省今天自己疏忽的同时开始担心叶君怡,顾鹤笙的敏锐和仔细都是一名顶级特工才具备的,叶君怡距离顾鹤笙越近暴露出来的破绽将会越多,如何去保护叶君怡变成比找出明月更棘手的事。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章 初露锋芒 秦景天正式到军统上海站报道第一天,顾鹤笙带着秦景天早到半小时,逐一给秦景天介绍了站里各处和科室情况,上海站作为军统甲级站下辖六个处,加上外勤人员一共有三百多人,秦景天发现顾鹤笙记忆力好的惊人,就连普通外勤的名字他都能记住,加之接人待物一团和气所以在站里人缘极好。 顾鹤笙让秦景天先去自己办公室坐一会等站长,两人刚要上了二楼就看见从外面疾步而来的沈杰韬,虽然年过百半但精力旺盛,秦景天断定沈杰韬无论是对下属还是自己都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这一点从他还没走样的身材就能一窥其二,比起那些养尊处优的官僚,枭视狼顾的沈杰韬更像一名军人。 “鹤笙,你跟我来。”沈杰韬神色凝重,走出几步停了下来,回头指了指一旁端正站立的秦景天,“你也来。” 顾鹤笙递上油条豆浆:“是不是又没吃早饭,您胃不好,说了多少次早饭一定得吃。” “气饱了。”沈杰韬心烦意乱摆摆手。 “谁招惹您了?” 沈杰韬叹口气,一言不发来到隔离审讯室,推开门见到正在洗脸的陈乔礼,秦景天在身后瞟了一眼,陈乔礼满眼血丝想来是一夜没睡,白衬衣上有斑斑血迹,指骨上有几处擦伤,面前的水盆里满是血红,但在陈乔礼脸上看不到丝毫倦怠,双目反而透出兴奋的戾气。 “站长,您怎么来了?”陈乔礼连忙整理衣着。 “我再不来你都要翻天了。”沈杰韬瞪着陈乔礼火冒三丈,“我专门给你下过命令,只监控不行动,你倒好转身就忘的干干净净,没经过我同意你就在昨天晚上搞出那么大动静……” “共党发现了我们准备撤离,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向您请示,再不动手人就放跑了。”陈乔礼不卑不亢打断沈杰韬,“处分我接受,但人我必须要抓。” 沈杰韬言语在斥责,但心里对陈乔礼的当机立断颇为满意,声音缓和些:“你都折腾出什么结果了?” “端了共党的一个联络站,共党负隅顽抗和我们发生交火,损失六名弟兄,当场击毙了两人,最后一人准备畏罪自杀时被我们控制,还缴获电台一部,武器若干,可惜文件被他们提前烧毁。” “抓的人呢?” 陈乔礼指向刑房内吊着的人,浑身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我亲自突审了一夜,扛了四个小时就可了口。” “交代了什么?”沈杰韬沉声问。 “他是……”陈乔礼双目如刀,视线越过沈杰韬移到秦景天身上,“这位是?” “哦,还没给你正式介绍,秦景天,临澧特训班毕业的优等生,被分配到上海站。”沈杰韬简短介绍,“这位是行动处处长,陈乔礼。” “陈处长!”秦景天一个标准军礼。 陈乔礼递给沈杰韬的审讯记录又收了回去,那双不大的眼睛异常犀利,像一个黑洞能让人轻易迷失其中。 “临澧特训班教爆破的余江海是我同学,他左肩有日本人留下的枪伤,每逢换季变天就疼的要命,现在可好些了?” “陈处长可能是记错了,余教官教的是格斗不是爆破,他的伤口是和日军拼刺刀时留下的并不是枪伤,而且也不在左肩在小腹。”秦景天对答如流。 “凇泸会战后我们就分开了,可能真是我记错了。” 陈乔礼像一只冷血狐狸,狡诈多疑同时冷静残酷,他不会阿谀奉承也不懂人情世故,在他眼里只有工作,这也是他受沈杰韬器重的原因。 陈乔礼还是没有打算交出审讯记录的意思,向沈杰韬口述汇报:“据他交代,他们是共党的一个行动组,隶属于上海市委,负责一个交通站的安全,共党都是采用单线联系,每周五晚的七点,有几条线的联络员会在这处交通站开会,要是能破获交通站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共党高层。” “还真让你抓到大鱼了。”沈杰韬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交通站在什么地方?” 秦景天和顾鹤笙几乎同时心中暗暗一惊,两人虽然有不同的立场,但此刻两人的担心却是一致的,顾鹤笙很清楚一旦让陈乔礼继续追查下去,对上海地下党组织将造成重大打击,这个情报他必须及时送出去,否则会有更多的同志被抓捕,但上级首长的命令是让自己战略潜伏,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不能主动传递情报,上次使用电台已经是违反纪律,所以只能靠自己来破坏陈乔礼的行动。 秦景天同样不希望看到上海地下党遭受大规模破坏,这无疑会加剧自己渗透的难度,找出明月远比抓获几名共产党要重要太多。 “小南门大街的六福茶楼。”陈乔礼继续汇报。“我们在他身上也搜到六福茶楼的茶票,证明他是那里常客” 沈杰韬负手身后:“你打算怎么做?” 陈乔礼目光还停在秦景天身上:“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陈乔礼已经有了全盘计划,之所以还询问自己并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一种不露声色的考核,秦景天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受审人:“他的口供有待商榷。” 沈杰韬转身看向秦景天:“听听你的意见。” “这个行动组的三人能和我们正面交火,在被包围的情况下还打死我们六名弟兄,可见他们具备一定的军事素养,整个交火过程没有缴械投降的迹象说明他们都抱着必死之心,但在四小时后被抓获的人员就叛变,这与他们之前的行为相矛盾。”秦景天心思缜密道,“我认为他要么是编造了地点,要么就是故意向我们透露这处地方。” 沈杰韬听后若有所思:“说下去。” “他既然负责交通站安全,对六福茶楼一定很熟悉,我会审问他关于六福茶楼的陈设、布置以及格局等细节,然后派人前往茶楼进行暗中核对,如果他所说有误那就说明他在说谎。” “如果吻合呢?”陈乔礼漫不经心问。 “我先假设他根本没有叛变,今天就是周五,他一定在想办法向同伙发出示警,他现在唯一能利用的只有我们,所以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选择叛变,如果茶楼和他所说吻合,我们会对茶楼实施监控,这样他的同伙就会发现异样及时撤退。”秦景天不假思索道,“如果我的假设成立,那么真正的交通站是能看见六福茶楼的,我会以六福茶楼为中心,对四周能看见见茶楼的区域进行排查。” 沈杰韬甚为满意点头,陈乔礼这才将手中的审讯记录递给沈杰韬:“我也是这样做的。” “查到什么?”沈杰韬问。 “他交代的内容和六福茶楼一些细节对不上,我亲自核查了六福茶楼周围所有住户档案。”陈乔礼拿出一张照片,滴水不漏说道,“此人名叫姜正,32岁,独居,住所就在六福茶楼的斜对面,职业是一家商贸公司经理,不过他的身份和名字都是假的,户籍处根本查无此人,他的档案资料都系伪造,他的商贸公司也是空壳公司,但每三月都有一笔数额不小的资金准时汇入,我如果推测不错,资金是他们的活动经费,姜正的住所就是他们的秘密交通站。” “做的好,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沈杰韬点头赞许。 “我已派人对姜正和他的住所实施24小时全面监视。” “你这次收获不错,处分就免了但下不为例,网你撒下去,顺着这几条线摸清共党人员和活动轨迹,但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收网。”沈杰韬声音严厉。 “站长,机不可失,我认为应该对其一网打尽。”陈乔礼据理力争。 “这是命令!” “是!”陈乔礼无可奈何。 沈杰韬一脸欣慰看向秦景天:“难怪戴局长会向我极力推荐你,果然是有两把刷子,说说你的想法,你想去哪个部门?” “听站长安排!” “总务处不是有空缺,景天心思缜密干后勤挺不错。”顾鹤笙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不能让秦景天在一线。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去总务处太大材小用了。”沈杰韬挠挠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要不这样,你要是不觉得屈才的话,就先当我的机要秘书……” “这人我要!”陈乔礼脱口而出。 “有意思。”沈杰韬苦笑一声,“你这是打算明着和我抢人啊。” “我行动三组原组长调职,职位现在还空着,我觉得他可以胜任。”陈乔礼中肯回答,“机要秘书站长可以慢慢挑选,但侦破共党刻不容缓,我急需向他这样的好手。” “陈处长用人一向严格,景天刚来还没过内审,陈处长就这么放心用他?”顾鹤笙笑着问,极力想挽回局面。 “已经审核过了,他就是我要的人。”陈乔礼态度坚决。 “难得有人能入你陈处长法眼,既然你都开了口,景天就归你了。”沈杰韬打定主意,郑重其事道,“人我交给你,但你得给我用好了。” “是。” 被分配到行动处也是秦景天最乐意见到的结果,越是在第一线越是有利于自己的任务:“往后还请陈处长多指正提携。” “提携是站长的事,指正不敢当,你做好分内事就行了。”陈乔礼就事论事,从不会夹杂任何个人情感。 沈杰韬:“你也累了一晚,下回去休息。” 陈乔礼穿好衣服:“对姜正的布控刚完成,我还是放心不下,我还得回去督促监视的人,等过了周五再休息。” 陈乔礼叫上秦景天离开审讯室,看着两人走远顾鹤笙心急如焚,陈乔礼对上海地下党组织具有极大危害性,现在身边有多一个秦景天,这无疑让党组织面临雪上加霜的险境。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章 暗线 沈杰韬走出审讯室后心情格外好,从顾鹤笙手里接过早点,路过电讯处时刚好遇到开门出来的秋佳宁,面带倦色一脸疲惫。 “你昨天就是穿这身衣服?”顾鹤笙眉头一皱,“该不会你也留在站里一整夜吧?” “电讯处有些事需要处理,所以留守了一夜。”秋佳宁揉了揉肩膀向沈杰韬汇报,“站长,我刚打算去找您。” “什么事?” “前天晚上电讯组值班人员侦测到一处电波,出现的很突然,在持续了两分钟后消失,我反复听过这段电波的录音,确定是共产党的电台。” 沈杰韬:“你凭什么确定是共产党的?” 秋佳宁胸有成竹道:“每个发报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这次发报的是一个女人,手法很娴熟,发报技术一流,上海沦陷时我和共党特工曾有过情报传递,我接收过这个人发送的情报,所以她的手法我很熟悉。” 顾鹤笙猜到被秋佳宁侦测到的发报人正是洛离音,一脸平静问道:“锁定电台位置了吗?” “大致锁定在七、八公里的范围内,我已经在这个区域安排了侦测组,并派出侦听车辆来回搜寻,如果这个电台再次使用就能确定准确位置。” “这几天共党怎么活动如此频繁?”沈杰韬脸又沉了下去。 “这处电台不在我监听的电台序列之内,是第一次出现,据我对这名发报人员的了解,对日作战时她就是共党一名潜伏级别很高的特工,一直都在我重点关注名单上,静默这么久突然出现,我猜测她极有可能被唤醒,这说明共党一定有重要行动。” 顾鹤笙不动声色,在决定启用电台那刻起就做好被敌人侦听到的准备,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沈杰韬:“截获到电文内容了吗?” “电文是截获了,但加密方式与以往不同,目前我们只掌握了这一段电文,在没有密钥的情况下理论上无法破译。”秋佳宁冷静说道,“不同的加密方式让我得出一个结论,这才发现的电台和上海地下党是两个不同的机构,这是一条我们从未发现的全新情报传送渠道。” 沈杰韬立即作出指示:“密切关注这处电台动向,有任何进展立即向我汇报。”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秋佳宁将一份电文送到沈杰韬面前,“就在今天早上刚截获共党电文,内容已经破译出来,是他们解放区指挥系统发给上海地下党组织的。” 沈杰韬接过电文看完后眉头一皱,随手递给身旁的顾鹤笙,来回走了几步喃喃自语:“让上海地下党立即进行内部自查和甄别?” 顾鹤笙看见电文内容后在心里长松一口气,上级已经将自己汇报的情况及时反馈给上海的同志。 “你怎么看?”沈杰韬询问顾鹤笙。 “从电文内容上分析,共党内部应该是被渗透和破坏。”顾鹤笙一针见血。 “问题就出在这里,上海的共党组织被渗透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为什么这次共党要展开全面甄别,而且他们的指挥系统似乎很重视此事,我得出的结论有两点,第一,这次对共党的渗透已经危及到他们的生死,其二,这个进行渗透的人员与众不同,就连共党也对其极为忌惮。”秋佳宁说到这里看向沈杰韬,“站长,能让共党这么大动静,这是不是您的手笔?” 沈杰韬沉默不语,一旁的顾鹤笙细细回味秋佳宁说过的话,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处细节,一脸认真问秋佳宁:“锁定一处电台的确切地点最短需要多长时间?” 秋佳宁解释:“这个不好说,凭目前站里的技术,一处电台只要收发报时间超过二十分钟就能锁定准确位置,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们知道共党同样也知道,没有发报员会连续让电波持续这么长时间,都是在1-3分钟内完成,但我们可以根据电波确定大致位置,等到电台下一次收发时就能进行精准锁定,所以可能需要一天,也有可能是一月甚至几年,因为我们无法获悉下次联系在什么时候。” “陈处长昨晚捣毁共党行动组的事,你有参与吗?”顾鹤笙继续问。 “没有,我也是今早才知道这件事。”秋佳宁摇头。 “陈处长是前晚才发现的共党电台,但他也只能将区域控制在五公里的范围之内,陈处长行动之前,电台一直处于静默状态,整个行动过程甚至都没有让电讯组协助。”顾鹤笙疑惑不解,“那陈处长又是如何确定共党行动组位置?” “不要猜了。”默不作声的沈杰韬低声道,“陈处长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为了保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共党的这次全面内部自查或许就和这条情报渠道有关。” 顾鹤笙心里暗暗一惊,第一时间想到红鸠,但又不能完全确定,因为以陈乔礼的级别应该不可能知道红鸠的存在,可顾鹤笙也不敢肯定,从目前种种迹象都表面陈乔礼在地下党组织内部成功安插了一条暗线,无论这个人是不是红鸠都已经开始对组织造成威胁,顾鹤笙清楚如果不及时将这个人揪出来,将会对党组织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现在的关键在陈乔礼身上,可偏偏这是一个根本无法接近的人,顾鹤笙相信无论用什么办法也难以从陈乔礼身上套出任何线索。 “陈处长的情报来源为什么情报处不知道?” “这事陈乔礼向我请示过,是我同意的,这条线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为了防止泄密没有公布,如今看来的确有所收效。”沈杰韬为陈乔礼开脱,“他这个人你们也了解,不是为了什么独占功劳,他只是想把工作做好,你们相互理解一下。” “站长,那我也给您汇报一件工作。”顾鹤笙故作委屈。 “你也有重大发现?” “我可没陈处长那么神通广大,更没秋处长恪尽职守,站里每季度都要进行内部人员审查。”顾鹤笙心不在焉道,“您看这季度还查不查?” “当然查!站里所有人无论职务高低统统都要查,各处再到外勤人员最后是家属,一查到底不能有任何遗漏。”沈杰韬一脸严肃,“先从我开始,你现在就跟我去办公室,我把这个季度的行程记录交给你核查。” “您也真是够器重我的,把调查自家兄弟的事交给我来办,为了这件事,我一年要得罪站里弟兄四次,要不我给您推荐一位比我更能胜任的。”顾鹤笙叫苦连天。 “你推荐谁?” “陈处长啊,他可是铁面无私,一视同仁,没人比他更适合搞人事审查了。” 沈杰韬瞪了他一眼:“那我还要你这个情报处长干什么?” “您早就该把我给撤了,我就挂一个情报处长的职,情报还没行动处更新的及时,像我这样的闲人还留着干嘛。”顾鹤笙大倒苦水,“要不,要不我去给您当机要秘书得了。” 秋佳宁在一旁偷笑,沈杰韬隐忍不发,让顾鹤笙去了办公室,关上门就对顾鹤笙劈头盖脸一阵骂:“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你可是提着脑袋和日本人真刀真枪干过的党国功臣,刚胜利你就学着其他人争功邀赏。” “我不是想多做点事为您分担嘛。” “你别给我添堵就谢天谢地了。”沈杰韬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你这次回重庆难得还没听到风声,上面打算对你重点培养,我这个位置早晚都是你的,你急什么?” “您消消气,我也就在您面前发几句牢骚。”顾鹤笙沏了一杯茶送到沈杰韬手中,“内部审查太得罪人了,站里上上下下防我比防共产党还严。” “你就是和下面的人走的太近,教过你多少次,上位者一定要和下属保持距离,你和谁都称兄道弟以后还怎么约束下属?你要记住,敬畏比亲近更能让下属对你臣服。”沈杰韬苦口婆心道,“我知道内审得罪人,交给你是因为站里这么多人我最信任的只有你。” “我知道。”顾鹤笙赔笑。 沈杰韬拿出行程记录交给顾鹤笙:“必须严格核查每一个人,有任何疑点的人员立即停职。” “您就不需要了吧。”顾鹤笙把行程记录推了回去。 “为什么我就不需要?” “你是站长啊。” “谁告诉你站长就不能是共产党?”沈杰韬一脸严肃,“共党不会在自己脸上写字让你抓,越是不像的人越是有可能是共党。” 顾鹤笙认真点头:“知道了。” “回来!”沈杰韬叫住走到门口的顾鹤笙,“检点一下自己的行为操守,特别是个人作风问题,不为其他的也为你自己想想,君怡的父亲在南京政府里有很多朋友而且关系甚密,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君怡的事,她父亲一句话,你就别想在上海立足。” 顾鹤笙满脸堆笑不住点头,回到自己办公室关门那刻,笑意瞬间凝固在嘴角,要揪出陈乔礼暗线最好的办法就是审查陈乔礼的行程,但不能让沈杰韬看出自己的迫切。 顾鹤笙点燃一支烟,终日如履薄冰的潜伏让他经常难分清自己身份,在大多数时候,顾鹤笙将沈杰韬当推心置腹的兄长,也是共赴国难的战友,但他也是双手沾满自己同志鲜血的敌人,岁月带走了沈杰韬的年华但从未带走他那份与生俱来的敏锐和狡黠,任何一处细微的破绽都逃不过沈杰韬那双看似浑浊却异常犀利的双眼。 顾鹤笙不知何故想到了秦景天,心中有一种莫名的遗憾,这个自己一见如故的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敌人。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一章 示警 陈乔礼对姜正设立了三个监视站点,几乎涵盖了所有观测死角,陈乔礼在街道对面透过窗帘缝隙观察良久。 “有什么发现?” 负责监视的人报告:“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异动,他早上起来就开始打扫收拾房间,下楼取过牛奶但没有和人接触,吃完早饭后就一直坐在阳台喝茶看报。” “窃听器安装了吗?”陈乔礼沉声问。 “他一直都没有出门,没机会安装。” 陈乔礼脸色骤沉,怒视一旁的外勤人员:“今天晚上对面会有共党秘密集会,这么重要的地点你居然没安装窃听器,他没出门是他的事,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把他逼出来?” “您命令监视过程中不能暴露,我担心会打草惊蛇所以没有……” “你这是渎职!”陈乔礼勃然大怒,“要是在战场上,我现在就可以枪毙了你。” 秦景天:“让卫生署对这条街的住户进行检疫消毒,消毒期间人员隔离,我们可以装扮成卫生署的人进去。” “愣着干什么,按秦组长说的去做。”陈乔礼对秦景天的当机立断甚为满意,将望远镜交给他,“你对共党这处交通站怎么看?” “姜正的住所在这条街的中间加之又是顶层,视线极佳便于观测街道两侧进出的车辆和人,如发现异常他能及时撤离,姜正养了很多花草并且都长势良好,说明他很擅于栽培,可偏偏将一盆喜阴厌阳的文竹放在阳台上,这应该是他和同伙事先约定好的暗号,表示这里是安全的。”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住所后面的房屋低矮,万一遇到突发情况,姜正极有可能通过屋顶逃离,我建议在后面弄堂各个巷口加派暗哨以策万全。” “你观察的很仔细。”陈乔礼立即派出行动一组加强防范。 秦景天在望远镜中看着姜正,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让他安全撤离,只有让姜正脱险才有机会阻止今晚的密会,虽然沈杰韬严令不准抓捕,但以陈乔礼的能力他会很快掌握这几条线上所有的共产党,这无疑会让自己渗透地下党组织的任务受阻。 陈乔礼的部署并非天衣无缝,如果是秦景天会多想到一件事,他会让电话局借设备故障为由中断这片区域的电话线路,如此一来就让姜正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即便让他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也无法通知其他前来的共党人员。 秦景天没有将这处细节说出来,这是他留给姜正也是留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卫生署在一个小时后赶到,逐一对街道两边民房进行检疫消毒,按照要求消毒房间必须紧闭门窗半小时,这期间住户不能回家,离家的居民汇聚在街头,嘈杂声引起姜正的警觉,在阳台观察良久得知是卫生检疫才放下心,临出门时为了防止万一还是从阳台拿下了文竹,姜正所有的动作始终都在行动组监视之中。 等姜正下楼后,陈乔礼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带人安装窃听设备,还专门叫上了秦景天,众人换好卫生署的检疫服带上面罩出现在街道中,姜正在一旁远远观察并未发现异常。 进入姜正的住所,陈乔礼的手下立即有条不紊安装窃听器,每个人之间分工明确,一看就知平时训练有素,除了安装人员外,一部分为房间喷洒消毒液,其余的人开始仔细检查住所的各个角落。 “住手!”秦景天喊停一名正准备拉开抽屉的组员,压低声音道,“所有人都留在原地别动!” “怎么了?”陈乔礼诧异问道。 “姜正作为交通站的联络人,说明他在地下党中的职务不低,同样反谍经验一定很丰富,他一早起来就清理打扫房间,实则是在检查各个角落并且清楚记下每一件物品摆放位置,这其中一定有书籍摆放顺序,抽屉的深浅,座椅放置位置,这类的细节多到难以想象,我们不可能完全还原,只要让姜正发现一处不对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暴露。” “你说的有道理。”陈乔礼点头,环视房间一圈,“姜正不是普通的共党,我们走后他一定会重新检查房间,越是隐蔽的地方他检查的越仔细。” “还有十分钟。”一旁的组员提醒。 “留声机的喇叭里。”秦景天从容不迫。 组员摇头道:“用留声机掩饰谈话内容是他们反窃听的常规手段,安装在喇叭里根本没有效果。” “正因为如此,所以姜正潜意识会认为留声机是安全的,他不会检查这个地方。”秦景天胸有成竹道,“处长要的是共党今晚谈话内容,他们不会在晚上十点还开着留声机,这无疑会加大引人注意的风险,所以这是最佳的安装地点。” “按秦组长说的做。”陈乔礼点头,再三叮嘱,“不要移动房间任何东西。” 陈乔礼小心翼翼扫视房间每一处角落,秦景天停在桌前对相框中的照片拍照,心里清楚这些照片上的人和姜正虚假的身份一样毫无价值。 “最后三分钟。”在门口计时的人通报。 “安装完成。” 陈乔礼长松一口气:“最后在检查一遍,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秦景天俯身对桌上玻璃下的照片拍摄,弯曲的身影刚好遮挡其他人视线,等他按下快门直起身时,桌上的闹钟已向前拨快五分钟。 这是唯一能向姜正发出示警的机会,秦景天不确定姜正会不会留意到自己留下的提示,如果他发现一定会做出反应。 确定万无一失后陈乔礼带人撤离,回到对面的监视屋,侦听人员已能接收到姜正住所的声音,陈乔礼拿着望远镜站在窗边继续观测,果真如同秦景天预计的那样,姜正回屋后第一件事是拉上窗帘,不久后耳机里传来留声机播放的音乐。 陈乔礼心里很清楚,此刻姜正正在仔细检查房间各个角落,音乐在持续一个小时后停止,姜正拉开窗帘坐回到阳台,看着那盆文竹重新摆放在阳台上,陈乔礼悬起的心终于放下,这意味着姜正已经消除了警戒。 秦景天点燃一支烟,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姜正并没有异常反应,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密会的时间越来越近。 姜正起身回屋加水,路过书桌时停下来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秦景天在心中祈祷他能看见被自己拨快的闹钟,一个谨慎到每天检查房间的人一定会留意到异样的变化,可结果却让秦景天失望,姜正在短暂的站立后就回到房内。 已经很久没见到姜正出来,陈乔礼有些不放心,询问其他两个监视站点,被告之姜正一直留在卧室无法监视到,窃听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无法分辨声音来源。 大约在二十分钟后姜正重新出现在陈乔礼的视线中。 “他在打电话。” 外勤早就对姜正的电话实施监听,他打出和接到的每一个电话内容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陈乔礼连忙接过耳机,也递给了秦景天一个。 耳机里传来姜正摇号的声音。 “刘老板吗,我订的红酒到了吗?” “到了,一共两件。”电话那头的人回答。 “麻烦你把酒送过来。” “真不巧,店里伙计都出去送货了,要不我安排人明天给您送去。” “那怎么成,晚上我约了朋友。”姜正的声音不悦,“我还是自己过去取吧。” 姜正放下电话换衣服出门,陈乔礼立即让人追查电话是打给谁,姜正身后是负责跟踪的人,确保他随时都在监视之中,秦景天看着姜正消失在街尾,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秦景天在姜正的房间里没有发现酒瓶和酒杯,而且在卧室床头有治疗胃溃疡的药物,这说明姜正根本不喝酒,他一定是发现快了五分钟的闹钟,这足以引起他的警觉,他所打出的那个电话是提前约定好的撤离暗号,他已经成功向自己同伴发出警告。 陈乔礼来回在屋里走动,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焦急催促查询电话的结果,忽然停下脚步冲到窗边。 “文竹还在!”陈乔礼大吃一惊。 秦景天故作不知:“这很正常,说明姜正还没发现我们。” “文竹是用来向他同伙通风报信的,现在姜正不在家,他无法确定这里是否安全,他应该将文竹放下来才对,他不该有这样的低级失误,除非……”陈乔礼面色凝重,“除非他没有打算再回来!” “报告,他刚才所拨打的是一处公用电话。”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外勤人员上气不接下气:“人,人跟丢了。” 陈乔礼怒不可遏重重将望远镜砸在地上,一言不发冲到姜正的住所,等秦景天上去时在卧室床上见到一脸平静的陈乔礼,在他面前是一个火盆,里面全是烧尽的纸灰,姜正在他视线中消失的二十分钟就是在焚烧重要文件和资料。 秦景天以为陈乔礼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败而不馁的人才能不断从失败中汲取教训,秦景天在陈乔礼身上看到了一种近乎于偏执的执着和对共产党深入骨髓的仇视,他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消沉,这反而更能激起他的斗志,这对于秦景天来说无疑是一个很麻烦的人。 陈乔礼很快便重整旗鼓,让行动组将屋里除了家具之外,无论是书籍、衣服、生活用品以及垃圾在内的所有东西全都带回站里,秦景天借机调回闹钟时间消除隐患。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二章 累赘 秦景天心力交瘁回到别墅,老远就闻到菜肴浓郁的香味,打开门就看见正在布置餐桌的顾鹤笙,客厅内关着灯,餐桌上的烛台摇曳着烛光。 秦景天愣在门口,顾鹤笙看了一眼挂钟同样惊讶:“你今晚不是跟着陈处长执行任务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任务……” “你买黑胡椒了吗?”厨房内传来女人的声音,走出来是戴着围裙的叶君怡,“你不是说景天不回来吗?” “你有口福了,君怡在国外留学时专门跟米其林餐厅大厨学过西餐,最拿手的就是黑椒牛排。”顾鹤笙岔开话题,分明是故意不想让叶君怡知道军统站内部的事,递给秦景天一瓶红酒,“这瓶玛歌庄园的红酒在市面上价值不菲,我在这座别墅的酒窖里找到整整一箱,之前住这里的汉奸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如今也该咱们享受享受了。” “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叶小姐烛光晚餐,我还是晚些再回来。”秦景天歉意笑笑。 顾鹤笙想尽快知道抓捕行动进展,将秦景天拉回来:“你别把自己当外人,你现在也是这房子的主人,我总不能赶主人出门吧。” “我本来就准备了三人的份,来了后才知道你不在。”叶君怡一边劝说一边催促顾鹤笙,“你愣着干嘛,赶紧去买黑胡椒啊。” 顾鹤笙一拍脑门连忙出门,叶君怡侧身在窗边看着顾鹤笙的车灯消失,立刻神情焦急问道:“你前天反应的情况我已经汇报给上级,但敌人还是快了一步,在昨晚突袭了我们在闸北的一处联络站,有三位同志和我们失去联系,上级让我尽快了解清楚情况。” 秦景天早猜到叶君怡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两名同志当场牺牲,一名负伤被捕。” “组织已安排与他们有接触的同志转移,被捕的同志能不能进行营救?” “不能。”秦景天很肯定摇头,“这位他同志对组织是忠诚的,但错误估计了敌人的能力,他的侥幸险些为组织造成伤亡。” “他做了什么?” “敌人在他身上搜出茶票,他担心会暴露其他同志,便假装叛变想引敌人去六福茶楼,以此来提醒对面交通站的同志,但他低估了陈乔礼的狡猾,陈乔礼通过他的假情报很快就锁定交通站位置,在获悉今晚有会议后陈乔礼对交通站进行严密监控。” 叶君怡大惊失色:“陈乔礼破获了我们的交通站?!” “交通站的联络员叫姜正,陈乔礼带人在他房间安装窃听器时,我偷偷将他闹钟拨快五分钟,姜正同志很机警,他发现了我留下的警告,在烧毁重要文件和资料后及时向前来开会同志示警。”秦景天一边脱外套一边道,“据我了解,他也成功摆脱了敌人的跟踪。” 叶君怡听后长松一口气:“你这次立了大功,我会向上级汇报申请给你嘉奖。” “沈杰韬今天为我安排看工作岗位,我现在是行动处三组组长。” “太好了,有了这个身份就更有利于你开展工作。” “我和陈乔礼只接触了一天,但发现这个人很危险,你有必要转告上级,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不能低估这名敌人。” “我会向上级反应。”叶君怡招呼秦景天过去,“帮我留意外面,顾鹤笙要是回来立刻通知我。” 秦景天走到窗边,不清楚叶君怡想干什么,心里盘算着如何加快自己任务进程。 “我写过入党申请,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组织已经收到了你的申请,之前和你联系的同志死于车祸,现在由我负责对你进行考核,这是组织审查必要的程序,而且你还需要一名入党介绍人。” “我上哪儿去找这个介绍人?”秦景天眉头一皱。 “如果你通过考核,我愿意当你的入党介绍人。” 秦景天淡淡一笑:“我们认识才几天,你凭什么就能相信我?” 叶君怡看向秦景天:“我感觉你会成为一位值得信任的同志。” “感觉?” “你战斗在敌人的内部,斗争经验比我丰富,而且你果断敏锐还有勇敢,你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如果能和你成为同志,我一定会很开心。” 叶君怡目光中流露的真诚和谦虚让秦景天有些不知所措,刚想要避开她的目光,看见叶君怡正准备去拿顾鹤笙的公文包。 “你干什么?!”秦景天上前一把抓住叶君怡的手。 “我接近顾鹤笙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情报,他的公文包里也许就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再警告你一次,顾鹤笙没有你以为的那样简单,他能在日伪特工眼皮底下活下来,就绝对不是滥竽充数之辈,上次我们见面,我一时疏忽忘记清理身上的香水味,结果一进门就被他发现。”秦景天将那天的事告之叶君怡,一脸严肃道,“他留下的东西一定会做记号,你要是动了他会发现,他不但会怀疑你同时也会怀疑我,你现在的行为在将我们两人同时置于危险之中!” “051,我命令你到窗前为我警戒!” 秦景天迟疑一下,最终缓缓松开手默默走到窗边点燃烟,在叶君怡打开公文包那刻,秦景天无力长叹一声,感觉保护叶君怡比窃取日军偷袭珍珠港情报还要难。 叶君怡熟练对公文包内的文件拍照,还不忘批评秦景天:“我们的工作本来就具有危险性,但不能因为危险就畏惧不前,有时候必要的冒险能换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秦景天懒得再去和她争辩,自己面对过各种各样的敌人,秦景天虽然不惜一切去战胜对方,但尊重每一位对手,不过叶君怡是例外,在秦景天眼中叶君怡俨然已成为无法摆脱的累赘,自己能做的就是如何帮她收拾残局。 赶在顾鹤笙回来之前叶君怡收拾好公文包,买回黑胡椒的顾鹤笙去厨房帮忙,三人一边共进晚餐一边闲聊,晚餐结束后,叶家司机来接叶君怡,两人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直到看不见车尾灯,顾鹤笙向秦景天要了一支烟。 “君怡动过我的公文包吧。”打火机的火光照亮顾鹤笙嘴角的笑意。 “也有可能是我。”秦景天镇定自若。 “我不可能挑选一个愚蠢自大的人当室友。”顾鹤笙信心十足。 “那你是说叶小姐愚蠢自大?” “你这人怎么一点情调都没有,女人只有在乎你时才会检查你,她这样做在我看来还挺可爱的。”顾鹤笙浅笑。 “你真是这样想的?”秦景天忽然发现自己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都说爱情让人盲目,看来说的一点也没错,连顾鹤笙这样精明的人都会判断失误。 “我还能怎么想,我总不能把她抓起来严刑拷问吧。”顾鹤笙摊摊手,搂着秦景天的肩回到客厅,故作轻松问,“你还没说完呢?怎么突然回来了?” “姜正发现了我们,不但通知了同伙还摆脱了跟踪。”秦景天叹口气。 顾鹤笙今晚一直心急如焚,没想到秦景天竟然带回同志安全的好消息,极力压制内心喜悦:“陈处长一定气坏了吧。” “他很平静,让行动组将姜正屋里的东西全带回去,我猜陈处长还没有放弃。” 顾鹤笙意味深长道:“咱们这位陈处长胸中有丘壑,叶纳百万兵,怎会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 “什么意思?” “我也是今天才得知,陈乔礼在地下党内部安插了一条暗线,他突袭闸北的共党联络站就是通过这条暗线获取的情报。” “陈处长的人已经渗透进地下党!”秦景天心里咯噔一下,“情报处难道不知道这件事?” “陈乔礼的情报从来都不和情报处共享,这是得到站长默许的。” 秦景天想对陈乔礼有更多的了解:“我今天跟了陈处长一天,发现他好像对共党分子特别仇视。” “共党搞什么土地革命,陈家在当地是家境殷实的地主,他父母带着保乡团不肯就范,交战中被共产党武装给打死,陈乔礼因此对共产党深恶痛绝,不共戴天,共产党革了他父母的命,他就要变本加厉革共产党的命。” 两人交谈到凌晨才各自回房睡觉,顾鹤笙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陈乔礼不同于一般的敌人,此人集邪恶与智谋、暴戾与隐忍于一身,铁血阴冷,拥有极高的智商和冷静的头脑,以及缜密的逻辑分析能力,和其他国民党军官有截然不同的一面,陈乔礼不追名逐利,视共产党为毒瘤,一心为国民党肃清异己。 顾鹤笙深知陈乔礼对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危害性,一直试图利用军统错综复杂的派系关系除掉此人,但陈乔礼处事滴水不漏,始终没让自己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陈乔礼已经将魔爪伸到组织的内部,虽然暂时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红鸠,但只要一天不找出这个人后果不堪设想。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秦景天,虽然成功和地下党组织建立联系,但想要接触到他们的核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最大的阻碍竟然来源于陈乔礼,他派出的渗透人员会极大破坏自己的任务,今天能让姜正成功逃脱完全是侥幸,只要这个人还存在就会持续对地下党造成破坏,秦景天不确定自己每次都能这么幸运。 秦景天深吸一口气掐灭烟头,重新制定了当前的目标,要想任务顺利执行下去,当务之急是先除掉这名渗透人员。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三章 审查 陈乔礼让所有人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把从姜正住所搬回来的东西整理分类,整个行动处犹如一间被堆满的仓库,陈乔礼像一个探宝人日以继夜在这些物品中搜索着只有他能看见的宝藏。 姜正从摆脱跟踪那刻起,这个人就不可能再出现,更不会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秦景天认为陈乔礼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他重新找到姜正的希望渺小到几乎为零。 按照秦景天的推断,陈乔礼在上次任务失败后一定会尽快与暗线取得联系,秦景天都做好跟踪陈乔礼的准备,但结果却出乎意料,陈乔礼在这段时间根本就没离开过站里,唯一一次离开是去澡堂泡澡,还叫上了秦景天陪同。 其余的时间陈乔礼像走火入魔般检查每一样东西,为了节约时间就在办公室搭了一张行军床,布满血丝的双眼说明他每天睡觉时间不超过4小时,秦景天不知道陈乔礼到底在找什么,从他眼中没有看到挫败和疲倦,只有如同困兽嗅查到猎物时的贪婪。 顾鹤笙敲开行动处门时,迎面扑来一股酸臭刺鼻的味道,这才看见好几个人正在围在地上已经变质的生活垃圾进行分类,顾鹤笙掩住鼻息蹑手蹑脚跨过去。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顾鹤笙环顾四周。 “姜正住所带回来的物品。”陈乔礼拿着放大镜起身,“顾处长找我有事?” “我找他。”顾鹤笙将一个黑色本子递给秦景天。 “这是什么?”秦景天接过手。 “找你好几天都不见人影,这本子你收好,从现在开始你每天的行程必须巨细无遗记录在上面,并且每项行程都要有时间证人,每三月为一期交到情报处审查。” 秦景天:“这么麻烦?” “我还嫌麻烦呢,要不是站长定的规矩,我才不想接这破差事,不但得罪人还繁琐的要命,每个人的行程都要审核一遍。”顾鹤笙抱怨。 陈乔礼并不抵触:“我认为这是必要的措施,日本人就是这样做的,要求比这个还要严格,行程时间需要精确到分钟,有一小时以上的空白区就会立即被停职审查。” “陈处长能这样想最好,你的这季度行程记录我刚审查完,有几处地方不太清楚,等你忙完了我们约个时间谈谈,站长催的紧,陈处长多担待。” “我最近没时间。”陈乔礼穿梭在编上数字的物品中。 顾鹤笙漫不经心:“没关系,站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审核完也得一个多月,陈处长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找我。” “顾处长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不如就在这里问吧。” 顾鹤笙看看屋里其他人:“方便?” “我做的事又不是不能见光,有什么不方便的?”陈乔礼面无表情道,“顾处长的工作我会全力配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6月10日,晚上10点顾处长回家,在行程记录上显示,你是在晚上7点离开办公室,中间有三个小时没有记录,我查询过行动处其他人员的行程时间,这期间没有人能证明你这三小时内的动向。”顾鹤笙单刀直入,“陈处长这段时间去了哪儿?” “我去嘉定的黄裕号买了酒。” “陈处长记性真好,过了这么久还能记得这么清楚。”顾鹤笙淡淡一笑,“白玫瑰酒就得喝黄裕号的,虽说开车去嘉定得一个多小时,不过绝对值得。” “然后我去了吴兴寺。” “陈处长信佛?” “不信。” 顾鹤笙稍作停顿:“陈处长所说可能找到时间证人?” “没有。” 顾鹤笙慢慢放下遮掩气味的手:“据我所知陈处长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向来滴酒不沾,为何专程驱车去嘉定买酒?” “家父好酒,最喜黄裕号的白玫瑰酒。”陈乔礼对答如流,“家母生前信佛,是吴兴寺的香客,那天是双亲忌日我想独自祭拜,所以没有写在行程中,双亲亡故时间都在我档案,顾处长若有疑惑可调阅档案查证,至于时间证人,我去吴兴寺时寺门已闭,就在外面台阶坐了一会,有几位修晚课的师傅见过我,顾处长可以派人前往核对,兴许还有人能记得我。” 顾鹤笙对陈乔礼的档案烂熟于心,他所说的都能一一对上,原本是想借审查行程来判断陈乔礼与暗线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陈乔礼的行程轨迹很干净单调,他没有消遣和嗜好,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而且他几乎不单独行动,因此每一项行程都能找到三人以上的时间证人。 而为数不多没有证人的时段成为顾鹤笙的希望,但顾鹤笙确定陈乔礼说的是实话,陈乔礼重孝,绝对不会拿他双亲忌日信口开河,而且陈乔礼也不会愚蠢到挑选如此远的地方和暗线接头,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反而会引起别人注意。 “瞧我这记性忘了这一茬,站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陈处长至孝,我这也是职责所在,有冒犯陈处长的地方你千万海涵。” “顾处长言重。” “7月21日,行动处查获共党印刷所一处,陈处长亲自带队抓捕,陈处长中途突然离开监视站一个小时后才返回,这期间行动处没人知道你的去向。”顾鹤笙声音客气但言词犀利,“而这次抓捕行动最后失败了,陈处长少有失手的时候,如果当时有陈处长亲自坐镇指挥,我猜也不会铩羽而归。” “顾处长的意思,是暗示我有通共嫌疑?” “陈处长你就别讲笑话了,我怀疑谁通共也怀疑不到你身上。”顾鹤笙一边笑一边单刀直入,“那一个小时你去了什么地方?” “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向站长汇报过,你可以向站长核实。” “既然站长知道我还有什么好审核的。”顾鹤笙点燃烟,嘴角的笑意深邃,“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我在审核陈处长的行程记录时发现有些时间段不对,比如7月28号下午3点,根据陈处长的记录你是在办公室,但我核实过行动处的车辆出入登记,显示你3点时开车出去,直到下午6点才返回站里,像这样的情况出现过很多次,我猜一定是陈处长在记录时写错了吧。” 陈乔礼在顾鹤笙进来后第一次抬头看他,放下手中放大镜似笑非笑:“还是没有瞒过你。” 顾鹤笙跟着笑:“陈处长想隐瞒什么?” “我去泡澡,虹口的日本和歌浴场。”陈乔礼撩起裤腿,小腿肚露出一道斜斜的伤疤,“里面有日本人留下的弹片,医生叮嘱我要多热敷按摩,我讨厌日本人但不讨厌他们的浴场,每次腿疾发作我就会去泡上一会。” “理解,理解,偷得浮生半日闲嘛”顾鹤笙一边笑着点头一边追问,“谁能证明?” “我能证明。” “还有我。” 房间内是此起彼伏的回答声,顾鹤笙转头看见好多行动处人员都在点头。 “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每次去都会带上几个空闲的弟兄,这一来二去整个行动处有一大半都跟我去过,可毕竟是在工作时间,我怕站长责罚所以……” “懂了。”顾鹤笙心领神会,“谁还没有点私事,再说陈处长是为党国负的伤,去疗养一下合情合理,你放心,这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 “不过什么?” 顾鹤笙走到陈乔礼身旁,压低声音:“和歌浴场是日本人开的?” 陈乔礼点头。 “里面有没有艺伎?”顾鹤笙笑意暧昧。 “我只是去泡澡没有留意,不过好像有。” “这就是你不对了,这么好的地方居然没告诉我。”顾鹤笙笑着埋怨,“日本人不是东西,但艺伎真是不错,现在日侨都撤回本国好难再遇到艺伎,回头等你有空了也带我去逛逛。” “顾处长给我行方便,我怎么也得礼尚往来,不过最近是真没空陪你去,要不这样,地方好找你自己去,老板珍藏了不少顶级清酒,你报我的名字,所有开销挂在我的账上。” “那我就却之不恭。”顾鹤笙一听欢天喜地,“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顾鹤笙哼着小曲回到办公室,笑意瞬间收敛,陈乔礼的行程记录犹如一座庞大并且错综复杂的迷宫,真正的瑰宝就隐藏在迷宫的中心,顾鹤笙感觉自己已经找到通往宝藏室的钥匙。 顾鹤笙向工商署要来上海所有日本人浴场的经营地点,然后逐一标注在地图上,以上海军统站为中心,附近就有三家浴场,而陈乔礼去的和歌浴场在虹口,距离军统站和他家的距离都不近。 陈乔礼并不是一个注重物质的人,他追求效率远高于享乐,如果真如同他所说是为了疗伤,那么他应该挑选一处距离军统站和家中间的浴场,可陈乔礼却舍近求远甚至不惜篡改行程时间,这说明和歌浴场有其他地方没有的东西。 顾鹤笙用红笔在地图上和歌浴场的位置画了一个圈,深吸一口烟,喃喃自语:“陈乔礼就是在这里和暗线接头。” 和顾鹤笙一同猜到的还有秦景天,对于和歌浴场他并不陌生,就在前几天陈乔礼还带他去过,之前秦景天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所在,直到陈乔礼在刚才告诉顾鹤笙他经常去这个地方,秦景天从这件事中敏锐觉察到异样。 陈乔礼视共产党为毒瘤,他手上沾过太多共产党的鲜血,因此换来“屠夫”的称号,对于这样的敌人,共产党一定会想方设法铲除,陈乔礼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从来不单独行动,这也是他每次去和歌浴场都会带上人的原因。 表面上看这是陈乔礼戒备心重,有意识加强防范,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像陈乔礼这样精明狡猾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行踪有任何规律,从而让仇视他的人有机可乘,如果他真是为了疗伤,以陈乔礼的性格也会狡兔三窟,每次去的浴场都是随机决定。 他经常出现在一处固定的地点,无形中会危急到他人身安全,陈乔礼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除非和歌浴场有值得他冒着危险也要去的原因。 暗线! 秦景天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和歌浴场是陈乔礼和暗线见面的地方,他们上次接头就在几天前,自己甚至很有可能和那名暗线见过但竟然没有发现,陈乔礼一直都在用这种让人不易觉察的方式获取他想要的情报。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四章 抽丝剥茧 秦景天和顾鹤笙一大早就出门上班,在停在门口的车上竟然看到陈乔礼,距离上次监视姜正失败已经过去一个月,这还是陈乔礼第一次单独离开办公室。 秦景天和顾鹤笙对视一眼,两人都猜不出陈乔礼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顾鹤笙满脸堆笑走过去:“这么巧?我搬过来这么久,陈处长还是头一回来这里。” “我专程过来的。”陈乔礼不苟言笑。 “有事?” “行动队查获一起走私案,缴获的货物中有几箱轩尼诗洋酒,知道顾处长好这口,我专门抽出来没记录在货物清单上。”陈乔礼指了指后备箱,“专门给顾处长送来。” 顾鹤笙一听乐开了花:“别处长、处长的叫,听着生分,一大早就给我送这么大一份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往后有什么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行动队一直仰仗情报处协助,早就想感谢一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几箱酒就当是我借花献佛。” “都是同仁说这些干嘛。”顾鹤笙从后备箱抱出酒箱,兴高采烈说道,“晚上八点我在正阳楼做东,咱说好了,不见不散。” “今天有行动,改天吧。” 顾鹤笙倚在车门漫不经心问道:“又发现共党的踪迹?” “只是暂时有些眉目,等有了进展我在及时和你沟通。”陈乔礼说话时目光移到秦景天身上,“上车。” 顾鹤笙目送二人离去,一个陈乔礼已经够棘手,现在又多了一个秦景天,无疑是让陈乔礼如虎添翼,最让顾鹤笙担心的是重新走出办公室的陈乔礼,这意味着他又嗅到猎物的气息。 就在昨天的部门协调会议上,陈乔礼并没有通报行动处近期有什么动作,顾鹤笙猜想陈乔礼背着所有人在秘密进行着什么部署,这件事甚至连沈杰韬都未必知道。 陈乔礼在车上一言不发,秦景天上车时就完成对陈乔礼的观察,换了一身衣服还特意剪了头发,眼睛里没有疲态的血丝,这说明陈乔礼昨晚睡的很早而且睡的很香,陈乔礼眼底那份笃定让秦景天暗暗忧心,能让一头野兽兴奋的唯有血腥,这说明陈乔礼已经锁定了猎物。 车停在马路边,这里的视线很好,能清楚看到四周川流不息的行人,陈乔礼指头敲击在方向盘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街边公用电话亭传来铃声,过往的行人都视若无睹,偶尔会有几人留步观望,但在短暂的停留后便离去。 过了一会后那部电话又响了,同样没有人去接听。 可能是有人打错了电话,一直不停呼叫这个号码,在电话第四次响起后再无动静。 “我看过你的档案,特训班对你的评价很高,但比起档案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陈乔礼打破车内的沉默,视线专注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从车停下来到现在,你都观察到什么?” 秦景天脱口而出:“公用电话亭的号码一共被呼叫了四次,每次间隔五分钟,响三声后挂断,期间从电话亭路过的行人一共23人,男的14人,女的6人,小孩3人,其中有4人在电话亭有过短暂停留,马路上还经过了5辆车,第一辆车牌是2440,第二辆……” “够了。”陈乔礼已经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答复,但是没想到秦景天竟然观察入微,连路过车的车牌都铭记于心,这些细节连自己都不曾留意到,“知道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吗?” “不知道。” “姜正在发现我们监视后,第一时间拔打电话向同伙发出警示。”陈乔礼指向电话亭,“姜正的电话就是打到这里。” 秦景天其实已经猜到此行的目的,但他不能让自己有超出特训班培训范围的表现,故作不知问道:“陈处长是在疑惑当时是谁接到姜正的电话?” 陈乔礼下车走到电话亭。 “刚才的测试结果你也看到了,路过的行人不会无端去接突然响起的电话。”陈乔礼心思缜密道,“那么姜正凭什么能确定他的示警电话能被同伙接收到呢?” 秦景天埋头思索。 陈乔礼围着电话亭走了一圈:“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姜正和同伙事先就约定好示警的暗号,一旦这个电话打出就说明情况万分危急,那么这条通信线路必须确保随时通畅,可问题是,姜正和同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突变。” “陈处长的意思,应该有一个人随时能接到姜正的电话。”秦景天环顾四周道,“可这里显然不行,不可能有人一直守在这里。” “那就说明姜正还有其他办法。”陈乔礼神色狡黠,“这个电话亭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障眼法。” “想来陈处长一定已经拨云见日。” 陈乔礼笑而不语,带着秦景天走进一条弄堂,停在一处铁箱前,打开后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线路。 “这是电话局的线路箱,负责这片区域所有住户和商户以及公用电话线路传递。”陈乔礼手指顺着一条白色线路移动,最后停在接口处,“这一条就是接到姜正电话的公用电话亭线路。” 秦景天低头一看,发现在接口出还有一条红色的断线:“断的这条是什么?” “这就是姜正所用的障眼法,共党事先就在公用电话上接了一条线到其他电话机,一旦这个号码被呼叫,就会被另一台电话接收到。”陈乔礼冷冷道,“这条线路只会被启用一次,只要接收到撤离暗号就会立刻剪断与这台电话的连接。” 秦景天看着电路箱心领神会:“就是说,这条红色的断线曾经和这里面其中一部电话有连接。” “174户!”陈乔礼点点头,“我们要找到的人就隐藏在这些线路的背后,共党聪明之处就在于,这部电话虽然能接收到公用电话的呼叫,但因为是非法线路占用,所以电话局也无从追查。” 秦景天想了想:“我个人认为这样的追查可能会无功而返,姜正发出示警后,接收的同伙应该在第一时间撤离,即便我们能找到这部电话,想必早就人去楼空,抓到共党的机会微乎其微。” “共党不会主动送上门,哪怕只有丁点机会我都不会放弃。”陈乔礼胸有成竹道,“共党为了保密采用单线联系,姜正当天只打了一个电话,这说明他只负责发出警告,而通知其他人撤离是由另一个人完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个人知道共党很多条线的联络方式。”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大鱼。”陈乔礼脸上泛起贪婪的笑意,“此人可以视为这几条线的枢纽,一旦他转移会导致这几条线相互之间失去联系,所以我断定此人不会轻易撤离。” 陈乔礼所说的秦景天也想到,本想借故打消陈乔礼继续追查的想法,但没想到陈乔礼态度如此坚决,如果再劝阻反而会适得其反。 “我立刻带人对所有电话用户逐一排除。” “范围太大会耗时很长时间,共党向来擅于掩饰身份并且极其小心,排查未必会有结果还极有可能打草惊蛇。”陈乔礼郑重其事道,“这一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秦景天迫切想知道陈乔礼到底掌握了多少,试探着问:“陈处长有什么好办法?” “你对姜正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姜正……”秦景天思索片刻后直言不讳道,“狡猾、谨慎、敏感、细心、临危不乱,是个不容易对付的对手。” “一个人性格上的优点在某些时候也是缺点,比如太过谨慎就难免会刻板。”陈乔礼意味深长道。 秦景天听出陈乔礼有言外之意:“姜正留下了破绽?” “他在发现自己暴露后,由于时间紧迫姜正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只能选择性销毁在他认为会直接危及到共匪组织的重要文件,在我后来的检查中也证实姜正没给我们留下任何有价值的情报。”陈乔礼回到车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记事簿递给秦景天,“但还是让我发现了这个。” 秦景天接过手翻看几页:“账簿?” “姜正对外的公开身份是商贸公司经理,但这个公司在没有正常商贸往来的情况下,每三月会有一笔资金汇入。”陈乔礼指着账簿解释道,“我反复核对过,这些资金都会在相同的日期被划拨出去,从数额大小可以判断,这笔钱足以维持五到六名共匪的组织运作。” “行动队调查过这条线,但账面上收款人的名字都系伪造,根本无从追查,从而也无法知晓这些资金的具体去向。” “姜正能管理这笔资金,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出纰漏。”陈乔礼嘴角挂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手指停在账簿其中一行,“关键在这里,资金在分拨出去后,姜正会留下足够自己三月开销的钱。” 秦景天反复比对账簿中的记录,姜正每次留给自己的钱并不多,但数额都是相同,却还是不明白陈乔礼那抹笑容中的深意。 陈乔礼也看出秦景天的疑惑,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秦景天展开后发现是一幅上海城区地图,只是上面贴满各种各样的票据。 “这是什么?”秦景天疑惑不解。 “我和共匪交手多年,抛开政见和个人好恶,我承认这是一个纪律严明的组织,在某些方面甚至远远超越我们,姜正和这张地图就是最好的缩影。”陈乔礼不慌不忙解释,“共匪的资金有限,他们必须确保每一分钱都不会浪费,姜正作为资金的管理者,即便是自己的日常开销也巨细无遗记录下来。” 秦景天再仔细查看地图,这才发现密密麻麻粘贴在上面的票据全是姜正的个人开销,大到家具小到火柴,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购买都记录详细,如今被陈乔礼贴在地图上,能一目了然看出姜正每天的活动轨迹。 “他以为自己销毁了所有线索,殊不知却留下最致命的破绽。”陈乔礼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游走,像一条悄无声息接近猎物的毒蛇,最终停在一处标红的地方,“姜正曾在这里购买过一个闹钟。” 秦景天的瞳孔瞬间收缩,票据上清楚记录,闹钟是在亨士利表行购得,秦景天抬头便看见街斜对面的表行,门口的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亨士利表行!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五章 毒瘤 从上次抓捕姜正失败后,陈乔礼把自己关在堆满各种杂物和生活垃圾的办公室,臭气熏天的环境和枯燥凌乱的工作都让常人无法忍受,但这一切似乎让陈乔礼习以为常,落在秦景天眼中,陈乔礼有一种近乎于病态的偏执,但也仅此而已,秦景天不认为陈乔礼会有什么收获。 可现在…… 现在秦景天再次打量身旁消瘦的陈乔礼,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低估了这个内心潜藏着一头嗜血野兽的男人,哪怕丁点血腥都足以让其追踪到猎物的踪迹。 姜正最后打出的电话被串联到其他地方,陈乔礼已经缩小了范围,一共有174户商家都有可能接到这通电话,而亨士利表行就是其中之一。 “也许只是巧合。”秦景天试图挽回。 “干我们这行最不该相信的就是巧合。”陈乔礼摇头,目光犀利尖锐,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圈,“从地图上的票据分布能看出姜正生活轨迹,他作为一名重要的联络人,首当其冲是保护自己的身份,所以他的活动范围都固定在以住所为圆心的两公里之内,而这个范围内有五家钟表行,距离姜正最近的步行只需要十分钟,他没有必要舍近求远,离开他心理安全区去买一个闹钟,除非……” “除非姜正所去的地方,是他认为第二个安全区。”秦景天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打消陈乔礼的疑虑,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认同陈乔礼对谨慎一词的诠释,太过谨慎难免会按部就班,姜正的百密一疏却留下致命的隐患,“我先带人把表行监视起来。” “不用。”陈乔礼胸有成竹,“我已经部署行动队实施监控。” 秦景天再次环顾街面四周,很快辨认出陈乔礼设置的监视点,表行对面的报刊亭、坐在街边招揽生意的擦鞋匠以及停在不远处的黄包车,一共七处监视位将亨士利表行无死角覆盖,秦景天心里暗暗一惊,一直以为陈乔礼在一大堆垃圾里难有收获,没想到他竟然已走的这么远。 “陈处长打算什么时候收网?”秦景天想摸清陈乔礼的计划。 “钓鱼就得有耐心。”陈乔礼笑意深邃,忽然饶有兴致反问,“你认为什么时候收网合适?” “27号。”秦景天脱口而出。 陈乔礼笑意斐然:“为什么?” “姜正买闹钟的时间是27号,姜正不会贸然和共党联络,除非27号是早就约定好的接头日,姜正负责的是联络站,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而他需要来此地接头,可见这里是他的上级所在。”秦景天思路清晰道,“我们捣毁了姜正的联络站,共党一定会尽快建立新的联络线,他们既然确保这里没有暴露,就不会更换接头时间,所以27号就是最好的收网时间,当然,前提是共党还没有放弃这处联络点。” “没有!”陈乔礼斩钉切铁道,“我已经派人核实过表行店员,掌柜加上伙计和学徒一共有五人,从姜正逃逸到现在,表行的人都正常上下班,可能是他们太过自信并没有撤离,所以我敢肯定,这处联络站还在启用。” “这五个人都有问题?”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这五个人都有机会接到姜正的电话,他们的底我都摸过了,掌柜叫吴成轩,上海人,干钟表行有些年头,加之在日本留过学,所以沦陷后表行有很多日本军官光顾,生意一直都很不错,至于其他店员和学徒,单从档案上看没有可疑的地方。”陈乔礼表情凝重道,“倒是有件事有些奇怪。” “什么事?” “上海光复后不久,吴成轩将表行以极低的价格转卖给一名叫穆文月的女人,而他自己留在表行上班,我专门到税务署查过,亨士利表行盈利颇丰,完全没道理贱卖。”陈乔礼从公文包拿出一张女人照片,“她就是穆文月,有意思的是这个女人的档案包括名字在内都系伪造,我部署的监视点对表行监视这么久,也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出现。” 照片上的女人长相出众风情万种,秦景天看了一眼若有所思:“或许这个穆文月就是陈处长要钓的大鱼。” “有件重要任务,我思来想去还是交给你最合适。” “查清穆文月的来历?” “关于这个女人的事你暂时不用理会,我不是聪明的人,所以我采用的方式在别人看来很愚笨。” “陈处长太过自谦,连你都愚笨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聪明。” “不过有时候笨的办法往往最有效。”陈乔礼不骄不躁,看着远处的亨士利表行淡淡道,“既然这里是联络站,那么除了姜正之外,还会有其他共党前来接头,可每天从表行出入的人太多,不可能逐一调查,所以我派人对这段时间所有进出表行的人都拍了照,一共有两千张照片,然后我再安排人对这些照片进行比对。” 秦景天心领神会,如果这些照片中有在相同时间反复出现的人,那么这个人就存在极大的可疑:“有发现吗?” 陈乔礼竖起一根指头:“我在照片中发现了一个人,在每周五都会出现在表行,每次去的时间都是下午三点整。” 今天刚好是周五,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就到三点,目不转睛看向表行,一辆车停在表行门口,当秦景天看见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时心骤然一紧。 叶君怡! “我发现这件有意思的事时,表情和你现在一样。”陈乔礼正襟危坐道,“但很快就是后怕,假设她是我们的敌人,那共匪的触手已经无孔不入。” “一定是搞错了,叶小姐和站长关系非同一般,加之她又是顾处长的女朋友……” “从她出现在照片那刻开始,她在我眼里只是一名进出可疑地点,身份有待考证的嫌犯。”陈乔礼加重语调纠正,“你现在和顾处长住一起,接触叶君怡的时间多,我安排你的任务就是摸清这个女人真正的身份,包括和她有接触的人,必要时,必要时你可以连同顾处长一起考查!” “你连顾处长都怀疑?!” “在没有确凿证据洗脱叶君怡嫌疑之前,我有理由怀疑她身边每一个人。”陈乔礼面无表情道,“只所以选你是因为你刚来,你是站里底子最干净的,这个女人上面是站长,下面是情报处长,如果她真有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我不是针对自己同仁,我要做的是杜绝一切有可能发生的隐患,如果叶君怡是污染源,那我必须在她扩散之前将其跟除掉。” “叶小姐背景非同一般,是不是得先向站长汇报一下?” “暂时不需要,出了什么事我会负责。”陈乔礼目光笃定,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是。” 秦景天处变不惊点头,目送叶君怡的身影没入表行,下意识蠕动喉结,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破坏陈乔礼的计划,要想完成找出“明月”的任务,就必须确保叶君怡不会被暴露,当务之急是必须向这处共产党的联络站发出示警,只有他们安全撤离才能保叶君怡周全,一旦叶君怡有什么闪失,那么自己与上海地下党的联系将彻底中断。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六章 伪善的刽子手 顾鹤笙敲开办公室门时看见沈杰韬正在埋头对机要秘书呈报的公文逐一签字。 “你先坐,我忙完了和你谈。”沈杰韬头也没抬,指了指沙发继续公干。 一夜宿醉的顾鹤笙揉了揉昏涨的额头,手始终捂在衣领处,缩在沙发的角落避开刺眼的阳光。 等机要秘书关门离开,沈杰韬平静道:“桌上的钱你收着。” 顾鹤笙这才看见茶几上厚厚一叠钱,好奇问道:“您这是打算买什么呢?” “棺材。” 顾鹤笙一愣:“给谁的?” “被行动队击毙的两名共产党还停在验尸房,人都死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放着,帮我买两口棺材。” 顾鹤笙认识沈杰韬的时间不短,但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个敌人,似笑非笑道:“您这可是通共行为啊。” “疆场无对错,活着的时候各为其主所以才要生死相搏,现在对手死了一切归于尘土,老话说的好死者为大,这是我留给对手最基本的尊重。”沈杰韬泰然处之道,“你办事细心,回头你亲自帮我寻一处僻静点地方也不要太招摇,收殓下葬的后事你操办一下,别让站里其他人知道。” 顾鹤笙一脸苦笑:“军统站站长自掏腰包给共产党办后事,这事要传出去,局里会怎么看您啊。” “我沈杰韬行的正坐得端,什么时候在乎别人怎么看。”沈杰韬合上文件走过来,老远就闻到顾鹤笙身上的酒味,顿时脸色一沉,“手放下来!” 顾鹤笙慢吞吞放下手,衣领处那半枚羡艳的口红落在沈杰韬眼里,铁青的脸似乎能拧出水来,不用猜也知道顾鹤笙昨晚又鬼混在烟花之地,沈杰韬气得背负双手来回走动,停在顾鹤笙面前,半天没说出话。 “您消消气,我保证下不为例。”顾鹤笙连忙端上茶一个劲认错。 “给你五分钟出去整理仪容。”沈杰韬不怒自威。 五分钟后一身军装的顾鹤笙重新站在沈杰韬面前,一扫之前的颓态,腰挺的笔直浑浊的双眼也变的明亮。 “风纪扣!”沈杰韬沉声提醒,但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 顾鹤笙连忙整理军容。 “42年,你带两人成功刺杀日军特高课课长南云造子,那时的你英勇无畏,视死如归,这才光复不到一年的光阴,就终日纸醉金迷、夜夜笙歌,你身上哪儿还有军人该有的样子。”沈杰韬重重叹口气道,“别以为日本人败了就高枕无忧,还不到坐享其成的时候,别让上海的五光十色消了血性,磨了斗志。” “站长句句振聋发聩,鹤笙一定铭记于心……” “你再这样游戏人间早晚会毁了前程。”沈杰韬懒得听顾鹤笙的应付,语重心长道,“我宁可你当年以身殉国,至少你还是令人缅怀的先烈,也总比你现在玩世不恭与纨绔无异要好,你好歹也是情报处处长,就不能干几件给我长长脸的事?” “站长教训的是,鹤笙有负于站长的栽培。”顾鹤笙满脸赔笑双手奉茶,“长脸的事暂时还没有,不过眼前倒是有件棘手的事得站长定夺。” “什么事?” “上海在光复前,日本宪兵队没来得及处决的共产党都关押在大桥监狱,监狱被接管后这批共产党一直都没被释放,军调处的共军代表来交涉很多次,要求立即释放这批在押人员。”顾鹤笙面泛难色,将手中的文件递上去,“警备司令部把事情推给您处理。” “放……” “那我现在就着手去办。” “放虎归山!” 顾鹤笙心里暗自一紧:“您的意思?” “日本人没来得及处决的有多少名共产党?” “十七名。” “秘密枪决就地焚烧!”沈杰韬一脸阴沉,冷冷道,“这笔账算到日本人头上,反正也死无对证。” “枪决?!”顾鹤笙大吃一惊,“都是一起抗日的同胞,咱们在背后打黑枪不合适吧,您刚才不是还说要尊重对手。” “我尊重的是死人!因为死人不会让我提防,他们活着就是敌人,和敌人不用讲合不合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有先下手的机会怎能白白错过,何况还有日本人当替罪羊。” 褪去伪善的沈杰韬又恢复了屠夫的冷血,为了营救这批同志顾鹤笙早就开始部署,甚至秘密将消息透露给上海的各个报刊记者,希望能借住舆论向军统施加压力尽快放人,可如今沈杰韬动了杀心,被关押的同志危在旦夕,顾鹤笙在脑子里快速思索对策。 “现在是非常时期,国共正在南京和谈,是不是先静观其变再从长计议。”顾鹤笙深思熟虑道。 “谈?”沈杰韬嗤之以鼻道,“老头子想看笑话,结果自己成了笑话,老头子从北伐打到现在,他比谁都清楚谈判换来的东西最不可靠。” 顾鹤笙试探着问:“站长有南京和谈的内幕?” “这还需要什么内幕,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老头子的算盘倒是打的好,国共矛盾尖锐,中共要是不赴渝,老头子就可以说中共拒绝和平谈判,把责任推到共产党身上,如果来了,给出几个内阁职位,条件是共产党交出解放区和军队,无论中共来与不来,老头子都立于不败之地。”沈杰韬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可中共已经今非昔比,早不是当年清党时候的中共,人家手里也有上百万的军队,不是几个内阁职位就能打发掉的,老头子这次棋差一招是骑虎难下啊。” 顾鹤笙向前凑近身子,压低声音问:“这么说上面是想打?” “你的政治触觉太不敏感,内战一触即发,老头子之所以还肯坐下来和中共谈也是无奈之举,共产党早已经控制了华北的大部分农村地区,而国军主力都集中在西北、西南地区,重新部署集结还需要时间,谈判就是用来换时间的。”沈杰韬靠在沙发上胸有成竹道,“军队什么时候部署完成了,这和谈也就结束了,我们和中共早晚会有一战,今天放了他们的人,指不定将来会要了我们的命。” “站长,鹤笙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站长为党国鞠躬尽瘁自然有目共睹,但未必人人都像站长一样赤胆忠心,我怕,怕站长将来会为此事抱憾终身。” 沈杰韬眉头一皱:“这想说什么?” “委员长既然想以维稳来换取时间,肯定不希望这期间有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上海军统站要处决十七名共产党,站长需要向局座请示,鹤笙要是没猜错,得到的答复一定模棱两可,这事要是无风无浪还好,万一,万一泄露出去就是轩然大波。”顾鹤笙忧心忡忡道,“这个节骨眼上,破坏和谈的罪名怕是没人担不起,委员长为给中共交代一定会严查到底,局座可以推的一干二净,到时候站长就难脱干系了,就为了十七名共产党把站长您搭进去,这太不值当。” 沈杰韬细细一想,面色暗沉。 顾鹤笙看出沈杰韬的犹豫,连忙趁火打铁:“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来听听。” “眼下这个局势,人是必须要放的但又不能白放,军统在解放区有不少暴露被抓的弟兄,我们可以用手里这批共产党交换,一来不给他人落下口实,二来还能换回同仁,我再安排一个新闻发布会,由站长亲自主持,经过记者报道后站长就成了民族大义者,委员长也能体会您的良苦用心,这么一来面子和里子都有了。” 沈杰韬挠了挠稀疏的头发,阴沉的脸慢慢舒展:“还是你想的周全,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换回来的人要有价值,换谁由你斟酌挑选,至于和军调处中共代表协商交换事宜也由你全权负责。” “是!”顾鹤笙在心里长松一口气。 “我今天找你来,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沈杰韬走回办公桌,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递到顾鹤笙面前。 顾鹤笙翻阅几页:“日军战俘?” “这是第一批战俘遣返名单。”沈杰韬点点头道,“上面的人是警备司令部挑选出来的,都是特高课、梅机关和76号的日籍战俘,这些人都是后勤人员没有参与过作战,但由于是隶属于情报机关,所以警备司令部希望我们再甄别一次,看看有没有漏网的战犯,沦陷时你潜伏在他们内部,对这些人应该很熟悉,仔细核实一遍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甄别标准和范围是什么?”顾鹤笙认真问。 “警备司令部就是多此一举,在我看来搞情报的比扛枪打仗的更罪大恶极,如果让我处理,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枪毙。”沈杰韬瞟了一眼名册,一脸蔑视道,“甄别不用太细,但凡手里沾过我们弟兄血的人一个不留!” 顾鹤笙一边点头一边注视手中的名册,心中暗暗窃喜,这些天顾鹤笙绞尽脑汁想如何找出红鸠,可惜一直毫无头绪,没想到柳暗花明,沈杰韬竟然将这份名册送到自己手上。 红鸠和自己当时都潜伏在日军的情报部门,名册上的人极有可能见过红鸠,这无疑是找出红鸠最好的突破口。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七章 破绽 泰康路上的弄堂布局如棋盘,相连街巷短而窄,夹街小楼,栉比鳞次,宛若一个纵横交错的迷宫,上午十点,叶君怡准时走进临街的咖啡厅,在不远处的街尾,秦景天和陈乔礼正坐在车上,透过咖啡厅的碎花玻璃注视着叶君怡一举一动。 今天是和叶君怡约定接头的日子,显然叶君怡采纳了自己上次提出的建议,新挑选的接头地点完全符合秦景天的要求,只不过现在他不能如期赴约,对叶君怡的监视被陈乔礼委派给了秦景天,咖啡店对面的小楼和两侧街道以及刚才尾随叶君怡一同进入咖啡厅的男人,都是行动处三组的便衣。 叶君怡点了一杯咖啡,时而低头看表,时而抬头张望街面,秦景天点燃烟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按照事先的约定,如果自己没出现就说明出现了状况,叶君怡会在十五分钟后离开。 秦景天暂时还不担心叶君怡的安危,毕竟陈乔礼的所有怀疑都建立在假设之上,但陈乔礼已经嗅到猎物的味道,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正悄然落下,如何才能让帮叶君怡全身而退成了秦景天要面临最大的难题。 叶君怡起身离开,训练有素的便衣紧跟其后,陈乔礼带着秦景天走进咖啡厅,坐在之前叶君怡的位置,桌上的咖啡还没被侍者收走。 “留学法国,学的是服装设计,回国后凭借她父亲叶书桥的关系,频繁出入上海军政高层。”陈乔礼环顾四周,意味深长道,“可我怎么从这位叶小姐身上嗅到同行的味道。” 秦景天沉默不语。 “咖啡厅背后的弄堂地形复杂,她选择靠窗的座位,她能在第一时间掌握街道四周的异样,而她的身后靠墙能确保不会被偷袭,通往弄堂的后门距离她只有几步,倘若有突发情况,还没等人进入咖啡厅,她早已隐身在巷曲之中。”陈乔礼双目如刀,一边观察一边冷声道,“这处咖啡厅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问题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名媛为何要如此谨慎?” “单凭这些很难去判定,也有可能是叶小姐的个人习惯。” “习惯是需要时间去养成的,而且还和每个人的生活环境有关,逛街购物,唱歌跳舞可以是叶君怡的习惯,但熟练掌握反跟踪技术不该是她所具备的行为!”陈乔礼面色凝重道,“这只能说明叶君怡长期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并且有意识在规避和防备危险,那么问题就来了,叶君怡提防的人是谁?又是谁教会了她这些?” 秦景天最担心的就是叶君怡暴露在陈乔礼视线中太久,以陈乔礼的敏锐,即便是再细微的疑点也会被他无限放大,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碎片会在他手中慢慢拼凑出完整的图案。 “我核查过叶小姐的档案,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再说她父亲叶书桥是上海首屈一指的大亨,据我所知共党对阶级的划分很严格,叶家属于共党打击和敌对的阶级,我实在想不出叶小姐通共的理由和动机。” “档案是最不可信的东西,你得学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叶君怡在法国留下五年,这五年是一段空白期,没人知道她在这五年经历过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五年,五年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陈乔礼异常坚信自己的判断,“至于你说的家庭背景,换一个思路去想,越是没有理由和动机,越能更好为她掩护真实身份。” “陈处长好像对叶小姐特别感兴趣。”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从我第一眼见到她,直觉告诉我她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陈乔礼直言不讳。 “基于直觉的判断是不是太主观了,毕竟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获取任何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叶小姐有问题。” “这就是证据。” “咖啡杯?” “叶君怡离开家后直接到了这里,中途没有去其他地方,说明她此行目的性很强,并不是随便闲逛到此,咖啡她一口未喝,可见她到此另有原因。”陈乔礼用手背感知咖啡的余温,抬头直视秦景天沉声道,“她在等人!” 秦景天没有避开陈乔礼的目光:“临时有事所以失约,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她在十点准时进入咖啡厅,逗留十五分钟后离开,正常人的约会不会提前设定安全时限,如果不是我认识她,我一定会认为她是一名训练有素的间谍。”陈乔礼目光阴冷深沉,“你难道就看不出叶君怡有问题?” “我只看出叶小姐是一位守时的人。” 陈乔礼身子慢慢向后靠,嘴角露出一丝淡笑:“我知道,你心里认为我是先入为主,毫无根据去猜疑。” “叶小姐身份非同一般,我是担心陈处长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做出错误判断,这件事若是闹大,万一叶小姐并非如同陈处长所想的那样,到时候恐怕就不好收场。” “我向来对事不对人,我对叶君怡没有成见,只是她身上的确有疑点,加之她又和顾处长走的近,所以我不得不仔细。”陈乔礼笑意晦涩难明,再抬头时眼中多了一丝狡黠,“直觉和证据是我唯一相信的两样东西,直觉告诉我叶君怡有问题,至于证据,我需要你帮我找出来。” “我能做什么?” 陈乔礼从身上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新型号袖珍窃听器:“接触叶君怡,找机会安装窃听器,如果她真有问题早晚会露出破绽。” 秦景天注视面前的窃听器,不动声色点头,叶君怡被监视后,自己一直苦于没有办法与之见面,没想到陈乔礼竟然将机会送到自己面前。 秦景天收起窃听器离开咖啡厅,回到车上点燃一支烟,叶君怡完全没有觉察到危险的降临,陈乔礼的毒牙已经慢慢逼近她的咽喉,必须尽快和叶君怡见面,有一个人应该能帮上忙。 顾鹤笙揉了揉额头,默不作声靠在椅子上,这些天累的实在够呛,随着国共和谈开始,军统局要求各站加大党政情报和中共情报的收集,摘报研究然后进行分类,逐项分析并提出处理意见,顾鹤笙眉宇间透出的不是疲惫而是忧患,多年的情报工作经验,让他在总是能从冗长繁多的情报中抽丝剥茧得到最关键的核心。 这一次,顾鹤笙闻到大战一触即发的气息。 秦景天就是这个时候敲门进来,顾鹤笙眉间的忧色换成亲和的笑意:“上次陈处长带走你后就再没见你回家,行动处最近这么忙吗?” “调查姜正的案子。” “姜正不是已经潜逃了吗?”顾鹤笙背身倒茶,眉头微微一皱,试探着问,“陈处长又有什么发现?” “陈处长在姜正的私人物品中发现了新的线索,目前还在跟进,也许会有收获。”秦景天点到即止,对行动关键内容闭口不谈。 顾鹤笙清楚保密条例,也不再继续追问:“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儿来?” “想麻烦你件事。” “这么客气干嘛,说,能办的一定办,办不了想办法也帮你办。” “我想找女人。”秦景天一本正经道。 噗! 顾鹤笙没忍住,嘴里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十里洋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你干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顾鹤笙一边笑一边说道,“乐思奇、凯旋门、百夜欢……都是上海数一数二的歌舞厅,你什么时候想去我陪你一起。” “不,不是那种女人,我想交往一个女朋友。”秦景天摇头解释。 顾鹤笙笑问道,“怎么突然想交女朋友?” “你之前不是教过我如何在站里站稳脚,这些天和陈处长在一起,他也说过此事,想要有发展首先得稳定,所以打算找个女朋友先处着。” “你这是奔着谈婚论嫁去的啊。” 秦景天认真点点头。 “你要是想随便玩玩找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所谓,不过想要成家立业就没那么简单,干咱们这行配偶的背景必须干净。”顾鹤笙轻车熟路道,“站里的电讯处女孩子多而且都经过政审,有没有看上眼的,回头我帮你牵线去。” “不想找站里的。” “也是,天天见面时间长了厌烦。”顾鹤笙环抱双手思索片刻,“你这事就找错了人,你真要安心找女朋友就不该找我帮忙。” “那我找谁?” “找君怡啊” “叶小姐?”秦景天终于把话题引到叶君怡身上,“我和叶小姐不熟,她,她会帮这个忙?” “君怡很热心的,何况你还是她安插在我身边的间谍,她帮你还不是帮她自己。”顾鹤笙胸有成竹道,“她认识的女孩子倒是不少,而且能成为她朋友的家境都不错,你要是能把握住机会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我倒是没想那么远,先走一步看一步。”秦景天笑了笑说道,“可我毕竟和叶小姐只有数面之缘,请她介绍女朋友会不会太唐突了。” “君怡可没把你当外人,你也别这么生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刚巧今晚我约了她。” 顾鹤笙给叶君怡打电话,秦景天在一旁虽听不到两人交谈内容,但相信叶君怡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意图。 “君怡知道你想找女朋友一口就答应了,晚上会带她一位朋友来。”顾鹤笙兴高采烈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第一次见面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八章 忠诚 晚上的聚会安排在百乐门,当秦景天走进卡座时,顾鹤笙和叶君怡还有不知姓名的女人不约而同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秦景天一改常态,脱去军装换了一身深蓝色西装赴约,虽褪去军人的硬朗却多了几分优雅和俊秀。 叶君怡看的入神,顾鹤笙也愣住,秦景天的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信手拈来的从容和谦和,像一名彬彬有礼却张弛有度的绅士,顾鹤笙有些好奇,一名只接受过特训班训练的特工为什么会具备这些特质。 “对不起,我来晚了。”秦景天打破沉默。 “我们也刚到不久,这位是谢若云小姐。”叶君怡回过神,指着身旁女人介绍。 秦景天不卑不亢主动握手:“幸会。” 顾鹤笙不知道秦景天对于谢若云是否满意,但很肯定谢若云对秦景天是满心欢喜,从她见到秦景天第一眼起,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嘴角羞涩的浅笑透着相见恨晚的开心。 顾鹤笙开了一瓶酒,四人围坐闲聊,原本想着秦景天性格内向估计不善交际,一直制造话题拉近两人距离,可随着话题的深入,侃侃而谈毫不怯场的秦景天再次让顾鹤笙感到意外,似乎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室友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带来惊喜,秦景天的见识和渊博令顾鹤笙惊讶不已,至于谢若云早已沦陷在秦景天的言语中难以自拔。 一个人的知识和阅历需要很长时间来沉淀,叶君怡不由对秦景天平添几分好感,同时也好奇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能铸就如此优秀完美的男人。 悠扬的舞曲响起,顾鹤笙邀请叶君怡共舞,想给秦景天和谢若云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 “今天出来的时候脚崴了,现在还有些痛。”叶君怡心不在此。 “谢小姐的舞姿出类拔萃,你不请谢小姐赏脸跳一曲。”顾鹤笙在一旁推波助澜。 秦景天一脸惋惜:“我不会。” “来日方长,有时间让若云教教你。”叶君怡话锋一转,“你们两位都是舞林高手,不如今晚共舞一曲也让我们欣赏一下。” 谢若云想在秦景天面前展示自己,欣然接受叶君怡的提议,和顾鹤笙一起步入舞池。 “为什么没有按时接头?”等两人离席,叶君怡迫不及待问。 “你被监视了。”秦景天开门见山。 叶君怡一怔,下意识准备环顾四周。 “别回头!”秦景天将冰块放入叶君怡的酒杯,谈笑风生道,“我负责带领行动处三组对你进行24小时监视,现在至少有五双眼睛盯着你。” 叶君怡处变不惊,面带笑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亨士利钟表行是不是组织的一处秘密联络站?” 叶君怡暗暗一惊但她不能回答,按照组织纪律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她不能和自己的下线共享情报,不过叶君怡的表情已经让秦景天知道了答案。 “陈乔礼从姜正的私人物品中发现线索,从而锁定了亨士利钟表行,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这个情况。”秦景天将大致情况简明扼要告之叶君怡,“你必须立即中断与亨士利钟表行的联络,千万不要尝试通知表行同志撤离,陈乔礼经过上次姜正逃脱的事情后,对新发现的联络站格外重视,亲自实施了监控部署,并且对表行进行全天候监听,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严密监视当中。” “我暴露了吗?”叶君怡平静问道。 “你已经被陈乔礼盯上,你的个人行为与身份存在极大反差,单凭这一点就够陈乔礼怀疑,只是暂时他还没掌握确凿证据。”秦景天一边倒酒一边说道,“是他让我主动和你接触,目的是给你安装窃听设备,窃听器我会在今晚分手时放进你包里,你必须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叶君怡在短暂的沉思后恢复镇定:“你不用管我。” 秦景天手中的酒瓶硬生生悬停在半空,不知道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还是叶君怡没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加重语调提醒:“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军统的监视之中,行差踏错半步都会万劫不复,一旦让陈乔礼确定了你真实身份,留给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有自己的安排。”叶君怡从容不迫。 “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你半只脚已经踩在悬崖边,无论你做什么都于事无补。”秦景天极力压制内心的怒火,再用一点劲就能捏碎酒瓶,“现在最重要是确保你的安全,至于表行的同志我会想办法通知撤离。” “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秦景天一愣。 “我如果突然中断和表行的联络,一定会让陈乔礼起疑,他会重新审视各个环节,你是唯一和我有过接触的知情人,他会对你的身份产生质疑。”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我会想办法应对陈乔礼的盘查。” “我是你的上级,在危险出现时我有义务和责任去保护自己的同志,而且你在敌人内部,存在的价值比我要重要,如果我们两人之间必须有一人暴露,我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叶君怡临危不惧,举杯微笑道,“不要尝试向表行发出警示更不允许擅自接触,你现在是军统行动处三组组长,你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并做符合这个身份的事,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秦景天突然想笑,很无力的苦笑,一个认识自己还不到三月的女人,就打算用主动牺牲的方式来保护自己,而且自己还没入党,从某种意义上讲甚至都算不上她真正的同志。 如若是以前,叶君怡的决定和想法会让秦景天觉的幼稚可笑,但现在秦景天突然感到后怕,这到底是一种多么坚不可摧的信仰,才能让叶君怡义无反顾去捍卫,她衡量生命轻重的方式完全脱离个人情感和得失,一切都建立在对信仰的忠贞之上。 秦景天其实对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想起多年前那个在黑暗中和自己握手的男人,他远比叶君怡要沉稳老练,可他也做出和叶君怡一样的选择,为了保全战友而慷慨赴死,秦景天收起心底对叶君怡的嘲讽,这应该是一种高尚的情操,或者说一种最真挚的情感,只是现在的自己还无法去领悟。 “我们认识不久,相互了解也不深,你就决定为了保全我而以身犯险,你,你就不怕死?” 这个问题困扰了秦景天太多年,原本是希望从那个曾经掩护自己的男人口中得到答案,可自己当着日本人的面将子弹射入那人的胸膛,看着他堕入江水尸骨无存,直到最后他也没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这成了秦景天一生都追悔莫及的遗憾。 “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人不会畏惧死亡,但为了我们追求的理想和事业,为了这个国家的复兴,我愿意付出一切。”叶君怡眼里是无畏的目光。 秦景天看着叶君怡不由一怔,分不清是被她的大义凛然所感染,还是对她有了重新的认识,但很快恢复平静,现在还不是感慨的时候,他必须想办法说服叶君怡打消念头,毕竟她的安危关系着整个计划的成败。 “关于牺牲和送死这个话题,我们之前就探讨过,两者的区别在于付出生命所换取的东西是否有价值,如果有就是英勇就义,如果没有那就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秦景天语重心长道,“在我看来,你现在的决定缺乏理性。” “我……” “你们在聊什么呢?”从舞池回来的顾鹤笙一脸好奇。 “我和景天在聊关于信仰和牺牲的问题。”叶君怡轻描淡写道。 “哦,这个话题很有深度。”顾鹤笙笑了笑。 “我坚持信仰需要牺牲捍卫,但景天似乎很对信仰很消极。” “我认同任何一种信仰都离不开牺牲作为基石,但牺牲未必能奠定信仰。”秦景天据理力争。 顾鹤笙苦笑一声:“今天不是来喝酒跳舞的吗?怎么都聊到哲学高度了。” “鹤笙,抗日时期你一直战斗在对日情报战的第一线,你怎么看这个问题?”叶君怡认真问道。 顾鹤笙一边倒酒一边看向秦景天:“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秦景天一脸平静:“我没经历过,很难设身处地去回答。” “闲聊而已干嘛这么认真,你就假设自己长期潜伏在日本人眼皮底下,是什么能支撑你坚持到最后?”顾鹤笙饶有兴致问道。 “假若我长期潜伏在敌人的阵营,每天会面临各种突发的情况,而且还要随时面临暴露的危险,起初会是对信仰的忠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信念会慢慢淡化,我的每一个动作,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眼神,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经过多次矫正筛选,最终选出最合适的一种,这样高强度的精神状态会对意志力和身体造成常人难以想象和承受的负荷,这样的状态不是一次或者一天,而是日复一日直到任务完结,可事实是我连明天都不能把握,或许我在下一刻就已经暴露,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每天早上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不会是信仰和使命,是活着,如何活过这一天,是生存的本能支撑我坚持到最后。”秦景天点燃一支烟,没有思索没有犹豫,这不是假设而是自己内心真实的写照,然后看向叶君怡,一语双关道,“当然,我也会做好牺牲的准备,但我用牺牲所换取的东西一定远远高于我的生命。” 谢若云在一旁插话:“我认为景天说的也没错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鹤笙,我说的没错吧,景天的想法真的很消极,有时间你得给他上上思想课。”叶君怡淡淡一笑,“你是最有发言权的,你就不想纠正一下他的错误观点吗?” 顾鹤笙笑而不语,心里却有些震惊,秦景天所说的正是他内心的答案,当然不是谢若云认为的苟且偷生,那是只有真正经历过炼狱般淬炼的人才能体会的感受,只有无畏的人才能坚持到最后,活着就是对信仰最大的忠诚。 顾鹤笙没想到秦景天会说出这番话,一个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人却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感同身受,顾鹤笙发现该纠正思想的人是自己才对,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然对一名敌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顾鹤笙端起酒杯,和秦景天轻碰:“敬活着!”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九章 青山为证 顾鹤笙今晚兴致特别好,桌上的酒全见了底,曲终人散时若不是有秦景天扶着险些跌倒在地上,叶君怡在一旁埋怨了几句就让秦景天先开车送顾鹤笙回家,分手时秦景天将打开的窃听器放进她包里,两人相互对视,叶君怡眼中的踌躇满志和秦景天的忧心忡忡形成鲜明对比。 回去的路上秦景天一边开车一边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 “喜欢吗?”顾鹤笙充满醉意的声音打断他思绪。 “什么?” “谢小姐。”顾鹤笙从后排坐起来,揉了揉昏涨的额头,在身上摸索了好半天才晃悠悠点燃两支烟,塞了一支到秦景天的嘴里,“她和君怡是同学,家里是做实业的,在上海好几个工厂,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在南京国防部任职。” 秦景天随口应付:“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顾鹤笙白了他一眼,“听君怡说追谢小姐的人可不少,她连面都不想见,你眼光也太高了吧,就这条件在你眼里只配还行?” “人不错。”秦景天在后视镜和顾鹤笙对视,“不过应该不合适。” “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没想过。” “没想过你还找什么女朋友。”顾鹤笙没好气道,“你就没遇到过让你一见到会怦然心动的人?” “心动……”秦景天想了想摇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谈过恋爱吗?” “没有。”秦景天还是摇头,自己连明天都不能把握,又怎么敢去奢求一份感情,何况压抑情感是一名合格特工最基本的要求。 顾鹤笙偏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总该有自己的审美标准吧。” “我,我喜欢单纯简单一点的,有内涵修养,能和我有共同的话题,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一味的顺从……”秦景天尝试去勾画自己欣赏的女人,突然发现脑子里竟然出现叶君怡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上翘,“有时候会任性固执,但在关键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站在你身前。” “有这样的女人吗?”顾鹤笙吐了一口烟雾。 秦景天淡笑:“应该有吧。” “给你一句忠告,千万不要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以我多年的经验,两个人感情最美好的阶段存在于两人相互不了解对方时,相互包容和迁就并且将自己最好一面展现给对方,这是任何一段感情中最甜蜜的时光,但这只是一种错觉,无论男女都无法做到将这种感觉永恒的维持下去,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争吵、指责甚至大打出手,直至最后两人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顾鹤笙语重心长道。 “按照你的说法,孤独终老岂不是最好的选择。”秦景天苦笑一声,“看来我根本就不需要找女朋友。” “也没那么严重,你需要做的是让感情永远保持新鲜感。” “这好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也不复杂。” 秦景天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鹤笙没有回答,在前面岔路口拍了拍秦景天的肩膀:“停车。” 左边是回家的路,顾鹤笙已经坐到驾驶位,站在车外的秦景天看了一眼右边的马路,那是通往永麟班的方向,秦景天想起那晚纱幔后若隐若现的洛离音,那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足以让很多男人魂牵梦绕。 秦景天抹了一把嘴,突然明白顾鹤笙保持感情新的办法,视线落到顾鹤笙脸上,他根本没有醉,只不过和另一个佳人有约而已。 “你就不累吗?”秦景天很佩服他的演技,居然自己到现在才发现。 顾鹤笙嘴角依旧是纨绔轻浮的浅笑:“乐此不疲。” 顾鹤笙从倒车镜里看着秦景天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踩下油门一路向城外疾驰,迷离的双眼变的清澈,凝重取代了那抹轻浮。 车停在佘山下,连绵的夜雨徒添了几分萧杀,顾鹤笙撑伞去了山后的树林,忽明忽暗的灯火照亮林间几个民工忙碌的身影,正将两口棺材掩埋,黄土堆砌的坟茔前连墓碑都没有,两座孤坟和这座大山一样寂寞无声。 民工从顾鹤笙手中收了钱,三更半夜收殓下葬本来就忌讳,民工好像生怕沾了晦气,道完谢头也不回急匆匆下山离去。 顾鹤笙点燃烟,窜动的火光映照出他脸上的沉重,面前是两位不知名的战友,可自己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送他们最后一程,窸窣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洛离音站到他身旁,手里捧着一束白菊,刚想要放到坟前悼念战友就被顾鹤笙轻轻拉住手,洛离音神情悲伤,自己甚至不能为战友献上一束花。 “知道他们的名字吗?为了共同的信仰他们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等到我们为之奋斗的事业成功那一天,他们的墓碑上应该被刻上让后人铭记的名字。”洛离音看向顾鹤笙问道,“会吗,那一天会到来吗?” “会的,就在不久的将来。”顾鹤笙声音和他表情一样坚定。 “那应该会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洛离音声音中充满期待。 “我不知道能不能亲眼去见证那一天的到来。”顾鹤笙平静从容道,“也许会和他们一样,最终只是一座没有名字孤坟,他们不需要鲜花和铭记,正是这些前赴后继战友在铸就我们所期待的那个世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那天到来之前,继承先烈的遗志继续战斗下去。” 顾鹤笙放下雨伞,任由夜雨吹打的身上,无名坟墓前的军礼庄严肃穆,洛离音也抬手敬礼为战友送行,冰冷的雨滴飘落在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山河为咽,青山为证。 两人用无声的誓言告慰着战友的在天之灵,顾鹤笙更加坚定自己的使命,为了迎接黎明曙光的到来,他必须行走在黑暗,盘桓于龙潭虎穴。 多年来的战斗让顾鹤笙很清楚这个没有硝烟战场上的复杂和残酷,自己可能会和倒下的战友一样,为革命事业做出的一切连同名字一道湮没在尘封的历史中,无人知晓,但顾鹤笙从未有过丝毫后悔,因为那将是一个值得倾尽所有而为之奋斗的明天。 回去的路上洛离音传达了上级领导的指示:“关于红鸠的情报得到中央特科首长高度重视,已经和上海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要求组织内部立即进行身份核查,并指示你借军统的渠道尽快调查出红鸠身份,但对于你违规启用电台做出严厉批评。” “我接受组织的处分。”顾鹤笙诚恳点头,认真叮嘱道,“你想办法尽快将电台销毁,电讯处已经侦测到你电台的讯号,秋佳宁对你的发报手法很熟悉,已大致锁定讯号源区域,只要再启用一次电台就能被精准定位。” “上级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要求立即停用电台,以后将由我来完成你和上级之间的情报传递,这意味着很多突发情况你将得不到及时的支援。”洛离音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条刚织好的围巾,放在顾鹤笙的手边,“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围巾的样式和颜色都是顾鹤笙最喜欢的,上面的一针一线都编造着洛离音对自己的情义以及彼此克制含蓄的感情。 顾鹤笙拿起围巾擦拭她脸上的雨水:“快入秋了,你也要照顾自己。” “喜欢吗?” “喜欢。”顾鹤笙笑着点头。 “戴上给我看看。” 顾鹤笙戴上围巾一扫雨夜的清寒,一旁的洛离音看着满心欢喜。 “有几个情报很重要,你务必尽快传递给上级。”顾鹤笙郑重其事道,“国共和谈期间,南京军统局要求下辖各站收集军政情报,通过汇总的分析简报,国民党国防部已经在开始制定作战计划,初步获悉将封锁烟台和张家口,目的是切断解放军从水、陆两路进入东北的路线,并调运精锐部队,分别从营口、秦皇岛登陆,以武力进取东北地区,一方面阻止解放军主力进入东北,一方面在解放军主力尚未进入东北之前争取全面控制东北地区,至于详细的军事部署我会尽快想办法搞清。” 洛离音听完大吃一惊,“国民党真要一意孤行?” “从目前国民党的军事动向来看,他们发动内战的野心昭然若揭,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还有什么情报?” “沈杰韬准备释放之前被日本特高课抓捕的十七名同志,原本沈杰韬是打算杀害这批同志然后将责任推卸到日本人身上,我说服他用这些同志交换被我们抓获的军统特务,这件事他已经交给我来负责。” “这是好事啊。”洛离音刚要高兴,看出顾鹤笙一脸凝重,“有什么问题吗?” “日本人投降后这批同志就被沈杰韬秘密扣押,是我向上海各大报刊透露了消息,本想借助舆论的压力迫使沈杰韬不敢轻举妄动,但事后我反复推想这件事,总感觉有不对的地方。” “有什么不妥?”洛离音不解。 “以我对沈杰韬的了解,一旦被他确定不能叛变的同志都会被处决,可他偏偏将这批同志一直留到现在,媒体报道此事后他也没有追查泄密来源,起初我认为从监狱到军统有太多环节可能出现泄密,所以沈杰韬也无从查起,但后来我再一想,既然有这么多可能泄密的地方,沈杰韬为什么不事先防患于未然呢?” “难道是沈杰韬在此事上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 “不,刚好相反,他在剿共这件事从来都不会掉以轻心,如果不是他的疏漏,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故意等这个消息被泄露。” 洛离音一头雾水:“目的?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释放这批同志就变的顺理成章。” “沈杰韬为什么要释放我们的同志?”洛离音还是不懂。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总感觉这件事有蹊跷,我需要你和中社部取得联系,对这批重新回归的同志做好政审,同时尽快给我一份接受改造后思想已经转变的军统特务名单,争取换回来的这批人不会再被军统所用。” “我会将你反映的情况尽快向上级汇报。”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车停到洛离音楼下,下车时被顾鹤笙叫住,“沈杰韬让我核查上海日军情报机关遣返战俘,红鸠当年和我一样都潜伏在日军内部,这些人中一定有人见过红鸠,这是一个契机,我也许能收集到红鸠的外貌和特征线索,然后让上海地下党组织依此来对比排查,如果顺利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甄别出红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章 步步惊心 秦景天大致能知道陈乔礼为什么会那么瘦,在亨士利表行对面设置的监听站里,秦景天见到蜷缩在房间角落,头埋在双膝上睡觉的陈乔礼,乍一看像一具只有一张皮包裹的骷髅,可就是这个看似孱弱不堪的男人,身上却蕴藏着野兽般的毅力。 从某种程度上讲秦景天是佩服陈乔礼的,他身上没有大多数国民党军官的官僚、散漫以及安于享乐等缺陷,有的只是一种近乎于变态的偏执,对表行的连续监视已有半个月,除非特殊情况陈乔礼几乎寸步不离守在这里,凌乱的头发和疯长的胡渣还有深深凹陷的眼窝,让他看上去如同病入膏肓的病人。 “轻点,处长刚睡着。”一旁的行动队队员小声说道,“处长从昨晚一直监听到天亮。” 秦景天拿起桌上的记录本,上面清楚记录着叶君怡的动向,因为自己在叶君怡包里留下了窃听器,她和其他人的交谈内容也巨细无遗,几点回家,和她父亲的谈话以及吩咐佣人送杯牛奶都逐一仔细记录。 在记录本上秦景天还看见自己的名字,叶君怡在回家后接到谢若云的电话,两人交谈的内容大意是谢若云希望叶君怡有时间能安排再见到自己。 “这次任务你完成的非常好。”苏醒的困兽声音有些嘶哑,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透着精干,“叶君怡在昨天晚上12点13分和12点25分,分别接到和拨出过一个电话。” 陈乔礼用冷水洗脸借此来让自己清醒,按下监听设备的按钮,里面传来一段录音。 “老家明天会来人,上次你预订的山货会一同到,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方便过来看看货。” “有松茸吗?” “有的,不过不是太多。” “好的,我抽空会过去。” 陈乔礼暂定了录音,神色有些得意:“这通电话是从亨士利表行打来的,是不是很有意思,表行居然还会贩卖山货。” 秦景天不动声色,叶君怡已经知道自己被监视,这通电话里也许会有事先约定好的暗语,她极有可能是用这种方式向表行的人发出警示。 “万一真是买山货呢?”秦景天漫不经心道。 “叶君怡无论想吃什么山货,只要开口吩咐佣人就行,根本不用她亲自去买,何况你见过去表行买山货的吗?”陈乔礼摇摇头,来回走了几步沉声道,“如果我对叶君怡的怀疑是成立的,那么他们口中提及的老家就应该指的是共党的根据地,至于带来的山货极有可能是重要情报。” 秦景天不认为叶君怡会愚笨到这种程度:“另一个电话是什么内容?” 陈乔礼继续播放录音,第二个电话是叶君怡拔打出去的。 “你要的松茸有货了。” “我明天就过去,上午九点见。” 这通电话的内容很简短,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从两人交谈的语气能推测关系很熟悉。 “接电话的女人是谁?” “不知道。” 秦景天一愣,像陈乔礼这样雷厉风行的人,应该早就查出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才对,这么重要的线索陈乔礼居然没有及时跟进。 陈乔礼看出秦景天的疑惑:“我通过电话局查过,奇怪的是这通神秘的电话竟然无从查证。” “所有的电话在电话局都有备案,为什么查不到?” “不是所有,为了防止被监听,中统和军统以及军政要员还有其他秘密机构的电话线路是不在电话局备案的。”陈乔礼深吸一口气道,“叶君怡联系的这个女人在使用我们内部的特殊线路。” 秦景天不清楚叶君怡到底想做什么,但她的举动明显在暴露更多的人,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 8:58 陈乔礼已经站到窗边,拿着望远镜目不转睛注视表行。 “来了。”陈乔礼声音中透着兴奋。 秦景天也拿起望远镜,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表行门口,先下车的是叶君怡,秦景天内心暗暗忧虑,自己提醒过叶君怡中断和表行的来往,显然她根本没有听自己的忠告。 她该径直走入表行,可叶君怡来回张望了一眼,这个细微的动作相信已经被陈乔礼捕捉到,这是在防范被跟踪时的动作,无疑会更加加剧陈乔礼的怀疑。 秦景天眉头微微一皱,叶君怡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她的这些举止只会出卖自己,以秦景天对叶君怡的了解,她还不至于大意到这种程度,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故意在做给陈乔礼看,但秦景天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从第二辆车上下来的女人打扮时髦,雍容华贵,陈乔礼突然变的激动,在监视布控图上取下一张照片,目光在那个女人和照片上反复交换。 “穆文月!”陈乔礼按耐不住自己的狂喜。 秦景天也认出那个女人,这个连同身份和名字在内都系伪造的神秘女人第一次出现在视野中,她比叶君怡更让陈乔礼在意,越是神秘说明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可以挖掘。 两人走进表行,可惜叶君怡今天换了一个包,窃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内容,陈乔礼连忙派了一名生面孔的队员跟进表行监视。 可不一会后队员就回来:“进去的人不见了。” 陈乔礼和秦景天都对这个结果大吃一惊。 秦景天走到布控图前看了良久:“对表行的监视根本没有死角,她们不可能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啊?” “表行上下就两层,我找了个遍也没见着人。”队员很肯定。 “难道她们有其他离开的秘密通道?”秦景天疑惑不解。 “也许根本就没有离开呢。”刚才还震怒的陈乔礼忽然露出一丝诡笑。 “那人怎么会不见?” “她们不可能从我部署的监视网中消失,人一定还在表行,包括那个从老家带山货的人。”陈乔礼胸有成竹道,“这只能说明表行里有暗室,看来我猜到没错,这个表行果真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大约半小时后,从表行出来的叶君怡和穆文月印证了陈乔礼的猜测,两人在街边交谈片刻后便分手各自离开,陈乔礼的注意力已经完成从叶君怡转移到穆文月身上,如同看见了宝藏,眼中闪烁着溢于言表的贪婪。 穆文月没有上车,交代了司机几句就独自汇入人流,陈乔礼当机立断,一边安排人跟住车,一边跟踪穆文月。 “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会,穆文月交给我就好。”秦景天想提前掌握这个女人的信息,以便能保护叶君怡。 “她还是由我亲自来调查。”陈乔礼一扫疲态,“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你先回站上有其他安排。” “还有什么比抓共党更重要的事?”秦景天想说服陈乔礼让自己留下,如果陈乔礼是条毒蛇,那毒牙距离叶君怡只有几寸距离,“你连续几天没合眼,再这样熬下去身体会扛不住。” “出现在我眼里的人就没有能跑掉的。”陈乔礼以为秦景天担心自己的状态,信心十足道,“我还扛得住,正因为抓共产党才最重要,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处理站长接待的事。” “站长有什么任务?” “站长命令警务处和行动处联合执法,行动处的弟兄都扎在这里脱不开身,你挑几个回去应付一下。”陈乔礼一边急匆匆出门一边解释,“你是组长就全权代表我,免得站长说我不够重视他的安排,回去后去找警务处曹处长,他会给你安排任务。” 秦景天无可奈何回到站里,曹达见行动队就来了几个人面露不满,招呼秦景天赶紧上车出发,坐到副驾驶位才看见顾鹤笙在后面。 “情报处也要参加联合执法?”秦景天随口问了一句。 “我顺路,刚好搭你们便车。”顾鹤笙笑了笑问道,“怎么没见陈处长?” “陈处长哪儿能瞧的上这些差事,人家可是党国栋梁,一门心思抓共产党,不稀罕跟着我们去抄家。”曹达在一旁奚落挖苦。 “抄谁的家?”秦景天越听越迷糊。 “日本人的。”曹达气不打一处来,“这群王八蛋被遣返还不老实,还想偷藏文物,站长让我们督查警察局对遣返人员进行全面搜查,发现有夹带违禁品的一律严惩不贷。” “这可是肥差啊,上海沦陷这几年日本人可强取豪夺了不少珍贵文物,运气好指不定能搜出稀世珍宝,站里都知道你好这口,你这次可发财了。”顾鹤笙拿出烟盒一边递烟一边谈笑。 “真遇到好的,我也给你留几件。”曹达接过烟大笑,脸上的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 “还是你自个留着吧,我就一俗人没你那份风雅,欣赏不了那些瓶瓶罐罐。”顾鹤笙摆手淡笑,烟递到秦景天肩膀上,“你要是有兴趣给曹处长吱一声,回头给你弄几件字画古玩,免得白辛苦一趟。” 秦景天一脸好奇:“我们去哪儿?” “战俘遣返营。”曹达一边回答一边点燃烟,看向顾鹤笙问道,“你怎么也去那地方?” “这批遣返战俘里有日本情报机构的人员,站长让我核查一遍,看看里面有没有漏网之鱼的战犯,要是揪出手中沾过我们自己人血的……”顾鹤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曹达心领神会:“逮到给我留一个,我他妈还没杀过日本人。” 顾鹤笙笑着点头,发现递过去的烟秦景天一直没接:“你发什么愣呢?” “没什么。” 秦景天回过神将头转了回去,这次任务的成败在于自己能否完美的扮演好秦景天这个角色,所以必须避免一切暴露身份的可能,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最危险的地方恐怕就是战俘营。 在特高课长达五年的潜伏,留下太多无法抹去的痕迹,秦景天熟悉特高课每一个人,同样他们也熟悉自己,万一被人认出会直接导致任务功亏一篑。 秦景天心力交瘁看向车窗外,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担心将要面临的未知困境,却发现更多是在想如何帮叶君怡摆脱危险。 她只是任务必不可少的环节! 秦景天尝试用这种理由来解释,但很快发现是自欺欺人,自己执行过太多次任务,从来不会被外在因素所影响,可这一次秦景天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自己居然会殚精竭虑去担心一个被利用目标的安危。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一章 战俘 在上海被缴械的近七万日军根据部队番号分别被监管在不同区域,江湾日军徒手集中营就是其中之一,因为主要收容日军情报机构战俘所以营区规模并不大,里面的营房和设施都是战俘自己修建,在这方面战俘应该很有经验,毕竟日军曾在上海设立超过20多座集中营。 秦景天曾多次往返于这些集中营,那段记忆是黑色的,饥饿、缺水、物资短缺、无医疗保障、寒冷、恶劣的生活环境以及惨绝人寰的惩罚和严刑拷打,死亡如同阴霾笼罩着集中营让其变成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地狱。 秦景天向负责检疫的医生要来口罩,走进营区却是另一番景象,如果不是周围缠满铁丝网的隔离带,这里俨然是一处井然有序的居民区,还有专门出来迎接的日本人,毕恭毕敬站在门口两边,他们敬礼时,皮鞋跟相击发出整齐的响声,鞠躬则是90度。 曹达似乎很享受接受战败者臣服的感觉,趾高气昂蔑视曾经的敌人,搜查从战俘给养储备仓库开始,里面是堆积如山的粮食,全都是战时掠夺的补给。 厨房有刚烧好的白菜胡萝卜汤,曹达盛了一勺里面竟然还有肉片,按陆军总司令部规定,日俘享有优待政策,生活水平高于上海普通市民。 曹达瞟了一眼身旁的日本军官,举着汤勺问:“对这里的食物可满意?” 日本军官一脸谦卑,用生硬的中文表达被厚待的感谢。 “尝尝。”曹达将汤勺递到军官的嘴边。 军官刚要双手去接,曹达将汤汁倒在地上,脸上是胜者的傲慢,重复之前的话:“尝尝。” 日本军官一愣,面对羞辱头埋的更低,短暂的迟疑后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跪地舔舐地上的汤汁,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曹达还不解气一口唾沫吐在汤汁里。 一旁的秦景天和顾鹤笙面色变的严峻,两人都不屑曹达的做法,持强凌弱是弱者的行为,曹达在侮辱战俘的同时也侮辱了那些真刀真枪和侵略者浴血奋战过的战士。 四周的战俘纷纷起身,有人已经开始在攥紧拳头,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大声抗议,曹达听不懂日语,但看那些人的情绪就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秦景天和顾鹤笙能听懂,他们或许说出了绝大多数战俘的心声。 日俘并没有心甘情愿接受战败的事实,他们宁愿再拿起枪死在战场也不愿受到侮辱。 被激化的情绪迅速在集中营蔓延,负责警戒的士兵一边大声呵斥一边举枪震慑,眼看事态快要失控,那名跪地的军官沉声命令日俘留在原地,然后自己一言不发舔干净地上的汤汁,抬头看向曹达时脸上依旧是谦卑的微笑。 “适可而止,万一引起日俘哗变后果就严重了。”顾鹤笙上前拉了拉曹达衣角,低声劝阻道,“轻点上军事法庭,重点要枪毙的。” 曹达骂骂咧咧几句,转身时故意踢翻汤锅,站起身的军官仍然诚恳的鞠躬道歉,目睹一切的秦景天眼神凝重,曹达的举动在秦景天看来自卑怯弱,他虽然以胜者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但能得到的仅仅是虚荣心暂时的满足,这些骨子和血液中流淌着武士道的敌人,视荣耀远远超过生命,他们只会追逐强者的身影并心甘情愿臣服。 但曹达不是,他们甚至在内心都不承认败给了中国,现在的低头只是一种隐忍,他们需要喘息的时间,需要重新舔舐好溃烂的伤口,秦景天在这些战俘眼中看到挫败的失落,但并不能掩饰他们眼底那抹细微的希望,就如同杂草即便被野火吞噬殆尽,可只要有丁点机会就能肆意的滋长。 所以那名军官会放下尊严像一条狗跪在地上,保存这丝希望带着族人安全返回故土是他现在的使命,用十年、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重新崛起。 这就是日本这个民族最可怕的地方,要想让他们真正的臣服只有永远比他们更加强大,只有民族的复兴和国家的强盛才能真正让侵略者望而却步,这也是秦景天一生都在追寻并且想要实现的目标和理想。 搜查的重点集中在南面的军官营区,他们有独立的房间并且能携带家眷,曹达只搜查了两个房区便有很大收获,收缴出不少文物其中有青铜重器和书画玉器,清明两代的官窑瓷器更是不胜枚举。 曹达对古玩倒是行家,真伪一看便知还能说出物件的来历和传承,指挥着旁边的部下登记在册,秦景天看记录簿上只记载了无足轻重的文物,而那些价值连城的却没写上去,不光是曹达中饱私囊,前来搜查的人也都各自私藏。 “收好,别让人看见。”曹达将一根金条偷偷塞到秦景天手心,“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金条在手心沉甸甸的,秦景天看了曹达一眼,如果是以前自己会对着他脑门开一枪,他有负于那些前赴后继共赴国难的同胞,他们用生命换来如今的胜利,而曹达像强盗般掠夺他们为之捍卫的一切。 “就三根。”曹达见秦景天默不作声以为他嫌少,为堵住秦景天的嘴一咬牙,“再给你一根,剩下的还得分给下面的弟兄。” “我先替陈处长收下。” 秦景天将金条收起来,曹达看见秦景天在笑就放心了,只是他没看见那笑意中的失望,令秦景天痛心疾首的不只是曹达,这个他宣誓效忠的政党里有太多像曹达这样的人,他们和这个政党一起在慢慢变质和腐烂,秦景天突然感觉自己就像这里迷茫而彷徨的战俘,失去了曾经的一腔热血也失去了去战斗的动力。 但也有让秦景天欣慰的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曹达一样,在不远处清点战俘人数的顾鹤笙就如同一股清流,他将要审查的人集中起来,让他们按顺序等待核查。 秦景天从进来就逐一扫视每一名战俘,到目前为止没有自己认识的人,翻查了监管在这里的战俘名单,曾经在特高课工作过的人员只有十来个,名单上没有秦景天熟悉的名字,自己接到撤离命令时日军在各条战线都节节败退,为挽回颓势特高课派遣精锐前往关东军情报本部,绝大多数认识自己的人也是那时离开上海,剩下认识自己的人官职都不低,应该在战败前就调遣回国。 秦景天一直悬起的心慢慢放下,初步判断这里没有能威胁到他身份的人。 顾鹤笙将审查安排在二楼会议室,并部署了哨兵戒严,为避免审查内容被其他人听到,顾鹤笙全程用日语与战俘交谈。 临来之前他已经对审查名单进行过筛选,重点排查对象都集中在1939年-1943年这段时间在特高课工作的人员,因为这个阶段正是红鸠第一次出现的时间。 但调查的结果却并不乐观,特高课的一线谍报人员早在日军投降前就奉命撤回日本本土,顾鹤笙现在接触到的只是一些从事后勤保障工作的战俘,他们的职务主要是译电、文书、电检和采购,接触到红鸠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每个人的审查结束后,顾鹤笙都会随口问一句。 你有听过“红鸠”这个代号吗? 换来的都是茫然的摇头。 顾鹤笙虽然做好无功而返的准备,但在审查完第七名战俘后多少有些失望,第八名战俘走进来时顾鹤笙正点燃烟,在缭绕的烟雾里打量站在对面的人,圆框眼镜让这人看上去有几分斯文,但半边脸的皮肤挤压收缩在一起,牵扯着五官也随之变型,从愈合的疤痕看他曾经遭遇过一场严重的烧伤。 顾鹤笙低头看了一眼档案,高桥寺,文书部机要科员,旁边的照片是他还没受伤前拍摄的,照片上的人英俊阳刚,和面前的男人判若两人。 毁容对一个人的心理打击很大,顾鹤笙好奇问了一句:“你的脸?” “一场意外。”高桥寺显得很平静。 顾鹤笙多少有些同情,举起烟盒:“抽烟吗?” “不会。” 高桥寺摆手时,顾鹤笙看见他右手只剩下两根指头:“也是意外?” “1944年2月20日,军统小组伏击特高课政务部渡边淳上尉的车辆,渡边淳上尉当场被炸死,我当时也在车上。” 顾鹤笙后来在军统任务简报中得知过此事,在自己暴露后不久,由三个军统潜伏小组联合伏击,渡边淳的车被打成了筛子,最后引发油箱爆炸,能在那次袭击中侥幸生还也算是奇迹。 “你记性不错。”顾鹤笙没有参与那次行动,事情过去这么久,他都记不起准确的时间。 “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高桥寺比其他战俘要从容自信,“我认识你。” 顾鹤笙从嘴角取下烟,仔细打量一番并没有什么印象:“你认识我?” “我见过你两次。” “在什么时候?” “1942年5月8日,在特高课召开的谍报指导会议上我见过你,你坐在第六排左起第四个位置。” 顾鹤笙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但具体细节已经记不清,当时参会的近百人,顾鹤笙确信自己不会太醒目,那么高桥寺能记住自己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记住了参会每一个人。 “第二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在特高课的绝密档案中我见过你的名字,但这些档案在投降前就全部销毁,有权获悉上面内容的人已经撤回日本本土,我因为是机要室记录员所以偶然了解到这份档案的内容。” “档案上是什么内容?” “特高课被军统特工渗透导致大量重要情报泄密,直到1943年2月16日,这名潜伏特工才被证实身份,这次泄密事件让特高课颜面扫地,为了不影响士气决定将此事封存,他们认为你就是那名代发“红鸠”的军统特工。” 顾鹤笙起初还以为是高桥寺信口开河,可当他说出这个日期时,顾鹤笙这才意识到高桥寺的确有惊人的记忆力。 1943年2月16日正是自己暴露的时间,也是在那一天自己和红鸠相遇,最终决定由自己掩护红鸠继续潜伏。 顾鹤笙快步到门口查看,确定无人正准备关门时忽然一怔。 “你,你刚才说,他们认为我就是红鸠……”顾鹤笙凝视高桥寺,“难道有其他人不是这样认为?” “你不是红鸠!”高桥寺声音平缓镇定。 顾鹤笙眉头微微一皱:“为什么?” 高桥寺抬头与之对视,目光和声音一样笃定:“因为我知道谁是红鸠!”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二章 画像 顾鹤笙又惊又喜,极力不让高桥寺看出自己的情绪。 “你见过红鸠?” “见过。” “我需要你描述他的外貌特征。” “你不是应该认识他吗?”高桥寺疑惑不解,“是你选择故意暴露自己来掩护红鸠,我一直以为你们相互是认识的。” “你只需要回答问题。” “哦,明白了,红鸠到现在都没有公开身份,是啊,像他那样优秀的特工就应该一直战斗下去。” 高桥寺和其他战俘不一样,顾鹤笙始终在他身上没看到消极和顺从,在提到红鸠时他眼中有着兴奋的光泽。 顾鹤笙吐了一口烟雾:“我的审查结果会决定你是否能被遣返,当然,我也能把你丢到暗无天日的监狱中,如果你可以告诉我关于红鸠的事,我保证你会是第一批登上遣返轮船的人。” 高桥寺有着和外表截然不同的精明,即便成为战俘也不愿意轻易受人摆布:“我可以和你达成交易,但必须是公平的,你们要求战俘和随军家眷强制隔离,如果你能让我的家人留在身边,我就告诉你关于红鸠的事。”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顾鹤笙面无表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人,我能看出红鸠对你很重要,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家人。”高桥寺始终在交谈中不落下风,“至于资格,相信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谁是红鸠。” “如果你的家人能通过审查,我可以保证会让其留在你身边。”顾鹤笙权衡再三做出让步。“但前提是你必须证明你的价值。” “南云造子遇刺后特高课高层秘密召开过会议,我作为机要记录员参会并记录会议全部内容,在会议上分析了课长被刺杀的经过,在梳理完所有细节后得出一个结果,课长的行程路线都是临时安排,军统特工不可能提前知道,有权掌握课长日程安排的人仅限于特高课中级以上的干部。”高桥寺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也就是从这件事后,特高课意识到内部被军统渗透,再综合特高课多次重要情报被泄露,判定此人在特高课潜伏时间至少超过五年以上,真结论让高层为之震惊,下达务必全力甄别出这名潜伏间谍。” 顾鹤笙亲自参与过对南云造子的刺杀行动,他是在行动前一天才接到命令,这其中就有南云造子详细的行程路线,顾鹤笙当时都吃惊这些情报是如何被获取,因为自己当时所在的76号根本无法获取到特高课核心机密,这也能佐证高桥寺并非是信口开河。 “说下去。” “特高课为此秘密成立了调查小组,负责人就是渡边淳上尉,为防止再次被泄密,组员里没有中国人,很快调查小组抓获一名军统特工,他交代自己的任务是为潜伏在特高课的间谍传递情报,但这名间谍的潜伏级别极高,他无权与这名间谍见面,只是在指定的地方取走情报,对这名间谍唯一知晓的就只有一个代号,红鸠!” “后来呢?” “南云造子的行程路线就是被红鸠窃取,但由于时间紧急红鸠违反规定和特工直接见面,特工没有看到红鸠的样貌,但记下了这个人的大致特征。” 顾鹤笙拿起笔:“说详细点。” “身高在米左右,体型偏瘦,口音很混杂应该是刻意伪装,见面和分手时分别用了左右手握手,所以也不能确定惯用手,身上有烟味足见此人有抽烟的习惯。” “只有这些?”顾鹤笙大感失望,这些特征太普通范围也太大,根本不足以锁定红鸠。 “渡边上尉结合红鸠和特工见面的时间,将特高课所有符合以上条件的人召集起来,逐一让特工进行辨认,但结果却出乎意料,特工确信这些人中没有红鸠。”高桥寺继续说道,“渡边上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这批有嫌疑的人员全部隔离关押。” “红鸠应该就在其中啊。”顾鹤笙诧异。 “调查组起初也是这样想的,但不久后又出现情报屡次外泄,这其中甚至还有被列为机密的密码译本,这让军统成功破译联合舰队总司令官山本五十六赴太平洋岛屿视察的情报,并将情报转告给美军直接导致司令官被美军飞机击落。”高桥寺神色黯然道,“渡边上尉意识到自己判断有错,红鸠的隐藏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于是重头开始调查,并且精心部署了诱捕行动,故意泄露一份情报诱使红鸠主动出现。” “我承认那是一个缜密完美的计划,就连红鸠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那是渡边距离红鸠最近的一次,但却被你识破了,渡边没有想到会出现意外,你的主动暴露非但破坏了渡边的全盘计划,而且还让真正的红鸠有了警觉。”高桥寺很平静说道,“更严重的是,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你误导渡边错误相信红鸠已被清除,这导致大量重要的军事情报被源源不断泄露。” “是什么让特高课怀疑我不是红鸠?” “一年后,渡边在红鸠传递的那份南云造子行程安排的情报上有了重要发现。” “一份已经失效的情报能有什么发现?” “红鸠行事滴水不漏,为了不暴露笔迹,情报内容是直接打印的,而且还是采用日文,但在日文拼写中出现一处错误,这种拼写只会出现在惯用德文语系人的身上,因此渡边判定红鸠至少熟练掌握中、德、日、英四种以上的语种。”高桥寺声音平缓说道,“与此同时,渡边也意识到自己另一个调查错误,之前他一直把重点放在特高课的中国人身上,可随着泄密情报等级不断上升,这些情报是中国人根本无权接触到,渡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红鸠也许是日本人!”顾鹤笙大吃一惊。 “在德国受训并且有权限能接触到泄密情报,在加上之前收集的红鸠特征,渡边将甄别范围缩小到七个日本人。”高桥寺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后来呢?” “渡边将这七个人的资料发回本土,让警察厅协查他们的背景身份,不久后渡边接到警察厅的调查结果,证实其中一人和原档案不符,这说明此人在从德国被召回时就被人替换,而代替此人的正是红鸠。”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抓到红鸠?”顾鹤笙有些紧张。 “渡边上尉在得到调查结果后正准备回特高课汇报,途中遭遇军统伏击当场身亡,对红鸠的调查一直都是秘密进行,整个甄别过程只有渡边知道,随着渡边的死所有的调查结果也不为人知。”高桥寺叹息一声道,“事后我推想,对渡边的伏击应该就是红鸠实施的,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身份快要被识破所以想销毁证据灭口。” 顾鹤笙目光敏锐:“你当时也在车上,你见过那份档案?” “见过。”高桥寺很肯定点头,“等我醒来时已是几天后,档案中那个人已经不在特高课,我猜想他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被安排撤离。” “你是唯一见过红鸠样子的人。”顾鹤笙迫不及待追问,“那份档案现在在什么地方?” “档案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 顾鹤笙心猛然下沉。 “不过我记得那人,都记在这里。”高桥寺指了指自己头,“参军前我学的是美术,特别擅长画人物肖像,我可以帮你把红鸠的样子画出来。” “我马上给你准备纸笔,你什么时候能画完。” “这取决于你。”高桥寺意味深长回答。 “你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达成过共识,我会告诉你红鸠是谁,但你必须保证我的家人不会被带走。” “我已经答应过你。”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顾鹤笙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我以一名中国军人的名誉向你保证。” “名誉……”高桥寺摇头苦笑,“你是一名间谍,最擅长的就是谎言和欺骗,你所谓的名誉在我看来一文不值,我不需要你的保证,我要陆军司令部的公文,你什么时候拿到我什么时候画出红鸠。” 高桥寺的态度极其坚决,拿到公文并不是什么难事:“我马上联系陆军司令部,我能确保公文在两小时内被送来,到时你必须完成我要的画。” 高桥寺点头,很平静转身离开,顾鹤笙连忙去找陆军驻战俘营联络官,在楼下碰到协助搜查的秦景天,见顾鹤笙急匆匆的样子:“发现漏网之鱼了?” “没有,只是有个别战俘反映了家属强制隔离问题,我得和陆军司令部协商一下,贯彻好优待俘虏的政策免得再生事端。”顾鹤笙心里着急,故作轻松搪塞,“你们的搜查有进展吗?” 秦景天淡笑:“曹处长收获倒是不少。” 顾鹤笙借故离开,秦景天瞟向审查战俘的矮楼,在楼下负责点名的士兵见秦景天站到身边连忙起身敬礼,秦景天随意翻看了顾鹤笙筛选的核查战俘名单,身后有人轻拉自己的衣角,回头看见是一个小女孩,手里抱着毛绒玩具一边眨眼一边望着秦景天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手里向秦景天比划着什么。 “她是聋哑人。”旁边的士兵解释。 曹达刚巧经过,见女孩打扮的漂亮干净,一脸厌恶将女孩推倒在地:“小畜生日子过的挺滋润。” “何必为难一个聋哑孩子。”秦景天拦在前面。 “日本人的种没一个是好东西。”曹达骂了几句继续去收缴文物。 女孩躲在秦景天身后,等曹达走远才敢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张望,秦景天蹲下身拍去女孩衣服上的尘土,和蔼可亲的摸摸她头,用手语和女孩交谈,秦景天问女孩住在什么地方,女孩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军官营区。 高桥寺回到宿舍,撑起画板寥寥数笔就勾画出人物脸庞的轮廓,笔下所画的是一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男人,他的样貌从未在自己脑海中消失过,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清晰。 笔尖停在眉毛下,高桥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画那人的眼睛,那是一双不同寻常的眼睛,高桥寺一时难以下笔,始终想不出该用怎样的线条才能勾勒出神韵。 欢快轻盈的步伐传来,门被推开的那刻,天使般的笑容伴随和煦的阳光照亮了房间,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女儿这样开心,那是自己最珍贵的财富,高桥寺脸上绽放的笑意透着慈父的深爱,但笑容很快硬生生凝固,跟在女儿身后的男人遮挡了阳光,长长的影子蔓延进来轻而易举吞噬房间里的一切。 想起来了! 高桥寺终于想起该如何去刻画那个男人的眼睛,那是一双睿智、深沉、阴鸷、犀利的眼睛,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让人迷失其中。 现在这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三章 绯村凉宫 小女孩偎依在秦景天怀中,将自己最珍爱的玩具分享给他,秦景天轻柔抚摸这女孩的头,这个动作好似特别娴熟。 “我认识高桥君是在39年,我们是同一批被派遣到上海特高课的人员,我记得高桥君是长野人,他还有一个在上学的弟弟,高桥君很节俭每月发了钱都会寄回家里。”秦景天一边拿起梳子帮女孩梳头,高桥寺好像在这方便并不在行,女孩的头发很凌乱,一边漫不经心问道,“你记性比我好,我没有记错吧?” 高桥寺不语。 “高桥君不喜欢聚会因为会花钱,所以除了工作之外几乎没有社交,时间久了高桥君就变成特高课里没人注意的透明,不过他工作很认真,从来不会出现纰漏和差错,人也不错,有一次我生病住院,高桥君还专程来看望过我,虽然我们之间并无太深的交情。”秦景天继续自言自语,“如果不是战争,我觉得他倒是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高桥寺依旧默不作声。 “对了,你们还是同乡吧。”秦景天慢慢抬头看向高桥寺,“谁会想到一次伤口感染夺走了他的生命,我记得在告别式上你很难过,毕竟你是高桥寺为数不多的朋友。” 笔芯被压断在画纸上,无力的叹息和蠕动的喉结,都让坐在画板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很焦虑。 “你不想见到我。”秦景天笑了,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看透别人,“我只是因为在战俘名单上看见了一个我参加过葬礼同事的名字,所以有些好奇,事实上我也没想到会见到你。” “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绯村凉宫?红鸠?还是说你现在所替代的名字?”男人开始针锋相对反击。 “这是不是你最大的遗憾?”秦景天笑着反问,“关于我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 男人放下画板,没打算告诉秦景天,自己现在所画的正是他,声音平静坦然:“中国有一句古话,成王败寇,作为败者我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你们发动了一场错误的侵略战争,失败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秦景天似乎对他格外了解,“不过我相信你还没有也不会打算接受战败的事实,但就我个人而言,你是一位值得去尊重的对手,我承认自己差一点就掉入了你的陷阱,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我们的重逢不会相隔这么久,你应该会在特高课的审讯室见到我,我说的没错吧,渡边上尉!” 渡边淳惨然一笑:“我最大的失败是把你当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 “我的任务就是取得你的信任。”秦景天直言不讳。 “你是一名优秀的特工,作为同行我欣赏和理解你的行为,我没有办法像你把个人情感和工作分开,我视你为知己手足,直到最后一刻我都不相信会是你。”渡边淳看着自己女儿叹息一声问道,“她呢?你对她也是一样吗,你应该知道她有多喜欢你,她把你当成另外一个父亲,在你离开后她伤心了很久,像是失去了一位亲人,我想知道,你对她也是虚假的伪装吗?” “孩子是无辜的,她们不该被卷入战争。” “回答我!”渡边淳加重语气。 秦景天慢慢垂下手,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你是我潜伏任务的关键,我反复研究过你的档案,她是你唯一的软肋,接近她就能接近你。” “作为对手你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可你利用一个视你为亲人的孩子,你不觉得可耻吗?”渡边淳无法抑制心中怒火,“你要我以后怎么告诉她?当她问起你时,我是帮你继续欺骗还是让她知道真相?当那个五彩斑斓的泡沫破灭时,你知道她要承受多大的伤痛吗?” “没有以后。”秦景天声音短促冰冷。 渡边淳的手也垂落下去,打开一旁的笔盒:“我将名单缩小到七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你,只是这个结果让我有些不敢去面对,或者说我还是不肯去相信,我明明可以提前抓捕你,然后再等警察厅的核查结果,但我没有这样做,知道为什么吗?” “在我执行的众多任务中,你是唯一一个识破我身份的人,直到现在我也很好奇,当时你为什么没下令抓捕。” “如果你真的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不知道在抓到你之后该如何自处,我在等警察厅的协查结果,也在等你离开。”渡边淳声音哀伤低沉,“结果呢?结果我等到什么?” 渡边淳指着自己被毁容的脸,不是在声讨而是用一种可悲的语调继续说道。 “我等来的是子弹,你亲自策划并参与执行的刺杀。” “我在执行最后一个潜伏任务。”秦景天面无表情。 “当你对着我开枪时,听着我在熊熊大火中哀嚎时,你有没有一丝愧意?” “你曲解了朋友的定义,朋友是志同道合的知己,你之所以能视我为朋友,是因为我能和你一起追剿反日分子,是因为我和你一样冷酷无情,是因为我和你一样杀伐无度,但你遗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你内心有一头好战的野兽而我不是,你签署并且处决的那些人是我战友,你在集中营大肆杀害的那些是人我同胞,你侵占我的国土,残害我的国人,最后你居然问我会不会愧疚。”秦景天冷冷一笑道,“你夺走过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你有过丝毫愧意吗?” “原来你这么恨我。” “还记得她吗?我想你应该不会记得,那个和你女儿一样大的女孩,你亲手处决了她的家人,轮到她时你已经没有子弹,你觉得换弹夹太浪费时间,你把她推进死人坑,那孩子用恐慌的目光看着你,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对你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秦景天声音透着愤恨,“叔叔,请你把我埋浅一些,我怕黑……” “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军人应该浴血沙场而不是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秦景天义正言辞道,“侵占掠夺是你们发动战争的本质,但不是为你行为开脱的借口,你很清楚自己犯下的罪恶,所以你才会冒用一个死人的身份,因为你明白一旦身份公开的后果。” 渡边淳看了一眼还偎依在秦景天怀中的女儿,目光中闪过一丝牵挂:“我从来都不畏惧死亡。” “对于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军国主义的荼毒让你随时做好效忠天皇而赴死的准备,你视死亡为一种无上的荣耀,即便明知必死无疑也会战斗到最后,就比如现在……”秦景天的目光移到渡边淳旁边的笔盒,他的手一直放在里面,“南部式?九四式?我猜应该是九四式,因为那是你最喜欢的手枪,你用这把枪杀过多少人恐怕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还在犹豫什么?我应该是你最想除掉的敌人。” 渡边淳迟疑不决蠕动喉结,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但当渡边淳注视到纯真可爱的女儿时,在眼中慢慢凝聚的杀意瞬间荡然无存。 “像我们这样的人最不该拥有的就是情感,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一旦有了羁绊就再也无法做出果断的抉择。”秦景天淡淡一笑,女孩零散的长发在他手中被编织成漂亮的发辫,习惯的抚摸女孩的头,即便过了很多年,秦景天还是一如既往准确拿捏到渡边淳的软肋。 “你想怎样?”渡边淳无力问道。 秦景天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曹达已经带人开始对这片营区进行搜查。 “你必须偿还自己犯下的罪行,我留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揭露你的身份,你会作为战犯接受审判。” “另一个呢?” “引责自裁,就当是为你的天皇最后一次效忠。” “有区别吗?” “你和军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很清楚军统的作风,你处决了我们那么多人,军统不会让你家人回到日本,这么大一座集中营,少一两个人应该没人会注意吧。”秦景天一脸平静说道,“过会有人会对你房间进行搜查,枪支弹药是违禁品,你会和搜查的人发生争执,在僵持的过程中万一你不小心走火,你会被当场击毙,虽然两种选择的结果你都要死,但后者只会被判定为事故,过段时间便不了了之,你是回不去了,但你女儿会登上回国的渡轮。” 在曹达进来之前,秦景天带着小女孩转身离开房间,站在树后点燃一支烟,静静等待着渡边淳最终的抉择,喧闹和呵斥声很快传来,渡边淳用手枪挟持瑟瑟发抖的曹达走下来楼,四周的士兵纷纷举枪瞄准。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景天并不意外,他太了解渡边淳,这也是秦景天从来不触及任何情感的原因,渡边淳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一旦有了顾忌和牵挂就再难心无旁骛。 渡边淳已经被荷枪实弹的士兵团团包围,曹达吓得一脸苍白,结结巴巴警告他不要乱来,刚好赶回来的顾鹤笙看见眼前这一幕顿时大惊,命令所有士兵放下枪并劝说渡边淳投降。 渡边淳在人群中搜索,终于见到远处牵着秦景天手的女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小女孩冲着渡边淳笑,落在渡边淳眼中变成一抹无奈的不舍,视线和秦景天交织在一起,秦景天像是明白什么。 呯! 就在秦景天将小女孩头背过去那一刻,渡边淳毫不犹豫对着自己太阳穴开枪,迸溅的鲜血洒了曹达一脸,瘫软在地上牙齿不断磕碰作响。 顾鹤笙手无力垂下,刚拿到的安置公文飘落在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渡边淳一脸茫然诧异,怎么也不敢相信渡边淳会在自己眼皮底下自杀,一小时之前他还从渡边淳眼中看见了极强的求生欲,也看到了找出红鸠的希望,可现在一切都随着尸体的体温慢慢消失殆尽。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四章 和歌浴场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汤池内氤氲的热水漫过颈脖,顾鹤笙尽量舒展身体,希望能借一池温泉扫去疲惫。 曹达被陆军司令部的宪兵带走,他作为战俘自杀事件的始作俑者将面临军事法庭的裁决,虽然顾鹤笙始终不相信渡边淳会自杀,但整件事的经过他反复核查过,渡边淳私藏枪械被发现,图穷匕见挟持曹达最后畏罪自杀,顾鹤笙找不出任何疑点,只能归结于是一场意外。 顾鹤笙懊悔自己太大意,最后在渡边淳的房间发现那幅只有脸部的轮廓的肖像,这非但不能证明红鸠的身份反而让他更加神秘。 同样心力交瘁的还有秦景天,浴帕覆盖在脸上,身体在汤池中随着水波微微起伏,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叶君怡的样子,已经三天没有关于她的消息,也不清楚陈乔礼的追查进展到什么地步。 “你在想什么?”顾鹤笙换了一个姿势,看向身旁的秦景天。 秦景天取下浴帕:“在想曹处长,你说他会怎么样?” “他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难辞其咎。” “站长就不打算保他?” “怎么保?”顾鹤笙摇摇头,“私掠财物、虐待战俘、引发哗变再加上现在还死了人,这几顶罪状扣在曹处长头上,站长也是有心无力。” “曹处长给了我两根金条。”秦景天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他还挺大方,这可是硬通货,现在除了美元就数这个最值钱。”顾鹤笙淡淡一笑。 “金钱是腐蚀信仰最有效的武器。” 顾鹤笙一怔,没想到秦景天会说出这样的话,饶有兴致问道:“你的信仰有被腐蚀过吗?” “没有!”秦景天斩钉切铁,但明亮的双目中有一丝迷茫,“可我感觉自己在迷失方向,有那么一瞬我不知道为谁而战,我所捍卫的信仰和我效忠的政党正在慢慢改变,从根部开始变质腐朽,曹达只是一个缩影,还有更多像曹达这样的人,他们在加速这个信仰的溃烂。” 顾鹤笙微微张大嘴,没想到会从秦景天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非常时期你得谨言慎行,就凭你刚才这番话你判你通共都不为过。” “我其实接触过共产党。”秦景天直言不讳。 顾鹤笙再次一愣:“什么时候?” “在上大学时我有一位老师,睿智儒雅,知识渊博,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人,在大时代思潮的涌动下,他是坚定不移的爱国者,是他让我看见了国家的积弱,民众的疾苦,也是他引导我走向信仰之路。”秦景天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他是一名共产主义者思想传播者,我从他身上第一次接触到共产主义。” 顾鹤笙对秦景天愈发好奇:“既然你老师对你言传身教,为什么你没有选择追随他?” “我认为三民主义更适合这个国家。”秦景天叹息一声道,“为此我们在关于信仰这个问题上产生过激烈的辩论,最终我们都没有说服对方,老师认为道不同不相为谋选择了和我决裂。” 顾鹤笙漫不经心问:“你现在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信仰和主义只是一种方式,我和老师的初衷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这个国家民族强盛而奋斗,历史和时间最终能验证对错。” 顾鹤笙对秦景天有了重新的认识:“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我心中无愧何惧流言蜚语,袒露心声也会被猜疑,如果这个信仰已经脆弱到这等地步,那我何必再继续坚持下去?”秦景天心平气和道,“假若你真说出去,我顶多失去一位看错的朋友而已。” “你当我是朋友?”顾鹤笙笑了笑。 “难道不是?”秦景天笑着反问。 顾鹤笙游到秦景天身边,眼前的这个男人远比那些空喊口号而碌碌无为的国民党员信仰更坚定,从某种程度上讲,秦景天是最难对付的敌人,可偏偏自己对他却真有一种朋友之间才会有的感觉,顾鹤笙心里颇为遗憾,当初如果秦景天所选择的信仰和自己一样该有多好。 “当然是,何况你知道我那么多秘密,看来我们以后得同气连枝才行。”顾鹤笙一边笑一边搂住秦景天肩膀。 顾鹤笙上半身裸露在汤池外,健硕的身体上布满横七竖八的伤疤,每一道都触目惊心。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秦景天打量那些伤疤。 “我命大,好几处都险些要了命,好在挺过来了。”顾鹤笙不以为然道。 “谁留下的?”秦景天指着腹部一道伤疤问。 “凇泸会战时被日军炮弹击中,还有一块弹片在里面。”顾鹤笙摸了摸伤疤,轻描淡写道。 “这一处呢?”秦景天的手指移到腰部的伤疤。 “执行锄奸任务时被日本宪兵队围剿,这儿和这儿中了两枪。”顾鹤笙分别指着腰部和手臂说道,“要不是站长及时带人赶到,我早就以身殉国了,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动弹,虽保住了命但也留下病根,现在只要遇到刮风下雨腰就疼的直不起来。” 顾鹤笙身上每一次伤疤在秦景天眼中都是一枚值得尊敬的军功章,只是秦景天有些想不明白,这位满腔热血的赤子为何会变成流连花丛的纨绔。 “这是……”秦景天的目光定格在顾鹤笙的胸膛,“这是枪伤,而且还是被近距离射击,你能活着真是奇迹。” 顾鹤笙说到其他处伤疤上多少都带有一丝自豪,唯独胸口这处让他陷入沉默,迟疑了片刻五味陈杂道:“这是一位朋友留下的。” “是那位你多年未见的故交?” “你怎么知道?”顾鹤笙诧异。 “上次你提及有朋友来上海时,就流露出期待和茫然,我现在在你眼中又看见相同的东西。”秦景天没有再细问,注视着那处伤疤淡淡说道,“看来你和这位朋友关系很特别,你在意他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有机会也介绍我认识一下。”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是说,一个你没见过人对你胸口开了一枪,然后你还视其为朋友?” 顾鹤笙苦笑一声:“大致是这样,至少曾经是朋友,不过我现在不敢确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像你所说的那样,对于这次重逢我很矛盾。” “什么矛盾?” 秦景天好奇还想问下去,陈乔礼脱下浴袍走进汤池,顾鹤笙和秦景天的目光不约而同转移到陈乔礼身上。 和歌浴场。 陈乔礼经常光顾的日本汤浴,顾鹤笙专门来这里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假设,而陈乔礼的出现正好印证了猜想。 和歌浴场是陈乔礼和暗线交换情报的地方,他会不定期来这里,顾鹤笙想找出这个暗线,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秦景天,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赶回行动队而是接受顾鹤笙邀约的原因。 “我们在聊顾处长的一位朋友。”秦景天解释道。 陈乔礼对此毫无兴趣:“听说战俘营出了事?” 顾鹤笙把大致情况一五一十告诉陈乔礼:“谁曾想遇到这样糟心的事,来泡泡澡冲走晦气,好些天没见到陈处长,最近在忙什么?” 陈乔礼和秦景天双目对视,模棱两可回答道:“我渎职让姜正跑了,打算亡羊补牢看看能不能挽救。” “陈处长这么忙还有闲工夫来泡澡?”顾鹤笙随口一问。 “腿疾犯了疼的受不了。”陈乔礼揉着小腿解释。 秦景天在一旁岔开话题:“曹处长给了两根金条,让转交给你。” “中共都在搞土改到处拉拢人心,他倒好只想着中饱私囊。”陈乔礼一听怒不可遏,“曹达被枪毙一百次也不为过,就是太多像他这样的蛀虫再蚕食党国的根基,长此以往亡国亡党!” “金条怎么处置?”秦景天问道。 “上缴陆军司令部,就当是给曹达定罪的证据。” “陈处长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曹达怎么说也是军统内部的人,这关系到军统的颜面,要是曹达被定罪站长也免不了被追责,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陆军司令部送证据,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顾鹤笙连忙劝阻道,“站里上上下下的弟兄往后还怎么看你,要不将金条上缴内务部,内部的问题咱们内部关上门处理,也不至于传出去让人看笑话。” 陈乔礼想了想,还是觉得顾鹤笙考虑的周全,让人去拿自己的藏酒款待顾鹤笙,顾鹤笙借口自己选酒在行亲自去,借机查看了陈乔礼在浴场的记账,除了浴资外每次都会消费一瓶价格不菲的清酒,可问题是陈乔礼是滴酒不沾的人,而且还不允许行动队的组员在工作时间饮酒,那么这瓶酒就是陈乔礼留给那个暗线的。 顾鹤笙和秦景天的想法一致,只要确保陈乔礼不离开自己的视线,或许就有机会见到那名暗线,但结果却出乎两人意料,泡澡、按摩、洗浴直到最后换好衣服走出和歌浴场,陈乔礼自始至终都没有单独相处过,整个过程中他根本没有和其他人有过接触,顾鹤笙和秦景天都暗暗诧异到底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陈乔礼让秦景天送自己回家,顾鹤笙先开车离开,秦景天发现副驾驶位上陈乔礼神色凝重。 “出了什么事?”秦景天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陈乔礼舔舐嘴唇,声音阴沉低缓:“上海军统站里有潜伏的共党!”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五章 守株待兔 秦景天一脸镇定,虽然早就知道军统站被渗透,但这话从陈乔礼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多少有些吃惊。 如果陈乔礼真查到潜伏的共党,那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红鸠,这对于秦景天来说其实是一个好消息:“亨士利表行那条线居然会牵扯出这么重要的情报,陈处长打算下一步怎么走?” 陈乔礼眯眼瞟向秦景天:“正常情况下你该问这人是谁,你为什么反应如此镇静?” “陈处长能告诉我这件事,说明这个人不是我,至于是谁,陈处长认为可以说一定会说,不能说即便我问也没有结果。” “还记得叶君怡打给穆文月的电话吗。” “记得。”秦景天点点头,“不是说这条电话线路无从查证吗。” “顺着查走不通我就反着查,所有秘密机构的内部线路我都逐一核对,发现有一条线路被私人使用,而使用者正是穆文月,最离奇的是这条电话线路竟然是从军统站内部中转,但站里并没有这条线路的备案。”陈乔礼冷静说道,“这说明有人偷偷利用军统站的资源建立了一条无法追查的秘密联络线路。” 秦景天内心的窃喜转瞬即逝,以明月的潜伏级别作用是执行战略任务,绝对不会冒险留下任何危及到身份的破绽,如果说穆文月是共产党,那只能说明在上海军统站内部除了明月之外还有另一个潜伏的共党人员。 “军统站的内部审查机制极其严格,电话线路的审批需要逐级上报,这条线路能从军统站眼皮底下出去,可见做这件事的人在军统站的级别和职务不低,军统站里谁都有可疑,我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两个人没有嫌疑。” “陈处长是其中之一。” “是的。”陈乔礼沉稳点头,“另一个就是你。” “感谢陈处长的信任。” “你不用感谢我,认定你没嫌疑是因为你刚调派过来,那条非法的线路在你来之间就存在,这足以排除你的嫌疑。” 秦景天一脸淡定问道:“陈处长打算如何找出潜伏的共党?” “守株待兔。”陈乔礼胸有成竹道,“穆文月已经暴露,只要盯住这个女人,从她身在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她背后的人。” 秦景天随口问了一句:“叶君怡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她这几天没有什么反常举动,谢若云最近和她联系频繁,不过交谈的内容都和你有关。”陈乔礼从身上拿出一袋烧饼,递给秦景天一块。 “既然叶君怡可疑,需不需要对谢若云也实施监视?” “我的怀疑都基于直觉和判断,并非是盲目的怀疑一切,我对谢家倒是还比较了解,你如果想要考虑个人问题,谢若云不失一个合适的人选。” “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事。” “也对,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还年轻不要过早让琐事耽误了前程。” 秦景天咬了一口烧饼,眼角忽然一紧。 烧饼是热的! 如果烧饼是陈乔礼去和歌浴场之前买的,到现在应该已经冷了,从陈乔礼出现在和歌浴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那么这袋烧又是怎么出现在陈乔礼手中的呢? 秦景天心里暗暗一惊,陈乔礼已经见过他安插的暗线,这袋烧饼就是暗线交给陈乔礼的,里面一定有关于地下党组织的情报,但问题是陈乔礼到底是如何在自己视线中和暗线接触的呢? 车停在陈乔礼家门口,陈乔礼没有直接下车,望着窗外异常平静道:“穆文月的真名叫赵婷,扬州人,嘉兴的一名中学语文教员,在上海沦陷后她化名穆文月出现,直到上海光复这其中有八年时间她的经历完全是空白,直至她这次出现在我们视线中,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疑点。” “这么快就查到她的底细了!”秦景天心里暗暗一惊。 “是她自己暴露的。”陈乔礼不慌不忙说道,“我们的人跟踪她到了珠宝店,她挑选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她用支票支付了首饰的钱。” “名字可以伪造,但银行账户不能。” “根据这张支票在银行查到她的真名。”陈乔礼说到这里,嘴角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这一查还真把我吓到了。” “能让陈处长都震惊的一定不是小事。” “赵婷在嘉兴当教员时,每月工薪大洋43元,她到上海后没有工作处于失业状态,沦陷期间她的收入情况暂时不明,但光复后这个女人在中央银行开办了一个账户,短短数月之内,这个账号上的资金达到近数万美金。”陈乔礼神色平静道,“截至到现在,账户上的金额还在不断增加。” “谁在给她汇钱?”秦景天好奇追问。 “我派人仔细调查过这个账户的资金来源,到目前为止和赵婷有资金往来的账户多达三十几个,都是一些盈利颇丰的店铺,种类包罗万象,奇怪的是这些店铺的店主会在每月按时向赵婷账户汇款。”陈乔礼搓揉着下巴继续说道,“起初我以为赵婷是参股这些店铺所得的盈利分红,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赵婷的账户资金动向呢?” “她动用一部分资金购置了多处房产和店铺,亨士利表行就是其中之一。”陈乔礼如数家珍道,“还有一部分在上海各个票号、钱庄兑换金条,这些资金只占账户资产的三分之一,其余的钱频繁在上海各个银行之间进出,最后统一汇入花旗银行。” “她在故意掩饰这笔资金的来源。”秦景天一语中的。 “联想到之前逃脱的姜正,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姜正和亨士利表行有联系,而表行幕后的持有者是赵婷,姜正每隔三月会收到一笔活动资金,巧合的赵婷掌握着数目惊人的资金账户。”陈乔礼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问道,“你看出其中的关联了吗?” “姜正所收到的钱是由赵婷汇入的!”秦景天心领神会。 “再看长远点,姜正只是和亨士利表行有联系的共党之一,那就不排除还有其他和姜正有相同职责的共党,赵婷为他们提供经费同时又从其他渠道源源不断获得资金。”陈乔礼越说越兴奋,“这是一条共党组织不可或缺的重要资金链!” 早在陈乔礼说出赵婷真是身份的时候,秦景天已经隐约怀疑到这一点,赵婷所掌握的资金足够支撑整个上海地下党的运作,一旦这条资金链被切断冻结,会导致地下党组织弹尽粮绝直接陷入瘫痪的境地,这远比抓获几名共党的作用更大。 “如果姜正所获取的资金是由赵婷提供,那么就有证据证明她和共产党有关联。” “我原本也是想利用这一点来当突破口,虽然赵婷的账户支出繁多,但并没有发现与姜正的商贸公司有关联,不过这也正常,她利用各大银行不停转移资金,就是为了把这些钱洗干净。” “赵婷的支出中没有可疑之处?” “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赵婷能掌管数额如此之大的资金,她本身应该是一名极其谨慎小心的人,我们能查到的账面上不会出现有用的东西。”陈乔礼意味深长笑了笑,“至于账面的背后有没有藏污纳垢就很难说了。” 秦景天听出陈乔礼话中有话:“三分之二不明去向的资金才是关键。” “花旗银行是美国人开的,我们无权追查银行客户资料,但可以肯定在赵婷的身后还有一个人,赵婷只是执行者,而这个人在全盘操控这笔资金的动向,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姜正所获取的资金就是通过这个人分配。”陈乔礼又露出猎人追踪到猎物时的兴奋,“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上海地下党数一数二的重要人物,而且还能让我找出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共党。” “我能做什么?” “我从行动队抽调了几名骨干,身份和政治背景都经过我亲自审核,这些人都没有问题,由你负责对秋佳宁实施秘密监控。” “秋,秋处长?”秦景天一脸惊诧,“你怀疑她是共党?” “能瞒过军统站内部审核建立秘密通讯线路的只有处级以上职务才能做到,秋佳宁负责电讯处,她可以充分利用职务之便架设安全电话线路,而且还不会被人怀疑,所以她的嫌疑最大。” “监视处级军官需要上峰首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采取监视属于违抗军规。”秦景天慎重提醒,“此事是不是先向站长汇报一下。” 陈乔礼一脸严肃:“你怎么就能确定站长不是共党呢?” 秦景天哑口无言。 “我并不是盲目猜忌。” 陈乔礼拿出一张照片,秦景天认出照片上的人是秋佳宁。 秦景天疑惑不解:“这能说明什么?” 陈乔礼又拿出一叠照片,逐一摆在秦景天面前:“这是赵婷在珠宝店购买的首饰。” 秦景天仔细看了一遍,忽然嘴微微张开,赵婷买的是一套翡翠首饰,质地通透清澈,晶莹凝重,特别那件碧亮喜人的如意吊坠项链,雕工精湛,品相完美令人过目难忘。 照片中一袭旗袍让本就天姿国色的秋佳宁更加风情万种,而佩戴的那串翡翠如意项链更是为其增色不少。 秦景天将照片中两条项链放在一起,竟然一模一样。 陈乔礼走下车,弯下腰看着车内的秦景天:“我去珠宝店询问过,这套首饰由名家雕刻而成,因为仅此一套所以价格不菲,赵婷购得后的第三天,其中的如意吊坠项链就出现在秋佳宁身上,她和赵婷非但认识而且来往密切。”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六章 引蛇出洞 顾鹤笙拉起风衣领口遮挡清寒的夜风,从小贩手中接过千层烧饼,咬了一口酥脆咸香,这是他光顾的第六家烧饼摊,也是令顾鹤笙最满意的一家,不是烧饼的口味而是外面的那层透出油渍的纸袋。 上次从和歌浴场离开时陈乔礼手中也拿着同样的纸袋,顾鹤笙在不经意间用手背触碰过,隔着纸袋还能感知到烧饼的余温,顾鹤笙用两个小时找遍了和歌浴场附近所有的烧饼摊,目的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这家烧饼摊距离和歌浴场步行要十分钟,顾鹤笙计算那天陈乔礼在浴场停留的时间,最终确定烧饼的温度和那天刚好一样,这说明陈乔礼从浴场出来时还见过另一个人,陈乔礼从这个人手中得到了烧饼,确切来说是得到装在烧饼袋中的情报,可问题是陈乔礼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自己视线,顾鹤笙现在迫切想知道陈乔礼和暗线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在传递情报。 换好浴袍推开陈乔礼包下的汤池时,顾鹤笙没想到会看见秦景天,热气腾腾的温泉中秦景天也同样充满意外,他也在试图找出陈乔礼是如何在自己视线中和暗线接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有同样目的的顾鹤笙。 “行动队这段时间挺忙的,你怎么还有工夫来泡澡。” 顾鹤笙很快恢复镇定,在姜正脱险后陈乔礼并没有放弃追查,行动队最近向情报处借了大量窃听设备,这说明陈乔礼又在部署新的抓捕行动,沈杰韬召开的各处会议上唯独陈乔礼没有汇报行动队的工作安排。 顾鹤笙想起上次也是在这里,陈乔礼和秦景天相互对视的那一眼,很显然这两人在刻意对自己隐瞒着什么。 一名日本女人端着清酒推门进来,秦景天摆了摆手,女人又退了出去。 顾鹤笙心照不宣笑了笑:“我来真不是时候,不会扫了你雅兴吧。” “陈处长跟站长回南京述职,我偷闲出来放松放松。”秦景天好奇问,“你呢,怎么想着来泡澡?” “佳宁约我今晚看电影,电影院刚好在这附近,我看时间还早就过来了。” “她约你看电影?” 顾鹤笙一脸淡然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她喜欢你。”秦景天单刀直入。 “是吗。”顾鹤笙故作不知。 “连我这个刚来的人都能看出来,你难道不知道?” “你想多了吧。”顾鹤笙当然知道,但这层关系他不能说破也不能拒绝,秋佳宁所负责的电讯处对自己尤为重要,从秋佳宁身上能第一时间获取到至关重要的情报,所以顾鹤笙始终有意和秋佳宁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暧昧,“男女之间不一定非是情情爱爱,也有可能是朋友,我和佳宁就是很好的朋友。” 对秋佳宁的监视已经布置下去,秦景天现在也不敢确定秋佳宁到底是不是共产党,如果陈乔礼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秋佳宁的身份岌岌可危,更让秦景天焦虑的是,自己现在还无法确定叶君怡和秋佳宁之间是否有关联。 “你很了解秋处长?” “何止是了解,我和她在上海沦陷时同属一个潜伏小组,我是她的上级,整个小组到最后就我和她活下来,她还救过我的命。” “秋处长人长的漂亮,又和你是生死之交,你怎么就没和她再往前发展一步呢?” “朋友是朋友,感情是感情,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啊。”顾鹤笙笑了笑说道,“你不也一样救过我的命,总不能让我以身相许吧。” “秋处长还救过你的命?” “当时她是小组的联络员,从共党那边交换到汪伪特务机关准备实施大清洗的情报,她冒着被抓捕的危险通知我们撤离,撤退时发生枪战,她替我挡了一枪。”顾鹤笙指着小腹,一脸敬重道,“她不肯走怕拖累了我,抢了一颗手雷准备断后,是我把她打晕才背回去。” “没看出来秋处长如此烈性。” “你别看佳宁文秀,刺杀、格斗、谍报和电讯是样样精通,日本人悬赏1万大洋想要她的人头。” 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秋处长在潜伏期间和共党有联系?” “当然有,当时在上海潜伏的除了军统还有共产党的特工,相互之间建立有情报渠道,那段时间佳宁和共党的情报机构联系很密切。”顾鹤笙沉默片刻,忽然淡笑道,“说实话我挺怀恋那段岁月,没有政见之分,也摒弃信仰不同,面对侵略者大家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前赴后继同仇敌忾。” 顾鹤笙的感慨勾起秦景天的思绪,不由自主想起那个人,想起他让自己开枪时的无畏,想起自己对天鸣枪为战友送行时的悲痛,即便过去再久,每每回忆起来总能泛起一抹哀伤。 “是啊,那是一段值得去缅怀的岁月。”秦景天发自肺腑感慨。 “你缅怀什么,你又没经历过。”顾鹤笙摇头苦笑道。 秦景天笑而不语,正想从顾鹤笙身上多了解一些关于秋佳宁的情况,刚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喧闹和咒骂,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伴随着东西被打砸的声音。 两人穿上浴袍出去,公共浴池里七八个人大打出手,顾鹤笙顿时没了兴致和秦景天去更衣室换衣服,结果一进去里面一片狼藉,好多存物柜都被砸烂,两个赤身裸体扭打的人跌跌撞撞冲过来,其中一人顺手抄起一块木板拍去,另外一人闪避过去可木板已拍到顾鹤笙的脑门,秦景天眼疾手快伸手硬生生挡下,碎裂的木屑还是擦伤顾鹤笙眉角。 顾鹤笙摸了一把满手是血顿时勃然大怒,掏出枪朝天连开三枪,顷刻间浴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怯生生望过来,还举着木板的人瑟瑟发抖。 “滚!”顾鹤笙沉声道。 众人连忙胡乱抓起衣裤夺路而逃,浴场的老板是日本人,在现在这个环境下本来就谨小慎微,如今军统军官在自己店里被人打伤让老板吓的冷汗直冒。 老板的腰弯的像一只煮熟的虾,战战兢兢向顾鹤笙道歉。 “到底为什么发生斗殴?”秦景天一边帮顾鹤笙止血一边询问。 “两位客人拿错了储物柜的钥匙,都以为对方是小偷,言语不和结果双方动了手。”老板解释道。 “拿错钥匙换回来……”顾鹤笙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不像之前那样气愤,“一点小事何必大动干戈。” “我先送你去医院包扎吧。” “擦破点皮而已。”顾鹤笙按住已经止血的伤口,“我得先走了,再晚点赶不上电影。” 老板毕恭毕敬将两人送到门口,双手奉上的赔偿顾鹤笙也没要,比起今晚的收获这点伤算不了什么,顾鹤笙翻查过陈乔礼在浴场的账本,他在和歌浴场单独包下一间浴池,还有一个更衣室的储物柜,号码是27号,这个储物柜陈乔礼一直没有更换过,每个储物柜都有两把钥匙,可上次陈乔礼打开储物柜时顾鹤笙只看见了一把。 另一把…… 另一把在暗线的手中! 这就是陈乔礼和暗线传递情报的办法,每次来和歌浴场陈乔礼会将最新的命令放在储物柜中,暗线在取走时会留下获取的情报,这样两人即便不用见面也能顺利完成情报的交换。 秦景天在离开更衣室时不动声色回头瞟了一眼,目光正好定格在27号储物柜,和顾鹤笙一样,他也知道了陈乔礼藏匿秘密的地方。 顾鹤笙拿出烟盒,递给秦景天一支烟:“你明天有时间吗?谢小姐让君怡明天约你见面。” 秦景天一直盘算如何找机会见到叶君怡:“明天刚好有空。” “上午10点,站里在城西郊有一处靶场,我带君怡去过她知道在什么地方,你明天提前去接她们。” “靶场?”秦景天一愣。 “谢小姐想学射击,想请你当老师。”顾鹤笙揉了揉伤口笑着说,“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不是想找点和你共同的话题。” “你明天不去吗?” “站长准备用日本人关押的共党交换我们被抓的潜伏小组弟兄,我要和军调组的中共代表协商交换事宜,估计没三五天回不来,再说我去也不合适,君怡想让你和谢小姐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秦景天点头答应,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敲开顾鹤笙的车窗:“你过会见到秋处长麻烦帮我转告一下,行动处最近发现一条从军统站非法中转的电话线路,问问秋处长在电讯处是不是有没备案的线路,如果有尽快和行动队通报,免得安排人手去调查。” “什么时候发现的?”顾鹤笙随口一问。 “最近例行检查时发现的,也许是电讯处在架设线路后忘了登记,本来我打算明天去找秋处长核实一下,这不,明天抽不开身。”秦景天不露声色道。 “好的,我会帮你转告。” 看着顾鹤笙的车灯消失在视线中,秦景天开车离开,但并没有回家而是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让自己整理思路,车停在街尾的拐角,关上车灯后和夜幕融为一色。 秦景天一只手搓揉嘴唇,一只手有节律敲击着方向盘,上海军统站被共党渗透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什么秘密,秦景天只关心这个共党是不是自己要找出的明月。 秋佳宁在今晚会从顾鹤笙口中得知从军统站中转的非法线路一事,如果秋佳宁就是潜伏的共党特工,她很清楚线路的暴露会直接危及到自己的身份和使用线路人员的完全。 秦景天点燃烟将自己代入秋佳宁的思维方式中,自己故意透露行动队还没开始调查,是留给秋佳宁补救的机会,如果这条线路是秋佳宁秘密架设,相信她早已抹去所有可疑之处,从军统内部是无法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但行动队可以顺着线路查出使用者,所以秋佳宁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截断这条线路,并且通知使用者转移。 出于安全考虑,秋佳宁还不知道行动队是否已经对这条线路实施监听,因此她断然不会打电话示警,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以身犯险亲自去传递情报。 如果一切都符合自己的推测,那么足以证明秋佳宁就是潜伏在军统站的共党特工。 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自己已在车上静坐了两个小时,他设想了所有的可能,现在剩下的就是验证自己的猜想。 一辆黄包车停在不远处的街边,一个穿旗袍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异常警觉张望四周后快步走进街边那栋公馆。 夜风吹散薄云,秦景天抬头看见那轮每晚都会出现,但从未有人去注意的明月,皎洁的月辉在驱散走夜晚厚厚阴霾的同时也照亮了那女人的脸。 秦景天深吸一口烟,忽明忽暗的灯火映照出他脸上那抹阴鸷和深沉,几天前行动队确定了赵婷的住所,而就在刚才秋佳宁敲开了赵婷家的大门。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七章 “鸢尾花”计划 军调处驻上海执行部中共代表康斯成和往常一样走进接待室,他让警卫员留在院外并下达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命令,在关上院门那一刻,康斯成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内院的屋中有一位多年未归的游子也是一位凯旋的英雄正在等着自己。 推开门便看见身穿国民党军装的顾鹤笙,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战斗多年,顾鹤笙早已习惯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在见到康斯成的瞬间他同样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喜悦。 康斯成掩门的那刻,顾鹤笙迎上并伸出手,换来的却是康斯成的拥抱,抱的太紧以至于顾鹤笙觉得胸口被压迫的踹不上气,但却让顾鹤笙感觉到多年未有的温暖,悬停在半空中的手按在康斯成后背。 “多少年了?”顾鹤笙感慨万千。 “九年。”康斯成一拳又一拳捶打在顾鹤笙的背心,“整整九年了。” 上一次这样的拥抱还是在莫斯科,两位战友在奔赴各自的战线时惜别,相互约定等到胜利时重逢,但两人都知道这或许就是永别。 “你在哭?”顾鹤笙突然笑了。 康斯成毫不掩饰自己潮湿的眼眶,在朋友也是战友面前他无需克制:“我他妈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些年我对你可是了如指掌,堂堂中共社会部反谍科科长,关于你的资料和档案在我哪儿装满了整整一抽屉,你可是军统的眼中钉。”顾鹤笙笑着抹去康斯成眼角的晶莹,“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哭。” “总比在你的追悼会上哭好吧。”康斯成紧紧抓住顾鹤笙双鞭久久不肯松开,“遥想当年我们还只是满腔热血的爱国青年,没想到九年后你已经成为功勋卓越的英雄。” “我只是一名战士,那些为我们共同奋斗的事业前赴后继捐躯的先烈才是英雄。” “中央社会部的首长对你和离音同志的评价很高,称赞你们是英雄无名,一默如雷,现在形势瞬息万变异常严峻,首长指示你们做好应对复杂多变斗争中的准备。”康斯成从公文包拿出一份名单,“这是反谍科从抓捕的军统特务中挑选出来的人员名单,这批人都是改造教育中表现良好的,他们反对内战不愿成为民族的罪人,其中有个别主动愿意为我们工作,你就用名单上的人来交换我们同志。” “关于这次交换我个人有几点想法,我很庆幸这批同志能活下来,从他们的审讯记录来看都没有变节投敌,我不质疑他们的忠诚,但同时考虑到他们被关押时间长,我不建议让这批同志被立即送往后方。” “你有什么建议?” “他们在被捕前都在上海地下党工作,关于这些人的背景和经历在上海的同志最为熟悉了解,我建议从地下党组织抽调几名老同志成立审查小组先对他们进行政审。” “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中社部已经向上海地下党组织下达了接收并审查这批被释放同志的任务。”康斯成点头说道,“考虑到你身份的重要性,后续事宜你不便再跟进。” “关于对红鸠的甄别有进展了吗?” “上级已经意识到这个人的危害性,要求上海地下党组织进行全面的内部核查,可关于红鸠的资料太少甄别进展很缓慢。”康斯成忧心忡忡道,“中社部分析过红鸠突然出现的原因,这名国民党王牌特工在抗日时期就展露出非凡的谍报能力,他对上海地下党的渗透有些出乎我们意料,这个人应该出现在最为重要的地方,他所扮演的角色和你是一样的,你们同属于战略级特工,只有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才会被启用,所以我们得出的结果是,红鸠的出现真正的目标未必是上海地下党组织。” “是我!”顾鹤笙深吸一口气。 “是的,红鸠是为了找出你!”康斯成郑重其事道,“这也是中社部首长让我来见你的原因,红鸠的出现说明敌人已经意识到你的存在,想通过地下党组织来确定你的身份,因此在往后的工作中你一定要时刻警觉,你和红鸠在上海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对这个人的能力你应该很了解,你必须做好随时迎敌的准备,同时中社部专门为你建立了一条情报传递渠道由离音同志负责。” “我通过一名日军战俘了解到一些关于红鸠的情况,此人精通德语,这让我联想到一件事,军统的前身复兴社曾秘密将一批人员送往德国受训,但这批人的档案都被列为机密,中社部可以根据这条线索从其他渠道来核实红鸠的身份。” “我会向上级反映试图获取这批人的档案。”康斯成面色严肃道,“现在由我传达中社部关于你的处分,你违规启用电台违反组织纪录,经研究决定对你记过一次。” “我接受组织的处分。” “上级考虑到你的安全,中社部销毁了你的档案,目前见过你本人的只有我和离音。” “如果你和离音有什么不测,岂不是就没有人能证明我的身份?” “敌人活动猖獗,上级首长经过再三权衡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确保你安全最好的办法,之前电讯密码和通讯协议全部作废,这是新的密码本和联络波段。”康斯成将一本《战争与和平》的译本交给顾鹤笙,再三叮嘱道,“麦阳路31号是我们的一处安全屋,里面有一台备用电台,你切记这处地址只有你知道,唯一的使用条件是在洛离音同志暴露你和组织联系的情况下才能启用。” “明白了。”顾鹤笙将东西收好,“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有两个情况需要你转告上级首长,“双十协议签订的当天,何应钦就从重庆飞抵南京召开了全体参谋会议,在会上他亲自部署了作战计划。” “党中央为了换取和平在谈判中一让再让,可国民党却无视四万万同胞的和平意愿,一意孤行刀兵相见。”康斯成重重一拳锤击在桌上,愤愤不平道,“既然国民党要打那我们只能奉陪到底。” “军事部署方面,第四方面军由长沙、武汉调运山东地区,改为第二绥靖区并任命王耀武为司令官,主要控制济南、青岛,第三方面军汤恩伯部除守卫京沪外,分兵向苏北解放军进攻,与王耀武部南北会师,企图歼灭苏北解放军,打通津浦线。”顾鹤笙沉着冷静道,“另外成立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以杜聿明任司令长官,为了能抢先全面控制整个东北地区,军队由上海转运秦皇岛均由美舰运输。” 康斯成嗤之以鼻:“看来国民党早就筹谋已久,美国人一边打着调停的旗号一边助纣为虐。” “最重要的是,胡宗南部准备进犯延安,这关系到党中央首长的安全,务必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些情报太重要,我会立即向上级汇报。”康斯成如获至宝,“还有什么情况?” “我想招募一个人。” “谁?” “此人叫秦景天,最近刚加入军统被调派到上海站,目前他和我住在一起,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此人有极高的谍报天赋,在政治信仰方面没有极端化,并且曾经接触过共产主义,他加入国民党的初衷纯粹是为了强国强民。” “招募他的理由是什么?” 顾鹤笙不由自主笑了笑:“我对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每次见到他就像照镜子,我从他身上看见很多自己的影子,我甚至会把他当成朋友,但不是为了工作需要而去结交的朋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真把他当成朋友。” “这不是理由!”康斯成声音突然严厉,“这只是你的错觉,你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一名敌人当朋友,你现在的思想和行为都很危险,你对他的评估仅仅建立在个人的感觉上,你是老同志了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你难道就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性在战胜你的理性?” “你能体会每晚将手枪放在枕头下睡觉是什么感觉吗?能体会每天说谎是什么感觉吗?能体会因为怕说梦话每晚惊醒多次是什么感觉吗?”顾鹤笙点燃一支烟,一边埋头淡笑一边自言自语,“我每天最惬意的时候是清晨,因为又能看见晨曦,这说明我又活过一天,但这种惬意仅仅只能维持几分钟甚至更短,然后我又要想着如何活过这一天,每一次有人叫我的名字,每一次有人推开我的门,我都会经历一次生死煎熬,因为我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暴露,所以我上膛的手枪里永远都有一颗留给自己的子弹,如果全靠理性我早就疯了。” “我体会不了,或者说我无法承受你所经历的一切,这也是为什么派你潜伏的原因。”康斯成默默叹息一声,声音随之缓和,“因为你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那个人。” “秦景天让我想起你,想起我们在莫斯科的那段时光,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可以和人畅所欲言,第一次卸下防备和戒心,我们聊各自的理想和对未来的憧憬,然后我发现竟然和他出奇的契合,但我并没有因此遗忘自己的身份,是的,他是我的敌人,如果把秦景天放在对立面,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会成为一名难以估量的对手,但如果能把他发展成同志,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他会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战友。” “我尊重和相信你的判断,但你对秦景天的接触只限于观察,至于是否招募,由谁来招募需要上级领导决定。” 顾鹤笙诚点头恳接受,吸完最后一口烟,“下命令吧。” “你怎么知道我带着命令来的?”康斯成惊诧不已。 顾鹤笙一脸平静:“你可是上了军统黑名单的人,你作为反谍科长出现在军调组本身就不寻常,上级这次派你来一定委任了重要的任务。” “沈杰韬这次返回南京是参加军统高层会议,根据其他同志截获的情报,戴笠将在这次会议上启动了代号为“鸢尾花”的计划。” “鸢尾花”计划?”秦景天眉头紧皱,“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计划。” “中社部也是第一次获悉这个计划,敌人对该计划的保密程度异常严密,到目前为止计划内容、实施地点、参与人员规模以及针对对象和最终所要达成的结果等等情况我们都一无所知。” “可能是戴笠制定的新计划。” “恰恰相反,通过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该计划前期部署已经实施了很久,据悉参与者仅限于军统核心层,这么高规格的计划一定不同寻常,我们从不同渠道尝试接触但都没有收效,唯一掌握的线索是该计划将由沈杰韬全权负责。” “沈杰韬从未在我面前提及过这个计划。” “他连你都隐瞒更加说明此事非同小可。”康斯成站起身神情严肃,“上级首长命令你不惜一切截获“鸢尾花”计划的全部内容!”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八章 钥匙 为了这次约会谢若云精心打扮了足足一早上,和所有陷入爱海的女孩一样极力想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秦景天面前,谢若云考虑到所有的细节唯独忽略了手枪的后坐力。 开枪的瞬间她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掀翻在地,身上和脸上沾满的泥土让她看上去狼狈不堪,秦景天将她搀扶到座位,半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她的手确定没有扭伤。 “看来你不是一个好老师。”叶君怡一边帮谢若云清理身上泥土,一边笑着奚落。 谢若云忘记了疼痛,因为秦景天正握着自己的手,脸上泛起绯红:“是我太笨了。” “我在特训班的时候,有一位女学员也是因为没掌握射击要领导致手腕骨折。”秦景天淡笑,余光瞟向叶君怡的手包,那是自己安装窃听器的包,秦景天不明白叶君怡为什么还要带来,自己一直没有办法和她交谈,秦景天手逐一按过谢若云的手肘,“疼吗?” 谢若云心如鹿撞,抿着嘴摇头:“不疼。” “我可是事先就劝过你的,看看电影或者逛逛街多好,你非要来打靶。”叶君怡在一旁浅笑。 “都怪我。”秦景天诚恳道歉,“幸好没发生意外,要是伤到谢小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你这道歉没有诚意啊。”叶君怡不依不饶,“若云大老远来靶场,还不是相信你这位老师能教好,结果却如此扫兴,你总不能只嘴上敷衍两句就完事了啊。” 秦景天不清楚叶君怡在打什么主意:“叶小姐认为怎样才诚恳呢?” “你收到惜瑶的邀请函了吗?”叶君怡一本正经问谢若云。 “收到了,我还没想好到底去不去。”谢若云一脸愁容。 “为什么不去啊?” “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任性强势还霸道,处处都要压我一头,每次都被她气的够呛。”谢若云嘟嘴埋怨道。 “我们和惜瑶有好多年没见了吧。” “快八年了。”谢若云似乎很忌惮这个叫惜瑶的人,“上海沦陷前就出国最近刚回来不久。” “你就不想赢她一次。”叶君怡煽风点火。 “我要能赢她才行啊,她处处都比我强而且人长的也比我漂亮,她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谢若云神色委屈。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这次你就有机会能赢她。” “什么机会?” “我打听到了,惜瑶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 谢若云一脸茫然:“那又怎么样?” “你傻啊,她到现在还是单身,你就不一样了。”叶君怡指了指坐在一边的秦景天,“你要是带着景天一起去赴宴,郎才女貌得让多少人羡慕不来,惜瑶即便再心高气傲这次也会在你面前输的一败涂地。” 谢若云动了心,一来想借此机会出口气,二来如果秦景天答应陪自己赴约就等于确定了关系,埋头羞涩道:“不知道景天有没有时间。” “表个态啊,赔礼道歉得拿出点实际行动吧。”叶君怡笑着问。 秦景天舔舐嘴角,这根本不是商量,叶君怡也没有留给自己选择的机会,比起谢若云她似乎更希望自己能答应。 “什么时候。” “下周末。” “我把时间调一调,到时候我陪谢小姐赴约。” 谢若云一听满心欢喜。 叶君怡拿起桌上的手枪,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后径直向靶场走去,谢若云生怕叶君怡重蹈覆辙,连忙让秦景天过去指导。 秦景天跟道叶君怡身边,转头目测了装有窃听器手包和射击位的距离,确定两人现在的谈话内容不会被侦听。 “惜瑶是谁?”秦景天一边装弹一边问。 “我和若云的一位朋友。” “我能借故不去吗?” “不能。”叶君怡回答干脆。 “为什么?” “这是任务。” “陪她赴约也是任务?”秦景天心情烦躁。 “你赴约是为了接近楚天文。”叶君怡低语。 “楚天文又是谁?”秦景天一头雾水。 “他是上海青帮中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在荣社的地位仅次于黄金荣,和上海军政要员来往密切,目前楚天文掌控着上海各个码头的船运以及黑市交易,你要利用自己军统的身份想办法接近他,楚天文有我们所需的运输渠道,这对于我们至关重要。”叶君怡冷静解释道,“下周末是楚天文的六十大寿,他女儿楚惜瑶为他举办寿宴,所邀请的都是政要高官和社会名流,因此你必须通过谢若云才能见到楚天文。” 秦景天没有表态,将装上弹夹的枪塞到叶君怡手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站到她身后,双手托起叶君怡握枪的手。 “调整你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呼吸趋于缓慢。” 叶君怡并非真打算开枪打靶,只是想脱离窃听器的侦听范围,突然被秦景天从身后环抱,她能感触到秦景天掌心传递的温度,后背能清晰感知到这个男人的起伏的心跳,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悸动。 秦景天几乎快贴在叶君怡的脸颊,触摸到她手背细腻白皙的肌肤,少女独有的体香沁人心脾,但秦景天却没有丝毫触动,目不转睛望向远处的标靶。 “你心跳太快。”秦景天全神贯注,没看见叶君怡脸上透出的潮红。 呯! 秦景天按住叶君怡指头扣动扳机,后坐力让叶君怡后背紧贴在秦景天胸口。 “感觉到什么了吗?”秦景天在她耳边低语。 叶君怡感觉到自己心弦被拨动:“看来我错怪你了,你是一位好老师,我居然能出九环的成绩。” “感觉到什么了吗?”秦景天加重语气。 叶君怡疑惑不解反问:“我应该感觉到什么?” “冰冷!你该感觉到枪的冰冷,子弹的冰冷!”秦景天虽然面带笑意,但声音却如寒冰,“你要学会熟悉这种感觉,因为当你变成一具尸体时,冰冷是你唯一能感知到的温度。” “你想说什么?”叶君怡镇静自若。 “我早就向你发出过警示,到底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根本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陈乔礼已经追查到表行并且将你列入重点怀疑对象,你不但没有及时规避风险反而更加频繁活动。”秦景天指着远处的标靶沉声道,“你现在在陈乔礼眼中就和那张标靶一样,你随时都有可能被他击中,你应该考虑的是如何防备,而不是操心下周末给我布置的任务,事实上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命活到下周末。” 叶君怡平静淡定:“陈乔礼都查到了什么?” “你带去表行的女人叫穆文月,陈乔礼已经查到她的真实身份,包括她所掌握的资金链,你和她现在都不是陈乔礼关注的重点,陈乔礼这次想要一网打尽,他在等赵婷身后的人现身,并且他还顺着这条线查出军统站内部有我们潜伏的同志。” “陈乔礼有没有怀疑你?” “快了。”秦景天无力叹息一声,“你的不慎已经暴露了太多同志和组织的机密,我猜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因为你暴露。” “你是不是很后悔有我这样的上级?”叶君怡依旧不以为然。 “我欣赏你的自信,但希望不要是自负,否则会有很多人因你而死。”秦景天语重心长道,“现在弥补还来得及,但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只会听从上级和组织的命令。”叶君怡态度坚决。 秦景天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手暗暗用力握住叶君怡手臂:“你这样是在送死!” “我比你更清楚隐蔽战线斗争的残酷和复杂,我和我的同志都做好牺牲的准备,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盲目送死,更不会幼稚到轻视和低估敌人。”叶君怡一脸诚恳回答道,“组织要培养一名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很不容易,你的身份对于组织尤为重要,我暴露的越多反而让你更安全,至于我的安危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应对这场危机。” 秦景天忽然意识到自负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叶君怡的从容绝非仅仅是因为对信仰的忠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情况吗?”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叶君怡胸有成竹道,“组织需要你继续保持下去?” “保持?保持什么?”秦景天不解问道。 “保持你军统特务的身份,你不能把这种身份当成伪装,而是要时刻提醒自己就是一名军统特务,必要时,你可以抓捕自己的同志,包括我在内,甚至可以严刑逼供!” 秦景天掩面而笑,自己执行过无数次任务,但从来没有像这一次如此荒诞离奇,国民党要求自己变成一名信仰坚定的共产党,可共产党却要自己变成一名不折不扣的国民党,秦景天不停在两种身份中切换,感觉自己都快要错乱。 “陈乔礼在地下党组织内部秘密安插了一个暗线,我已经找到他们传递情报的方式,但陈乔礼和暗线见面的时间暂时无法确定,我会想办法尽快找出暗线。”秦景天松开叶君怡的手,好像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已经习惯了妥协。 “你反映的这个情况组织已经知道。”叶君怡按耐不住惊喜,“如果你能确定这名暗线的身份无疑帮组织化解了一场危机。” “知道?”秦景天一怔,自己千方百计查询无果的暗线,上海地下党竟然早就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及时清除?” “组织也是最近才收到消息,有国民党特务已经渗透进来,上级指示我们内部进行全面核查甄别,这名特务极其狡猾,据说是军统的王牌特工,此人的渗透将对上海地下党组织造成覆灭性的破坏,因此上级命令我们必须尽快找出这名特务。”叶君怡神色严峻,“我们现在只掌握了这个人的代号。” “代号什么?” “红鸠。” “……” 秦景天低垂的手指不由自主抽动一下,叶君怡显然还不知道,暗线和红鸠根本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项任务被军统列为绝密,到目前为止知晓的只有自己和戴笠,为了确保不会被泄密,秦景天亲手烧毁自己的档案,不惜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过往的无名之辈,现在从叶君怡口中听到自己的代号,这让秦景天心中暗暗震惊。 “你是红鸠!”叶君怡一本正经看向秦景天。 秦景天默不作声,但手中的枪已经握紧。 “你这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叶君怡笑了笑,“组织让我负责对你的审查,我已经向上级汇报过了,你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同志。” “我们认识的时间好像并不长,你对我的了解似乎也不深。” “只是我觉得你斗争经验尚浅,根本不可能成为国民党的王牌特工。”叶君怡直言不讳道,“何况建立信任不一定需要时间,有时候只要找对了钥匙就能打开对方的心扉。” “谢谢你的坦诚。”秦景天忍不住苦笑,忽然发现叶君怡话中有话,“你有这样的钥匙吗?” 叶君怡悄无声息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条,推到秦景天面前:“陈乔礼戒备心很重,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这是你获取他信任的钥匙。” 叶君怡回到谢若云旁边,秦景天一边更换弹夹一边展开纸条,叶君怡留给自己的钥匙是一串数字。 513491。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九章 备用线路 陈乔礼去南京前委任秦景天监管行动处,各个监视点汇总上来的报告如同碎片般正渐渐拼凑出完整的图案,时间越长这幅图案越清晰,以亨士利表行为中心所牵扯出来的可疑人物已多达四十几人,而这个数字每天都在攀升,随着不断补充的资料,这些人的身份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都一目了然出现在秦景天凝视的行动部署图上。 “亨士利表行内的暗室位于一楼西北角。”行动队组员指着两份平面图汇报,“从面积分析可容纳九到十人,有两处出入口,一处隐藏在衣柜后面,另一处与地下防空洞相通,已经加派人手把守各个出口。” “表行掌柜吴成轩在今天早上接到一个从锦江国际饭店打来的电话,双方约定27号在表行见面。” 秦景天瞟了一眼桌上的日历,三天之后就是27号,按照之前的推断,表行作为共党的联络站会在27号密会:“确定打电话人的身份了吗?” “已经派人前往核查。” “立即召回!”秦景天沉重冷静道,“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联系警察局协助,让他们以临时检查户籍为由对饭店的住客进行排查,无论有什么发现都秘而不宣。” “是。” 秦景天抬头注视部署图上叶君怡的照片,漫不经心询问:“叶小姐最近有什么动向?” “她最近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家里,暂时和其他目标人物没有往来,侦听组截获的窃听内容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不过赵婷最近异动倒是极其频繁。” “她那边有什么情况?”秦景天追问。 “截止今天为止,赵婷非法使用的电话线路已经静默两天。”行动队组员继续上报最新监视进展,“奇怪的是这条线路也在两天前从军统内部中转序列中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我们有理由怀疑赵婷已经停用了这条线路。” 这在秦景天的预料之中,自己故意打草惊蛇让秋佳宁知道赵婷暴露,就是为验证她们之间是否存在联系,秦景天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现在让秦景天迫切想要证实的只有一件事。 秋佳宁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明月”! “赵婷经手的账户资金往来一直很频繁,可也在两天前突然停止运作,会不会是赵婷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监视。”另一名组员忧心忡忡道,“是否有必要立即采取行动,防止她转移资金。” “我们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赵婷有所觉察还是她常规的风险防范,冒然采取行动我担心会破坏处长的计划。”秦景天按兵不动,尽力帮叶君怡拖延时间,“处长明天就回来了,还是等他决定下一步的行动部署。” “赵婷在停止资金运作前还有两笔资金支出,一笔是用来购买了保险柜,另一笔转汇给一家叫恒昌的外贸公司。” “转款多少钱?”秦景天追问。 “375美金。” 秦景天若有所思,让行动队继续对所有目标人物进行严密监视,关上门后秦景天来回走动,脑子里不停思索叶君怡留给自己的那串数字,起初以为是电话号码,拨打后提示被叫号码不存在,秦景天猜想过是某种密码,尝试过很多种解密方式也无功而返,叶君怡提示过这串数字是一把钥匙,可秦景天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应的锁是什么。 秦景天拿出烟刚放到嘴角,刚要点燃忽然眉头一皱。 375! 秦景天从嘴角取下香烟,在嘴里反复念叨这个似曾相识的数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笔数额相同的资金,秦景天连忙翻查赵婷所有的资金明细,果不其然从两年前开始,赵婷每隔三月都会向恒昌外贸公司转款一次,转款金额不多不少刚好是375美金。 秦景天手指在明细表上停下,露出一丝惊喜和疑惑混杂的目光。 513491! 他又看见那串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数字,这是恒昌外贸公司的账号,无论叶君怡有何意图,秦景天现在都确信这家公司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秦景天立刻和海关总署取得联系,得到的结果再次印证自己的猜想,这家外贸公司从成立到至今没有任何货物报关和出关的记录,简而言之这家公司根本没有对外做过买卖,而公司名下唯一的资产只有丰记码头附近的一处仓库。 秦景天嘴角微微上扬,如果自己没猜错,恒昌外贸公司的持有者也是赵婷,她利用这家外贸公司租赁了仓库,每三月支付一次租金,是为了随时可以转移仓库里的货物,这说明里面存放着不能见光的东西,很显然叶君怡希望自己去发现仓库的秘密。 想到这里秦景天立刻动身赶往仓库所在的地址,刚出门要下楼就碰到秋佳宁,这让秦景天多少有些失望,如果秋佳宁就是明月,她在得知电话线路被行动队发现后,应该意识到她的身份岌岌可危,最稳妥的方式是立即撤退,可秋佳宁却还出现在军统站,要么是她还没有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要么就是她打算破釜沉舟。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符合秦景天对明月的勾画。 “顾处长说你有事找我?”秋佳宁笑盈盈问道。 “有一些技术问题想向秋处长请教。” “请教不敢当,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行动队在执行任务时发现一条经由军统站中转的电话线路,尚未确定是被外部人员非法架设还是没有备案的站内线路。” “军统站内部通讯属于军用线路和电话局负责的民用线路截然不同,按照保密原则,每一个打入和打进的电话都需要站内总机中转。”秋佳宁不假思索回答道,“所以你所说的外部人员利用站内线路的可能几乎为零,即便有人架设了线路,通话内容也会被全程录音监听。” “那就是说行动队发现的这条线路是属于我们自己内部的。”秦景天步步紧逼,“可为什么没有备案呢?” “按说我不该告诉你的。”秋佳宁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站内的确有一条没有备案的线路,不光是上海站,军统下辖所有甲级站都有,这是一条备用线路,只有在战时和特殊情况下才会被启用,为防止被破坏因此备用线路没有备案。” “有谁知道这条线路的存在?” “我,站长,现在还有你。” 秋佳宁的直言不讳反而想秦景天有些不知所措:“谁有权启用这条线路呢?” “我。”秋佳宁平静淡然,“按照规定我必须时刻确保这条备用线路的畅通,行动队最好终止调查,因为备用线路一旦暴露就会被立即更换,这会造成没必要的人力和财力的损失,我个人建议还是让陈处长向站长汇报一下,免得以后站长追责下来行动队难逃干系。” 秋佳宁的解释无懈可击,非但洗脱了嫌疑还将责任推到行动队身上,秦景天笑着点头:“既然是站内的机密,为什么还要告诉没有权限知道的我?” “我看你挺顺眼的。”秋佳宁淡淡一笑,“鹤笙在站里和谁都称兄道弟,不过他承认是朋友的就只有你,能让他信任的人我也信任。” “秋处长抬爱了。” “你别这么客气,鹤笙能当你是朋友,那你也是我的朋友。”秋佳宁直视秦景天,忽然一本正经道,“你小心点。” 秦景天从容反问:“我为什么要小心?” “最近街上疯狗多,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没关好,昨晚我还打断了两条狗腿,好久没摸枪手都生疏了,下一次再让我遇到就瞄着狗头打,你自己留意些免得被咬到就麻烦了。”秋佳宁意味深长说道。 “多谢秋处长提醒,我一定会多加留意。” 一名神色慌张的外勤急匆匆上楼,上气不接下气正准备汇报,看见一旁的秋佳宁立刻闭口不提。 “你们先忙。”秋佳宁知趣告辞,临走前一团和气对秦景天说道,“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秦景天点头致谢,等秋佳宁离开沉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派去跟踪监视秋处长的弟兄被发现,两人腿上都中了枪。” “秋处长有没有发现是我们的人?” 外勤想了想摇头:“负伤的弟兄说当时距离很远而且又是晚上,秋处长是远距离开枪但没有走近查看,所以她应该不知道是行动队的弟兄。” 秦景天深吸一口气,秋佳宁应该早就发现自己被行动队跟踪,她还故作不知开枪,加上之前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分明是敲山震虎在警告陈乔礼,能在晚上远距离准确无误击中跟踪人的腿,可见秋佳宁枪法有多精准。 秦景天当机立断:“立即中止对秋处长的监视。” “可处长命令……” “对秋处长的监视没有得到站长同意,别说现在两名弟兄受伤,就是被打死也是咎由自取。”秦景天打断外勤的话,一脸严峻说道,“等处长回来我会向他汇报。”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章 仓库 上海自开开埠以来船运贸易空前兴盛,每天川流不息的货船在港口吞吐下大量物质,不到两公里的外马路临江码头多达十六家,应运而生的仓库在附近更是星罗密布,密密麻麻的货轮和喧嚣的码头以及忙碌的搬运工人便成了这座远东贸易中心繁荣的缩影。 秦景天在赶到丰记码头前换了一身搬运工的衣服,按照地址很快找到赵婷租赁的仓库,码头附近的仓库都异常忙碌,工人挥汗如雨往来于码头和仓库之间装卸货物,可恒昌外贸公司的这处仓库却大门紧闭,几名搬运工人无所事事围着一起抽烟,见到秦景天立刻警觉起来。 “干什么的?”一名工人拦在秦景天面前。 进出仓库的路口各有两人,仓库楼顶四角各站一人,加上仓库门口的五人,这些人覆盖了仓库周围所有视野。 “请问董家渡是这里吗?”秦景天扛着一包货物客气问道。 “走错地方了。”工人一脸不耐烦驱赶,“出去沿着江边向北走,过两个街口才是董家渡。” 秦景天看向工人手指的方向,但目光却专注在那人的手上,常年在码头劳作的搬运工皮肤黝黑,手掌粗糙布满老茧,可这些人完全没有这些特征。 “有劳,借过火。”秦景天一脸赔笑,客客气气递上去一支烟。 工人虽然烦躁但又不想多生事端,为了尽快打发走秦景天还是拿出火柴,秦景天从工人撩起的衣衫下看见枪柄,这更让秦景天确定这些人不是码头搬运工,他们在这里是负责警戒确保不会有人进入仓库。 秦景天走出街巷确定自己离开那些人的视野才停下,这处仓库勾起了自己极大的好奇,回想起叶君怡信心十足说过,这间仓库是获取陈乔礼信任的钥匙,秦景天迫切想知道赵婷到底在里面存放了什么东西。 秦景天一直等到凌晨2点才重新摸回到仓库边,这个时间是正常人最疲惫的时候,避开来回扫视的探照灯按照之前观察到的视线死角,秦景天悄然无息潜入仓库,逐一检查一番后发现和寻常仓库无异,里面存放着大量粮油和一些舶来品,秦景天大致估算了一下货物的价格,按照目前的市价将仓库里所有货物清空也赚不回赵婷所支付的仓库租金。 秦景天继续向里面探索,闻到扑面而来的霉臭,用匕首划开一袋货物里面全是发霉的茶叶,秦景天环视一圈,向这样大包大包的茶叶就直接放在潮湿的地上,任何一名码头的搬运工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除非这些茶叶是故意这样存放,秦景天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 防潮! 用大量茶叶来吸附仓库的潮湿,这只能说明仓库中有着价值更贵重的货物。 秦景天的目光移到放在茶叶麻袋上的木箱,撬开其中一个的瞬间秦景天目瞪口呆愣住,手电光照射进木箱,里面是满满一箱木屑,但从中透出的气味令自己再熟悉不过。 伸进木屑深处再提起来时手中已多了一把崭新的汤姆逊冲锋枪,用于保养枪械的枪油在空气中散发着独有的气味,秦景天拂去厚厚一层木屑后在箱中看见M3冲锋枪、勃朗宁手枪、手榴弹以及大量子弹。 秦景天不由自主蠕动喉结,手电光缓缓移向仓库深处,像这样装满全美式军火装备的木箱竟有数十箱之多。 秦景天关闭手电静静站立在黑暗中感觉自己反应有些迟钝,这批数量惊人的军火至少能装备百人,如果装备给战斗力强悍的作战连队,能在火力上以压倒性优势压制营级建制的国军。 秦景天揉了揉额头,努力让自己思绪清晰然后重新梳理整件事,目前能确定的是叶君怡是共产党,亨士利表行是共党的一处工作站,赵婷是他们中很重要的人物,她通过掌握的资金链秘密购置了这批军火,显然是准备运往他们的后方用于装备部队。 可要运送这么大一批军火不是件简单的事,所以叶君怡才要自己想办法接触掌控码头船运的楚天文,想借助他的渠道来偷运军火。 不能确定的是秋佳宁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如果她也参与了此事就足以证明她也是共党,还有那个在赵婷身后没露面的人又是谁?从赵婷过往经历看她似乎不像是能掌控全局的人,她只是一名执行者,幕后还有一个人在操纵这一切,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自己试图要接触到的地下党组织核心人物。 这些疑惑都可以在后面慢慢去印证,当务之急秦景天是没想明白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按照现在的身份应该不遗余力确保这批军火被成功转运,以此来获取叶君怡乃至整个地下党组织的信任。 可叶君怡再三强调要自己站在一名军统军官的立场,那么作为一名军统应该立即揭发并阻止这批军火。 钥匙! 秦景天恍然大悟,这批军火就是获取陈乔礼信任的钥匙,叶君怡希望自己将发现的一切告诉陈乔礼,自己完全可以按照叶君怡的命令去执行,可那个萦绕在秦景天脑海中的疑惑再次浮现。 目的?叶君怡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但让一大批共党成员暴露身份,还让陈乔礼掌握了组织运作的资金链,甚至还希望陈乔礼截获这批军火,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叶君怡的身份,秦景天甚至都会怀疑她是军统安插的内线。 秦景天一夜辗转难眠,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叶君怡所交代的去做,在第二天见到陈乔礼后将获悉的一切和盘托出,陈乔礼听闻后的反应在秦景天预料之中,喜怒不形于色的陈乔礼抓着自己胳臂笑的像一个疯子。 “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共党成员借亨士利表行为掩护交换情报,他们近期最大的行动就是转运这批军火。”陈乔礼在秦景天肩膀上重拍三下,“这次你为党国立了大功,事成之后我一定让站长为你向南京请功。” “我已经派人对仓库进行严密监视。”秦景天惴惴不安问道,“这么大的事是不是该提前向站长汇报一下。” “我疏忽大意让姜正逃逸,有愧于站长的信任,这次我一定要人赃俱获在站长面前将功补过。”陈乔礼摇摇头,“现在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之中,在最终收网前没必要惊动站长,何况站里人多眼杂,万一走漏风声就前功尽弃。” “秋处长发现了我们派出跟踪的弟兄,还开枪打伤了他们的腿,不过没发现他们的身份。”秦景天不骄不躁道,“我擅作主张中止了对秋处长的监视,这次任务失败我责无旁贷,请处长处分。” “这不能怪你,日本人都拿她没有办法何况是行动队的弟兄,去南京的路上我就后悔自己这个决定,倘若秋佳宁真是共产党,她一旦发现被我们监视会立即通知同伙撤离,幸好你当机立断中止了行动。” “处长,有新的发现。”一名外勤急匆匆冲进办公室,“和亨士利表行掌柜通话的人身份已经查清。” “他们现在还住在锦江国际饭店?”秦景天问。 “他们住在416号房间。”外勤点点头,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是两名苏联人。” 秦景天和陈乔礼一听相互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叫伊万洛夫,另一个叫瓦西里,两人都持有苏联护照,对外身份是黑海贸易公司驻华代表,从海关获取的出入境记录显示,两人在最近两年频繁往于上海和莫斯科之间。”外勤激动不已继续说道,“在核查黑海贸易公司时发现,和该公司唯一有贸易合作的只有亨士利表行。” 陈乔礼目露狐疑:“查到黑海贸易从事什么生意吗?” “机械设备进出口。” “一个表行怎么会和一家机械设备公司有生意往来?”陈乔礼疑惑不解。 秦景天若有所思:“如果表行从黑海贸易公司购买的不是机械设备而是军火呢。” 陈乔礼猛拍脑门,霍一下站起身。 “二战时美国援助过苏联大量美式装备,这两名苏联人很有可能就是这批军火的卖方,否则共产党就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上海买到这么大一批军火。”陈乔礼越说越兴奋,“看来这两名苏联人的身份也不简单,指不定就是国产国际的人,如果能将他们人赃并获意义非同小可,现在苏联人掌管着东北,万一扶持共产党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要是将此事曝光就能在国际上制造舆论遏制苏联援助共产党。” “吴成轩在今天给416号房间打过电话,内容是第二批货可以交接。”外勤继续汇报。 “还有第二批军火?!”陈乔礼又惊又喜。 “巧合的是赵婷也在今天不但提取了她自己名下账户上所有资金,并且还去花旗银行将那个我们无法追查账户上的资金全部兑付成美金提取。” “吴成轩和他们约定见面时间是27号。”秦景天点燃烟若有所思道,“看来他们会在后天完成交易。”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一章 收网 沈杰韬从南京返回上海第一天就紧急召开部门会议,开会前通知顾鹤笙到自己去办公室去,在门口遇见刚从里面出来的秋佳宁。 “站长今天心情怎么样?”迟到的顾鹤笙一边喘气一边指了指大门,惴惴不安心问道,“一大早开会准没什么好事,我怕进去撞到枪口上。” “和平常一样看不出好坏,不过问了秘书几次你到了没有,站长最讨厌不守时的人,你还是赶紧进去吧。” 顾鹤笙连忙整理军容,不忘扣上风纪扣才推门进去,沈杰韬埋头处理公文,好像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完全没注意到顾鹤笙站到面前,直到顾鹤笙将茶杯放到手边沈杰韬才回过神。 “我这几天不在,站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沈杰韬合起桌上的公文,很显然不想让顾鹤笙看见里面的内容。 “情报处和其他几个处倒是没有什么大事,至于行动处那边就不清楚了,不过感觉行动处最近在部署什么大的行动。” “大行动?我怎么不知道?” “陈处长没向您汇报过?” “可能是我对他太放纵了,他这个人虽说分轻重懂进退,可就是身上棱角太多,我需要的是一个令行禁止的军事团队而不是身子带刺信奉个人主义的个体。”沈杰韬面色一沉,“以前他这样还可以但现在不行了。” “我觉得陈处长恪尽职守做的挺好的。”顾鹤笙发现沈杰韬这次从南京回来后心事重重,在一旁小心试探,“难不成现在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沈杰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两名共党的后事你处理了吗?” “埋在佘山,我亲自操办的,站里没人知道。” “和共产党交换被俘人员的事呢?” “正准备等您回来汇报。”顾鹤笙将交换名单放到桌上,“我和军调处的中共代表见过面,中共同意我们提出的交换方案,名单上是我经过筛选值得我们营救的弟兄,您要是没有异议就可以和中共商讨交换细节。” “这事要尽快办。”沈杰韬只随便扫视一眼便在上面签了字。 “换回来的弟兄我安排了隔离地点,您看由谁负责审查?” “不用审查。” “这些人被共党抓获的时间都不短,我担心其中有人被赤化,还是谨慎些为好。” “换回来的人发放安置费全部遣返原籍,他们的档案转传全国所有军统站点,这批人不得再被录用。”沈杰韬心思缜密道,“对待从共党那边回来的人的确要谨慎,既然无法确定谁被赤化,那就假设他们都被赤化。” 顾鹤笙没希望这批换回来的人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但也没料到沈杰韬会如此果断干脆。 秘书敲门进来汇报:“警备司令部给你打过电话,近期上海发现多起军火走私案,请求军统站协助调查。” “什么时候的事?” “您去南京开会的时候。” 沈杰韬点头表示知道但没有做出答复,起身带着顾鹤笙去会议室,并且让秘书不记录会议内容,可见这次会议不同寻常这让顾鹤笙第一时间想到“鸢尾花”计划。 “我现在传达南京军统局指示。”沈杰韬环视各处负责人,神情严肃,“目前进行的国共和谈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军统必须做好应对最坏结果的准备,从现在开始进入战备状态,加强对共产党地下组织的情报收集,扩大监视范围密切关注所有亲共倾向的社会人士和民主党派,我要的结果只有一个,一旦和共党开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破坏并粉碎共党地下组织的运作。” “是!”众人异口同声。 “你们都是打败过日本人的党国功臣,但在这里我需要提醒诸位,这也是局座再三强调的关键,从我们清党到剿共前前后后近二十年,共党非但没有被根除反而逐渐壮大,现在已经发展到和我们势均力敌的地步,这处顽疾若不能及时清除后果不堪设想。”沈杰韬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诸位,党国的荣辱兴衰就系在你们身上。” 顾鹤笙心里暗暗一沉,从沈杰韬的话语中又嗅到血雨腥风。 “电讯、情报、行动三处在第一线,从现在开始必须精诚团结,同舟共济。”沈杰韬的目光移到陈乔礼身上,“行动处的任何行动必须站内公开,各部门相互协助不允许再有人搞特殊,现在请陈处长通报一下近期行动处的工作。” “站长……” “这里没有你的敌人!”沈杰韬打断陈乔礼,指着窗外不怒自威道,“你要提防的是外面那些赤匪而不是自己的同仁。” “行动队发现一条共党的资金链,目前掌握的资金数额庞大,同时还侦破共党秘密仓库一处,在里面发现大量军火。”陈乔礼无可奈何,“我暂时只能说这么多,具体详情会后我会向站长汇报。” “大量军火……”沈杰韬若有所思,“警备司令部最近也在调查走私军火的案子,并且请求军统站协助,你们认为有没有必要把这个情报告之警备司令部?” 顾鹤笙大吃一惊,没想到陈乔礼竟然秘而不宣调查到如此重要的事,如果让陈乔礼得逞对地下党将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陈处长立了这么大的功干嘛便宜警备司令部那些人,我们和上海驻军也没什么交情,再说前些日子他们还抓了曹达。”顾鹤笙摇头,如果警备司令部参与更会让陈乔礼人手充足。 秋佳宁:“我倒是和顾处长想法相反,不但要说而且还要把查获军火的功劳全给警备司令部。” 沈杰韬端起茶杯:“说说你的想法。” “曹达被抓不是他个人的事,这关系到整个军统,CC、中统以及党内其他派系都对军统极为抵触,曹达被抓后他们刚好可以借机发难,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要保住曹达,因此必须和警备司令部搞好关系。” “佳宁言之有理,这次我在南京,戴局长为此事还专门找我谈过话,当然,曹达的行为的确可耻但他是军统的人,他的一言一行代表了军统,把他看成一个点,如果他被突破那就意味着军统整个面都会受到波及,军统树大招风难免会有人落井下石。”沈杰韬点点头冷静说道,“行动队先查获这批军火,然后转交给警备司令部,功劳就不要了但条件是让他们无罪释放曹达。” 陈乔礼本来就不在乎什么功绩,欣然点头答应。 “资金链又是怎么回事?”沈杰韬追问。 “我知道在座诸位对我个人存在看法,首先我要阐明一点,我对大家并没有成见,只是共党猖獗狡猾,我必须防止任何泄密的可能,我愿意与各位携手进退,但请再给我一天时间。”陈乔礼坚定的目光看向沈杰韬,“过了明天,行动处知道的也会让各位知道。” 沈杰韬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同意,散会后让陈乔礼单独留下,顾鹤笙心中焦急疑惑,沈杰韬并未在会议上提及任何与“鸢尾花”计划有关的事,如此机密的计划也必须有人实施才行,沈杰韬一个人显然无法完成,既然戴笠交由沈杰韬负责,那说明“鸢尾花”计划的发起地点应该在上海,顾鹤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会由谁来执行,不过可以肯定这个人不会是陈乔礼,否则他会参加在南京的计划部署会议。 等所有人出去后陈乔礼关上会议室的门,沈杰韬靠在椅背:“你安插在地下党内部的暗线可以不说,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不能公开的?” “军统站有潜伏的共党。” 沈杰韬骤然抬头,与陈乔礼对视良久吃惊问道:“是谁?” “我大致已经锁定了目标,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过了明天这个人就会浮出水面。”陈乔礼胸有成竹。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除了我就只有秦景天。” “看来我也在你怀疑范围之内。” “站长……” “你做到很好。”沈杰韬摆摆手,非但没生气反而面露赞许,“我相信你的判断,干咱们这行就必须具备怀疑一切的素养,军统首先要内部干净才能确保机构运作的安全,一次情报的泄露很有可能会改变一次战局的结果,这关系到党国的生死存亡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得到沈杰韬的首肯让陈乔礼更有底气,回到办公室看见正在等自己的秦景天。 “秋处长在十分钟前用内部线路拨出一个电话,通话记录和内容随后被清除,但她不知道我们已经安装了窃听设备。” “她打给谁?” “赵婷家使用的非法线路停用后,她在电话局申请安装了一条民用线路,但我没想到秋处长居然会直接呼叫这个号码,看来她有很紧急的事必须立即和赵婷取得联系。” 陈乔礼眼睛一亮:“通话内容是什么?” 秦景天按下录音设备的播放按钮。 秋佳宁:“货物受潮需转移。” 赵婷:“什么时候?” “立刻。” “家里的货怎么办?” “已经派人去取,来人穿藏青长衫会向你借用电话,家里的货交给来人便可。” 录音里传来电话中断的忙音,陈乔礼走到部署图前,像一只闻到血腥的鲨鱼,声音阴沉冰冷:“是时候收网了!”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二章 节外生枝 陈乔礼提前展开收网行动,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在行动前陈乔礼亲自布置抓捕分工。 “这次任务分三个地点,第一处是赵婷的家。”陈乔礼指向一组组长,再三强调,“你的人必须等到穿藏青长衫的人进入后才能实施突袭,人和藏在赵婷家的货一定要人赃并获。” “是。” “四组的任务是控制所有与赵婷有资金往来的人。”陈乔礼看了一眼手表,要求组长和自己对表,然后冷静下达命令,“这批人分布区域跨度很大而且人数众多,万一有人察觉逃逸会导致整个行动的失败,让你的人在晚上9点统一实施抓捕。” “是。” “二组由我亲自带队。”陈乔礼手指停在地图上军火仓库的位置,“据目前掌握的情报,负责仓库守卫的共党配备有武器,而且军火中还有大量炸药包,我担心共党负隅顽抗会引爆炸药,提前安排狙击手占领仓库四周高点,如果发生交火必须在五分钟之内解决战斗。” 陈乔礼的部署滴水不漏,秦景天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今晚恐怕是军统从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抓捕行动。 “军火仓库太危险,还是让我带人去。” “越是危险的地方我越应该在。”陈乔礼身先士卒,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后停在亨士利表行,“我把这次抓捕任务中最重要的地方交给你。” “请处长下命令。” “叶君怡一直是由你在监视,她和赵婷在亨士利表行的密会很有可能会出现共产国际的人,这远比抓几个共产党要重要的多,我安排了几个报社的记者,你不但要完成任务还要协助他们对整个抓捕过程进行拍摄。” “我担心记者会扰乱抓捕计划。” “难度肯定有而且很大所以我才委派给你,共党最擅长的就是借助舆论蛊惑人心,我们得学习,学习他们的长处,利用好这次抓捕制造舆情,你试想一下,目前正处于国共和谈的关键时刻,我们成功捣毁共党私下囤积的军火以及密会共产国际的人,这些事将在明天出现在上海各大报纸的头条,短短几天便能让全国民众知晓,谁在破坏和谈又是谁想发动内战一目了然。”陈乔礼拍了拍秦景天肩膀,“这次我们不是仅仅为了抓几个共产党,而是在为党国争取谈判的筹码。” “明白了。”秦景天点头。 陈乔礼在下达行动命令后,各组按照部署进入目标区域,陈乔礼在监视点最后一次检查手枪,从墙角微微探出头便能看见不远处的仓库,忙碌的工人正在从仓库里向停在外面的卡车搬运货物,四周负责警戒的人来回巡视,陈乔礼让跟着身旁的记者拍照,等到最后一箱军火装上车陈乔礼才挥手实施抓捕。 突袭比陈乔礼预想的要顺利,外围的守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缴械控制,整个抓捕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陈乔礼撬开木箱确定里面是军火后才长松一口气,让记者对现场截获的军火以及被抓捕的人员逐一拍照。 看了一眼手表,9点。 第四组的抓捕行动也开始,陈乔礼在心里暗暗祈祷一切都能顺利。 引擎的轰鸣让有条不紊的抓捕现场突然变的紧张,急促的脚步声伴随枪栓拉动的声从四周传来,陈乔礼抬手遮挡刺眼的灯光,从指缝中看见一辆挂着军用牌照的卡车停在面前,行动队的人全都在毫无掩体的情况下暴露在车顶上机枪枪口之中。 陈乔礼带来的人仓促举枪防备,与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相互僵持。 “放下枪!”带头的人大喊一声。 陈乔礼环顾四周,一旦交火毫无胜算:“军统执行任务。” “证件!”站在灯前的人看不清样子。 陈乔礼缓缓从身上掏出证件扔过去,那人拾起看了一眼递给旁边的士兵,让其打电话到军统站核实。 “所有人留在原地并立即放下武器!”那人加重语调。 陈乔礼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做出放下武器的命令,等了一会后前去核实的士兵回来在那人耳边低语。 “原来是自己人,一场误会还请陈处长海涵。”那人命令士兵收起枪,上前递还证件,“兄弟也是奉命行事,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主要是现在共党无孔不入实在不能不防。” 陈乔礼接过证件,看见对面的人穿着陆军军装,肩膀上挂着少校军衔。 “兄弟也在执行任务?”陈乔礼问。 “我们是警备司令部的,最近在调查军火走私案,监视这处仓库很久了,得知今晚他们突然转移货物,上峰命令立即抓捕。”少校也拿出证据递给陈乔礼,“需要核实一下吗?” “不用,不用。”陈乔礼摇摇头,想到沈杰韬准备用这批军火作为交换曹达的筹码,“军统已接到警备司令部的协查请求,可能是我们沟通不及时才导致误会。” “辛苦陈处长了,改天亲自登门赔罪。”少校命令士兵将抓获的人员和军火一并带走。 “军火可以交给你们带走,但人必须留给我们。”陈乔礼拦在少校面前,“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除了这批军火之外共党还有另一批军火准备交易,人由军统来审问等有结果一定会向警备司令部通报。” 少校想了想点头:“成,也不能让陈处长空着手回去,再说审讯的事你们军统比我们在行,人给陈处长留下,军火先由我们监管。” 陈乔礼在意的本来就不是军火,目送士兵开走装有军火的卡车,让手下将抓获的人全部带回站里突审,一名组员前来汇报,第一组和第四组的抓捕行动已经圆满完成,所有被监控的对象无一漏网,陈乔礼听后长松一口气,现在只剩下亨士利表行那边还没有消息。 秦景天选择的监视视线很好,在十分钟前看见叶君怡和赵婷还有那两名苏联人相继走进表行,便衣在外面轻敲车窗,征询秦景天何时开始行动。 事到如今即便自己再拖延时间也于事无补,秦景天默默点头下达抓捕命令,埋伏在各处的队员立即按照事先部署实施行动。 “看见门口抽烟的人吗?”秦景天从后视镜看向坐在后排的记者,“他是负责警戒的,待会抓捕开始场面会很混乱,要拍照最好是现在。” “看见了。”后排的几个记者兴奋不已,拿起相机准备拍摄。 “这可是大新闻得拍清楚些,免得上了报纸一团模糊,别人还说你们捏造新闻。”秦景天漫不经心提醒。 其他一名记者生怕错过这次难得一遇的机会,在莱卡相机上安装闪光灯,按下快门那刻,稍纵即逝的强光虽然短暂却在黑暗中格外醒目,表行门口抽烟的人立即望向光亮明灭的地方,看见了停在夜幕中的车也看见四周窜动的黑影。 在被便衣控制之前,抽烟的人还是按下了表行门口的门铃按钮,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抓捕计划,组员纷纷掏出枪冲进表行,在后门先抓到准备逃逸的掌柜吴成轩,被掀开的衣柜后面露出暗室的入口,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箱子,里面装着价值不菲的手表,散落在地上的是没来得及带走的俄文文件。 两名苏联人刚撤到防空洞就被按倒在地,赵婷利用对防空洞地形的熟悉逃出第一层封锁圈,但还是在快到出口时被赶来的便衣堵截住,赵婷被抓获时手里还紧紧抱着一个来不及藏匿的木盒。 叶君怡从另一条岔路撤退,没走出几步就被冰冷的亲口抵住后脑。 扑通! 敲击声和沉闷的倒地声几乎同时想起,叶君怡刚要回头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其拽入漆黑之中。 那是一双温暖的手,让叶君怡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踏实,那人将自己紧紧按在冰冷的墙上,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再一次感知到强壮的胸膛在呼吸中起伏,昏暗的光线照亮那人的阴郁而镇定的眼睛。 “我事先勘察过这里的地形,有一条出口行动队没有发现。”秦景天松口手,压低声音,“我现在带你出去。” “你救不了我的。”叶君怡似乎比秦景天还要镇定,“就算我能脱险可你就会暴露。” “你如果早听我的就不会让事态演变到今天这一步。” “作为同志,你对我缺乏最基本的信任。” “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个问题。”秦景天心急如焚。 “是你在浪费时间,你现在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 “我应该做的就是竭尽所能确保你安全。” 叶君怡波澜不惊,低垂的手已经触摸到秦景天的手枪,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枪声很快引来其他围堵的便衣。 秦景天长叹一声,唯一能营救叶君怡的希望在枪声中破灭。 “你是军统特务而我是共产党。”叶君怡伸出双手,根本没有丝毫打算逃跑的样子,“你如果真的信任我,你现在应该亲手抓捕我。”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三章 蜂后 越是温和的人发火时越可怕,就像现在的顾鹤笙,或许是见惯了他一团和气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他曾经令日伪特工闻风丧胆的样子。 陈乔礼右脸坟起的红肿是被顾鹤笙打的,衣领被紧紧拽在顾鹤笙手里,冰冷的枪口就抵在他脑门上。 “把叶小姐放了!”顾鹤笙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站在旁边的行动队员没人敢上前。 “不能放。”陈乔礼始终面无表情。 顾鹤笙掰开手枪击锤。 “她是共产党。”陈乔礼泰然处之。 顾鹤笙愤怒的神情中多了一丝震惊,但很快平复:“这不可能。” “叶君怡被抓获后我没有安排人对其进行审问,就是为了等顾处长亲自处理。”陈乔礼从容不迫道,“一旦叶君怡的身份被证实,顾处长的处境会很被动,如果是由顾处长亲自审问出来那结果就大不同,我不希望因为一个共产党让党国损失一名精英。” “你想让我去审问她?” “我相信以顾处长的审讯技术很快就能从她身上得到答案。”陈乔礼处变不惊说道,“如果是我抓错了人冤枉了她,无论顾处长对我做什么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有什么证据?” “姜正逃逸后我从他私人物品中发现线索,从而追查到亨士利表行,我有理由相信表行是共产党的一处工作站,在监视过程中发现叶君怡与表行往来频繁,在随后的调查中又发现一名叫赵婷的女人,此人名下掌控着一条不正常的资金链。” “这都是你的推测。” “我相信顾处长能自己判断。”陈乔礼指向墙上的行动部署图。 顾鹤笙慢慢放下枪,部署图上清楚标注每个目标人物相互之间的关系和活动区域,顾鹤笙极力掩饰内心的震惊,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可凭借自己多年的谍报经验已经能觉察到问题。 “赵婷利用手中的资金和共产国际的人交易军火。”陈乔礼上前指着地图上仓库的位置,“这是第一批被截获的军火,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她们今晚在表行密会就是商谈第二批军火交易细节。” “军火数量有多少?” “全美式装备,足够装备一个连队。” 顾鹤笙越听越诧异,组织有如此重大的任务可自己竟然没有得到任何协助的命令,而且上海地下党组织的运作情况根本不具备执行这项任务的能力,更让顾鹤笙不解的是叶君怡为什么会被卷入这件事,难道真如同陈乔礼所说,她也是自己的同志…… “共产国际不早就解散了吗?”顾鹤笙看着两名苏联人的照片问道。 “共产国际这个组织的本质就是苏共对外的情报机构,所谓的解散无非是转入地下而已,苏共现在接管日本关东军占领的东北,他们更倾向于扶持共产党。” “你的意思是说被截获的军火是苏联人卖给共党的?” 陈乔礼点头。 顾鹤笙不动声色继续追问:“他们承认自己身份了吗?” “正在突审,不过他们坚称只是普通商人,和表行有钟表贸易往来。”陈乔礼胸有成竹道,“我已经通知了站长,他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站长得到军统局的授权我就能安排人对他们动刑,撬开他们嘴只是时间问题。” “在他们身上有什么发现吗?” “从表行暗室缴获了一批手表和俄文文件,经翻译是钟表价格和合同,但这些钟表价格不菲,我怀疑是他们的掩饰,这些钟表型号的背后其实代表了枪械。” 陈乔礼将俄文文件递给顾鹤笙陈乔礼所说的每一条都看似正常,可顾鹤笙细细推敲总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听了这么久,你除了缴获一批军火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些人是共产党。” “如果他们没有问题干嘛会在暗室交易?被发现后为什么要逃跑?很显然他们隐藏着见不得光的事。”陈乔礼信心十足道,“赵婷在逃跑时手里一直拿着这个木盒,被我们的人抓捕时试图销毁木盒。” 在陈乔礼打开的木盒中顾鹤笙看见一块积家牌腕表。 “这能说明什么?”顾鹤笙拿起表看了半天,疑惑不解问道,“你该不会认为她会把情报藏在手表里吧?” “你看看表冠。” 顾鹤笙翻转手表,在表冠上看见两个字母。 “这是一块定制手表,我怀疑是用来接头的信物。” 顾鹤笙久久凝视那两个字母,眼神中的愤怒渐渐淡化成茫然:“陈处长为党国鞠躬尽瘁而我却对你恶语相向,之前冒犯之处还望陈处长不要往心里去。” “都是为党国效力,顾处长能理解就好。” “叶君怡如果真有问题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陈处长不用顾及我的感受,而且我与她交往甚密不便参与审问,免得有串供的可能。”顾鹤笙将自己配枪递到陈乔礼面前,“我建议陈处长最好也将我先隔离起来,等事情查明之后再说。” “你但凡与此事有丁点关系,我就不会让你出现在这里。”陈乔礼把配枪推了回去,“请顾处长来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协助,我希望能尽快从叶君怡身上打开突破口。” “我认为叶君怡还是先放一放,毕竟她的身份背景不同寻常,还是等站长来了之后再定夺,万一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我和你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陈乔礼看了看表,沈杰韬应该快到了便点头答应。 顾鹤笙的目光定格在部署图的一张照片上:“她,她也是……” “我怀疑秋佳宁是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共党。” “她是不是共产党我不知道,但以我对她的了解,我们这里应该没人能让她开口。”顾鹤笙神色凝重。 “我知道,所以我专门安排了一个人负责对她的审问。” 在审讯室门口的铁窗缝隙中顾鹤笙看见了秦景天,他的确是最适合审问秋佳宁的人,因为他们彼此并不熟悉,秋佳宁无法掌控秦景天的心理。 和以往常见的暴力刑讯不同,秦景天显得很和气,甚至都没有给秋佳宁戴手铐还专门为她准备了一杯热水。 “行动队查获一处共党军火仓库,找到包括赵婷在内的嫌犯若干,我们怀疑你与共党有联系。”秦景天的审问方式也与众不同,先亮出自己所有底牌,“按照站内规定需要先给你做一次测谎测试。” “有烟吗?”秋佳宁表情平静。 “有。”秦景天拿出烟但并没有交给她,“尼古丁会刺激中枢神经,这会导致测试结果出现偏差。” “谁教你的?”秋佳宁饶有兴致问道。 “特训班的教材上有测谎的注意事项。” “你打算用从教材上学到的东西来审问我?”秋佳宁面露笑意。 “一共五十道是非题,你只需回答是和否。”秦景天始终保持自己的节奏不被秋佳宁打乱,为其戴上测试仪器,“你的名字是秋佳宁?” “是。” “你职务是上海军统站电讯处处长?” “是。” “你利用职务之便向共党传递过情报?” “是。”秋佳宁不假思索。 秦景天抬头看她一眼,发现秋佳宁异常平静。 “你不用这样看我,抗战时和共党交换情报是被允许的,不光是我还有站长和顾处长都做过。” “你不用解释,只需要回答是或否。”秦景天拿出赵婷的照片继续测试,“你认识照片上的女人吗?” “否。” 秋佳宁回答的很干脆,秦景天发现测试结果竟然显示回答无误,这证明秋佳宁没有说谎,可自己亲眼见过秋佳宁和赵婷接触。 “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教材上教的内容并不一定有用。”秋佳宁似乎已经看出秦景天的疑惑,淡笑着说道,“我可以教你一些教材上没有的东西。” 秦景天面无表情:“秋处长有何指教。” “测谎仪就像照相机,你开心的时候相机会捕捉到你的笑容,但相机并不能真正知道你是否开心,因为它无法读取你的想法。”秋佳宁动作优雅点燃烟,“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种昆虫,比如黄蜂,停在身上时你会害怕,一旦恐慌它就会蛰你,也许是因为你的恐慌吓到了它,也或许是它感知到了你的恐慌,你在害怕,黄蜂也在害怕。” “我看不出秋处长在害怕。” “你知道毒蛇为什么会杀死埃及艳后吗?”秋佳宁意味深长问道。 秦景天摇头。 “因为她动了。”秋佳宁的笑容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只要你不动,内心做到真正的波澜不惊,这台机器是无法捕捉到你的真实想法,因为我相信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你想不怕那只黄蜂首先要欺骗自己,你可以重从再问我一次。” “你叫秋佳宁?” “否。” “你职务是上海军统站电讯处处长?” “否。” “你利用职务之便向共党传递过情报?” “否。”秦景天抬头看她一眼,发现秋佳宁异常平静。 “你认识照片上的女人吗?” “是。” …… 相同的问题却得到截然不同的两种回答,但无论是哪一种测谎仪都显示秋佳宁说的是真话。 秦景天同样也具备这样的能力,只是不明白秋佳宁和盘托出的原因:“秋处长是在教我如何骗过测谎仪?” “不,我是认为你在浪费时间。”秋佳宁看向审讯室的铁门,像是知道门外有人注视着自己,“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不会从我口中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四章 针锋相对 秦景天并没受到秋佳宁的影响,依旧坚持问完所有测试问题,在外面目睹整个过程的陈乔礼和顾鹤笙都认为秋佳宁至少在一件事上说了实话。 那就是秦景天的审问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秋佳宁笑着问,从被带到审讯室那刻起她始终掌握着主动权。 秦景天关掉测谎仪器,始终保持一种平和:“秋处长认为我该做什么?” “我先要纠正你几处错误。” “洗耳恭听。” “在审讯室中审问方必须从一开始就建立权威,并且不断制造高压环境,你需要用这种未知的恐会来击溃受审人的心理防线,直视是最简单但又是最有效的办法,可你一直都在避免和我的视线接触。”秋佳宁弹着烟灰轻描淡写说道,“你会让我发现你对这次审问没有足够的底气,那么我就有办法主导这次审问的结果。” “不如秋处长教教我。” “在审问前你该给我戴上手铐,同时检查我的口腔以及身上所有可能藏匿药物的地方,防止我在审问过程中服毒自杀。”秋佳宁端起水杯说道,“你不该给我水,这是错误的做法,非但不能达到调和审问双方的关系还为我制造了可乘之机,我可以用水服毒也能敲碎水杯用于自杀或者反击。” “秋处长不像是会轻生的人。”秦景天波澜不惊。 “倘若你评估被审人不会妥协时就该当机立断用刑,这部分我就不赘述了,相信你在特训班对各个刑具的使用应该烂熟于心,虽然我不认同暴力但这种方式的确是摧毁心理防线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人扛不过刑讯。” “秋处长应该是为数不多的百分之十吧。” “所以你应该提前准备肾上腺激素,当被审人在过刑时因为无法承受疼痛昏厥时及时使用,你需要让受审人时刻保持意识清醒,只有这样才能持续对其施压。”秋佳宁吸完最后一口烟,转头看看身后的各种刑具,“你打算先从哪一样开始?我个人建议先用电刑,在造成极大痛苦的同时又不会过度摧残受刑人的身体。” “我没打算对秋处长用刑。” “可惜烟不够。”秋佳宁拿起干瘪的烟盒笑了笑,“不然我可以教你更多教材上学不到的东西。” “有些事其实不需要秋处长开口,行动队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比如你利用职务之便非凡启用军统站的备用线路,以及你在站长召开的行动会议后向外泄密等等。”秦景天拿出一张张目标人物的照片,逐一摆放在秋佳宁面前,“包括我不需要借助测谎仪也能确定你认识赵婷。” “你需要用证据来击垮我。”秋佳宁举重若轻。 “我亲眼见到你去过赵婷的家,就在你和顾处长看电影的那晚。”秦景天声音淡定平和,“还有赵婷购买的翡翠首饰出现在你的身上,这些都足以证明你与赵婷是认识的。” “关于我和赵婷的关系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去过她家,收过她赠送的首饰,这些我都承认,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她目前涉嫌资金转移以及军火交易,并且我们怀疑她是共党,而秋处长一直利用职务之便对其协助,我能不能这样理解,秋处长也是一名共党?”秦景天一针见血。 “你的推测在理论上是成立的,但你首先要证明赵婷是共党。”秋佳宁举重若轻。 “秋处长面前这些照片都是被行动队监控的可疑人员,在今晚悉数全部被抓捕,我每放一张照片都在留意秋处长的身体动作,人的行为习惯会在不经意间出卖自己,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秋处长并不认识照片中的这些人。” “你能阅读我的行为动作?”秋佳宁有些吃惊。 “你从进来到现在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以及你抽烟和喝水都说明你现在处于防御状态,你一直注视我的眼睛是因为你打算将谎言进行到底,想借此来判断我相信的程度,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你没有展现出肢体阻抗的行为,这说明你对自己极有信心,同时你的身体面向大门……”秦景天看了一眼紧闭的铁门,“由此可见你有把握从这里出去。” 秋佳宁愣住,包括在审讯室外的顾鹤笙也愣住。 “你现在的惊讶不是伪装的。”秦景天指着秋佳宁的眼角,“真正的吃惊会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交感神经的扩张会导致面部肌肉群收缩,最显著的特点就是眼角出现轻微的皱纹。” 秋佳宁重新打量秦景天:“特训班的教材不会教这些。” “教材里的东西对秋处长起不了作用。” “你还观察到什么?”秋佳宁换了一个姿势。 “照片中你唯一认识的人是赵婷,可秋处长的目光一直在刻意避开她的照片,你的初衷是想保护她,但你所传递的潜意识却是不安和焦虑,这让我意识到你将赵婷视为不稳定因素,或者说是能危及到你的隐患。” 秋佳宁眼底的镇定多了一丝凝重,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丧失主动权,也许那只是一种错觉,在这间审讯室中掌握主动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秦景天。 “秋处长不吝赐教令我受益良多,我会学以致用将秋处长传授的办法用在赵婷身上,事实上我已经为她准备好的肾上腺素,但我不打算从电刑开始,不断的通电和断电太麻烦。” “你打算用什么刑具?” “水刑。”秦景天也给自己点燃一支烟。 秋佳宁的瞳孔在收缩。 秦景天现在的目光始终盯着秋佳宁的眼睛,用很平静的语调描述动刑的过程,赵婷会被紧紧捆绑在木凳上,用毛巾盖住脸然后将水倒在她脸上。 一般的常人在过了五十秒钟或者约一分钟后,由于用力地挣扎,体内的血氧降低消耗地很快,条件反射使神经中枢控制赵婷张开大口用力地呼吸和吞咽,导致大量的水被吸进胃中、肺叶及气管和支气管中。 赵婷会饱尝难以忍受的痛苦,会出现痉挛式的挣扎,眼睛和鼻孔及嘴巴里有时会有血液流出大约过两到三分钟她基本丧失了意识,但是赵婷的中枢神经仍然在工作,所以赵婷即便没有意识,但肉体上的痛苦更加煎熬。 “这个时候我为她准备了这个,她会一次又一次承受复苏和濒死的折磨。”秦景天一边拿出肾上腺素一边自问自答,“秋处长猜赵婷能坚持多久?十分钟或许半小时,不过我有一整晚的时间,直到她最后开口为止。” 秋佳宁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换了三个不同的坐姿,这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坐在对面的男人。 “你既然这么有把握何必还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泄密是人的天性,赵婷不是秋处长口中那百分之十的人,她终究会因为承受不住而交代一切,可赵婷只是一名执行者,我能从她口中挖出最大的秘密只会是一个名字,她会出卖你,也就是说最终我还是要回到这里。”秦景天深吸一口烟,“我不是在浪费时间,刚好相反我是在节约时间。” 秋佳宁处变不惊:“你打算什么时候对我用水刑?” “我没想过对你用刑,但我能估算你最多能坚持4个小时,既然结果是注定的何不省略掉过程。” 秋佳宁舔舐嘴唇:“我需要想一想。” “需要多久?” “2个小时。” 秦景天点头答应,不再继续审问起身离开,陈乔礼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你已经突破了她的心理防线,不应该让她有喘息的机会,你现在立刻对她用刑……” “她不会说的。”秦景天声音肯定。 顾鹤笙不解:“为什么?” “她表现出忧虑却没有害怕,无论我们做什么她都不会说一个字。” 陈乔礼:“她说需要想想,明显是在纠结要不要交代。” “不,她是在拖延时间。”秦景天摇摇头否定了陈乔礼的侥幸。“她在等着被营救,她有把握自己能在2个小时之内安全脱险。” 陈乔礼和顾鹤笙面面相觑。 “能将秋佳宁从军统站救走,想来这人有通天的本事,如果秋佳宁是共党,那只能说明……”秦景天精明老练说道,“说明上海军统站内除了秋佳宁之外还有另一个潜伏的共党。”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五章 突破口 顾鹤笙明白陈乔礼让自己审问叶君怡的原因,当然不是出于信任而是忌惮叶家的权势,万一出了什么事能全推脱到自己身上。 只是顾鹤笙现在完全处于疑惑和迷茫的状态,自己也无法确定叶君怡到底是自己的同志还是一场误会。 顾鹤笙脱下外套披在叶君怡身上:“你不要怕,有我在他们不敢乱来。” “我为什么要怕?”叶君怡镇定自若反问。 “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要回家。” “陈处长怀疑你通共,在调查结束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那就是说你帮不了我。”叶君怡一脸惋惜。 “君怡,你听我说。”顾鹤笙拿了把椅子坐到她身旁,“我想提醒你这里是军统站,被抓进来的人不管有没有问题都得脱三层皮,倘若你真有通共行为就不是能不能回家的问题。” “你是想对我动刑?”叶君怡笑了。 “不,我是来帮你的。”顾鹤笙语重心长道,“但前提是你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要去亨士利表行?” “买表。”叶君怡脱口而出。 顾鹤笙轻抿嘴唇,手胡乱在衣兜里摸索,好半天才找到烟盒。 “你不相信我?”叶君怡看出顾鹤笙的心烦意乱。 “我看过行动队的任务简报,你是在表行暗室下面的防空洞被抓捕,陈处长怀疑你们……” “你怀疑我吗?”叶君怡满不在乎问道。 “我当时是相信你的。” “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能口是心非。”叶君怡直视顾鹤笙淡笑,“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真相信我,现在不该坐在这里审问我而是该把陈乔礼送进医院。” “我不是在审问你。”顾鹤笙握住叶君怡的手试图平复她的情绪,“我需要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同时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叶君怡抽出手冷声道:“信任是相互的。” 顾鹤笙揉了揉额头:“你是不是被人利用,或者说有人让你去的表行。” 在外面监听审问的秦景天立刻站起身:“顾处长不适合对叶君怡的审问。” “为什么?”陈乔礼不解。 叶君怡让自己扮演好现在的角色,她应该知道审问的内容被监听,那句信任是相互的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叶君怡是在暗示自己要扮演好现在的角色。 “顾处长的审问带有引导性暗示,他在帮叶君怡推卸主要责任。”秦景天冷静道,“这属于串供行为必须立即阻止。” 陈乔礼当机立断正准备派人中止审问。 “是的,是有人让我去表行。”叶君怡开始坦诚。 “谁?” “你。” 顾鹤笙刚拿出烟整个人僵硬的看向叶君怡:“我?” “你是一个对物质很讲究的人,却偏偏戴着一块表盘都磨花的手表,你告诉过我这块手表是你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击剑比赛的奖品,你将其视为一种荣誉,我猜是你对那段岁月的纪念。” 顾鹤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 “苏联的物资在国内很匮乏,想买到一块基洛夫手表唯一的途径就是走私,刚好亨士利表行有这样的途径,因此我一直和表行有往来,我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叶君怡打开手包,取出一块崭新的基洛夫手表,“我幻想过很多种你看到这块表时的反应,但没想到会是在军统的审讯室送给你。” 顾鹤笙一脸歉意:“你是为我去买表……” 叶君怡性格刚烈,当着顾鹤笙的面重重将手表在桌上砸坏:“看来顾处长是不需要了。” 顾鹤笙稍作停顿,不想再去激化叶君怡的误会:“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也不相信你和共党有牵连,但种种证据都表面赵婷的身份极为可疑,我是担心你涉世不深被她利用。” 叶君怡情绪缓和了些:“你如果真的相信我,就听我一句忠告。” “你说。” “你现在就出去,不管找什么借口,头痛也好生病也行,总之你不要再参与这件事。”叶君怡意味深长说道,“你们搞情报的总是想要找寻真相,可有些事的真相是不能触碰的。” 顾鹤笙离开审讯室,当然不是听从了叶君怡的忠告,他已经能确定叶君怡隐瞒了某些非同小可的事。 陈乔礼迎了上来:“叶君怡一直都在避重就轻,她始终在回避和赵婷的关系,包括她包里的手表,也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说明叶君怡时刻都在提防突发的变故,我认为她身上的问题不小。” “你也认为她有问题?”顾鹤笙看向秦景天。 “我相信证据,陈处长之前说叶小姐行为习惯反常,起初我并不认同但现在看叶小姐的确有耐人寻味的地方,她从抓捕到现在始终很平静,要么是她问心无愧,要么就是她打算顽抗到底。”秦景天面无表情道,“但问题是能在军统审讯室如此镇定本身就不正常。” “现在什么情况?” 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人转身见到面色凝重严峻的沈杰韬,应该是来的太匆忙沈杰韬都没发现穿错了袜子,陈乔礼将整件事的始末一五一十汇报。 沈杰韬越听表情越阴沉:“抓回来的人开口了吗?” “还没有。”陈乔礼低声征求意见,“叶君怡和秋佳宁的身份不同寻常,站长没到之前我不敢擅作主张,您看能不能对她们用刑?” 沈杰韬想了想回答:“要是真的通共,天王老子也保不了她们,可她们一个是电讯处处长,另一个是上海金融大亨的独生女,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建议还是谨慎为好。” “非法的资金链以及军火已经是铁板钉钉的证据。”陈乔礼据理力争。 “查获的军火呢?”沈杰韬沉声问。 “被警备司令部运走了。” “军统查获的军火为什么要让警备司令部运走?!”沈杰韬勃然大怒。 “行动队和警备司令部的人在仓库遭遇,他们也监视仓库很久,您不是说用军火当筹码换回曹达,所以我就让他们运走。” “你是猪脑子吗?”沈杰韬愤愤不平呵斥,“警备司令部的人得到军火就会卷入到这件事里面来,他们会继续追查军火的来源和走私渠道,等他们获悉军统内部有人通共,上海军统站的脸就会丢到南京去。” 陈乔礼顿时哑口无言:“是我没考虑周全。” “外面那些记者是怎么回事?”沈杰韬冷声问。 “我打算制造共党破坏和谈的舆情,让记者对整个行动过程进行报道。”陈乔礼解释。 “所有记者的相机全部没收,今晚拍摄的胶片马上曝光。沈杰韬来回走了几步,指向顾鹤笙命令,“你亲自去办,务必要确保这次行动没有一张照片外泄,再警告那些记者,要是有人胆敢发表文章和报道,就,就……” “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顾鹤笙心领神会。 “这些记者天天闹着要言论自由,你要注意处事态度和方式,尽量安抚劝说为主,个别强硬者你见机行事,但是要做的干净。”沈杰韬叫回顾鹤笙再三叮嘱,“我要的结果是今晚的行动一个字也不能出现在报纸上。” “站长……” “你闭嘴!”沈杰韬打断试图劝说的陈乔礼,“你知道明天这些报道见报的后果是什么吗?南京那些一直想搬倒军统的人不会在意你抓到几个共党,他们只会盯着军统内部被渗透不放,并且借机发难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情报机构都被渗透还留着有何用!” 陈乔礼无可奈何叹息一声:“是。” “你有证据能证明秋佳宁是共党吗?”沈杰韬双目如刀。 “她利用职务之便通过军统站备用线路为赵婷架设一条安全通话线路,并在事情暴露后指示赵婷撤离,她们之间的往来一直被行动处监视,有录用可作为证据。” 沈杰韬面无表情:“她都承认了?” “我安排景天对她进行了审问,她暂时还没有开口。” “我认为秋处长不可能开口的。”秦景天在旁边说道。 沈杰韬:“你能确定?” “能确定!”秦景天点点头,“秋处长接受过反刑审的训练,不管是常规审问还是用刑都不可能让她泄密,我认为从即刻起应该对军统站所有人员实施隔离封锁。” 沈杰韬眉头一皱:“为什么?” “我怀疑秋处长在军统站有同党,她提出需要考虑2小时,我认为她是在拖延时间,为她所保护的同党争取逃离的机会。”秦景天忧心忡忡道,“换一个角度去看,也就是说我们只有2个小时来找出此人。” 沈杰韬沉思片刻:“你有什么办法能在2小时内取得进展?” “赵婷!”秦景天不假思索回答,“我想单独审问她,在这些目标人物中她是作为枢纽存在,只要能在她身上找到突破口那么其他人也就不攻自破,而且我有把握在2小时内让她开口!”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六章 不翼而飞 楼下汽车引擎的轰鸣伴随着争执声打断几人的交谈,一名卫兵急匆匆上楼报告。 “警备司令部的人包围了这里。” “反了!” 沈杰韬火冒三丈,刚要去查看情况就看见三人从楼下迎面而来,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身黑缎长袍马褂,虽是头发花白但举手投足颇有大家之风,沈杰韬一见那人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谦和。 “叶哥,您怎么来了。”沈杰韬笑脸相迎。 “沈站长日理万机,就不劳烦你派人上门拿人,我自己来投案自首。” 沈杰韬满脸愧疚,站在面前的是上海总商会会长叶书桥,上海工商界呼风唤雨的翘楚,无论日本人如何威逼利诱叶书桥都宁死不屈不肯出任上海市长,抗战时不输气节不曾向日本人低头,如今却将双手伸到沈杰韬面前。 “铐上吧,是刑讯还是过堂,叶某悉听尊便。” “叶哥怎么还和我见起外。”沈杰韬连忙陪罪。 “叶先生就一个独女,你一声不响就把人给抓了,我陪叶先生来就是向你要人的。” 严世白是警备司令部副总指挥,监管淞沪军警宪特,向来和军统井水不犯河水但今晚能带兵前来可见是得到上峰首肯。 沈杰韬知道叶书桥在军政人脉极广,能让警备司令部和军统撕破脸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最让沈杰韬头痛的是站在叶书桥右边穿中山装的人,叶楚两家是世交,即便官拜行政院常务次长的楚逸见到叶书桥也得埋头敬一声伯父。 楚逸面色冷峻:“我刚好在上海处理公务,闻听沈站长今晚的行动,行政院不干涉上海军政,但有职责监察干部操守,今晚的事我会如实记录上报。” “请各位到办公室……” “沈站长还是公事公办的好,我叶书桥还明达事理,小女若是有作奸犯科之举我绝不姑息悉听沈站长发落处置,但丑话说到前面,假若小女蒙不白之冤,就得有劳沈站长给我叶家一个说法。” “叶哥,您与杰韬有救命之恩,我又岂是恩将仇报之辈,君怡被抓的事我也是刚才获悉。”沈杰韬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说出来,“事出突然我也始料未及,还请叶哥息怒。” “君怡去表行买表也违法了?”叶书桥面无表情反问。 “叶小姐和共党有关联。”陈乔礼在一旁解释。 “你有什么证据?”叶书桥冷眼看向陈乔礼。 “目前正在调查。” “那我就看着你们调查,免得小女被你们屈打成招。” “我怎么会让他们对君怡动刑,我也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沈杰韬一边陪罪一边指示陈乔礼,“立刻释放叶君怡。” “不行!”楚逸出声阻止,“我们来不是妨碍司法也不是干涉沈站长的工作,一切按你们的程序来,如若通共依法严处,要是冤假错案沈站长就是监管不力。” “对,我们看着审。”严世白不依不饶道,“你们军统不要以为只手遮天就能凌驾于国法之上,你们想抓就抓想放就放,这事没那么简单。” 陈乔礼生怕放走叶君怡:“嫌犯中有一名叫赵婷的,她和叶小姐往来密切,只要她开了口自然能真相大白。” 沈杰韬瞪了陈乔礼一眼。 “这个叫赵婷的人现在何处?”楚逸问道。 楚逸和严世白都是CC的人,沈杰韬自然不希望他们掺和军统的事,但碍于叶书桥的面又不能回绝:“在审讯室。”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严世白冷声道,“听说没有军统撬不开的嘴,今晚也让我见识见识。” “站长,楼下的那批记者我已经安置妥当。”顾鹤笙回来报告时,手里还拿着枪,西装外套上有斑驳的血迹。 “怎么沾了血?”沈杰韬大吃一惊。 “楼下几个穿军装的拿枪对着我,被我教育了一顿,估计得在医院躺上十天半月,都说将熊熊一窝,手下的兵都这么操蛋我猜带兵的也好不到哪儿去。”顾鹤笙指桑骂槐。 “你敢打警备司令部的人?!”严世白勃然大怒。 “你们都敢擅闯军统站,我打个人又算什么?”顾鹤笙笑着回答,“你要不服气咱们比划比划。” “胡闹!”沈杰韬大声苛责,虽然表情不悦但心里很满意顾鹤笙为自己挽回一丝颜面。 众人来到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透过单面镜看见里面两名军统正在盘问赵婷,沈杰韬拿起审讯记录发现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全是关于买表的事。 “她还没开口?” “这女的嘴紧,问了一个多小时只交代了她去亨士利表行的事,至于其他的缄口不提。”负责记录的人起身报告,“但在审讯中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陈乔礼迫不及待追问。 “去赵婷家穿藏青长衫的人叫郑荣,是汇昌钱庄的掌柜,此人的身份和背景已经核实无误,他去赵婷家是为了取美金。” “目的是什么?”顾鹤笙问道。 “郑荣私下做黄金交易,他有渠道将美金兑换成金条。”记录员巨细无遗汇报,“此人并无可疑之处,他是接到电话才去的赵婷家,郑荣之前与赵婷并不认识。” “谁给政容打的电话?” “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男的告诉了他赵婷的地址,我们调查了郑荣的电话记录,显示这个电话是从军统站打出,但奇怪的是军统内部通讯记录中查不到这条通话。” 陈乔礼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这么说景天的推测是正确的,除了秋佳宁之外站里还有另一名潜伏的共……” 咳、咳…… 沈杰韬咳嗽几声暗示陈乔礼闭嘴,如果军统站真的被共党渗透,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让站在身旁的严世白和楚逸知道。 秦景天在心里暗想,秋佳宁之所以拖延时间,一是为掩护同党撤离,二是在等待被营救,那么这个人就应该隐藏在自己身边。 秋佳宁极力在保护的会不会就是明月呢? “赵婷在这件事上也供认不讳,她承认见过一名钱庄的人,并且将美金交给了来人。” 陈乔礼:“一共多少美金?” “五万。” “这个叫赵婷的还挺有头脑,一旦国共开战黄金的价格就会疯涨,将美元兑换成黄金倒是一笔不错的投资。”楚逸在一旁冷嘲热讽,“军统现在真是够忙的,连金融案也有参与。” “但这里出了点问题。”记录员说道。 顾鹤笙不解:“什么问题?” “根据郑荣的交代,他承认自己从事非法黄金交易,但不承认自己见过赵婷。” 陈乔礼大为疑惑:“他不是去过赵婷家吗?” “是去过并且被我们当场抓获,但郑荣去的时候赵婷并不在。”记录员解释道,“当时赵婷在亨士利表行,她和郑荣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抓捕的,所以郑荣是不可能见到赵婷。” 沈杰韬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赵婷不是承认见到过钱庄的人。” “我们让郑荣和赵婷见过面,两人都表示不认识对方。” “没见过?”顾鹤笙一头雾水,“那赵婷把五万美金交给了谁?” “她说自己交给了一名穿藏青长衫的人。” 众人越听越迷惑。 “还有另一个发现,负责搜查赵婷家的人报告说,在赵婷家的电话里发现了窃听器。” “这算什么发现,我派人安装的啊。”陈乔礼说道。 “是两个,除了行动队安装的外还发现了另一个。”记录员回答道,“我们分析除了行动队外还有其他人对赵婷的通话实施监听。” “事情不对劲。”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景天自言自语。 “你想到什么?”顾鹤笙问。 “有人通知赵婷做好黄金交易的准备,告之会有穿藏青长衫的人来取美金,但这条通话被其他人截获,在郑荣到达赵婷家之前,已经有人见过赵婷,而赵婷见到穿藏青长衫的人便先入为主以为来人就是钱庄的人,因此将美金交给了另一个人。” 沈杰韬冷声问:“能不能查到另一个窃听器的接收源?” “尝试过进行追踪但接收源已经关闭。” “不好!”顾鹤笙脸色大变,“如果赵婷被其他人监听,那么除了美金之外军火的下落也外泄!” “军火不用担心,我已经移交给警备司令部。” “等等。”严世白打断陈乔礼,一脸茫然问道,“什么军火?” “军统查获到一处军火仓库,共党在里面藏匿一批足够装备一个连队的全美式装备,我们收到警备司令部关于协查军火走私的请求,站长让我们全力协助,因此在截获军火后全部移交给了你们的人。” 严世白挠了挠头,半天没反应过来:“警备司令部什么时候让军统协查走私军火了?” 陈乔礼思绪有些混乱:“你们的人对仓库一直在监视,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且我是亲手移交给你们的人。” “你移交给谁?” “一名少校。” “叫什么?” “……”陈乔礼愣住,回想起当时那名少校出示过证件,但自己并没有去看,“我,我不知道,但你们可以查啊。” “军火走私是大案,我不可能不知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警备司令部近期根本没有查过什么军火走私,更没有派人对什么仓库进行监视。” 严世白话一出口,沈杰韬等人脸色骤变。 沈杰韬让秘书立即核查打给自己办公室的那通电话,核实的结果让所有人大惊失色,来电是从一部公用电话打进,这意味着有人冒用警备司令部传递了错误的信息。 沈杰韬等人的慌乱换来严世白的欢喜。 “我帮你们捋一捋,军统查获了一批军火非但没有上报而是交给了其他人。”严世白冷笑一声,“这口锅太重,警备司令部可背不起。” “看来今晚的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楚逸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惴惴不安的沈杰韬身上,“足够装备一个连队的军火从军统手中不翼而飞,我想沈站长必须要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解释。”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七章 灭口 陈乔礼用最短的时间梳理一遍案情,最后得出的结论都集中在赵婷身上,唯一合理的解释是秋佳宁向赵婷泄露的情报导致整个行动功亏一篑。 “赵婷事先就转移了资金,至于军火她不可能在行动队眼皮底下转移,所以想出偷梁换柱的把戏,借警备司令部的名义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陈乔礼重重叹息一声,“想来那批冒充警备司令部的也是他们的人。” 秦景天持有不同的意见:“那为什么赵婷的电话里会出现两个窃听器,她总不会自己监听自己吧。” “这些事我不关心,既然牵扯到警备司令部就必须说清楚,我现在只关心那批军火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严世白火上浇油。 “现在不是相互推诿指责的时候。”楚逸即便对军统再敌视,但军火失窃不是小事,权衡再三以大局为重,“你立刻打电话给警备司令部,调派部队封锁各个路口,沈站长……” 沈杰韬心烦意乱,楚逸叫了几声才回过神。 楚逸当机立断:“军统这边应该立即追查军火下落,我认为有必要进行全城搜查。” “距离移交军火已过去三小时,现在封锁各个路口为时已晚。”陈乔礼看了一眼手表,心急如焚道,“好在主犯赵婷还在我们手中,兴许她知道军火的下落。” 一连串的事让沈杰韬方寸大乱,迟疑了良久才让审讯员对赵婷实施审问,秦景天隔着单面镜观察赵婷很久,叶君怡背后有叶书桥所以她能有恃无恐,秋佳宁受过训练有超乎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两人被抓后表现出来的镇定还能让秦景天理解,可赵婷神色中那抹云淡风轻却让秦景天看不懂,分不清赵婷到底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还是说她是真的无所畏惧。 “你去亨士利表行做什么?” “有烟吗?”赵婷反客为主。 换作以往审讯员会一巴掌招呼过去,但顾鹤笙建议暂时不要用刑,被抓的三个关键人物中最有可能开口的就是赵婷,万一她承认不住刑讯畏罪自杀就断了唯一的希望。 审讯员递过去一支烟,为其点燃后重复问题:“你去亨士利表行做什么?” “我是表行的老板,去表行当然是谈生意。” “晚上也有生意?” “谁规定晚上不能谈生意?”赵婷不以为然回答,“只要我愿意想什么时候谈就什么时候谈,这个不违法吧。” “谈生意不违法,可表行里的暗室你怎么解释?” “当今世道生意不好做,特别是开表行就更艰难,正常渠道来的钟表成本太高,每月赚的钱还不够房租和人工,不做走私货就只有等着喝风,你说的暗室是我用来屯货的。”赵婷直言不讳道,“别以为查到什么惊天大案,像我这样屯走私货的表行比比皆是,被你们抓到是我运气不好,该没收的没收,该罚款的我认。” “那两名苏联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买卖关系呗,我出钱他们出货,这刚打完仗上海物质有多紧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等海运的货到码头估计我都得饿死,他们从欧洲拿货然后直飞上海而且价格也公道,我和他们合作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秦景天始终目不转睛注视赵婷,她说的越多越让秦景天诧异,到目前为止赵婷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你与很多家商铺有资金往来,你能解释原因吗?” “这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我是这些商铺的老板,他们每月向我交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啊。”赵婷优雅夹着烟回答。 “你是老板?” “对啊,这些商铺都是我买下来的,但我不参与经营,利润和他们二八分账,我抽走八成当甩手掌柜。” “你之前只是一名教员,哪儿来的钱能购买这么多商铺?” “我一不偷二不抢,有钱碍着你什么事了?”赵婷白了审讯员一眼。 要不是有沈杰韬不准动刑的命令,审讯员好几次想打在赵婷脸上。 “你在仓库私藏的军火又如何解释?” “你绕了一大圈不就想问这事嘛。”赵婷一脸不耐烦,“我是生意人,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军火我承认是我的,可上海滩上走私军火的又不止我一个人,反正也被你们抓到了,要法办还是坐牢给个痛快。” “今儿算是开眼了,一直听说军统的审讯室阎王小鬼都得绕开了走,结果是徒有虚名啊。”严世白嗤之以鼻道,“审一个女人磨叽了这么久,没问出一件有用的事。” 楚逸在一旁冷眼旁观:“看来沈站长得抓紧时间啊。” “赵婷始终避重就轻,一定隐藏着重要的秘密。”陈乔礼在沈杰韬耳边低语,“她和秋佳宁都是在拖延时间,得尽快想办法让她开口。” 沈杰韬沉默不语,负责对其他嫌犯审问的人来汇报,两名苏联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他们长期往来与欧洲和中国从事钟表走私,这两人并无政治背景。 “你不是说他们是共产国际的人吗?”沈杰韬瞪了陈乔礼一眼。 “没查出来不代表他们不是,走私极有可能只是他们掩护身份的方式。”陈乔礼据理力争,“即便我推测有误,那事情就更严重,假若军火不是由苏联人提供,那赵婷又是通过什么人和渠道获得这批军火,不管怎么说关键都在赵婷身上。” “被抓回来的那些和赵婷有资金往来的人交代了吗?”沈杰韬沉声问。 “他们承认向赵婷汇款的事,但都是在履行合同。”审讯员拿出一叠厚厚的合同,“这些商铺真正的持有者是赵婷,她以利润的两成为佣金雇佣他们经营商铺,反复核对过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可以确定他们和共党没有关联。” 陈乔礼大感意外,但仍然不肯放弃:“让秦景天去审问赵婷,一定能让她开口。” 严世白趾高气昂:“要是你们军统审不出来,我可以派警备司令部特务处的审讯专家过来协助。” 沈杰韬自然不愿让外人插手军统的事物,犹豫片刻点头同意更换审讯人员,秦景天执意要单独审问,顾鹤笙提出在一旁协助,秦景天没多想答应。 两人来到审讯室后,秦景天做的第一件事是反锁了大门,并用铁丝牢牢固定门把手,他的举动落在赵婷眼中引来一丝不安。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换了好几个人来审问,翻来覆去问的都是那些问题,我把知道的都说了你们还有完没完?” 秦景天默不作声上去解开赵婷手铐,或许是没在秦景天身上感觉到戾气,赵婷的情绪有些缓和。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们到底还想知道什么?” “我对你说的那些没兴趣,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赵婷突然发现秦景天正将她的双手紧紧捆绑在椅子扶手上,大惊失色问道,“你想干什么?” 秦景天捆好赵婷,确定她双手不能动弹后,单刀直入问道:“你在等谁?” 赵婷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你从赵婷摇身一变成为穆文月,从一名寂寂无名的教员变成数家商铺幕后老板,这中间你经历过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但你在被审时有意无意看了大门一共七次,当我进来时你眼中流露出失望。”秦景天盯着赵婷双眼问道,“很遗憾,你等的人没有出现,但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你等的是谁?” 赵婷避开秦景天的目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本来打算对你用水刑,那是一种惨无人道的刑法,唯一的缺点就是耗时太长,可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我打算换一个简短的方式。” 秦景天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森寒的刀光映在赵婷脸上。 赵婷舔舐嘴唇,依旧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啊……” 赵婷惊叫一声,锋利的刀刃割开她的双腕,鲜血瞬间从被割裂的动脉中喷涌而出,秦景天放下匕首异常安静坐在赵婷对面,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死寂一般的审讯室里能清楚听到鲜血滴落的声音。 起初赵婷还能镇定,但随着鲜血不断流淌,她开始流露出慌乱和紧张,余光不由自主瞟向被锁死的铁门。 “根据你的身体我能大致推断出你有多少血液,在桡动脉被割破的情况下,按照目前的失血速度,你会在五分钟后出现意识模糊,然后进入休克直至死亡。” 在外面旁听审问的陈乔礼大吃一惊,如果赵婷死了所有的线索都会中断,沈杰韬连忙命人撞开审讯室。 撞门声重新燃起赵婷眼底的希望,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撞不开的。”秦景天平和缓慢的声音让赵婷的希望瞬间熄灭,“而且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太激动,心跳过快会导致血液流动,结果只会加速你死亡的时间。” “你,你到底要什么?”赵婷惊慌失措问道。 “听到了吗?”秦景天笑着问。 “听到什么?”赵婷的脸色因为失血变的苍白。 “你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你的身体就像你贩卖的钟表,每一次滴答就如同指针走过一个刻度,不同的是,这是一支倒计时的表。”秦景天面带笑意说道,“走过的刻度越多你距离死亡也就越近。” 赵婷的呼吸变的急促,眼底泛起再无法掩饰的恐慌。 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赵婷最后的坚持随着骤降的体温消失,逐渐放大的瞳孔透出前所未有的畏惧。 “我,我说。” 秦景天上前按住她手腕上的伤口,声音严厉:“你在等谁?” “等……” 呯! 近在咫尺的枪声让秦景天耳膜隐隐作痛,在外面旁听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赵婷仰头躺在椅子上,从太阳穴射入的子弹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迸溅的鲜血模糊了秦景天的视线。 最终还是没能让赵婷开口,秦景天慢慢看向身旁开枪的顾鹤笙,脑子里一片空白,短暂的混沌后秦景天终于找到了答案。 “你就是她在等的人!”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八章 睚眦必报 行动队强行撞开审讯室的铁门,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顾鹤笙时,他平静将退出弹夹的配枪一并放在桌上,然后一言不发坐下来,点燃一支烟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陈乔礼的震惊很快被惊喜所替代,顾鹤笙这一枪让他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比起赵婷显然顾鹤笙更有价值,至于严世白和楚逸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今晚的事已经从一场闹剧演变成丑闻。 “叶哥,您先带君怡回家,改天我亲自登门赔罪。”沈杰韬神色黯然,一脸客气向叶书桥道歉。 叶书桥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清楚明哲保身的道理,何况现在牵扯到军统内部:“既然是误会搞清楚就行了,赔罪就不必了,等你有空上我那儿去坐坐,咱们也有好久没聚了。” 沈杰韬点头派人送叶书桥回家,楚逸和严世白没打算就此罢休,沈杰韬也没劝阻只请二人去办公室。 “34年严副总指挥是第三师八旅旅长,隶属于李延年部奉命对共军进行围剿,在温坊一战被共军全歼,只有严副总指挥一人侥幸生还。” “我是为了掩护主力部队完成对共军的合围。”严世白桀骜不驯道。 “结果共军还是突破了围剿。”沈杰韬冷声道。 “老子拼光了全旅弟兄还差点把命搭进去。”严世白不可一世道,“你凭什么对老子指手画脚。” “这份是军统派往共军根据地的谍报小组获取的档案。”沈杰韬将档案丢在严世白面前,“根据共军的机要文件,在温坊战役中严副总指挥被俘过,但你从未向军部汇报过此事,在后来的围剿中共军成功突围,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严副总指挥在被俘后泄露了军事部署?” “姓沈的你别信口开河!”严世白霍然起身。 “我是不是信口开河不重要,你猜猜这份档案我上交给国防部会是什么结果?”沈杰韬心平气和问道。 “你……” “楚次长,咱们认识也有些年头,这些年看着你平步青云,杰韬是打心眼为你感到高兴,你我身为同仁虽在党内派系不同,但混迹官场无非是要懂人情世故。”沈杰韬又将另一份档案慢慢推到楚逸面前,“汪伪政府曾与你有过书信往来,希望你能投靠日本人,你在回信言词暧昧立场不清……” “沈杰韬!你这是血口喷人!”楚逸勃然大怒。 “你的回信没被销毁最后落到军统手中,我阅后义愤填膺,你骑墙观望,首鼠两端,实为汉奸之举。”沈杰韬拿出信函轻声道,“楚次长请过目,上面可是你的笔迹?” 楚逸一看骤然脸色苍白。 “好在楚次长深明大义,悬崖勒马,未与汪伪之流同流合污。”沈杰韬话锋一转,“可要是这些信函落入别有用心的人之手,我担心非但楚次长的仕途会举步维艰,而且还有牢狱之灾。” 楚逸蠕动喉结:“你想怎样?” “我沈杰韬向来知恩图报,人敬我一寸我必还一尺,今晚两位无论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我希望出了这个门两位都忘的干干净净。”沈杰韬当着两人面烧毁档案,声调却随之加重,“我沈杰韬是什么人两位也清楚,若是有仇,我定会睚眦必报,今晚的事要是从两位口中泄露半个字因此给军统抹了黑,我保证二位从此家无宁日!” 楚逸和严世白面面相觑,看着被付之一炬的档案,两人都心知肚明自己的把柄被沈杰韬牢牢拽在手心。 “今晚有事吗?”楚逸一本正经问严世白。 “有吗?”严世白摇头,“我不知道。” 沈杰韬点到即止,这两人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比谁都懂分寸进退,所以沈杰韬一点也不担心他们敢出去吐露半个字。 沈杰韬亲自将二人送到门口,回头就看见兴奋不已的陈乔礼。 “你今晚辛苦了。”沈杰韬拍拍他肩膀。 “再辛苦都值,这事还得继续深挖,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沈杰韬目光移到站在陈乔礼身后的秦景天身上:“你今晚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秦景天不骄不躁:“是站长指挥有方。” “我头有些疼想先回去,站里的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理。”沈杰韬揉了揉额头,面露疲态道,“明天早上你亲自把审问的结果交给我。” “顾处长和秋处长怎么审?”陈乔礼试探着问。 “你看着办吧。”沈杰韬面无表情道。 “明白了。” 陈乔礼在送走沈杰韬后踌躇满志,有了沈杰韬的首肯就如同拿到尚方宝剑,他不用再顾忌顾鹤笙和秋佳宁的身份。 “安排人对他们用刑!”陈乔礼声音阴沉。 “有时间聊聊吗?”秦景天平静说道。 “明天一早站长就要结果,有什么事等过了今晚再聊。” “必须现在聊。”秦景天态度坚决。 陈乔礼眉头一皱,将秦景天带到办公室:“这里没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秦景天递过去一支烟。 陈乔礼摆手谢绝:“我从来不沾任何会让我上瘾的东西,这会削弱我的意志从而扰乱我的思维。” 秦景天点燃烟,不慌不忙说道:“这次行动有几处疑点,在没搞清楚前,我建议处长最好不要冒进。” “什么疑点?” “首先是那两名苏联人。” “你发现他们可疑之处了?”陈乔礼立马来了精神。 “我们一直假设是苏联人向赵婷提供了军火,但我细想后发现此事有待商榷,我们假设的前提是赵婷是共党,那么她购买军火的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装备共军。” “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共军的主力现在都在关外。”秦景天冷静分析道,“而关外目前被苏联人掌控,倘若他们暗地里援助共军,完全可以直接将军火移交给共军,而不是从苏联偷运到上海,我不认为他们会干这么愚蠢的事。” “我也意识到这一点,我们之前的推测可能的确有误,但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赵婷掌握着另外获取军火的渠道。” “先把军火的事放在一边,我们现在只讨论赵婷这个人,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她的的确确和苏联人有贸易往来,并且名下有大量不动产和资金。”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陈处长追剿共党多年,我冒昧问一句,凭陈处长的直觉判断,你真认为赵婷是共党?” 陈乔礼慢慢坐下,仔细回想了一遍:“她的确不像我接触过的共党,但也有可能是赵婷的伪装。” “我刚才查过赵婷名下所有的店铺,发现店铺原来的老板在沦陷期间或多或少都和日本人有接触,包括亨士利表行的掌柜吴文轩,他在上海沦陷的这段时间内和日军军官来往密切,如果要秋后算账的话,这些店铺的老板都能被定性为汉奸。” 陈乔礼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就没想过,赵婷是怎么成为这些店铺老板的吗?”秦景天一边弹着烟灰一边冷静分析,“生意人唯利是图,谁会把能赚钱的营生心甘情愿低价转卖,除非他们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迫不得已,生意人眼中比利益重要的就只剩下性命。” “赵婷利用他们是汉奸的事胁迫,从而占有了这些人的店铺!”陈乔礼恍然大悟。 “赵婷之前只是一名教员,无权无势根本胁迫不了这些人,她需要一个精通生意的人协助和指点,并且这个人在上海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同时又能游刃有余游走在各方势力之中。” “叶君怡!” “对,叶小姐就是赵婷的合伙人!”秦景天点点头。 “如此说来顾鹤笙应该早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所以在赵婷开口之前灭口,目的是为了保护叶君怡。” “我的想法恰好与你相反,顾处长对此事并不知情,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铤而走险,叶君怡在他心中还没达到这个分量,他杀赵婷灭口是另有原因。” “难道是为了保护秋佳宁?” “关于秋处长的事我认为有待商榷,我们对她的怀疑源于一条翡翠项链,这证明了她和赵婷是认识的,但除此之外还能证明什么?” “她向赵婷泄密。” “是的,这些都是事实,但顶多只能说明她和叶君怡一样,与赵婷之间有合作关系,赵婷送她价值不菲的项链,而秋佳宁毫不顾忌佩戴在身上,你认为这正常吗?”秦景天神色严峻说道,“如果秋处长真是潜伏的共党,她应该比谁都更加小心谨慎,一个连日本特工千方百计都无法抓捕的人怎么这般大意。” 陈乔礼眉头紧皱:“也有可能是她一时侥幸。” 秦景天摇头:“她不是心存侥幸的人,如果是她活不到现在。” “我们在这里猜测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如何让秋佳宁和顾鹤笙开口。”陈乔礼站起身,心急如焚道,“我就不相信他们能熬到天亮。” “他们能不能熬过去我不清楚,但如果你继续追查此事……”秦景天吐了一口烟雾,抬头看向陈乔礼淡淡说道,“你将会成为第二个赵婷!”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九章 幕后之人 陈乔礼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反复回味秦景天的话,很快品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共党会杀我?” “这次轮不到共党下手。” “你想说什么?” “我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秦景天郑重其事说道,“赵婷和叶君怡是两个不同层面的人,从她们的档案来看,这两人之前是不认识的,为什么叶君怡会协助一个落魄的女教员呢?” “这个问题很好解答,她们都是一条线上的共党。” “关于她们的身份一直基于你的假设,我们先抛开她们的身份,赵婷承认了资金和军火的事,可见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无足轻重,要知道即便她不是共党,走私军火这一件事就足够让她掉脑袋,可在审问中她并不忌惮此事。” “那她忌惮什么?” “再看另一个问题,赵婷为什么有能力突然占有那些商铺?”秦景天继续问。 “明哲保身。”陈乔礼一边推想一边回答,“这些商铺的老板既然有通日卖国的罪行,光复后按照规定他们的资产要被充公,将商铺转让给赵婷也不失为一种自保的方式。” “谁会掌握他们是汉奸的证据呢?”秦景天循循善诱。 陈乔礼沉默良久:“军统!” “对,这才是关键所在,沦陷期间军统一直在收集汉奸卖国的罪证,就是说只有军统内部的人才掌握着这些商铺老板的把柄。” “那就能解释通叶君怡和赵婷的关系。”陈乔礼茅塞顿开,“收集情报由顾鹤笙在负责,他和叶君怡又是情侣关系,这两人应该串通一气,然后利用赵婷当代理人假公济私从中获利。” 秦景天默不作声抽着烟。 陈乔礼眉头紧皱:“难道还有其他的?” “叶家家境殷实,叶君怡又是叶家独女她最不缺的就是钱,她有无数种办法赚到比这种方式更多的钱,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从事非法交易呢?” 陈乔礼发现自己也解释不清这个问题。 “我在审问赵婷时发现顾处长并不认识赵婷,他开枪击毙赵婷的举动也让我大为意外,但由此可以说明一件事,赵婷未必只是一名代理人,叶君怡、秋佳宁以及顾鹤笙都因为某种原因在保护她。” “赵婷有什么价值?”陈乔礼疑惑不解。 “她来上海之前在嘉兴当教员。”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而这个时间段内军统站刚好也有一人在嘉兴。” 陈乔礼先是一愣紧接着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你,你是说他……” “秋佳宁动用备用线路为赵婷架设电话,她如此精明谨慎的人,应该会想到一旦东窗事发,她会立刻被锁定,擅自挪用战略物资可是要被枪毙的,秋佳宁不是大意的人,她不会因为敛财铤而走险,除非她有把握这样做能全身而退。”秦景天继续提示。 陈乔礼蠕动喉结,之前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一层细细的冷汗从额头渗出。 “至于顾处长当着众人的面杀人灭口,是不想让赵婷说出那个人,答案已经显而易见,能让顾鹤笙和秋佳宁不惜一切去保护的会是谁?” 陈乔礼不停舔舐嘴唇,好半天才发出声:“站,站长!” “既然有了答案,再反推整件事就简单多了,站长在沦陷时潜伏地点在嘉兴,他认识了当时还是教员的赵婷,这女人颇有几分姿色,她和站长的关系就不言而喻,光复后站长将她带到上海并改名穆文月,这时站长手中掌握的汉奸资料就发挥了作用。” “站长以此为要挟让商铺老板交出产业,并全安置在赵婷的名下,但经营生意赵婷并不是擅长,因此将赵婷介绍给叶君怡让其从旁协助,赵婷一直向花旗银行汇钱的账号持有者就是站长!” “能让秋佳宁假设安全线路的人也是站长,也只有他能让秋佳宁心甘情愿这样做,我事先故意向她透露行动队在调查非法线路的事,并且秋佳宁又发现自己被监视,她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很快就能意识到是赵婷那边出了问题,等站长从南京回来后她立即汇报。”秦景天已在脑海中梳理清楚整件事的脉络,“秋佳宁向赵婷泄密想来也是站长的决定,顾鹤笙应该是在审问中发现了站长与这件事的关联,所以在赵婷开口之前将其灭口,叶君怡、秋佳宁以及顾鹤笙缄口不提都是在保护站长!” “你说的没错,也只有站长有能力搞到走私的军火。”陈乔礼一脸颓然,但很快恢复了镇定,“赵婷的背后是站长与我追查的共党是两码事,姜正和亨士利表行有过接触,这其中一定有隐藏的共党。” “没有共党!”秦景天加重语调,“你怎么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现在最该感激的是顾鹤笙,要不是他开的那一枪,你以为自己能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 “我什么要感激他?” “再往下查得出的结果是什么?是站长中饱私囊、擅自挪用战略物资、包庇汉奸以及走私贩卖军火,你不但断了站长的财路还逼死了他的女人,最后还打算毁了他前程。” “我,我没这样想过。”陈乔礼大惊失色。 “可你就是这样做的。”秦景天看着香烟上升腾的烟雾淡淡说道,“当然如果赵婷开了口说出站长的名字,你猜结果会怎样?” 陈乔礼擦拭额头的冷汗:“严世白和楚逸是CC的人,军统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他们得知真相一定会落井下石搬倒站长。” “你该考虑的是自己。”秦景天意味深长道。 “我?考虑什么?” 秦景天忠告道:“你知道站长为什么会借故离开将此事全权委托给你吗?站长让你明天给出结果,其实是他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一查到底定会引火烧身,到最后你会发现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你。” “我,我不明白。”陈乔礼一头雾水。 “共党应该早就发现了站长的秘密,所以姜正才会出现在钟表行,站长大肆敛财是见不得光的事,共党想将这部分资金据为己有同时还想搞到那批军火,但一直苦无机会,直到你查到这件事让共党看到了希望。”秦景天冷静分析道,“在行动队监视赵婷的同时,共党也在实施行动,装在赵婷电话里的窃听器以及冒用警备司令部打给站长的电话都是共党做的。” 陈乔礼还是不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此事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你猜站长该如何应对,这么大的事必须有人出来负责,纵观整件事,你陈处长可谓不遗余力在帮共党,不但送钱还送了军火,行动处所有机密行动都是由你亲自部署,有没有可能你就是潜伏的共党呢?” “一派胡言!”陈乔礼怒不可遏。 “胡言也会害死人的!你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你是站长,为了掩饰这件事会怎么做?” “知情人一个不留!”陈乔礼脱口而出。 “正如我之前所说,你再查下去会变成第二个赵婷。”秦景天点点头语重心长道,“陈处长不沾任何上瘾的东西,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你追剿共党已经让你上瘾,以至于你无法客观去分析案情,你现在不是在和共党敌对而是在和站长敌对,谁又能容得下你呢?” 陈乔礼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重重瘫坐在椅子上。 “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站长给你留了路,怎么走见看你自己,资金没了,军火也不翼而飞,主要的嫌犯赵婷死了,这变成一起死无对证的悬案,做人不能把所有事看的太透,有时候得学会难得糊涂。”秦景天处变不惊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赵婷非法走私军火,在审问过程中负隅顽抗试图袭击审讯人员被当场击毙,相信站长会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谢谢,今晚要不是你提点我差点铸成大错。”陈乔礼诚心诚意致谢。 “你该谢的是顾处长,是他当机立断救了你。”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你现在该去释放顾处长和秋处长,然后当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秦景天在车上等到从军统站出来的顾鹤笙,回家了路上两人一言不发,最终顾鹤笙还是没忍住。 “陈乔礼先入为主,以为这次能抓到共党因此一定不会收手,他放了我和佳宁看来是有高人提点。”顾鹤笙的目光从窗外移到秦景天身上,“你怎么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会是我?” “你在车上等我说明你知道陈乔礼会放我,只有了解真相的人才会知道我会安然无恙,既然陈乔礼想不到,那想到的就该是你。” “站长不允许对赵婷用刑时我就觉察到异样,你开枪后我就更加肯定了。”秦景天偏头和顾鹤笙对视,“你呢?你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 “表冠上的那两个字母?” “这两个字母是一个名字的缩写,郁治。”顾鹤笙直言不讳道,“这是站长参军前的学名,此事站里无人知晓,赵婷买的那块手表是送给站长的,从那时起我就猜到两人的关系也大致清楚了所有事。” “后天有时间吗?” “有事?” “谢小姐让我陪她去参加楚天文的寿宴。” “我知道这件事,君怡也让我一同出席。” “那就太好了,我也想见见叶小姐。”秦景天淡淡一笑,若有所思道,“是我看错了叶小姐,有诸多冒犯之处想当面向她道歉。” 3月6号开始双更,更新时间上午10点,下午4点。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章 青帮 青帮青帮源远流长最早能追溯清初,其势力起于漕运,因此多流传于江南一带,后因海运兴起,漕运没落,于是大批青帮弟子进入上海从事各种行业,日久经营便成了上海滩声名显赫的民间帮派。 青帮有诸多分支,其中又以荣、恒、仁三社势力最大,上海工人十有八九都与社团有关联,因此无论是军政高官还是权贵商贾都与青帮往来密切。 十里洋场从来不乏大亨的传说,楚文天便是其中之一,刚来上海闯荡时还只是一名码头苦力,拜在荣社门下的初衷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虽在荣社辈分不高但因其为人豪爽仗义颇具声望,黄金荣慧眼识人将其留在身边提携,短短十多年便成了黄金荣的左膀右臂,加之上海沦陷时楚天文还从日本人手上救过黄金荣,被其收为义子更是风光无尽。 自从黄金荣退居幕后,荣社大小事务全交托给楚天文打理,自此十里洋场又多了一位叱咤风云的大亨。 楚天文大摆寿宴,上海滩三教九流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到了一大半,秦景天跟着顾鹤笙穿梭在人群中寒暄,目光逐一扫视在场喜笑颜开的每一个人,快到开宴的吉时却没见到这里的主人。 “戚厅长。”顾鹤笙上前和人打招呼。 淞沪警察厅厅长戚郁清见到顾鹤笙顿时开怀大笑:“听说军统查到了大案,今儿你怎么有空过来?” “能不来嘛。”顾鹤笙压低声音道,“蒋委员长都拜过黄老板为师,按青帮里的辈分楚天文还是蒋委员长的同门师兄,这个面子谁敢不给啊。” “你身后有太子撑腰还怕这个。”戚郁清笑了笑,凑到耳边低语,“我可是听说了,南京准备要高升你,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兄弟。” “我还指望戚厅长多关照呢。”顾鹤笙不骄不躁。 戚郁清拉着顾鹤笙去应酬,秦景天推脱头疼没有一起去,目光还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搜索自己等待的那个人,直到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好像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 在三天前秦景天将这声音视为累赘,每次听到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种无奈感,但现在却对这声音有几许期待。 秦景天转过身,表情诚恳:“对不起。” 叶君怡嫣然一笑:“因为你抓了我?” “不,因为我的自负。”秦景天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一直以来我把你的自信错误的认为是自负,事实上自负的那个人是我,我不该低估和轻视自己的同志,通过这件事让我重新认识了你。” “我之前在你眼里是怎样的?”叶君怡笑着问。 秦景天开诚布公:“我不认为你具备在隐蔽战线工作的能力,你像一颗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在炸伤自己的同时也会波及身旁的人,我对你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和安全感。” “现在呢?”叶君怡苦笑。 秦景天一语双关:“我相信你是能协助我完成任务的人。” “该道歉的人是我,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我的安危,直到最后一刻你都在想方设法营救我,但为了完成这次计划我必须严格执行组织的命令,你知道的越少对计划的实施越有利。”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景天追问。 “沈杰韬瞒报了一批汉奸商人并在光复后以此为要挟,但碍于沈杰韬的身份他不便亲自出面,因此授意赵婷为其敛财,沈杰韬和赵婷的关系相信现在你应该也清楚了,赵婷安于享乐并且贪财无度,但她终究只是一名教员要监管这么多商铺并非她能力所及。” “所以沈杰韬把赵婷介绍给你。”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沈杰韬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立即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上级,得到的指示是全力协助赵婷并掌握这条资金链的运作。”叶君怡点点头低声说道,“计划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目的是什么?” “沈杰韬的存在对上海地下党组织威胁很大,必须想办法除掉此人,起初上级是准备在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曝光此事,借助舆论施压迫使国民党对沈杰韬作出裁处。” “沈杰韬做事滴水不漏,他能让赵婷作为代理人就一定不会让自己与此事有半分牵连,所以这个计划迟迟无法进行。” “是的。”叶君怡点头继续说道,“我虽然掌握了资金链的运作但始终无法获取沈杰韬参与的证据,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效,组织将联络站设立在亨士利表行,有了沈杰韬这层关系无疑是最好的掩护,沈杰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处心积虑想要抓捕的人一直就在他眼皮底下。” “那批军火又是怎么回事?” “日军投降后军统接管了一大批军火,沈杰韬私藏了其中一部分,准备偷偷贩卖给各个帮派牟取暴利,组织一直想截获这批全美式装备但一直没有机会,直到你告诉我陈乔礼监视亨士利表行,这件事让我看到了转机。” “你利用陈乔礼来揭发沈杰韬徇私枉法。” “我故意在陈乔礼面前展现出反常的一面就是为了加剧他的怀疑,然后在让赵婷出现在他视线中,陈乔礼不知不觉就掉入了圈套,他追查的越多越对沈杰韬不利,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殊不知他将沈杰韬大肆敛财搜刮的钱财和军火亲手送到我们手中,只可惜……”叶君怡目光移过人群最终落在谈笑风生的顾鹤笙身上,“只可惜他成了这次计划唯一的变数,他开枪击毙赵婷导致沈杰韬全身而退。” “至少组织获得了资金和军火,一箭双雕不失为一次成功的计划。” “一箭三雕。” “还有一雕是什么?”秦景天不解。 “经过此事陈乔礼将会失去沈杰韬的信任,甚至还会对其敌视,虽然这次没办法除掉沈杰韬,但如果能借沈杰韬的手铲除陈乔礼也是对我们极其有利的收获。”叶君怡镇定自若道,“另外陈乔礼会打消对我的怀疑,并且他不会再继续追查亨士利表行,我们的同志也能安全撤离。” “你完全可以事先告诉我,也不至于让我为你担心。” “陈乔礼在事后一定会重新梳理整件事,你任何反常的表现都会引起陈乔礼的怀疑,你越是不知情反而越能让你避开陈乔礼的怀疑,这也是组织为了保护你做出的决定希望你能理解。” 秦景天试探着问:“那批军火现在……” “已经安全转运,相信很快就能装备我们的部队。”叶君怡面带笑意回答,“这次行动你功不可没,上级高度赞扬了你近期的工作。” 秦景天淡淡一笑,心里却焦急万分,他能明显感觉到叶君怡对自己越来越信任,只是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足够装备一个连队的军火只换来一句嘉奖,到现在为止自己所执行的任务没有丝毫进展。 “我下一步该做什么?”秦景天试图加快进程。 “你下一阶段的任务是尽快查明陈乔礼安插在组织内部的暗线。”叶君怡机敏环顾四周,“陈乔礼虽然铩羽而归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只会变本加厉对地下党组织进行破坏,他会在近期主动和暗线联系来掌握情报,你要抓住这个机会找出暗线。” 秦景天点点头。 “另外你还要想办法接近楚文天。” “他在上海声名显赫,以我现在的身份怕是难以接近他。”秦景天看向叶君怡,“在这方面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你远比我更适合接近他才对。” “楚文天和其他青帮头目不太一样,除了帮会里的事务他几乎不参加任何应酬,而且此人重义轻利,在抗日时期曾多次协助过军统行动因此颇受军统高层敬重,组织上曾经多次想与其建立关系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契机,你现在的身份很有利接近他。”叶君怡再三叮嘱,“楚文天和军统走的太近,你只能接触但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今天来的都是为楚文天贺寿,整整一个上午也没见他出来露过面,想来他根本没把这里的人放在眼里,可见此人不容易打交道,这个任务恐怕我短时间内难有成效。” “组织上也考虑到这次任务的难度,在确保你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与楚文天接触但也不用操之过急。”叶君怡放下酒杯时将一张纸条塞到秦景天手中,“上海所有走私渠道荣社掌控了一半以上,这是他们主要的资金来源,这上面有楚文天走私的线路和时间以及存放货物仓库位置,侦缉走私归军统负责,你可以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一章 名字 高朋满座的别墅内到处都是推杯换盏的人,秦景天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便去了后院透口气,沿着青石板向前过了筑墙是一座曲折幽深的园林,园中花草生机盎然、郁郁苍苍令人心旷神怡,秦景天漫步其中莫名惬意悠然,隐约听闻有高亢秦腔从园林深处传来,唱腔质朴粗狂时而慷慨激越时而凄切委婉。 秦景天循声而去在一处花圃园中见到一位园丁打扮的中年人,悠闲自得一边哼曲一边打理花圃,秦景天听的兴起倚在一旁的大树上指尖不由自主打着节拍,一曲《射九阳》在那园丁口中演绎的豪情万丈,只可惜到了曲中高音园丁一口气没接上,激扬的唱腔变成急促的咳嗽。 秦景天虽意犹未尽但还是忍不住拍手称好。 园丁听到掌声回身望来,打量西装革履的秦景天,皱眉问道:“听得懂?” 园丁一口地道关中话,秦景天点头答道:“家母喜戏曲尤爱秦腔,幼时常听家母唱《春秋笔》,偶尔也唱《射九阳》,不过不及你唱腔豪迈深广。” 园丁开怀一笑:“这么说你也是关中人?” “我……”或许是闻听乡音,秦景天对眼前园丁莫名亲切,刚要开口突然记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我是淮阴人。” 园丁听后面色颇有遗憾,招呼秦景天坐到身边,感慨万千道:“老了,前些年我能一嗓子把《射九阳》从头吼到尾,现在唱不了几句就接不上气。” “你声音小点,今天是楚老板过寿,万一被听到免不了一顿责罚。”秦景天好心劝告。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他过他的寿,老子唱老子的,我又没碍着谁干嘛要小声。”园丁理直气壮反问。 秦景天无奈笑笑,没想到楚文天的园丁都能这般豪横:“你在人家手下混口饭吃,总得有点规矩吧,再说楚老板今儿六十大寿,前来贺寿的人非富即贵,你要是丢了楚老板的面子,你就不怕他秋后算账?” 园丁瞟了秦景天一眼:“你认识楚文天吗?” 秦景天摇头。 “你不认识来贺什么寿啊?” 秦景天见四下无人,拿出烟盒递给园丁一支:“我其实不想来的,他过寿关我什么事,只是朋友邀约不便推脱。” “你倒是什么话都敢说,楚文天好歹也是青帮中人,在这上海滩是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你就不想巴结巴结?” 秦景天点燃烟笑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园丁重重一巴掌拍在秦景天肩头:“有骨气!” “我这是知趣而已,这么多人来给楚老板过寿,他连面都没露过,这么大的架子估计是难亲近之人,我即便有心结识人家未免会正眼瞧我,与其在里面自讨没趣还不如和你在这后院偷得浮生半日闲。” “话也不能这样说,楚文天倒不是嚣张跋扈之辈,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寿,是他女儿擅作主张操办的,他这人不太喜欢交际应酬,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他自己也头疼。” “你好像很了解楚老板。”秦景天随口问了一句。 “算是吧,毕竟认识好多年了。” 秦景天饶有兴致问道:“外面关于楚老板的传闻挺多但也不知真假,我很好奇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楚文天就一个搬货的苦力,和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非要说有不同之处就是他不认命,换句话说就是不安分,刚到上海讨生计时不想安安分分当一名苦力,后来日本人来了许他权财他又不想当汉奸,他能走到今天说到底都是在和自己命抗争。” 秦景天拿起一旁的剪刀修建盆栽:“听说他差点死在日本人手上。” “楚文天也是去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园丁的指甲泛黄,想来也是烟不离手的人,在缭绕的烟雾中怅然道,“日本人希望通过他掌控的船运为日军收购粮食、棉花、煤炭等战略物资,楚文天虽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地痞流氓但也知道气节二字,混江湖的人讲义气,还有什么比家国大义更重要,楚文天带着码头的弟兄背地里和日本人干,后来被76号那帮杂碎抓到在黑牢足足关了三年,侥幸捡回一条命不过腿给打瘸了。” 秦景天听闻不由感慨:“家国存亡匹夫有责,楚老板高义令人敬佩。” “你这话该留到寿宴上当贺词,兴许楚文天一高兴还能提携你。”园丁笑着说。 “我敬楚老板气节,背后说是我敬其为人,当面说就是阿谀奉承,这个我不会也不屑会。” “你这小兄弟倒是对我胃口。” 园丁看着埋头修剪盆栽的秦景天开怀大笑,起初并没在意,直到盆栽在秦景天的修剪下慢慢成形。 “你还会盆栽?” “家母有此雅趣,在身旁耳闻目染多少也学得一些皮毛。”秦景天卷起袖口一边认真打理一边回答道,“我瞧着你好像对园艺不在行啊。” 园丁苦笑一声:“是吗?” “这盆雀梅是岭南盆景中五大名树之一,讲究根干自然奇特,树姿苍劲古雅,精心栽培的雀梅要树干嶙峋,虬曲多姿,树姿飘逸方可显现此物的神韵。”秦景天一脸认真说道,“你打理的这盆雀梅要形无形,自然更谈不上神韵,况且你修剪的手法也不对。” “你也是园丁?” “我在军统任职。” “你和我还真是投缘,我平生就两大兴趣,一是秦腔二来便是盆景,算起来我打理盆栽也有些年头,怎么在你口中如此不堪?”园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加畅快。 “好好一盆雀梅差点就毁在你手上,按照你现在的培植方式用不了多久就会枯死。”秦景天看向园丁无奈笑道,“楚文天怕是不懂,要是知道你这样糟践他的园林估计找就赶你出门了。” “不如你教教我。”园丁诚心诚意道。 “盆景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再说我也是半壶水,倒是家母精通此道,要是她还在兴许还能传你一些门道,我时间不多也不能常来,就教你一些要领吧。”秦景天指着旁边树枝说道,“雀梅重中之重是取材,你得挑梅雨季节一年生的新枝,然后是上盆,得用紫砂或釉陶盆形椭圆为益,最后是造型,雀梅娇贵稍有不慎会伤其筋干,我教你一个手法。” 秦景天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截树枝盘绕,园丁在一旁看的仔细,可渐渐园丁面露惊诧之色。 “双彩环扣法!” 秦景天一怔:“你怎么知道这手法?” 园丁一把捏住秦景天的胳臂,神色分外震惊:“你怎么会这手法?” “家母所教。”秦景天一头雾水。 “你,你叫什么名字?” “秦景天。” “姓秦……”园丁怅然若失,在嘴里反复念叨几声,意识到自己失态慢慢松开手,“我认识一人也会此手法,据说此技是古法,世代心口相传但不传外姓,你刚才用到双彩环扣让我想到一位故人。” “家母确有说过知道此技的人甚少,没想到你也有所听闻。” 园丁若有所思,神色分外黯然,刚要开口就看见有人疾步来到花圃,来人在园丁耳边低语几句,园丁不耐烦点点头示意那人离开。 园丁依依不舍道:“我有些琐事要处理暂时不能陪你闲聊,日后你若有空可否来此教我如何打理盆栽,当然也不会让你白跑,我这一口秦腔还算地道,你有什么想听的曲我舍命陪君子也给你吆喝出来。” “我倒是想来,可这楚馆的大门也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秦景天摇头苦笑。 “无碍,你收着这个。”园丁从身上掏出一块外红内黑的竹片,“这里的人都认识我,你只要给看门的人看这东西,他们自然会让你进来。” “有这么管用?”秦景天有些不相信。 “管不管用你试试便知。”园丁在身上擦拭手上泥土,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我瞧你与那些来贺寿的人不一样,既然不喜欢喧嚣还不如留在这里帮我修剪好这盆雀梅。” 秦景天想了想笑着点头,与其在里面如坐针毡还真不如落个清净。 等园丁离开后,秦景天索性脱下外套修补那盆差点毁掉的雀梅,内心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般宁静淡然,直到那条长长的身影从后面笼罩过来,秦景天心中片刻的安宁随之荡然无存。 身后的人脚步很轻,刻意在控制每一步的声响,秦景天没有回头,从身影能推断出这人的身高,脚步声的轻缓能判断那人和自己的距离。 2米! 秦景天给自己设定的安全线,只要那人超过这个距离,他有把握能在瞬间将其制服。 “风宸。” 身后传来的声音很轻,但却让镇定自若的秦景天顿时方寸大乱,手不由自主抖动,慌乱中剪断雀梅的主干。 作为一名终日生活在谎言和虚假中的特工,秦景天无时无刻在隐藏自己真实的一面,或许是太专注的原因,他能心无旁骛扮演好自己替代的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渐渐忘掉真实的自己。 比如自己真正的名字。 从今日起恢复双更更新时间第一章早上10点,第二章下午4点。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二章 陈年往事 秦景天有丰富的经验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等秦景天转过身这份笃定变成了茫然。 站在面前的是一名穿洋装的女子,模样文秀可人,举手投足有名媛的优雅华贵,相信这女子在任何场合都会是目光追逐的焦点,她似乎早就习惯了被注视,所以当秦景天一言不发直视她良久,那女子也没有半点不适。 只不过她并不清楚秦景天关注的重点。 纤细的颈脖、白皙皮肤下那条充盈的颈总动脉以及起伏胸膛下的心脏。 秦景天在计算选择哪一处致命的部位更合适,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动手是因为秦景天在脑海中反复搜索过多次,最后也无法确定面前的女子到底是谁,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但她却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让秦景天感到有些棘手,解决她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在灭口之前必须得了解她知道自己多少事并且是如何知晓的。 秦景天处变不惊,回头看了看身后:“你在和我说话吗?” “你不是淮阴人更不叫秦景天。”女子言语坚定。 秦景天蠕动喉结:“你认错人了。” 女子偏头打量半天,嘟着嘴围着秦景天走了一圈:“是啊,好像是不像。” “你也是来贺寿的?”秦景天试探着问,想掌握面前女子的信息。 “你穿军装比穿西服好看,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穿德军军装的样子。” 秦景天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是秘密派往德国受训,包括军统的高层在内知道此事的人也寥寥无几,这女子或许认识自己但绝对不会知道自己在德国的经历。 “你真认错人了,我没去过德国更没穿过德军制服。”秦景天故作镇定。 女子皱眉好似有些生气:“你是装不认识还是说你真忘了我?” 秦景天环顾四周,这个时候所有人应该都在宴会大厅,相信不会有人出现在后院的园林,解决这女子倒是容易但要处理现场就有些麻烦,秦景天始终没想好如何才能不留痕迹让这女子消失。 直到目光定格在园林边挖好的土坑,那是用来栽种树木的,不过在下面埋一个人应该绰绰有余。 “我和你认识的人长的很像?”秦景天一边问一边引着女子走到土坑边。 “我给你一点提示。”女子似乎有些失望,“柏林库达姆大街214号,知道这个地方吗?” 秦景天在摇头,但嘴角的笑容有些生硬,他当然知道,这里是德国军事谍报局所在,自己在这里渡过了长达4年的时间。 “夏利特医院。”女子叹息一声,幽幽再说出一个地址。 秦景天还是摇头,表情一如既往平淡:“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地方。” “你就是一个混蛋!” 女子上前一把拧住秦景天的领口,紧抿的嘴唇透出委屈,好像秦景天的回答让她无比伤心。 秦景天被女子的反应搞的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曾经和太多对手交锋,这些人对自己的评价有正面也有反面,可即便在敌视自己的敌人在评价自己时,所用的贬义词里也从没出现混蛋这个词。 可偏偏混蛋二字从一个女生口中说出来时更多的时候带有一丝暧昧的色彩。 同样也是这句混蛋勾起了秦景天的好奇:“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某种误会?” “误会?你认为肇事逃逸是误会?” “肇事逃逸?”秦景天一脸茫然。 女子咄咄逼人:“你开车撞伤了我,胫骨骨折让我在夏利特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怎么着?你还打算将这件事忘的干干净净?” “撞伤……”秦景天终于在脑海中找到那段早已搁置的记忆,重新打量面前的女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我差点没认出来。” 秦景天的回忆追溯到在德国受训时,一次假期外出逛街,在途中开车的确撞到过一名女子,但自己并没有肇事逃逸而是立即将她送到就近的夏利特医院,并且支付了医药费还照顾到她康复。 “楚,楚惜瑶?!”秦景天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但他只会记住自己在乎的人或事,这个名字已经尘封在记忆太久,念出来时让秦景天有些似曾相识,突然记起叶君怡好像也提过这个名字。 女子嫣然一笑:“你还记得我名字啊。” 秦景天回头看向一墙之隔的别墅,舔舐嘴唇有些茫然:“楚,楚文天是你的……” “是我父亲啊。”楚惜瑶脱口而出。 秦景天抹了一把嘴,忽然意识到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楚惜瑶认识叶君怡而且还是朋友,如果她在叶君怡面前说出自己的过去就意味着身份的暴露,但自己还没冷血到杀一个无辜的知情者,何况这个人还和自己曾经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秦景天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首先我没有违反交通规则,把你送到医院后医生告诉我你有严重低血糖症状,你应该是在大街上突然晕厥才被我撞伤,其次在你治疗期间我一直留在医院照顾你,最后我还留下了治疗费和营养费,虽然不多但我已经倾尽所有,能确保你康复出院,所以我绝对不是肇事逃逸。” “那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楚惜瑶不依不饶。 “我假期结束必须回去报道。”秦景天直言相告,疑惑不解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和,和我受训的地方?” “我偷了你钱包。”楚惜瑶得意洋洋。 “原来是被你拿走了,难怪我一直没找到。” “里面有你的证件还照片,我在证件上看到你的名字。”楚惜瑶一脸惋惜道,“出院后我去找过你,可德国士兵根本不让我进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没想到能在上海和你重逢。” “是啊,我也没想到。”秦景天深吸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命运真是很奇妙的事,好像有些事冥冥之中是注定好的,昨天我还翻看过你的钱包,那时的你好阳光,特别是你的眼睛干净的像初生的婴儿,现在……”楚惜瑶微笑着说道,“现在比那时沉稳了许多,不过也是世故了不少,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像你,即便是说谎也能说的那么诚恳,我差一点都以为真认错人了。” “钱包……你,你还留着我的钱包?”秦景天心中暗暗一紧。 “当然留着,那是我在德国最大的收获。” 楚惜瑶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像一朵绽开的鲜花,落在秦景天眼中却犹如万劫不复的深渊,从选择当一名特工开始,他就抹去了和自己所有有关的过去,但万万没想到自己将最重要的痕迹留给了眼前的女子。 “能还给我吗?” 秦景天开始握紧手中的剪刀,如果楚惜瑶和钱包是自己的疏漏,那么现在就是弥补的时候。 手抬到一半就被楚惜瑶紧紧握住,剪刀的刀尖被她自己送到距离胸口不到三寸的位置,秦景天即便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透过肋骨的间隙刺入心脏。 “你的手指呢?”楚惜瑶大惊失色,看着秦景天的断指心痛不已,好似受伤的是自己。 秦景天看楚惜瑶心如刀绞的样子,心里一软宽慰道:“一次事故而已不打紧。” “疼吗?” “现在不疼了。” 楚惜瑶开朗一笑:“不过也是好事,凡是不可太完美,像你这样无可挑剔的男人会被上天妒忌的,断掉一截指头就有瑕疵,这样会让你长寿多福的。” 秦景天对楚惜瑶的理论不置可否,脑子里想到全是自己大意留下的钱包。 “钱包里有我很重要……” “景天?!” 充满诧异的声音打断秦景天,转头看见叶君怡和谢若云还有几位女生走过来,秦景天顿时心头一寒,只要楚惜瑶说出自己的身份,事情便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秦景天努力在嘴角挤出笑意,第一次体会到束手无策的挫败,但没有人去关注秦景天的表情,全都目不转睛注视着他被楚惜瑶握住的手。 叶君怡一脸茫然:“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楚惜瑶一脸鬼笑:“说来话长。” 秦景天除了赔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若云脸色难看,上前愤愤不平道:“忘了给你介绍,景天是我的……” “他是我男朋友。”楚惜瑶抢先说出口。 所有人顿时面面相觑,就连秦景天也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你,你是惜瑶男朋友?”叶君怡目瞪口呆。 “我,我……” “他面浅就别难为他了,等下次约个时间我告诉你们。”楚惜瑶现在的眼里只有秦景天,“就知道你不喜欢应酬,咱们去逛街吧。” 秦景天感觉自己变的迟钝:“逛,逛街?” “陪我回去拿上钱包就走。”楚惜瑶故意将钱包两字说的很重。 秦景天深吸一口气,眼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顺势牵起楚惜瑶的手,目光温柔深情,像是在看热恋中的恋人:“我陪你去。” 从今日起恢复双更,更新时间第一章早上10点,第二章下午4点。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三章 以退为进 要挟是特工常用的一种手段,只是秦景天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被要挟的对象,因此即便再无奈也只能陪着楚惜瑶逛街购物,从百货公司出来时秦景天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卡其色的风衣配上灰色围巾,深色长裤下是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秦景天像是楚惜瑶装扮的玩具。 “你看上去像一位严谨自信的德国绅士。”楚惜瑶犹如欣赏杰作般打量着秦景天,“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穿德军制服的样子。” 秦景天始终保持着谦和的微笑,内心却紧张焦灼,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自己将彻底失去对事态的掌控。 秦景天提出去喝咖啡,目的是避免楚惜瑶遇到认识自己的人,因此特意挑选了一家位置僻静的咖啡厅。 “你喝什么?”楚惜瑶拿着餐单问道。 “我要一杯清水。” “我记得你喜欢喝克莱士咖啡。”楚惜瑶埋头点餐,没看见秦景天眼底的凝重。 “人是会变的。” 楚惜瑶抬起头意味深长道:“你变化倒是挺大的,名字变了祖籍也变了,你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秦景天避开楚惜瑶视线,始终没想好如何才能解释这一切,拿出烟刚点燃就被楚惜瑶从嘴角摘下掐灭在烟灰缸。 “这东西对你身体不好。” 这个动作秦景天并不陌生,在德国时她也是这样强势的阻止自己抽烟,回以不失礼貌的微笑:“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医生。” “你能不能真诚点。”楚惜瑶瞪了他一眼。 “我不真诚吗?” “在德国那段日子里我最开心的是认识你,即便后来你不辞而别我也坚信还能再见到你,或许是我们之间有注定的缘分,今天的重逢让我很高兴。”楚惜瑶毫不掩饰袒露心扉,“你知不知道自己笑的很假,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或者说我的出现对于你来说只是一次意外?” “是的,是意外,让我猝不及防的意外。”秦景天开诚布公。 “你从来就没有期许过和我再见?” “想过。”秦景天看向楚惜瑶,虽然收起了微笑但言语诚恳,“事实上我后来去过医院,可惜你已经出院,我以为和你再也见不到了。” “你去医院找过我?”楚惜瑶欣喜不已,忽然脸色一沉,“那你在花圃见到我时为什么没认出我?” “我对你的记忆定格在很多年前,你现在成熟了许多。” “你是说我变老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我明白了,就是说从那之后你根本就没再想起过我。”楚惜瑶咄咄逼人。 秦景天感觉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生怕自己说多错多,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你这是在默认?” “我的工作需要我心无旁骛。” “工作……”楚惜瑶白了他一眼,“别神神秘秘的,我知道你的工作是干什么。” “你知道?” 楚惜瑶向前探身,压低声音:“你是间谍。” 秦景天不露声色,目光毫不闪烁直视她:“为什么?” “我后来向朋友打听过,德国军事谍报局是专门培养间谍的机构。”楚惜瑶一脸兴奋张望四周,“你现在改名换姓是不是也在执行任务?” “你不害怕我吗?”秦景天试图着问。 “有什么好害怕的。”楚惜瑶越说越激动,“上海滩是冒险家的乐园,跟踪、监视、窃取情报还有比这些更刺激的事吗?至少比当医生要好,我感觉自己的人生一成不变既无趣也无聊。” “医生能救死扶伤是高尚的职业,而当一名间谍无时无刻都在提心吊胆,走错一步甚至会危及性命,就比如我现在……” 楚惜瑶一听顿时一脸担心:“你有危险?!” “我现在执行的任务不能和过去有任何牵连,我叫秦景天,祖籍淮阴,我从来没有去过德国,更不会喜欢克莱士咖啡。”秦景天选择以进为退赌一把,“如果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将面临生命危险。” 楚惜瑶惊讶的捂住嘴:“我懂,没有风宸这个人,我们没见过面相互也不认识。” “你真的懂?” “我不会告诉别人在德国见过你。” 秦景天反问:“可你当着朋友的面说我是你男朋友,可我现在的身份与你是不可能有交集的,那么我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 楚惜瑶一拍脑门:“我当时也不清楚你的情况。” “我或许会因为你这句话暴露,一名间谍没有更正错误的机会,出现疏漏就意味着失败,而失败的代价往往是死亡。” 楚惜瑶一脸懊悔:“对不起,我真没想过会这样,还,还能补救吗?” “你想补救吗?” “当然想,我不希望看见你有事。” “接下来你要牢记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无论是你朋友还是家人,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能提及我们的过往。” 楚惜瑶认真点头。 “现在我需要你仔细说出你过去的经历,从我们在德国分开后开始。” 楚惜瑶按照秦景天要求一边回忆一边告之,秦景天从中挑选出和自己轨迹重合的部分,重新编造了与楚惜瑶认识的过程,并让楚惜瑶对两人的相识的时间、地点以及经过反复牢记。 “这些事情都是不存在的,因此会和你的真实记忆出现冲突,你必须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以后会有人问起你关于我们的事,你一定要确保我们两人的回答没有偏差。” 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接受虚假的过去对于楚惜瑶来说应该是件很困难的是,可秦景天却没在她脸上看到紧张和不安更多的是兴奋。 “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不是记住,是要你自己相信。”秦景天再三强调。 “那我们现在是搭档。”楚惜瑶兴高采烈问道。 “我不需要搭档,而且我执行的任务很危险,我不希望把你卷进来。” “你需要的,每一名间谍都需要搭档,像维罗和温妮还有皮埃尔和苏珊,他们一同执行任务并相互掩护对方。” 秦景天一头雾水:“维罗和温妮?皮,皮埃尔?他们是干什么的?” “间谍啊,我知道你是间谍后想更多了解关于你从事的工作,所以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有《英国特工》、《布列塔尼任务》……” “真正的间谍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浪漫,大多数时候甚至还会枯燥无聊。”秦景天打断她,语重心长道,“小说里的故事和真正的间谍是完全不同的事,如果深陷其中你将承受超乎你想象的压力。” “面对生死的压力?我早就承受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手术台上等我救治的都是命在旦夕的病人,我一直都游走在生死之间,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楚惜瑶端起咖啡杯淡笑道,“再说你现在也是我的病人。” “我?” “别忘了你的钱包还在我手上,我猜你应该不希望其他人看见那个钱包,换句话说你这次任务的成败关键全在我手上,你现在是需要我去拯救的人。”楚惜瑶笑意斐然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处理的事,可以交给我去办。” 秦景天发现自己在楚惜瑶这个意外面前越陷越深,无奈长叹一声:“你如果真想帮我,以后尽量减少我们的见面。” “可我的朋友都已经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我们不见面岂不是很不正常。” 秦景天揉了揉额头,似乎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回旋的地步。 “我们的关系现在到哪一步了?” “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关系啊。”楚惜瑶一本正经询问,好像对这个问题各位关心。 原则上自己在执行任务时会刻意疏离和他人的关系,因为越是亲密破绽也随之越多,但楚惜瑶当着叶君怡已经说出自己是她男朋友,这层关系俨然已经无法更改,秦景天只能硬着头皮让楚惜瑶详细说出自己的爱好、习惯以及生日,并且将自己的也让她记住。 “还有一件事你得告诉我。”秦景天揉了揉额头。 “什么事?” “你,你的生理期是几号?” “……”楚惜瑶脸一红。 “既然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我是应该知道你生理期的,当间谍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所有的细节都必须兼顾到。” “每月4号。”楚惜瑶一脸羞红低语。 “在上海你是唯一知道我过去和真实身份的人,既然我们现在是搭档,你必须确保这些信息不能外泄给任何人,包括你最亲近的人。” “这么说我是你的唯一。”楚惜瑶笑的开心,见秦景天面无表情吐了吐舌头,“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我现在送你回去……” “你还没布置任务呢?” “什么任务?” “我是你搭档啊,当然要帮你分担任务,你别想就这么打发我。” 秦景天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既然楚惜瑶这个隐患没有办法消除,还不如换一种思路,兴许她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你真打算当间谍?” “你当我在和你开玩笑吗?”楚惜瑶一脸认真。 “知道和歌浴场吗?” 楚惜瑶点头。 “浴场27号储物柜的使用者是我目标人物,你如果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查到使用者的身份背景以及住址,就算你通过了考验,然后我们再谈搭档的事。”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四章 危机四伏 刚开的轩尼诗只剩下半瓶,顾鹤笙摇晃手里的酒杯用略带微醺的眼神凝视着到家的秦景天。 “你暴露了。” 秦景天先是一愣,很快恢复镇定:“我暴露什么?” “本性。”顾鹤笙指着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坐下,“我识人向来很准,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与众不同,但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今晚我们得好好谈谈。” 秦景天坐到沙发上镇定自若:“巧了,我也有事和你谈。” “你现在是不是很心虚?”顾鹤笙单刀直入。 秦景天给自己倒上酒,翘起腿沉默了片刻:“是的,我需要你的建议。” 顾鹤笙仰头大笑:“你还需要我的建议吗?你游戏花丛的本事比我还要厉害,明明自己有女朋友还让我帮你介绍。” “叶小姐已经告诉你了?” “不用她说,你今天算是出名了。”顾鹤笙幸灾乐祸道,“你现在是她们眼中千夫所指的公敌,君怡和她朋友逼着让我表态,让我和你划清界限,对不起,我们现在是敌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解释,况且你给我解释也没用。”顾鹤笙身子向前倾,和秦景天碰杯,“难怪我感觉和你一见如故,原来我们是一丘之貉,亏你还是军统做事这么不小心,你想要脚踏两只船总不能让她们见面吧。” “我在重庆认识的楚惜瑶,她当时是陆军医院的医生,我因病住院认识了她然后我们成为恋人,后来我被军统征召派往临澧特特训,你也知道特训班的规矩,我和她的联系从那时中断,培训结束后我去找过她,但她随部队医院转移就彻底失去联系。”秦景天通过楚惜瑶的经历找出两人完美的契合时间和地点,“时逢战乱我没奢求还能和她重逢,这段感情也就不了了之,我没想到会在上海再见到她,更没想到她会是楚文天的女儿。” “你想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意外?” “的确是意外。” “女人不会这样解读的,她们会认为你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至少君怡肯定会这样看你。”顾鹤笙耸耸肩无奈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困局,你要是处理不好就会身败名裂。” “今天逛街的时候专门给你买的。”递到顾鹤笙面前的是一盒玻利瓦尔雪茄,“地道的古巴货,前段顺畅柔和中段醇厚浓郁后段余香绵长,就这盒花了我大半月的工薪。” “下这么大的血本就为了堵我的嘴?” 秦景天淡笑:“你处理这种事游刃有余,想来能给我一些建议。” “谢若云对你一见钟情,本指望靠你在楚惜瑶面前出风头,结果一败涂地不说还被楚惜瑶抢了男朋友,你回来之前君怡才给我打过电话,谢若云因为今天的事伤心欲绝,君怡今晚只能留下陪她。” “我现在给她打电话解释。” “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无理取闹,何况这次人家还占了理,唯一能平息此事的办法是你的选择,在谢若云和楚惜瑶之间你必须选一个。” “我的确答应陪谢小姐赴宴,但我们的关系还没发展到……” “你认为这个理由能让她息事宁人?”顾鹤笙取出一支雪茄放在鼻尖轻闻,上下打量秦景天身上今天刚买的行头,“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 “我打算和惜瑶再续前缘。” “明智的选择,谢家在上海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在楚文天面前也不敢造次,你要是能成为楚文天的乘龙快婿,谢家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顾鹤笙点燃雪茄,悠闲自得说道,“但前提是你得过楚文天这一关,他要是看不上你,要是有一天你突然在上海失踪,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楚文天还能只手遮天?” “你这话说对了,他还真可以。”顾鹤笙很肯定点头,“楚文天可不是善茬,三教九流黑白两道谁不给他三分面子,楚文天就这么一个女儿,虽说是养女那也是他的心头肉。” “养女?” “我也是听君怡说的,楚惜瑶是弃婴被楚文天收养,起初在码头当苦力连饭都吃不饱,全都剩下来给她,从小大的楚文天倾尽所有将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她,上海滩上的大亨谁身边没有七八个女人,楚文天为了不让楚惜瑶受委屈,硬是一个女人都没找。”顾鹤笙仰头吐了一口醇香的烟雾,“你也不想想,楚文天的掌上明珠岂能随随便便跟人交往,你们的事今天已经传开了,我要是没猜错用不了多久楚文天就会来找你。” “我好像大祸临头了。”秦景天苦笑。 “你别不当回事,更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但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教教我。” “解铃还须系铃人。”顾鹤笙胸有成竹道,“化解困局的关键在楚惜瑶身上,你只要能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即便楚文天有什么不满意也只能妥协。” “看来我找到楚文天的软肋了。” 秦景天嘴角泛起深邃的笑意,他找到了接近楚文天的办法,虽然很冒险但秦景天始终相信收效和风险是成正比的。 今天和楚惜瑶的接触交谈中秦景天完成了对她的评估,早在德国他就意识这个美艳玲珑而且冰雪聪明的女子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者,她热情、敏感、正直以及真实可靠,她会帮自己保守秘密,但秦景天不确定这个时限会有多长,因此自己必须加快任务的进展,现在唯一让秦景天担心的是如何向叶君怡解释。 “有空帮我约一下叶小姐,我想当面向她道歉。” “君怡性子刚烈,你是她介绍给谢若云的,结果你搞出这样的事,不用猜也知道她现在对你的态度,你想道歉自己想办法千万别殃及池鱼。”顾鹤笙笑的很无奈,“再说我最近要处理共党人犯交换的事情,暂时会离开几天,我就是想帮你也有心无力。” 秦景天揉了揉额头:“看来我现在是众叛亲离了。” “君怡和楚惜瑶是闺蜜,两人私交甚好,倘若真如你所说这件事只是误会,相信楚惜瑶能帮你解释清楚。” “希望是这样。”秦景天心里暗暗忧虑,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楚惜瑶身上。 “陈处长这几天在干什么?”顾鹤笙话锋一转,自从上次的事后陈乔礼已经很多天没出现在站里,以自己对陈乔礼的了解,这次惨败会激发他疯狂报复。 “他向站上请了病假,可能是这次行动失败对他打击太大,他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状态。”秦景天叹口气,欲言又止问道,“你说,你说站长会不会……” “秋后算账?” 秦景天点点头。 “不会。”顾鹤笙很肯定摇头,“陈处长在这件事上没有私心,他错在缺乏沟通,如果能及时通报也不会让共党有机可乘,有了这次前车之鉴相信陈处长痛定思痛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贪财是人的本性,站长也不是圣贤,何况是收缴汉奸的财物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站长不会在这件事上和陈处长计较,他只会把矛头对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你是说站长会对上海地下党采取行动?” “按说这次我们吃了大亏,站长会立即展开反击才对,可事情都过去一个星期站长也没有任何反应。”顾鹤笙将酒杯送到嘴边,神情严峻道,“我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今天楚文天的寿宴站长也没去,我一周前送去的行动处任务简报到现在还没签字,机要员说站长这段时间一直外出公干,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和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明确指示。” “外出公干……” 顾鹤笙若有所思,这次的事让沈杰韬损失惨重,他不可能善罢甘休,没有交代就离开军统站一个星期,这不像是沈杰韬的作风,除非沈杰韬现在处理的事更加重要,顾鹤笙第一时间想到“鸢尾花”计划。 上级命令自己尽快查实计划的内容,可到现在自己甚至都没有听到有谁提及过这个计划,沈杰韬秘密外出极有可能与“鸢尾花”计划有关,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查清沈杰韬到底去过什么地方。 “你今天这么一闹,我因为要送君怡她们回家连寿宴都没有吃,你得请我出去好好吃一顿。”顾鹤笙一边穿外套一边说道,“打电话给佳宁,让她一起出来吃饭。” “叫上秋科长?” 顾鹤笙是打算看看能不能从秋佳宁口中获悉沈杰韬的行踪,轻描淡写道:“她可是在审讯室教了你不少东西,礼尚往来,你就不该请她吃顿饭赔罪。” 秦景天笑着点头,刚拿起电话就听见外面敲门声。 顾鹤笙开门看见站在外面是沈杰韬的秘书韩思成。 “站长让我来接顾处长。” “站长回来了?”顾鹤笙有些意外。 “刚回来,在六顺楼宴请贺主任,让顾处长去作陪。”韩思成目光移向秦景天,“秦组长,站长让你也一起去。” “我也去?” “是贺主任想见你。”韩思成回答。 顾鹤笙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不解问道:“贺主任?哪一位贺主任,我怎么没印象?” “贺秉文。”韩思成笑着答道,“秦组长应该很熟悉。” 顾鹤笙转头看向秦景天:“你认识?” “认识。”秦景天点点头,嘴角的笑容有些生硬,“临澧特训班的教导主任,他是我的老师。” 秦景天知道有贺秉文这个人但自己从来没见过他,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秦景天不知所措,一旦到了六顺楼,贺秉文就会当着沈杰韬和顾鹤笙的面指出自己并不是秦景天。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五章 秘密基地 顾鹤笙和韩思成坐在后排,窗外的光影照出韩思成脸上的疲惫,油亮的头发低垂在额间,洁白的衬衣领口是一圈清晰可见的汗渍,韩思成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何况沈杰韬对下属的仪容要求甚严,韩思成不会也不敢这般随意。 “怎么累成这样?”顾鹤笙递过去一支烟。 韩思成揉了揉鼻梁,一脸倦态道,“风餐露宿一个星期,差点没把我命搭进去。” “你跟着站长不至于这么辛苦吧?”顾鹤笙笑着问。 “我吃了一个星期白水就干粮,现在肚子里一点荤腥都没有。”韩思成接过烟,“站长也被折腾的够呛,腰疾犯了走路腰都直不起来。” “你和站长去干什么?”顾鹤笙漫不经心问。 韩思成叫苦连天:“局里派贺主任巡察上海站,以往也就是走走过程,无非是到下辖各工作站吃吃喝喝完事,可这次不一样。” “下面工作站捅娄子了?” “根本就没有去工作站。” “那去了什么地方?” “出海。”韩思成有气无力说道,“我是临时接到出发的通知,车开到小洋山的沈家湾码头才知道要出海。” 顾鹤笙越听越疑惑,沈家湾是出入舟山群岛的重要码头,可这附近并没有军统上海站设立的站点:“出海是站长的意思?” “我没在站长和贺主任的车上,出海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到了码头已经有人在等我们。”韩思成点燃烟提神,深吸一口抱怨道,“我本来就晕船,结果上船后站长命令随行人员交出手表并且全蒙上眼睛,我也不知道在船上颠簸了多久,反正我差点没把胆汁吐干净,等靠岸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顾鹤笙顿时觉察到沈杰韬这次出海不同寻常,舟山群岛大小岛屿星罗密布,沈杰韬让其他人交出手表是为了防止有人计算行程时间,蒙眼也是为了确保目的地不会被泄露,沈杰韬如此谨慎可见其中一处岛屿上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咱们站在海岛有秘密基地吗?”韩思成好奇问。 顾鹤笙摇头:“没听说过。” “连你这个情报处长都不知道,看来这处基地的保密程度应该很高。” “你确定是军统的基地?”顾鹤笙追问。 “岛上荷枪实弹巡逻的士兵没有挂番号,站长交代我们随行人员留在海滩的帐篷里,他和贺主任去了岛内,站长好像对岛上的情况很熟悉,可以断定他并不是第一次来。”韩思成忽然凑到顾鹤笙耳边神神秘秘问道,“知道我在岛上见到谁了吗?” “谁?” “谭方德。” “他,他在岛上?!”顾鹤笙大吃一惊。 “整个人都变了形我差点没认出来,估摸着他在岛上的日子不短,我上次见他还是半年前,突然消失以后就再没音讯,你说他该不会一直都在岛上吧。” 顾鹤笙越听越感觉韩思成去过的那个海岛不寻常,而且谭方德的突然出现在顾鹤笙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秦景天坐在前排一直思索如何应对今晚的突发状况,自己没有理由回避这次见面,但贺秉文一旦拆穿自己身份会直接导致任务失败,秦景天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侥幸上,特训班那么多人兴许贺秉文根本没有记住真正的秦景天长什么样。 身后顾鹤笙和韩思成的对话引起秦景天的好奇,抬头从后视镜中看见顾鹤笙一脸凝重。 “谭方德是什么人?”秦景天不解问道。 “谭方德是从部队调派到军统上海站,军统一直对血统很考究,外来的人很难在军统站住脚,他出任行动处处长期间站里包括站长在内对他都有隔阂,估计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自己请辞,后来一起行动失败被局里追责免职。”韩思成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他回部队了,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海岛,而且我感觉他好像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站长都不相信他,为什么还要给他委派任务?”秦景天继续问。 韩思成摇摇头:“站长的心思很难琢磨透,我当他的秘书这么久,几乎猜不到站长到底在想什么。”韩思成意味深长道,“不过这次我兴许知道站长的打算。” “站长想干嘛?” “陈处长上次行动失败的事已经捅到局里,我听到站长和贺主任在谈论此事,共党截获数额巨大的资金和一大批军火,这么大的失误肯定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我推测是站长要重新启用谭方德来代替陈处长。” 顾鹤笙在心中很快就否定了韩思成的推测,位置不明的海岛、秘密基地、驻扎的士兵以及销声敛迹半年的谭方德,这些零碎的信息在顾鹤笙脑海中反复拼凑,最后自言自语从口中说出两个字:“训练……” “什么训练?”韩思成疑惑不解。 顾鹤笙:“如果谭方德被免职是假像,目的是故意让他淡出视线,从而执行一项他最擅长的任务。” 秦景天好奇:“谭方德最擅长什么?” “你知道猫和狗的区别吗?”顾鹤笙从后视镜中和秦景天对视。 “狗比猫要听话。” “是的,狗生性热情对人依赖并且服从指令。”顾鹤笙点点头,“猫在这方面与狗就截然不同,猫是一种神秘的动物,它们内敛冷静并且极为独立,不会屈服人类的驯化反而表现出极强的独立性。” 秦景天眉头一皱:“这和谭方德有什么关系?” “他养了一只猫。”顾鹤笙深吸一口烟,“那种很常见的橘猫,有一次我去谭方德家里,那只猫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但不会逾越他的身位,猫和他之间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那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特别的一只猫,它会坚定不移的服从谭方德的口令,像狗一样坐下、握手、进食甚至在没有谭方德许可的情况下一动不动。” “看来谭方德该去动物园上班。”韩思成不以为然笑了笑,“站长该不会惩罚他在海岛上训猫吧。” “训练人!”秦景天听出了顾鹤笙弦外之音,“一个能将猫驯服的人,自然也是训练人的好手。” “你这么说还真有点道理。”韩思成若有所思道,“我在海滩不允许进入岛内,记得一天晚上有船靠岸运送来大量补给足足装满了三辆卡车,海滩上的士兵因为要帮忙搬运没时间监管,我偷偷上山看见海岛深处有火光像是一处规模不小的营地,如果岛内有训练基地,从补给的数量看岛上至少过百人。” 这次偶然的发现让顾鹤笙惴惴不安,谭方德在执行一项自己都不知晓的秘密训练任务,韩思成去过的那个海岛上一定有军统的训练基地,但顾鹤笙还无法搞清楚训练的对象以及目的,这项任务已经持续了至少半年以上,连自己都不知道足见保密程度极高。 顾鹤笙看了一眼手表,自己必须在今晚和洛离音接头将这个情况及时向上级汇报,希望上海地下党同志能对舟山群岛附近的岛屿立即进行排查,尽快获悉敌人的行动内容。 车停在六顺楼门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透过车窗落在心事重重的秦景天和顾鹤笙脸上,韩思成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回头看见还坐在车上的秦景天。 “想什么呢?”顾鹤笙拉开车门。 “烟抽完了,你们先上去,我买包烟就来。” “三楼的水云间包厢。”韩思成点点头叮嘱道,“别耽误太久,站长对迟到很反感。” 秦景天买好点燃一支,踌躇不宁抬头望向三楼,自己只有一支烟的时间来思索对策,可直到吸完最后一口秦景天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如果自己的身份不是被共党识破而是被自己人揭穿,这样的结果让秦景天心有不甘。 深吸一口气敲开包厢大门的那刻秦景天愣住,沈杰韬抬手招呼自己过去,可包厢里除了已经入坐的顾鹤笙还有其他三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愣着干嘛,贺主任可是专门点名要见你。”沈杰韬一边招手一边笑着说道,“你来迟了按说要罚酒三杯,虽然今天我尽地主之谊但难得你与贺主任师生重逢,我就既往不咎,还不赶紧敬贺主任一杯。” 秦景天笑着端起酒杯,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贺秉文,自然也不知道手中的酒该敬谁,目光快速扫视面前的三名陌生人,凭借经验对他们逐一分析。 沈杰韬这一个星期舟车劳顿,回到上海不辞辛劳还要宴请贺秉文,说明这个人身份地位比沈杰韬还要高,所以他会把宴席的主位让给贺秉文,想到这里秦景天的目光移向坐在对门主位上的人身上。 手中酒杯刚要伸出,坐在主宾位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出声。 “等等。” 秦景天的视线移过去,面无表情的中年人目不转睛注视秦景天,精明冷厉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 “你不是秦景天!”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六章 诱饵 话音一落包厢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秦景天身上。 “在临澧特训班他滴酒不沾,我还以为他不会喝酒,这上海果然是个染缸,像他这样自律的人也学会喝酒了。”中年人摇头淡笑,意味深长道,“他不是我之前认识的秦景天了。” 秦景天心里一惊,刚才自己错误的判断险些暴露,眼前的中年人才是贺秉文,他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先表明身份。 秦景天不卑不亢:“学生不知贺主任莅临上海,怠慢之处还望老师海涵,站长为贺主任接风洗尘,学生就借花献佛敬老师一杯。” 贺秉文举杯对饮,语重心长说道:“我可不能喧宾夺主,特训班教的都是一些皮毛,真正想长本事你还得跟着沈站长好好学习。” 秦景天又满一杯双手送到沈杰韬面前:“景天初来乍到承蒙站长关照,一直没机会感谢站长提携,这杯酒景天先干为敬。” “今天能让你来,一是让你与贺主任一叙师生之谊,二是自从你来上海后表现有目共睹,希望你以后能再接再厉为党国建功立业。” 沈杰韬举杯一饮而尽,然后介绍在座的另外两人,坐主位的是南京军统局训练处处长,旁边是主管军事情报和国际情报的军事科科长,这两人顾鹤笙都认识,他们同时出现在上海让顾鹤笙第一时间想到那处神秘的海岛。 沈杰韬今晚心情似乎格外好,一瓶白酒见了底还是意犹未尽,刚让人送来一瓶就被顾鹤笙拦住。 “站长胃不好不能多饮,我替站长敬诸位,只要诸位能尽兴鹤笙今晚舍命陪君子。” “你怎么还抢上了。”沈杰韬虽口中埋怨但对顾鹤笙的无微不至甚为满意,“詹处长和廖科长都是老熟人,你和景天还是把贺主任款待好,不对,得改口叫贺专员才对。” 秦景天一边斟酒一边问道:“老师高升了?” 沈杰韬笑着说:“局座已经任命贺主任为军统淞沪督察专员,负责监察督导上海站的工作。” “沈站长就别寻我开心,就是挂个头衔的闲差,吃喝我在行其他的都是走走过场。” 顾鹤笙原本想在酒局上打探些情报,可沈杰韬等人对此次外出的事缄口不提,酒席结束后贺秉文有些醉酒,秦景天主动提出送他回下榻的酒店。 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后座的贺秉文睁开眼睛,秦景天抬头在后视镜中与之对视。 “局座让我来了解任务的进展情况。” 秦景天并不意外,贺秉文没有当众揭穿自己,说明他已经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已经和上海地下党建立联系并取得联络人的信任,但向他们组织核心渗透还未见成效。” “局座也考虑到此次任务的难度,甄别明月切勿操之过急,一切按照你自己的计划来执行,局座不会从中干预。” 秦景天目光坚毅:“共党组织结构森严,他们采用的单向联络方式虽然效率不高但在很大程度上确保了组织的安全性,想要靠一个点一个点去突破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局长委任我出任督导专员是为了便于与你联络,在任务中如果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协助可以直接和我联系。”贺秉文声音低缓,“目前和你联络的共党是谁?” 秦景天将车停在酒店门口,叶君怡的名字已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冷声道:“要不你来代替我执行任务。”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局长交代过在甄别明月这件事上一切以你为主,我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 “任务的细节你无需知道。” 贺秉文不再追问让秦景天随他一同回到酒店房间,打开门示意秦景天进去自己却留在了外面。 秦景天迟疑片刻走进房间,屋外的贺秉文随手关上房门,窗户边站立的人背负双手,挺拔的背影像棵苍劲古松,秦景天看了一眼立刻双腿一并。 “局座!” 戴笠眺望在夜云中若隐若现的明月,转过时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如同在看一件无可挑剔的杰作。 “辛苦了。” “任务进展缓慢请局座责罚。” “我既然选择让你来执行这项任务就不会对你有任何质疑,事实上你做的很好,沈杰韬回南京述职时对你也是赞不绝口,你已经完美的融入了秦景天这个角色,你做的比我预想的还要出色。”戴笠和颜悦色道,“我此次公务刚好途经上海,没有知会其他人就是想单独见见你。” “谨听局座训诫。” “明月潜伏的极深,想要将此人找出来绝非易事,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但现在时间紧迫,别看目前国共两党相安无事,暴风雨来临之前总会有短暂的宁静,从现在的态势看两党之间必有一战,明月渗透在我们的情报机构中将会成为极大的隐患,我希望你能加快行动进程。” “我已经完成对上海站所有军统人员的梳理,甄别范围缩小至十三人。” “都有谁?”戴笠沉声问。 秦景天默不作声。 “连我也不能说?”戴笠笑了。 “不能!”秦景天斩钉切铁,“对这十三个人的调查必须秘密进行,任何异动都会导致明月静默。” “你既然已经锁定了范围,还有一种最简单的办法。”戴笠目光中透出杀意。 “明月擅于隐藏自然也懂如何混淆视听掩护自己,万一我的判断存在疏漏,明月并不在这十三个人之中,那么就会打草惊蛇。”秦景天摇头。 戴笠权衡再三也不敢轻易冒进:“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件事,沈杰韬有没有在你的名单之中?” “没有。”秦景天皱眉问道,“局长怀疑过沈站长?” “上海军统站破获走私案的事我听说了,可来历不明的资金和军火不翼而飞,这两件事都和沈杰韬有关联,我难免会多想一些。” 秦景天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汇报。 “混账!”戴笠得知真相后勃然大怒,“中共都已经在延安召开七大,在关外陈兵百万虎视眈眈,沈杰韬居然还有心思徇私枉法中饱私囊!” “沈站长虽枉顾法纪但对党国还是忠心的,而且处置他会导致整个上海站受到波及,我需要上海站风平浪静,只有让明月觉察不到危险才有可能让其露出马脚。” “我暂时没打算处置他,这次的事你认为明月有没有参与?” “没有,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策划的,我分析明月对此事并不知情。”秦景天冷静说道,“明月属于战略级特工,只会在重要情况下才会被启用,我和地下党组织建立联系后为他们完成过几次任务,但从我目前掌握的线索看,这些任务中都没有明月参与的痕迹,我怀疑明月和地下党之间并非是从属关系,这两者相互之间是独立存在的。” “我见你一次不容易,总不能空手来,这次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戴笠话锋一转。 “礼物?”秦景天疑惑不解。 “进来。” 屋外的贺秉文敲门走入房间,在戴笠面前毕恭毕敬。 “我也不能让你孤军奋战,以后他就是你和我的联络人,你需要协助或者是任务进展都可以经过他传递给我,他以专员的身份出入上海,加之你们名义上又是师生关系,你们接触也不会引人怀疑。”戴笠看了贺秉文一眼,“把礼物拿出来吧。” 贺秉文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封口处盖有绝密印章的档案递到秦景天面前。 秦景天打开档案,一行醒目的字映入眼帘。 “鸢尾花”计划! 秦景天快速看完档案的内容,越往后看越暗暗吃惊。 “计划缜密严谨,如果能顺利实施会有很大的收获。”秦景天收好档案,忽然意识到戴笠提到礼物的真正含义,“这是为明月准备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既然要钓一条大鱼自然得准备一份与众不同的鱼饵。”戴笠胸有成竹道,“你认为这份礼物能引出明月吗?” “前提是明月必须获悉这项计划,可如此机密的计划不该被轻易泄露,明月会质疑这个计划的动机。”秦景天一脸冷峻道,“而且这份档案的价值在于保密性,一旦曝光将一文不值。” “你和局座想法一样,档案内容不能经军统内部外泄。” “可掌握如此重要情报的只有可能是军统高层,情报泄露的可能性几乎为……”秦景天骤然收声,瞬间明白这项计划的关键所在,目光移到贺秉文身上,“这就是你点名要见我的原因。” 戴笠笑意深邃:“鸢尾花计划我交由沈杰韬执行,贺秉文作为督导专员参与该计划,你作为贺秉文的学生在他醉酒后送其回酒店,在他的公文包中发现了计划详情并且传递给上海地下党,如此重要的情报会很快上报到他们的情报机关,这份丰盛的诱饵即便是再谨慎的鱼也蠢蠢欲动,然后……” 秦景天深吸一口气:“然后他们会指示明月窃取鸢尾花计划!”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七章 推心置腹 顾鹤笙明显感觉这几年沈杰韬的精力大不如从前,在送他回去的路上沈杰韬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雍准的眼袋随着松弛的皮肤微微下垂,像一具正在融化的蜡像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显得有些狰狞。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让顾鹤笙好几次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的沈杰韬。 “我送您去医院吧。” “不碍事。”沈杰韬搓揉着太阳穴,“可能是感冒了头疼的要命。” “您身体本来就不好,有什么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何必还要亲力亲为。”顾鹤笙试图从他口中套出话。 “本来我是打算安排你去办,可局座指示必须由我亲自负责,为此还专门把贺秉文派下来监督,可见局座对此事有多重视。” 顾鹤笙漫不经心问:“有什么重要行动吗?” 沈杰韬沉默不语,过了良久幽幽道:“上次的事我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你。” “上次……”顾鹤笙反应过来,沈杰韬是在说赵婷的事,轻描淡写道,“您这是在和我见外,您可是救过我命的人,别说开那一枪就是搭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我上次回南京述职,局座亲自向我下达了一项任务,原本我是想让你参与的,可后来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把你牵扯进来。”沈杰韬语重心长道,“你是我在上海站最信任的人,将你排除在外也是想让你置身事外。” “您这样安排一定有您的原因和考虑。”顾鹤笙笑了笑。 沈杰韬从后座慢慢直起身:“上海站里有潜伏的共党!” 顾鹤笙神情惊讶在后视镜中和沈杰韬对视:“谁?” “知道是谁就对了,我也不至于这么头疼,局座告诉我此事时我和你一样震惊,此人潜伏在军统的时间很长,目前只获悉此人代号“明月”。”沈杰韬忧心忡忡道,“军统内部数次机密情报泄露都与此人有关。” 顾鹤笙心里暗暗一惊,没想到敌人早就觉察到自己的存在。 “应该立即进行内部调查。” “内部调查刻不容缓但当务之急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局座启动代号为“鸢尾花”的计划,计划的筹备和实施地点都在上海,为了防止计划内容被明月截获,局座指示由我亲自执行。”沈杰韬惴惴不安道,“共党无孔不入,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实施知情人控制在最下范围,倘若此计划再泄密所有参与者都难逃干系,我是不想你被牵连进来所以才没让你随我一同去南京。” “站长一片苦心鹤笙感激不尽,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上海站被渗透我已经难辞其咎,如果这次计划再有闪失怕是局座也容不下我。”沈杰韬一脸愁容,话锋一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和共党交换人员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已经是沈杰韬第二次亲自询问此事,顾鹤笙感觉沈杰韬在这件事上有不同寻常的重视:“中共那边已经同意了我们提交的交换名单,我拟定了交换时间和地点,一个星期前就给您呈报过,因为您不在暂时搁置着。” “这件事你全权处理不用再向我请示,交换要尽快完成。” “是。” “你一直在收集学生和民主党派的情报,最近这些人有什么动向?” “国共签订和平协议后学生运动有所减少,他们自发举行的一些游行也是以停战为诉求,至于民主党派政治动机鲜明,他们想借助和谈共治尽可能占有国会席位,因此与中共往来极为密切。” “对学生还是要宽容些,只要他们不聚众闹事就不要过多干涉,但对于有赤化倾向和已经赤化的学生要密切关注。”沈杰韬若有所思问道,“我听说有很多学生千方百计去延安?” “这些学生思想单纯幼稚,他们把延安称之为“圣城”,能抵达延安视为一种荣誉,不仅仅是学生还有大批的学者和艺术家,在抗日时期奔赴延安甚至演变成一种潮流。” “这些人通过什么途径进入延安?”沈杰韬沉声问。 “中共那边有严格的筛选机制,主要是通过他们组织内部或者个人介绍,其次是延安各个学校的招生考试。”顾鹤笙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情报处一直密切关注有赤化动向的人员,并且采取了措施阻止学生西进。” “情报处暂时放开对学生的监管。” “放开?”顾鹤笙疑惑不解,“这些学生不明事理很容易被共党洗脑,如果不加以约束终会成为隐患。” “现在各方面舆论对党国都极为不利,中共指责我们非法监禁和管控矛头直指军统,局座不想在和谈期间节外生枝,只要学生不闹事他们想去延安就让他们去。”沈杰韬焦头烂额叹口气,“免得留在上海给我们找麻烦。” 顾鹤笙不露声色点头答应,把沈杰韬送回家后立刻驱车去找洛离音,顾鹤笙的突然出现让洛离音大感意外,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他已经第二次违反接头纪律。 顾鹤笙一进门来不及解释就让洛离音找来上海地图。 洛离音将地图平铺在桌上,走到窗边警敏查看一番后,神色严肃道:“出了什么事?” “军统已经知道我潜伏在上海。” “你暴露了?!”洛离音大吃一惊。 “是沈杰韬告诉我的,应该是我出现了疏忽让敌人锁定了位置,但敌人还无法确定我的身份。”顾鹤笙处变不惊道,“红鸠的出现想必就是为了对我实施甄别。” “沈杰韬老奸巨猾,会不会是他在试探你?” “不会,他的字典里没有试探二字,但凡他对我有丁点怀疑就会立即采取行动。” “你明知道现在情况复杂,你就更不该来这里。”洛离音声音充满担心。 “军统在不久前秘密启动了一项代号为鸢尾花的计划,上级指示我尽快获取计划内容,但该计划保密程度异常严密,戴笠交给沈杰韬负责实施。”顾鹤笙拿起笔,目光聚焦在舟山群岛上,“我从沈杰韬秘书韩思成口中获悉了一些零碎的情报。” 顾鹤笙将今晚的事转告给洛离音。 “你是说沈杰韬突然外出和鸢尾花计划有关?” “从军统对该计划的重视程度看,鸢尾花计划一定非比寻常,从筹划到现在至少半年以上,我竟然没有听到丝毫风声,目前只能大概确定计划与沈杰韬去的海岛有密切关联。” “敌人已经对你展开调查,你现在应该保持静默!” “换一个思路,敌人明知道被渗透还要实施鸢尾花计划,足见该计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敌人越是保密越说明计划的价值。”顾鹤笙目光坚毅,直到洛离音握住自己的手,顾鹤笙露出轻柔的微笑,“你不用担心,我暂时不会有危险,上级已经下达了命令,我必须无条件去完成,这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洛离音无力叹口气,目光也移到地图上:“舟山群岛大小岛屿不计其数,你获取的信息没有明确指向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韩思成是在沈家湾码头登船,据他所说上岸是深夜这中间有大约三个小时,按照船的航速目标岛屿应该在这个半径之内。”顾鹤笙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的海域画出一个圈。” “这个范围还是太大。”洛离音一筹莫展。 “韩思成说过他去过的海岛吹东南风,可舟山群岛常年都是西北风,只有在乘泗列岛附近的岛屿因为海风回流才会出现东南风,而且他还说刚登岛时遇到潮汐,他们的船险些搁浅。”顾鹤笙再画一个圆,比之前的小了很多,“吹东南风加之最近有潮汐的海岛只会在这个海域内。” “这个区域内至少有数十座岛屿,我会想办法确定具体位置。” “时间紧迫来不及慢慢核实,你将情况向上级汇报,请求上级与上海地下党组织联系,让上海的同志想办法对这些岛屿尽快排查,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敌人到底在岛上做什么。” 洛离音点头:“我明天一早立刻与上级联系。” “不,是现在。”顾鹤笙一脸歉意,拿起外套为洛离音穿上,“情况紧急必须争分夺秒,我们要赶在敌人实施计划前加以破坏。” “我现在就出发。”洛离音沉稳点头,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顾鹤笙笑了笑宽慰道:“我不会忘了和你的约定,我们会一起见证黎明的到来。”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上级经过研究同意了对秦景天进行考察。” “他是一位值得去争取的对象。”顾鹤笙终于听到一件事令自己开心的事。 “你为什么想要发展他?”洛离音不解问道。 “他和我们一样有着坚定不移的信仰,而且对信仰无比忠贞。” “这只能说明他极其危险。” “通过和他的接触,我发现他的信仰不局限于党派和政见,他加入国民党和军统的初衷是为了国家的复兴,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是相同的。”顾鹤笙冷静回答道,“我承认他的危险性,但我认为他值得我们去冒这个险,请转告上级首长,让上海地下党同志对秦景天考察时一定要保持谨慎。” “对秦景天的考察没有交给上海的同志执行。” “由谁负责?” “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因此没有安排上海地下党组织参与此事,上级为秦景天专门安排了一个人进行接触,按照保密条例,此人我们无权知晓。”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八章 说客 秦景天放下电话后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楚惜瑶在电话里告诉他约了叶君怡见面,楚惜瑶认识的风宸和叶君怡认识的秦景天是截然不同两个人,叶君怡只要在楚惜瑶的言谈中发现任何异样便会立即中断和自己的联络。 秦景天从未在自己执行的任务中失败过,最让秦景天无奈的是,任务会失败在一起自己无法控制的意外上。 “秦组长,可以出发了吗?” 敲门进来的队员打断秦景天思绪,陈乔礼请假多日未归,行动处好久没这般清闲过,秦景天安排了对码头货物突击检查,目的是为了制造和楚文天接触的机会,但现在秦景天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继续执行叶君怡交代的任务。 “秦组长……” 见秦景天没有反应,门口的队员又喊了一声。 “出发!”秦景天回过神掷地有声下达命令,他只能把希望侥幸的寄托在楚惜瑶身上。 检查码头货运是肥差也是行动处公开的秘密,每月轮流执行检查成了队员的一种福利,从码头出来的货运车辆无论大小都会夹带走私货,行动处也只是走走过场,只要交够了钱自然会睁只眼闭只眼。 原本指望跟着秦景天能捞上一笔,可秦景天一视同仁但凡查获的走私货一律扣押,半天时间路边就堆满查获的货物。 一队车辆缓缓驶来在关卡前熄火停下,从前面的领头的车上下来一个穿黑大褂的中年人:“这里谁管事?” 走私的人见到军统就像耗子见到猫,可眼前黑大褂非但不怕反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我。”秦景天走上前,也没正眼瞧黑大褂,“所有车辆熄火,人员下车站成一排接受检查。” 黑大褂一团和气,上前一步递上香烟:“上官,我们是楚老板的车队行个方便。” 黑大褂一边说一边将烟盒塞到秦景天衣兜中。 秦景天将烟盒掏出来,里面卷着一叠钱,抬头瞟了黑大褂一眼:“抓起来!” 黑大褂一听愣住,旁边的队员也傻了眼,楚文天的车队向来没人敢拦。 “你们打算违抗命令?”秦景天不怒自威。 一名队员上前低语:“这是楚老板的车队,按规矩是不检查的。” “谁定的规矩?”秦景天质问。 “大,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他刚才给我塞钱你看见了吗?” 队员点头。 “我在执行公务,他当面向我受贿,就凭这一条我就能抓他。”秦景天冷声道,“你们不执行命令是想和他同流合污?” 所有队员面面相觑,权衡轻重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扣押黑大褂。 “你们敢!” 黑大褂勃然大怒,从腰间摸出枪顶在秦景天脑门,其余人也纷纷掏枪与行动队员剑拔弩张。 秦景天临危不惧:“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军统面前掏枪。” “你新来了吧,不懂这里的规矩吗?”黑大褂面露凶相。 “我当然懂规矩,我依法办事遵循的是国法,你当众持枪威胁执法人员,你这是想造反啊。”秦景天话音一落,突然出手从黑大褂手中夺过枪,“你信不信现在我可以一枪毙了你。” 黑大褂见遇到硬茬,半天不敢吱声,秦景天命令队员对车队的人缴械并对车辆进行搜查。 过了片刻一名队员过来报告:“在车上发现盘尼西林。” “有没有通关文件?” “没有。” “全部扣押!” “这,这是楚老板的货。”队员心有余悸,支支吾吾说道,“是不是向站长请示一下?” “你是说站长参与走私?”秦景天厉声反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到底是军统还是他楚文天养的狗?”秦景天一脸阴沉训斥,“你秉公执法有什么好怕的,全部扣押!出了什么事我全力承担!” 队员见秦景天是动真格,相互对视后只能执行命令。 等走私的药品全都搬运下来,秦景天将枪还给黑大褂。 “我放你们走算是给楚文天面子,回去帮我带句话给你们楚老板,我给他三天时间,带上罚款到军统站接受处罚,如果他不来,我就亲自带人上门去抓他!” 黑大褂非但没怒反而笑了,在他眼里秦景天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你叫什么名字。” “秦景天。” “你给我等着。” 秦景天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思来想后始终没有找到接触楚文天的办法,与其自己去找他还不如让楚天文来找自己,能迫使楚文天出面自然得搞出点动静,现在自己手里的这批药品就是最好的筹码。 只是秦景天没料到楚文天的反应这么快,第二天下班回去的路上身后已经被人跟上,秦景天没有打算将他们甩掉,故意引到偏僻的弄堂里,前面的出口被六七个穿短衫的人拦住,回头看见退路也被封死,两边的人慢慢从腰际掏出斧头。 秦景天解开纽扣算起来已经很久没活动筋骨,当着众人的面前退出配枪弹夹,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屑。 一辆轿车停在弄堂出口,下车的司机抬手一挥,两边的人立刻退出一条道,司机打开后座车门对秦景天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秦景天面无惧色径直上了车,心里盘算在车上等自己的会不会是楚文天,结果上车后大感意外:“怎么是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上次在楚家后院见过的园丁笑了笑,“我还说你这个人挺通透,怎么会是一个愣头青。” “就因为我扣了楚文天的货?” “楚文天走私全上海都知道,别人都不管你凭什么要强出头?” “没人管是因为我没来,现在我在上海就一管到底。” “你怕是还不知道楚文天的能耐。”园丁语重心长道,“你想要在上海立足就不能得罪他。” “上海不是楚文天的,我依法办事问心无愧。” “法理不外乎人情。”园丁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木盒递过去。 秦景天打开后里面是五根黄灿灿的金条。 “楚老板说你初来乍到可能有些误会,托我送来这份薄礼还望你能笑纳,在上海多个朋友也多条路。” “你是来给楚文天当说客?” “我是来救你的命。”园丁叹口气说道,“楚老板对你昨天的举动大为不满,刚巧我听到你的名字,告诉楚老板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他这才让我来见你,如今是多事之秋想要安身立命首先得学会明哲保身。” “楚老板出手真是大方,想来他的朋友一定不少。”秦景天拿起一根金条在手中掂量。 “不打不相识,这只是楚老板的见面礼,往后逢年过节楚老板的礼会按时送上。”园丁轻描淡写道,“你要是嫌不够,我可以替你给楚老板说,要多少你开个价楚老板绝没二话。” “楚老板倒是挺有诚意。”秦景天嘴角缓缓上翘。 “这么说这场误会已经解决了?” “误会?我和楚老板之间从来没有误会。”秦景天把金条放回去,“他走私人赃并获,我查处是依法办事,何来误会一说?”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一支盘尼西林现在黑市卖多少钱吗?”秦景天把装金条的盒子推了回去,“明明是价格低廉的广谱抗生素在黑市上被炒到天价,普通老百姓根本用不起,多少人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丧命,楚文天却靠走私药品敛财,他的钱我怕脏了手。” “你以为药品短缺不是楚老板造成的,哄抬物价的也不是楚老板。”园丁据理力争,“楚老板不做也有其他人会做,上海这么多买不起药的人你又能救几个?” “我竭尽所能,能救几个是几个。”秦景天大义凛然。 “你是打算和楚文天为敌?”园丁眉头一皱,指着不远处的黄浦江,“那下面不知道沉了多少楚文天的敌人,指不定哪天你也会在下面。” “你在威胁我?”秦景天不以为然。 “我只是认为你对楚老板缺乏敬畏。” “我干嘛要敬畏一个地痞流氓。”秦景天笑着看向园丁,淡淡一笑道,“何况你这个园丁都不怕他,我自然更不会怕。” 园丁收起木盒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秦景天白了他一眼。 “我让你帮我打理盆栽,结果你剪断我的雀梅。” 秦景天歉意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那天我一时大意,还想着寻个机会赔给你。” 园丁没有伸手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还是抽空教教我如何栽培吧。” “好啊,前提是楚文天没把我沉到黄浦江里。”秦景天下车,关车门时郑重其事说道,“帮我带句话给楚老板,我给他的限期不变,他还有一天时间来投案自首。”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九章 只手遮天 秦景天敲开办公室时沈杰韬正在接电话,指着沙发示意秦景天先坐下,秦景天听到沈杰韬在电话里提及自己的名字,一团和气满脸堆笑赔罪,沈杰韬的言语中有约束、管教和惩戒之词,秦景天有些好奇他在和谁通电话。 原本以为沈杰韬会兴师问罪,却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秦景天面前。 “听说你带人扣了楚文天的货?”沈杰韬开门见山。 “查获两车没有海关文件的盘尼西林。” 沈杰韬递过去一份文件:“海关署今天一大早送过来的,是你查获那批货的报关清单。” 秦景天没有身上接文件,站起身说道:“我立刻安排人放了那批货。” “坐下。”沈杰韬端起茶杯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心有不甘?” “楚文天走私证据确凿,这批药品流入黑市只会让患病的普通老百姓雪上加霜。” “我知道楚文天走私,全上海都知道。”沈杰韬在浅笑中当着秦景天的面将文件撕碎,“像这样的报关文件楚文天只要开口,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他都不屑去掩饰因为没人敢查他。” “站长是让我和他同流合污?” “我欣赏你的嫉恶如仇,但你先问问自己,为什么整个上海除了你所有人都对楚文天走私的事视而不见,是他们没有你聪明还是说只有你刚正不阿?” “穿上这身军装就该肩负被赋予的责任,为什么惩奸除恶反而成为异类。” “我很羡慕你。” “为什么?” “羡慕你的年轻,羡慕你的无所畏惧,我也曾有过血气方刚的时候,也曾为理想一腔热血,但时间教会了我克制和冷静。”沈杰韬直言不讳道,“楚文天在沦陷时大力协助过军统,并且提着脑袋和日本人真刀真枪干过,他是有功之人因此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只要不越界触及底线可以适当的无视。” “这不代表他能目无法纪。” “你指望一名地痞流氓遵纪守法?”沈杰韬摇头苦笑道,“我没有指摘你的做法有错误,但你不该愚蠢到和流氓讲王法,和他们得讲情义,何况楚文天还不是一般的流氓,他掌管的恒社门下成员数以万计这股暗流不容小觑,你今天查了他的货,他明天就可以停运所有码头货运,这直接关系着整个上海的民生经济,你以为自己是在为民请命,殊不知是陷上海万万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 秦景天无奈淡笑:“搞了半天我才是罪人。” “你是一个通透的人,眼界不应该局限在一批走私货上,楚文天虽是叱咤风云的大亨,但在党国面前他什么都不是,我们随时都可以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可然后呢?青帮权力出现空缺势必会有人接替,你认为接替楚文天的人就会有什么不同?”沈杰韬语重心长道,“往好的方面想,至少楚文天不包娼庇赌不贩卖鸦片荼毒民众,最重要是他在我们的掌控范围之内,我们和中共之间大战一触即发,目前当务之急就是维持上海的稳定,一旦出现动荡就会给共党可乘之机。” 秦景天点头:“景天考虑不及站长深远,请站长处罚。”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沈杰韬笑了笑安抚道,“楚文天今早派人给你送来一面锦旗,你打算怎么处置?” 秦景天从桌上拿起锦旗,展开上面绣着四个大字。 秉公执法。 秦景天抽笑一声:“他是在嘲讽我。” “你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有其他意思?” “事实上我看到这面锦旗时很意外,我和楚文天认识时间不短,以他的个性送颗子弹给你才是正常的,这面锦旗是他主动向你示好,我个人建议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杰韬起身拍了拍秦景天肩膀,“你刚才说到同流合污,这话你言重了,全上海的人都想和楚文天同流合污,可也得他瞧的上眼才行,他能主动给你递来橄榄枝说明有心想与你结交,这是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 “回头我把锦旗挂在办公室里。” 秦景天看着锦旗露出微笑,不是沈杰韬这番话说服了他,而是自己的计划已经取得成效,想接近楚文天的人太多,何况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军统,根本不能引起楚文天的重视,因此秦景天剑走偏锋让楚文天记住自己。 “你来上海的日子不长,可搞出来的动静倒是不小。”沈杰韬意味深长道,“我今天早上接到的电话几乎都和你有关。” “还有其他事?” “国防部二厅谢参谋长专门向我问起你。” “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认识他妹妹。” “谢若云?” 沈杰韬喝了一口茶:“你跟鹤笙住在一起也没多久,怎么他身上的坏毛病全学去了,虽说年轻人难免会有些风流韵事,但也不能闹的纷纷扬扬人尽皆知。” “我和……” “儿女情长的事不归我管,我也不想管。”沈杰韬摆手打断秦景天,“这些终归是你的私事,只要不影响工作也不伤大雅,但我现在听到关于你的风评可不是太好,谢参谋长在电话里大发雷霆要我对你严惩。” “我接受处罚。” “你不用太在意,国防部的手还伸不到军统里来,说实话我很看好你,千万不要因为琐事耽误了自己前途。” 秦景天站起身:“感谢站长栽培。” “我刚回上海就听到好多关于你的花边消息。”沈杰韬挠了挠稀疏的头发,“据说你和楚文天的女儿还有瓜葛?” “这事站长也知道?” “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一边和人家女儿卿卿我我一边又扣了楚文天的货,你到底是大义灭亲还是脑子不好使?”沈杰韬淡淡一笑说道,“按说我不该过问你的私事,但凡事都得有分寸,特别是在个人感情方面,楚文天最心疼的就是他这个宝贝女儿,你要是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楚文天一旦翻了脸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你。” “我以后一定引以为鉴,洁身自好。” “你和他女儿正常往来还是可以的,而且我需要你和她保持这种关系。”沈杰韬话锋一转,“你可以把这件事看成一项任务。” “任务?”秦景天一头雾水。 “楚文天在抗日期间的确帮助过我们,但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他同样也协助过共党,我需要他身边有我们自己的人,楚文天可以没有政治趋向但绝对不能被共党所利用。” “监视楚文天。”秦景天心领神会。 “你可以这么理解。”沈杰韬点点头说道,“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在他身边安插人,这次的事倒是很好的契机,找机会接近楚文天并取得他的信任,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共党一定会想方设法拉拢,密切留意和他往来的人严防被共党渗透。” “是!”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请站长下命令。” “陈处长因病修养不能复职,行动处就由你暂时接管。” “我在军统资历尚浅,接管行动处怕是难以服众。” “那你就做件能服众的事出来。”沈杰韬将一份档案递过去,“这是行动处之前抓获的一批思想激进的学生,他们在各个学校秘密联络策划并组织了多起反动游行,目前外界对此事高度关注要求军统释放这批人,迫于舆论南京指示尽快平息此事的影响。” “这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关押在提篮桥监狱。” “站长打算怎么处理?” “秘密处决!”沈杰韬声音阴冷。 秦景天大吃一惊:“他,他们是学生!” “他们是被赤化的学生。”沈杰韬冷冷道。 秦景天看着档案里那些朝气蓬勃的照片,他们正经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可却将要面临死亡的侵袭。 “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未来。”秦景天试图说服沈杰韬,“我们处决的不是一批学生而是国家的希望。” “是的,他们是未来但不是我们的未来,他们被赤化的思想就是最危险的武器,他们会煽动更多的学生站在我们对立面,到那时他们会毁掉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沈杰韬面无表情沉声道,“在他们的未来里没有我们的位置!” “他们……” “这是命令!” 秦景天蠕动喉结,曾经追求的理想让自己变成一名坚定的战士,为此他不惜用生命去捍卫,但为之奋斗的信仰却在逼迫自己成为屠戮手无寸铁学生的刽子手。 “什么时候执行?”秦景天无力问道。 “外界各方要求对这批学生进行公开审判,南京方面担心他们会在法庭上大放厥词,所以在公审前你必须让他们永远闭嘴,公审将在下周召开,我不想因为此事引起轩然大波,具体实施地点和时间由你来安排。” “是。” “行刑人员从行动处挑选,此次行动务必保密。”沈杰韬再三叮嘱,“处决后先焚烧再掩埋,我不想他们身份被泄露。”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章 蟹壳黄 秦景天从军统站出来楚惜瑶就一直偷偷跟在身后,刚过街道拐角就失去秦景天的身影,一回头发现他竟然站在自己身后。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楚惜瑶嘟着嘴问。 “下次跟踪人的时候别戴墨镜。”秦景天走上前浅笑。 “这是我的伪装。” “真正的伪装是不留痕迹的融入人群,你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寻常的路人,现在天色渐晚你还戴着墨镜,你的异样会引来其他人的关注。” “你多教我一些防止被跟踪的技巧吧。”楚惜瑶饶有兴致问道。 “你学这个干嘛?” “我们现在是搭档,万一我被跟踪岂不是会暴露你。”楚惜瑶一本正经说道。 “正常人是不会考虑被跟踪的,你越是格格不入越容易暴露。”秦景天一边取下楚惜瑶的墨镜一边说道,“首先你要做到的就是不回头。” “不回头我怎么知道有没有人跟踪我?” “你可以利用周围的环境和物品加以利用,比如路边的橱窗、停靠在街边车辆的镜子来观察身后的人。” 楚惜瑶停下脚步站在橱窗前仔细辨识身后的行人。 “你这样会惊动跟踪你的人,当他们意识到被发现会换另一批人继续跟踪这样会导致你重新甄别,因此最好的反跟踪是让跟踪人保持在你的安全区域之内。” “好刺激。”楚惜瑶一脸兴奋,“还要注意什么?” “要时刻告诫自己不能做出和自己身份有异的举动,比如现在……”秦景天让楚惜瑶挽住自己胳臂,“你要表现出亲密的恋人关系。” 楚惜瑶干脆直接偎依在秦景天的肩膀上。 “然后是利用周围的地形,拐角、路口以及人行道,你要不断更换自己的路线让跟踪的人无法确定你真正的目的地,同时你要记住出现在你视线中的每一个人或者是车辆,当他们重复出现在你视线中时就要提高警觉。”秦景天一边走一边说道,“当你发现可疑人物时可以进行试探。” “怎么试探?” “你可以用一些平常的小动作,突然转身或者是蹲下系鞋带或者是看手表等诸如此类的常见动作,因为跟踪者的注意力会高度集中,你突然的变化会让他们产生惯性的连锁反应,下意识里会做出和你相同的动作。” “原来这么好玩。” 楚惜瑶显然对这些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事情充满兴趣,突然转身看手表,本想练习一下秦景天刚才教的内容,却发现身后不远处竟然有两个男人也随即停下脚步埋头看表,可他们手腕上根本没有表。 楚惜瑶一惊快步走上前,大声质问:“你们为什么要跟踪我?” 两个男人神色慌乱,反倒是秦景天一脸平静:“他们是在保护你。” 楚惜瑶像是猜到什么,撩起其中一人的短衫,手臂上露出青帮纹身。 “回去告诉我爸,再派人跟着我就再也别想见到我。”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却一动不动。 “别为难他们了,你爸也是为了你好,想跟着就跟着吧,你让他们回去免不了要受责罚。”秦景天云淡风轻道。 楚惜瑶给他们设定距离后,两人远远跟在后面,对秦景天一脸崇拜:“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 “从军统站出来就发现了。” “你好厉害。” “当一个普通人不好吗?一次两次你可能觉得好玩但一直都保持这样高度警觉的状态,你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 “你每天都是这样的吗?” 秦景天点点头。 楚惜瑶一脸担心:“是不是很辛苦?” “你的出现让我很辛苦。”秦景天苦笑。 楚惜瑶把秦景天挽的更紧:“可惜你现在已经甩不掉我了。” “你已经见过叶小姐了?”秦景天现在只想知道叶君怡有没有识破自己。 “她起初对你的成见挺大的。”楚惜瑶一脸鬼笑洋洋得意道,“按照你教我的那些话给君怡解释了我们的过去,君怡听后对你的看法才有所改观。” “你确定她相信?” “她当然相信,我们认识好多年是无话不说的闺蜜,她知道我从来不说谎的,为了你我可是连我最好的朋友都欺骗了。”楚惜瑶一脸认真问道,“你该怎么表示感谢呢?” “我听你的。”秦景天无奈笑了笑。 “不如请我吃蟹壳黄吧,我知道有一家味道很地道。” 楚惜瑶不由分说拉着秦景天上了黄包车,穿街过巷停在一处路边小贩的摊位前,小贩见来了客人连忙热情招待,楚惜瑶点了三块枣泥馅的蟹壳黄。 “我以为向你这样的大小姐对饮食一定很挑剔,没想到居然喜欢吃路边的烧饼。” “记得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爸总是省吃俭用也会给我买蟹壳黄,那时对我来说蟹壳黄就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直到现在依旧如此。”楚惜瑶递过去一块,“你尝尝就知道了,这家做的蟹壳黄香脆酥松,尝过一次后保证你还会再来。” 秦景天咬了一口还果真是回味无穷。 “你会信守承诺吗?”楚惜瑶突然问道。 “当然。”秦景天先是点头,愣了一下反问,“我有许诺过你什么吗?” “搭档。”楚惜瑶提醒道。 秦景天这才想起自己搪塞她的话:“如果你真能做到那件事,我会认真考虑咱们的关系。” “我做到了。” “……”秦景天半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你做到什么?” 楚惜瑶环顾四周低声道:“我在和歌浴场找到你的目标人物了。” 秦景天放下手中的蟹壳黄,原本是想着进出浴场的都是男人,楚惜瑶根本没有机会进去,以此来让她知难而退。 “你怎么找到的?” “我爸手下有那么多人,随便找几个人去浴场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让他们24小时盯着27号储物柜。” “你爸知道这件事?” “我在你眼中有那么笨吗?”楚惜瑶白了他一眼,“我当然没告诉他,我对去的人交代说想找一个没付医药费就跑了的病人。” 秦景天低声问道:“谁打开过27号储物柜?” “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 “你们站上的陈处长。”楚惜瑶小声回答。 秦景天默不作声,看来叶君怡的推断是正确的,陈乔礼上次大败之后一定会寻找机会反击,他出现在和歌浴场说明是在主动和暗线接头。 “听说和歌浴场里面还有日本艺伎,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种地方?” 秦景天眉头一皱:“你们?除了陈乔礼之外还有其他人?” “顾鹤笙也去过。”楚惜瑶提到这个名字时一脸不屑,“我不太喜欢这个人,听说和他关系不清不楚的女人可多了,真不知道君怡是怎么看是顾鹤笙的,你说我该不该给君怡提个醒,免得她被顾鹤笙耽误了。” 秦景天没有多想,顾鹤笙因为要处理和共党交换人犯的事这些天都没有回来,他出现在和歌浴场想来是为了偷闲。 “感情上的事外人还是别过多牵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顾处长倒是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我相信叶小姐会有自己的判断。” “听说你和顾鹤笙住在一起,你千万别被他带坏了。”楚惜瑶忧心忡忡,“算了,你还是搬出来吧,我帮你找地方保证比你现在住的要好。” “以后再说吧。”秦景天岔开话题,“还有谁用过27号储物柜?” “除了陈乔礼还有一个人。” “知道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吗?” 楚惜瑶没有回答,招手叫来小贩:“过几天我家里有宴会,能不能送些蟹黄壳去。” “您要多少?” “一百个应该够了。” “这么多……”小贩面露难色。 楚惜瑶拿出一叠钱递给小贩:“这些就当定金,你要是不方便送我派人过去取,你住什么地方?” 小贩见楚惜瑶出手如此阔绰,满脸笑容:“福兴坊侯家路后面有一排民房左起第三家就是,门口挂着摊旗很好认。” “怎么称呼?”楚惜瑶笑着问。 “吕广田。” 等小贩回到炉灶边,秦景天继续小声追问:“你有那人照片吗?” “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见过他了。” 秦景天一怔突然明白过来,目光从楚惜瑶脸上慢慢移到小贩身上:“是他?!” “他已经告诉了你名字和住址。”楚惜瑶得意洋洋。 秦景天低头看了一眼装蟹壳黄的纸袋,和上次在陈乔礼车上看到的一样,再次打量其貌不扬的吕广田更加肯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暗线。 “你让我很意外。”秦景天嘴角露出浅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有当间谍的天赋。” “你是不是该对我有些奖励吗?” 秦景天又买了一袋蟹壳黄送给她。 “你哪儿还吃得下啊。”楚惜瑶抱怨。 秦景天的视线定格在吕广田身上,意味深长笑道:“我怕以后你吃不到了这家的蟹壳黄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一章 绝密行动 电影院里正播放着美国悬疑电影《螺旋楼梯》,当叶君怡在旁边座位坐下时秦景天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下,她还能出现在接头地点说明对自己的身份并没有产生怀疑。 “为什么没向组织汇报你和楚惜瑶的关系?”叶君怡注视银幕低声问道。 “我以为她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名过客。” “你们现在的关系已经超出过客的范畴。” 秦景天以退为进:“她是怎么对你说的?” 叶君怡的回答和秦景天编造的经历完全吻合,可见楚惜瑶已经完全骗过了她。 “你知道她是楚文天的女儿?” “不知道,我是在重庆认识她,她是医生我是病人,我们的关系还没发展到告诉对方家庭背景。” “你是如何看待和惜瑶的关系?” “事情太突然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过。”秦景天直言相告。 “你是打算玩弄她感情还是说你一直都擅长玩弄感情?”叶君怡的质问带有明显的个人情绪。 秦景天偏头看了她一眼:“到底是组织想了解我和她的关系还是你想知道?” “都有。”叶君怡声音透着一丝不悦,“我认为对感情儿戏的人也不会对组织忠贞。” 秦景天眉头一皱忽然笑了:“你在生气?是因为我让谢若云难堪还是说因为我和楚惜瑶的关系?” “我只是要确定你的个人行为不会对组织造成危险。” “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秦景天摸着下巴笑问,“还有什么?” 叶君怡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你对我的看法现在就写在脸上,我能看出你现在很气愤,可问题是原则上我们只是同志,你为什么对我的私人感情这么在意?” 叶君怡明显在回避:“记得在不久前你给我道过谦,关于对自信和自负的错误判断,你现在又在犯同样的错误。” “首先我和谢若云并没有发展到感情层面,我和她的接触完全是迫不得已,我利用她向你发出警示,既然我和她之间不存在感情关系自然也谈不上薄情寡义,至于楚惜瑶完全是一个意外,我选择承认和她的关系是为了完成你布置的任务。” 叶君怡偏头与之对视:“利用?感情是你用来利用的工具?” 秦景天直言不讳:“任务高于一切。” 叶君怡神色黯然,避开秦景天的视线:“我能不能理解成你是一个不需要感情的人,或者说你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 “你能相信一个终日活着谎言之中男人口中说出的山盟海誓吗?”秦景天目光回到银幕上,声音镇定平静,“一段真正的感情对于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奢求,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去拥有,何况接近楚文天是你下达的任务。” “我没有让你欺骗惜瑶的感情!” “我们的工作无时无刻都在欺骗。”秦景天云淡风轻道,“亦如你接近顾鹤笙同样是在利用他的感情,我们做的是相同的事,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目标是你的朋友。” 叶君怡顿时哑口无言。 “楚文天的突破口就在楚惜瑶身上,我能通过她接触到楚文天,而且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式,事实上我已经取得了进展。”秦景天举重若轻道,“当然你作为我的上级,我会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如果你对我现在采用的方式持有异议,我可以立即终止和楚惜瑶的接触。” “我们在为一个崇高的理想去奋斗,但我认为你的行为在玷污这份崇高。”叶君怡幽幽叹息一声,“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不代表组织。” “被誉为西方文学里程碑的莫泊桑用裁纸刀割开自己咽喉自杀前,在小说结尾写的最后一句话,所有高尚的理想都是用肮脏的手段去实现。”秦景天目光深邃凝重,“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正在印证这句真理。” “莫泊桑是为了向黑暗抗争……” “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抽时间陪你继续探讨这个话题。”秦景天打断她冷静说道,“但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已经查到陈乔礼安插在组织内部的暗线。” “是谁?” “吕广田,对外身份是烧饼摊小贩,你要立即与组织取得联系,尽快核实此人在组织内的身份和关系网,陈乔礼已经和他秘密接头,我推测陈乔礼最近一定会有所动作。” “原来是他?!”叶君怡大吃一惊。 秦景天一怔:“你认识他?” “他隶属于上海工委,一直负责联络工作,此人掌握着太多同志的身份信息甚至会直接危及到工委的领导。”叶君怡神情焦虑,“组织多次被军统突袭捣毁应该就是他泄露的情报。” “吕广田认不认识你?”这是秦景天最关心的事。 “我和他分属不同的联络线,他应该不认识我。” “我要你确定!”秦景天捏住叶君怡的胳臂。 “不认识,按照规定他是不可能知晓其他联系线的同志。”叶君怡手臂隐隐作痛,看见秦景天眼中的忧虑,“你,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要确保你的安全。” “你在担心我?”叶君怡苦笑一声,“你对同志之间的友情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秦景天有些茫然,刚才的举动让他自己都有些不解,瞬间流露的紧张是自己内心真实情感的反馈,自己居然真的在担心叶君怡的安危,秦景天试图说服自己是因为叶君怡和现在执行的任务息息相关,但却无法解释清为什么会在贺秉文面前刻意隐瞒她的身份。 “吕广田叛变的时间有多久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所有与之有关联的同志都已经暴露,陈乔礼之所以没有采取行动是在等待更大的收获。”秦景天沉思片刻,“吕广田不能留,这个人必须马上铲除这件事我来执行。” “你不能擅作主张,必须等我向上级请示。”叶君怡摇头阻止,“吕广田极有可能就是那名代号红鸠的特工,需要先将此人隔离控制,从他身上了解到底掌握了多少组织的机密,这样才能让暴露的同志安全撤离。” 秦景天默不作声,心里很清楚绝对不能让吕广田落到地下党手中,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这个人必须得死,同时还能误导地下党认为吕广田就是红鸠,这样一来地下党内部的审查就能结束,从而为自己完成渗透扫清障碍。 “我这次还带来了上级新的指示。” “有新任务?” “社会部在几天前向上海地下党组织发来一条重要情报,根据截获敌人的情报获悉,南京军统局最近秘密启动了一项绝密行动。”叶君怡小声说道,“目前行动内容暂时不明,只知道该行动代号鸢尾花。” “鸢尾花?!” 秦景天一脸惊讶,按照计划的设定这个情报该有自己泄露出去,现在却从叶君怡口中听到。 “我们的同志通过其他渠道掌握了一些情况但信息很零碎,大致知晓该计划的实施地点在上海由沈杰韬亲自负责,并且获悉军统上海站在舟山群岛附近海域的某处岛屿上有秘密基地,目前正安排人员对可疑岛屿进行调查,上级怀疑岛屿上的秘密基地极有可能与鸢尾花行动有关。” 秦景天越听越震惊,戴笠为了防止鸢尾花计划内容外泄,已经将知情人控制在最小范围,整个上海站知道计划内容的除了自己就只有沈杰韬,可现在计划的轮廓却从叶君怡口中说出来,虽然她还没了解计划的核心,但这已经足以让秦景天惊诧,国民党整个情报机构被渗透的情况远比自己设想的还要严重。 “情报来源核实过吗?”秦景天试图着问。 “是由中央反谍部门直接传递给上海地下党,来源我们无权知晓但可以肯定情报是准确的。” 明月! 秦景天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对手,沈杰韬从南京带回鸢尾花计划才短短半月不到,明月已经成功从他手中窃取到了计划,秦景天在脑海中将自己列为甄别对象的那十三个人逐一过了一遍,还是没有明确的目标。 震惊之余更多是暗喜,明月既然能主动获取鸢尾花计划,说明明月意识到这个计划的价值值得去冒险,明月距离计划越近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目前锁定的海域范围太大,逐一调查进展缓慢,上级指示必须尽快查明鸢尾花计划的内容。”叶君怡对秦景天下达命令,“你要想办法在军统站内部找到突破口,务必查明岛屿的确切位置。” 秦景天语出惊人:“我知道鸢尾花计划的全部内容。”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二章 陷阱 叶君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知道?” “这处岛屿在地图上无法查到,准确坐标是北纬东经附近,日军曾在上面修建秘密军事基地,上面有完善的军事训练设施,投降后这处基地被军统接管。”秦景天平静回答道,“你应该让上级立刻中止对该岛屿的调查。” “为什么?” “鸢尾花计划是军统筹备已久的行动,想要破坏该计划就一定不能让敌人觉察到计划被泄露。”秦景天看向叶君怡郑重其事道,“我这次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 “你还了解到什么?” “这项计划并不是刚被启动,沈杰韬负责该计划已经有很长时间,但真正的执行者是谭方德。” “军统上海站前任行动处处长?!”叶君怡大感意外,“他不是因为执行任务失败被军统免职了吗?” “这也是鸢尾花计划的其中一部分,目的就是让谭方德从其他人视线中消失,他目前正在执行的鸢尾花计划已经到尾声。” 叶君怡眉头一皱:“你怎么会掌握鸢尾花计划的内容?” “南京军统站对鸢尾花计划高度重视,戴笠为确保计划的顺利实施委任贺秉文为专员督促计划的进行,贺秉文是我在临澧特训班的教导主任,他这次到上海专门见了我一面,在此之前他和沈杰韬前往岛屿失察,我推测他会将计划最新的情况带回南京,因此在送他回酒店后从公文包窃取了鸢尾花计划。” 秦景天手伸进衣兜,在叶君怡面前展开时掌心多了一枚微缩胶片。 “鸢尾花计划所有的内容都在里面。” “这份情报太重要了。”叶君怡欣喜若狂,毫不掩饰自己对秦景天的敬佩,“你总是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秦景天面无表情:“如果你看过胶片上的内容就会发现只有惊没有喜。” 叶君怡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为什么?” “我窃取的情报和上级已经掌握的信息其实没有多少实质的区别,顶多只是确定了岛屿位置和用途,谭方德在岛上进行长达半年的秘密训练。” “训练谁?” 秦景天轻声问道:“你知道鸢尾花的典故吗?” “鸢尾花源于希腊语,是希腊神话中彩虹女神伊里斯的名字。”叶君怡答道。 “希腊人认为彩虹是连接天和地的,故伊里斯就被认为是神和人的中介者,她负责将人的祈求、幸福、悲哀、怨怒、祝福传递给神,同时亦将神的旨意传递给人。” 叶君怡反应过来骤然一惊:“谭方德在训练渗透的特务,用这些人窃取和传递情报!” 秦景天点点头:“鸢尾花行动其实就是一项大型的渗透计划。” “敌人准备对上海地下党组织进行大规模渗透?”叶君怡闻之色变。 秦景天却在摇头:“这次渗透的目标地点更为重要,而且谭方德训练的也不是特务。” 叶君怡焦急万分:“那他训练的是谁?” “在古法语中鸢尾花的含义是光之花代表了希望,这批受训的人被军统视为希望,同时他们本身也是承载未来的希望。”秦景天表情平静说道,“法国第一位国王克洛维斯接受洗礼时,耶稣送他的礼物就是一朵鸢尾花,所以后来鸢尾花成为法国皇室的象征,你知道克洛维斯和耶稣的关系吗?” “他是耶稣的学生……”叶君怡话到一半突然停下,神色震惊的嘴角着蠕动,“学生!谭方德训练的是学生!” “他们没有任何军统以及政治背景,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我们的反谍机关无论如何调查也在这些人身上找不出疑点,更重要的是这些学生远比军统培训的特务还要忠贞,因为他们是最坚定的信仰维护者,并根深蒂固相信自己所选择的信仰,亦如鸢尾花的花语,忠诚牺牲!” 秦景天说这些时想到了自己,自己何尝不是一朵鸢尾花,所以他很清楚当这批鸢尾花绽放时所能产生的威力。 叶君怡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敌人是从什么地方找的这批学生?” “全国各地,能被秘密送到海岛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从根本上杜绝了被赤化的可能。” “目标呢?渗透的目标在什么地方?” 秦景天慢慢转过头直视叶君怡:“延安!” 当这个地名从秦景天口中说出来那刻,叶君怡惊恐的站起身。 “他们在完成受训后,会通过各个学校的招生或者其他途径进入延安,他们和其他渗透的特务不同,从抵达延安那刻起便处于静默蛰伏的状态,他们不会接受并且执行任何指令,唯一的任务就是各自发展。”秦景天镇定自若说道,“或许他们当中会有人暴露,也或者有人始终无法完成任务,但大部分会在延安站稳脚,并且渗透到我们的各个部门之中,一年、五年甚至是十年,他们之中会有人成为首长、领导和指挥官,你能想象当我们所有的重要军政机构全面被侵蚀会是怎样的结果吗?” “我要立刻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上级。” “你汇报什么?”秦景天拉住叶君怡的手。 “中央正面临着空前的危机,我们必须及时作出防范。” “你要中央防范谁?” “当然是这批执行鸢尾花计划的特务。”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秦景天把叶君怡重新拉回到座位上,指着她放在包里的微缩胶片,“这只是鸢尾花计划的一部分,目前在海岛上受训的是第三批学生。” 叶君怡瞪大眼睛:“前面还有两批?” “他们已经进入延安了。”秦景天点头沉稳说道,“但这些学生的名单资料并没在我窃取的情报之中,目前掌握名单的人我推测只有谭方德和沈杰韬。” “有没有办法能搞到名单?” “我不可能接触到保密级别这么高的情报,而且沈杰韬也知道鸢尾花计划的重要性,对这份名单一定会严格保密。”秦景天摇头说道,“你需要把这个情况及时通知上级,我会尽力想办法试图获取但希望很渺茫,请上级看看能不能从其他渠道截获名单。” “可不可以想办法从贺秉文身上下手?” “他只负责监督鸢尾花计划的进展,具体的实施和操作他也没有权限,戴笠给沈杰韬下达的命令是关于计划的内容不得用电文的方式传递目的是怕被我们截获,但这份名单最终都是要呈报南京建档,所以戴笠一定会派人来取名单但具体的时间还不清楚,这将是获取名单最好的机会。” 叶君怡点头,看着她心急如焚的样子秦景天知道诱饵已经成功抛出,这批蛰伏在延安的学生每一个都如同一颗定时炸弹,如果不能及时清除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共党一定会不惜一切来获取名单。 秦景天能猜到明月很快就会接到新的任务,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还有一点你必须转告上级,在没有获取到名单之前不能让敌人知道我们已经截获了鸢尾花计划。”秦景天郑重其事叮嘱道,“敌人一旦发现计划外泄会立即封存名单,我们将失去最后的机会。”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三章 正面交锋 吕广田将熄灭的炉灶搬上车,收拾妥当后慢悠悠推着车准备回家,他没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不远处的一双眼睛密切注视。 顾鹤笙在最后一次检查手枪后悄然无息跟了上去,几天前在和歌浴场他看见吕广田打开了27号储物柜,经过这段时间的跟踪可以肯定吕广田是一名叛徒,他的存在会对组织造成极大的破坏所以顾鹤笙打算在今晚清除这个隐患。 经过这几天对地形的勘查,顾鹤笙把动手的地点选在红泥坡,此处是吕广田回家的必经之路,这里因为多红土原先修建了很多砖窑,后来城区扩建砖窑都荒废,到了晚上几乎没有人会从这里经过。 吕广田后背的要害完全暴露在顾鹤笙的枪口下,他迟迟没有扣动扳机因为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开。 顾鹤笙重新把枪藏进风衣之中,赶在吕广田穿过红泥坡之前拦住了他:“还有烧饼吗?” 吕广田吓了一跳:“还有半袋不过快冷了。” “我要了。”顾鹤笙将钱递过去,“卖烧饼多少年了?” “到上海跟人学的手艺前后也就几年。”吕广田一边回答一边弯腰在炉灶旁摸索。 “别动!”顾鹤笙在风衣中的手抬起,“卖烧饼还带着枪倒是挺少见。” 吕广田一怔,目光瞬间变的锐利:“你是谁?” “把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吕广田慢慢直起身,摊开的手随之举起。 顾鹤笙抬起头,吕广田看清低掩在帽檐下的脸:“顾处长?!” “你认识我?”顾鹤笙不动声色。 吕广田虚惊一场,刚要放下手就听见风衣中传来手枪击锤被拨开的声音,吕广田环顾四周低声道:“误会,兄弟也是军统的人。” “据我掌握的情报你是一名共产党。” “兄弟奉命潜伏,直属上司是行动处陈乔礼,顾处长可以向他核实我的身份。”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吕广田撕开衣角,从里面拿出一本证件:“上面有我的编号,顾处长可以向军统局档案处核对。” 顾鹤笙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宋林忠?” “兄弟的真名,为了潜伏兄弟一直化名吕广田。” 顾鹤笙目光从证件移到宋林忠身上:“1935年入职?” “论资历兄弟怕是比顾处长还要老,35年加入复兴社,杭州警官学校一期毕业。” “1943年你在什么地方?” 宋林忠不假思索回答:“在重庆执行渗透任务,那时我已经打入重庆地下党内部,抗战结束后被派到上海。” 顾鹤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代号是?” “蝎子。” 顾鹤笙暗暗失望,眼前的宋林忠并不是自己要找的红鸠,从衣兜里拿出枪对准宋林忠:“我代表被你出卖而牺牲的同志宣判你死刑。” 宋林忠大吃一惊:“你,你是……” 顾鹤笙扣动扳机的刹那,远处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响,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让顾鹤笙准确扑捉到,在那片视线无法穿透的夜色中还隐藏着另一个人。 顾鹤笙刚一分神,宋林忠动作敏捷抓起一把红土扬在顾鹤笙脸上并快速从炉灶下掏出枪,顾鹤笙视线受阻闪身躲到树后仓促开了一枪,等清理干净眼睛里的尘土发现宋林忠已经逃入残垣断壁的砖窑内,顾鹤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宋林忠认识他并且已经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活着逃脱。 追入砖窑的顾鹤笙很快锁定宋林忠的位置,他躲在砖墙后向顾鹤笙射击,密集的枪声划破寂静的夜空,顾鹤笙发现宋林忠并非在盲目开枪,而且此人的枪法极其精准,只要自己一露头就被他封堵回去。 宋林忠是在拖延时间,顾鹤笙很快意识到事态的严峻,红泥坡虽然远离市区但枪声会引来警察,只要等警察赶到宋林忠便可全身而退。 就在顾鹤笙一筹莫展之际,从砖墙方向传来交火声,从枪声判断是从宋林忠身后开枪,随着一声惨叫交火声戛然而止。 顾鹤笙从砖墙缝隙中看见宋林忠捂着肩膀跌跌撞撞向自己方向退过来,他手中的枪掉落在一旁,当宋林忠退到砖窑中间时,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刚好照射在他身上,顾鹤笙看见宋林中一脸惶恐注视着砖墙深处那片黑暗。 黑洞洞的枪口从黑暗中慢慢透出和顾鹤笙一起把宋林忠夹在中间,宋林忠来回张望脸上只剩下一抹绝望。 还有其他人准备处决宋林忠,这让顾鹤笙感到意外,第一时间想到了上海地下党的同志,黑暗中顾鹤笙看不见对方的脸,但那人也看不见自己,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那人毫不犹豫开枪击中宋林中脑门,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宋林忠顾鹤笙长松一口气。 顾鹤笙不能久留和那人在黑暗中对视片刻后慢慢退出砖窑,今晚如果不是有此人的协助自己差点铸成大错,但顾鹤笙在清寒的夜色下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还有和自己一样的同志在为共同的事业前赴后继,只是很遗憾不知道今晚这位同志是谁。 车停在黄浦江边,秦景天将换下来的衣服和皮鞋被他点燃,升腾的火焰中秦景天点燃烟,清辉的月色在他脸上蒙上一层霜色,脑海中再次回想起今晚阻击吕广田的那个神秘人。 擅自处决吕广田是自己的决定,叶君怡虽然已经将发现暗线的情况向上汇报,可一旦吕广田被杀会直接导致军统对已知目标进行抓捕,因此上海地下党首先要做的是撤离与吕广田有关联的人员,由此判定今晚出现的人不会是上海地下党。 秦景天从确定吕广田是暗线后就清楚意识到,一旦有人员撤离就会让吕广田发现自己暴露,他会指认出更多的共党,秦景天无法判断这其中会不会有人危及到叶君怡的安全,所以自己必须尽快铲除吕广田以绝后患。 可今晚的事让秦景天发现还有其他人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能获悉吕广田身份并且当机立断做出行动,说明这个人也在上海军统站,秦景天深吸一口烟,抬头看向夜幕中那轮明月。 是他,那个自己千方百计要找出来的敌人,今晚就近在咫尺站在自己对面,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能看到他的脸,秦景天很懊悔今晚错失了揭开明月身份的机会。 秦景天回到家时发现房间的灯开着,从浴室传来顾鹤笙哼曲的声音,听到外面有动静顾鹤笙从门缝中探出头:“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陈处长因病修养站长让我暂是接管行动处,要处理的事太多今天算回来的早了。”秦景天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你的事办完了吗?” “基本上处理完了,剩下的就是安置被交换回来的弟兄,这些人在共党那边时间太长得逐个审查。”顾鹤笙怨声载道回答,“我抽空回来洗过澡,明天一早还得赶回监管区。” “他们被监管在什么地方?” “日本人在龙华郊区的一处集中营。” “龙华那边下雨了吗?” “没有。”顾鹤笙在浴室皱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 秦景天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目光却定格在顾鹤笙放在鞋柜上的皮靴,鞋底全是泥泞的泥土,枣红色的土壤让秦景天目光变的深沉,土质细腻用来做砖最合适不过,这种土壤虽然随处可见,可偏偏今晚自己伏击吕广田的地方刚好有相同的红土。 秦景天忽然想起楚惜瑶说过派去和歌浴场的人见到过顾鹤笙,一个让秦景天震惊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今晚自己遇到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顾鹤笙呢? 顾鹤笙站在淋浴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快速的回味秦景天最后一句话。 没什么…… 这句话的声调和语气明显和之前不同,秦景天像是对什么事产生了质疑。 他为什么会为自己龙华有没有下雨? 这个问题和前面的谈话毫无关联,秦景天是想证明什么吗? 当顾鹤笙的视线落在换下的衣裤上时,终于找到这些疑问的答案,裤腿上有零星的泥点,衣服上残留着宋林忠扬起的尘土,自己因为要迅速撤离现场所以没有及时清理身上的痕迹,秦景天应该是看见自己留在外面皮靴上的泥土,龙华和上海都没有下雨,这些痕迹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 顾鹤笙暗暗懊悔因为一时大意留下疏漏,如果换成其他人自己还能搪塞过去,可秦景天的洞察力自己领教过,这处不同寻常的疑点会深深刻在他脑子里,宋林忠的尸体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行动队一定会参与调查,万一秦景天现场环境和自己身上的痕迹联系在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我回来的事千万不要让站长知道。”顾鹤笙裹上浴巾从浴室出来,故意拎着换下来的衣裤让秦景天看见。 “站长不知道你回来?” “站长让我留在龙华直到完成政审。”顾鹤笙倒了一杯酒叫苦连天,“日本人的集中营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偷偷打算找个红颜知己放松放松,谁知道万安街在修路车差点撞到石墩上,下车查看又踩到泥水里搞的我兴致全无。” 秦景天陪他喝了一杯,起身拍拍顾鹤笙肩膀:“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顾鹤笙笑着点头心里却忐忑不安,秦景天明明有质疑却没问出来,要么是他对此不以为然要么就是根本没相信自己的解释,顾鹤笙一时间难以判断到底是哪一种。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四章 试探 秦景天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顾鹤笙早已离开,炉火上还温着一锅白米粥,顾鹤笙有一手好厨艺,任何简单的食材到了他手中总能变成令人食欲大开的美食,和顾鹤笙住的时间久了秦景天发现自己吃不惯外面的东西。 白米粥的火候熬的恰到好处,想来是顾鹤笙临走前留给自己的,秦景天盛了一碗走到餐桌前,看见沙发上还堆放着顾鹤笙昨晚扔在上面的衣裤。 秦景天一边喝粥一边注视那堆衣服,时不时还偏头看向鞋柜上的那双皮鞋,裤腿上的泥星和皮鞋鞋底已经干涸的泥土让秦景天不由自主联想到昨晚那个神秘人。 犹豫了良久还是放下碗筷拿起沙发上的衣裤,在裤兜里找到一支崭新的口红,因为走得匆忙遗忘在家里,秦景天想到了那个叫洛离音的女人,这支口红应该是送给她的,因为万安街是去她家的必经之路。 秦景天看着手中口红入神,这能说明顾鹤笙偷偷回来的目的,这倒是符合顾鹤笙玩世不恭的个性,但秦景天想到另一种可能,这支口红也许只是顾鹤笙的掩饰手段,这说明每天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在纠正行为漏洞的人。 如果是后者,顾鹤笙将是自己遇到过最擅于伪装的人,他营造了一个完全虚假的自己,这让秦景天突然感觉到后怕,因为如果自己假设成立,那么顾鹤笙就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秦景天把口红放回裤兜,在很多事上自己都在欺骗顾鹤笙,但有一件事不是,自己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在这层关系上秦景天是真诚的但现在他不敢确定顾鹤笙是不是同样也在欺骗自己。 回军统站的路上秦景天的车停在三岔路口等红灯,手指来回在唇边搓揉,脑海中把所有与顾鹤笙有关的事一遍又一遍回想,试图从中找出能让自己去怀疑的地方,可始终没有发现异常的事。 身后的鸣笛声打断秦景天思路,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军统站,可秦景天却在三岔路口拐向了右边,车缓缓停在万安街的街口,街道中间的道路被挖开,石板杂乱无章堆砌在路中间,秦景天下车走到低洼处踩了一脚,鞋底上留下和昨晚顾鹤笙一样的泥土,秦景天不由自主淡淡一笑,到此刻他才完全打消对顾鹤笙的质疑。 秦景天的车消失在街尾拐角,顾鹤笙从街旁三楼茶座的窗边收回目光,身旁穿短衫的人精明干练,给顾鹤笙斟上一杯茶。 “顾哥,您一大早让我派人挖开马路,到底是为什么啊?” “有些事你就别多问了。”顾鹤笙把一叠钱推过去,“你手下的兄弟辛苦了,一点意思别嫌少。” 那人一个劲摆手拒绝:“您这是跟我见外了,要不是您我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今天的事别让其他人知道。” “您放心我烂肚子里。” “不跟我见外就收下。”顾鹤笙像是和这人很熟络。 “成,我替兄弟们谢谢顾哥。” 汉子一脸豪爽笑了笑,将钱塞到兜里下了楼,旁边座位上的人放下手中报纸,起身坐到顾鹤笙对面。 “能信得过吗?” “丁三这人重义重孝,他被军统抓后我一直帮他照顾家中老母,后来我又想办法把他给放出来,他一直对我很感激。” “我不是说他。”洛离音面色凝重,“秦景天今天能来核实说明他对你有所怀疑,这个人让我感觉很危险,我认为你有必要考虑是否让上级终止对他的接触。” “他不来反而会让我失望,他拥有一名顶级间谍的天赋,组织急需像他这样的人,我承认秦景天是危险的,但如果能让他的危险用来对付敌人。”顾鹤笙胸有成竹看向洛离音,“这个险值得我们去冒。” “我接收到中社部的指令,你请求核实的岛屿已经有结果,是一座无名小岛在地图上无法找到,准确位置北纬东经附近。”洛离音一边警觉注视窗外一边低语,“岛上有日军留下的军事基地,敌人在上面实施秘密训练。” “训练对象是谁?” “学生。” “学生?!”顾鹤笙愣住,虽说军统有直接招收学生培训的先例,但如此大规模秘密训练还是第一次。 “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已经从其他渠道初步获悉了鸢尾花计划。” “情报来源可靠吗?” “上海的同志已经想办法对该岛屿进行调查,结果证实情报是准确的。” “知道情报来源吗?” “我们和上海地下党组织分属两条不同的线,出于安全考虑我们无权知道情报的来源。”洛离音摇摇头说道,“鸢尾花行动是一项大型的渗透计划,从目前掌握的情报看敌人已经实施了很久,在岛上受训的学生是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 顾鹤笙端起茶杯冷静问道:“渗透地点在什么地方?” “延安。” 当! 顾鹤笙手一抖,杯盖掉落在地上应声碎裂。 “这些学生和你一样都是执行战略潜伏。”洛离音面色凝重道,“据悉前面两批已经成功进入延安,这些人会长期保持静默目的是渗透进我们的军政各个部门,中社部已经提高警惕加强审查,相信短时间内敌人无法触及到我们内部。” 顾鹤笙擦拭桌上茶水水渍,若有所思道:“我不这样认为,敌人这次阴谋已经在开始收到成效。” “为什么?” “在今年的8月24日,沈杰韬收到过一份情报,情报的内容是中央准备从延安将高级将领送往前线,沈杰韬如获至宝召开各处负责人对情报进行分析,我当时看见这份情报时是持有怀疑态度的。” “你认为这份情报是假的?” “情报中提到的将领都是我党高级别的首长,他们的行踪都严格保密,不应该如此轻易的泄露。”顾鹤笙低声说道,“但沈杰韬透露情报是直接从延安发出可信性极高。” “中社部根据你提供的情报把军统上海站在延安的潜伏小组全部捣毁,按说沈杰韬是不可能接收到延安的情报才对。” “我对这个情报怀疑还有另一个原因,情报中提及一共有20多名首长将同时被派往前线,这些首长承载着我党半壁江山,一旦有什么闪失损失难以估量,我不敢相信党中央会如此冒险。”顾鹤笙拿出烟点燃,“情报还明确了时间,这批高级将领将会在8月25日一同转运前线,因为时间紧迫我甚至都没有办法让你和上级联系核实。” “后来呢?” “沈杰韬争分夺秒分析出最有可能的转运路线并上报给戴笠,国民党对这些路线秘密设伏但并没有收获。”顾鹤笙继续说道,“直到8月26日凌晨,沈杰韬接到戴笠电话后一个人在办公室坐到天亮。” “怎么了?”洛离音好奇问。 “太原绥靖公署主任阎锡山向南京发了一封急电,证实在8月25日下午1点,一架从延安起飞的美军运输机降落在山西长宁机场,这架飞机上乘坐的这是情报中提到的那20多位首长。” 洛离音大吃一惊:“这份情报是真的?!” “这就是党中央和毛主席的胆魄和智慧,敌人怎么也没想到党中央会用空运的方式来转运这批高级将领,这次史无前例的空运让这批久经沙场,能征善战的首长用最短时间安全抵达各自的战区,并且快速集结主力组建野战兵团。”顾鹤笙说到这里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蒋介石在得知此事后对戴笠大发雷霆,他认为痛失了一次千载难逢改变国共两党态势的机会。” 洛离音脸上也泛起笑容,但很快收敛在嘴角:“如此重要的情报怎会被敌人提前截获?”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敌人已经能接触到党中央的核心机密。”顾鹤笙深吸一口气,“这说明敌人的鸢尾花计划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就在几天前沈杰韬突然让我放松对学生团体的情报收集,看来也是在为了鸢尾花计划的进行做准备。” “敌人是准备向延安派出最后一批特务!” “必须想办法阻止该计划的进一步实施,并且尽快找出已经渗透的特务。” “这也是上级给你的最新任务。” “中社部不是已经掌握了鸢尾花计划的内容了吗?”顾鹤笙不解问道。 “上级目前只掌握了鸢尾花计划的内容,但这个计划的关键是名单,知晓这份名单的只有沈杰韬,上级指示你不惜代价务必要截获名单。”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五章 紧急接头 沈杰韬刚到军统站就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叶君怡,背着双手笑脸迎上去。 “来找鹤笙?” “十天半月一个罩面都没有,打电话到办公室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叶君怡挽住沈杰韬的胳臂抱怨,“我就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 “怪我,都怪我,是我给他安排了任务。”沈杰韬无奈苦笑,“这么着,等他这次回来我放他几天假,让鹤笙好好陪陪你。” “他可是党国的栋梁我哪儿敢耽误了他。”叶君怡嘴上抱怨脸上却露出开心的笑意,“这是爸让我带给您的,从九龙窠上摘采的大红袍,就是少了点爸让全给您送来。” “你这丫头口气不小,你知道九龙窠上那几棵古茶树每年才产多少大红袍吗?”沈杰韬钟爱茶道当然清楚这包大红袍的价值,“替我给你爸道个谢,上次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本想着抽时间亲自上门负荆请罪可最近公务太多实在抽不开身。” “我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心上。”叶君怡不以为然道,“爸倒是惦记着您身体,让我问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过去坐坐。” “我是没脸见你爸。”沈杰韬一脸愧色,“你来的正好前些天有朋友送了我一幅宋画,你爸刚好喜欢古玩字画帮我给带给他。” “我先去找陈处长,回头去办公室找您。” “你找陈乔礼干什么?” “上次被带回军统站时,他收缴了我的随身物品,今天过来顺道拿回去。” “他最近因病修养不在站上。”沈杰韬说完就看见开车进来的秦景天,招呼他过来吩咐道,“你替叶小姐办一下认领手续。” 秦景天点头带着叶君怡来到证物室,清点完物品后让她跟自己到办公室签个字。 关上门叶君怡神色诧异:“昨晚我接到你的电话,按照约定响两声后挂断重复三次是紧急接头的暗号,出了事你要立即见我?” 秦景天走到门口确定外面没人,然后关上窗户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照片:“记住上面这个人。” 叶君怡接过照片仔细看了很久:“记住了。” 秦景天一边烧掉照片一边低语:“照片上的人叫李江平,行动三组组员,单身,家住福开森路63号二楼上楼左侧的房间,他最近在执行外勤夜间监视任务,现在应该在家休息。” 叶君怡快速记下秦景天说的话:“记住这些干什么?” “我需要组织在今天除掉此人。” “为什么?”叶君怡大吃一惊。 “他必须死于枪杀但枪伤不能是致命伤,最终鉴定死因的结果要是失血过多。”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冷静说道,“如果他在今天上午没有被除掉,我很有可能会暴露。” 叶君怡一怔:“他发现你身份了?” “来不及给你解释。”秦景天从公文包中拿出一把手枪和泥土,“在手枪上必须留下李江平的指纹,要让别人相信这是他用过的枪,另外这些泥土要留在他穿过的鞋底。” “出了什么事?”叶君怡越听越紧张。 秦景天刚要开口,秋佳宁推门进来看见叶君怡在有些意外,发现两人神色凝重歉意问道:“没打扰你们吧?” 叶君怡背身将手枪藏进包里,对秦景天冷声问道:“秦组长,还要需要我签字的地方吗?” 秦景天整理好文件归档,一语双关:“谢谢叶小姐配合。” 叶君怡和秋佳宁寒暄几句关门离开。 “火气好像挺大的,你又怎么招惹叶大小姐了?” “她来领回上次扣押的私人物品。”秦景天耸耸肩无奈回答道,“上次是我亲手抓的她,对此事叶小姐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抓到机会当然要在我身上出出气。” “大小姐脾气就这样你别和她计较。”秋佳宁看了秦景天一眼,皱眉道,“你脸色好差。” “行动处最近的事太多,可能是没休息好。”秦景天拿出烟盒递过去一支,“上次的事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道歉,等鹤笙回来我请你们吃饭赔罪。” “你也是执行命令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秋佳宁饶有兴致说道,“不过你上次的审讯倒是让我记忆深刻,特训班很少能培养出像你这样的人才。” “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事实上我该感谢你才对,鹤笙后来给我说了,陈处长是打算对我和他用刑的,虽然问不出什么结果可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是你点醒了陈处长才没让他继续执迷不悟。” “我只是明哲保身,陈处长再查下去我也难逃干系。”秦景天岔开话题,“找我有事?” “在你行动处借几个人。”秋佳宁拿起一支烟送到唇边。 “借人没问题,可他们也不会电讯啊。” “我需要对一个区域进行监视。” “电讯处有什么发现?”秦景天为她点燃烟。 “最近在我的监听序列中出现一部新的共党电台,所选用的波段以及电码与之前掌握的敌台完全不同。” “既然不同你怎么判定是共党的电台?” “发报的人是我的一位老朋友。” “你认识?” “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我知道此人的发报手法和习惯,抗日时期在上海我们之间曾有过几次电文收发。”秋佳宁坐到椅子上说道,“对方是一个女人,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但手法极为老练,她经手的都是重要情报可见她的级别不低,我很想见见这位老朋友,可在抗战结束前她突然静默,从那之后我再没有监听到由她发出的电码,直到半年前,也就是你刚到上海的时候她又突然出现了。” 秦景天微微皱眉:“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这样重视?” “她还留在上海说明还有一处我们没有发现的共党情报网,不同的波动和加密方式可见她和上海地下党不同属于相同指挥系统,她突然被唤醒应该是在执行某项重要任务。”秋佳宁表情专注说道,“我一直试图找出她的电台位置,可她经验极为丰富每次发报都准确控制在被锁定的时间之内,直到前天她出现了破绽。” “你锁定她位置了?” “我已经很接近她了。”秋佳宁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她最近使用电台频繁,在前天晚上她使用的波动被电讯处侦听到,这次是她在接收电文因此无法控制时间,我派出监听车成功对她进行了三角定位。” 秋佳宁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用手指画出一个圆。 “她就在这个区域内。” “在这么大的范围内找一个不知长相的女人。”秦景天站到秋佳宁身后,诚恳说道,“行动队所有人全派出去也不会有收获。” “如果是大海捞针我也不会浪费这个时间。” “你还能缩小范围?” “她所使用的是一台CMS短波电台,这个型号的电台优点是功率大但这同样也是缺点,大功率必须由固定电源支撑所以她不能随意更换收发报位置,而且我发现她最近发报手法有些改变,明显比以前要重,我推测她是在一处环境极其嘈杂的地方,试图用环境噪音来掩饰电台的发报声,她最近几次收发电文的时间在晚上8点-10点之间,我对这个区域进行了调查,目前有三处地方符合上述环境特征。” 秋佳宁在地图上画出三个小圆,每个圆的范围缩小到一条街的距离。 “你打算让行动队对这三处地方进行突击搜查?” “我目前还无法确定她的准确位置,冒然搜查我担心打草惊蛇,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她既然明知道有暴露的危险还超长时间接收电文,说明电文的内容极其重要,我推测她会在近期用电台和上级联系,我已经安排了人去电厂待命,只要她再次使用电台我就会分别对这三处地方进行断电,CMS必须使用固定电源一旦停电电波就会终止。”秋佳宁胸有成竹道,“这样我就能知晓她的准确位置。” “我让一组……” 秦景天也认为秋佳宁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地图上被秋佳宁标注的三处地点,其中一处吸引了秦景天的视线。 自己去过这个地方,记得是刚到上海的第一天,顾鹤笙带自己去的,秦景天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叫洛离音的女人。 永麟班刚好就在秋佳宁监控的三处地点之中,秋佳宁还说过,那个神秘的电台刚好是自己到上海那天出现,秦景天若有所思皱起眉头。 “怎么了?” “等你确定位置我亲自带人协助你搜查。” 秦景天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进来的人神色凝重。 “站长命令秦组长马上赶到红泥坡!”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六章 笑面虎 秦景天达到红泥坡时看见沈杰韬从车上下来,身为军统甲级站站长他几乎不会出现在一线,秦景天的视线落在沈杰韬身旁的中年男人身上,青灰色的中山装和梳理整齐的头发配上那副镜片如同酒瓶底的眼镜,那人像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学者。 发现命案现场的警察对四周进行了封锁,现在这里交由军统接管,秦景天挑选在昨晚动手是因为提前就从气象测候所了解到会有阵雨,经过一夜的大雨现场被完全破坏根本无法勘查到任何线索。 警察从砖窑废墟中抬出盖有白布的担架,中年男人上前掀起一角然后面无表情对沈杰韬点点头。 沈杰韬面色铁青招呼秦景天过去,交给他个信封:“你安排行动处对名单上的人立即秘密抓捕。” “我亲自去。” “你留下。” 秦景天将任务下达给行动三组,故作不知问:“名单上都是什么人?” “是陈处长一直在监控的共党。”中年男人回答道,抬头看了秦景天一眼,“现在行动处由你负责?” “你是?” “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秦景天,上次我给你提过他。”沈杰韬又指着中年男人说道,“这位是谭方德,陈乔礼被任命之前是他负责行动处,他是刑侦专家刚巧临时有事回上海,我就请他过来看看现场。” 秦景天听顾鹤笙提及过此人同时也在鸢尾花计划中看到过他的名字,谭方德回上海应该是向沈杰韬汇报计划进展。 在秦景天的猜想中能执行鸢尾花计划训练任务的应该是作风铁血,外表硬朗的人,显然眼前的谭方德和自己预想出入太大。 “幸会。”谭方德一团和气主动伸出手:“听站长多次提起你,每每都是赞不绝口。” “谭处长是前辈往后还请多多指教。”秦景天不卑不亢握手。 “指教不敢当,你也别叫我处长,我现在就是一个闲人。”谭方德和颜悦色道。 沈杰韬在旁边解释:“他已经从军统离职,今天是我私人请他过来帮帮忙。” “你手好凉。”谭方德迟迟没松开手,一脸关心问道,“是不是身体不适?” “最近没休息好。”秦景天岔开话题,转头看向沈杰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这里发生命案,死者在砖窑被伏击枪杀。” “命案不是归警察署侦缉,咱们干嘛要接手此案?” “他是行动处安插在共党的暗线。”谭方德指着地上的担架说道。 秦景天故作惊讶:“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谭方德一脸惋惜道:“他叫宋林忠化名吕广田,杭州警察学校一期生,是复兴社的骨干成员,在重庆就成功打入共党内部,我将他安排到上海执行对地下党的渗透任务,他手上掌握着上海地下党工委的多条联络线,为我们提供了不少重要情报,考虑到他的身份对这些发现的共党没有实施抓捕,后来我离职后将他交给陈乔礼负责。” 秦景天点点头:“看来他是身份暴露被共党灭杀。” 沈杰韬看向谭方德:“你有什么看法?” “我不认为是共党干的。”谭方德声音肯定,蹲在地上拾起一撮泥泞的泥土在指尖搓揉,“伏击地点是经过精心挑选,而且提前考虑到环境因素,借着夜雨掩饰行凶的痕迹,动手的人是一个老手,此人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共党是不会考虑到这一点。” 秦景天故作不知:“除了共党还会有人要杀他?” “宋林忠在这里有过短暂的停留。”谭方德起身走到土坡前,即便现场被雨水冲袭干净,他依旧能从中找出端倪,“凶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谭方德说到一半起身环顾四周,向秦景天借了手枪,走到坡下的树林抬枪瞄准,反复测试数次后胸有成竹道: “宋林忠当时并没有发现凶手,他的后背要害完全暴露在凶手的枪口下,可凶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开枪,凶手拦住宋林忠后两人有过交谈。” 秦景天:“凶手是想核实宋林忠身份。” “凶手尾随他到这里说明已经确定了身份,交谈应该另有其他原因。”谭方德摇摇头冷静分析道,“宋林忠很谨慎并且具有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他的格斗技能也相当出色,当遭遇危险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按说这里应该发生枪战才对,可这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当时宋林忠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或者说出现的人让他放松了警惕。” 沈杰韬眉头紧皱:“宋林忠认识凶手。” “所以他才会试图向凶手证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谭方德从烂泥中找到宋林忠遗落的证件,“他不会向共党出示军统证件,宋林忠能主动表面身份说明……” 沈杰韬眼角微微一抽:“凶手是军统内部的人!” 谭方的默不作声点点头,像一条猎狗搜寻着常人无法发现的痕迹一路追踪到砖窑中。 “宋林忠突然遭遇险情但并没有做出盲目判断,他先占据了有利地势与凶手交火。”谭方德仔细查验分布在墙上的弹头,“宋林忠在阻止凶手靠近以此来为自己争取时间。” 沈杰韬不解看着地上那滩血泊:“宋林忠在这里被击毙,他为什么要离开掩体?” 谭方德在掩体前蹲下,很快找到一颗镶嵌在砖缝中的弹头,从凶手的角度不可能射击到这个位置,谭方德又走到对面砖墙处仔细查看后恍然大悟。 “昨晚伏击宋林忠的是两个人,他被逼到这里后腹背受敌,他仓促向身后的人开枪,但被这个人击中胳臂导致失去反抗能力最终被当场击毙,开枪的人一枪命中宋林忠眉心,可见此人心理素质很强并且对自己极有信心,没有对宋林忠补枪说明此人当时情绪很平稳,共党在处决叛徒时往往会带有愤怒的复仇情绪,但这一点却没有出现在此人身上,我感觉……” 沈杰韬看谭方德神色疑惑,不解问道:“你感觉什么?” “此人目的明确手法专业娴熟,应该是经过专门的训练,我感觉此人不像是共党。”谭方德深思熟虑说道。 “你确定?” “如果是共党在控制宋林忠后应该先进行审问,从他身上查明组织被破坏的程度以及暴露的人员,但这个人没有考虑这些,此人杀宋林忠应该还有其他原因,而且伏击宋林忠的这两个人不是同伙。” “这两个人相互不认识?”沈杰韬眉头皱的更紧。 “这两人目标都是宋林忠,但所选择的伏击位会误伤到对方,由此可以判断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沈杰韬一筹莫展:“除了共党还会有谁要杀宋林忠呢?” “至少从目前掌握的线索看,其中一人在军统站内部。”谭方德在砖窑中发现一枚模糊不清的鞋印,查看良久后肯定说道,“这个人身高在到之间,体重大约75公斤左右。” “军统内部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很多,单凭这些很难找出凶手。”秦景天平静说道。 谭方德当机立断:“先从行动处开始调查,所有符合上述条件的人立即召回隔离审查。” 秦景天看向沈杰韬,在这里自己只听从他的命令。 “按照他说的去做。”沈杰韬似乎对谭方德格外信任。 “我并非是捕风捉影,我离开军统时将宋林忠交给陈乔礼负责,他一直沿用了我过去的接头方式,他和宋林忠在和歌浴场交换情报,为了掩饰行踪陈乔礼故意带着行动处的人去浴场,我推测凶手在浴场发现了这个秘密。”谭方德对秦景天依旧一脸谦和的微笑,“范围可以再缩小到所有去过和歌浴场的行动处……” 谭方德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之前他在勘察砖窑时就将掉落的弹壳一一拾起,并且分成三份分别装入证物袋中,如今留在他手心的是宋林忠留下的弹壳。 谭方德一颗颗细数,然后再检查宋林忠的弹夹,最后走到对面砖墙全神贯注查看。 “宋林忠使用的是美式柯尔特手枪,弹夹容弹7发,他一共开了6枪,其中有三枪是还击身后的人,可我只在砖墙上找到2颗弹头。” “宋林忠的后路被砖墙封死,砖墙又没有被射穿的痕迹,这三颗弹头都该留在砖墙上才对,不见的那一个颗……”沈杰韬骤然抬起头,“宋林忠击中了身后的人,弹头留在了这个人身上!” 秦景天沉着冷静道:“我立即通知警察署协查所有医院。” 沈杰韬:“私人诊所包括外国人开设的一并搜查。” 秦景天走到谭方德身边,指着自己的枪提醒:“谭处长。” “对不起,我都忘了。”谭方德歉意笑了笑,把手枪递还过去,触碰到秦景天手时若有所思。 秦景天接枪时发现唐方德还紧紧握着,尝试用力也不见他松手。 “谭处长。”秦景天再喊了一声。 “你手一直都这么凉吗?” “我身体一直不济,医生说是阳虚畏寒一入秋就会这样。”秦景天轻描淡写回答道,“没别的事我就去执行任务了。” “等等。”谭方德叫住秦景天,单刀直入问道,“你去过和歌浴场吗?” “去过几次。”秦景天泰然处之。 “你的身高和体重也符合凶手的体貌特征。”谭方德脸上笑意变的深邃。 秦景天淡笑:“谭处长是在怀疑我吗?” “如果凶手中枪会大量失血从而导致体温骤降。”谭方德目光渐渐阴沉,抬起的枪口对准秦景天,“把衣服脱了!”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七章 血色浪漫 沉默的沈杰韬已经表明了自己态度,他相信谭方德判断的同时也认可他的怀疑,秦景天迟疑了一下,当着两人解开外套纽扣,脱到一半时有人急匆匆冲进砖窑。 “报告有新发现,行动处三组李江平今天没来报道,打电话也没人接,派去的人在他家中发现血迹。”组员将一袋东西递到沈杰韬面前,“这些是在他家发现的。” 袋子里有一双皮鞋,谭方德检查后发现鞋底的泥土和红泥坡土质完全吻合,还有一把只剩下两枚子弹的手枪。 “击毙宋林忠的人所使用的就是勃朗宁手枪,我在现场找到弹壳和手枪中剩余子弹吻合。”谭方德的注意力从秦景天身上移开。 “李江平现在人在什么地方?”沈杰韬沉声问。 “不知去向,在他家里还找到他这个月的行程记录。” 沈杰韬快速翻看,脸色铁青说道:“他也去过和歌浴场,时间正好是陈乔礼最后一次和宋林忠接头的时候。” “李江平有重大嫌疑必须立即搜捕。”谭方德当机立断。 “他身上有枪伤应该走不远。”沈杰韬指向秦景天,“马上带人对各个医院诊所进行搜查。” 秦景天面无表情直视谭方德,外套已经脱下正在解衬衣的纽扣:“还需要继续脱吗?” 谭方德那谦和的笑容又浮现在嘴角,将手枪交还给秦景天:“身体不好就得抓紧时间调理,我认识一名老中医可以介绍给你。” 秦景天穿好衣服:“多谢谭处长关心。” 秦景天带人在警察署的协助下,以李江平家为圆心划出半径三公里的区域,要求对该区域医院诊治所有在昨晚到今天有创伤的病人进行身份核查,自己亲自带着第三组前往广慈医院,这里是距离李江平家最近的大医院因此成为秦景天的重点排查目标。 在广慈医院秦景天要来入院记录,对各个病房逐一检查。 “出去!”一声呵斥从病房传来,“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胡作非为的地方!” 秦景天走进病房,看见穿白大褂的楚惜瑶正拦在一名病人床前,面无惧色与警察对峙。 “什么情况?”秦景天冷声问。 “她不让我们检查。” 楚惜瑶没想到秦景天会出现在这里,看见他像是有了主心骨,“这里都是刚做完手术的创伤重症病人,他们强行搜查会危及到病人生命。” “我们在追捕一名重要凶犯,请你配合。” “这里只有病人没有你们要找的凶犯。”楚惜瑶大义凛然反驳,“我是他们的医生,病人把命交给我,我就有责任去保护他们。” 秦景天视线越过楚惜瑶看向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他什么时候入的院?” “昨天晚上遭遇车祸身体多处骨折,断裂的肋骨刺入肺部出现血气胸,经过抢救病人情况暂时稳定。” 秦景天走到病床前,病人脸肿的面目全非,悬吊的手上是刚打好的石膏。 啪! 秦景天抓起病人的手重重撞击在床沿,石膏碎裂一地露出已经变型的手臂,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病人大声惨叫。 “其他地方的石膏也敲掉,仔细检查是否有枪伤。” 楚惜瑶看的目瞪口呆,秦景天的冷血让她感觉陌生和可怕。 “如果再有医生或者其他人阻止检查当场抓捕!”秦景天对警察说完后转向楚惜瑶,冷冷说道,“去你办公室我要看你负责的病人病历。” 楚惜瑶的办公室在三楼,她去抽屉中拿出病历秦景天随手反锁上房门。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样野蛮……” 楚惜瑶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将病历递到秦景天面前时发现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和冷漠,动作迟缓摸出一支烟,拿打火机的手抖的厉害很艰难才点燃烟。 “你,你怎么了?” 楚惜瑶看见秦景天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秦景天叼着烟慢慢脱下外套,一团触目惊心的血红从手臂后侧的白衬衣透出,楚惜瑶心里一惊伸手去检查刚触碰到就感觉秦景天全是在抽搐。 办公室里有一张单人床方便值夜班时休息,楚惜瑶将秦景天搀扶到床上,衬衣已经和上臂紧紧粘连在一起,用剪刀剪开后才看见严重的贯穿伤口。 “你受伤了?”楚惜瑶大吃一惊。 “枪伤。”秦景天呼吸有些急促,“我简单处理过伤口,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弹头卡在肱骨和肱三头肌之间,这个位置我无法自己取出弹头。” “你需要马上接受手术!”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中枪的事。” 楚惜瑶反应过来:“外面那些人在追捕的就是你?” 秦景天点头:“我需要你帮我取出弹头。” “什么时候受的伤?” “昨天晚上。” “你坚持到现在?!”楚惜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可以开始了。”秦景天深吸一口烟,将手表放到床头,“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我去拿麻药。” “来不及了直接取。” 这种创伤对于楚惜瑶来说只是一起寻常简单的手术,但面前的病人是秦景天,自己无法做到镇定冷静,所以她拿着手术刀的手比秦景天抖的还要厉害,悬停在伤口处迟迟不忍下刀。 “我做不到。”楚惜瑶手垂了下去,眼圈微微泛红,“弹头的位置距离肱动脉太近,稍有不慎会导致动脉破裂,在没有应急措施的情况下你会有生命危险。” “看着我,看着我!”秦景天握住她的手,试图让楚惜瑶镇定下来,“你是拿过盖宁茨医学奖的优秀外科医生,忘掉我们之间的关系,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没有麻药、手术台以及应急措施你同样可以做到。” 楚惜瑶调整自己的呼吸,重新抬起的手稳健了许多,深吸一口气熟练的对伤口消毒,锋利的刀刃准确无误切开创口,秦景天偏过头抓紧床杆的手背上青筋暴露,鲜血沿着手臂染红洁白的床单。 楚惜瑶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身体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她不明白到底经过怎样淬炼的人才能拥有这般坚强的意识。 手术钳探进伤口镊出深陷的弹头时楚惜瑶才长松一口气,快速为秦景天止血并包扎好伤口。 “你失血太多必须进行输血。” “我没有时间。” 秦景天大口大口吸着烟,这一次楚惜瑶没有阻止,他现在只能通过尼古丁来缓解常人根本无法承认的剧痛,楚惜瑶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感觉自己心疼的厉害。 “麻烦你帮我穿一下衣服。”秦景天无法抬起手臂。 “你还能笑的出来?”楚惜瑶急出眼泪,“你在拿自己的命当儿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是为了救死扶伤而我是为了完成任务。”秦景天看着为自己穿衣的楚惜瑶问道,“你现在还想当间谍吗?” “不想。”楚惜瑶斩钉切铁。 “那以后就离我远点。” “我没看出医生和间谍这两个职业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至少从你身上我没看到,我每天都在和死神抗争你何尝不是,唯一不同的是我尽力不在让死神带走病人,而你却选择让死神如影随形,所以说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 “你需要一个帮你驱离死神的人。”楚惜瑶系好最后一颗纽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搭档。” 门外敲门声打断两人的交谈,楚惜瑶立刻拉上遮帘挡住血迹斑斑的床,进来的警察报告在医院没有发现李江平,秦景天指示继续搜查下一家医院。 “谢谢。”临走前秦景天转身对楚惜瑶伸出手,一语双关道,“感谢你的合作。” 搜查整整一天依旧毫无结果沈杰韬得知后大发雷霆,加之很多医院都是外国人在上海开设,军统大肆搜捕招致领事馆的干涉,迫于压力沈杰韬只能暂定搜查。 秦景天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刚掏出钥匙一道刺眼的灯光迎面射来,从指缝中才看见街对面停着一辆车,但秦景天走到车旁看见驾驶位上的人时既意外又惊讶。 “陈处长?” 自从上次军火案后秦景天就再没见过陈乔礼,所谓的养病修养在秦景天看来只是陈乔礼无法面对挫败的借口而已,细想他突然出现其实也正常,宋林忠对于陈乔礼的价值不言而喻,如今这条他苦心经营的暗线被杀相信陈乔礼也坐不住。 “明天有空吗?” 秦景天以为陈乔礼会询问关于宋林忠的事,但却发现陈乔礼表情轻松淡定。 “陈处长有事?” “我请你吃饭。” 秦景天看不透陈乔礼的心思,笑着点头:“好啊。” “明天下午4点兰维纳公园见。”陈乔礼表情出奇平静,好像军统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变故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发动汽车后陈乔礼从车窗探出头,“别带枪。”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八章 童言无忌 兰维纳公园的前身是法国人修建的儿童公园,秦景天见到陈乔礼时他正坐在湖边长椅上,阳光在他脸上铺上一层淡淡的柔光,秦景天习惯了他的阴沉和深邃,眼前的陈乔礼有些让自己陌生。 秦景天坐到陈乔礼身边时看见他手里捧着毛绒玩具。 “你喜欢孩子吗?”陈乔礼目光注视着不远处一群打闹嬉戏的孩童。 秦景天在临来的路上想过各种陈乔礼突然约见自己的原因,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孩子这个话题。 “陈处长喜欢?”秦景天把问题抛了回去。 “孩子比我们干净,他们的内心是纯洁的,不像我们藏污纳垢,他们也比我们勇敢,孩子会直接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和想法而我们不敢,我们只能躲在虚假的谎言背后来。”陈乔礼感慨万千道,“这也是为什么孩子都喜欢阳光而我们喜欢夜晚的原因。” 秦景天其实是认同陈乔礼这番话的,只是从陈乔礼口中说出来让秦景天感觉到诧异。 “可惜我们不能变成孩子。”秦景天淡淡一笑。 “但可以养一个孩子。”陈乔礼饶有兴致说道,“当你身边有孩子陪伴时,你会发现自己的生活会随之改变。” “哭闹、淘气以及永远收拾不完的玩具,我应该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你的看法为什么不能积极点,孩子能为你带来纯真和寄托,即便再累可当他们对你笑时你会感觉一切都值得。” 秦景天在心里琢磨陈乔礼说过的每一个字,但始终无法判断出他约见自己的原因:“陈处长打算要孩子?” 一个稚嫩漂亮的小女孩向长椅走来,纯真无邪的笑容像是能驱散世间所有污垢,女孩老远就向陈乔礼伸出双手,跌跌撞撞径直冲到他怀中,陈乔礼将她抱在大腿像一个目光里充满溺爱的慈父。 陈乔礼把手中毛绒玩具送给小女孩,孩子的笑容更加灿烂。 “我已经有孩子了。”陈乔礼像是被女孩的笑容所感染,在他看向秦景天时笑的很幸福。 秦景天愣住,不是因为自己看过陈乔礼的档案,他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而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开心,他那双杀人如麻的手如今正抱着纯真无邪的孩子,肮脏和干净所形成的强烈反差让秦景天感觉有些诡异。 女孩的手对陈乔礼比划着手势,秦景天懂手语,女孩是在称呼陈乔礼爸爸。 陈乔礼一脸疼惜抚摸着女孩的头,用生硬的手语和她交流。 “她有先天损伤导致不能说话。”陈乔礼偏头对秦景天解释,“我正在学手语还不熟悉但能简单和她沟通。” “我不知道陈处长还有孩子。”秦景天疑惑不解。 “我收养的。” “什么时候?” “上次行动结束后,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可能是一个人独处太久想找个人陪陪,但我又不太习惯和人相处所以收养了一个孩子。” 秦景天除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陈乔礼和孩子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让秦景天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陈先生,我来晚了。” 秦景天还想问些什么,一个女人牵着一个男孩站在面前。 “不晚,我也是刚到。”陈乔礼礼貌的站起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事,秦景天。” “你好。”秦景天礼貌起身。 “这位是许兰芝女士,育才哑学校的老师,现在也是我的老师,我正在跟她学手语。” “学校临时有点事耽误了。”许兰芝一边道歉一边拿出礼物,对这小女孩和颜悦色用手语交流。 秦景天看出她是在祝小女孩生日快乐,其乐融融的气氛反而让秦景天有些不适。 “这段时间多亏了许老师教导,我现在已经能和孩子进行简单的日程交流,一直想抽个时间好好感谢许老师,刚巧今天是孩子的生日所以想请您吃顿便饭。” “陈先生太客气,我挺喜欢宝盈这孩子。” 陈乔礼带着大家来到家,从进门那刻秦景天就知道这并不是他的家,因为房间的陈设以及布局还有物品都与陈乔礼的个性截然不同,这里是为了掩饰他现在身份刻意营造出来的一个家。 陈乔礼让秦景天陪许兰芝聊聊,他自己去厨房准备晚餐,两个孩子在一边愉快的做游戏。 秦景天:“许老师是怎么认识他的?” “陈先生带着宝盈来学校报名,可学校只招收适龄儿童,没有专门针对陈先生的课程,我见他一个人带着孩子挺不容易,所以答应他空余时间教他手语。” 秦景天意味深长道:“他带孩子是挺不容易。” “现在很少见到像他这样好心的人能收养一名残疾的孩子,这段时间和他接触我发现陈先生真的对宝盈无微不至。” “说实话起初刚带宝盈回家时我也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要不是许老师教了我很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陈乔礼系着围裙端来刚切好的水果。 “孩子最需要的就是陪伴,特别像宝盈这样因为残疾而被遗弃的就更需要。”许兰芝望向小女孩一脸痛惜道,“宝盈命好能遇到陈先生这样的父亲。” “我认为在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母所扮演角色尤为重要,特别是父亲,能给孩子带来安全感和自信。”陈乔礼侃侃而谈,有那么一刻甚至连秦景天都有一种他是举家男人的错觉。 秦景天以退为进:“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孩子。” “陈先生告诉我了,他妻子难产去世,他还没有做好接受另一个人的准备。”许兰芝遗憾叹息一声,“他收养宝盈是为了弥补这份缺失的爱。” 秦景天突然想笑,陈乔礼编造的故事将自己在许兰芝面前营造成一个有爱心并且可怜的丧偶男人,女人往往会对这个类型的男人降低防备,可见陈乔礼是有意在博取许兰芝的信任,包括所谓的孩子只不过是他的道具而已,但秦景天却猜不出陈乔礼这样做的原因。 “听许老师口音不像是上海人。” “北平人。” “怎么会来上海。” “我先生在上海谋职就随他一同过来了。” “你先生在哪儿高就?”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 “我爸爸可厉害了,他还有枪呢。”一旁的男孩得意洋洋说道。 许兰芝呵斥一声,对秦景天解释道,“小孩子就喜欢信口胡说。” “我没胡说,爸爸说过他的枪是用来打坏人的。”男孩一边埋头粘连一堆纸屑一边大声说道。 “昀博!”许兰芝厉声打断。 许兰芝的反应已经超出正常训诫孩子的范畴,秦景天表面无动于衷,可已经开始意识到陈乔礼真正的目标并不是许兰芝。 “我家先生是海员,工作忙一年到头都在海上瞟着,只有等到船靠岸才能回来一次。”许兰芝岔开话题。 “当海员挺辛苦的,经常不在家孩子不想他吗?”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 “想啊,天天盼着他爸回来。”许兰芝笑了笑说道,“他挺惯孩子的,每次回来都会给他买好多玩具。” “我这次不要玩具,我要带爸爸去学校。”小男孩神气活现道。 秦景天:“为什么?” “今天老师让我们画自己的爸爸,同桌说我没有爸爸。”小男孩噘着嘴一脸不高兴。 “所以你就在学校和人打架。” “那是因为他撕了我的画。” 许兰芝招呼男孩到身边,神色慈爱抚摸着男孩脸蛋:“以后不能和人打架,要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孩子,知道了吗?” 男孩听话的点点头,举起手中的纸兴高采烈说道:“我已经粘好了,等爸爸回来送给他。” 皱巴巴的画纸上画着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肩膀上扛着一个孩子,男孩的心愿在这张画上显露无疑,只是画中的男人腰间插着一把枪。 画纸的旁边写着男孩的班级和名字。 三班,姜昀博。 许兰芝快速将画纸折叠上,她似乎对枪以及和枪有关的一切事充满了警惕,这些举动都被秦景天扑捉在眼里,职业的敏感让秦景天觉察到什么。 “你爸爸叫什么?” “姜正。”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九章 魔法屋 秦景天在笑只是笑容有些生硬,望向陈乔礼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的反应出奇平淡显然他早就知道这对母子的身份,现在唯一的疑问是这顿让秦景天猜不出目的的晚饭。 陈乔礼做菜和他做事一样精益求精,从烤炉端上桌的面包金黄酥脆,刚煎好的牛排半熟鲜嫩弥漫着黑椒香味,肉沫通心粉配上番茄令人食欲大增,他还特意为两个孩子做了一盘水果沙拉。 这些西式菜品很少会出现在上海普通百姓的餐桌上,对于陈乔礼的盛情款待许兰芝有些受宠若惊。 “陈先生太破费了,这顿晚餐应该花费不小吧。” “许老师能赏脸到寒舍一叙是我的荣幸。”陈乔礼开了一瓶红酒,一边为许兰芝斟酒一边客气说道,“我父亲常教我要懂得知恩图报,别人给予我多少我一定加倍奉还。” “我爸说男子汉要正直勇敢。”姜昀博在一旁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你爸爸说的很对。”陈乔礼开怀大笑。 “这孩子就亲他爸。”许兰芝一脸慈爱抚摸他的小脸,“他爸说什么他都记在心里。” “在孩子的心目中父亲都是自己的英雄。”陈乔礼举起酒杯对着姜昀博笑着说,“来,敬你爸爸。” 气氛和睦的晚餐让秦景天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坐在对面的这对母子就如同自己餐盘中的牛排,秦景天不知道陈乔礼会在什么时候下刀。 “姜先生也是北平人?”秦景天轻描淡写问道。 “他祖籍在东北,闯关东的时候随着家人到的关内。” “什么时候到的上海?” “民国26年他到上海投奔做生意的朋友,刚到不久上海就沦陷了,世道不景气他只能去跑海运。” “我在上海倒有些门路,要是姜先生愿意我可以介绍份工作给他。”陈乔礼漫不经心说道,“薪水颇丰而且轻松,最主要是不要常年在外能天天陪着你们。” 许兰芝环顾这套二层楼的房间加之陈乔礼的谈吐,好奇问道:“陈先生在哪儿高就?” “军统。” 秦景天以为陈乔礼会编造一个职业,没想到他竟说出自己身份,刚拿起刀叉的许兰芝瞬间愣住。 “我爸爸说军统都是坏蛋。” “昀博!”许兰芝大声呵斥。 “看来姜先生对军统有些误会。”陈乔礼淡淡一笑,看向姜昀博和颜悦色问道,“想知道军统是干什么的吗?” 姜昀博点点头。 “军统是用来保护这个国家不被别有用心的人颠覆,这些人会躲在暗处用虚假的名字和身份,军统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人找出来并给予惩罚。”陈乔礼目光移到许兰芝身上,“许老师,这盘法式牛排可算地道?时间仓促我也是尽力而为,不知道合不合许老师口味,毕竟许老师在法国待过挺长时间。”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去过法国。”许兰芝大吃一惊。 陈乔礼用餐布擦拭嘴角:“军统最大的作用就是挖掘秘密,刚巧我在这方面比较擅长。” “你有枪吗?”姜昀博好奇问道。 “有。”陈乔礼起身从抽屉中拿出一把左轮手枪,当着许兰芝的面前递给姜昀博。 “我爸爸也有这样的枪。” 姜昀博爱不释手把玩,双手吃力举着枪眯着眼睛瞄准,一旁的许兰芝看的心惊肉跳。 陈乔礼轻松笑了笑,注意力全在姜昀博身上,意味深长道,“孩子不像我们大人,他们的世界里没有谎言,他们总会将自己的真实一面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 “你抓到过坏人吗?”姜昀博问道。 “在不久前我发现了一名嫌犯,准备收网抓捕时让嫌犯逃脱,我能承受挫败但不接受失败,他既然从我手中逃跑我就一定要亲手将其抓回来。”陈乔礼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道,“我在这个人留下的私人物品中一张西药处方,经过咨询得知上面的药品是用来治疗胃病的,其中有一种是特效药,如果患者不能及时服用会导致病情恶化,但这种西药在上海很稀缺。” 秦景天记得那张处方,在姜正逃脱后陈乔礼曾对着这张处方研究了很久,但至于原因陈乔礼一直没有说。 “普通人听到军统都谈虎色变,事实上军统并没有那么可怕,很多人对我的工作因为不了解存在极大的误解,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在重复有些枯燥乏味的工作程序,比如我刚才提到的那张处方。”餐桌上只有陈乔礼还在吃着牛排,自言自语道,“要在诺大的上海找出使用处方的人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是不可能的事,而我要做的就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陈先生,时间不早了孩子明天还要上学,没其他事我先告辞。” 许兰芝拉着孩子想要离开。 “好的。”陈乔礼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许老师。” “什么问题?” 陈乔礼从身上拿出一个撕掉标签的空药瓶慢慢推到许兰芝面前:“许老师能解释一下,你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药瓶上吗?” 许兰芝一脸茫然:“我没有见过这种药。” “可能是我没有解释清楚,还是先回到刚才我提到的那名嫌犯身上吧,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即便是用过的药瓶也会撕掉标签,防止留下任何与其身份有关的线索,但他偏偏忘了清理药瓶上的指纹中。”陈乔礼神情平静说道,“我逐一排查了所有医院,终于让我找到与处方上字迹吻合的医生,从而得到购买过这种药的病人名单。” 陈乔礼拿出一张折叠的纸,缓缓展开后放在许兰芝的面前,上面写着34个名字,其中一个被红笔画上了圈。 许兰芝! “我核对过这34个人的指纹,许老师和我找到药瓶上的指纹一样,可据我了解许老师根本没有胃病,也就是说这些药是许老师买给其他人的。”陈乔礼抬起头,目光柔和看向许兰芝,“我猜应该是买给姜先生的吧。” 许兰芝神色慌乱:“我先生是一名海员,不是你要找的嫌犯。” 陈乔礼放下手中刀叉,直视她良久郑重其事道:“你丈夫是共党!” “你一定搞错了。” “许老师看我像是在信口开河吗?” 陈乔礼在笑,却让许兰芝感觉毛骨悚然。 “你了解自己丈夫吗?”陈乔礼饶有兴致问道。 许兰芝点头。 “我没有结过婚因此不懂夫妻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但作为一名局外人我可以给许老师一些建议,维系婚姻关系需要双方坦诚信任,同甘共苦相互扶持,欺骗和隐瞒会破坏双方感情,在这方面姜先生似乎做的不是太好。”陈乔礼一脸诚恳说道,“根据我现在掌握的资料,他的名字、身份以及过往经历都是假的。” 许兰芝瞪大眼睛:“这,这不可能。” 陈乔礼淡淡一笑:“我知道这很难让许老师相信,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和你丈夫好好谈谈。”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今天下午刚去医院买了药。”陈乔礼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说明你知道他回家的时间。” 秦景天起身翻开许兰芝放在门口的包,当三瓶药放在桌上时许兰芝大惊失色。 “作为丈夫他应该支撑一个家,作为父亲他该给孩子足够的安全和幸福,姜先生误入歧途将你和孩子置于险地,我认为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陈乔礼不慌不忙说道,“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许老师能不能答应。” “什么请求?”许兰芝惴惴不安问道。 “我希望许老师见到姜先生时好好劝劝他,现在迷途知返还为时不晚,万一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我怕他会因为自己的过失牵连到你和孩子。” “我先生不是你要找的人。”许兰芝一刻也不愿留在这里,拉起孩子就准备离开。 陈乔礼没有阻拦还亲自将送到楼下,许兰芝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 陈乔礼蹲下身抱住姜昀博:“叔叔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姜昀博偏着头问。 “叔叔会魔法。” “真的?!”姜昀博一脸惊奇。 陈乔礼点点头:“叔叔有一个神奇的魔法屋。” “在哪儿?” 陈乔礼指向一楼一间紧闭的房门。 “魔法屋能实现愿望,你如果诚心许愿的话,就能在屋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姜昀博信以为真闭上眼睛许愿。 “能告诉叔叔你许的愿望吗?” “我想见到爸爸。” 陈乔礼将一把钥匙塞到男孩手中,男孩满脸憧憬打开房门的刹那,房间里除了陈乔礼之外所有人都愣住。 遍体鳞伤的姜正被捆绑在椅子上,当他看见屋外的妻儿时,瞪大的眼睛里充满惊恐,拼尽全力挣扎依旧不能动弹,被胶带粘住的嘴发出徒劳的吼声。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章 釜底抽薪 秦景天不知道陈乔礼是什么时候抓到姜正,从他身上被刑讯的痕迹看相信已经有一段时间,秦景天唯一能确定的是到现在姜正都没有变节,否则陈乔礼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安排他和家人见面。 许兰芝撕下姜正嘴上的胶带:“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让昀博看见。”姜正偏过头,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脸。 许兰芝将姜昀博抱在怀里,同样被吓到的宝盈怯生生想去牵陈乔礼的手,稚嫩的眼睛里充满恐惧,却没有换来陈乔礼的安慰和呵护,演出已经结束作为道具她已经失去了作用。 陈乔礼用手语让她自己回到楼上,然后关上房门拿了一把椅子坐到姜正一家人的对面。 “我刚才在和你妻子讨论婚姻中夫妻双方的相处之道。”陈乔礼翘起腿平静说道,“许老师和我都认为坦诚和信任是维系婚姻关系的基础,姜先生在这方面似乎做的不是太好,你们夫妻难得有机会见面,我看不如今晚开诚布公好好谈谈吧。” “有本事冲着我来,要挟女人和孩子算什么男人!”姜正愤愤不平呵斥。 “男人就该有担当和责任,作为一个家的顶梁柱你该首先保护自己妻儿安平,但据我所知你刚好相反,你个人行为已经危及到她们的安全。” 姜正义正言辞:“那是因为你们正在把这个国家推向深渊,我的担当和责任是让四万万民众不会像我一样每天活在白色恐怖之中。” “四万万民众……”陈乔礼摇头苦笑,“你连自己家人的安危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四万万民众,你们夫妻难得相聚我给你们一点时间但你必须要珍惜,这是一次救赎的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等我下次再进来的时候你的选择将决定她们的生死。” 秦景天跟在陈乔礼身后出去:“什么时候抓到姜正的?” “他上次逃逸后我就发现了线索,派人秘密监控了所有能得到这种胃药的医院,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陈乔礼不以为然道,“现在的关键是如何让他开口。” “需要我来审问吗?” “姜正不是用刑讯能撬开嘴的人,想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得采用非常手段。” “许兰芝也是共党?” “她不是。”陈乔礼摇摇头,“她并不清楚姜正的身份,甚至连他的真名也不知道,姜正原名茅成安,民国21年在法国留学期间认识许兰芝,两人回国后不久结婚,但从今晚我对许兰芝的试探来看,她应该隐约也能猜到茅成安的秘密。” “这件事是不是需要向站长汇报,免得向上次一样因为沟通不及时导致行动失败。” “我从来没承认上次的失败,那是共党的一个圈套,他们从我手中拿走了资金和军火,你以为我会善罢甘休。”陈乔礼踌躇满志道,“我依旧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茅成安和亨士利表行是有联系的,表行里一定有共党,我要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揪出来。” “我欣赏陈处长的执着但希望不会是你的执念,表行的事已经查清楚,这其中关系到站长私下贪墨汉奸逆产以及走私军火的事,再查下去会牵扯到站长身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会惹火烧身。” “共党的想法也和你一样,他们就是抓住这一点才侥幸得手,这次我单独执行的秘密行动已经向站长汇报过,包括让你来协助也得到站长首肯。”陈乔礼冷声说道,“我在地下党安插了一条暗线,得知共党在上次行动中对我们的部署和计划掌握的一清二楚,这佐证了我的判断,军统内部有潜伏的共党。” “宋林忠昨晚在红泥坡被击毙。”秦景天平静说道。 陈乔礼反应平淡:“我已经知道此事,你怎么看?” “谭方德到过现场,据他的分析宋林忠是遭遇两个人的伏击,其中一人很有可能是宋林忠认识的人,谭方德的推断和你不谋而合,他也怀疑凶手在军统内部。”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嫌疑最大的是行动处的李江平,他在和宋林忠的交火中负伤目前下落不明。” “你相信李江平就是凶手吗?” “他和谭方德对凶手的评估吻合,你最后一次去和歌浴场他也在场,而且案发后在他家中发现手枪,所使用的子弹与击毙宋林忠的相同,同时在李江平鞋底还发现与凶案现在土质一样的泥土。”秦景天点点头继续说道,“证据确凿,可以肯定李江平就是你要找的那名潜伏者。” 陈乔礼单手插在裤兜,来回走了几步:“我的想法刚好和你相反。” “你认为哪儿有问题?” “首先李江平杀宋林忠的动机有待商榷,如果共党是为了锄奸,应该等到撤离完与宋林忠有关系的人……” 陈乔礼突然剧烈咳嗽,捂着胸腰弯的像一支煮熟的虾,掏出手帕掩在嘴上好半天才平息下来,陈乔礼看了一眼手帕后快速收起。 “你怎么了?”秦景天看陈乔礼面色苍白。 “没事。”陈乔礼调整呼吸继续说道,“宋林忠被杀之前没有任何征兆,他是老军统不会觉察不到危险,而且我最后一次和他接头,宋林忠告诉我他刚被安排了新任务,可见他被杀并不是因为身份暴露。”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他遇袭身亡?”秦景天试探着问。 “关于这一点我也很疑惑,我始终没有想出宋林忠遇害的原因。”陈乔礼一筹莫展道,“但事情的发展更让我意外,宋林忠被击毙第二天凶手就被确定,一名能潜伏到军统内部的人居然会在家中留下那么多线索,就像是有人刻意在引导调查的方向将所有视线都集中到李江平身上。” “你不相信李江平是凶手?” “他暴露的太快,快到很不正常。”陈乔礼目光狡黠,“如果我没猜错李江平再也不会出现,他的消失会让所有人根深蒂固认为李江平就是那个凶手,可事实上真正的潜伏者依旧躲在我们视线无法触及到的地方。” “这些你给站长说过吗?”秦景天若有所思问道。 “暂时还没有,等行动结束后我会向站长详细阐述。”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在没有证据之前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陈乔礼看向秦景天淡淡说道,“上海军统站每个人都有嫌疑,我暂时无法确定这个人是谁,唯一有把握肯定的是你可以值得信任,所以在茅成安这件事上我没有告之任何人,我需要你的协助。” “你抓茂成安的事没有其他人知道?” “我担心会走漏消息,整件事到现在知道的人只有你和站长。” 陈乔礼从身上掏出一瓶药抖出几颗放在嘴里,转身去倒水时秦景天瞟向药瓶上的标签,然后目光诧异望向陈乔礼的背影。 秦景天若有所思:“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会让共党看我笑话,在哪儿栽跟头就从哪儿爬起来,茅成安和亨士利表行有关联,从他身上我一定能挖出这条线上所有的共党。”陈乔礼仰头将药服下,深吸一口气问道,“准备好了吗?” 秦景天沉稳点点头。 陈乔礼重新打开关押茅成安的房门,对着他和秦景天的却是一支抖动的枪口,许兰芝神情惊慌举着那把之前陈乔礼交给姜昀博的左轮手枪。 “放,放了我丈夫。”许兰芝战战兢兢说道。 秦景天下意识摸向腰后,突然想起陈乔礼让自己不要带枪。 “能不能放他不是我说了算,需要他自己做出抉择。”陈乔礼处变不惊,迎着枪口慢慢走上前,“他只要愿意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我保证你们全家平平安安。” “开枪!”茅成安大声喊道。 “枪这东西是凶器。”陈乔礼停在枪口前,伸出手平摊在许兰芝面前,“还是交给我为好,免得伤人伤己。” 当! 许兰芝闭着眼睛扣下扳机,枪锤撞击的声音回荡在房间,许兰芝惊慌失措连续扣动扳机依旧没有子弹射出。 “看来许老师没有和我达成共识。”陈乔礼失望叹息一声,“我之前劝告过你,希望你能劝说他迷途知返,现在看来许老师是打算和他一起泥足深陷。” 许兰芝眼中透出绝望,呆滞的愣在原地,陈乔礼从她手中拿走左轮枪,坐回到对面的椅子上,从衣兜里摸出一颗子弹,当着众人的面装入弹巢转动后上膛。 “痛苦有两种,第一种是痛不欲生,另一种是痛改前非。”陈乔礼目不转睛盯着茅成安,“你选哪一种?” 呸! 茅成安宁死不屈,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陈乔礼身上。 陈乔礼笑了,拿出手帕擦拭干净:“希望你不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一章 变节 手铐在茅成安手腕上勒出一道深深的血印,他的挣扎和愤怒在陈乔礼眼中都是一种徒劳,许兰芝紧紧搂着孩子身体瘫软在地上,但陈乔礼手轻轻触碰到他肩膀时许兰芝抖的像个筛子。 “我时间不多所以准备换一种和你交谈的方式。”陈乔礼一边为许兰芝尝试眼泪一边对茅成安说道,“这把韦伯利左轮手枪转轮容弹6发,昀博说你也有一把,每扣动一次扳机转轮转动一次,现在弹巢里有一颗子弹具体在哪一轮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开始问你问题,如果我得不到真实满意的答复我就开一枪。” 陈乔礼的语气很平淡,当枪口抵在许兰芝后脑时,秦景天相信他不是在恐吓茅成安。 “她什么都不知道。”茅成安顿时大惊失色。 “所以她是无辜的,你打算因为自己的固执和坚持伤害无辜的妻子吗?”陈乔礼心平气和问道,“你信奉的主义和捍卫的信仰现在能救你的妻子吗?或者说你能为之放弃自己的亲人。” “我知道你不是海员,可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到底在做什么。”许兰芝声泪俱下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这些年我一直担惊受怕但从未对你说过,我猜到也许会是这样的结果也做好了去面对的准备,但昀博还小你就当为他想想。” “兰芝……”茅成安一脸愧疚。 秦景天虽然不认同陈乔礼的方式但不得不承认这让茅成安心理防线出现了松动。 “我们开始吧。”陈乔礼趁火打铁,用靠垫放在许兰芝后脑和枪口中间,万一开枪也不会有太大声响,“上次围捕让你逃脱,事后我梳理过所有环节,我不认为其中有破绽,你是如何发现我们的?” 茅成安蠕动喉结,嘴张合了数次后最终没有出声。 陈乔礼毫不迟疑扣动扳机。 呯! 沉闷微弱的枪声中许兰芝应声倒地,迸溅的鲜血沾染在靠垫上,慢慢渗透出一抹血红,房间里一片死寂包括陈乔礼都愣住没想到第一枪就要了许兰芝的命。 茅成安瞪大眼睛,端在的呆滞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伴随着孩子的哭声回荡在房间中。 “许老师的运气实在不是太好,不过这也能让你清楚这种方式的公平和不可预知性。”陈乔礼看着血泊中的许兰芝一脸惋惜道,“如果你之前还有侥幸或者说你以为我是在虚张声势的话,那么现在你应该重视自己的处境和接下来的选择。” 茅成安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陈乔礼,渐渐歇斯底里的谩骂变成无力的颤音,因为他看见陈乔礼又从衣兜里摸出一颗子弹,有条不紊慢慢推入弹巢然后转动后上膛。 “你不是一名合格的丈夫,因为你的过失导致她为你错误付出代价,我之前说过痛苦有两种,你现在应该已经体会到第一种。”陈乔礼语重心长对他说道,“你在这个家扮演着两种角色,作为丈夫你是失败的,希望作为一名父亲你不会重蹈覆辙。” “你,你要干什么?”茅成安瞳孔在收缩。 “每个孩子的眼里父亲都是无所不能的英雄,他们从母亲身上得到关爱,从父亲身上得到安全和依赖。”陈乔礼蹲在地上从许兰芝的包中拿出那张画纸,在陈乔礼面前展开,“这是昀博心目中的你,能为他顶天立地的爸爸,现在就是你兑现一名父亲责任的时候。” 茅成安看着皱巴巴沾着妻子鲜血的画顿时仰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陈乔礼很满意他现在的状态,茅成安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自己要做的就是从身后再推他一把,哭泣的孩子被陈乔礼拉到身边,满是鲜血的靠垫放在他脑后,枪口抬起的那刻被秦景天一把按住。 “他只是一个孩子!”秦景天沉声道,“你已经让他失去了母亲,我能理解你的工作但不认同你现在的做法,失去人性我们和畜生没什么区别。” “我也有父母,在他们眼里我也是孩子,我也想承欢膝下为二老供养天年,但他,他父亲!”陈乔礼勃然大怒,指着姜昀博咆哮,“像他父亲这样的人把我父母划分了阶级,因为地主被瓜分家产最后落得身首异处。” 陈乔礼太激动剧烈的咳嗽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大口喘息转身出屋倒水,秦景天知道陈乔礼之所以痛恨共产党绝大原因不是意识形态的不同,他夹杂了太多私人恩怨在里面。 秦景天看向屋外陈乔礼佝偻的背影,很清楚已经无法让他回心转意,背过茅成安的视线偷偷从枪中取出子弹。 陈乔礼等呼吸平息后拿起枪,看着茅成安冷冷道:“我们重新开始。” 茅成安呼吸变的急促,不停舔舐嘴唇,但陈乔礼触碰到扳机的指尖微微弯曲时,茅成安的防线彻底崩塌:“我,我说……” 陈乔礼面无表情问道:“你是如何发现自己暴露?” 茅成安埋头无力答道,“房间里的物品被移动过,联络站里每一样东西我都有特定的摆放位置,有没有动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卫生检疫的人不会随便动房间里的物品,说明有人搜查过房间。” 陈乔礼眉头一皱:“安装窃听器时我一直在旁边督查,就是为了确保参与行动的人不会留下破绽,我可以肯定没有人动过房间里的东西。” “桌上的闹钟被拨快了五分钟。” “这不是无意的行为,当时参与行动的人中有人故意向你示警!”陈乔礼先是大吃一惊,很快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秦景天不动声色问道。 “李江平根本没有参与抓捕行动,拨快闹钟提醒茅成安的人不会是他,这佐证了我的猜想,李江平只是一个用来混淆视听的替死鬼而已,他根本不是共党的潜伏人员,这个人还潜伏在军统中而且就在行动处。” 秦景天沉声询问茅成安:“知道向你发出警示的人是谁吗?” 茅成安摇头,生怕陈乔礼不相信:“我真不知道。” 陈乔礼:“他应该不会知晓这个人的存在,不过通过这件事我至少能帮我缩小范围,当天参与安装窃听器的是第三组,也就是说这个人在第三组。” 秦景天点燃烟心中暗暗焦虑,再让陈乔礼追查下去,他极有可能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你去亨士利表行做什么?”陈乔礼继续盘问。 “组织掌握了沈杰韬贪墨汉奸逆产的事,考虑到这些商铺背后有沈杰韬扶持因此在表行设立了一处工作站。” “你的上级是谁?” “吴文轩,对外身份是亨士利表行掌柜。” “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上海地下党区委领导,上次截获沈杰韬的资金和军火就是他一手策划。” “吴文轩!”陈乔礼冷笑一声,“看来我的直觉并没有错,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他,上次行动他还被抓捕过,没想到竟然让他从我眼皮底下逃脱。” “我通知行动处立即封锁表行。”秦景天不动声色,茅成安变节供出吴文轩,陈乔礼如果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很快就会锁定叶君怡,自己必须想办法向叶君怡发出警告。 “不行!”陈乔礼摇头深思熟虑说道,“行动处已经被渗透,消息很快就会被泄露出去,恐怕还没等行动处的人赶到吴文轩已经仓皇出逃,这件事只能由我们两个人去完成,再说我也不认为吴文轩还会留在表行。” 秦景天目光移到茅成安身上:“吴文轩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 陈乔礼目露凶光,茅成安如惊弓之鸟解释:“我是真的不知道,经过上次的事后表行已经不再作为联络地点,吴文轩转移到什么地方我根本不清楚。” 秦景天在心底长松一口气,能看出茅成安并没有说谎。 “没有了表行你和吴文轩怎么联络?”陈乔礼追问。 “我无权联络上级,有任务和指示时都是他主动联络我,上次我暴露以后组织就准备安排我撤离上海,并中断了一切与我有关的人员联系,吴文轩不会在联络我。” 陈乔礼在沉默中扣动扳机,茅成安惊恐大声说道:“我知道的都说了。” 秦景天:“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作为联络站的负责人,认识很多上海的共党成员,出于安全考虑共党肯定会选择将其撤离。” “那他对我来说就没有价值了。”陈乔礼面无表情再次扣动扳机。 “有,还有!”茅成安惊慌失措喊道,“我还知道一个重要情报。” 陈乔礼冷冷道:“你只需要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至于重不重要由我来判定。” “你必须放了我和孩子。”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当然,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有价值我会考虑。” 茅成安迟疑良久深吸一口气:“军统里有我们的人。” “这不是什么秘密,我早就知道军统被渗透。”陈乔礼无动于衷。 “我有办法将这个人找出来。”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二章 时日无多 陈乔礼慢慢低垂枪口,声音严厉:“如果你能帮我把这个人揪出来,我答应会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但如果让我发现你是信口开河,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秦景天不知道茅成安到底知道多少:“你见过这名潜伏人员?” “没见过。” “那你怎么确定这个人是谁?” “有一次我和吴文轩接头时,他接到一个电话,我不知道是谁打来,但从吴文轩的谈话内容可以判断是另一条线的同志,在电话里吴文轩提到了一个代号,051。” 秦景天暗暗一惊,没想到茅成安会知道自己在地下党组织的联络代号。 “这个代号是什么意思?” “这是那名潜伏在军统同志的代号。” “你怎么知道?”秦景天冷声问道。 “在半年前我接到上级的指示,让我和一名潜伏同志取得联系并成为此人的联络员,上级为此人安排的代号就是“051”,此人潜伏在军统内部因此保密级别很高,我本来有机会拿到此人的资料,可在执行任务前阑尾炎出院因此上级安排了其他人与之接头。” “半年前……”陈乔礼若有所思,“此人既然潜伏在军统,为什么共党要在半年前才开始建立联系呢?” “继续说下去。”秦景天想知道茅成安还掌握了多少事情。 “吴文轩在电话里提到一个地点,麦阳路14号的咖啡厅,我推测这个地方是和051接头的地点。” “麦阳路14号……”陈乔礼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又惊又喜,看向秦景天兴奋不已道,“我们去过这个地方。” 秦景天默默点头,麦阳路14号是自己和叶君怡接头的地方,上次陈乔礼跟踪叶君怡的时候去过,当时自己和陈乔礼在车上所以错过了和她的接头。 “叶君怡!”陈乔礼如获至宝,那耐不住内心狂喜,“我就知道她有问题,上次让她蒙混过关这次我一定要人赃并获。” 秦景天听陈乔礼说出叶君怡名字那刻反而平静了。 “你先看着他,我给站长打电话汇报,如果叶君怡是051的联络人,在军统和她走的最近就是顾鹤笙,我得让站长先把他控制起来免得走漏风声让他逃脱。” “这个电话不能打。”秦景天拦在前面。 “为什么?” “站长和叶家关系非比寻常,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不能动叶君怡,茅成安是透露了一个地名,就因此将叶君怡联系起来未免太牵强,这会让她有太多解释的借口,况且她一旦被抓叶家一定会向站长施压,这会让站长左右为难。”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经过上次的事陈乔礼也有些顾忌,“你有什么好办法。” “叶君怡终究是一个女人,你能撬开茅成安的嘴自然也能让她开口,只要叶君怡供认出自己身份以及在军统潜伏的是谁,相信没有人能保的住她。” “你是打算秘密抓捕叶君怡进行突审。” “这里就是最好的审问地点。”秦景天点点头漫不经心问道,“前提是这里没有其他人知道,因为叶君怡一旦失踪叶家势必会不惜一切找寻,在上海敢挟持叶君怡的人不多,但经过上次的事陈处长必定会被怀疑,因此必须在叶家找上门之前迫使叶君怡交代一切。” “我这次行动只向站长汇报过,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不会有人找到这里,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把叶君怡抓来。” “顾鹤笙目前在龙华执行任务,他和叶君怡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能借口顾鹤笙给她带了东西,让叶君怡到这里来取。”秦景天胸有成竹道,“但不能用这里的电话,叶家发现她失踪肯定会调查所有与她有关的电话往来。” “你考虑的很周全,得找一处远离这里的公用电话。”陈乔礼当机立断,出去拿了把手枪检查弹夹并且装上消音器,“我陪你一起去。” 秦景天心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消音的枪声,回头看见茅成安被击毙在椅子上。 “你答应放过他的?!”秦景天目瞪口呆。 “一个已经没有价值的共党留着还有什么用。”陈乔礼轻描淡写回答,枪口移向一旁嚎啕大哭的姜昀博。 秦景天拦在枪口前厉声道:“你已经杀了他父母,难道还打算杀一个无辜的孩子?你口口声声为党国尽忠,在我看来你不过是借党国赋予你的权力泄愤报复而已,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你所拥护的党国还会长久吗?” 陈乔礼也没继续坚持,放下枪拉起姜昀博上楼和宝盈锁在一个房间,秦景天借口自己熬夜精力不济让陈乔礼开车,或许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一路上陈乔礼开的很快。 “还有多久?”秦景天看着窗外忽然问道。 “不能离住所太久得选位置偏僻的公用电话亭。” “我不是问这个。” “你问的是什么?”陈乔礼疑惑不解。 “你的病。”秦景天偏头看向他,“你所服用的药是用来抑制淋巴癌的,这种病发展到晚期会出现咳血,一旦扩散是没办法治愈。” “医生说如果我接受治疗能暂时延缓病情,可能半年运气好能活一年。”陈乔礼泰然处之。 “站长知道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进医院治疗。” “已经扩散到脑部,如果接受治疗药物会损伤我的大脑,虽然我能多活几个月但却浑浑噩噩神志不清,与其当一个等死的废人还不如用最后的时间做些有意义的事。” 秦景天不耻陈乔礼的手段和行为,但作为自己的同志听到这个消息多少有些惋惜和遗憾,至少在对信仰这件事他和自己一样忠贞,他能理解陈乔礼的冷血,在时日无多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在这一点上陈乔礼无可挑剔,所以他才会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偏执和疯狂。 “我们作为个体的能力相当渺小,无论你抓到多少共产党或者截获多少情报也改变不了历史的进程,只有时间能评判对错包括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但对你来说还重要吗?”秦景天语重心长道,“既然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为什么不放下执念。” “我改变不了历史所以我只能改变当下。”陈乔礼目光坚毅道,“正是因为我行将朽木所以才倍加珍惜时间,亦如你所说,如果党内同仁都像我暴戾冷血会让党国举步维艰,但我却不这样认为,要是每位同仁都像我不计生死又何来共匪立足猖獗。” 人最大的恐惧源于对死亡的敬畏,但当能做到直视死亡时,这个人将无所畏惧,陈乔礼现在就是这样的人,秦景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统一阵营的同志陈乔礼有让自己敬佩的地方,但更多是让他感到一种悲凉。 车停在街边电话亭,秦景天刚走进去陈乔礼就跟了上来,秦景天能理解陈乔礼的多疑,对于一个时日无多的人来说,他没有再接受失败的时间。 秦景天拨通叶君怡的电话。 “喂。” “叶小姐吗,我是秦景天。” “是你?”电话里叶君怡声音明显有些意味,按照约定秦景天不会直接给自己打电话,“什么事?” 陈乔礼靠的很近,几乎就贴在听筒上生怕错过交谈中每一句话。 “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叶君怡能听出这通电话有些不寻常,“怎么了?” “顾处长带了些东西给你。” “鹤笙回来了吗?” “顾处长在龙华还有事需要处理已经返回了,他回来的事没向站长汇报所以不能去见你,他留了些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我明天过去取。” “明天我不在站上,叶小姐要是方便今晚过来取一下,刚好我在执行外勤任务。” 叶君怡在心里思索秦景天的话,听不出话语中有什么暗示,但可以肯定他身边有其他人,突然要求见面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什么地方我现在过去。” 秦景天把地址告诉了她然后挂断电话,陈乔礼很满意点点头,开车到了叶君怡家的路口,没过多久便看见叶君怡一个人开车从叶家出来。 陈乔礼远远跟在后面,叶君怡果真相信了秦景天的话将车开到指定地点,刚下车就被陈乔礼用枪抵在腰后推进了屋内。 叶君怡看见陈乔礼和秦景天在一起而且陈乔礼还拿着枪,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快镇定下来:“你们想干什么?” 陈乔礼让秦景天把叶君怡带到审讯的暗室,当看见屋中两具尸体时叶君怡大惊失色,刚要开口质问抬头时神色更加惊诧,秦景天发现叶君怡正看着自己身后,下意识转过身时发现陈乔礼的枪口正对准自己。 陈乔礼掏出一副手铐扔过去:“把你和她铐在一起,动作慢点别想打其他主意。” 秦景天处变不惊:“陈处长这是什么意思。” 陈乔礼冷眼盯着秦景天:“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吗?”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三章 荣誉 秦景天神色镇定反问:“我有什么值得陈处长怀疑?” “茅成安说共党接触051是在半年前,能渗透进军统其价值不言而喻,当时我就在疑惑共党为什么之前没与之建立联系。”陈乔礼双目如刀冷冷道,“后来我换了一种思路,也有可能051是半年前才出现在上海军统站,而你刚好符合这个时间段。” “半年前入职军统的人不止我一个。” “所以我还不能确定。”陈乔礼的视线移到秦景天低垂的手臂,“我查看过宋林忠被杀的档案,他在被击毙前击中了伏击的人,从你见到我到现在你一直在使用右手,可我记得你的惯用手是左手,如果我没猜错你身上应该有枪伤,所以你才不能开车。” 秦景天在笑:“陈处长的推断是不是太牵强了。” “事实上我只需要让你脱掉衣服就能证实我的推测,但我始终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人,可你做的一件事无意中暴露了自己。” “什么事?” “你把叶君怡引到这里。” “这不是陈处长想要的结果吗?” “你做了一件你原本做不到的事。”陈乔礼冷笑一声道,“上次行动是你亲手抓捕的叶君怡,正常情况下她对你应该有芥蒂和防备,可你却能在深夜让她单独出来见你,你们关系还没达到这种地步,或者说你们之间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 秦景天也不辩驳:“还有吗?” “李江平没有参与抓捕茅成安的行动,我仔细回想过现场,闹钟的位置在桌上而当时负责这个区域拍摄的人正是你,因此拨快闹钟向茅成安发出警示的人也是你。” 秦景天笑而不语。 “上次叶君怡在麦阳路咖啡厅和人接头,那个人没有出现,当时我以为是监视某个环节出现了纰漏,让前来接头的人有所觉察,现在想想倒是恍然大悟,该和叶君怡接头的人一直都和我在一起。”陈乔礼声音严厉,“你就是051!” 秦景天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你是承认了?”陈乔礼神色有些得意。 “你所有的质疑都是正确的。”秦景天在他面前竖起一根手指,“除了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就是051,在得知自己联络人暴露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把她引到这里。”秦景天沉着冷静道,“你不认为我这个做法多此一举吗?” 陈乔礼在心中细想发现秦景天的做法的确不合逻辑:“为什么要这样做?” “上次行动失败后你一直坚信军统内部被渗透,你无法确定潜伏者是谁所以选择了单独行动,我反复向你确定过,抓捕并秘密审问茅成安的事你只向站长汇报过,为了以防万一你甚至没将这处安全屋的地点告诉站长,那么……” 陈乔礼瞬间反应过来:“那么今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秦景天笑着点头:“能从这里出去的人所说的就是真相,即便真相是编造的也不会有人怀疑。” “现在有枪的人是我。”陈乔礼胸有成竹,“我只想找出051,至于是死是活并不重要。” “你知道这把枪的重量吗?”秦景天笑着问。 陈乔礼眉头一皱:“这和你现在的处境有关系吗?” “千克。”秦景天一边说一边径直向陈乔礼走去,“我受训的时候教官要求随时确定枪械的重量,原因是判断弹夹剩余弹量,如果你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就会发现,你现在手里这把枪只有千克,在这种情况下这把枪除了能吓人之外别无他意。” 陈乔礼从未留意过枪的重量,以为是秦景天在虚张声势,见秦景天已快逼到身前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枪锤清脆的撞击声让叶君怡不由自主抖动身体,而秦景天却一脸自信迎着枪口站在陈乔礼面前。 “消失的刚好是子弹的重量。”秦景天摊开手,灯光照射在掌心中的子弹上折射出令陈乔礼惊慌失措的光芒,“在出发前你把姜昀博带上楼时我取出弹夹中的子弹。” 陈乔礼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秦景天重重一掌将陈乔礼击晕在地,叶君怡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但现在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楼上有两个孩子他们都见过我,你得想办法立刻将他们送离上海。”秦景天拾起地上的手枪,一边往弹夹装子弹一边平静说道,“你还要为我办几件事。” “他们是谁?”叶君怡指着房间中两具尸体问道。 “男的是姜正真名叫茅成安是中共党员。” “他是我们的同志?!”叶君怡大惊失色。 秦景天瞟了一眼淡淡道:“一个小时前他是同志。” “什么意思?” “他被陈乔礼秘密抓捕,利用妻儿对其进行威逼,地上的女人叫许兰芝是茅成安的妻子,他在一个小时前变节并且供出上级吴文轩,还答应为陈乔礼指认他认识的同志。”秦景天从容不迫道,“陈乔礼根据他泄露的线索确定了你的身份。” 叶君怡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陈乔礼,忧心忡忡道:“现在该怎么办?” “李江平呢?” “组织根据你的请求派人将李江平暂时控制起来。” “控制?”秦景天猛然抬头,“他还活着?!” “组织已经安排将他带到我们的根据地,他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是我没给你说清楚还是你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秦景天一脸严肃道,“我混淆军统的视线让他们认为李江平杀了吕广田,如果他活着回来澄清整件事,那就会让军统肯定在内部有潜伏人员。” “我们不能随便杀……”叶君怡骤然一惊,“吕广田被杀?你,你杀了他?!” “吕广田是前任行动处处长谭方德安插的暗线,所有和吕广田有接触以及他知晓的同志早就被军统秘密监视,等同志安全撤离后再对吕广田进行清算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秦景天神色平静道,“在不清楚他到底掌握了多少同志的情况下我只能采取行动。” 叶君怡想起陈乔礼提到过交火中弹的事:“你受伤了?” “不碍事。”秦景天将手枪上膛,“你现在马上和组织联系,想办法一定要把李江平带到这里来。” 叶君怡按照秦景天的交代带着两个孩子离开,秦景天将陈乔礼抬到椅子上,坐在对面静静点燃一支烟,大约半小时后陈乔礼渐渐清醒,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向秦景天以及摆在他手旁的枪,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在这个房间的主动权。 “我和共党的相处之道很简单,要么你死要么我亡没有折中的办法,所以我劝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口舌,也不要指望我会妥协和变节,你也知道我时日无多,因此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亡。”陈乔礼面无惧色直视秦景天,“我给你的建议是现在就开枪。” 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沉默了片刻:“我叫风宸。” “你真正的名字?” 秦景天点头。 陈乔礼嗤之以鼻:“你这算是向我坦白交代?” “不,是一种认同的方式。” “你的认同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 “这些年我习惯了谎言和欺骗,人前人后永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自己,唯一真实的就是名字,我将其视为一种荣誉,一种可以与我认同的敌人和同志分享的荣耀。”秦景天掐灭烟头诚恳说道,“你是其中之一,抛开其他因素你是以为值得我尊敬的人。” “我没看出来你所谓的尊敬,至少不会有人拿着枪表示尊敬。”陈乔礼冷笑道,“不过我接受你的认同,能得到敌人的认同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我不是你的敌人。” 陈乔礼冷声道:“你是共党,你我之间不共戴天。” “我没有你这么偏激,政见的不同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协商调和,没有必要发展到兵戈相见的地步,而且我并不热衷和关心政治,我尽力履行自己的职责,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看来我们还是有共同点。”陈乔礼无所畏惧道,“我的职责就是竭尽所能根除共党毒瘤。” “我并不质疑你对信仰的坚定,但今晚需要你证明自己的忠贞。” “你现在就可以开枪证明。”陈乔礼挺直腰。 秦景天当着陈乔礼的面取出弹夹让他看见里面装满子弹,重新上膛后慢慢推到陈乔礼面前。 陈乔礼对秦景天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等秦景天的手缩回去立刻拿起桌上的枪,发现秦景天和自己一样面无惧色。 “你什么意思?”陈乔礼皱眉问道。 秦景天慢慢从身上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心平气和说道:“我给你半小时时间来证明你的忠诚,半小时后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心甘情愿接受。” 抱歉,昨天更新定时出了问题导致没能按时更新,今后我会每天检查定时章节是否发出。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四章 忠诚 陈乔礼取下手表摆放在桌上:“好,我就给你半小时。” “我接触过共产主义,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我的老师就是一位共产党,他曾向我灌输过这种被你视为毒瘤的主义,当时我选择了拒绝。”秦景天把烟放到嘴边平静说道,“因为我对共产主义的了解很浅薄,相比三民主义我更看好后者。” “但你最终还是信奉了共产主义。” “我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改变的人,我认定的事会一直坚持下去,所以在民国23年我被复兴社招募,同年加入国民党。” 陈乔礼眉头一皱,如果秦景天所说是真的,他加入军统的时间竟然比自己还要早。 “你潜伏的时间真够长的。” “不久后我被派往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民国27年被军统秘密召回奉命打入上海日军特高课,代号“红鸠”。” 陈乔礼握枪的手轻微抖了一下,他知道这个代号,但同样也清楚关于这个代号以及使用代号的人属于军统的绝对机密。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代号?”陈乔礼神色疑惑。 “抗日战争结束后我再被召回,局座向我下达新的任务是代替秦景天来上海,并且利用他的身份与上海地下党组织建立联系。” 陈乔礼冷笑一声:“我不相信局座会因为对地下党进行渗透而启用军统的王牌特工。” “我的任务目标不是上海地下党,中共在军统内部有一名执行战略潜伏任务的特工,代号明月,此人被确定就潜伏在上海站。”秦景天和盘托出,“理论上我和你做的是相同的事,找出潜伏在上海站的中共特工。” “你编造的这个故事逻辑上是成立的,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 秦景天说出一个电话号码。 “我的身份识别码是XCTT58B,在任务失败身份暴露的情况下可以直接与南京联系,你只要拨通这个号码就能证明我的身份。”秦景天平静说道,“这个识别码的电话只有局座有权接听,你可以直接向局座核实我的身份。” 陈乔礼看了一眼电话,迟疑片刻后起身拨号码,发现秦景天面无表情坐着一动不动,陈乔礼在最后一个号码拨出前挂断了电话。 “你真是红鸠?!”陈乔礼坐回到椅子上。 “我必须要保证叶君怡的身份不被发现,因为她是我和上海地下党唯一的联系,她如果被你抓获将直接导致我任务失败。”秦景天神色镇定道,“为了确保任务顺利完成,原则上我会清除一切阻碍和隐患,比如我杀掉宋林忠。” “你也有机会杀掉我。”陈乔礼的质疑变成好奇,“为什么你没有对我动手?” “虽然我不认可你的行为但我敬佩你对信仰的忠诚,在这一点上我们是相似的,正因为如此最开始的时候,你在我的怀疑目标之中。” “你怀疑我是明月?”陈乔礼苦笑一声。 “最不像的人反而越可疑,谁知道你所展现出来的行为是否是另一种伪装呢。” “也对。”陈乔礼反而笑了,“我是应该成为你的重点怀疑对象,因为如果我是你也会这样做。” “在今晚我已经把你从怀疑名单中划出了。” “为什么?” “你在生命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所表现出来的疯狂是你人性最真实的写照,你对共产党的仇视深入骨髓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伪装出来的,所以你不可能是我要找的人。” “至少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不一样。”秦景天点燃烟斩钉切铁否决,“我告诉过你,我们的行为改变不了历史,我们虽然选择了共同的信仰,但我忠诚的不是党国而是这个国家。” “有区别吗?” “我愿意为了这个国家的强盛而付出一切而不是盲目的追寻信仰,如果我选择的信仰和我当初选择的初衷相悖,我会毫不犹豫纠正自己的错误。” 陈乔礼凝视秦景天良久,手中的枪慢慢放下:“是的,你是红鸠。” “你凭什么能确定我的身份。”秦景天从容问道。 “你上次在街上对环境的掌控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以及你审问秋佳宁所用的方式还有手枪重量这些细节,临澧特训班短短几月的受训教不了你这些。”陈乔礼平静回答道,“最重要一点是你把枪交给我时的无畏,只有无惧死亡的人才会有这份笃定。” “既然你相信我的身份,我现在所面临的困局需要你帮忙化解。” “我可以不抓捕叶君怡,当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晚了。”秦景天摇头叹息一声,“叶君怡已经知道我和她身份暴露,你不抓我们反而更可疑,她比你想象中要聪明,她会想办法找出你放过我们的理由,最终她的怀疑会聚焦到我身上。”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我为你想好了两条路。”秦景天吸了一口烟,“首先你必须在叶君怡回来之前离开上海,你可以现在拨通我刚才给你的电话号码,我会把事情的经过向局座汇报,我会想办法让叶君怡以为你被我灭口,在我找出明月之前你不能再露面,你回到南京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是条好路,可不是我想要的,我或许能多活一段时间,可那些药物会让我变得呆滞迟钝,最终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苟延残喘。”陈乔礼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笑容有些悲凉,“你加入军统的时间比我久,应该很清楚军统的作风,我的存在危及到你所执行的任务,我想上面的人是不会让我活下去。” 秦景天没有否定,叹息一声道:“你对党国是有功的,我会向局座请求……” “不需要,如果我活着对党国是一种负担,我愿意选择为党国尽最后一次忠。”陈乔礼掷地有声,“第二条路是什么?” 秦景天沉默了许久,低声说道:“你需要证明自己的忠诚。” 秦景天反复说的这句话一直让陈乔礼没有明白,直到他看见秦景天的目光落在自己正握在手中的枪上时顿时恍然大悟。 “这就是你把枪给我的原因。”陈乔礼长叹一声。 “其实你还有另一种选择,按照你最初的打算抓捕叶君怡和我,可你应该从叶君怡身上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以我对她的了解,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她都不会叛变,但至少你又抓获了一名共党,而我在证明身份后会被召回南京,甄别明月的行动也会因此而终止,不管从哪方面看我和你都没有太多损失。” “你最大的价值在于你不为人知的身份,如果我选择了这种方式,为了抓一名共党而毁掉军统的王牌特工,那我就是党国最大的罪人。”陈乔礼摇摇头平静说道,“找出明月的意义远比抓一个叶君怡要重大,我愿意证明自己的忠诚!” 秦景天神色凝重:“对不起。” “不,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至少临死前我还能让自己的死变的有价值。”陈乔礼看着手里的枪,深吸一口气重新推到秦景天面前,“自杀是懦夫的行为,就当是帮忙送我一程。” 屋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片刻后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秦景天知道叶君怡已经回来。 “走好!” 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在叶君怡推门房门的瞬间毫不迟疑拿起枪对准陈乔礼眉心扣动扳机。 抱歉,昨天更新定时出了问题导致没能按时更新,今后我会每天检查定时章节是否发出。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五章 不惜一切 叶君怡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到,推门看见刚站起身的秦景天,目光移到他身后时瞪大眼睛愣在原地,被一枪毙命的陈乔礼头仰在椅背上,眉心是触目惊心的枪伤,迸溅的血渍将白色的座椅染红,组织上不止一次想除掉陈乔礼,但当这名双手沾满同志鲜血的“屠夫”死在眼前时叶君怡突然不知所措。 跟在叶君怡身后进来是一名干练的年轻人,听到枪声后反应敏捷掏出手枪。 “你,你杀了陈乔礼?!”叶君怡一时间方寸大乱。 秦景天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警觉问道:“他是谁?” “他叫俞志豪,我们自己的同志,他负责帮我押送李江平过来。” 李江平被蒙着眼睛,整个人吓到瑟瑟发抖。 俞志豪主动伸出手:“051同志,你好。” “他知道我?”秦景天眉头一皱。 “志豪同志是组织安排专门负责我安全的。” “站在门口别动!”秦景天阻止俞志豪进屋,从他手里要来手枪,“你出去在车上等着,无论这里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进来。” 叶君怡知道事态严重,对俞志豪点点头示意他听从秦景天的指示,等俞志豪离开后秦景天将李江平带到房间的中央。 “军统处级军官被杀不是小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呯! 秦景天还没等叶君怡说完,抬手就是一枪击毙李江平。 “军统已经认定李江平就是潜伏者,他偷偷跟踪陈乔礼并伺机暗杀也在情理之中。” 秦景天一边说一边布置现场,在重新摆放好李江平和陈乔礼尸体位置后,用两把不同的枪在房间内射击造出交火的假象,然后把其中一把放在陈乔礼手中。 “你回去的路上注意隐蔽,千万不能让人看见。”秦景天再三叮嘱。 叶君怡点头走到门口时发现秦景天留在了屋里:“你不走?” “沈杰韬知道陈乔礼的这次秘密行动,也知道陈乔礼让我协助的事。”秦景天摇摇头,“我必须留在这里。” “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沈杰韬一点会追查到底,你有把握不让沈杰韬起疑吗?” “没有。”秦景天不假思索回答。 “如果他怀疑你怎么办?”叶君怡望着秦景天一脸担心,“我建议你现在就撤离,我会让组织安排送你安全离开上海。” “能打入军统的机会微乎其微,如果我撤离组织上会失去一条重要情报来源。”秦景天态度坚决。 “你有暴露的危险,一旦沈杰韬确定了你的身份……”叶君怡不敢往后想,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秦景天的担心似乎已经超出同志的范畴。 “是你教我的风险和收效成正比。” “你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不应该盲目乐观,比起一条情报来源我更在乎你的安全,陈乔礼和李江平死了而你还活着就是最大的疑点。” “所以我要麻烦你帮我做件事。”秦景天将手枪递到叶君怡面前,然后指着自己身体的两处地方,“近距离开枪,射击的部位会避开我的要害。” 叶君怡瞪大眼睛,意识到秦景天想干什么。 “不,我不允许你这样做,我是你上级现在我命令你撤离。” “这一次我不会服从你的命令,信仰是建立在牺牲上!”秦景天回头看了一样陈乔礼,将手枪硬塞到叶君怡手中,“现在是我证明忠诚的时候。” 叶君怡握枪的手在颤抖:“你有把握不会危及生命?” “没有。”秦景天神色坚毅道,“理论上这两处中弹的部位不会直接导致我死亡,但我无法确定失血的多少以及被救治的时间,最坏的结果在这个房间会再多一具尸体,但如果我侥幸活下来就能打消沈杰韬的怀疑,我也能继续潜伏下去。” “你在拿自己生命当赌注。” “如果这能换来你的安全,我愿意赌一次。” 叶君怡一怔,这是自己听过最简单的誓言,却比那些浪漫的山盟海誓更直击心灵。 “枪声已经让附近的警察在赶来的路上,你必须开枪并且离开,你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暴露的风险越大。”秦景天握住叶君怡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下来,“李江平跟踪陈乔礼获悉了这处地点,在今晚发动了突袭,我前去开门的时被李江平开枪击中,我中枪倒地后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如果我存活下来军统会向我调查今晚的始末,我说的越少越有利,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伪造现场。” 秦景天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和冰冷的手枪形成鲜明对比,每次被他握着时总能让叶君怡感到一丝莫名的悸动,只是现在这份温暖正在慢慢移向秦景天的腹部。 秦景天握着叶君怡的手扣动扳机,枪声响起的那刻秦景天踉踉跄跄向后退出几步,手捂住的地方从指缝中渗出鲜血,秦景天大口喘息却没发出半点呻吟,再也无法支撑的身体半跪在地上。 “开枪!”秦景天指着自己右胸目光冷峻。 看着面色苍白的秦景天叶君怡心如刀割,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想要上前搀扶被秦景天阻止,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如果让军统发现房间中还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就和我所说的想违背,这样只会加剧他们对我的怀疑。” “你手边就是电话,现在打给沈杰韬说明情况,他会立刻派人来救援。” “不能打。”秦景天从身上掏出证件放在旁边,摇头吃力说道,“在伪装的现场中,我开门时已经被李江平开枪击中,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可能打电话求助,不过你不用太担心,赶来的警察在发现证件后会向军统上报,我会被送到医院抢救。” “你现在的伤已经很严重,足够打消沈杰韬的猜疑。”叶君怡迟迟不忍心开第二枪。 “我要面对是军统的调查,他们不会在意我的伤是否严重,只会考虑我的伤合不合理,李江平是行动处外勤特工具备相当强的军事素养,他在近距离向目标射击时不会只开一枪。”失血和剧痛让秦景天开始难以集中注意力,“你再不开枪,等警察赶到后我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叶君怡紧咬住嘴唇,在万分悲怆中扣动扳机,秦景天身子一抖靠着墙壁慢慢瘫软下去,鲜血在他身下慢慢汇聚成血泊。 “擦,擦干净枪上的指望,放,放,放到李江平手里。” 叶君怡按照要求布置好现场,看着奄奄一息的秦景天寸心如割,潸然泪下间用颤抖的手抚摸在他脸上,苍白的脸颊冰冷的人叶君怡害怕。 从叶君怡掌心传递的体温让秦景天岩石般坚硬的内心为之一软,她是第一个因为悲伤而为自己哭泣的女人,可她偏偏却是自己的敌人,秦景天看着她悲痛无助的样子突然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秦景天努力在嘴角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走……” 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叶君怡强忍悲痛转身离去,听到楼下汽车引擎声渐行渐远秦景天才长松一口气,拼尽全力拿起旁边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传来慵懒迷离的女声:“谁?” “你在哪儿?” “你怎么这么晚会给我打电话。”电话另一头的女人听出秦景天的声音,兴奋中透着开心,“你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你,你在哪儿?”秦景天艰难重复问道 “这个点当然在家睡觉。”楚惜瑶好奇反问,“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声音这么小。” “你现在马上去医院。” “今晚又不是我值班,去医院干嘛?”楚惜瑶一头雾水。 “你供职的医院是军统指定的战备医院,大约在一小时后我,我会被送到医,医院抢,抢救。” 楚惜瑶声音立马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我,我没时间给,给你解释,我有两,两件事要你帮忙。”秦景天每说一个字声音就细微一些,“在我来上海之前,秦,秦景天的档案已,已经传到上海军统站,他,他的血型是B型,而我的是A型,抢救时医院会,会根据档案进行输血,不,不能让人发现我,我血型和档案不吻合。” “我马上去医院。”楚惜瑶声音在颤抖。 “抢,抢救的手术要你亲,亲自做,除了血型之外不,不能让军统的人知,知道我身上还有之前的枪,枪伤。”秦景天强忍剧痛气若游丝说道,“你,你不是想当我搭档吗,我现,现在需要你的协助,镇,镇定点,像你在书上看到那些搭档一样,不能让其,其他人发现你提前知道我受伤的事。” 秦景天用尽最后的力气挂断电话,逐渐模糊的意识让他眼前一黑晕厥倒地。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六章 瞒天过海 和煦的阳光从窗户透进病房,秦景天缓缓睁开眼睛,白色的墙、以及白色的床单,单一的冷色调和床头那束鲜红的矢车菊形成强烈色彩对比,秦景天喜欢这样的宁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下午,独自坐在莱茵河畔树荫下看书的惬意时光,草坪上盛开着五颜六色的矢车菊,淡雅的清香簇拥着自己,远处教堂悠扬的钟声像是在一段童话的序曲。 伤口的阵痛将秦景天意识渐渐清晰,手被压着有些发麻,能感觉到细腻柔软的肌肤,偏头看见楚惜瑶正趴在床边,她将脸紧贴在自己的掌心中像一只温顺可爱的猫,上一次看她这样熟睡也是在医院,只不过这次躺在病床上的人换成了自己。 手指轻微的触动就惊醒了楚惜瑶,睁眼看见秦景天苏醒先是长松一口气很快便红了眼圈,她是第二个为自己哭泣的女人,这种来自异性带有极强感情的情感流露让秦景天有些不知所措,秦景天所掌握的技能让他娴熟的利用身边人的感情,但教官并没有教会自己如何去面对一份真实的感情。 楚惜瑶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神态说明她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秦景天知道她一直守在床边等自己苏醒,楚惜瑶的眼泪滴落在自己掌心,潮湿而温暖让秦景天心生愧意。 “你有多久没睡了。”秦景天伸手拂去她脸颊的泪痕。 “四天。”秦景天的手像是具有魔力,触碰到楚惜瑶肌肤时她心如鹿撞,“从你被送进医院到现在你已经昏迷了四天。” “谢谢。” “上次你也是这样照顾我的。” “你放心我不会偷你钱包。” 楚惜瑶破涕为笑,很快脸色一沉:“很好笑吗?拿自己生命当儿戏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抢救中你心脏骤停两次,你不可能每次都这样幸运,我不想下一次见你时是在墓碑前!” “是不是和你在那些间谍小说中看到的不太一样。”秦景天浅浅一笑,“我不会像书中的主人公机智果断,每次都能化解危机同时还能全身而退,但事实上真正的间谍就像我一样,每一天看似风平浪静但无时无刻都要做好面临惊涛骇浪的准备。” “没有人逼你这样做,你可以选择退出。” “我和你从事的工作虽然不同但实质却是一样的,你的战场在手术台武器是手术刀,拯救生命是你的使命,而我在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一次传递出去的情报或许就能阻止一场战争或者减少伤亡,我不在乎生命因为我能拯救更多的生命。” “我没有你那么高尚,事实上我很自私,别人的生死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只想你安然无恙。”楚惜瑶瞪了秦景天一眼,“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现在属于我了,为了我你要好好活着。” “你真想我活的久一点就先把这束矢车菊拿走。”秦景天慢慢从病床上坐起,“矢车菊是德国国花,我现在的身份不能和过去有任何关联,一束花就能让我暴露身份,如果你真打算为我生命负责,希望你能做好准备,因为你说的没错,我是一个让死神如影随形的人,在这场和死神的博弈中我输不起。” 楚惜瑶连忙收起矢车菊,抱怨了一句:“你的生活里还有真实的东西吗?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经历也是假的,你完全按照另一个人的方式存在,你是怎么习惯这种生活的?” “我们所称的玫瑰,换一个名字依旧芬芳。” 秦景天说出莎士比亚这句名言时楚惜瑶笑了,面前的男人还是和当年记忆中的风宸一样内敛深沉。 “军统多次派人来催要你的病历,我一直想办法搪塞,你不清醒我不敢写病历怕会留下对你不利的内容。” “两处贯穿伤中右腹是第一枪,近距离射击距离不超过20厘米,右胸是第二枪,射击距离在1米之内,体内受损脏器你尽量写严重点,要让看过病历的人认为我能活下来实属万分侥幸。” “我亲自对你做的手术,血型以及之前的枪伤我都没有让军统发现。” “你做的很好。”秦景天一脸感激,“我昏迷这段时间谁来过?” “军统对医院实施了戒严,你所在的病房楼层被严密封锁,来看你的人不少但都不允许进入,我听负责警戒的人说是你们站长沈杰韬下达的命令,有一个叫秋佳宁的女人来过,门口的守卫好像不敢拦她。” “她是电讯处处长。” “她给你带了一束花,看样子好像挺关心你。” “花呢?” “被我扔掉了,在这个病房只能有一个女人为你送的花。”楚惜瑶一脸傲娇道,“过会我去给你买一束康乃馨。” “我这次受到伤不会对大脑有损伤吧?” “不会啊,怎么了?” “在昏迷中我好像出现了幻听,我不知道这是否正常,隐约感觉有人在给我讲故事,而且这个故事刚好是我没看完的一本书。” “愤怒的葡萄?” “对,就是这本书。”秦景天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什么书?” “顾鹤笙每天都会来看你,他好像挺闲的每次来都会坐很久,还带了一本书,书名就叫愤怒的葡萄,他每天会给你读一章。”楚惜瑶解释道,“他说这本书你只看了一半,读给你听指不定能帮助你苏醒。” 秦景天听到这里突然笑了,已经不记得昏迷中听到的章节内容,但那个声音却一直在激发自己生存的意志,没想到最懂自己的竟然会是顾鹤笙。 “你们关系很好吗?” “朋友。” “没看出来顾鹤笙浪荡纨绔,对朋友倒是挺真诚。” “为什么?”秦景天好奇问。 “你被送到医院抢救的第二天他就来了,他一直做在病房门口抽烟,一支接一支地上满是烟头,直到得知你暂时脱离危险他才离开,看得出他很担心你。”楚惜瑶一边帮秦景天垫上靠垫一边说道,“对了沈杰韬也来过。” “他有说过什么吗?” “沈杰韬指示医院对你全力抢救,不惜代价也有把你救活,如果你苏醒立刻通知他。” 秦景天神色渐渐深邃,只有在濒死的昏迷中才能换来片刻宁静,活下来就意味着要再次步入炼狱。 “你去给站长打电话,告诉他我已经苏醒。” 半小时不到沈杰韬急匆匆推开病房,见到秦景天时长吁一声:“你总算是活过来了。” 秦景天想强撑起身。 “躺着别动,身上中了两枪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陈处长呢?”秦景天故意焦急问道。 沈杰韬叹口气:“他没你走运,警察发现你们时陈处长已经死亡。” “陈处长以身殉国了?!”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杰韬表情凝重问道。 “陈处长找到我告之您授权了一项秘密任务需要我协助。” “姜正逃脱后他一直在追查其行踪,陈乔礼私下向我汇报他坚持军统内部有潜伏的共党,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泄密事件他请求单独带人抓捕姜正。”沈杰韬点点头说道,“在站里他唯一信任的就是你,所以他提出让你协助这次抓捕。” “我在安全屋见到被抓获的姜正,他因为顾及妻子安危坦白交代了知道的事。” “他都说了什么?” “具体我不清楚,我到的安全屋的时候陈处长已经处决了姜正,我推测陈处长一定掌握了关于共党的重要情报,在陈处长告诉我之前有人敲门,对方说出安全屋的暗号,陈处长以为是执行这次任务的外勤就让我去开门,我在门口见到李江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开枪,我倒地失去知觉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秦景天回答滴水不漏。 “姜正交代的情报应该和李江平有关,姜正很有可能就是李江平的联络人,上次抓捕行动失败应该也是李江平通风报信,李江平在杀掉宋林忠后身份暴露,为了营救姜正跟踪陈乔礼到安全屋。” 沈杰韬推断的结果也是秦景天希望他得到的结果,从目前来看自己并没有引起沈杰韬的怀疑。 “在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从现场勘察的线索来看,李江平在袭击你后与陈乔礼发生交火,枪战中陈乔礼被李江平一枪毙命,但他自己也中枪身亡。”沈杰韬神色凝重道,“共党最近出没频繁而且行为猖獗已经让南京高度重视,军统局指示上海站进行大规模肃清,陈乔礼是党国栋梁也是我的得力干将,没想到天妒英才就这么以身殉国。” “是我失职大意才让李江平有机可乘,陈处长的死我难辞其咎请站长处分。” “你无须太过自责,李江平在暗你们在明他存了心要鱼死网破防不胜防啊,不幸中的万幸你脱险生还,戴老板还专门打电话询问过你的伤势,你先安心养病我马上向局座汇报为你请功。”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七章 愤怒的葡萄 历史上有三种呼声,少数人手里集中了财产,就会给人夺去,多数人到了饥寒交迫的时候,就会用武力夺取他们需要的东西。还有个小小的事实,镇压的结果徒然加强被镇压者的力量,使他们团结起来。大业主们不理解历史上的这三种呼声,竭尽全力进行镇压。同时他们又害怕出现一个带头人,三十万人要是在一个领袖下面行动起来,那一切都完蛋了,大业主们一方面太胆大,一方面又太胆小,于是他们走上毁灭的道路。用尽一切镇压的手段,无非使他们自己的寿命更缩短些。 …… 在顾鹤笙抑扬顿挫的声音中他读完了《愤怒的葡萄》第十九章,合上书页发现秦景天还回味在故事之中。 顾鹤笙每天下午都会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慢慢为秦景天读完一章,然后反锁上门点燃两支烟将其中一支送到秦景天嘴边,秦景天很享受这段午后悠闲的时光。 “要是能一直这样躺着该有多好。”秦景天笑意慵懒。 “还是省省吧,要不是你命大我会失去一位不错的室友。”顾鹤笙削着雪梨,自从得知秦景天中枪重伤后自己一直处于焦虑之中,这种煎熬随着秦景天伤势好转才慢慢淡去,顾鹤笙很诧异为什么会对一名敌人产生战友的情谊,“为什么会喜欢看这本书?” “你以什么身份问我?”秦景天叼着烟回答道,“如果是情报处处长,我会告诉你因为喜欢这本书互助友爱的主题。” “如果是朋友问你呢?” “葡萄在圣经中的隐喻是苦难的子民,而这本书里葡萄象征着万千受尽压迫的劳苦大众,他们在为自己的生存和家园而抗争,这种无畏的革命是一个民族崛起必不可少的因素。”秦景天开诚布公回答道。 “你当不了葡萄,你身上穿着军统的制服,在这个机构内容不下一颗葡萄,”顾鹤笙不动声色,因为这本书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作品之一,没想到秦景天竟然和自己见解出奇一致,“我劝你还是少看这类书,凭你刚才这番话就够将你关押审查。” “当思想和言论被限制意味自由将不复存在。” “古米廖夫在写下这诗句后不久就被处决。” “你天天来陪我叶小姐没意见?”秦景天岔开话题,想从顾鹤笙口中得知叶君怡的近况。 “兄弟如手足。” “你当叶小姐是可以随便换的衣服?”秦景天摇头苦笑。 “我告诉她最近有紧急任务,君怡向来通情达理不会无理取闹,不过她好久没见到你倒是问过我几次。” 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她知道我受伤的事?” “我没告诉她,站长严令在陈乔礼遇害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所有关于这件事的消息不得外泄,站上知道此事的人也控制在几个处长之中。” 秦景天暗暗焦急,沈杰韬封锁了消息意味着叶君怡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她此刻一定万分焦急。 “在医院呆够了带我出去透透气吧,好馋六阳楼的涮羊肉替我张罗一桌压压惊。”秦景天边说边下床,“要不你也把叶小姐叫上人多热闹。” “你能不能出去我说了不算,得康乃馨点头才行。”顾鹤笙把秦景天按回到病床上。 “康乃馨?” 顾鹤笙指了指床头花瓶中的康乃馨:“从你入院后她每天都为你换一束新鲜的花,好几次我来都看见她守着你在床边睡着,看得出她挺在乎你,换药、清洗伤口以及你的饮食都是她亲自负责,根本不让扶其他医生和护士插手,这要是知道我偷偷给你烟,不知道会把我骂成什么样子。” 秦景天这才知道顾鹤笙指的是楚惜瑶,她的出现完全是秦景天始料未及的意外,但没让秦景天想到这个意外竟然在关键时刻掩护了自己。 “是啊,这次多亏了她。” 顾鹤笙幸灾乐祸:“她是你的主治医生没有她同意你休想出院,我估摸着她不把你在医院留上三个月是不会放你走的,至于涮羊肉你还是想想就成了。” 秦景天随口问了一句:“陈处长遇害的事调查结果还没出来?” “调查的事站长交给我负责,相关的重要人物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调查的,报告我早就写好压着没有呈报,时间拖久点也让站长以为我调查仔细。” “在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顾鹤笙吸了一口烟,轻描淡写说道,“你提到这事我刚好有几件事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安全屋?” “大约在晚上10点左右。” “尸检报告显示姜正死亡时间在晚上8点到9点这段时间。” “我到安全屋时姜正已经被陈处长枪决。” “你在安全屋还见到过其他人吗?” 秦景天敏锐觉察到顾鹤笙并非是像他说的那样对调查的事在应付,他问自己每一个问题看似很随意实则都设下了陷阱,如果自己回答没有见过就刚好落入圈套,因为如果自己伪造的凶案现场是真实发生的,那么第一个中枪失去意识的人在苏醒后会对后面发生的事充满疑惑和好奇,任何确定的回答都是违背逻辑的。 秦景天反问道:“我中枪后还有其他人到过安全屋?” “警察赶到时屋里没有其他人。”顾鹤笙将削好的雪梨递过去,“你中枪之前呢?” “我只见到已经死亡的姜正和他妻子。”秦景天一边回想一边答道,“至于有没有其他人我不敢确定。” 秦景天在打晕陈乔礼之后清理过现场,包括清洗了餐桌上自己和两个孩子的餐具,制造出现场没有其他人的假象同时也混淆了自己到达安全屋的时间。 “你可以查查安全屋的电话线路,看陈处长之前有没有和谁联系过。”秦景天故意把话题引到电话上。 “我查过,安全屋的电话在当天只拨出过一次,而拨出的号码是楚惜瑶家的。” 自己给楚惜瑶打的那个电话肯定会在调查中被发现,秦景天故意说出来是避免自己陷入被动。 “是我打的,陈处长突然开车带我去安全屋,刚好那晚我和惜瑶有约,我打电话为失约的事向她道歉。” “安全屋的电话线路不能私用,陈处长向来谨慎严厉而且又不会顾及别人感受,他居然会同意你打这个电话,看来他挺信任你的。”顾鹤笙若有所思道。 “我没打,是陈处长打的。”秦景天咬了一口梨无奈道,“陈处长的秉性你应该比我清楚,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相信,他刚抓了一名共党我就要打电话,你说他会怎么想。” “估计会怀疑你是同党准备通风报信。”顾鹤笙弹着烟灰单刀直入,“那他为什么还会帮你打这个电话。” “我给陈处长说的很清楚,违反军统纪律大不了革职法办,可我要是失约还没解释道歉,以惜瑶的脾气她非把天给捅了,楚文天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指不定他会把我沉黄浦江里。” “你这个理由倒是挺有说服力。”顾鹤笙笑了笑低声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没有写在报告里,陈处长出事前与外界有过联系而且还和你有关,万一让站长知道了就不是追究处分那么简单。” 门外传来敲门声,顾鹤笙连忙摘掉两人烟头掐灭,打开门看见提着果篮的秋佳宁,一进门秋佳宁就闻到刺鼻的烟味,瞪了顾鹤笙一眼。 “他肺叶受损你还给他烟抽,你是不是想要他的命啊。” “你小声点,让外面的楚医生听到会把我列入禁止探视名单。 秋佳宁也会经常来看自己,起初还会带花后来就改送水果,这个细微的改变让秦景天发现秋佳宁心思异常缜密。 “我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叶小姐,她好像有事找你现在还在办公室等着。” “那我先走一步你陪景天聊聊天。”顾鹤笙一边穿外套一边将安全屋拨出电话的事告之秋佳宁,“安全屋所用是保密线路由军统站中转,我没有将此事记录在调查报告中,你想办法把这条通话记录删掉,免得给景天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秋佳宁点头答应,擅自删除内部通话记录属于严重违纪,这么大的事秋佳宁竟然没有多问一句,可见她对顾鹤笙的信任已到了盲目的地步。 顾鹤笙关门下楼,路过医生办公室时从虚掩的门缝看见正埋头写病历的楚惜瑶,迟疑了一下还是敲门进去。 “顾处长,又来看景天啊。”楚惜瑶笑着问。 “别叫处长听着生分,虚长你几岁要不是不介意叫顾哥吧。” “君怡是我姐,要不以后我管你叫姐夫吧。” 顾鹤笙一听开怀大笑:“随你,怎么顺口怎么叫。” “有事?” 顾鹤笙随手关上门:“景天中枪前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他违反了军统纪律,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失约向我道歉也违反纪律?” “他用的是安全屋内部线路,但凡和军统沾边的就没有小事。” “那也和他没什么关系啊,打电话给我的是陈处长。” “都是为了景天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你没有接过这通电话。” 顾鹤笙说完告辞,楚惜瑶笑着把他送到门口,看着顾鹤笙下楼的背影嘴角笑容慢慢收敛,秦景天事先就教过自己,不管谁问起电话的事一定要一口咬定是陈乔礼打来的,顾鹤笙刚才的那番话分明是在试探自己。 楚惜瑶突然感觉一阵后怕,顾鹤笙和秦景天都将彼此视为朋友,他能在秦景天重伤昏迷期间不眠不休守护在身边,他是如此在意和关心秦景天的生死,楚惜瑶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所以很清楚顾鹤笙那份焦虑和担忧绝对不是装出来,可现在他却在验证秦景天所说经过的真伪。 顾鹤笙下楼回到车上,一名穿便装的情报员将一份档案送到他手上:“顾处长,这是您要查的资料。” 顾鹤笙等情报员离开后才打开档案,看完上面内容后默默点燃一支烟,神色凝重转头看向秦景天的病房方向。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八章 直觉 “他心意我领了,但违反纪律擅自使用安全屋电话不是小事,我打算出院后向站长坦白,你别替我删掉通话记录免得你和鹤笙受到牵连。” “再这么躺着你都快发霉了。”秋佳宁把秦景天搀扶到轮椅上,推到窗边的阳光下,“你以为他替你隐瞒只是单纯的朋友情谊?” “还有其他原因?” “你但凡在这件事中有一丝可疑他都会彻查到底,他能帮你隐瞒说明他已经排除了对你的怀疑,公与私他向来分的很清楚,既然他都认为你没问题,删一条通话记录对于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况还能让你欠我一份人情。” 秦景天心里并不这么想,如果顾鹤笙真如同秋佳宁所说排除了自己的可疑,那他之前就不会用那番话来试探自己。 秦景天看见秋佳宁戴在胸口的小白花,在病房戴白花不吉利,想来是秋佳宁忘了摘,看到这多白花秦景天神色黯然:“今天是陈处长……” “陈处长今天下葬。”秋佳宁叹息一声。 “没人通知我,要是知道我该去送陈处长最后一程。” “他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身后事还是站长出面操办,他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在站里人缘本来就不好现在人走茶凉今天下葬都没有人去。” 秦景天感到一丝悲凉:“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他生前就不在乎别人看法何况死后又怎会计较。” “我不喜欢他的为人处世,但作为同僚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没有私欲不追名逐利,虽说行事极端偏执但一心为党国效忠,现在党国像他这样的人已经太少了。”秋佳宁抿嘴感叹道,“我不知道现在的党国是怎么了,三民主义名存实亡像陈处长这样的人被视为异类,长此以往党国早晚会断送在这批官僚废物手中。” “秋处长未免太消极,你和鹤笙不也一样是党国栋梁。” “大厦将倾又岂是能凭个人力挽狂澜。”秋佳宁低声说道,“听说了吗?国防部已经在调遣部署军队准备和中共开战。” “你不希望国共开战?” “我不是理想主义者,国共之间必有一战,但我不认为我们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自古成王败寇,输了将沦为内战的罪人,我们的下场恐怕会比陈处长还要凄惨。”秋佳宁眺望窗外声音低沉,“这是一场我们输不起的战争,一次情报的截获或者泄露都有可能左右战局结果,我们作为情报部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在开战前我们应该先发制人。” 秋佳宁所顾虑的也正是秦景天一直担心的,这次渗透任务让秦景天发现军统的千疮百孔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明月已经有机会接触到军统核心机密,此人潜伏的时间越长所造成的毁灭性越大,秦景天感觉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秦景天也眺望远方,收回目光时候看见医院门口停在街边的车,顾鹤笙夹在烟在驾驶位沉思。 “你上次追查的电台有进展了吗?” “不久前这处电台有过两次收发。” “什么时候?” “这个月的6号,在截获电台信号后的第二天就得知你和陈处长遇袭的事,所以这个时间我记得很清楚。” “第二天……”秦景天意味深长笑了笑。 “你有什么想法?” 秦景天对于这个神秘电台再次出现一点也不意外,军统现在都认为李江平是潜伏的共党,因此不会再对他身份进一步调查但明月会,原因很简单,李江平的死到现在都被封锁消息,上海地下党不会得知这件事,而且叶君怡也会把李江平的真实身份向上级汇报。 可明月对此却毫不知情,所以明月会立即与指挥系统取得联系来核实李江平的身份,由此可见这部共党的神秘电台和明月是有关联的。 “顾处长知道你在追踪这部共党电台的事吗?” “你中枪受伤后我原本是想让他帮忙协助搜查的,可在向站长汇报后指示此事不得外泄,追查的进展直接向他报告。” “你这次锁定电台位置了吗?” “没有,不过还是有收获,她这次收发都很迅速可由于之前我已经缩小了侦听范围,在信号出现的同时我就切断了三处目标区域其中一处的供电,但电台的信号并没中断,可见她藏身的地点在剩下的两处之中。” “你排除了哪一处?” 秋佳宁从公文包里拿出地图给秦景天指出位置,永麟班所在的区域并没有被排除。 “秋处长距离你这位朋友越来越近了。” “可问题也来了,切断供电来判定信号源是追踪电台的常规手段,她是一位经验相当丰富的电讯员,剩下两处区域相隔很近,我如果继续采用断电的方式,她一定会觉察到自己位置暴露。”秋佳宁叹口气道,在秦景天面前竖起一根手指,“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成功我将准确锁定她的发报位置,但如果失败她将再次从我侦听序列中消失,下一次想要再追踪到她恐怕就困难了。” 秦景天抬起头,视线又望向楼下坐在车上的顾鹤笙,他丢掉烟头开车消失在街尾的拐角。 半年前出现的电台、共党女发报员、在目标区域内的永麟班,这些零碎的信息在秦景天脑海中不由自主联想到那个风情万种的洛离音,职业的敏锐让秦景天将这些碎片拼凑成完整的图案,在这张拼图上秦景天看见顾鹤笙。 “你在想什么?”秋佳宁打断秦景天思绪。 秦景天指着地图上一处位置:“把侦听车全派到这个地方,从现在开始全天不间断监听。” 追踪电台能锁定100米范围已经是极限,而秦景天所指的位置缩小到50米的区域,秋佳宁疑惑不解:“这里有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过这名女发报员手法有所改变,这种情况正常吗?” “共党的发报员一般是由后方培养因此在专业技能上不如我们娴熟,但她显然是受过正规的系统训练,我留意了她很久,她每次发报前会空出两个短码,这是苏联常用的发报方式,所以我推测她应该在苏联受训过,她发报的手法经过长期训练会形成一种肌肉记忆,就像一种习惯很难去改变,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或者刻意隐瞒身份,都会出现手法的变化,她还在固定的地点收发报说明还没发觉被追踪,那么他手法改变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周围环境造成的。” “你每次侦听到她电台信号都是8点到10点之间?” “是的。”秋佳宁点点头,“在固定的时间收发报很容易被敌方截获,这是任何一名发报员都知道规避的原则,按说这种错误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如果不是错误呢?” “什么意思?”秋佳宁追问。 “嘈杂的环境能掩饰发报的声音,可见这种环境噪音很大,以至于让她不自觉加重了发报手法,选在8点到10点收发,说明在这个时间段内这种外界声源一直存在,在你圈定的两个目标区域中只有一个地方符合上述条件。”秦景天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永麟班!” “戏院?!”作为上海首屈一指的京剧班,秋佳宁当然听过永麟班的名号,“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 “我只有一次机会,万一你直觉是错的,突袭搜捕失败就会打草惊蛇。” “一枚硬币无论你抛出多少次,出现正反面的几率都是百分之五十,你既然只有一次机会那么你需要的就是运气,还有什么比一个能死里逃生的人运气更好吗。”秦景天淡淡一笑意味深长说道,“如果成功了你和我也许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九章 调查报告 顾鹤笙开车兜了两圈直到看见楼上的灯明灭三次后才在后巷停下,这是示意没有发现跟踪的安全暗号,不久后洛离音从楼上下来径直上了车。 “上级对鸢尾花计划高度重视……”洛离音刚说到一半目光定格在顾鹤笙戴着的那条围巾上,这是自己亲手织给他的,“围巾为什么断了一截?” “叶君怡剪的。”顾鹤笙无奈叹口气,“她今天去找我,等我回去时发现办公室一片狼藉,庆幸她没有一把火点了办公室。” “为什么?” “女人对男人有一种天生的直觉而且准确的让我感到可怕。”顾鹤笙耸耸肩说道,“她把剪坏的围巾放在办公桌最醒目的位置,她是故意留给我看的,想必她已经知道送我这条围巾的也是一个女人,而我能接受这样的礼物说明我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不同寻常。” “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不会,她这么一闹刚好符合我现在的人设需要,只是……”顾鹤笙看了洛离音一眼抱歉说道,“只是我以后不能再留着围巾。” “是我考虑欠妥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洛离音虽然自责,但看着自己亲手编织的围巾破烂不堪还是心痛不已。 “帮我织补好等胜利以后再戴。” “都破成这样你还愿意戴?” 顾鹤笙深情点头:“如果我还能等到胜利那天,我一定会戴着这条围巾和你一起迎接黎明。” 洛离音满眼希望憧憬未来:“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 “上级有新的指示?” “中社部命令我们务必尽快获取鸢尾花计划名单。” “我一直都在想办法截获名单,可沈杰韬对鸢尾花计划缄口不提,我从旁试探过好几次但只要与该计划有关的任何事沈杰韬都会立即回避。” “根据可靠情报获悉,鸢尾花计划已到收尾阶段,谭方德将在近期返回上海,南京军统局委派周寿亭为特派专员抵沪视察上海站工作,实则是为了取回鸢尾花计划名单。”洛离音简明扼要传达任务,“南京方面为确保名单不被泄露,命令沈杰韬不得以电码形式发送,由他本人与周寿亭完成名单交接。” “情报可靠吗?” “来源是中社部在南京的一条情报渠道相当可靠。” “周寿亭在军统的地位仅次于戴笠,他亲自前来接手名单可见南京对鸢尾花计划有多重视。” “一旦让周寿亭将名单带回南京就再没机会截获,所以上级指示你一定要赶在周寿亭离开上海之前完成任务。” “知道周寿亭到上海的时间吗?” “暂时无法获悉,南京军统局为了确保名单顺利被带回,周寿亭的行程以及时间都是保密的,所以你要密切留意沈杰韬的动向。” “上次我让上级核查的人有结果了吗?” “昨天是最后时限,按照之前约定如果没有收到回复就表示否定,说明李江平不是我们的同志。”洛离音停顿了少许,“最近电讯处有什么异常吗?” “电讯处?”顾鹤笙想了想摇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上次接头你让我向上级核实李江平身份,在发报的时间段内出现区域性停电,距离我电台的位置不远。” “你怀疑敌人侦听到你的电台信号?”顾鹤笙大吃一惊。 “不排除敌人进行断电检测的可能,考虑到你的安全这部电台一直处于静默,但最近几个月使用太过频繁,被敌人追踪到的几率很大。” “电讯处如果发现新的电台信号,秋佳宁应该会告诉我才对,但她并没有像我提及过。”顾鹤笙深思熟虑道,“不能掉以轻心,你暂时停用电台,在找到新的发报地点之前不能再继续启用电台。” “我考虑过转移发报地点但架设一部新电台需要时间,上级指示一旦你截获名单我要立即发送回去,我不确定你什么时候能拿到名单,所以不能现在更换地点,我决定再使用最后一次应该不会让敌人锁定位置。” “我会密切关注电讯处,如果发现秋佳宁有什么异动你必须立即转移。”顾鹤笙舔舐嘴唇,迟疑不决道,“你下一次和上级联系时再汇报一件事,对秦景天的考察要注意分寸必要时可以放弃接触。” “放弃?”洛离音大感意外,“你不是一直都很看好他吗?” “我把秦景天当成了朋友。” “你和一名敌人做朋友?”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抛开身份和立场我的确与他建立了朋友的情谊,可能正因为如此导致我做出带有个人感情的主观判断。”顾鹤笙表情深沉低语道,“相反你是客观的,我承认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你们之间的友谊出现了裂痕?”洛离音突然笑了。 “我是认真的。”顾鹤笙一本正经道,“我担心自己错误的判断会给组织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组织上的初步考察结果和你的想法有些出入。”洛离音笑着说道,“考虑到秦景天身份的特殊性,上级安排了专门的同志与其接触,考察的事连上海地下党组织都不知情,我收到最新的考察结果显示秦景天值得深入接触。” “我相信组织的判断但我保留个人意见。” 洛离音不解问道:“你能对一名敌人产生朋友的感情,说明秦景天身上一定有你欣赏和认同的地方,在此之前你对他还持有极大的信心,到底为什么你会突然觉得他危险?” “沈杰韬让我调查陈乔礼被杀的案子。” “这事和你对秦景天看法突然改观有什么关联?” 顾鹤笙把今天得到的档案交给洛离音,看后洛离音满脸疑惑:“陈乔礼在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女孩?” “这孩子是哑巴,我在翻查卷宗时发现姜正妻子许兰芝是手语老师,陈乔礼此举应该是为了接近许兰芝并却得其信任。”顾鹤笙指着档案上的日期,“陈乔礼被杀当天正好是这个孩子的生日。” 洛离音一头雾水。 “在安全屋的餐桌上有两幅餐具,当晚陈乔礼邀约许兰芝到家做客,他是用什么理由让许兰芝欣然赴约呢?” “为孩子过生日。” “不错,这里面还有一个不寻常的地方,许兰芝有一个儿子,姜正不在家都是许兰芝在照顾孩子,如果许兰芝要赴约不可能单独留下没有人照看的儿子。” “当晚许兰芝是带着儿子一同到了安全屋。” “可奇怪的是我多方查找,始终没有找到这两个孩子的下落。”顾鹤笙目光深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有人在案发后带走了本该留在安全屋的孩子!”洛离音恍然大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陈乔礼被杀这件事恐怕没有表现那么简单。”顾鹤笙不慌不忙说道,“我在现场检查了厨房垃圾桶,陈乔礼亲自烹饪的晚餐,从垃圾桶里的果皮以及菜叶推断陈乔礼当晚准备了至少4个人的分量,但餐桌上只有两幅餐具,这说明有人伪造过现场,抹去了自己和孩子存在过的痕迹。” “你在怀疑这个人是秦景天?” “他关于当晚事情经过的描述无懈可击,我从中看不出有任何疑点。” 洛离音太了解顾鹤笙:“可你还是在怀疑他。” 顾鹤笙又递过去另一份档案。 “这是李江平在军统考核录,在射击这一项他成绩优等,按照秦景天的讲述他是在开门时被李江平开枪击中,我找了一名射击成绩和他同等的人在靶场反复还原案发经过,结果是射击位置与秦景天受伤部位吻合度90%。” “这说明秦景天所说属实啊。” “致死率同样也高达90%!”顾鹤笙摸出烟放在嘴角,“李江平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外勤人员,在有充足预判时间的情况下他开枪会习惯性瞄准要害,秦景天只有十分之一生还的可能性,可这两枪李江平偏偏都没有击中要害。” “你想说什么,李江平在开枪时故意避开了秦景天的要害?!”洛离音大吃一惊道,“我能不能理解成,你在怀疑秦景天参与了陈乔礼被杀的事?事后再让李江平故意开枪击中自己来证明清白?” “理论上有这种可能。” “你的这个理论太牵强,如果秦景天就是伪造现场的人,他为了消除自己的可疑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你已经得到了测试数据,在只有十分之一生还的几率下,有谁会拿自己性命来开玩笑,不管是李江平还是秦景天都无法预知最后的生死。” “我会。”顾鹤笙斩钉切铁,“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将他当朋友的原因,我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我们相互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如果我是他为了完成任务,别说十分之一即便是百分之一也会去尝试,我能做到的事秦景天同样也能做到。” 由于题材原因,章节中可能会出现敏感词导致章节更新被驳回,出现当天没有更新请推迟时间刷新。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章 惺惺相惜 【1】 “你不能凭主观意识去衡量另一个人,既然你是依照概率来证明自己推断,你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确定秦景天中枪是刻意的安排。” “那我告诉你一些客观的事实。”顾鹤笙点燃烟冷静说道,“安全屋的位置只有陈乔礼以及执行这次秘密任务的人员知道,根据秦景天的回忆他是听到敲门声在核实暗号后开的门。” “这有什么问题?” “李江平没有被挑选执行这项任务,按说他不可能知晓安全屋的暗号。” “李江平的目标是陈乔礼,既然动机和意图明确加之他又是行动处的外勤人员,他有很多种可能获得暗号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秦景天向他泄露,可随着李江平的是你永远无法证明暗号的来源是否与秦景天有关。” “我认同你的说法,我关注重点不在暗号的获取渠道上。” “那你在质疑什么?” “秦景天为什么会开门。” “暗号吻合他开门无可厚非啊。” “如果是别人我也会这么想但秦景天不同,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回上海的火车上,他能在形形色色的旅客中分辨出攻击者同时还能定位被袭击者,我上次清除宋林忠时大意未及时清理身上痕迹,仅仅是一些泥星就能让他对我的行程起疑,一个洞察辨析能力如此之高的人不会单凭暗号来判定门外人的身份。” “你这样说倒是也有道理。” “秦景天在和陈乔礼见面之前正在追捕李江平,他是行动处三组的组员,秦景天应该对他的声音很熟悉,可当晚秦景天为什么没听出李江平的声音呢?” “一时大意。” “他……” “他不该是会大意的人?”洛离音抢先说出顾鹤笙的猜疑,“是人都会犯错,他不可能时刻都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即便他在编造事实但同样也能用这个当合理的解释,你依旧无法证明秦景天与陈乔礼被杀有关。” “是啊,我在和他交谈中曾尝试试探他,可他的回答滴水不漏。”顾鹤笙深吸一口烟,“他的确可以用大意来解释,毕竟我也有大意的时候。” “你为什么如此急迫想证明秦景天和此事有关联?”洛离音不解。 “我的初衷是想证明他的清白,我不想他被牵扯进去,但我调查的越多发现所有可疑之处都与他有关,如果我所认识的秦景天还有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他就不仅仅是危险这么简单,我可能从一开始就低估和错误判断了他的能力。” 洛离音皱眉看了顾鹤笙良久:“你是不是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偏偏你又发现欺骗你的是知己,所以你极力想证明自己是错的。” “被朋友欺骗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所以说你在乎的并不是真相而是秦景天欺骗你的原因?”洛离音苦笑一声。 顾鹤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关于陈乔礼被杀一案的调查结果如果我交给沈杰韬,秦景天会被立即关押审查。” “我明白了。”洛离音一边笑一边用诧异的眼神注视他,“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或者说你宁愿自己是错的也不肯相信秦景天会骗你,你是在怕万一秦景天是清白的,你手中这份调查结果会让你失去这位朋友。” 顾鹤笙舔舐嘴唇,沉默了良久终于承认:“他救过我。” “没有他你同样能处理好。” “可他不知道,他当时是在毫无任何动机的情况下想救我。”顾鹤笙揉了揉额头,“你可能无法体会这种男人之间的友谊,不像爱情需要长时间的碰撞才会彼此产生火花,一个眼神或者一个举动就会认定对方是自己值得深交的朋友。” “也有一见钟情的爱情。” “可这种爱情往往不会长久,在激情和冲动淡去后会寡淡的如同一杯白水,但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像酒相处的越久越醇。” 洛离音好奇问道:“我很好奇这份调查报告里到底有什么让你如此惴惴不安的内容?” “李江平杀宋林忠和陈乔礼都是一枪毙命,中枪位置都在眉心,这说明开枪的人具有极强的心理素质,我反复参阅过李江平历年的考核评价他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杀宋林忠和陈乔礼另有其人?!”洛离音大吃一惊。 “至少在动机上就说不通,军统已经认定李江平是潜伏的共党,可我们已经核实过他的身份,他并不是我们的同志那么他也没有杀这两个人的动机。”顾鹤笙冷静分析道,“他有可能是被人利用或者他根本就是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有人在利用李江平转移军统调查方向……”洛离音越听越茫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军统的敌人只有我们,还有谁会杀军统的人呢?” “如果我假设都成立,秦景天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当晚在安全屋是秦景天开的门,这个人进来后射杀陈乔礼,李江平是被带到现场击毙,然后将现场伪装成交火双方都毙命的假象,秦景天不能全身而退他唯一能排除怀疑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中枪,在屋里的孩子目睹真相所以才会被带走。” “你既然已经有了结果到底还在纠结什么?” “我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秦景天是现在的我,当他查到这些结果后会怎么选择,是如实上报还是视而不见。” “你有答案了吗?” 顾鹤笙犹豫了良久,掏出打火机点燃调查报告。 “我想知道你这样的决定是处于对他的个人友情还是对这份报告没有确凿的把握?” “都有。”顾鹤笙注视被付之一炬的报告说道,“调查的结果是建立在李江平并不是潜伏共党的基础上,可我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如果我证明李江平的身份就会暴露自己,因为只有真正的共党才知道李江平是替死鬼,这也是这个神秘人狡诈之处,此人很有可能在利用李江平甄别真正的潜伏者。”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另外你说的没错,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推断,秦景天是唯一的幸存者,他所说的就是真相即便这个真相是编造的也无法被证明,秦景天既然有能力伪造现场自然也能解释调查报告上的疑点。”顾鹤笙丢到被烧成灰烬的报告,注视着最后一丝火光熄灭,“既然这份报告不会对最终的结果产生影响,我选择视而不见。” “我会把你的建议转告上级,但是否终止对秦景天的考察需要上级来衡量。”洛离音推开车门下车前郑重其事说道,“说实话我不能理解你与一名敌人而且还是一名极具危险敌人之间的友谊,但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希望当你在面对困境时他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2】 黄包车停在蓝韵唱片店门口,叶君怡从车上下来推门而入,在店里转悠一圈漫不经心挑选心仪的唱片,余光却一直注视窗外来往的行人和车辆。 店主陆宏生笑脸迎上去:“叶小姐来的正是时候,店里刚到了您最喜欢的英国女歌星薇拉的新唱片。” “音质怎么样?” “我放给您听听。” 陆宏生取出唱片放上留声机,当悠扬悦耳的女声回荡在房间中时,叶君怡一边品听一边低声说道:“我翻查了顾鹤笙的办公室。” “你这样做太冒险。”陆宏生笑着说道,从外面橱窗路过的行人还以为两人在交流音乐。 “我故意剪坏了他的围巾,他一定会认为我是发现其他女人送的东西生气。” “查到了吗?” “秦景天还活着被军统安排在广慈医院,今天上午我让志豪同志前去探查,军统封锁了三楼病房秦景天应该就在里面。” “太好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音讯全无,我们多方打探也没有关于他的消息,我都已经做好秦景天同志牺牲的准备。” 陆宏生是叶君怡的上级,这家唱片店是用来接头的地点。 “我在顾鹤笙办公室发现他正在调查陈乔礼被杀的案件,我没有找到调查报告但在黑板上看见顾鹤笙重点标注的疑点,军统一直封锁秦景天的消息想必是在等顾鹤笙的调查结果。” “敌人在怀疑秦景天?” “暂时应该还没有,如果敌人起疑不会还让他留在医院,但顾鹤笙的调查结果会对他极为不利,根据我对顾鹤笙的了解他极其擅于推理分析,他现在所梳理出来的疑点如果继续查下去很有可能会还原真相。” “我想办法派人进医院护送景天同志撤离。” “他原本就有安全撤离的机会但他选择留下继续战斗,为此他不惜赌上自己生命,我们不能让他的付出毫无意义。” “你有什么建议?” “除掉顾鹤笙!” …… 由于题材原因,章节中可能会出现敏感词导致章节更新被驳回,出现当天没有更新请推迟时间刷新。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一章 黄杨 床头的鲜花变成一盆黄杨盆景,秦景天皱着眉盯了半天。 “谁送的?” 但凡和秦景天有关的事楚惜瑶都是亲力亲为,一边换床单一边回答:“我爸让带来的。” “楚老板这意思我有些看不懂。”秦景天似笑非笑。 “他非要让我给你送来实在拧不过他,你要是不喜欢我给扔了。” “他知道我受伤?” “我天天都留在医院他好奇到底忙什么,我就把你的事告诉他了。” “回头你帮我带句话给楚老板,说拳拳盛意景天受之有愧。” “我天天给你送花也没见你感谢我半句。”楚惜瑶白了他一眼,“这盆景有什么含义?” “黄杨生长很慢,不骄不躁,有谦谦君子之风,不争不抢四季常青,送黄杨是借物喻人,楚老板抬爱我实在愧不敢当。” “你认识我爸?”楚惜瑶走到秦景天身边,“他痴迷盆景就连我都不敢碰,这还是头一次见他送人自己心爱之物。” “打过交代但没有照过面,我扣了他走私的货还准备带人上门去抓他。” “你这胆子也够大的,我爸的货都敢扣。”楚惜瑶一听笑了,“你没缺胳膊少腿想来是和他同流合污了吧,我爸给你什么好处了?” “送了一盒金条让我给退回去了。” “难怪会送你黄杨赞你是君子,就是你脑子有些不好使,我要是你就收下,担个君子美誉哪儿有一盒金条实在。”楚惜瑶挖苦道。 “他走私赚的是不义之财,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瞧出来你还挺高风亮节啊。”楚惜瑶奚落道,“上海滩走私的人多的去了,你都没见过我爸凭什么武断他敛不义之财?” “你知道一支盘尼西林在黑市是什么价吗?”秦景天据理力争道,“普通民众根本用不起,就是因为你爸奇货可居哄抬物价,导致救命药变成他敛财的商品,榨取民众血是为贼,他既然认为我是君子,那么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 “圣贤书还说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爸,人云亦云就随意指摘是不是非君子所为?” “我……” “书上还说君子喻于义,知恩图报,这家医院的盘尼西林就是我爸提供的货源,你这段时间可没少用,没有我爸你早就没命了,你一边用着我爸走私的盘尼西林一边骂他为富不仁,你算什么君子我看就一个小人。” “你这是胡搅蛮缠。” “走私的事我知道而且还参与了,怎么着?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该是贼?” “你,你参与走私药品?!”秦景天瞪大眼睛。 “不只这一家医院,所有我爸有参股的医院用的药品都是走私货源,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这些医院的药品价格都不受黑市影响,我爸一心向民到你口中怎么如此不堪?” 秦景天哑口无言,耸耸肩说道:“我不知道这些事,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就是我误会了楚老板,等有机会我会向他道歉。” “选个日子吧。” “什么日子?” “道歉啊。”楚惜瑶一脸鬼笑,“我爸想见见你,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设家宴想和你叙叙。” “我也想见见楚老板。”秦景天笑着点头。 门外传来敲门声,楚惜瑶开门走进来的是贺秉文,人与人之间有相性,有的人会一见如故有的却两看生厌,在秦景天眼里贺秉文属于后者。 秦景天让楚惜瑶先出去,入院后贺秉文随同沈杰韬来看过自己,关于那晚的真相秦景天也让贺秉文转告戴笠:“局座有新的指示?” “局座高度称赞你这次的英勇,训诫我等应以你为楷模,为表彰你在行动中忠贞不屈特授予四级云麾勋章。”贺秉文双手捧上勋章盒。 秦景天无动于衷,等了半天皱眉问道:“还有呢?” “嘉奖令将近期下达到上海站,等你出院后公开表彰。” “陈乔礼的呢?” “这次授勋和嘉奖只有你。” 秦景天愤愤不平问道:“陈乔礼为了掩护我身份心甘情愿选择为党国捐躯,他比我更配得这枚勋章,这般忠勇为什么没有被嘉许?” “上海站在不久前让共党截获资金和军火,南京方面有很多与军统不和的派系始终抓着此事大做文章,局座在南京压力很大,军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总得有个交代,局座为了顾全大局只能让陈乔礼出来负责,实不相瞒即便这才陈乔礼没有死他也会被押送回南京受审,军统总不能给一名失职的罪人授勋嘉奖。” 秦景天义愤填膺道:“你知不知道陈乔礼病入膏肓,明知自己时日无多还一心效忠党国,他承受病痛战斗到最后一刻,到头来在你们口中反成了失职罪人?!” “丢失的资金足够共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运作很久,那批军火将来会在战场上消灭党国的将士,这么大的损失是他陈乔礼一条命能弥补的?”贺秉文淡淡解释道,“他身患绝症值得同情但不代表就能免予问责,至于他舍身成仁是任何一名军统人员应有的素养,他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而已。” “陈乔礼尸骨未寒,你这番话对得起一位刚为党国捐躯的战士吗?” “局座知道你会对此事有异议,刚才这番话是局座让我转告你的。” 秦景天无言以对,面前这枚本应该承载荣誉的勋章如今在眼中如同可悲的笑话。 “你该不会是专程来为我授勋的吧。”秦景天将勋章随手放在旁边。 “局座让我通知你,鸢尾花计划已经开始实施。”贺秉文神色严肃道,“周寿亭已到上海和沈杰韬交接潜伏名单,这个情报已经由南京军统局故意泄露给共党。” “明月会不惜一切代价截获名单。”秦景天反应平淡,“看来我的这次任务快结束了。” “局座指示暂停对明月的甄别。” “什么?!”秦景天愤然起身质问道,“掌握潜伏名单的只有周寿亭和沈杰韬两人,明月要截获名单就必须接近他们,这是找出明月最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我的任务是负责传达命令,你的任务是负责执行命令,在鸢尾花计划完成前你必须暂停对明月的追查这是局座的严命。” 秦景天眉头紧皱:“鸢尾花计划的实情到底是什么?” “你已经看过计划的全部内容。” “那只是一个诱饵目的是为了引出明月,既然明月已经上钩为什么不收网?”秦景天冷静思索片刻后,诧异问道,“鸢尾花计划还有其他内容?” “对于该计划我所知晓的和你一样多。”贺秉文平静回答道,“局座会在近期与你见面,到时候他会亲自向你解释。” “既然甄别明月的任务暂停,那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 “局座让我提醒你,任务只是暂停并不是中止,你依然需要扮演好自己现在的角色,局座说你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秦景天心领神会,戴笠让贺秉文转告的话言外之意是自己可以出院了,戴笠不希望自己中断与地下党的联系。 “请转告局座,我执行命令。” 贺秉文离开后秦景天矗立良久,突然有一种迷茫袭上心头,亦如窗外连绵不绝的大雨让人看不清前行的方向。 楚惜瑶进来换药见秦景天愁绪满脸:“怎么了?” 秦景天回过神:“我要出院。” “你的伤……” “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精心照料,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秦景天伸出手诚恳道,“如果你不打算改变主意的话,我们现在是搭档了。” “我,我现在也是一名间谍?!”楚惜瑶难以抑制自己的开心。 秦景天笑着点头。 “代号?” “什么代号?” “每一名间谍都有代号的,我也应该有,我叫什么?” 秦景天想了想:“蟹壳黄。” “太难听了,重新换一个。”楚惜瑶嘟嘴摇头。 “服从是一名间谍最基本的操守,从你选择跨入战场开始,你没有要求、协商、争辩以及讨论的权力,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当然,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谁说我后悔了,蟹壳黄就蟹壳黄。” 秦景天:“病逝的病人医院会怎么处理?” “有家属的带回遗体安葬,如果联系不到家属会暂时安置在太平间,在限定的时间内如果没人认领就会由医院安排统一掩埋。”楚惜瑶一头雾水,“突然问这个干嘛?” “我现在给你第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楚惜瑶神情期待。 “我需要十五具无人认领的尸体,死者身上不能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物品,至于什么时候转运等我通知。” “这,这算什么任务?再说你要这么多尸体干嘛?” “无条件服从!”秦景天穿好外套走到门口,“你也可以选择放弃,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楚惜瑶一脸倔强:“别瞧不起人,不就找十五具尸体,医院其他的不多尸体倒是从来不缺。” 秦景天离开医院没有直接回家,开车去了万国公墓,夜雨越下越大浸透秦景天的衣衫,在林立的墓碑中找到陈乔礼的墓,凄冷的坟前几朵零散百合在大雨中残败不堪。 秦景天抹去脸上雨水,将带来的水果堆放在坟前。 “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出明月。”秦景天站起身,从身上拿出那枚忠勇勋章放在墓碑上,黯然伤神道,“希望你捍卫的忠诚最终不会辜负你。” 秦景天向后退出一步,在坟前抬手敬出标准而肃穆的军礼。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二章 猝不及防 顾鹤笙将调查报告装订好后签字准备去沈杰韬办公室提交,路过电讯处时想起洛离音提到电台附近区域出现过断电的情况,如果敌人在追踪这部电台应该能从秋佳宁口中了解些情况。 “杵在这儿干嘛?”刚要敲门就听见身后秋佳宁的声音。 “最近可有空?”顾鹤笙笑着问。 “干嘛?” “景天出院了,他一直嚷着要吃六阳楼的涮羊肉,咱约过时间一起聚聚。” “下次吧,我最近手上事太多。” “忙什么呢?” 秋佳宁话到嘴边想起沈杰韬的命令:“有任务你就别问了。” 秋佳宁从来没事瞒过自己,她不说是现在执行的任务是由沈杰韬亲自指挥,秋佳宁的服从性极高,顾鹤笙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我这里有些事还说找你帮忙,你既然手上有任务还是算了。” “你找我除了工作就不能有其他事吗?”秋佳宁抱怨。 “请你吃饭你又没空,这总不能怪我吧。”顾鹤笙一脸委屈。 “你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秋佳宁一本正经问。 顾鹤笙上下打量一番:“今儿这身衣服挺衬你,不过你穿什么都好看,谁让你是咱们站的一朵花呢。” “是不是我们关系已经到了,你连敷衍我都不愿意认真?”秋佳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我烫头发了。” 顾鹤笙这才看见秋佳宁烫成波浪卷的长发,成熟性感让她更妩媚动人。 “瞧我这眼神。”顾鹤连忙赔罪,“这也不能怪我,你天生丽质就这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身段样貌,甭管穿什么衣服烫什么头发只是点缀而已,你就是不施粉黛一身素衣往人群中一站也会艳压群芳。” “你这张嘴死人都能让你说活来。”秋佳宁噗嗤一口笑出声,“说吧,找我帮什么忙?” “最近上海的民主党派活动频繁,在政治主张上不断向南京施压,情报处掌握一些党派配有电台,我想借用电讯处的侦听车收集他们往来电文。” “上海站就配备了三台侦听车现在全派出去了,暂时恐怕没办法协助你。” 同时动用三台侦听车是为了实施三角定位,可见秋佳宁正在全力锁定某部电台,秋佳宁原则性很强她不会因为个人关系而泄露任务细节,顾鹤笙不能再继续追问只能想其他办法证实。 来到沈杰韬办公室,顾鹤笙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从他口中获悉周寿亭的行踪。 顾鹤笙送上报告:“这是陈处长遇害一案的调查结果。” “有问题吗?”沈杰韬让他放到一边。 “没有。” 沈杰韬看也没看就在上面签字:“交由档案室存档之前再抄送一份呈报南京总局,秦景天最近情况怎么样?” “他昨晚出院了。” “这么快。”沈杰韬抬头看向顾鹤笙,“伤筋动骨怎么着都得一百天,我不是让他安心养伤痊愈后再工作嘛。” “他在医院呆不住早就想出院,我见他康复的挺不错,回来工作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无妄之灾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年轻就是好啊,换了我这岁数估计就该到阎王爷哪儿报道了。”沈杰韬想了想点头,“回来也好,你通知景天就说我的命令,再休息一天回站里报道,好多事他不在还真不能办。” 顾鹤笙沏上一杯茶送到沈杰韬面前:“向您请几天假。” “不行。”沈杰韬想都没想一口回绝,“眼下我有件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做。” “最近事情全赶到一块都没空陪君怡,前些天还直接闹到我办公室。”顾鹤笙满脸赔笑,“要不,要不您换一个人。” “我是在跟你讨价还价吗?”沈杰韬重重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瞪了顾鹤笙一眼语气有些缓和,“等这件事结束我放你几天假。” “到底什么事非但让我去办?” 沈杰韬指着沙发让顾鹤笙坐下:“行动处暂时由你监管,我已经给各组组长打过招呼。” “不好吧,我一个搞情报的插手行动处。” “你以前不一样带队执行行动,怎么着天天在办公室喝茶看报太安逸,都忘了自己老本行?” “时间这么紧难不成有什么重要任务?” “和警察署一同对龙华机场戒严并且封锁机场到秋棠别苑的道路,抽调行动处两个组在别苑周围设立三道警戒线。” 秋棠别院原本是大汉奸傅筱庵在上海的一处住所,光复后此地被军统接管作为专门接待内部高级干部的地方。 “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上海?”顾鹤笙立马联想到会来上海的周寿亭。 “周副局长莅临上海督导工作。” “什么时候到?” “三天前就到了,一直被安排在秋棠别苑。”沈杰韬神色严肃,“后天离沪返回南京,近期共党活动猖獗考虑到陈乔礼遇害的前车之鉴,南京总局指示一定要确保周副局长的安全,最近上海站出的纰漏太多戴局长亲自给我打电话问责,无论如何得把周副局长安全送上飞机。” 顾鹤笙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周寿亭竟然早就到了上海,沈杰韬现在让自己安排对周寿亭的安保只能说明一件事,沈杰韬已经完成了和周寿亭的名单交接,为了确保名单不会外泄在周寿亭登上飞机前杜绝一切意外发生。 听到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让顾鹤笙暗暗吃惊,周寿亭后天就要离开上海,自己根本来不及截获名单。 “后天晚上在秋棠别苑有一个欢送酒会,你通知秦景天出席,在酒会上周副局长将当众宣读南京总局的嘉奖令。”沈杰韬从文件夹中拿出一份名单,“上面是受邀参加酒会的人,务必严格核实他们身份,没在名单上的人不得进入别苑!” 顾鹤笙接过名单,心思完全不在上面,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断自己的计划,按照沈杰韬的部署安排别说窃取名单想要接近周寿亭都很困难。 “就辛苦你两天时间,等安全送走周副局长我就放你的假。” 顾鹤笙笑着点头,心里却万分焦急留给自己只有两天的时间,如何接近周寿亭、名单在什么地方、用什么办法截获等等问题萦绕在脑子里毫无头绪。 “我记得你是北平人。”沈杰韬端起茶杯饶有兴致问道。 “祖辈都住北平东城边就在皇城根下面可惜没沾到皇气,到我这辈也没出一个光宗耀祖的人。” “你家在琉璃厂经营古玩店吧。” “有几家铺子生意还算将就。”顾鹤笙眉头一皱,“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你口气还真不小,你家经营的博古轩在琉璃厂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店,我听说若是有人拿着物件去博古轩估价叫卖,要是出来时手里的物件还在,琉璃厂绝对不会有第二家会收这货。” “祖上传下来的手艺,物件真伪到了顾家人手中一目了然,博古轩不收的东西肯定是假的,这一来二去便成了琉璃厂不成文的规矩,博古轩不要的其他地方也不会要。” “这手艺你学到了几成?” “七七八八吧。”顾鹤笙还是不明白沈杰韬问这些的用意,“您该不会手上有什么古玩字画想让我验验真伪吧?” “曹达上次在日军战俘营收缴了不少古董,就存放在站里的证物仓库,你去从中挑几件既要货真价实而且还要珍贵的。” “您什么时候爱好上这个?” “我对古玩没什么兴趣,倒是咱们这位周副局长好这口而且已到痴迷地步,见着古玩就迈不开腿,来上海也不消停硬是要去北门古玩街逛,我生怕他在上海有什么闪失寸步不离跟了一天,结果周副局长败兴而归没遇到一件上眼的东西。” 顾鹤笙恍然大悟:“您是打算挑几件好物件送给周副局长。” “眼下这个局势还真不能扫了他的兴。”沈杰韬若有所思,身体向前微倾,“我和他是黄埔六期同学,一来有同窗之谊,二来他在党内各派系之间关系都不错,戴局长得罪的人太多难保哪一天会有变故,我听到消息南京有人支持周寿亭代替戴局长的位置,万一他真坐上了这个位置以后我们还得仰人鼻息。” “我懂,和周副局长这层关系还得维系好。” “你能明白最好,送钱太俗他也不会收,不如投其所好送他古玩字画,这事你上上心千万别打了眼,周家可是名门望族,祖上在清朝就从龙入关是正儿八经的八旗后裔,周寿亭是见过世面的人对古玩眼睛毒的很,要是送了赝品非但攀不上关系还落人口实。” “您打算什么时候送?” “明天晚上我在和宴斋设宴,就我和他两人把酒叙旧,到时候你也来作陪。”沈杰韬挠挠稀疏的头发,“送礼嘛还是人少些为好,我们送的大方他也收的没有顾虑。” 顾鹤笙听到能单独接触到周寿亭,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您放心我一定挑件让周副局长称心如意的物件。”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三章 拒人千里 按照预定今天是和叶君怡接头的日子,秦景天又去了麦阳路的咖啡厅,没有等到叶君怡十五分钟后秦景天从咖啡厅出来。 “先生,要用车吗?” 一辆黄包车停在面前,秦景天点燃一支烟在凛冽的寒风中上了车,车夫也没问要去什么地方,拉起黄包车奔行在街道上。 “当过兵?”秦景天平静问道。 “在部队是侦查排排长。”俞志豪回答。 “来上海多久了?” “快五年了,和日军一次交战中受了伤,伤好了本来回部队结果接到去中社部报道的通知,然后就被派到上海。”俞志豪有些好奇偏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当过兵?” “你握枪的方式以及那天你进来时站立的位置,标准的房区攻坚站位,在战场上你应该是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但你现在所处的环境需要你有所改变,你首先要做的是如何确保自己身份不会暴露。” “我暴露了吗?”俞志豪大吃一惊。 “当侦察兵最重要的是隐蔽,我相信你是一名出色的侦察兵所以中社部才会挑选你,不过我认为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五年时间你根本没有融入现在的战场更没有理解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秦景天拉起衣领不慌不忙说道,“黄包车的斗篷是坏的,在今天这样的天气下没有人会乘坐一辆无法遮挡寒风的黄包车,在部队枪是你的武器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你的安全,但在这里你所扮演的身份才是你的武器,如果我是敌人会一眼看出你的可疑,你在暴露自己的同时也暴露了我。” 俞志豪一怔连忙停下车:“是我太大意,临时接到任务来接你前往新的接头地点,时间仓促没有检查黄包车。” “干我们这行大意会让你丢了性命。”秦景天掏出钱递过去,“告诉我新的接头地点我自己过去。” 穿过纵横交错的巷弄秦景天看见那栋灰瓦的三层小楼,绕了一圈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便快步上了楼,在二楼窗户张望四周,小楼是这片巷弄最高的建筑,下面各个街道出入口都能一目了然。 敲开三楼房间的门,开门的是等候多时的叶君怡。 “这处接头地点挑选的很不错,看来咱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 秦景天一边脱外套一边赞许,话才说到一半就停住,关上门的叶君怡突然抱住自己,脸颊紧贴在自己胸膛,幽幽的发香和女人特有的体香交汇在一起沁人心脾,秦景天生硬的愣在原地,感觉胸口有一片潮湿在慢慢渗透进来。 再见到叶君怡对于秦景天来说仅仅意味着任务可以继续,但他无法体会这一个多月来叶君怡所承受的煎熬,将个人情感带入任务会将事态变的复杂严重,秦景天是绝对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但现在他无法判定这个深情的拥抱是否真的是错误。 习惯了叶君怡坚强独立的个性,如今她在自己怀中毫不掩饰展现出女性的柔弱,秦景天承认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自己内心为之一软,有那么一刻他僵硬低垂的手想放在叶君怡的后背,自己抱过太多的女人但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所以他给予的拥抱是不带有情感的,但这次与任务无关,秦景天只想感受一次真诚的拥抱是怎样的感觉。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叶君怡抱得更紧,像是生怕一松手会失去面前的男人。 叶君怡太用力忘了秦景天身上刚愈合的伤口,阵痛中秦景天刚要触碰到她身体的手硬生生悬停住,这一切都是虚无的假象,叶君怡现在拥抱的是她信任的战友和同志,她所期待和向往的亦如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一般绚烂多彩,可这个泡沫迟早都会被自己戳破,等有一天自己褪去伪装站在她面前,她会发现今天这个拥抱有多可笑。 秦景天不愿再往下想,突然发现自己没想过如何去面对叶君怡在得知真相后的失落和愤怒。 脸上那抹笑意和抬起的手同时垂下。 “有新的任务吗?” 叶君怡在等待秦景天的回应,她希望那双有力而温暖的手抚摸在后背,那是一种能让自己踏实的安全感,但秦景天的话犹如在两人之间挖出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叶君怡退了一步,有少女的羞涩也有被拒之千里的失落。 “我很担心你,那晚之后我失去了你的消息,我,我以为你牺牲了。” “谢谢。”秦景天回以礼貌的微笑。 叶君怡明明就站在他对面,可秦景天宛如恒古寒冰给人生人勿进的冰冷。 “你是真的理性还是说在我面前你要理性?” “我们的工作需要时刻保持理性。”秦景天避开她的目光从身上掏出烟盒。 叶君怡一把打落烟盒委屈说道:“我开枪击中自己的同志,眼睁睁看着你倒在血泊之中却无能为力,你知道我这一月是怎么过的吗?” “对不起。” “这是你的道歉?” “不,是我的遗憾,首先开枪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只是一名执行者,如果我早知道因为这件事让你承受心理负担,我会让俞志豪来代替你,至于你问我有没有想过你这一个月的感受,我的回答是没有。”秦景天从地上拾起烟盒,点燃一支淡淡说道,“开枪的人是你,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还活着这个月唯一的感受是伤口很痛,如果我死了,一个死人自然不会知道你的感受,因此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不可能体会你这段时间的心情。” 叶君怡用陌生的眼神看着秦景天,为了掩护自己不惜赌上性命的男人,原本自己以为很了解他,现在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抹去眼角的泪痕,重逢的喜悦和开心在秦景天的回答中变成窗檐外凝结的冰棱,叶君怡在生涩的笑容中伸出手,声音和她表情一样空洞:“秦景天同志,欢迎你归队。” 秦景天看着她有些心痛,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并一次次告诫自己要保持和她的关系和距离,否则当泡沫破碎的那天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心如磐石般抽身离去:“叶君怡同志,很高兴再见到你。” “考虑到你的安全之前接头地点废除,从现在开始这里是新的联络站。”叶君怡从包中拿出钥匙,“无论谁先到,在确定安全后打开右边半扇窗然后拉上窗帘,反之说明这里已经暴露。” “接头时间呢?” “每周五下午4点,如遇突发情况需要见面,在新闻夜报上刊登一则东圃石路76号的房屋出租广告,看到后我会在第二天下午前来,同样你看到这则广告说明有重要情况需要紧急接头,你也要在第二天到达这里。” “明白了。”秦景天收好钥匙,“还有什么指示?” “我对你已经没有指示了。” 秦景天一愣:“没有新的工作安排?” “组织经过这段时间对你的考察,对你在工作中的英勇表现予以嘉奖,组织已经同意了你的入党申请,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一名共产党预备党员,考虑到你工作的特殊性,组织经过研究决定,从现在开始你将是我的上级,我服从你的指挥。” “我是你的上级?” “我之前负责的工作小组现在由你接管。”叶君怡点头继续说道,“小组成员包括我在内一共五人,除了我之外你已经见过俞志豪同志,其他的同志我会尽快安排你认识。” 秦景天眉头一皱:“小组其他成员知道我的存在?” “暂时只有我和俞志豪同志知道,考虑到你身份特殊,组织决定以后还是由我和你单线联系,志豪同志会在必要时保护你的安全。” “组织上有新的工作安排吗?” “军统二号人物周寿亭在三天前秘密抵达上海,根据后方同志截获的情报,周寿亭此行与鸢尾花计划有关,他是来接收计划的全部潜伏名单,组织希望你尽一切可能想办法截获名单。” “他被安排在秋棠别苑下榻,后天乘坐专机回南京,明天晚上沈杰韬为他举行欢送酒会,我被……” 秦景天心里暗暗一怔,戴笠为什么要突然暂停对明月的甄别,为什么让贺秉文通知自己出院,戴笠让贺秉文转告自己那些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这些问题秦景天始终没有想明白,就在刚才忽然找到答案。 戴笠提醒自己要清楚现在的身份和扮演的角色,并且在周寿亭离开上海之前安排自己出院,这说明戴笠很清楚上海地下党会不惜一切却得鸢尾花计划名单,而距离这份名单最近的人只有自己。 秦景天虽然不敢相信但已经能确定戴笠的意图。 戴笠是希望自己能截获这批名单! 叶君怡见秦景天神情严峻:“怎么了?” “沈杰韬有一份出席酒会人员名单,周寿亭要代表南京总局宣读对我的嘉奖令因此我在受邀之列。”秦景天深吸一口气,“我会想办法接近周寿亭截获名单。” “组织也了解这次任务的困难性,没有要求你必须完成任务,敌人对名单的防护一定会很严密,如果难以接触到名单可以放弃任务,保护你的身份和安全为重。” “知难而退永远完不成任务,要知道我们执行的每一项行动都是困难艰巨的。”秦景天一脸坚毅道,“组织既然下达了不惜一切的命令就意味着我没有后路可退。” 叶君怡心里泛起一阵恐慌,不知从何时起自己无法抑制对秦景天的情感,叶君怡很清楚那绝对不是同志之前的战友情谊,但自己付出的情感越多这份恐慌越强烈,因为她不知道每次和秦景天的见面会不会是诀别。 “你得提防顾鹤笙,他在调查陈乔礼被杀的案子,他目前查到多少我不清楚,虽然目睹当晚经过的两个孩子已经被送到我们的根据地,但从他发现的疑点来看都指向你,我担心他早晚会识破你的身份。” “既然你知道顾鹤笙危险就离他远点,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叶君怡点头,意味深长道:“我已经想到远离他的办法。” 秦景天起身准备离开:“俞志豪你了解吗?” “他是老同志,对组织绝对忠诚值得信任。” “既然我现在是你们的上级,我有命令下达给他。” “什么命令我会转告他。” 秦景天弯腰在叶君怡耳边低语,听完后叶君怡大吃一惊。 “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怕他接受不了。” 秦景天态度坚决:“如果不接受就把他调回部队,这里的战场不适合他。”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四章 柳暗花明 沈杰韬拟定的酒会名单上没有顾鹤笙的名字,周寿亭后天一早将乘坐专机返回南京,这意味着今晚和周寿亭的相见是自己截获名单最后的机会,可等顾鹤笙来到和宴楼时临来前的胸有成竹已经所剩无几。 沈杰韬包下了整栋和宴楼,从门口开始就有专门的人负责警戒,全是顾鹤笙没见过的生面孔,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如临大敌,情报处处长的证件在这些人眼里没有半点效用。 顾鹤笙说明来意,穿黑色中山装的人让他先在门口等着,转身去大厅打电话核实,不一会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老远就对顾鹤笙打招呼。 顾鹤笙认出来人是南京总局行动处处长余秀林,想来这些守卫和宴楼的应该全是直接从南京总局调派的人。 “余处长什么时候到的上海,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顾鹤笙笑脸相迎。 “临时接到的通知保护周副局长此行安全。”余秀林把证件交换给顾鹤笙,“兄弟有任务在身怠慢之处你可得海涵。” “最近上海风波不断,有陈处长的前车之鉴还是谨慎些好。” 顾鹤笙刚要进门就被余秀林拦下,指了指腰后笑着说:“不能带枪。” 顾鹤笙交出配枪,上来一人从头到脚检查一片,站在一旁的余秀林除了陪不是毫无阻止的意思。 检查到装字画的长木匣时,顾鹤笙上前一把按住:“这个不能动。” “这是周副局长交代的,顾处长别让兄弟为难。” “麻烦转告周副局长,匣子里装着晚明《巨源送书图》,他要说能检查我自然不拦着。” 余秀林见顾鹤笙如此坚持只能折返上楼传话,没过多久便陪着笑脸请顾鹤笙上楼,刚进包厢就见沈杰韬倒上三杯酒。 “鹤笙,你可来晚了还不赶紧给周副局长赔罪。” 顾鹤笙和周寿亭有些私交,刚要敬礼就被周寿亭摆手劝阻:“这里又没外人别太拘礼。” 周寿亭一抬手顾鹤笙就愣住,他手上竟然戴着手铐另一端铐在公文包上,不用猜鸢尾花计划的潜伏名单就在包中,周寿亭寸步不离带在身边大有人在名单在的果决,顾鹤笙最后那丝希望瞬间荡然无存。 周寿亭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顾鹤笙手里拿着的木匣,按耐不住问道:“当真是晚明董其昌的《巨源送书图》?” “从日军战俘营收缴到的,站长知道周副局长爱风雅之物特意命我从中挑选,也不知道可能入了您的眼,后世仿董其昌的画作不少,至于真伪我一时拿捏不准,周副局长是行家请上眼品鉴。” 顾鹤笙取出画卷小心翼翼展开,周寿亭连忙拿出放大镜神情紧张逐一端详,过了良久猛拍大腿连说三声妙:“秀骨清像、刚直峻急,周某不枉此行,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一睹董圣墨宝。” 沈杰韬见周寿亭非但喜欢而且激动的双手发抖,心中悬石落地还故意埋怨顾鹤笙:“你也真够扣门的,周副局长难道来一次上海,你千挑万选就带了一样字画来,也不怕周副局长说你小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行家手上有没有货一出手就见分晓。”周寿亭假意推辞,“沈兄有所不知董其昌遗墨堪比国宝,这幅画价值连城,如此厚礼实在太贵重了,我怕是不能据为己有。” “站长送您这幅画不是因为贵重而是有其他深意。” “哦,说来听听。” 沈杰韬一身戎马对古玩字画一窍不通,只能顺着顾鹤笙话笑而不语。 “巨源是竹林七贤之一山涛的字号,站长送您这幅画,是借画喻人,称赞周副局长率直任诞、清俊通脱,有魏晋名士之风。” 周寿亭一怔随后仰头大笑。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他除了舞刀弄枪其他的一窍不通,还什么魏晋名士之风,他连竹林七贤有谁都不知道。”周寿亭指着沈杰韬畅口直言,“鹤笙可是块宝啊,你得好好捂着,就冲着他刚才这番话这画我收了,怎么说也不能辜负了魏晋风骨这四字。” 沈杰韬见周寿亭满心欢喜收下礼顿时笑颜大开:“魏晋风骨我不懂,但酒桌上的风骨我还是有的,鹤笙,周副局长海量你那点酒量三巡不到就得缴枪投枪,明天你还得负责别苑安保不可酒后误事,你先回去休息我今晚陪周副局长尽兴而归。” 顾鹤笙还想着等周寿亭醉酒兴许自己还有些希望,沈杰韬这番话一出口希望彻底破灭,虽然内心心急如焚但也只能起身告辞,离席向周寿亭敬酒时看见旁边桌上摆放的一件香炉顿时眉头微微一皱。 “宣德炉?!” “好眼力!”周寿亭一听兴致大增,拉着顾鹤笙手来到桌前,“我这次来上海运气还是不错的,临走前不但偶得董其昌墨宝还淘了两件珍品,你别急着走帮我看看可有打眼。” “周副局长是行家,鹤笙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过谦了不是,但凡玩古玩的谁不知道你顾家是大拿。”周寿亭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道,“我与令尊还有数面之缘,令尊在古玩鉴赏上的造诣简直登峰造极想来你定得真传,今晚这里没有什么局长和下属,你得好好帮我掌眼瞧瞧。” “掌眼担不起,一同鉴赏倒是还成。”顾鹤笙谦虚笑笑。 “那我就先献献丑。”周寿亭先取出一副画徐徐展开,“《临水行桥图》,出自于南朝画家陆探微之手,此人擅书画,山水尤绝,与东晋顾恺之并称“顾陆”,这幅《临水行桥图》,是陆探微晚年放笔,沉郁苍古,意境萧深,难得一见的绝品。” 顾鹤笙上前观而不语。 周寿亭再打开中间木盒,得意洋洋侃侃而谈。 “宣德三年的铜象耳宣炉,炉身形制严谨,循“太平有象”之吉意装饰,包浆沉稳,色泽典雅,敦厚之中不失灵巧精致。” 顾鹤笙还是默不作声点头,周寿亭见他不表态心里骤然没底:“鹤笙,有话你不妨直说。” 顾鹤笙除了笑就是不开口。 “周副局长不是外人,你看出什么门道就直接说。”沈杰韬在一旁劝说。 顾鹤笙逐一重新看了一遍,沉默片刻叹息一声:“赝品。” “哪一件?” “都是!” “……”周寿亭大吃一惊,“我可是找人专门鉴定过的,都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顾鹤笙指着画作说道。 “南朝陆探微的《临水行桥图》,相信那些鉴定此画的人已经告诉过您,画纸是桑皮纸,用的是丰肌腻理,光泽如漆的油烟墨,而整幅画作参灵酌妙,动与神会,肯定出自于陆探微之手。” “是的。”周寿亭点头,眉头微皱问道。“有什么问题?” “您见过陆探微的画作吗?”顾鹤笙冷静问,“参与鉴定的人中,哪怕有一位见过陆探微的真迹吗?” 周寿亭一时语塞。 “陆探微虽然和西晋顾恺之其名,并称“陆凯”,但两人声望却相去甚远,整整一部《南史》中,只在记录他人的两段文字里提及到陆探微,按照古代史传的撰写惯例,只要陆探微有一官半职,在记载中是不会疏漏。 可见陆探微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画工,既无官职封号,也非出生世家的名士。 试想一下,一名根本没被认同的画工,连他本人都没有详尽的记载,何况是他的画作。 迄今为止陆探微已无真迹传世,只能从后世效仿陆氏的画作中窥见其画风的端倪。 既然没有人见过陆探微的真迹,那又怎么鉴定真伪呢?”顾鹤笙一脸冷峻言道,“同样的道理,如果有人高仿陆探微的画作,只要画风相似其他的还能去考证吗?” 周寿亭道:“你所说不无道理,但你只是提出质疑,也没有确凿的把握证明画作是赝品。” “能以假乱真的赝品,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珍品,能完成这种程度赝品的制作者,一定会在画作上留下记号。” “记号?” “陆探微书画双绝,一手草书新奇妙绝,不输二王,画作上的题诗一笔而就,可窥其风,诗词最后一句,江临南雁二八只,说的是飞临江面的南雁有两行,每行各八只。”顾鹤笙指向古画,一脸从容平静问,“您好好数一数,画中高飞的南雁有多少只?” 周寿亭低头细看,顿时一惊:“十,十五只!” “这就是仿画者留下的记号。” 周寿亭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中间的宣德炉上,音色低沉:“这一件也有记号?” “纵观所有传世的珍贵文物,恐怕没有一件比宣德炉尴尬,宣德三年宫廷封炉不铸之后,为了牟取暴利,古玩商仿制宣德炉从未间断,而且宣德炉的图纸和工艺程序并非机密,因此只要精心铸造的仿品可与真品媲美。” “那你又是如何一眼断定此炉是赝品?”周寿亭追问。 顾鹤笙指着宣德炉的底款铭文,大明宣德三年。 “铭文的“德”字心上没有一横,有省一德之称,但也有不省的,至于原因无从考究,实则是宣德帝避讳帝号。” “避讳帝号?” “宣德帝用暹逻进贡的风磨铜,共铸上千座宣德炉,其中绝大部分陈设于宫廷之中,一小部分赏赐和分发给皇亲国戚与功名显赫的近臣,还有极少被送往各个香火旺盛的庙宇,用于供奉神佛。”顾鹤笙看向周寿亭娓娓道来。“宣德帝虽贵为天子,但在诸天神佛面前也不敢造次,所以省去“德”字一横,表示对神佛的恭敬。” “这么说起来,这座宣德炉是庙宇中的香炉……”周寿亭说到一半就停住,长叹一声道。“庙宇香炉器型皆大,而这座宣德炉分明是屋室摆设之物,却偏偏“德”字无横……” “铸造者故意省去这一横,实则是有意留下记号。”顾鹤笙点点头答道。 周寿亭乱了方寸,垂头丧气重重瘫坐在椅子上:“以为捡到宝,结果是自己打了眼,丢人啊。” 沈杰韬一听勃然大怒:“周副局长在哪个店买的,我派人去封店拿人。” 周寿亭痛心疾首道:“古玩靠的就是眼力劲,货过了手即便是赝品也与人无尤,怪只能怪我自己学艺不精贻笑大方,再去查封人家的店就更丢人现眼了。” “上次在日军战俘营收缴了不少古玩字画,要不我让鹤笙再给你挑几件。” 周寿亭兴致全无,起身拉住顾鹤笙的手:“我还重金收了一幅南宋刘松年的《山雨翠微图》,现在锁在秋棠别苑的保险柜里,你明晚来帮我看看,我现在心里慌的很。” 顾鹤笙一听机会又重新出现,欲擒故纵道:“这恐怕不成,站长安排我负责您住所的安保,我不能擅离职守。” “一座别苑里里外外派了那么多人巡逻警戒,别说不法之徒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不在不在都无关紧要,我会通知余秀林允许你出入别苑,你到时候直接来二楼找我。”周寿亭心烦意乱加重语气,“这是命令!” “是!”顾鹤笙挺直腰,余光落在周寿亭铐在手上的公文包上。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五章 物归原主 秦景天因为今天要接受嘉奖穿上军装,一出门竟然看见沈杰韬的车停在门口,快步到车前弯腰问道:“站长您怎么来了?” “立正!” 秦景天令行禁止挺胸抬头站出不可挑剔的军姿。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沈杰韬感慨万千淡笑道,“说来也怪每次见你穿军装总是让我想起当年刚参加北伐革命的时候,那会我也就你这般年纪,意气风发、热血澎湃,一晃几十年再也找不回当年那种感觉。” “景天生不逢时未能一睹站长峥嵘岁月。” “我今天是专程来接你的。”沈杰韬让司机下车,笑着对秦景天招手,“不介意给我当司机吧。” “能为站长鞍前马后是景天之幸。”秦景天不卑不亢坐到驾驶位。 “我第一眼见你就感觉你与众不同,果不其然你没让我失望。”沈杰韬居然坐到副驾驶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接你吗?” “站长有话要训诫,但这些话仅限于我一人知道。”秦景天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你倒是挺通透,不过说对了一半,我今天是来给你送一件东西的。” 秦景天泰然处之:“景天有说错的地方还望站长指正。”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在你身上发现了很多难能可贵的品质,内敛、英勇、稳重以及忠诚等等,但真正让我对你刮目相观的是仁义,党国英才不计其数可有情有义的我倒是没瞧见几个。” “站长谬赞让景天愧不敢当。” “陈乔礼太过激进只进不退,上次军火一案如不是你从旁提醒他恐要泥足深陷,此事我一直未提是想息事宁人,不过你的做法倒是让我大感意外。” “陈处长虽操之过急但也是一心效忠党国,难免当局者迷才被共党所利用。” “你知道换一个人会怎么处理吗?” “请站长示下。” “会故作不知任凭陈乔礼一查到底,至于结果就不言而喻,他这个行动处处长是肯定保不住,上海站上上下下一个三百多人,处长位置就六个,多少人想方设法往上挤盼着有位置空出来,这其中不乏尔虞我诈、背后中伤之辈,这些人巴不得有人犯错从而取而代之,唯独只有你没动这个念头,是你的提醒才让陈乔礼悬崖勒马不至于酿成大错。”沈杰韬赞许有加道,“这是你仁义之一,深明大义。” “原来站长是说这件事,您不提我都快忘了。”秦景天淡笑回答道,“陈处长诸有万般不是可他不记得失荣辱忠党爱国,若是落井下石岂不是毁党国栋梁。” “忠党爱国其实也是一种手段,多少人靠这个平步青云,就比如这枚勋章。”沈杰韬摊开手,掌心中是一枚四级云麾勋章,“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勋章,有了这个等同于往后仕途无阻,你却将其留在陈乔礼的墓碑上,这是你仁义之二,情深意重。” 秦景天偏头看了一眼,神情黯然道:“站长要送我的就是这枚勋章,您去悼念过陈处长?” 沈杰韬点头声音低沉:“我愧对乔礼,死后我才知道他早病入膏肓,他却从未向我提及过病情,到最后一心还想着尽职尽责。” “陈处长比我更应该享配这枚勋章。” “他的确配得上但不代表一定要拥有,党国需要的是听话的人,至于忠诚与否并不重要,你把勋章留给陈乔礼,今晚授勋仪式上岂不是让所有人难堪。”沈杰韬把勋章放在秦景天身旁,“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我不想看见你变成第二个陈乔礼,现在我物归原主你不要再搞丢了。” 秦景天目视前方沉声道:“长此以往党国尽是沽名钓誉之辈,还有人真心为党国尽忠吗?” “你可以不认同但不能表现出来,当你改变不了周围的人时你只能改变自己,否则你将被视为异类。”沈杰韬点到即止,“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权衡轻重。” 秦景天无言以对,陈乔礼可能永远也没想到,自己穷尽一生打压共党,到头来在自己同僚眼中竟和共党无异,都是被敌视排挤和清除的异类,秦景天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不是会和陈乔礼一样可悲。 车在秋棠别苑门口停下,车外传来争执声,一身红色晚礼服的楚惜瑶被拦在门外,沈杰韬特意将楚惜瑶安排在受邀名单之中,一来因为她是秦景天的主治医生能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功不可没,二来是她和秦景天的关系,美女医生拯救军统军官不失一段佳话。 沈杰韬下车询问情况,负责检查的人员报告:“在她包里发现听诊器。” “下班的时候随手放在包里,他们非要扣押。”楚惜瑶紧拽着包不依不饶。 “你们的武器是手枪,医生的武器就是听诊器,让你们把枪交出来可行?”沈杰韬背负双手训斥,“让你们检查可疑物品是为了确保酒会安全,你们给我说说,这个听诊器是能杀人还是能放火?” 安保人员面面相觑埋头不敢说话。 “他们也是在执行任务。”秦景天转头对楚惜瑶说,“你就先放在门卫处等酒会结束后再来拿。” “那可不行,这是从德国进口的听诊器,万一被他们弄坏了我还怎么看病。”楚惜瑶紧紧抱住怀中不肯妥协,“大不了我不参加酒会了。” “楚医生医者仁心时时刻刻都想着救死扶伤,高风亮节值得我们学习嘛。”沈杰韬一挥手示意放行,对秦景天说道,“楚医生我就交给你了,别以为今晚你是主角就怠慢了楚医生,人家可是救过你命的恩人。” “是。” 等沈杰韬乘车先进去,楚惜瑶挽住顾鹤笙胳臂,见四下没人长松一口气,拍着自己胸口小声道:“我心跳的好快,要不是你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带上听诊器进入酒会是一次考核,你认为我做的怎么样?。” “你表现的很好。” “为什么一定要我穿红色的晚礼服?”楚惜瑶好奇问。 秦景天偏头打量一番:“你今晚很漂亮。” 楚惜瑶一听心花路放:“是吗?” 秦景天笑着点头,当她们走进酒会大厅时,夜幕已经缓缓降下,房间各种华丽的装饰灯亮起,流光溢彩,令满天的繁星黯然失色,在乐队弹奏下,优雅的舞曲飘散在每一个角落,大厅中宽阔的舞池内,几对男女翩翩起舞,舞姿华美。 气质不凡,谈吐优雅的来宾小声交谈着,不时发出酒杯轻碰声,香衣靓影,歌舞升华,当楚惜瑶挽住秦景天迈入酒会大厅那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赞叹,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他们身上。 楚惜瑶提着裙摆脸上多少都透着一些惴惴不安的紧张,但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娇艳,功臣和美艳的女子之间向来都会产生层出不穷的话题,楚惜瑶似乎很享受在秦景天身边被众人目光追逐的感觉。 秦景天镇定自若扫视一圈发现酒会上的人自己大多数都不认识,手伸到楚惜瑶面前:“能请你跳一曲舞吗?” 秦景天的声音很温柔,楚惜瑶心跳开始加快,她发现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丝毫抵抗力,想都没想将手交到秦景天手心,走下舞池当秦景天的右手触碰到她腰际的瞬间,楚惜瑶感觉一股电流击穿了她的全身,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神秘的男人面前,他任何的要求哪怕是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都足以让自己沦陷。 一曲华尔兹让秦景天和楚惜瑶成为舞池的主角,四周的人群端着酒杯驻足欣赏,在秦景天娴熟舞步带动下两人配合默契,秦景天抱着楚惜瑶的腰紧紧贴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这个秦景天有力而宽厚的手掌正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秦景天弯着腰和身下近乎于三十度倾斜的楚惜瑶伴随着音乐的停止定格在舞池的中央。 短暂的安静后人群爆发出掌声,秦景天礼貌微笑致谢,抬头时看见了叶君怡,她正神色冷郁直视着自己,秦景天避开她的视线,他明白叶君怡目光中的质问,在一天前自己用冷淡浇灭了她的热情,现在自己却抱着另一名女人。 顾鹤笙走到退出舞池的秦景天身边。 “今天我有事不能陪你庆祝,等回去咱们好好喝一杯。”顾鹤笙搂住秦景天的肩膀,“我估计得忙到酒会结束,麻烦帮我照顾好君怡。” “什么事还能忙到酒会上?”秦景天笑着试探。 “周副局长的有些私事,等回去我再告诉你。” 秦景天点点头,看见顾鹤笙急匆匆上楼,在楼梯口被两名穿中山装的人拦下,交谈几句话才让顾鹤笙上去,秦景天端起酒杯暗想,跳舞时他就一直在观察四周,楼上是这里的禁区到现在为止除了顾鹤笙之外没有人能靠近,安保如此之严说明周寿亭接收的鸢尾花计划潜伏名单就在楼上。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六章 间谍的道德准则 楚惜瑶去补妆,叶君怡倚在桌沿幽幽道:“我以为你不会跳舞?” “我只在有需要的时候跳。” “现在也是需要?” 叶君怡一身剪裁得体的旗袍衬托出她含蓄优雅的美,高高盘起的秀发让她更加高贵华丽。 秦景天诚恳笑道:“你今晚很漂亮。” 叶君怡浅饮一口红酒,望向刚才在舞池中吸引众人目光的焦点:“和惜瑶比呢?今晚我和她谁漂亮?” “你和她不是同一个类型没有可比性。” “你就不能敷衍我一句吗?”叶君怡现在像赌气的孩子。 “欣赏美是每个人的权力,我只能给出自己中肯的评价,在这份评价中我不会掺杂个人感情成分。” 叶君怡抿嘴冷声问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对惜瑶是有感情的?” “我的命是她抢救回来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对她当然有感情。”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叶君怡一脸高傲问道,“承认自己的感受真有那么难吗?你刚才和她跳舞时满目深情,那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对视。” “你是说爱情?”秦景天笑了笑,摇晃手中红酒杯,“这种情感对于我来说太过奢侈,我不认为自己现在有资格拥有,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奇,如果有一天我开始一段感情我会主动告诉你。” 叶君怡还想继续问下去,秦景天手一滑酒杯掉落在地,从杯中溅落的红酒洒在她旗袍上,破碎声引来周围人群观望,秦景天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想帮忙清理,叶君怡面色颇为不悦转身去了卫生间。 楚惜瑶补妆回来到处找叶君怡,秦景天拉住她低声问道:“当间谍是什么感觉?” “很刺激也很新鲜。”楚惜瑶捂着嘴窃笑。 “你知道我接受的第一项训练是什么吗?” 楚惜瑶摇头,好奇问道:“是什么?” “是摧毁学员的羞耻感,教官用各种方式来剔除我们的自尊和道德准则,直至把我们重塑成任务和命令至上的间谍。” “我,我也要经受这些吗?”楚惜瑶怯生生问。 “你不用,不过你既然选择当我的搭档,有时候你可能会面临一些突发情况,不管你是否愿意都不能选择抗拒。” “你想说什么?” 秦景天还没开口叶君怡已经清理好身上酒渍回来,之前还盘起的长发如瀑般垂下衬出女性独有的阴柔之美。 叶君怡:“你们在聊什么?” 秦景天脱口而出:“我在教她如何当一名间谍。” 楚惜瑶一怔,想起刚才秦景天那番话:“我就是好奇他每天都做什么。” “还是别问的好,反正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大半个月见不到人是常事,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你只要一问回答永远都一样,执行任务需要保密。”叶君怡苦笑着对楚惜瑶说道,“这就是我和鹤笙的相处之道。” 楚惜瑶:“你和他就不谈心吗?” “你永远不要指望能扣开一名间谍的心扉。”叶君怡回答时正看着秦景天,一语双关道,“大多数时候你的深情只会换来他们的克制和回避。” “你也是这样的?”楚惜瑶问。 秦景天没有避开叶君怡的视线,说着只有她能听懂的回答:“原则上任务高于一切,当一名间谍在纠结个人情感时那么他已经无法再继续战斗。” 楚惜瑶还在思索秦景天这句话的含义,没看见酒桌下叶君怡偷偷伸向秦景天的手,之前盘头发用的发钗已经悄然递到秦景天手中。 秦景天刚收好发钗就看见沈杰韬走过来。 “你今天是主角却躲在这里贪杯。”沈杰韬埋怨道。 “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所以才要交际,能来这个酒会的都不是一般人物,你该珍惜这么好的机会多走动结交些朋友,指不定日后这些人里就有能帮到你的。”沈杰韬笑着说道,“走,我给你挨着介绍。” 秦景天随手牵起楚惜瑶的手,这个动作落在叶君怡眼中有些刺眼,沈杰韬将秦景天引荐给酒会上的人,秦景天落落大方,举止得体加之谈吐不凡深得众人欣赏,每每推杯换盏他总会先介绍楚惜瑶,无不换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称赞,楚惜瑶跟在他身边有种莫名的幸福和自豪。 酒会上的人才应酬一半不到,秦景天就偏偏倒倒有些微醺。 “两颗子弹都没把你放倒,几杯红酒下肚就扛不住了。”沈杰韬苦笑一声,“你这酒量得练啊,往后应酬会很多你这样子还不让人看笑话。” “站长,他枪伤刚好不宜过度饮酒。”楚惜瑶接过秦景天的酒杯,“要不我替他喝吧。” “这就护上了?”沈杰韬仰头大笑,“应酬的酒会还得要女朋友挡酒,他只要肯丢这个人我没话说。” 从楼上下来一名工作人员走到沈杰韬身边低声说道:“周副局长请沈站长上楼一叙。” “算了,你还是别喝了万一醉倒了过会给谁授勋。”沈杰韬和颜悦色对楚惜瑶说,“就劳烦楚医生代为照顾一下他,大厅旁边有休息室,你带景天先去休息醒醒酒。” “站长,我还,还行。”秦景天还想坚持。 “你话都说不清了还在这儿逞能,别再说了先去洗个脸。” 沈杰韬说完跟着工作人员上楼,楚惜瑶搀扶秦景天来到休息室,想去给他倒杯水被秦景天一把拉到怀中。 “让我靠靠。” 宽厚结实的胸膛,起伏有力的心跳瞬间让楚惜瑶心如鹿撞,带有酒气的呼吸从领口透进身体,像一团炙热的火焰侵袭全身,楚惜瑶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融化的雪水流淌开来,最终毫无抵抗的瘫软在秦景天怀中。 在屋外巡逻的人经过窗边刚好看见两人忘我的拥抱,楚惜瑶本能的羞涩想挣脱开,却发现被秦景天抱的更紧。 “对,对不起,没瞧见秦组长在这儿。”窗外执勤的行动处队员认出秦景天,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个劲陪不是,“我去其他地方巡逻不妨碍秦组长。” 秦景天这才松开楚惜瑶,走到窗边醉醺醺笑道:“没什么妨碍的,去忙吧。” 顺手就拉上了窗帘然后转身去关休息室的门,刚才抱楚惜瑶被很多人都看见,但都礼貌性视若无睹,年轻军官少年得志又抱得美人归难免一时兴起,像这样的风流韵事这些人早就见怪不怪,不过是多了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只是秦景天偏偏倒倒去关门时看见叶君怡正在远处看着自己,两人对视犹如在沉默中交锋,一如既往每次败北的总是叶君怡,她偏头避开秦景天的视线,神色中有一抹幽怨和挫败。 秦景天无动于衷关上门,重新走到楚惜瑶身边,身体贴的很近夹杂的酒气的呼吸如同热浪席卷在她脸颊上,楚惜瑶羞涩的埋下头似乎有些许期待,但秦景天伸过去的手绕过了她的身体。 “巡逻的人每隔五分钟会经过窗户一次,刚才的事会让他暂时停止对这里的巡逻,如果我在十五分钟后没有返回,你要站到窗帘边我故意留下的缝隙处让巡逻的人看见你。”秦景天从楚惜瑶包中拿出听诊器,郑重其事叮嘱,“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能打开休息室的门,要让外面的人以为我一直在里面。” “今晚你不是来参加酒会,你,你是有任务?!”楚惜瑶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让我带上听诊器,这根本不是你所谓对我的考核。” 秦景天眼睛清澈明亮,完全没有之前醉酒的混沌。 “你,你也没喝醉,都是你装出来的?!” 秦景天指头竖在她唇边:“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任务和命令至上。” 楚惜瑶呆呆看着他:“你是不是做每一件事,说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比如刚才那个拥抱?” 秦景天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点头:“是的。” “还有什么,今晚还有什么是你刻意安排的?” “我让你带上听诊器是因为我今晚要窃取一份情报,根据我经验判断这份情报应该锁在保险柜,我需要听诊器来判定开启密码,还有你身上穿的红色晚礼服,红色在黑夜有很强的视觉识别性,从你进入这里开始所有人都记住了你这身红色,而我寸步不离跟在你身边会让他们减少对我的关注,同时人的惯性思维会让他们认为有你的地方我一定也在。” 楚惜瑶瞪大眼睛嘴唇蠕动半天:“就是说今晚你对我做的每一件事,没有一件是真的!” “一名间谍身上最难找到的就是真实。” “看来君怡说的是对的,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对人敞开心扉。” “我现在要敞开的是这扇窗,你可以现在开门离开,我中止今晚任务,你也能继续当好一名搭档协助我完成任务。”秦景天按下手表的倒计时按钮,“我只有十五分钟来完成任务,你有五秒时间做出选择。” 楚惜瑶站到了窗边,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选择,对于这个结果秦景天并不意外,因为自己并没有对楚惜瑶完全坦诚,今晚所有刻意安排中还有一样就是楚惜瑶,秦景天必须借助她来完成潜伏名单的窃取,他已经委婉的暗示过她,从成为一名真正的间谍起自己已经被重塑了道德准则,为了完成任务他能毫无羞耻的利用身边每一个人包括感情。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七章 密室 秦景天在行动处的人缘挺好,一出院就有不少处里的弟兄来探望,从这些人口中秦景天打探到秋棠别苑的一些情况,行动处负责别苑外围警戒,内部由南京总局的人控制,周寿亭住在三楼靠北的套房,从休息室窗口出去能直接攀爬上去。 刚才和楚惜瑶的拥抱为秦景天制造了十五分的巡逻盲区,一切都在秦景天的计划之中只是他忘记了刚复原的身体,徒手攀爬到二楼时伤口的剧痛险些让他失手坠落,不小心拉掉一块松动的砖石,声响引来在二楼走廊巡逻人员的警觉来到窗边用手电筒仔细查看,秦景天悬吊在窗檐下屏住呼吸,巡逻的人就在头上只要再往前探出半寸就能看到自己。 “怎么了?”又有人走过来。 “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头上的人异常警觉。 又一道手电光从侧边照射下来,秦景天松开左手避免被发现,全身重量全靠单手支撑很快手臂出现肌肉抽搐,这是体力消耗殆尽的前兆。 “没有什么发现也许是我听错了?” “还是小心点好,重新检查每处窗户确保都关严实了。” “是。” 手电光继续探照了一会后秦景天才听见脚步声远去,用尽最后气力一鼓作气爬上三楼,从窗帘缝隙见到周寿亭和沈杰韬刚接见完一名上海站的干部。 “还有几个?”周寿亭看了一眼手表心不在焉问道。 余秀林翻查记录汇报道:“还有七位在等您接见。” “顾鹤笙到了吗?” “顾处长到了也在会议室等候。” “请顾处长进来。” 片刻后秦景天看见顾鹤笙敲门进来。 顾鹤笙一进门周寿亭就起身迎上去:“可把你这尊火眼金睛的菩萨给等来了,我这一宿辗转难眠就没踏实过。” “周副局长还惦记着那副画呢?”沈杰韬在一旁笑问。 “这可是刘松年的真迹……说了你也不懂。”周寿亭懒得跟沈杰韬解释拉住顾鹤笙的手,“我倒是不心疼花的重金,要是赝品我就抱憾终身。” 顾鹤笙一脸谦逊:“我也是半吊子,周副局长还是多找些行家一同鉴赏。” “我这心七上八下,现在谁来鉴定我都不信,就等你给我一句准话。” 周寿亭边说边来到主卧里间,也不避忌直接打开保险柜,顾鹤笙一眼就看见放在下格的公文包,今天酒会周寿亭总不能带着手铐授勋,公文包存放在保险柜加之此地守卫森严想必周寿亭也认为万无一失。 周寿亭从保险柜中取出装有画作的长匣,顾鹤笙暗暗记下保险柜密码。 “刘松年的真迹传世很少鉴定需要些时间,楼下太吵我怕难静心,要是周副局长放心的话等酒会结束我带回去仔细端详。” “哎,我哪儿还等的住。”周寿亭心急如焚,“现在就鉴定我给你安排一处安静的地方。” 周寿亭让余秀林带顾鹤笙去套房外的书房,并让余秀林专门安排两人在门口守着,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得进去打扰。 等众人关门离开后,秦景天拿出叶君怡的发钗小心翼翼拨开窗户的插销悄无声息潜入里间,动作娴熟一边转动密盘一边用听诊器确定钥锁声音变化,几分钟后秦景天就成功打开保险柜,在公文包里找到潜伏名单逐一拍照。 刚要准备离开忽然听见窗外有动静,是脚踩踏砖瓦的声音说明窗外还有另一个人,现在出去一定会被这个人看见,秦景天当机立断连忙将收拾好的公文包放回原处并关上保险柜,环视四周看见一个两格的大衣橱,秦景天退无可退只能暂时躲进衣橱里。 顾鹤笙在桌上展开画卷,静步到门口聆听了一会,周寿亭如此在意这幅画的真伪一定不会突然来惊扰自己的鉴定,顾鹤笙为自己争取到短暂的时间,立刻转身打开窗户爬了出去,沿着屋檐来到套房里间的窗户外,刚取出藏在领夹内的细铁丝准备打开窗户时发现窗户并没有关闭。 顾鹤笙来不及多想闪身进屋,按照之前记下的密码打开保险柜,在公文包中果然找到潜伏名单,用微缩相机拍完照准备关上保险柜离开时心里骤然一惊! 他把公文包放回周寿亭摆放的位置,这个细节是避免周寿亭觉察有人动过公文包,可自己拿公文包时位置不对,在周寿亭离开房间到自己打开保险柜这段时间内已经有人移动过公文包! 周寿亭就在外面这个人不可能从套房内部进来,顾鹤笙下意识看向窗户,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是从窗户进来的,顾鹤笙计算时间,如果这个人原路返回应该会和自己碰上,目光在房间搜索一圈最后定格在衣橱上。 顾鹤笙的手已经摸到腰后的枪柄,这个人还没离开房间现在就躲在衣橱中。 与此同时在隔壁的会客厅,向周寿亭汇报工作的人在等他回话,周寿亭心神不宁揉着头。 “周副局长。”沈杰韬见周寿亭半天没有反应。 周寿亭回过神:“你们先坐一下。” 周寿亭突然想起刚才打开保险柜时忘了遮掩密码,倒不是不相信沈杰韬和顾鹤笙,毕竟这次带回潜伏名单的任务太重要,万一出了纰漏自己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周寿亭取出钥匙打开里间的门,顾鹤笙听到开门声心里暗暗大惊,情急之下只能也躲入衣橱的另一个格,刚掩上柜门就听见走进来的脚步声。 周寿亭打开保险柜再一次查看公文包里的机密文件,确定没有闪失后更换了保险柜密码,离开时听到从窗户外传来的风声,周寿亭检查一番后关上窗户才关门离开。 很快屋外传来周寿亭呵斥余秀林的声音:“重新进行检查,每一扇窗户必须锁死!” 顾鹤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衣橱中举起枪口瞄准只有一板之隔的对面,始料未及的变故让顾鹤笙方寸大乱,一时间无法确定对面人的身份,但细想很快排除是周寿亭安排暗哨的可能,如果是敌人的话,在自己进入房间的那刻就应该发起突袭,此人和自己一样在躲避和掩饰身份,说明目的都是冲着潜伏名单而来,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战友。 顾鹤笙想到这里心渐渐平静,但他没想到的是秦景天现在同样也举着枪瞄准着对面,秦景天可以确定近在咫尺的人就是自己千方百计要找出的明月,自己只需要拉开衣橱的门就能见到这名对手,事实上就在顾鹤笙打开保险柜时秦景天就想过走出去,但戴笠暂停甄别明月的命令让秦景天最终选择了服从。 顾鹤笙此刻内心是激动的,战友就在自己旁边多想能见上一面,可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或许等到胜利的那一天自己会找到这位战友,然后一同回忆今晚的惊心动魄。 顾鹤笙从窗户离开忽然发现一处之前忽视的细节,周寿亭处事谨慎仔细,他亲手关上了这里的窗户,无论是自己还是衣橱中的战友在离开时都没有办法从外面重新还原,一旦周寿亭发现窗户开着会立刻猜到有人进来过,等到军统发现潜伏名单泄露展开追查,今晚所有参加酒会的人都有嫌疑,这无疑会加剧自己暴露的风险,不能让军统意识到潜伏名单是在酒会上失窃,自己必须得想办法还原这间密室。 顾鹤笙刚回到书房,周寿亭就迫不及待推开房门。 “怎么样?”周寿亭一脸紧张问道。 “笔精墨妙,水墨青绿兼工,着色妍丽典雅。”顾鹤笙沉着冷静道,“恭喜周副局长得旷世墨宝。” 周寿亭一听双手合十,念着佛号长松一口气:“你得瞧仔细了,真是刘松林真迹?” “千真万确,刘松年的画作在技法上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画山水用的不是李唐斧劈皴技法而是改用小笔触的刮铁皴。”顾鹤笙信心十足指着画卷说道,“这几处尤为明显,后世仿作赝品大多都会在这上面露出马脚。” 周寿亭听完如获至宝满心欢喜。 “这幅画价值连城,周副局长得好好保管。”顾鹤笙表情轻松,可心里却想着窗户的事焦急万分。 “此次上海之行收获颇丰,竟得两幅稀世墨宝,我打算当我周家传家之宝薪火相传留给后人。” 周寿亭小心翼翼收起画卷打开里屋准备放回保险柜,顾鹤笙一进门就看见衣橱门严丝合缝,想来是战友已经安全撤离。 “周副局长稍等。”顾鹤笙叫住周寿亭,“顾家有一个鉴宋画的不传之秘,鹤笙可以告诉周副局长,若日后再遇宋画不妨一试,依此法验真伪八九不离十。” “哦,快教教我。” 顾鹤笙接过画卷,抢在周寿亭发现窗户没关之前拦住他视线,径直来到窗边,假装打开窗户。 “宋纸存世不多但做工复杂精湛,染色古法早已失传,真正的宋纸在灯火下看不出端倪,若在月下仔细辨识会发现纸层内有淡淡荧辉。” 顾鹤笙将画作高举在窗外,点点荧光若隐若现,周寿亭大喜过望注意力完全没在窗户上,等将画作锁进保险柜后周寿亭依旧谨慎仔细重新关上窗户,浑然不知这短短一瞬发生的改变。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八章 开诚布公 楚惜瑶看着秦景天把酒沾染在耳后和手腕如同女人涂抹香水一般,这些部位有助于香水味道的持续散发,她虽然知道秦景天是为了营造醉酒的状态,但看着他专注而娴熟的掩饰突然有一种后怕,因为自己永远不知道这个男人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是真是假。 “我还不知道你在为谁执行任务。”楚惜瑶一脸认真问。 秦景天点燃一支烟苦笑:“事实上现在我也不清楚。” “那你总能告诉我你任务的目的是什么吧。”楚惜瑶一再坚持追问,“当然,你也可以向君怡说的那样随便编一个理由来搪塞我。” 秦景天沉默片刻:“我在找一个人。” “找谁?” “一个和我一样擅于掩饰身份的人。”秦景天缓缓说道,“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性别,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幽灵,你触摸不到也看不到但偏偏就存在身边。” “你改名换姓不惜赌上性命要完成的任务就是为了找出一个潜伏者?” “当一项任务下达后,执行者只需要带回结果,至于过程和方式没有人会在意,所以你不用加上那些前缀,因为任务只有两种结果,成功和失败。” “你找到这个人了吗?” 秦景天解开衣领纽扣,再次牵起楚惜瑶的手像热恋的情侣走出休息室。 “很近了。”秦景天锐利的目光慢慢扫过酒会上谈笑风生的人群,“这个人就在这里。” “在酒会上?”楚惜瑶也张望四周,“你认为谁最可疑?”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如果你找到这名敌人,你会怎么处置?” “敌人这个词太狭隘我更愿意称对方为对手,就如同在棋盘上博弈的双方,虽然最终会决出胜负但惊心动魄的过程更让值得回味,所以我尊重每一名对手。” 楚惜瑶发现秦景天谈论到这种交锋时有一种透着兴奋的自信:“你好像很热衷于这种较量?” “没有人会热衷当一名间谍,支撑我走下去是宣誓效忠的使命。” “有真的吗?” “你想问什么?”秦景天笑着问。 “你的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包括我们的关系以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楚惜瑶一本正经问道,“在你身上有我知道的真实吗?” 秦景天默不作声。 “我明白。”楚惜瑶神情失落惨然一笑,“所有和你有关的真实你都不会告诉别人,因为除了你自己之外你自始至终都没相信过任何人,这其中也包括我。” 秦景天再吸一口烟依旧一言不发。 “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和包里的听诊器性质是一样的,都是你为了完成任务可以利用的工具?”楚惜瑶情绪有些失控,甩开秦景天牵自己的手,“我真的很佩服你,明明你心如止水却能在别人面前装成与我情意绵绵,我居然相信了,事实上你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你不该当间谍其实演员更适合你。” “农历四月初七。” “什么?” “我的生日。”秦景天诚恳强调,“我真正的生日。” 楚惜瑶无动于衷:“你这是想弥补对我吗?或者说你是想在我面前展示自己真实的一面。” 秦景天开诚布公:“我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最爱听美国爵士乐,最欣赏的作家是王尔德,如果有机会我想再挑战一次从阿尔卑斯山北峰登顶。” 楚惜瑶先是一愣然后皱眉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秦景天点头:“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楚惜瑶一脸鬼精:“我穿红色晚礼服好看吗?” “红色不适合你。” “看来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端。”楚惜瑶喜欢现在的秦景天,因为他是真实的,“你愿意对我说实话?” “除了我执行的任务。” 楚惜瑶想了想好奇问道:“你想家吗?” “想。” “你家中还有谁?” “真诚是相互的,我愿意对你坦诚你又何必拐弯抹角。”秦景天叼着烟说道,“你是想问我是否成家,答案是没有。” 楚惜瑶像被戳穿谎言的孩子,尴尬笑了笑:“如果某天你在街上遇到自己家人,你该怎么办?” “没有这个可能。” “凡是没有绝对的,万一发生了呢?” “我没有亲人,母亲和妹妹因为遭遇意外不幸身亡,这也是我被选中培养成间谍的因素之一,我没有牵挂和顾虑可以心无旁骛执行任务。” “对不起。”楚惜瑶一脸歉意。“你父亲呢?” “抛妻弃子下落不明,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在我眼中他已经死了,他没有资格成为一名父亲,如果有一天我还能遇到他……” 楚惜瑶第一次见到秦景天愤怒的样子,被他重重掐灭的烟头就如同他口中憎恨的父亲。 “我们换一个话题。”楚惜瑶抿着嘴问,“你恋爱过吗?” “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让秦景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目光下意识看向坐在角落独酌的叶君怡,“没有。” 楚惜瑶显然对这个回答很失落,不过很快嫣然一笑:“至少我还是有机会的。” “我不会是一位好的伴侣,和我在一起会让对方感到紧张和虚假,相信你现在应该深有感触才对。” “那是因为你现在执行任务身不由己,我可以理解接受,但总有一天你会完成任务,你就没想过当一个普通人?” “想过。”秦景天端起酒杯怅然若失道,“在我憧憬的未来里是不需要像我这样的间谍,国家强盛,民众安居乐业,这也是我选择成为一名间谍的初衷。” “不当间谍你打算做什么?”楚惜瑶好奇问道。 “做面包。” “啊?!” “我想开一家面包店改行当一名糕点师,除了当间谍之外我最拿手的就是做面包,从选料到烘焙都亲力亲为,争取让更多人品尝到素有面包之王美誉的正宗德式面包。” 楚惜瑶喜欢秦景天现在的样子,敞开心扉的他虽然失去了神秘感却有另一种迷人的魅力。 “我会是你忠实的顾客。”楚惜瑶也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顾鹤笙和叶君怡走了过来。 “惜瑶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他父亲。”秦景天回答时目光正看向叶君怡,“上次扣了楚老板的货我怕是要赴一次鸿门宴,所以打算戴着勋章去希望能平平安安回来。” “这么快就要见长辈了啊?”顾鹤笙开着玩笑问,“是不是你和惜瑶好事将近啊。” 秦景天在一瞬从真实蜕变到虚假,如此自然而娴熟的转变让楚惜瑶感觉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我想君怡刚才说的话是对的,和一名间谍在一起太累,我还是比较喜欢和一个普通人相处。”楚惜瑶意味深长说道。 秦景天笑而不语,顾鹤笙还想说什么,沈杰韬用刀叉敲响酒杯宣布授勋嘉奖仪式开始,周寿亭在宣读嘉奖令后邀请秦景天上台,被授予勋章的秦景天向台下敬礼致谢。 秦景天注视着台下鼓掌的人群,明月就在他们中间,明月的掌声是送给自己的,因为刚刚截获了一份重要情报,明月现在应该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这份潜伏名单在今晚就会被传递出去。 仪式结束后不停有人前来敬酒祝贺,秦景天不卑不亢一一感谢。 “恭喜你,刚入职半年就能获得云麾勋章。”秋佳宁举着酒杯诚恳笑道。 “真正有资格佩戴这枚勋章的人现在长眠在六尺之下。” “给你一点建议。”秋佳宁好心提醒,“如果我是你不会在今晚说不合时宜的言论。” “我刚好也有给你的建议。” “洗耳恭听。” “你现在该离开酒会赶到侦听站,你一直想见的那位朋友很快就会出现了。” 秋佳宁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应该相信一个运气很好的人。”秦景天神色笃定。 秋佳宁思索片刻放下酒杯就离开酒会,秦景天作为今晚的主角在送走最后一名客人后才开车送楚惜瑶回家。 车停在楚府大门口时,楚惜瑶一脸认真问道:“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很优秀。” “那我是不是该得到奖励?” 秦景天想了想摘下勋章戴在楚惜瑶胸前:“介于你在本次任务中杰出的表现特授予云麾勋章勋章,敬礼!” 看到秦景天郑重其事为自己敬礼,楚惜瑶噗嗤一口笑出声:“你还真够大方的,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勋章你说送就送了,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 “我要成为你面包店的终身免费顾客。” “好啊。” 秦景天笑着目送楚惜瑶回家,在大门关上那刻这枚开心和轻松消失在秦景天脸上,至于这一天要等多久才会到来他根本没有去想过,或许自己永远也没机会等到。 车停在黄浦江边,入夜后的江风格外清冷,几艘晚归的小船在江面荡起条条白浪,矗立在岸边的男人宛若一颗苍劲的古松,背负双手远眺静思。 秦景天走到男人身边:“局座。”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九章 第四个鱼钩 秦景天从身上拿出微缩胶卷,按照戴笠的暗示这份承载鸢尾花计划潜伏名单的情报应该由自己传递给上海地下党,但秦景天深知这份名单的分量和价值,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最后向戴笠确认。 “前后耗时一年有余,该计划投入的人力和财力之大足以位列军统历年重大行动前十,你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截获了名单。”戴笠用欣赏和满意的目光看向秦景天,“你一如既往没有让我失望,这就是你作为王牌的价值。” “我下一步该怎么做,请局座指示。”秦景天想得到戴笠明确答复。 “听贺秉文说你对这次授勋嘉奖颇有微词?”戴笠跳过了这个话题。 “局座这样安排定有深意。” “你在为陈乔礼鸣不平,你认为我的做法有失公允或者说你替陈乔礼慷慨赴死感到不值。”戴笠一针见血说出秦景天隐忍不发的心里话,“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敬重陈乔礼的,党国能多几个像他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发展到如今举步维艰的局面,但问题的关键是陈乔礼此举的初衷是什么?” “我让他自己选择,陈乔礼在能保命的情况下最终决定向党国证明自己的忠诚。” “敬忠的方式有很多种,陈乔礼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一种,问题不在他身上而在于你,你应该反问自己是否对得起他为你做出的牺牲。” “我不是太明白。” “军统上海站接二连三出现事故,先是曹达中饱私囊差点引发日军战俘哗变,后有资金和军火失窃,表面上看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关系到军统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无限放大,这些敌视军统的人会借机大做文章目的就是为了搬倒军统这棵大树,事实上军统的根基已经在开始动摇,我知道你对政治并不关心,可你不在南京不知道内部相争的险恶,陈乔礼的死被我用来平息事端堵住这些人的嘴。”戴笠感叹一声喃喃自语道,“自古忠臣又有几人能得善终。” “搬倒军统对党国百害无一利,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党国利益?”戴笠冷笑一声嗤之以鼻道,“你太瞧的起这些碌碌无为的官僚之辈,他们眼中只有利益何来党国荣辱,军统的重要性对于党国不言而喻,但树大招风难免会妨碍到某些人的权益,明着他们不敢和军统硬碰只能背地里干些下作的勾当。” 秦景天听出戴笠言外之意:“局座是打算肃清这些背后作梗之人?” “已经开始了。”戴笠表情晦涩难明,“就在今晚进行的,肃清行动顺利完成。” “谁负责执行?” “你。” 秦景天愣住,一头雾水问道:“目标是谁?” “周寿亭。” 秦景天疑惑不解:“临来见您之前周副局长刚给我授勋,他,他……” “你想说他还活着?”戴笠露出诡诈的淡笑。 秦景天点头。 “南京有人想裁撤重组军统,说到底就是想把我给撤了,周寿亭吃里扒外和这些人狼狈为奸,鸢尾花计划刚收尾他就跳出来争功,他的算盘怎么打我心里清楚,他在军统是老资历了如果再有鸢尾花计划的功劳无论是在党内还是军统腰杆都会硬很多,既然他想接管鸢尾花计划,我就成人之美成全他。” 秦景天再次看向手中的微缩胶卷忽然明白一切:“潜伏名单是该计划核心,如果在周寿亭手中泄露他难辞其咎。” “我一生最痛恨的就是叛徒。”戴笠声音平缓道,“在他回南京前将名单传递出去,周寿亭会因为此事前途尽毁,他的政治生命在今晚已经结束了。” “名单上的这些人一旦让共党获悉会相继被抓捕。”秦景天无力叹息一声,“就为惩戒周寿亭白白放弃这么多人?” “你以为我在公报私仇?”戴笠直至秦景天问道,“你认为我和党国中那些一心贪图权贵的人一样?” 秦景天不置可否。 “你可知道我没有入党?” “您是黄埔毕业又是少将军衔,怎,怎会没有入党?” “我不光没有加入国民党,民国27年委员长准备提拔我为中央委员,我以不是党员婉拒,我在党国没有任何职务,军统局到现在都是没有政府编制的临时机构,从法理上来说我只是一个平民,想知道为什么吗?” “请局座示下。” “党内关系错综复杂,如果入党势必会卷入党内纷争,和各大派系产生交集,到了这一步军统将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情报机构,军统是党国的盾牌而我是领袖的佩剑,在这一点上我和陈乔礼是一样的,我们忠于的不是党国而是使命。”戴笠神色坚毅说道,“我要的是军统所有同仁像陈乔礼一样共御外敌,唯一不同的是,我们的敌人从日本人变成现在的共党。” “既然是这样甄别明月远比肃清周寿亭更重要。”秦景天据理力争。 “你今晚是不是遇到明月了?” “和您预计的一样明月几乎和我同时截获了名单,我和明月近在咫尺,如果不是您暂停甄别的命令,我在今晚就能确定明月的身份。” “你现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吧?” “这份潜伏名单是诱饵,可现在的问题是鱼饵被吃掉鱼却跑了。”秦景天神情严肃道,“局座不认为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吗?” “我和你的看法刚好相反,你和明月在今晚帮我成功实施了鸢尾花计划。” “我和明月?” “这份鱼饵上隐藏了四个鱼钩,第一个你已经知晓我钓到了周寿亭,名单从他手中失窃他会因此受审入狱。”戴笠不慌不忙说道,“第二个你也应该能想到,这份潜伏名单的价值不言而喻,你帮共党获取如此重要的情报更能让你得到他们的信任,这对你以后更深的渗透制造了有利条件。” “我想不到另外两个。” “明月执行的是战略潜伏,此人只会在关键时刻被启用,但凡明月截获的情报一定是真实和重要的,而你从不同渠道传递出去的名单刚好能印证明月情报的真实可靠,共党的情报机构就更加相信这份潜伏名单的真实性。”戴笠老谋深算道,“我需要明月截获这份情报,所以才让你暂定对明月的甄别,只有在明月身份没有暴露的情况下所获取的情报才不会被质疑。” 秦景天眉头微微一皱:“名单是假的?!” “这就是鱼饵上第四个鱼钩。”戴笠眺望江面声音沉稳说道,“钓鱼之道最重要的是舍得,你投入的鱼饵越多钓到大鱼的机会也就越大,千万不要低估我们的对手,共党能发展到今天自然有他们过人之处,我们和共党情报结构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占过便宜也吃过亏,彼此都已经知根知底,你见过假的鱼饵能钓上鱼吗?只有真的情报才会诱使对手蠢蠢欲动。” 秦景天越听越迷惑:“这么说,明月截获的名单是真的?” “要保全一滴水最好的办法是将其汇入江河中,鸢尾花计划三批受训人员名单是真的,这些人接受的训练是真的,他们执行的任务也是真的。”戴笠意味深长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但这些人被选中的时候没人告诉他们存在的真正意义。” “是什么?” “暴露。”戴笠不假思索回答,“他们接受的训练是如何潜伏不被发现,他们潜伏的越隐蔽暴露时的价值也就越大。” “耗费庞大的人力和财力实施的计划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暴露?” “为了红鸠。” “我?!”秦景天大吃一惊。 戴笠沉默片刻:“红鸠这个代号是我为你设定的,你知道这个代号的含义吗?” “红鸠不会筑巢会占用其他鸟类的巢穴,就亦如我现在占有别人的身份。” “你只说对了一半。” “还有其他的?” “红鸠是群居鸟类,它们群集生活,常结成数十以至数百只的大群,相互协作繁衍生息。”戴笠看向秦景天缓缓说道,“红鸠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秦景天细细琢磨后骤然一惊:“还有和我一样的人!” “在你被送往德国受训的同时,还有另一批经过层层筛选的人员被秘密送到各国情报机构培训的特工,这批人没有档案也没有记录,他们和你一样是军统的精锐,这批人即便在对日作战的时候我都没有启用过,就是为了留在关键的时刻让他们发挥作用。” 秦景天恍然大悟:“他们才是真正执行鸢尾花计划的潜伏者!” “鸢尾花计划分为A、B两部分,A计划就是你和明月截获的名单,他们存在的意义是掩护B计划的顺利实施,共党的情报机构会根据名单清除隐患从而忽视这批真正的潜伏者,我为他们的潜伏任务扫清了一切障碍。”戴笠对秦景天和盘托出,“国共之战若是党国胜利,这批人将有奇兵之效,但如果党国败北那么他们将是我们东山再起最后的筹码。”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章 自投罗网 【星期五,下午2:00。】 顾鹤笙将干瘪的烟盒扔到垃圾桶准备去找秦景天要支烟来抽,刚到走廊就看见秦景天关门出来。 “要出去?” “惜瑶规定我得按时去医院复查,其实我感觉完全没这个必要。”今天是和叶君怡约定接头的日子。 “你就不懂了,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惜瑶是借故想见你,女人就喜欢耍小聪明。”顾鹤笙伸出手,“有烟吗?” “听说你从今天开始休假?”秦景天掏出烟递过去。 “站长大发慈悲准了我三天假,我得抽空多陪陪君怡。”顾远山无奈苦笑,“她最近对我意见挺大。” “昨晚酒会上她倒是在我和惜瑶面前含沙射影埋怨你。” “女人嘛就喜欢使性子让人哄着,她约了我明天去杭州游西湖,这三天我不在家,你可以约惜瑶到家里二人世界。” “叶小姐和你要去杭州?”秦景天劝过她要远离顾鹤笙,看来她对自己的忠告依旧无动于衷。 “我也不知道一个破西湖有什么好游玩的,不过她都提出来我怎么也不能拒绝。”顾鹤笙点燃烟漫不经心问道,“今晚你有空吗?” “有事?” “陪我去听戏。” 秦景天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去哪儿听?” “永麒班。”顾鹤笙拿出两张戏票,“我托人搞到的西侧头等位,洛老板压轴曲目《贵妃醉酒》,我一个人听太无聊你要有空咱凑个伴。” 秦景天直觉告诉自己秋佳宁追踪的那部神秘电台发报位置就在永麟班,这部电台极有可能是明月用于传递情报的途径,如果这个直觉是对的那么秦景天首当其冲怀疑的人正是洛离音。 顾鹤笙一直都在自己圈定的十三人名单之中,如果证实女共党发报员是洛离音也就变相证明顾鹤笙就是自己要找的明月,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些猜测仅仅建立在直觉上,但眼前这两张戏票让秦景天看到了找到证据的办法。 如果顾鹤笙是明月,那他就是昨晚潜入周寿亭住所窃取名单的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这份价值重大的情报尽快传递出去,秋佳宁已经将侦听范围缩到最小,这就意味着洛离音只要启用电台传递潜伏名单就会被锁定,到那时自己就能确定顾鹤笙的身份。 “发什么愣呢?知道搞这两张票多不容易吗,我也是看你在医院憋坏了想带你去找个乐子。” 秦景天淡笑伸手接过戏票,意味深长道:“你这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想看贵妃还是想看洛老板?” “你是我知己,洛老板是我红颜,人生苦短还有什么比红颜在怀知己在旁更惬意。”顾鹤笙吐了一口烟雾,“你到底去不去。” “去,一定去,刚来上海第一天就听你提到洛老板,我也想有幸见识一下能让你心猿意马的红颜风采。”秦景天点头漫不经心问道,“几点?” “晚上8点。” “好,咱们永麟班门口不见不散。” 看着秦景天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顾鹤笙目光深吸完最后一口烟,今晚必须让洛离音把截获的情报向上级汇报,自己需要一个时间证人而秦景天就是最好的人选。 想到今晚洛离音要启用电台,顾鹤笙突然想起电讯处被派出秘密执行侦听任务的那三台侦听车,秋佳宁一定是在追踪某部电台的位置,但到现在顾鹤笙也无法判断是否与洛离音有关。 顾鹤笙敲开电讯处办公室,科员热情上前打招呼:“顾处长有什么事?” “情报处截获一份加密情报,需要电讯处帮忙破译。”顾鹤笙目光在办公室扫视一圈,“你们秋处长呢?” “在外面执行任务。”科员直言相告,拿来登记簿说道,“顾处长登记签字后把情报留下,我们会抓紧时间争取尽快破译。” “这份情报权限很高需秋处长亲自和我交接,可我今天开始休假怕会耽误了正事,要不这样你告诉我秋处长在什么地方,我自己给她送过去。” “这就帮不了顾处长了,秋处长最近这段时间抽调了几名骨干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她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清楚,要不等我见到秋处长我告诉她。” 顾鹤笙若有所思点头:“算了,还是等我收假回来再来吧。” 【星期五,下午7:00。】 永麟班的演出还没开始门口已是车水马龙,班主看见西装革履的顾鹤笙以及派人送来的花篮连忙快步迎上去。 “顾处长今儿又来捧洛老板的场。” 顾鹤笙见到后台门口堆满的花篮自嘲道:“哟,都送了这么多,我就带一个花篮是不是礼太轻了啊。” “瞧您这话说的,您能来就是天大的面子。”班主也是看眼识人,上海滩三教九流谁都敢得罪唯独不敢怠慢了军统的人,“洛老板正在上妆,您先自个进去和洛老板叙叙,我派人给您沏上一壶好茶。” 班主撩起幕帘顾鹤笙也不客套径直去了化妆室。 洛离音正在描眉见顾鹤笙进来风情万起身相迎,对班主笑言道:“挂上谢客牌,来捧角的有劳班主代离音谢礼,演出结束后我再一一答谢。” 等班主关门离去,顾鹤笙走到窗边微微撩起窗帘观察四周:“最近这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应该没有,闲暇无事我都会在四周逛逛,没看见有什么生面孔。”洛离音走到门口聆听片刻,确定外面没人才低声问道,“有什么情况吗?” “秋佳宁最近举动反常,我推测沈杰韬授权了她一项秘密任务,她连我都没有告诉,电讯处三台侦听车已经很久没回站里,我怀疑秋佳宁在追踪某部电台的位置。”秦景天惴惴不安说道,“秋佳宁是电讯高手,能让她亲自出动参与的任务一定非同小可。” “你怀疑她侦听到我们电台的位置?” “你和她是老熟人了,抗日时期你和她打过不少交道,你对她的能力应该很了解,秋佳宁曾多次向我提到过你,看得出她对你很感兴趣,加之你上次说这附近出现过区域停电,我担心你的电台信号是不是已经被她锁定。” 洛离音比顾鹤笙更焦急:“上级指示你截获鸢尾花计划的潜伏名单,任务有进展了吗?” 顾鹤笙从花篮中拿出一卷纸条:“昨天晚上从周寿亭保险柜中截获。” 洛离音一听满脸笑意:“太好了,戏院8点开场我借助演出声掩护准时将情报发送出去。” “我建议暂时中止与上级的联络,等找到新的发报地点后再启用电台。” 洛离音态度坚决:“敌人的渗透每天都在深入,如果不及时将特务清除造成的破坏将会更大,潜伏名单必须立即传递给中社部。” “万一秋佳宁追踪的就是你的电台呢?”顾鹤笙忧心忡忡道,“我怕你会因此而暴露。” “就算秋佳宁找的是我,她在截获电台信号后需要实施定位,这么大的范围她想精准锁定一部电台至少需要十分钟,我有把握在敌人确定位置之前关闭电台。”洛离音胸有成竹向顾鹤笙解释,“她想要一击必中找到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侦听范围缩小到三百米之内,如果是这样只要我电台信号出现,三台侦听车会立即完成精确的三角定位,可是秋佳宁真能做到这一步,我恐怕早就被她找到了。” 顾鹤笙权衡再三决定信任洛离音的判断:“我需要一个时间证人所以约了秦景天,等演出结束后我会带他来见你。” “我也想见见这位能成为你朋友的敌人。” “我和他约在门口见,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等他。”顾鹤笙心细如尘道,“如果我发现异常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会找班主点一曲《借东风》,说明情况危急你不能启用电台。” 【星期五,晚上7:45。】 顾鹤笙在戏院门口买了一包烟,一边等秦景天一边环顾四周,前来听戏的人陆陆续续进场。 顾鹤笙刚把烟放在嘴角身后就有人拍自己肩膀。 转过身时顾鹤笙嘴角的烟差点掉落:“佳宁?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想问你呢?”秋佳宁一声便装,手里拿着刚剥开的烤红薯。 “我约了景天来听戏。” “你们倒是悠闲,我听了他的馊主意在这里耗了快一个星期,他居然还有心情和你来听戏。”秋佳宁抱怨道。 “景天让你来这里干嘛?” “我遇到老朋友了,就是之前和咱们交换情报的那个女共党发报员,我亲自带了一个侦听组在追踪她,景天建议我把侦听范围锁定在永麟班周围五十米,我在这附近安排了三台侦听车,只要她的电台信号一出现我就能找到她。” “景天给你的建议?” “我怀疑的区域有三处,通过断电检测排除一处,剩下两处中景天让我重点侦听永麟班,他好像很有把握。” 顾鹤笙点燃烟,深吸一口努力让自己镇定,自己一时大意犯下致命的错误,秋佳宁第一次发现洛离音的电台的时间正是自己带着刚到上海的秦景天去见洛离音的时候,当秦景天得知秋佳宁怀疑的区域中有永麟班时,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线索竟然被他拼凑在一起。 顾鹤笙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秦景天今晚答应陪自己来并不是为了听戏,他是想亲自验证自己的猜测。 “你不是说这是秘密任务吗怎么能告诉我呢?”顾鹤笙故作轻松道,“我就当你什么也没说,你侦听你的电台,我去听我的戏。” 顾鹤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在洛离音启用电台之前向她发出警示,但手却被秋佳宁一把拽住。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得参与行动这是军统的规矩,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我们这位朋友会在8点到10点利用噪音掩饰发报声音,戏院马上就要鸣锣开演。”秋佳宁充满期待说道,“指不定今晚会有一出自投罗网的好戏呢。” 顾鹤笙低头看向手表。 7:58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一章 临别赠言 【星期五,下午3:15】 “创面有少量纤维组织局部血肿感染,你目前处于三期愈合阶段,我建议你……” “我要吗啡。”秦景天系好衬衣纽扣,将处方单推到楚惜瑶面前。 “你吗啡的用量已经超标了,你不能完全靠吗啡来止痛。” “七天的注射量。”秦景天艰难穿好外套,“我不是在征询医嘱,要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能在任何一家医院拿到吗啡,我尊重你是我的主治医生。” “我也有职业操守,我不能在无视病情严重程度的基础上开出不利于病人康复的药。”楚惜瑶据理力争,“长期注射吗啡会造成你对药物依赖。” “我可能不会再来医院了。” “那我就带上药去找你,除非你离开上海否则在你完全康复之前都是我的病人。” 秦景天沉默片刻:“是的,我可能要离开上海了。” 楚惜瑶一听慌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不过短时间内我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上海。”秦景天表情平静说道,“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执行的任务吗?” “你在找一名潜伏者。” “也许我已经找到这个人了,就在今晚我就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楚惜瑶:“然后呢?” “然后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我不是问这个,然后你会去什么地方?” “我会奔赴下一个战场,在我收到新的命令之前我不能确定会去哪儿,或许你下次见到我时站在你面前的将会是另一个人,不,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楚惜瑶霍然起身:“你今天是来向我告别的?” “可以这么说,我原本以为会在上海逗留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也没想到任务进展会出现转机,如同一切顺利我很快就会离开上海。” “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楚惜瑶抿嘴问道。 “我承诺的事一定会做的,如果我的面包店能开张我会邀请你来品尝,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要是你没有收到我的音信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楚惜瑶愤然大怒斥责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英勇,你骨子里想让自己成为英雄,即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是的。”秦景天毫不掩饰承认。 “你觉得自己很骄傲?” “不是骄傲而是使命,从我选择成为一名间谍那刻起被赋予的使命,在我到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的第一天,教官指着一尊雕像让每一名受训学员记住他的名字,并且告之他将成为我们一生追随的目标。” “雕像是谁?” “阿喀琉斯。” “希腊神话中的半神?!”楚惜瑶知道这个名字,阿喀琉斯和特洛伊绑定在一起,象征着不朽和荣耀,“据我所知他的结局充满悲情。” “阿喀琉斯的一生都在谱写传奇,而特洛伊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荣耀,他的母亲在临行前告诉他,如果阿喀琉斯留下来,他会过平凡人的生活,会遇到一名好的女子相爱结婚,他们会有一大群孩子,他会得到儿孙的敬爱,即便有一天阿喀琉斯亡去,他们依旧会记住他,但当阿喀琉斯的儿孙不在人世,他的名字也会随之被遗忘。” 秦景天声音轻柔,如同在向楚惜瑶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楚惜瑶惨然一笑:“他应该听从母亲的忠告。” “阿喀琉斯问母亲,如果去特洛伊会怎么样,母亲告之,阿喀琉斯会在特洛伊收获荣耀,他的英勇无畏的事迹将流传千古,世人会永远铭记他的名字,但……”秦景天稍作停顿,声音变的深沉,“但会一去不返,荣耀会给他带来死亡,他会战死在疆场,最终,最终阿喀琉斯选择了不朽,即便知道前途等待自己的死亡也义无反顾踏上特洛伊的征途。” “你的教官该被枪毙,他在蛊惑你们轻视生命。”楚惜瑶愤愤不平道。“荣耀和不朽难道比生命更重要?” “不是为了荣耀,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平凡安宁的生活。” “你还有另一种选择。”楚惜瑶握住秦景天的手,“不如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你不是喜欢阿尔卑斯山吗,我们可以去意大利、瑞士或者法国,开一家面包店简简单单的生活,比起英雄我更愿意你成为一名寂寂无名的面包师。” 秦景天的手慢慢抽离,用沉默回应着楚惜瑶的乞求。 “阿喀琉斯死了!他的不朽和荣耀是用死亡来换取,你难道希望自己和他是一样的结局吗?” “我做的一切和荣耀无关,恰恰相反我不需要被人铭记名字,阿喀琉斯一生都在等待特洛伊的召唤,而你作为医生在等待病人的召唤,我在等待战场的召唤,不同的是你医治病人而我在拯救这个国家,事实上我们没有本质的区别,你和我都是阿喀琉斯,你会因为自己的安危而放弃一名需要救治的病人吗?” 楚惜瑶无言以对。 秦景天再次将处方单推到她面前:“就当是我奔赴下一个战场前,你送我的出征礼物吧。” 【星期五,下午4:46】 “你迟到了。”叶君怡在联络站坐立不安,见到秦景天才松口气。 “在医院耽误了些时间。”秦景天拿出微缩胶卷,“转告上级立即将情报传递出去。” “我现在就去。” “等等。”秦景天一把拉住叶君怡,他不知道这会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和她见面,太用力牵扯到伤口嘴角微微抽搐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伤势好些了吗?”叶君怡关切问道。 “不碍事。”秦景天点燃烟,面对叶君怡自己心情很复杂,如果顾鹤笙被确定就是明月,自己在上海的任务将结束,紧接着军统将对自己掌握的地下党成员进行抓捕,秦景天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保护她,“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自己暴露了怎么办?” “我有这个。”叶君怡翻起衣领。 秦景天伸手摸到药片的轮廓:“氰化钾?” “我没有坚强到能熬过敌人的刑讯,但我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秦景天蠕动喉结,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心痛,直到现在秦景天都始终认为她不是一名合格的间谍,但她所表现出来的无畏和忠贞让秦景天很意外:“为什么会选择现在捍卫的信仰?” “你今天有些奇怪?”叶君怡笑了笑。 “认识这么久还没和你聊过天。”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上升到意识形态层面,从我的信仰萌芽到坚定经历过很多事,如果要聊这个话题恐怕需要些时间。” “那我们换一个话题。”秦景天弹着烟灰,“抛开信仰你的理想是什么?” “当一名音乐家,我在英国专修的就是声乐,我想将来我会站在属于自己的专场演唱会上。” “我刚到上海的第一天听过你唱歌,你的声线很优美。” 叶君怡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他:“你是在称赞我?” “我记得那天酒会上有很多人,但我第一眼就记住了你,聚光灯下你是那样美艳绝伦,以至于你说出接头暗号时令我很震惊,当时我就在想像你这样完美的女人怎么会是一名共产党呢?” “你今天怎么了?” “想和你谈谈心。” “你,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感到好陌生。”叶君怡笑着问道,“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这么大?” “之前和现在的我,你更愿意面对哪一个?” “当然是现在的你。”叶君怡不假思索回答,“你,你以前给我感觉像一台冷冰冰的机器,你能精密的运转但毫无情感,现在的你更加真实,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在以后保持现在的状态。” 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忽然发现自己很珍惜和叶君怡最后相处的时光。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和我之间出现分歧,演变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时,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在针对你,如若我做的事伤害到你,我以个人的名义向你道歉。” 叶君怡听不懂秦景天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秦景天故作轻松道,“在某些事上我可能忽略了你的感受,但那不是我的本意,在昨晚的酒会上我知道你所说不肯敞开心扉的人指的是我,不如这样吧,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今天都告诉你。” “真的?”叶君怡喜笑颜开。 秦景天点头。 叶君怡饶有兴致问了很多问题,秦景天都一一作答,这一次他没有在叶君怡面前掩饰,他希望在自己离开前能在她面前真实一次,时间过得很快,秦景天在再一次看表后打算结束话题。 叶君怡意犹未尽拉着秦景天想多聊一会。 “鹤笙约了我,再不走要迟到了。” “你去见顾鹤笙?”叶君怡大吃一惊拦在门口,“你不能去!” “今天这个约会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赴约。” “顾鹤笙在调查你,他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应该在审讯室。” “也许他在试探你,总之他这个人太危险你不能去见他。” 秦景天意味深长:“我们的工作本身就充满危险,不能因为这个就畏步不前,这句话好像还是你教我的。” 叶君怡用后背抵在门口:“请你相信我,等明天我会向你解释。” “明天?你明天约了顾鹤笙去杭州。”秦景天眉头一皱,叶君怡极力阻止自己和顾鹤笙见面,说明她有事瞒着自己,“为什么不让我见顾鹤笙?” “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向组织申请除掉顾鹤笙,组织已经同意了我的建议。” “除掉顾鹤笙?!”秦景天顿时大惊。 对顾鹤笙的怀疑仅仅是自己的直觉,潜意识里秦景天宁愿自己是错的,顾鹤笙明明在调查中发现了疑点他并没有上报,说明他在念及和自己的友情,如果顾鹤笙不是明月他将是一位难得能与自己推心置腹的朋友,如果是,明月身上有太多重要情报可以挖掘,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顾鹤笙都不能死。 “什么时候执行?” “今晚8点。” “立刻中止行动!” “来不及了,组织已经派出其他同志实施清除行动,我不知道执行任务的同志是谁根本无法联络。” 秦景天一把将叶君怡拉开夺门而出,冲到车上时看向手表。 7:43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二章 生死与共 在一处民宅的后院顾鹤笙见到侦听车,关上门院墙刚好遮挡住车辆,民宅距离永麟班不到三十米,秋佳宁说另外两辆车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藏匿,三辆车呈品字型分布对永麟班无死角监听,在这个范围内别说是一部大功率电台就是谁打开收音机也能精准定位。 “今天再没结果我就打算撤了。”秋佳宁把烤红薯递给顾鹤笙,“苦了侦听组的同事,这些天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吃上。” “糟糕,我忘买火柴了。”跟秋佳宁来这里的路上顾鹤笙故意扔掉火柴,想借机想办法通知洛离音。 “我这儿有。”秋佳宁拿出火柴为顾鹤笙点燃烟,“听说站长放你三天假。” “君怡约了我去杭州。”顾鹤笙吸了一口烟,余光瞟向手表马上就到8点,这个时候洛离音应该在为发报做最后的准备。 “你倒是挺会享受的。” “追踪电台也不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你都蹲守了这么久指不定判断错了地点,瞧你最近都憔悴了好多,要不我带你去吃顿好的,叫上侦听组的弟兄一起,辛苦了这么久总得好好犒劳犒劳。”顾鹤笙争分夺秒尝试说服秋佳宁撤离。 “好啊。”秋佳宁一听满心欢喜,“过了今晚10点,我带上侦听组的同事好好宰你一顿,你不是说约了景天吗,他人呢?” “你不说我还忘了他。”顾鹤笙抓住机会就往外走,“我去门口迎他。” 出了民房顾鹤笙一路小跑,刚到戏院门口就听见开场的鸣锣声,已经来不及点曲发出警示,只有直接找到洛离音阻止发报,可门口被入场的人挤的水泄不通,就在顾鹤笙拼命往里挤时浑然不知旁边卖瓜子的小贩、叫卖香烟的年轻人以及穿长衫的路人正慢慢向他逼近。 小贩从瓜子中摸出手枪,向顾鹤笙后背抬起枪口,另外两人也各自掏枪从不同角度瞄准。 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所有人本能循声望去,一辆轿车冲着戏院门口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人却完全没有刹车的意思,看戏的人被惊吓到向四周躲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准备伏击顾鹤笙的人找不到开枪的间隙。 轿车一个漂移稳稳停在顾鹤笙面前,下车、掏枪、瞄准动作连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自己,顾鹤笙刚要开口秦景天就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的刹那,人群中犹如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紧接着开始没有秩序向四周逃离,顾鹤笙定下神才看见不远处被秦景天击中肩膀倒地的小贩以及掉落的手枪,另外两人被突然开枪的秦景天怔住,反应过来立马对顾鹤笙开枪射击,秦景天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到车后。 子弹击中车体时清脆的撞击声和轮胎被击破的漏气声交织在一起,秦景天探头开枪还击,以他的枪法解决这几个伏击者完全不在话下,可现在的身份不能这样做因此每次开枪的目的都是火力压制。 “对不起,来晚了。”秦景天一边换弹夹一边对还没回过神的顾鹤笙道歉。 “总比不来的好,不过今晚的好戏是没有了。”顾鹤笙处变不惊,看情势自己又一次被不知情的同志伏击,没想到秦景天会及时赶到救了自己,最让顾鹤笙高兴的是秦景天开枪会让洛离音警觉,秦景天无形中帮自己解了眼前的危局。 “加上倒地的暂时知道有三名枪手。”秦景天砸碎倒车镜观察伏击者位置,“外面逃命的人群太多,我怕开枪会误伤到路人。” 顾鹤笙从车尾探出头,一阵机密的枪声将他逼回来:“六个,有两人已经在向我们右侧移动,这里位置不好再不转移我们会被当靶子打。” “看见街对面的二层商铺吗?” “看见了。” “那里是一处很好的掩体,我先跑过去右边的人交给我,你帮我压制身后的人。” “我过去。”顾鹤笙拉住秦景天,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在现在的处境下要穿过毫无掩体的街道危险有多大,谁先出去谁就会成为对方集中火力攻击的目标。“我数到三你开枪,等我到二楼高点后你立刻撤离。” 秦景天没有表态只是快速拧开轿车的加油盖。 “准备好了吗?” 秦景天点头。 “一……” 顾鹤笙刚出声秦景天就如离弦之箭向街对面冲去,顾鹤笙一怔冲着他背影骂了一句连忙起身开枪,顾鹤笙同样不能击伤自己同志,好在枪法精准让对面的人根本不敢抬头,一梭子弹打完秦景天刚好安全冲进商铺,在二楼不等对面的人还击继续开枪压制。 顾鹤笙看准时机向商铺转移,刚到马路中间秦景天毫不迟疑一枪击中之前打开的油箱,爆炸的轿车腾起火焰阻挡对面枪手的视线,紧接着秦景天枪口移向马路右侧,将移动到右边的两人死死压制的不敢探头。 顾鹤笙上到二楼掩身在楼梯拐角,一边喘息一边笑道:“你枪法挺不错。” “你也不赖,就是反应慢了些,要是刚才让你先过马路我估计你会倒在马路上。”秦景天换好弹夹和顾鹤笙左右守住楼梯,“不是六个,听枪杀伏击你的人至少在八个以上,他们一击不中却没有撤退看来今晚共党是存心打算要你的命。” 楼上一片漆黑,顾鹤笙和秦景天相互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心里都很诧异,刚才惊心动魄的战术转移两人配合的竟如此默契,只要其中一人出现偏差他们都会必死无疑。 顾鹤笙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秦景天,他暗地的让秋佳宁侦听永麟班说明他在开始怀疑自己,可偏偏在自己身陷危情时又是他奋不顾身救自己。 楼下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因为占据有利地势加之没有光亮,下面的人几次冲袭都被两人阻击回去,秦景天因为刚才剧烈冲刺导致伤口撕裂,剧痛让他握枪的手不停抖动,顾鹤笙借助窗外微弱的灯光看见秦景天挽起袖口,撕下衬衣衣角捆绑在胳臂上手中针管刺入血管之中。 顾鹤笙拿起针剂看了一眼:“吗啡?!” “你身上那么多伤口,不要给我说你没用过。” “你一直在靠这个止痛?” “效果挺不错。”秦景天不以为然,“今晚我能不能把你完完整整带出去就靠这个了。” 顾鹤笙当然用过吗啡,他很清楚秦景天给自己注射的剂量意味着他现在正在经受常人无法承受的剧痛。 “你是用什么办法说服惜瑶给你吗啡的?”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秦景天低声问道,“你还有多少备弹?” “我还剩最后一个弹夹。” “弹夹给我留下你从后窗走,这里交给我。” 顾鹤笙突然一愣,秦景天的话像一道电流击中自己,思绪回到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同样的处境,同样的二层小楼,也是像现在的漆黑,红鸠找到自己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走,这里交给我!” …… 多年前那一幕好像在今晚重新上演,顾鹤笙呆滞看向对面的秦景天,同样也是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他努力回想着红鸠的声音,相隔太久那声音在自己记忆中变的模糊不清,可秦景天说出这句话时仿佛瞬间将自己拉回到那一晚。 顾鹤笙走神导致他防守的方位出现空隙,露在掩体外的胳臂被子弹击中顿时血流如注。 秦景天开枪将逼近的人重新压制回去:“你发什么呆?” “你刚才让我想起一位朋友。” “现在?”秦景天觉得顾鹤笙不可理喻,“楼下有八个人等着要你的命,你还有心思想你朋友?你这个朋友比你命还重要?” “事实上我的确把命交给了他。” “看来你交友不慎,你现在命在旦夕也不见你朋友来救你。”秦景天有些好奇,“你朋友叫什么?” 顾鹤笙无奈苦笑:“我连他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知道他名字。” “你交友的方式倒是挺特别。” 秦景天上好最后一个弹夹准备最后一搏时,楼下传来仓促交火的枪声,根据枪声方向推断他们遭遇了其他人的攻击,在一阵密集的枪声后楼下的脚步渐渐消失,片刻后又有人进来在楼梯口传来喊声。 “鹤笙!” 两人听见秋佳宁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走下来看见赶来的侦听组已经控制了局面。 “抓到伏击者了吗?”顾鹤笙问。 “他们没有恋战,看见我们赶到就立即转移,我担心你和景天安危就没有派人追捕。” 听到没有同志伤亡顾鹤笙在心里彻底放下心。 “报告,侦听车捕捉到电台信号。”一名侦听员急匆匆前来报告。 顾鹤笙和秦景天同时紧张起来,秋佳宁急切追问:“是之前追踪的那部电台吗?” “是的,发报频率和手法完全一致。” “电台位置锁定了吗?” “电台信号很微弱,推测至少在一公里之外,发报时间很短在确定位置前就中断。” “又让她溜走了。”秋佳宁闭目长叹一声,白了秦景天一眼,“早知道就不该听你的,目标人物并没有藏匿在永麟班。”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景天甚至有些高兴,至少能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么就能排除顾鹤笙的可疑。 秦景天自嘲道:“可能是我的好远用完了。” 顾鹤笙捂着被子弹击中的胳臂淡笑:“看来今晚是没有好戏看了。” 秦景天有些体力不支,缓缓坐到地上点燃两支烟,忽然情不自禁笑了。 “你笑什么?” “刚想到一个笑话。”秦景天递给顾鹤笙一支,“一个人去医院看病,医生告之得了绝症,这个人便变卖了所有家当去挥霍一番,结果等钱用光了医生又告诉他诊断是错的。” “很好笑吗?”秋佳宁不明白笑点在哪儿。 秦景天想到自己和楚惜瑶的辞别,以及与叶君怡敞开心扉的交谈,原本以为她们都会成为自己一段回忆,不过既然顾鹤笙不是明月,自己就还得留在上海继续找出这个对手。 “我是想说遇到一个好医生的重要性,惜瑶应该会很高兴,因为她又能每天在医院看到我。”秦景天叼着烟看向顾鹤笙受伤的胳臂,幸灾乐祸道,“你喜欢什么书,在你住院的时候我读给你听。”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三章 机器 秦景天为顾鹤笙办理好出院手续后特意去了一趟楚惜瑶的办公室,楚惜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秦景天总是不能抑制自己的情绪,在秦景天面前自己失去所有的城府,就亦如现在写在她脸上的喜悦。 楚惜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我刚刚尝试让自己接受你的离去,如果是告别我不希望你说两次,我内心还没强大到在一天之内承受两次分别。” “有其他缓解伤痛的疗法吗?”秦景天把吗啡推还给楚惜瑶。 “可以采用平和的治疗方案同时配合物理疗法,不过疗程会很长。” “谨遵医嘱。” “你,你不走了?” “我还没找到那个人。” 楚惜瑶满心欢喜:“阿喀琉斯攻破特洛伊用了十年时间。” 秦景天耸耸肩无奈道:“看来我要在上海要多留一段时间。” “我希望你永远也找不到。”楚惜瑶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回到病房护士已经处理好顾鹤笙的伤口,很庆幸子弹没有伤到筋骨,除了失血过多之外并未大碍。 “不要通知站长免得让他担心。” “让景天先陪着你,我还要赶回去处理电台的事。”秋佳宁见顾鹤笙伤势不严重才放下心。 “找到电台位置了?”秦景天随口一问。 “侦听范围是错的而且偏差很大,侦听组在截获信号后对目标区域进行了地毯式搜查,最后在距离永麟班大约一公里外的一家舞厅后面的居民楼发现电台,可惜没抓捕到发报人员,但此人撤离时太匆忙来不及带走电台。” “是你要找的那位朋友吗?”顾鹤笙漫不经心问。 “我听了发报录音可以肯定就是她。” 秦景天:“人都跑了你还有什么好查的?” “侦听组在发报器上提取到指纹,至少我距离她又近一步,我让人封锁了该区域,对所有人员进行指纹采样,如果她还没及时撤走的话兴许我能找到她。”秋佳宁揉了揉后颈,“看来今晚我是别想休息了。” 秦景天把秋佳宁送到病房门口就遇到赶来的叶君怡,她神情焦灼快步走到病床前。 “听戏怎么会搞出这么大的事?那些开枪袭击你的人抓到了吗?” 顾鹤笙:“你怎么来了?” “景天打电话给我的。” “你还嫌不够乱。”顾鹤笙白了秦景天一眼。 “你和叶小姐约好明天出行,我只是告诉她你有事不能赴约,她再三追问我实在没办法就告诉她了。” “原本不想让你担心的,结果就忘了少说一句还是让你知道了。”顾鹤笙笑了笑反而安慰叶君怡,“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碍,只是不能陪你去杭州了。” “你都这样了还去什么杭州。” “还好今晚有景天挺身相救不然我怕就见不到你了。” 叶君怡转头看向秦景天,语气深邃:“谢谢。” 秦景天意味深长道:“叶小姐以后也得多留心,你和鹤笙走的近我担心你会受牵连,最近没事就留在家里免得惹出事端。” “我留在医院照顾你。” “景天说的没错,这些人伏击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咱们还是减少见面次数为好。”顾鹤笙劝说道,“你还是听景天的话先回家。” “我已经通知行动处对医院戒严,防止不法分子突袭医院,我会留在这里陪鹤笙,叶小姐大可放心。” 叶君怡心里明白秦景天是在暗示自己,他已经在周围布置的警戒,如果还有后续的清除行动必须立即中止。 “景天,我还是不放心其他人,还得麻烦你亲自送君怡回家。” “你先休息,我送完叶小姐就回来。” 秦景天带着叶君怡下楼上车,回去的路上秦景天面色阴沉:“你今晚就联系上级,从现在开始中止所有对顾鹤笙的清除行动。” “为什么你要救一名敌人?”叶君怡冷声问道。 “你首先要回答我,这次清除行动是你向上级申请的,目的是什么?” “他在调查你!我在他办公室看到顾鹤笙罗列的疑点,如果让他继续追查下去他早晚会识破你的身份,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可能是我没问清楚,我再问一次,清除顾鹤笙是你出于对组织安全的考虑还是因为对我个人安危的决定?” “都有。” 秦景天双目如刀从后视镜看向叶君怡。 叶君怡怯生生避开他视线,细声说出心里话:“我不想看见你出事。” 秦景天猛然一脚踩下刹车,将叶君怡从车上拉下来,手向一把铁钳紧抓着叶君怡胳臂。 “看着我,看着我!” 叶君怡抿嘴委屈的抬起头第一次看见秦景天暴怒的样子。 “你以为自己真的了解顾鹤笙吗?不,你根本不清楚自己接触的是怎样一个人,你进病房说的第一句话就漏洞百出,他现在可能已经在怀疑你,就算现在没有等他静下来就会发现你有问题,顾鹤笙没有告诉过你他今晚的行程,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在戏院遇袭?你既然不在现场又是怎么知道袭击他的不是一个人?” 叶君怡大惊失色:“我……” “我什么?我过会回去还得帮你弥补这些漏洞,我替你掩饰的越多暴露的风险就越大,你不是想保护我吗?”秦景天大声打断叶君怡呵斥道,“你除了给我不断制造麻烦之外一无是处!” 叶君怡眼圈一红:“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 “你最大的问题是将个人情感和组织利益混为一谈,是的,我从来都没看错过你,你从来都不具备一名间谍的基本素养,而且我也不认为你将来会有什么改变。”秦景天毫不掩饰痛斥道,“很遗憾我不能选择自己的联络人,否认我绝对不会想和你有半点关联!” 叶君怡瞪大眼睛,目光透出被秦景天中伤的悲痛,眼泪终于忍不出流下来。 “我是你的上级,从现在开始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你需要做的是无条件服从和协助,我不需要你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机器,对,你不是说过我像机器吗,我要的就是你也能像一台能精密运作不会出错的机器。”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也是我永远做不到的地方,你在一天之内可以在我面前展现出有血有肉的真实,但在下一刻你又能成为冷冰的机器,你能驾轻就熟的不停切换但我不能,是的,我承认在请求上级清除顾鹤笙这件事上,我的确掺杂的个人情感,我不想你有事。” “这里是战场,你和我每时每刻都面临生死抉择,收起你的多愁善感,你所谓的个人情感在我眼里廉价的一文不值!” “我也不想这样,至少我认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把个人情感凌驾于组织纪律之上,是你让我破坏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我?我让你这么做了吗?” 叶君怡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撕心裂肺宣泄:“我喜欢你!” …… 秦景天愣住,面对叶君怡真挚而悲伤的目光一时间不知所措,埋下头避开她的视线摸出烟点燃,等情绪渐渐平复歉意说道。 “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控制好情绪,如果言语中有伤害到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我就事论事没有针对你个人的意思。” “机器还会道歉吗?”叶君怡咬着嘴唇冷声问道。 “国共和谈已经失败,双方在四平、长春等地发生多次军事冲突,东北的局势每天都在不断恶化,大战已到一触即发的地步。”秦景天抹了一把嘴心平气和解释,“军统已经做好大规模肃清各地地下党组织的准备,陈乔礼的事后沈杰韬势必会疯狂报复,碍于和平协议还未完全撕毁沈杰韬还有所顾虑,如果你现在杀了顾鹤笙无疑就给了敌人借口,会有很多同志因为此事被牵连甚至牺牲,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对组织负责,用我们大批同志的性命换一个顾鹤笙得不偿失。” “我错了。”叶君怡擦拭眼泪冷冷道。“我愿意接受你的处分。” “这事错不在你,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是我没能及时和你沟通,希望我们在以后的共事中能引以为戒。” “没有以后,你不是不想我当你的联络员吗。”叶君怡偏头声音悲凉道,“我会向上级申请调离。” “我就是你的上级,你的申请不予批准!”秦景天加重语气,“当然,你如果想临阵脱逃我不会勉强。” “那就只能委屈你和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继续相处了。”叶君怡擦拭干净眼泪,“如果你没有其他的指示,我要联系组织中止清除行动。” 秦景天默默点头,有些后悔刚才对她太过严厉,叶君怡现在的状态自己一时难以安抚只能等机会下次再向她解释。 秦景天回到医院看见门口负责戒严的人正拦住一名女人,看侧脸有些眼熟,女人提到了顾鹤笙的名字,秦景天走过去认出了她。 “洛小姐。” “你是?”洛离音回以微笑。 “秦景天。” “哦,原来是秦组长,鹤笙时常在我面前提及你。” 秦景天主动与洛离音握手:“幸会,幸会,来看顾处长?” 洛离音对答如流:“戏院出了事听班主说顾处长被人袭击,打听到他被送到这里医治,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怎么说也是来捧我的场才出的事,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顾处长今天还给我念叨过洛小姐,本想着演出结束后一睹芳颜,却不曾想会在医院见面,顾处长在三楼312病房。”秦景天从身上掏出笔递给洛离音,“站里规矩繁琐,需要洛小姐签个字。” 洛离音签完字后,秦景天让人带她上楼,等洛离音走远秦景天收起嘴角的笑意,让人找来纸袋将钢笔小心翼翼放进去。 “马上给秋处长送过去,告诉她提取钢笔上的指纹和发报器上的核对,有结果立刻通知我。”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四章 毒蛇 “你不该来这里。”顾鹤笙见到洛离音沉声批评。 “情况紧急我只能直接来见你,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戏班的人都知道你是票友,每逢我有演出你即便人不到花篮也不会少,你在戏院受伤我代表永麟班来探望也无可厚非。”洛离音在门口聆听一会后坐到床边低语,“是我们自己的同志吗?” “是的。”顾鹤笙点头神情疑惑,“从今晚的事来看他们准备很充分,对我行踪了如指掌,可见上海地下党的同志这次是针对性极强的伏击,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不过我仔细想过,最近我经手处理的事都很平常没有对地下党造成直接破坏,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目标会是我。” “你伤势怎么样?” “皮肉伤不打紧。” “我必须将此事向上级汇报,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你会死在自己同志手上。” “不行!”顾鹤笙斩钉切铁否决,“到现在不管是我还是上海的地下党组织都没有甄别到红鸠的线索,此人就潜伏在组织内,如果上级向地下党下达不允许再攻击我的命令,这无疑间接暴露了我的身份。” “上海的同志到底在想什么?”洛离音愤愤不平道,“现在局势这么敏感,他们居然大张旗鼓搞清除行动,这不是给敌人制造肃清的理由吗?” “情况越是复杂就要求我们更加要保持清醒,红鸠就希望现在的混乱局面,只有组织内部出现间隙红鸠才有渗透的机会。”顾鹤笙冷静问道,“秋佳宁在舞厅附近发现电台是怎么回事?” “我在开启电台前听到外面有枪声,听班主说你在外面被伏击,当时我无法判断伏击你的人是谁,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我假设自己已经暴露你在为我撤离争取时间。” “那你为什么不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洛离音压低声音继续说,“如果是我暴露说明敌人早就对永麟班在进行侦听,如果电台信号没有出现你开枪的嫌疑就很难洗脱,敌人会认为你是在向我通风报信。” “你今晚对突发状况处理的很好,幸好你及时转移了电台发报位置才避免了暴露。”顾鹤笙轻声说道,“我也是在最后一刻才得知电讯处对永麟班一直在实施秘密侦听,要不是地下党同志的这次伏击你恐怕已经被秋佳宁锁定了。” “秋佳宁怎么会将侦听缩小到这么精确的范围?” “不是她。”顾鹤笙深吸一口气,“确定侦听范围的是秦景天。” “他?!” “你对他的评价是正确的,这是一名相当危险并且敏锐的对手,甚至比陈乔礼还要棘手,秋佳宁第一次捕捉到你电台信号刚好是他到上海的时间,由于最近我们频繁使用电台和上级联系,秋佳宁大致确定了三个可疑区域,其中一处就有永麟班,换成其他人或许不会将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联系起来但秦景天却完成了拼图,他将电台、你以及我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你想结交的朋友?”洛离音叹口气说道,“他能把这些事串联起来说明他已经开始怀疑你。” “可他让我看不懂,他一边瞒着我暗中调查,可当我遇袭时奋不顾身救我也是他,今晚的情况很凶险稍有不慎他有可能把命搭进去,我烧掉调查报告时你不是问过我,如果有一天我遭遇危险他会不会也为我挺身而出,现在已经有答案了。” “你这是在玩火,和一名对你起疑的敌人推心置腹,你就不怕他别有用心?” “我有分寸会和他保持必要的距离,今晚多亏了你临机应变,在远离永麟班的地方启用电台,这彻底打消了秦景天对你和我的怀疑。” “你是这样认为的?”洛离音一脸认真问。 “秦景天的猜疑中是将你和我绑定在一起,电台既然不在永麟班证明你的清白,他的假设自然就不会成立。” “我刚才见到了秦景天,想知道我对他的印象吗?” “你怎么看待这个人。” “内敛、沉稳、聪明、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我承认在他身上我看到很多你的优点,这或许就是他会让你产生惺惺相惜的原因。”洛离音给出自己中肯的评价,“他身上有一种很自然的亲和力,能让接触到他的人放下戒备,他出现在身边时不会让人感觉到紧张和不安,他的谦和与恬静会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个人的人格魅力需要接触后才能知晓,但他只要站在你身边就能令人感受到他有所不同的魅力。” “你是在称赞他?”顾鹤笙发现洛离音的评价和自己出奇的吻合。 “这种魅力也会存在于一种动物身上。” “什么动物?” “毒蛇!”洛离音表情凝重道,“越是剧毒的毒蛇越是五彩斑斓,它们拥有美丽的花纹,但毒蛇靠近猎物时同样也是悄无声息,明明近在咫尺猎物却发现不到它的存在,有时候甚至会被绚丽的花纹所吸引,出于好奇主动靠近时等到的就是致命一击。” 顾鹤笙眉头一皱:“你想说什么?” “我被负责警戒的人拦在外面,秦景天认出了我。”洛离音冷静说道,“我和他只有一次交集,就是那晚你将他留在车里上楼见我时,我只在窗边逗留少许竟被他记住了样子,这说明当晚他一直在观察我。” “这只能证明秦景天记忆力很强。” “他和我握手了。” “握手?你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吗?” “你会和第一次见面的女性握手吗?” 顾鹤笙想了想摇头:“不会。” “以他的谈吐举止不会唐突到出现这样的社交错误,除非他是有意的。” 顾鹤笙一怔:“他在摸你的手!” “他根本没有打消对我的怀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情况下我依旧是他重点怀疑目标,他既然能把零碎的线索拼凑在一起说明秦景天心思缜密,电台虽然在其他地方出现也有可能是我转移了发报位置,他和我握手是想感知我手指的皮肤,一个发报员的手指是和常人截然不同的。” 洛离音摊开双手,纤细的手指白皙细嫩,顾鹤笙对此并不担心,发报前戴上指套是洛离音多年养成的习惯,就是为了杜绝留下隐患。 “他让我签字后才让我来见你,签字用的是他自己的笔。” “他故意想让你留下指纹!”顾鹤笙大吃一惊,“秋佳宁在发报器上提取到一枚指纹,秦景天一定是想验证你的指纹是否吻合。” “发报器上的指纹是我故意留下的。”洛离音从包中拿出一张薄薄的贴片,放在灯下上面是一枚清晰的指纹,“敌人的封锁太快,我来不及带走电台为了扰乱敌人调查方向,我将提前准备的好的指纹留在了发报器上。” “你做的很好。”顾鹤笙长松一口气,“如此一来只要秦景天确定指纹不吻合就能彻底打消对你的怀疑。” “你不应该心存侥幸,不是每次我们都能这样幸运,你在与毒蛇为友,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咬你,我这次回后方会向上级阐明我的观点,建议上级中止对秦景天的接触。” “你要回后方?” “电台被敌人截获,我必须尽快将鸢尾花计划的潜伏名单带出去,我这次来就是向你辞行,我不在上海这段时间你要多加小心。” “上次我和康斯成见面是,他告诉我组织为我准备了一处安全屋,里面配备有电台……” “不要说了!”洛离音出声阻止,“你这是在违反纪律!我不知道这件事说明组织没准备让我知道安全屋的位置,这是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我万一暴露被捕在敌人的严刑逼供下我也有可能叛变,安全屋是你最后与组织联系的方式,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我相信你。” “你应该相信组织而不是信任个人,我们忠于信仰但我们也有人性,人性都是有弱点的,所以才需要纪律去约束。” 顾鹤笙恋恋不舍抚摸她脸颊:“路上注意安全。” 顾鹤笙走到窗边目送洛离音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忧虑和担心同时涌上心头,秦景天就是这个时候进来,手里拿着两本书。 “《双城记》和《唐璜》你喜欢哪一本?我个人建议《唐璜》,你和书中主人公挺像的,就是最后结局不太好。” 秦景天对洛离音的到访只字不提,顾鹤笙知道他是在等指纹的核对结果,转身看向温文尔雅的秦景天,亦如洛离音所说他笑的样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能让人不自觉放下所有防备。 顾鹤笙认同洛离音的观点,秦景天像一条悄无声息的毒蛇,但自己何尝和他不是一样,对于敌人来说自己同样也是一条毒蛇,或许这就是秦景天吸引自己的地方,作为同类都充满了危险和神秘。 病房的门被重重推开,沈杰韬阴沉着脸走进来。 “站长,您怎么来了。” “伤势怎么样?”沈杰韬上前关切询问。 “小事,本说不惊动您的。” “小事?”沈杰韬满脸戾气,“你认为这是小事吗?这是在宣战!共党杀了陈乔礼我还没腾出手清算,居然猖獗到当众伏击军统军官,好,很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得给共产党还一份厚礼,秦景天!” “到!” “关押在监狱的那批学生,因为你受伤让他们多活了一个月,这事我差点都忘了,他们好日子到头了,我给你三天时间全部秘密处决!” 家中有事要处理,停更一天,4月2日恢复更新。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更新通知 家中有要事处理诸多不顺导致没能按预期更新,写书以来还是第一次断更这么长时间,在这儿给大家道歉,4月8日恢复更新,争取一天三更将之前断的给补上。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五章 精卫 叶君怡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秦景天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医生叮嘱顾鹤笙最近饮食要清淡,秦景天打电话劳烦叶君怡煲了一锅脊肉粥并亲自上门来拿。 叶君怡的憔悴落在秦景天眼中泛起一抹深深的愧意,后悔昨晚自己对她那番声色俱厉的训斥。 秦景天本想道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对叶君怡的定义应该是清晰明了,敌人、目标以及枢纽,但现在秦景天发现这个定义在渐渐模糊,对敌方人员产生同情是极其危险的信号,何况秦景天心里清楚自己对叶君怡的感触远远超过同情的范畴。 “我有任务交给你。”秦景天面无表情。 “我刚好也有事要告诉你。”叶君怡抿嘴避开他的视线。 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你先说。” “考虑到你身份的重要性和安全,同时也结合你自己的要求,我已经向组织提出更换你联络人的申请并得到组织的同意,组织会很快为你安排新的联络人,我以后不会再是你的累赘了。” 从理性的角度看叶君怡的确不是一名合格的情报人员,就个人而言她是最适合的利用目标,但如果让叶君怡和自己继续深度接触她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暴露,秦景天不希望看见这一天,短暂的沉默后抹了一把嘴:“好。” 叶君怡淡笑一声显然对秦景天的平静很失望:“是不是很高兴。” “我……” “都是为了工作我可以理解。”叶君怡打断他用生冷的语气说道,“组织还没为你安排新的联络人之前你还是我的上级,你下达的指示我会执行。” “沈杰韬抓捕了一批思想进步的学生,其中有几人身份证实是我们自己的同志,沈杰韬准备秘密处决他们。” “什么时候执行?” “明天。”秦景天冷静答道,“沈杰韬命令我负责处决,我准备营救他们需要你协助。” “营救计划是什么?” “把这个交给俞志豪。”秦景天拿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证件和通行证,“通知他明天上午9点去提篮桥监狱,被处决的学生在核实完身份后会被押送上车,我会让他开车离开等到安全的地方后,你负责安排这批学生尽快离开上海。” “从监狱直接把他们运送走?”叶君怡疑惑不解问道,“沈杰韬万一发现这批人没有被处决你又如何向他解释?” “你只要确保这些人不会再出现在上海就完成任务,至于其他的你没必要知道。” “是。”叶君怡主动伸出手,“051同志,很荣幸这段时间与你他共事。” 称谓的改变也是关系的改变,叶君怡努力想让自己和秦景天保持距离,但她始终无法向秦景天那样决绝,秦景天也伸出手,只是手中拿着一枚发钗:“一直忘了还给你。” 叶君怡收起发钗放到包里时,秦景天瞟见里面还放着一把勃朗宁手枪和一张房卡,按照规定联络人员是不允许配备武器。 秦景天眉头一皱:“组织上给你下达了新任务?” “你怎么知道?” “什么任务需要携带武器?”秦景天惴惴不安问道。 叶君怡针锋相对:“你没必要知道。” 秦景天不想让叶君怡看出自己的担心,握住她的手:“叶……你代号是什么?我一直没问过你。” “我可能会离开上海。” “去哪儿?”秦景天一怔,话一出口又恢复了冷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有可能不再回来,如果你在敌人截获的某个电文中看到精卫那就是我。” “精卫。”秦景天在嘴里轻声念出她的代号。 叶君怡迟迟没有松开手,鼓起勇气问道:“要是有一天你得知我牺牲的消息,你会不会难过?” 这个问题秦景天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秦景天甚至还有试图劝说叶君怡退出的念头,第一次会为一名敌人的安危去忧虑,直到叶君怡说出自己的代号,她是永恒志定的精卫,自己无法说服她放弃信仰,唯一能做到就是让她远离枪林弹雨的战场。 秦景天的手慢慢抽离:“珍重!” 机器区别于人最显著的差别就是机器不会受到情感的左右从而做出正确的判断,秦景天就是这样的机器至少在之前是。 回到车上秦景天心烦意乱点燃烟,转身离去时自己分明看见了她神色中那抹不舍和悲伤,潇洒冷漠的转身换来现在的懊悔,有好几次秦景天想重新回去但明白自己距离她越近造成的伤害也越大。 秦景天深吸一口烟,暗暗告诫自己需要立即修正这个严重的错误,自己和叶君怡之间的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上,而且这还是一个迟早都会被揭穿的谎言,当叶君怡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后悔击中自己的那两枪没有打在要害上。 秦景天调整好心态但却没有意识到这个错误的危害有多大,如若是以前他早该发现远处那辆从医院一直跟到这里的黑色轿车,坐在车上的人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一举一动,副驾驶位上放着三份被翻开的档案,一份是秦景天和陈乔礼遇袭的报告,另一份是顾鹤笙被伏击的现场勘查结果。 等秦景天开车离去,跟踪他的人并没有继续跟上去,慢慢拿起第三份档案,上面有陈乔礼的照片和履历,那人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住址上。 车停在陈乔礼家的门口,和陈乔礼孤僻的性格一样他的家远离市区,从车上下来的人打开房门,刚迈进去就在门口留下一枚清晰可见的鞋印,整个布满灰尘的房间自从陈乔礼死后再没人来过。 那人环视一圈,屋中陈设简单却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书桌以及一个衣柜是房间中全部的家具,那人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整齐摆放几本书,《资本论》、《共产主义宣言》、《国家与革命》等被视为异端邪说的共产主义书籍,随手翻动发现几乎每一页都注有眉批,看得出陈乔礼对这些书籍都反复认真阅读过,他对书籍内容的批注深刻全面,在那人看来陈乔礼或许比大多数真正的共产党更了解他们的主义理论核心。 深入了解敌人才能更好的打击敌人,这也许就是陈乔礼被共产党称之为屠夫的原因所在,在抽屉中那人还看见一本信笺,拿起铅笔在上面涂抹未发现残留的字迹,那人对此显然很满意,野兽的巢穴会充斥野兽的气息亦如这间房就如同陈乔礼的缩影,专注、阴暗、严谨。 除了对面那座佛龛,里面供奉一尊观音,前面香炉里还有三根燃烬的香柱,红色的佛龛以及惟妙惟肖的神像是这间屋里难得一见的色彩,只是那人知道陈乔礼并不信佛,这屋里不该出现一件多余的陈设,除非这座佛龛还有其他用途。 那人似乎对陈乔礼格外了解,手逐一在佛龛上仔细摸索,很快就在后座发现一处拉手,按下后佛龛缓缓前移露出后面的暗室,屋内的灯光照射进去暗室空无一物,只是墙上贴满大小不一的纸,那人打开暗室的灯,在灯光亮起的那刻震惊写在脸上。 暗室墙上全都被张贴满,有简报也有手写的简短笔记以及照片,那人走近墙面,中间是一张女人的照片,那人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女人是叶君怡。 整面墙像一张网,以叶君怡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几乎所有和叶君怡有关联人的照片全在这张网中,甚至包括叶君怡和这些人见面的时间都巨细无遗标注在上面,从时间看陈乔礼早在叶君怡刚出现在顾鹤笙身边时就开始秘密调查她。 那人看见了秦景天的照片,在他和叶君怡之间还贴着一张纸条。 1945年8月26日,两人在复兴公园会面随后乘船入湖,交谈内容不详…… 向这样的记录几乎快要覆盖住照片,每一条甚至都精确到分钟,显然陈乔礼对叶君怡有极大的兴趣。 那人的目光在墙上游走,慢慢停在顾鹤笙的照片上,和其他照片不同的是这张照片被用红笔画了一个问号,同时顾鹤笙照片周围异常干净,只张贴了一张纸条,上面陈乔礼亲笔写的字句也同样简短。 顾鹤笙在1934年之前档案无从考证! 在墙下还放着一本笔记本,那人拾起翻阅后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陈乔礼一直都在怀疑上海军统站内有共产党的潜伏人员,他几乎把所有人员全都进行过梳理调查,厚厚一本笔记上每一页都巨细无遗记录了他所怀疑人的行踪和疑点,但这些人最后又被陈乔礼用笔划去,直到最后两页是干净的,上面只有两个名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写。 倒数第二页,顾鹤笙。 最后一页,秦景天。 那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乔礼已经排除了所有怀疑目标,而最后这两人连陈乔礼都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太干净,干净的就如同经过精心的伪装。 那人收起笔记本目光再次投在墙上,嘴角露出一丝深邃的笑意,像是发现了一处宝藏,陈乔礼要找到潜伏者就在他们中间,或者两个人都是。 一只猫悄无声息走到暗室门口,直到那人招手才走进来,安静的蹲下却始终和那人保持半步的身位。 “你猜他们谁是?”那人笑着问猫。 “喵。” 猫回应一声,温顺的像一条狗。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六章 杀鸡儆猴 【1】 秦景天的营救计划早在沈杰韬第一次让他处决学生时就开始部署,中途出现陈乔礼遇袭的事为他争取到充足的时间。 计划并不复杂,秦景天准备制造一起人为的事故,将学生从提篮桥监狱转运到法庭受审,途中会与一辆油罐车相撞引发燃油爆炸,囚车被锁死这批人会被活活烧死,沈杰韬对这个计划甚为满意。 至于营救的关键在于让楚惜瑶准备的那些尸体,秦景天安排了两辆相同的卡车,俞志豪开着转运学生的车从监狱离开后在指定的地点熄火隐藏,然后用另一辆转有尸体的车瞒天过海。 秦景天在心里反复推演过无数次,确保这个计划万无一失,临行前突然接到沈杰韬让自己去办公室的电话,一进门就看见沈杰韬正在和人交谈,等那人站起身秦景天一眼就认出来。 谭方德脸上永远都挂着谦和的微笑,始终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但秦景天很清楚这是一种错觉。 沈杰韬示意秦景天坐下:“谭处长重新调回咱们军统站,官复原职出任行动处处长。”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谭方德握住秦景天的手,一脸亲切说道,“站长刚才还在愧疚,说陈处长遇难后行动处一直群龙无首,还得让你这位伤未痊愈的党国功臣监管。” “站长言重了。”秦景天不卑不亢,“谭处长能重新上任太及时了,行动处好多事物我一个人实在操办不周全,我手上还有一件站长交代的行动,等下午回来我再向谭处长移交。” “处决那批学生?” 秦景天点头。 “这事我刚才告诉谭处长了,你制定的计划很不错但现在不需要了,谭处长的意思直接将这批人送到行宫。” 秦景天心里暗暗一惊,行宫是军统内部的黑话,军统上海站的行宫在闸北郊外,原来是日军的训练靶场被接管后成为军统秘密枪决人犯的地方。 “不经审判直接枪决恐怕会引来对军统不利的舆论。”秦景天试图说服沈杰韬。 “看看报纸吧。”沈杰韬将一份报纸递给秦景天,“昨天苏联人撤离长春,在一个小时后共产党奇袭机场并占领长春,国军部队已奔赴前线戡乱剿匪,既然不用谈了咱们也就别遮遮掩掩,在昨天这批人还是学生可现在他们就是敌方战斗人员,枪决敌人我还怕什么舆论,这是谭处长的意思也是我的命令,执行吧。” “是。” “我跟你一起去。” 谭方德的参与彻底破灭了秦景天营救这批学生最后的希望,在提篮桥监狱门口秦景天向俞志豪做出中止营救的手势,眼睁睁看着谭方德将学生押运到刑场,学生被蒙上眼睛背对行刑队的枪口。 十五名遍体鳞伤的学生,十男五女,淤青和伤痕遮掩了他们脸上的青涩。 “预备!” 一排抬起的枪口齐齐对准他们后背。 “等等。”谭方德突然下令停止行刑,派人将学生蒙眼的黑布摘下并让他们全都转过身,谭方德忽然饶有兴致问道,“我看过陈乔礼关于秋佳宁的审问记录,那次审问是你负责吧。” “我在秋处长面前班门弄斧,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 “我倒是认为你是一个审问高手,没问出结果那是因为秋处长本来就一身清白,要是换一个有问题的相信扛不住。” “都是特训班教的,我也只是按部就班而已。”秦景天冷静回答道,“秋处长说教材上学的东西大多数时候没有用。” “我倒是挺赞同秋处长的观点,就比如审讯技巧上,审问方和受审方是攻防关系,攻方想着一鼓作气而守方却想着如何坚持到最后,特别是那些有信仰的人往往会有一种我能扛下去的侥幸,千万别小看了这种心理暗示,有时候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所以击溃他们的侥幸心理便是让他们开口最好的办法。” 秦景天无动于衷:“谭处长有这样的办法?” 谭方德笑而不语,径直走到第一个学生面前,和颜悦色问道:“多大了?” “18。” “风华正茂的年纪。”谭方德一团和气问学生,“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学生用沉默回应。 谭方德抬手对准学生脑门开枪,然后是下一个,谭方德问着相同的问题,再留给学生三秒的时间,每一声枪响秦景天心就往下沉一分。 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那些行刑队的人也不愿意直视人犯临死前的眼睛,之所以让人犯背身是为了不记住他们的样子 杀人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对谭方德来说寻常道像一场儿戏,他驾轻就熟的样子让秦景天不寒而栗。 枪声响起七次后谭方德暂停了处决,一边换弹夹一边回答秦景天刚才的问题。 “击溃他们侥幸心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经历死亡,刑讯只会造成生理和心理的损伤,但这两种都是可以复原的,这也是让他们负隅顽抗最根本的原因,可死亡不会,死亡留给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第八名学生倒在血泊中,屠戮依旧在继续,谭方德的理论显然是收到成效,一名女学生浑身瑟瑟发抖被吓的失禁。 “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学生近乎于崩溃边缘。 “我相信你。”谭方德在直视女学生片刻后仍旧毫不迟疑开枪,看着地上尸体冷声说道,“那就意味着你对我没有价值。” 秦景天点燃一支烟,以此来掩饰自己对谭方德的愤怒,陈乔礼被共产党称为屠夫,但比起谭方德的暴戾他不及十之一二,陈乔礼是谭方德一手提拔并留在身边言传身教多年的得意门生,不过今日一见秦景天才知道陈乔礼与谭方德相比相去甚远。 枪递到秦景天的面前,谭方德和颜悦色:“剩下的要不你来试试?” 秦景天指着自己枪伤位置:“医生叮嘱尽量避免用力。” “你脸色不是太好。” “大伤初愈难免气血不佳。”秦景天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这场屠杀,“有谭处长在我也能偷个懒,约了医生今天复查,这里要是没其他事我想先走一步。” “杀人终究是件晦气的事,你伤刚好还是少沾染的好。”谭方德点头同意,“我看你还是先休息几天,请假的事我帮你给站长说。” “有劳谭处长。” 秦景天一刻也不愿多留转身开车离去,老远还能听到从刑场传来的枪声,猛一脚踩下刹车重重一拳锤在方向盘上,用力过猛撕裂了刚愈合的伤口鲜血瞬间渗透出来染红一片,秦景天一直坚信自己是一名战士,可以浴血沙场也可以视死如归,自己的敌人是践踏国土残害同胞的侵略者,不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学生,如果像这样的屠杀变成习以为常的事,那自己所捍卫的信仰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谭方德的枪口又抬起,但这次扣动扳机时发现卡弹,连续扣动好几次依旧没有反应,谭方德换枪时不忘对面前的人笑言:“你运气真好。” “我,我交代。” 谭方德偏头看向站在最后的人,那人和自己一样带着眼镜,从碎裂的镜片下透出惊恐的眼神,这次行刑的顺序是谭方德事先安排好的,之前被抢决的只是思想被赤化的学生,而留在后面的几人才是已经确定身份的共产党,谭方德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想看看死到临头时有没有人会畏死变节。 谭方德走到那人身边,指着地上尸体笑道:“如果你不想和他们一样,就告诉我一些有用的。” “我是中共上海学委干部负责组织学生运动。” “我对学生游行没什么兴趣。” 那人舔舐嘴唇战战兢兢道:“学委有一部电台。” “你在浪费我时间。” “这部电台可以和延安中社部直接联系。” “……”谭方德一怔,“你知道共党中社部电台的呼号?!” 那人蠕动喉结刚有犹豫谭方德就当他面枪杀旁边的人。 “知道,知道,BA5V-3H6。”那人浑身抖动像个筛子,“我还知道电台的波长和密码译本。” 谭方德一听如获至宝,如果此人所说属实将意味着可以直接截获中共指挥系统的情报,但很快这份惊喜在谭方德脸上慢慢消散。 “你们共产党一直标榜人在密码本在,就算你知道可你被抓捕这么长时间,延安电台的波长和频率一定已经改变,包括密码译本也会被更换。”谭方德神色阴冷道,“除非你能带我找到这部电台以及发报人员。” “我不知道。” “那你对我同样没有价值。” “正因为我不知道才对你们有用。” “为什么?” “我负责安排过电台发报人员转移,按照规定我不知道此人的下落以及电台架设位置,但因为好奇我偷看了他的发报记录,因此记下呼号和波长还有密码译本可这些他并不知情。” 谭方德眉头一皱,倘若真如同这名变节共党所言,那上海学委还在沿用之前的联系方式与延安联络,谭方德连忙将人带回军统站,直接找到秋佳宁让她依照呼号和波长在侦听电台序列中检索。 秋佳宁再三核对后一脸惊讶:“这部电台还在启用,近期有过两次收发,五天前接收过一封电文,在昨天又发送出一封,但电文经过加密无法破译。” 变节的人交代密码译本是商务印书馆1933年翻译的《到灯塔去》,谭方德立刻命人找来这本书交给秋佳宁对加密电文破译,谭方德坐立不安在旁边来回走动,不到十分钟秋佳宁更加震惊抬起头。 “谭处长怎么会搞到共党的密码译本?” “能破译?”谭方德紧张问道。 “可以。”秋佳宁指着源码说道,“有了密码译本任何一个人都能破译。” “延安发至上海的电文内容是什么?” “这封五天前发送的电文内容是,候鸟携棋谱抵沪,时间是明天上午11点,地点暂时还没破译,给我五分钟两封电文内容就能全部破译出来。” “警卫!”谭方德一把收起电文和译本,对着进来的士兵厉声道,“从现在开始,这间屋里所有人立即进行隔离监控,并且切断军统站与外界一切通讯,在明天上午11点之前听过电文内容的人不允许离开。” 【2】 秦景天没有接到新联络人的资料,又不想回站里面对谭方德便来医院看顾鹤笙,还专门带了他心心念念想吃的生煎。 “那批学生的事处理完了?”顾鹤笙不露声色问道。 “谭处长亲自负责,我没有继续参与。” “谭处长?” “谭方德。”秦景天坐在床边淡淡说道,“他官复原职继续出任行动处处长,一回来就放了我的假。” 顾鹤笙一听心猛然下沉,陈乔礼的死让顾鹤笙暗自庆幸少了一名棘手的敌人,可谭方德从某种意义上讲是陈乔礼的老师,他的厉害顾鹤笙领教过,如果说陈乔礼是一头狼那么谭方德无疑是一条穷凶极恶的恶虎。 谈话间敲门进来是一脸倦态的秋佳宁,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将水果放下。 “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累成这样?”顾鹤笙笑着问。 “我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晚。”秋佳宁没好气回答道,“我这次给站长面子,要是再有下次别说是谭方德,天王老子来了老娘一样不买账,凭什么都是处长他说隔离监管就隔离监管。” 秦景天起身去给秋佳宁倒水:“谭处长把你隔离监管?” “也不知道他踩到什么狗屎运,居然侦破了共党上海学委和延安中社部电台呼号以及密码译本,生怕有人走漏消息将所有在场的人全都隔离了一夜。” 顾鹤笙大吃一惊,放下手中生煎漫不经心问道:“谭处长查到什么重要情报了吗?” “瞎猫撞到死耗子,还真让他截获了两封电文,一封是中社部给上海学委发送的,电文内容候鸟携棋谱抵沪,时间是今天上午11点。”秋佳宁坐到椅子上说道,“我核查过学委这部电台,一直都是呼叫延安,可延安从来没有直接与其联系过,这次延安主动呼叫说明电文中提到的情报很重要。” 中社部电台呼号暴露非同小可,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洛离音又不在,顾鹤笙暗暗心急如焚不知道该如何发出警告。 “电文里没有提到地点吗?” “提到了,但谭方德向防贼一样把东西都收手,有了密码译本他自己一样可以破译,现在除了他没人知道地点位置,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带着行动处的人进行抓捕呢。”秋佳宁忽然一脸傲娇笑了笑,“不过谭方德也太小看我了,搞电讯这么多年,经过我手的电文只要看一眼就能记住,可惜他下手太快,昨天共党上海学委发给延安的电文我就瞟见了一个电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和谭处长前后到过两次交道,感觉这个人不是太好相处。”秦景天一边倒水一边说道。 顾鹤笙故作镇静,想了解更多情况:“你是急性子,既然能破译的电码你一定忍不住,我猜你已经破译了吧。” “没什么用,电码不完整不清楚详细内容,我看见的那个电码破译后是一个代号。” 秦景天把水递到她面前,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代号?” “精卫。” 秋佳宁和顾鹤笙听到水杯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七章 千钧一发 巴洛克式建筑风格的华尔道夫酒店宛如一部厚重的历史史册,它沉淀着往日峥嵘岁月,也如实记录这座城的喜怒悲欢,花岗岩石块外墙砌成,金碧辉煌的旋转厅门,以及用乳白色意大利大理石铺成的大堂地面,再配上顶端古铜镂花吊灯,豪华典雅的华尔道夫酒店自落成之后名噪上海,迎来送往的都是各国社会名流。 富丽堂皇的酒店一楼大厅内回荡着悠扬的钢琴声,时间在这里变的缓慢静谧,每个人都享受着这里悠闲舒逸的时光,除了坐在二楼咖啡厅的谭方德,他挑选了一处视野最好的观察位,低矮的帽檐下是阴鸷的目光,从这里俯视能将大厅里所有人都收入眼中。 谭方德没想到在刑场的意外收获竟挖出重要情报,根据密码译本破译的电文内容虽然简短,但谭方德已经大致有了眉目。 候鸟携棋谱抵沪。 候鸟应该是一个共党的代号,至于棋谱或许是一份情报也有可能是一样东西,时间是今天上午11点而地点正是华尔道夫酒店,这封电文是中社部直接发给上海地下党组织,一般情况下中共在延安的指挥系统只会和下属一级部门直接联系,主动和上海省委下属机构联络还是第一次。 根据变节共党的交代,这部电台是三个月前在上海秘密架设,但电台的所属并不是学委,这种脱离共党组织单独设立电台的情况同样也是第一次出现。 谭方德敏锐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用了一整晚翻查电讯处近半年来截获的所有电文终于找到答案。 在半年前延安曾给上海地下党放过一封要求内部审查和甄别的电文,这说明共党在上海的组织内部出现了问题而且还极其严重,有可能是被渗透也有可能内部出现叛徒,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让中共反谍部门前所未有的高度重视。 在情况没有被排除前延安已经不敢直接向上海地下党组织传递重要情报,所以才会出现单独设立电台这件事,让这部能直接和延安联系的电台脱离他们的在上海的组织就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确保安全性。 谭方德换一个思路去分析,明知道内部出现问题还要冒险架设电台,由此可见这次传送的情报价值足以让共党铤而走险。 但被渗透的不仅仅只有共党组织,陈乔礼留下的笔记本以及谭方德对近段时间军统行动屡次失败的分析,都让谭方德很确定军统同样被渗透,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采取隔离监管的原因,到目前为止谭方德很自信这份被破译的情报绝对没有外泄。 第二封电文是自己亲自破译,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电文内容。 精卫在华尔道夫酒店静候候鸟,关键词:夜曲、金色大厅、拉雪兹、心脏。 谭方德分析过这两封电文,根据自己多年的情报经验得出结论是,精卫和候鸟相互是不认识的,这两人会在今天上午11点在华尔道夫酒店接头,关键词中提到了夜曲这是肖邦所著的钢琴名曲,这是两人联络的关键,当夜曲响起时两人会用关键词作为暗号确定对方身份,而酒店一楼大厅里刚好有一架钢琴,谭方德认定这里就是两人接头的地点。 早在2小时候前行动处已经对酒店实施了布控,包括门童在内一楼所有酒店服务员全换成了军统外勤,四周出口和街道也秘密进行封锁,并且从10点开始所有进入华尔道夫酒店的人一律不允许外出,谭方德相信自己精心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叶君怡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酒店,丝绒旗袍配上金边镶领让她在人群中温雅高贵,谭方德眉间微微一皱,自己昨天还在陈乔礼的暗室里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而现在她居然出现在共党接头的地点,从来不相信巧合的谭方德对叶君怡又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叶君怡环顾四周后径直向钢琴走去,而此刻谭方德嘴角露出难以抑制的窃喜,就如同一座宝藏的大门正缓缓向他打开。 “君怡。” 温柔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叶君怡在短暂的错愕后转过身,在记忆中这个冰冷如同机器的男人是第一次这样叫自己,就在昨天他还是冷漠的令自己心碎而此刻他满怀深情的目光宛若春风一般和煦,轻而易举就令叶君怡沉醉其中。 谭方德眉头皱的更紧,叶君怡的出现已经让他大感意外,紧随其后进入酒店的秦景天更让谭方德诧异,这两人都在陈乔礼的怀疑名单上,同时出现在这里让谭方德感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 秦景天走到叶君怡身边,在她开口之前搂住她腰肢,动作亲昵暧昧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叶君怡不知所措在那只有力的手掌推断下不由自主跟随秦景天离开大厅。 “房间号是多少?”秦景天伸手将她低垂的长发捋到耳后。 “324。” “靠紧点。”秦景天一边按电梯一边说道。 叶君怡僵硬的身体偎依在他怀中,进入房间门关上那刻秦景天脸上的柔情瞬间消散,拉着叶君怡来到最里面的卧室。 “候鸟有没有见过你?” “你怎么会知道候鸟?”叶君怡大吃一惊。 秦景天一边脱衣服一边厉声声追问:“回答我!” “没有。” “你们怎么接头?” “我会在大厅请钢琴弹奏者弹肖邦的夜曲,候鸟听到后会上前和我攀谈,候鸟说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听过夜曲,而我回答夜曲要在拉雪兹公墓听才有韵味,然后候鸟会说自己没有去过但瞻仰过肖邦在华沙的墓地,那里安葬着肖邦的心脏。”叶君怡说完疑惑不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敌人在昨晚破译了你和候鸟接头的电文,现在酒店里全是军统行动处的特务,我再晚来一分钟你就暴露了。”秦景天开始脱衬衣,“候鸟的身份是什么?” “我不知道,组织安排我与候鸟接头后将其安全送离上海,会有我们的同志接候鸟去延安。”叶君怡神情焦灼,“你出现在这里会引起敌人的怀疑,你得想办法离开酒店。” 秦景天沉稳说道:“幸好昨天我在你手包里看见了酒店门卡,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一切都听我的,我会把你安全送出去。” “候鸟怎么办?” 秦景天从叶君怡包中拿走手枪:“我只能负责你的安全。” “组织给我的指示是不惜一切确保候鸟安全,为了防止候鸟身份泄露组织只安排了这一次接头,一旦我与候鸟错过接头时间候鸟将彻底失去和组织的联系。”叶君怡心急如焚道,“我不清楚候鸟的身份,但从组织这次关注的程度看候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必须完成这次任务。” “楼下至少有二十几双眼睛监视着大厅中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你不可能完成和候鸟的接头。” “至少我能发出警示通知候鸟离开。” “谭方德在没有找出你和候鸟之前,今天没有人能离开这里。”秦景天平静说道,“等过了接头时间谭方德没有收获的话,他会对所有今天进入酒店的人进行审问,候鸟会不会暴露就不清楚了。” 叶君怡一把抓住秦景天的手恳求道:“你得想办法营救候鸟。”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候鸟而是自己,谭方德远比陈乔礼更难对付,我和你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以谭方德的精明他一定会从中觉察到不对劲。”秦景天压低声音说道,“陈乔礼曾怀疑过你是共产党,谭方德是陈乔礼的老师,同一种怀疑两次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这就足够让谭方德对你一查到底。” “现在该怎么办?” 秦景天解开最后一颗衬衣纽扣露出健硕的身体,目光清澈坚毅:“你愿意为自己选择的信仰付出一切吗?” “愿意。”叶君怡回答铿锵有力。 “脱衣服!” “啊……” 后面的声音被秦景天突然迎上去的嘴唇堵住,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秦景天侵略式的热吻中,这一瞬间的悸动让叶君怡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本能的想抱紧他,慢慢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暴风骤雨般的热吻令叶君怡感到窒息,她任凭秦景天的双手在自己身体上游走,分不清是无力抵抗还是不想抵抗,直至被秦景天推倒在床上,两具褪去衣服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叶君怡感觉自己的身体和这柔软的床一样在不断下沉。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八章 圆场 宽敞的大床如同刚经历过战斗般凌乱,随意丢弃在地上的衣裤还有床上神色惊慌用被单遮掩身体的男女,谭方德在打开324房间时正好目睹在床上拥吻缠绵的两人,似乎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短暂的停留后掩门出去。 片刻后衣冠不整的秦景天跟了出来,故作心虚问道:“谭处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了。”谭方德反而有些失望,本以为有意外惊喜没想到不过是一对偷情的男女而已。 “我……” 谭方德语重心长:“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不过你我既然同僚一场我还是提醒你一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是刚被授勋嘉奖的党国功臣,别因为女人毁了前程,该收敛的还是得收敛。” “这么说谭处长不是专门来找我的?”秦景天故作不知问道。 “风纪不归我管,我来这里是为了其他事,你让叶小姐先不要出来,酒店里里外外全是行动处的弟兄,难免人多眼杂泄露出去,就先委屈叶小姐留房休息等行动结束后再离开。” “还是谭处长考虑周全,我先进去交代几句。” “完事了来二楼咖啡厅。” 秦景天回房时叶君怡已经穿好衣服,虽然刚才只是为了打消谭方德怀疑的逢场作戏但毕竟两人有肌肤之亲,叶君怡脸颊潮红:“万一谭方德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怎么办?” “他不会。”秦景天泰然处之,“陈乔礼在他身上学到了智谋和严谨以及暴戾,但却没学到谭方德的世故圆滑,他刚才目睹的一切说到底只是我的私事,如果宣扬出去会牵扯到你的清誉,他即便再想说也得投鼠忌器。” “你有把握?” “向谭方德这样精明的人一定查过行动处所有人的档案,他应该知道我和楚惜瑶的关系,你和楚惜瑶都是他招惹不起的人,他会权衡其中利害轻重,因此谭方德一定会对今天的事视若无睹,不但能卖我一个人情还能拽住我的把柄。”秦景天胸有成竹道,“两全其美的事他何乐不为,等行动处的人撤了之后你再走,出去后立刻向上级汇报电台暴露,中止所有与该电台的通讯并更换波长和呼号。” “候鸟是要被送到延安的人,敌人现在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出此人,不能中断了与候鸟的联系,你必须抢先在敌人之前找出候鸟并想办法安排其安全脱身。” 秦景天点头,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转告上级,我要你继续做我的联络人,如果更换其他人我就不干了,这是我的要求没有协商的余地,至于你怎么转述是你自己的事。” “为什么?” “我如果是你不会问原因。” “我想知道。”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连累我,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救你,你若是暴露早晚会牵连到我,还不如就留在身边至少我还能及时补救。” 秦景天的直言不讳让叶君怡如坠冰窟,几分钟前夺走自己初吻缠绵悱恻的男人又变成冰冷的机器。 秦景天来到咖啡厅,谭方德目不转睛注视着一楼大厅中的人。 “昨晚我们破译了共党电文,获悉在今天有两名共党在此接头。”谭方德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接头时间但我还没发现目标人物出现。” “情报可靠吗?” “情报已经被证实是延安中社部直接下达的接头命令。” “会不会是走漏了风声?” “不会,知道这个情报的人一直被我隔离到今天早上。”谭方德取下眼镜擦拭,“这两名共党就在大厅这些人之中。” “那还不简单,全都带回站里审问,他们之中真有人是共党相信跑不了。” “华尔道夫酒店有特殊性,这里是英国在沪桥民的俱乐部,进出酒店的大多是持有英国护照的人,军统那些审问的方式不能用在这些外籍人士身上。” “谭处长打算怎么办?” “今天上午11点之前入住的一共有七人,五男两女,其中五人持有英国护照,一人持有美国护照,我请示站长以公共安全检查为借口对这七人进行盘问,但考虑到他们身份不能用刑而且限制时间不得超过24小时,简而言之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找出这两名共党。” “谭处长准备先从谁开始?” “在不使用武力刑讯的情况下要求审讯人员有极高的审问技巧,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审讯人选。”谭方德将两本护照推到秦景天面前,“从他们开始。” 在英伦风情的套房内秦景天见到这对英国夫妻,他们不像传统守旧英国人那样孤傲骄矜,男人温文儒雅专心致志填写数独,身旁双手交叉的妻子沉稳干练,对于被强制盘问一直用英语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抗议,即便如此音量也保持在适中的范围。 秦景天将护照交还给男人,用流利的英语开始交谈:“我们怀疑有不法分子将在上海制造混乱,据可靠线索这些人就在酒店之内,因此对该酒店旅客进行抽查希望两位能配合。” “我们会要求大使馆提出抗议。”妻子极为不满。 “这是你的权力。”秦景天坐在男人对面,指着夫妻二人的行李箱,“完成抽查也是我的权力,请打开行李箱接受检查,为避免出现财物丢失的情况,两位可以监督检查全过程。” 妻子从包里拿出口红去补妆,冷冷丢下一句:“随便。” 秦景天命人打开行李箱,里面除了换洗的衣服外还有两台照相机,旁边的工具盒里有用来修理相机的工具,秦景天对其中一个带木柄的长针特别感兴趣。 “这是什么?” 在秦景天拿起长针时,对面的男人放下手中钢笔:“清理镜头的工具。” “所以说二位的职业是?” “记者。”男人拿出记者证递到秦景天面前,“我们是泰晤士报驻华特派记者,主要记录报道中国目前国内形势和国际关系等新闻。” “你听过肖邦的夜曲吗?”秦景天单刀直入。 “当然,这是脍炙人口的世界名曲。” “你在哪儿听的?” 妻子从旁边走过来不解问道:“这和今天的检查有关系吗?” 秦景天是想通过说出接头暗号来观察这两人的反应,从他们肢体动作和表情来看对这些关键词完全无动于衷。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负责检查行李的人低声报告没有可疑物品,秦景天示意其他人先出去,男人翘起腿质疑道:“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我需要查看你的证件。” 秦景天笑着回答:“BIS。” “你们现在还负责公共安全?”男人疑惑道。 “所有危及国家安全的事都在我们调查范围之内,就像圆场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BIS没有圆场成立的时间早,但这两个部门从职能上来说是相同的。” “我们可以采访你们这次的调查吗?”妻子饶有兴致问道。 “这不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当然,你们可以向英国驻华使馆申请。”秦景天起身礼貌告辞,“祝二位在华工作顺利。” 回到临时指挥室,谭方德放下监听耳机,对刚才秦景天的盘问不是很满意:“为什么和他们没有实质性的交谈?” “已经谈完了。” “可他们什么也没说。” “他们说什么并不重要。”秦景天点燃一支烟皱眉问道,“谭处长确定今天来这里接头的是两名共党?” “情报经过证实不会有错。”谭方德见秦景天满脸疑色,不解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这对夫妻有问题。” “他,他们是共党?!” “刚才交谈中这对夫妻有三处破绽,我们的人检查行李时女人拿出了口红,她的行为和现场环境不吻合,我留意到她转动口红的方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枚英制微型炸弹。” “炸弹?!”谭方德大吃一惊,“还有什么破绽?” “在行李箱中我拿起的长针并不是修理镜头的工具,而是信件提取器,这种工具可以在不破坏信封和档案的密封情况下取出里面纸张。”秦景天吸了一口烟镇定说道,“从我进门开始男人一直在进行数独游戏,可他用的却是一支钢笔,这意味着他无法涂改错误的填写,我拿起信件提取器时,他手中钢笔不偏不倚对准我,那应该是一把可以发射毫米子弹的单发钢笔枪。” “立即抓捕这对夫妻!”谭方德当机立断。 “不能抓。”秦景天摇头阻止。 “为什么?” “他问我身份时,我故意告诉他BIS,这是军统的英文缩写,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但这对夫妻显然知道军统这个机构,然后我又提到了圆场,他们没有问我圆场是什么,可见他们同样也清楚圆场的含义。” “英国军情六处!”谭方德一怔。 “他们不是我们要抓的共党,而是军情六处的间谍,从他们携带的装备来看是准备执行暗杀任务。”秦景天深吸一口烟说道,“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两名共党身上一定有不同寻常的重要情报,以至于军情六处不惜派间谍远渡重洋来暗杀。”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九章 红桃 秦景天继续盘问的是一名英国商人,举手投足有着典型英国绅士的优雅,态度友善亲切主动介绍自己,交谈中秦景天了解到英国人叫威廉。 “为什么来中国?”秦景天坐下攀谈。 “这是一个美丽的国度有着悠久的历史,在三百多年前这里曾是世界为之向往的中心,可惜当时的统治者故步自封,他们的保守和傲慢让这个国家也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威廉点燃烟斗侃侃而谈。 秦景天针锋相对:“为了扭转贸易逆差从而倾售鸦片甚至不惜发动战争,这就是你所谓的代价?” “我该怎么称呼你?” “秦景天。” “秦先生,看待问题应该从多种角度,我承认两国之间有过不愉快的冲突,但历史不会一直停留在某处而是不断向前,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求同存异,继往开来,任何一个帝国的崛起都会经历磨难和挫折,你们有五千年的历史沉淀,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秦先生的国家大部分都处于世界之巅,我相信沉睡的东方巨龙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重新苏醒。” 秦景天对威廉有了好感:“你是一位友善的英国人。” “不,我们是朋友。”威廉笑了笑说道,“我的国人和你的同胞在正义的阵线上结束了一场对人类来说近乎于浩劫的战争,我们是胜利者,现在该尽情享受胜利的果实。” 秦景天感觉和威廉的交谈让人很轻松:“这么说你来中国是为了果实?” 威廉眉飞色舞:“宝藏。” 秦景天笑了笑:“什么样的宝藏?” 威廉兴致勃勃拿来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后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外全是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石头。 这些石头在威廉眼中犹如宝贝,拿起其中一块指头大的灰白石头送到秦景天面前:“这就是我的宝藏。” 秦景天接过手端详半天不解道:“石头?” “不,是时间也是财富,秦先生手中现在拿着的是一亿年前大自然的杰作,它的起源要追溯到太古代,随着火山的爆发它从地核沿着裂痕来到地幔和地壳,然后在经过海洋的沉淀和区域地质变化,最终蜕变成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 威廉一边说一边用手电光照射在石头上,灰白的石头间隙中折射出灿灿金光。 “金矿石!”秦景天恍然大悟。 “从人类文明有记载开始,这种稀有的化学元素就成为财富和权力的象征,它的不可再生性以及总量的稀少注定了它的价值。” “这么说你来中国是为了挖金矿?” “我是一名采矿商人,所有有利可图的矿业开采我都涉及,我之前说过秦先生的国家是一条沉睡的巨龙,而在西方龙沉睡的地方往往都有数之不清的宝藏。”威廉拿出一份英文文件继续说道,“根据英国矿业协会的分析报告,中国金矿储备大约在2万吨左右,但开采力度却极其低下,由于技术原因甚至无法单独完成金矿勘探,我这次来中国就是为了和你们政府洽谈开采许可。” “我看威廉先生恐怕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民国早就收回矿业开采权,华夏国土下的矿产是属于国人的财富。” “我想秦先生误会我的初衷了,我不是想把你们的国有资产据为己有,矿石不仅仅只有金矿,还有铜、铁、铅、锌等等,秦先生的国家百废待兴想要发展壮大离不开这些矿石,你们有资源而我有勘探和开采技术,换一个思路我是在协助建设你的国家。” 秦景天在威廉身上看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他是一个精明的投机商人,从行李中那些矿石来看他对自己的职业似乎非常热爱。 “这是什么?”秦景天指着一块椭圆的青色石头问道。 “时间的魔术。” 秦景天有些好奇,指着石头问道:“可以吗?” 威廉点头表示同意。 秦景天拿起石头打量:“它会变成什么?” “她是一位脆弱敏感的女士,性格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她在被自然之母蕴育时不惜承受高温和高压,她不断组合改变自己的成分,就是为了等待自己最完美的那一刻,直到现在没有人知道她破茧而出时需要多长时间,可能是几千年也有可能是一瞬,当她完成蜕变时将惊艳四方。” 威廉一边说一边拿起解石刀和铁锤,当着秦景天的面前小心翼翼敲击,石刀在石头上破出一道缝隙,整块石头裂开的刹那秦景天看见了这位美丽的女士。 褪去青色的外衣,石头中空的内壁上布满冉冉生辉的紫色晶石,色如葡萄,光荧夺目,秦景天拿在手中也不由啧啧称奇。 “秦先生要是喜欢,就当是礼物送给你。” “谢谢,礼物太贵重了。”秦景天放下紫晶洞,握手与威廉告辞,“打扰了,祝你在华生意洽谈成功。” 秦景天对威廉的印象很好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不是自己要找的候鸟,回到指挥室看见谭方德揉着鼻梁,颓然的神色说明在听完对威廉的盘问后他对这个人也失去了兴趣。 “你认为他有问题吗?”谭方德征询秦景天的意见。 “和善的商人,有眼界也有思想,从他对矿石的痴迷和了解不难看出此人的知识储备。”秦景天冷静分析道,“他的言谈中没有清晰的个体区别,反复用到了自然、人类、世界等宏观词汇,他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认为凡事都有平和的解决之道,因此向他这样的人会反感分歧和斗争,他不会加入任何党派更不会为某个政体服务,所以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的看法和你一致。”谭方德拿出第四本护照,“布雷迪,美国人,美国驻沪领事馆随员,今天刚到上海还没到领事馆报道,这个人比较麻烦,他是外交官有外交特权和豁免权,必须在领事馆向我们要人之前摸清他的底。” 比起之前盘问的三人,布雷迪的情绪显然有些过激,老远就听到从房间传出的争执声,负责看守的行动处人员因为听不懂英文无法与其沟通。 “给领事馆打电话是你的权力,但这里不是美国,我同样有权力对你依法进行询问。”秦景天示意外勤放开布雷迪,指着对面的沙发,“坐下!” “我是外交官,你们无权强制扣留我。”布雷迪愤愤不平道。 “我隶属于BIS。”秦景天故伎重演。 “BIS?”布雷迪摊摊手一脸茫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我奉命追查危害公共安全的不法分子,在追查结束之前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布雷迪据理力争:“按照国际法外交代表人身不受侵犯,不受逮捕或拘禁,你们这样野蛮的行为是在践踏美国主权。” “谁能证明你是外交官?” “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到领事馆核实我身份。” “对不起,刚接到电话署通知,该区域由于线路故障所有通讯中断。”秦景天翘起腿冷声道,“在线路没修好之前我无法确认你的身份。” “事后我会向你的上级职能部门投诉。” “欢迎你对我们工作的监督。”秦景天不以为然笑了笑,“在确定你身份之前,我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当然,是在你配合的情况下,我现在接到的指令是甄别敌方作战人员,如果你有反抗或者隐瞒的情况,我有权对你采取必要的措施。” 秦景天拿出手枪的同时也拿出烟盒。 “你选哪一样?” 布雷迪叹口气无奈摊手指向烟盒,秦景天笑着递过去一支烟,布雷迪拿出打火机点燃,秦景天的目光落在银灰色的打火机上,上面有一个扑克牌中红桃的标志。 “你有兄弟吗?”秦景天态度有些改观。 “有一个弟弟。” “他也是外交官?” “不,他在印第安纳州经营农庄。” “打火机很漂亮。”秦景天目光又移到上面。 “谢谢。” “哪儿能买到?” 布雷迪目光中忽然多了一丝自豪:“买不到。” 身旁的组员询问是否检查布雷迪的行李,秦景天摇头示意他们先出去。 “谢谢你的配合。”秦景天站起身告辞。 布雷迪反而有些茫然:“结束了?” 秦景天点头,布雷迪耸耸肩礼貌伸出手,秦景天在整理好衣服后一个肃穆的军礼,布雷迪一愣忽然像是明白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打火机后无奈苦笑一声,没有继续言语张开手臂回敬标准的美式军礼。 谭方德对这次盘问一头雾水,等秦景天回来迫不及待追问:“你什么也没有问而且为什么不检查他的行李?” “打火机已经能证明他的身份。” “打火机?” “他的打火机是买不到的,只有通过地狱死亡之路的人才有资格拥有,也有可能是亲人的遗物,但他弟弟还健在说明打火机是他的。” 谭方德一脸茫然:“一个打火机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是美军二战专用打火机,上面铭刻着扑克牌红桃图案,是美军一个部队的识别标志。” “什么部队?” “101师502伞兵团,布雷迪的名字肯定是假的,但他参加过诺曼底登陆战,他和101师其他战士是第一批踏上诺曼底土地的人,在被称之为绞肉机的抢滩战中唯有活下来的人被誉为通过地狱死亡之路的勇士。”秦景天目光充满敬佩说道,“这个打火机承载了他们用生命和忠诚换来的荣耀。” “这能说明什么?” “空降师的精锐以外交官的身份出现在上海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被美国中情局招募的间谍,事情已经不仅仅是有趣,军情六处和中情局的间谍同时出现在这里,说明事态比我们预计的还要严重。”秦景天神色冷峻严肃,“英美间谍和我们的目标都是这名身份神秘的共党。”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章 乱战 谭方德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在慢慢超出自己的掌控,在得知酒店的情况后沈杰韬立马向南京总局上报,并严令没有得到明确指示前谭方德先暂停所有盘查。 秦景天借故回到叶君怡的房间:“有没有和候鸟联络的预备方案?” “没有,候鸟身份特殊,一旦接头失败说明行踪暴露,候鸟将中断联系。” “你是什么时候接到的接头命令?” “昨天。” “除了接头地点和暗号外可有其他关于候鸟的信息?” “没有。”叶君怡摇头,见秦景天神色凝重追问道,“敌人还没找出候鸟吗?” “现在已经不是只有军统在找候鸟。”秦景天来回在房间走动,将盘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告之叶君怡,“英美两国的间谍都在找候鸟。” 叶君怡听完欲言又止:“我,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秦景天一怔:“你还隐瞒了什么?” “接头指令中还有一项命令,如果在接头过程中候鸟身份暴露,不能让其落入敌人之手,接头人务必将其击毙!”叶君怡惴惴不安道,“指令级别是绝密,要求除了执行者外不允许第二人知道。” “击毙……”秦景天揉了揉额头喃喃自语,“那就更有意思了,候鸟身上一定藏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军情六处的间谍携带的全是暗杀装备,而中情局派出的间谍是经历过二战洗礼的老兵,伞兵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格斗和射击,看来英美双方的目的和你都是一样的,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让猴鸟落入任何一方手中。” “会不会是一份军事情报?” “不会,英美对国共内战一直持观望态度,英美的情报组织在湘江都设有大型情报站,但都是以收集分析为主暂时还没有主动干涉内战的举动,而这次是暗杀行动,说明候鸟或者候鸟所携带的情报已经足以危及到英美两国。”秦景天百思不得其解,“一名共产党怎么会让英美间谍如临大敌呢?” 屋外突然枪声大作,秦景天安顿好叶君怡立马打开门缝观察情况,在短暂的交火后外面一片死寂,来到二楼看见谭方德在几名外勤的保护下一脸呆滞,似乎也对突如其来的交火不知所措。 枪声是从隔离区传来,等谭方德带人赶到时里面满地是血,一片狼藉,倒在血泊中除了还没盘问的人之外还有负责看守的军统人员,秦景天逐一检查发现在交火中无人生还。 谭方德暴跳如雷询问情况,负责警戒的人告之交火很突然,外勤根本没反应过来,英国记者夫妇提出要去用餐,途经隔离区时突然向另外等候盘查的人发起袭击,然后美国外交官也加入交火。 最先中弹的是在餐厅用餐的威廉,紧接着就是一场乱战,所有在隔离区的人除了威廉之外全都加入交战。 “他也开枪了?”谭方德指着地上一具尸体问。 冯孟扬是被隔离七人中唯一的中国人,也是谭方德重点怀疑对象。 “冯孟扬有问题,他在中枪后进行了还击。” “他有枪?”谭方德眉头一皱。 外勤指着冯孟扬尸体旁边的手枪说道:“他虽然受伤但反应迅速,像是受过专业的训练,初步询问时他说自己是来上海探亲,可以推断他是在说谎。” “记者夫妇目标是威廉?”谭方德继续询问。 “不,不太清楚,当时情况很混乱。” “你们是饭桶吗?”谭方德勃然大怒。 秦景天开始有些担心地上被击毙的冯孟扬就是自己要找的候鸟,蹲在地上逐一检查每具尸体后发现威廉还有气息,连忙让人将其送到医院抢救。 秦景天退出隔离区推演交火时的情况,英国记者夫妇先出现在隔离区,从他们的视角最先看到的人是威廉,因此记者的妻子先开枪击中威廉,而记者开始向隔离区其他人射击,这个时候美国外交官赶到,他开枪击中的是记者的妻子,这也是为什么她是背后中弹的原因,妻子被一枪毙命没有机会继续向威廉开枪,因此威廉逃过一劫。 距离记者最近的是冯孟扬所以他先中枪,另外两名英国人在这个时候加入交战,出于本能他们向门口的记者和外交官射击,而冯孟扬在遇袭后第一时间不是还击而是向身旁的两名英国人后背开枪。 “仓促的交战中他们相互之间根本不知道对方身份。”秦景天最后得出结论,“完全是无差别射击,目的是不能让隔离区有活着的人离开。” 这个结论也印证了叶君怡所接收到的任务,秦景天很庆幸及时阻止了叶君怡和候鸟的接头,否则无论她和候鸟是否暴露都不能活着离开酒店。 “他们的身份查到了吗?”谭方德指着地上两具英国人尸体问。 “据他们说是船舶公司的采购员,负责采购重燃油。” 谭方德让人拿来他们和冯孟扬的行李检查,两名英国人行李里除了衣服和日常用品外还有几瓶药,秦景天瞟了一眼标签。 氨基比林咖啡因片。 检查人员继续翻找,在衣服中间发现一张白纸,看上面没有字随手丢在一边,很快找到一个像眼镜一样的东西,但用来看字含糊不清,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铁盒,有六排标有数字的齿轮,乍一看像一个袖珍的密码盒。 谭方德:“立即送技术处破译。” “破译不了。”秦景天脱口而出。 “你知道这是什么?” “MT-73编码盒,它是根据英格玛密码机原理制造的加密工具,它能将明文进行加密再由电台传送情报,和普通加密方式不同在没有密钥的情况下没有破译的可能,这是他们和指挥系统传递情报的加密工具,虽然对我们没有用但至少证明他们的身份。” “他们也是军情六处的间谍?” “不是。”秦景天拿起像眼镜的物品说道,“这是立体镜,用来查看摄像机从高空拍摄的影像,这个东西能看到三维立体图像,这种立体镜和MT-73编码盒都是苏联国家安全部配备给特勤人员的装备。” 谭方德一愣,埋头看向地上两具英国人尸体:“他,他们是苏联的间谍?” 秦景天:“今天这场戏够精彩,苏、美、英三国间谍齐聚一堂大开杀戒,最终无人生还,这场暗战怕是不简单,他们各自应该都接到清除在指定时间出现在指定地点人物的命令,可原因又是什么呢?” 谭方德焦头烂额之际沈杰韬赶到酒店,抓捕共党接头的行动导致五名外籍人员死亡,还有一名送到医院情况不明,其中还有一人是外交官,整件事俨然已恶化到严重的外交事故。 沈杰韬铁青着脸一筹莫展,但事情的发展却出奇简单,很快三个国家从各自上海领事馆派出人员带走自己间谍的尸体,整个过程不允许军警介入,他们相互之间也没有争吵和冲突,也没有向军统追责,就如同事先有默契一般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在苏联人收拾行李时,秦景天乘人不备偷偷藏起之前在行李箱发现的那张白纸,最后隔离区只剩下无人认领的冯孟扬尸体。 “站长,现在事态基本已经明确了,目标人物中只有英国商人威廉没有携带武器,加之对他的盘问记录可以排除此人的嫌疑。”谭方德指着冯孟扬尸体继续说道,“由此也能推定他就是代号候鸟的共党。” “我要一具尸体有什么用,他携带的情报才是关键。”沈杰韬冷声道。 “电文中提到的棋谱应该就是这份情报,可惜候鸟死了至于棋谱的内容恐怕难以考证。” 沈杰韬负手身后围着尸体走了一圈,神色狡黠道:“一份能让中共以及苏、英、美三国同时争夺的情报价值不言而喻,人死了不打紧,情报死不了,把尸体连同他的行李统统带回去检查。” 谭方德:“他们相互之间一上来就下死手,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阻止这份情报的传递,我推测情报应该记在候鸟的脑子里,所以他们才会杀人灭口。” “我和谭处长的想法有些出入。”秦景天在旁边冷静分析道,“这份情报显然已关系到三个大国的利益,能让他们明争暗斗不惜大动干戈绝对不会是一条靠记忆储存的简短情报,我认为棋谱应该是一份实物情报。” “我的想法和景天不谋而合,一份棋谱牵扯出这么多国家其价值非同小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共党手里。”沈杰韬老谋深算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找出棋谱!” 等行动处撤离后,秦景天带叶君怡离开酒店,上车后叶君怡迫不及待问道。 “找到候鸟了吗?” “候鸟已经牺牲了。” 叶君怡一听顿时神色黯然:“情报呢?” “敌人还在继续追查,棋谱应该就在候鸟身上。”秦景天忽然想到什么,“你的任务是护送候鸟安全离开上海?” “是的。” “也就是说候鸟即便与你接头也不会告诉你情报内容?” 叶君怡点头,追问道:“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秦景天话到嘴边犹豫片刻又咽了回去,从今天发生的事来看棋谱已经超出普通情报的价值,自己和叶君怡终究是对立的阵营,在没彻底搞清楚棋谱的内容之前,秦景天无法确定是否该让叶君怡知晓。 抬头从后视镜中看了叶君怡一眼。 “没有。”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一章 间谍的魔术 回到家看见在门口等自己的楚惜瑶,去酒店阻止叶君怡接头时为了避免引起顾鹤笙和秋佳宁的怀疑借口约了她逛街。 “等了多久?” “从你离开医院一直等到现在。”楚惜瑶没有抱怨,见秦景天平安回来很高兴,“饿了吗?” “你不问我去干什么?” 楚惜瑶嫣然一笑:“要和一名间谍相处首先要学会沉默。” “我今天执行了一个临时任务。” “顺利吗?” “不算太成功,我救了一个人但目标人物死亡,还有一份重要的情报下落不明。”秦景天开诚布公,或许是因为楚惜瑶是局外人的缘故,和她相处没有那种无时无刻令自己高度紧张的窒息感。 “你平安就好。” 秦景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楚惜瑶在自己眼里像乖巧懂事的妹妹。 楚惜瑶让秦景天先去洗澡休息自己去厨房张罗晚饭,顺带还帮忙把秦景天换下了的衣服给洗了,秦景天换好睡衣出来时看见楚惜瑶对着桌上几瓶药如坐针毡。 “你病了?!” 这些药是秦景天回来路上分好几个药店买的。 “西药里含有不同的化学成分,除了能治病外也有其他用途。” 楚惜瑶皱眉:“药除了治病救人外还能做什么?” 秦景天故作神秘:“今晚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吧。” 秦景天一边说一边从药瓶中取出药分别碾压成粉末,然后小心翼翼抖落在水杯中,不同的药粉混合在一起会变成不同的颜色,多加一丁点颜色又会随之改变。 楚惜瑶对这个魔术没什么兴趣,趴在桌上专心致志看着秦景天,对面这个男人专注的样子让她很入迷。 “我今天偷偷搞了一把枪。” “啊?”秦景天手一抖,粉末掉落太多让水杯里的水瞬间变成黑色,“你从哪儿搞的?” 楚惜瑶打开手包,得意洋洋道:“从我爸抽屉里偷的。” 手包里是一把崭新的德制瓦尔特手枪。 “好好的你带枪干什么?” “我现在是你的搭档,那我也应该是一名间谍,哪儿有不带枪的间谍。”楚惜瑶一本正经说道,“不过我不会开枪,你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 “你这双手应该拿着手术刀拯救生命,而不是握着能摧毁生命的凶器。”秦景天郑重其事道,“今晚到家后把枪还回去。” 楚惜瑶偏头好奇问道:“你杀过人吗?” 秦景天沉默了片刻点头。 “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秦景天换了一杯清水重新调配药粉的比例,过了良久抬头看向楚惜瑶。 “1935年,在德国受训的第二年,我接到第一个外勤训练任务,去酒吧监视跟踪一名德国左翼党派骨干,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间酒馆的名字,金色卷毛狗,那人的名字叫雷奥,翻译过来是狮子的意思,雷奥和他名字一样强壮,那是一次失败的跟踪,由于紧张我被雷奥发现,他不动声色故意将我引到死巷,他手里拿着砖头准备攻击我,在我执行这个任务之前没有接受过任何格斗和射击训练,我在一个近300斤魁梧有力的男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秦景天停顿了少许,“仓惶中我开了枪,我看见雷奥倒在地上,我蜷缩在角落像一个懦夫一样瑟瑟发抖。” “这会成为你的心理阴影吗?” “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任务的一部分,测试我的心理抗压能力,就算我没有被雷奥发现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雷奥,直到我迈出杀人的第一步,这项测试淘汰了很多人,他们因为无法承受杀人所造成的压力而崩溃失控,甚至还有人因为强烈的负罪感选择退出。” “你通过了测试。” “我开枪的时候光线太暗,我没有看清雷奥中枪后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没有太大情绪波动。” 秦景天轻描淡写笑了笑,却没有告诉楚惜瑶那晚的月亮是红色的倒影在血泊中诡异而阴森,事实上自己当时清楚看见雷奥痛苦的抽搐,看着他瞳孔慢慢扩散,但对于死亡自己出奇的平静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楚惜瑶好像继续问下去,秦景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名合格的间谍是不需要武器的,如果你希望借助武器换取安全感那么你永远也无法成为一名间谍,事实上军事技能这方面我是在训练后期才开始接触。” “那你之前都接受什么训练?”楚惜瑶好奇问道。 “你如果答应我从今往后不再碰枪我就告诉你。” “好啊。” “起初我对要接受的训练充满期待,但渐渐发现自己步入了地狱,你永远不会知道教官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集合,更不会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羞辱你,他们在不断折磨我们身体的同时也在摧毁我们的自尊。”秦景天忽然想到叶君怡,一时间走神,“是的,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变成了机器。” 楚惜瑶双手托腮静静听秦景天讲述。 “每天清晨的负重越野登山往返是决定当天有没有饭吃的关键,超过规定时间没有回来的人就得挨饿,然后是速记训练,教官会在桌子摆放一大堆杂乱无章的东西,留给你六秒的时间来记住,然后用布蒙上,你必须准确说出桌上所有东西。” “没记住怎么办?” “得看季节,如果是夏天会被处罚在烈日下暴晒,要是冬天就要浸泡到池水里。” “处罚多久?” “记漏一个20分钟。” 楚惜瑶瞪大眼睛:“暴晒和冰水都会引发休克反应导致心脏衰竭,如果记漏4个以上会,会死人的?!” “在真正的任务中记漏了人或者事同样也会死,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秦景天平静笑笑,“当然,你也可以随时选择退出。” “还有其他训练吗?” “给你看一张图片,三秒后给你看另一张,两张图片一模一样,只不过第二张上有细微的改变,你必须说出有那些不同的地方,这个和之前的都是用来训练观察和洞悉力,等你顺利通过这些入门的训练后,就开始增加知识储备,比如每个国家的城市地名以及当地的风土人情,再接下来是掌握语言。” “除了德、英两种语言之外你还会其他的吗?” “如果没有肤色限制,我能成功渗透欧洲任何一个国家。” 楚惜瑶越听越有兴趣:“还有什么?” “有一项专项训练是教我们如何说谎。” “我猜这项训练你成绩一定名列前茅。”楚惜瑶苦笑道 “你可以教教你,你重复这句话,我的职业是医生。” “我的职业是医生。” “很好,你再说下一句,我的一名间谍。” “我是一名间谍。” “我即便不认识你,从你说的这两句话也能分辨出真伪,这项训练的目的就是让谎言变成令人相信的真话,我帮你纠正一下,重新说第二句。” “我是一名间谍。” “语调再低点。” “我是一名间谍。” “最微妙的强调都能传递很多信息,再试一次。” “我是一名间谍。” “差不多了,第三个字语气弱了一些。” 在经过第七次矫正后,秦景天为楚惜瑶鼓掌:“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审讯人员也会相信你是一名间谍。” “这个挺好玩的。”楚惜瑶兴高采烈。 “如果你每一句话在说出来之前都需要经过反复矫正,你会发现这并不好玩。” “再多告诉我一些你受过的训练。”楚惜瑶愈发对间谍这个职业感到好奇。 “我还接受过抗寒、忍热、饥饿极限、抗击打等生存耐力训练,我在军事谍报局接受了四年的训练,一时半会给你讲不完。” 秦景天是不愿意让楚惜瑶知道的太多,他讲述的不过是谍报局的人员筛选训练,只有通过这些测试后才能算真正成为受训的学员,在那之后接受到的训练秦景天甚至都不愿再提及。 “你既然是我的搭档,我就教你一种间谍传递情报的常用办法。” 楚惜瑶满心欢喜:“快说,快说。” “知道氨基比林咖啡因片吗?” 楚惜瑶点头:“缓解神经性疼痛的药物。” “对于间谍这种药物还有另一种作用,氨基比林的水溶液显碱性,药物中的化学成分能让其在遇热后变色,因此间谍会将氨基比林溶于水来进行书写,字迹在晾干后肉眼无法识别。” “我懂了,只要加热就能看见上面的字。” “大致是这样的,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苏联人对这种加密方式进行了改动,在氨基比林中加入其他化学成分,用混合的药粉书写的内容遇热会呈点状出现,即便情报被截获敌方也无法知晓内容。” “怎么破译呢?” 秦景天将调配好的药水小心翼翼涂抹在偷偷从行李箱中私藏的那张白纸上,然后点燃酒精灯烘烤,很快白纸上出现大小不一的黑点。 “药水中的化学成分让字体出现了上下分成,相当于把一个完整的字拆分在不同的高度,肉眼无法识别这种排列,只有在借助工具的情况下才能识别。” 秦景天拿出立体镜俯身仔细查看白纸,从在行李箱中看见氨基比林药瓶和立体镜那刻起秦景天就意识到这张还未来得及销毁的白纸上一定有重要线索。 秦景天看完后陷入沉思,楚惜瑶拿过立体镜后发现白纸上的黑点神奇的组成了一段英文。 候鸟抵沪,143、145型燃油采购顺利。 “这段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楚惜瑶一头雾水。 秦景天在嘴里反复念叨情报中出现的数字。 143、145…… 骤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满脸透着惊诧,楚惜瑶从未见过秦景天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 “怎么了?” 秦景天蠕动喉结,喃喃自语说着楚惜瑶听不懂的话。 “我知道棋谱的内容了。”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二章 棋谱 秦景天一大早就来医院看望顾鹤笙,随口说起昨天发生在华尔道夫酒店的事,顾鹤笙听闻后也暗暗惊诧,自己的两个同志接头怎么会牵扯出三个大国暗战,这名代号的候鸟同志一定携带了极为重要的情报,可惜洛离音不在身边自己无法与上级核实情况,顾鹤笙心急如焚想尽快出院查找棋谱的下落。 楚惜瑶同意了顾鹤笙出院要求但为万无一失安排他再做一次拍片,等两人离开后秦景天来到威廉的病房,昨天中枪后他也被送到这家医院。 “医生说你很幸运,子弹从肩胛骨下穿过没有伤到要害。” 威廉认出秦景天,露出热情友善的笑容,摊手无奈道:“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秦景天坐到床边笑问:“昨天和你交谈后我对矿石突然产生了兴趣,发现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离不开矿石。” “当然,矿石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大到飞机、汽车、建筑,小到这间病房,诸如暖气片、病床以及供暖所用的燃煤,对了,还有玻璃,没有矿石就没有这些东西的存在。”提到这个话题威廉兴致勃勃,“纵观人类的发展史,可以说矿石是人类文明的基石,她们是美丽而慷慨的女士,毫无保留的向人类馈赠自己的一切。” “我身边也有一位美丽的女士,不过不是你所指的矿石,她是我女朋友,我一直想送她一件有意义的礼物,和你交谈后我突然有了想法。”秦景天谈笑风生道,“我打算送她一件矿石,如果你没反悔的话,我想要你昨天赠送给我的紫晶洞。” 威廉一听爽快答应,告之秦景天来的正是时候,他刚让酒店把自己的行李送过来,威廉中枪肩膀不能动弹秦景天帮他打开行李箱。 “你是幸运的男人,在西方紫水晶是爱的守护石,能赋予情侣爱和贞节,我诚挚的祝福你们。” “谢谢。”秦景天伸手指向旁边没有被打开的水晶矿石,“我想要这一块,我希望她能和我一样,亲眼见证矿石被开启刹那的惊艳。” “不,这个不行。” “我可以向你购买,钱不是问题。” “秦先生误会了,这块矿石是我用来收藏的多少钱都不会买。” 秦景天不经威廉同意拿起那块椭圆的矿石,一道细细的裂痕隐藏在石纹之间,显然这块矿石曾经被打开过,不等威廉阻止秦景天已经用铁锤将矿石一分为二,晶莹剔透的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炫目的流光溢彩,令粘贴在紫晶洞凹陷内壁里的黑色胶卷异常醒目。 秦景天将矿石递到威廉面前,云淡风轻问道:“这也是大自然的馈赠?” 威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忘了介绍自己,我叫秦景天,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上海站行动处三组组长,如果你记不住也没关系,简单来说这是一个情报机构,负责收集分析国内外军事、政治情报,同时也负责追逐抓捕敌特分子,在前天我们截获一份敌方情报,一名代号候鸟的共党携带棋谱将在华尔道夫酒店接头,这本来是很普通的抓捕行动,结果竟然牵扯出英、美、苏三国的间谍,候鸟携带的棋谱能同时引起三个战胜国的重视想来一定不同寻常,你能给我一些提示吗?” 威廉点燃烟斗:“对不起,我应该帮不了你。” “随后我又破译一份苏联间谍未销毁的密电明码,143、145型燃油采购顺利。”秦景天直视威廉心平气和继续问道,“你知道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对燃油不是太了解。” “那就谈点你了解的东西,话题还是回到你擅长的矿石上,我认同你关于矿石和人类关系的见解,我留意到你喜欢用美丽的女士来定义矿石的性质,但在自然界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你提及的这位女士也会有生气愤怒的时候,她能奠定人类文明同样也能摧毁,就比如……”秦景天抬手指向窗边,“比如你刚才提到的玻璃,人类最伟大的工艺品之一,玻璃能为我们遮风挡雨,装点我的家,而制造玻璃最主要的材料就是矿石,威廉先生能告诉我这种矿石叫什么吗?” 威廉迟疑片刻,在烟斗腾起的烟雾中沉声道:“铀。” “铀赋予了玻璃柔和的颜色和独特的光芒,她就如你口中那位美丽而慷慨的女士,但铀也有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铀元素里中子数为143的同位素是铀235,另一个同样来自于大自然的馈赠,钚!中子数为145的同位素是钚239,就在半年前你的这位女士在长崎和广岛夺走了十万人的性命,你还坚持你的女士美丽慷慨吗?”秦景天表情慢慢变的严肃,“143和145分别代表了两种武器级的核原料,我说的没错吧,候鸟!” 威廉慢慢放下烟斗,短暂的沉默冷静问道:“我是候鸟,但你又是谁?一名军统特工不可能从两个数字推断出真相。” 秦景天镇定道:“我所说的只会真相的冰山一角。” “你还知道什么?” “你是共产党但不是中共,你是一名苏共。”秦景天不假思索说道,“你的行踪应该早就暴露,所以你不能直接从英国返回苏联,为了躲避追踪你先到相对安全的中国,在中共的掩护下护送你回苏联。” “中共现在没有能力更没有技术接触到核原料,你推测出我的身份完全没有难度。”威廉嘴角重新恢复了友善的笑容,像一位慈祥的长辈,或许是经历过太多风浪他已经能坦然面对命运,“为什么要在这里揭露我的身份而不是在你们的审讯室内?” “在我回答你问题之前,你先要告诉我胶卷里装着的是不是棋谱?” “是的。” 秦景天同样坦诚道:“我要彻底搞清棋谱的内容之后才能决定如何处置你。” “这是苏制的特殊胶卷,在密封圈外有一道7位数的密码锁,如果密码错误或者强制开启会导致里面的化学试剂瞬间摧毁胶片。”威廉指了指自己的头,“密码就在这里,前提是你有办法让我说出来。” “你是理想主义者,不同于信仰者你为自己的理想而战,就如同你的密码一样,我相信没有任何人能令你妥协。” “优秀的人为理想而为我们工作。” “斯大林。”秦景天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的出处。 “你是一个很有意思并且聪明的年轻人。”威廉向秦景天透来欣赏和赞许的微笑,“同时我在你脸上也看到更多的疑惑,而且还是关于我的,你不妨说出来我或许能为你解答。” “你的职业。” “矿石开采商,我们第一次交谈中我对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威廉叼着烟斗开诚布公,“在英国我就职于非金属研究会。” “我用了一晚时间推断你的任务以及你携带的情报,英、美、苏以及中共的间谍几乎得到相同的命令,在不能抓捕你的情况下不惜一切将你清除,所有的势力都不想你落入别人之手,我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一名间谍为何如此重要,直到我破译了苏联间谍的电文,然后我大胆猜到你可能和电文中提到的核原料有关,按照这个思路推理,你携带的棋谱很有可能是一批武器级的核原料。” 威廉淡笑:“你好像对自己的推断并没有信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几方势力的追查重点应该是核原料的下落,在没有截获这批核原料之前不该对你实施清除,所以我认为你身上还有比核原料更重要的情报。” “你是一名优秀的间谍但你的矿石知识却相当糟糕。”威廉开怀大笑道,“武器级的核原料具有高强度放射性,没有人会愚蠢到把这致命的东西携带在身上,核原料的开采、提炼以及浓缩并不是多么复杂的工程,只要具备成熟的工业基础任何一个国家都能做到,事实上苏联早在攻入柏林时就从萨克森维斯姆矿业股份公司秘密运走了36吨铀,因此苏联从来都不缺核原料。” 秦景天大失所望,看着紫晶洞中的胶卷低语:“这么说我猜测是错误的,这里面根本不是核原料的下落。” “这是让你名留青史的东西。”威廉直言不讳,“如果你将我和这个胶卷截获,你将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特工,因为你阻止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情报泄密。” 秦景天平静问道:“如果我放你走呢?” “你会和芸芸众生一样走完平凡而普通的一生,没有人会知道你做过的事,在若干年以后你会和所有地下的亡者一样成为被后人遗忘的无名之辈。”威廉声音缓慢深沉,“但你的这个决定将会改变历史车轮前进的方向,往深远意义上说,你甚至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和延续。” 秦景天舔舐嘴唇,直到现在他很肯定威廉没对自己说过一句谎言:“棋谱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威廉深邃而坚毅的目光看向藏匿在晶石之中的胶卷,声音和他脸上的皱纹一样沧桑。 “内爆构型原子弹的尺寸、引信结构装置、原子弹所有数学计算数据以及原子弹的设计图纸。”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三章 叛国者 秦景天倒吸一口冷气,如今自己拿在手中的竟是有史以来最大杀伤力的武器,苏联已具备了所有制造原子弹的材料和设施,距离一颗能用于实战的原子弹差的就是技术和数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棋谱就是威廉为苏联送去的东风。 “目前掌握原子弹制造技术的只有美国,你怎么能获取到这些情报?”秦景天不解问道。 “不,最先开始研制原子弹的并不是美国,相比美国利用核裂变反应来研制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另一项代号为合金管的计划要比其早三年开始进行。” “合金管计划?”秦景天从震惊变成了好奇,“谁主导这个计划?” “英国。”威廉向秦景天和盘托出,“英法对德宣战后,英国开始秘密研制对付纳粹的新式武器,英国科学家早就发现通过浓缩天然铀,可以制造威力巨大的原子弹,1939年底英国在利物浦秘密成立了原子弹研究小组,开始研究原子弹制造的可行性问题,这就是代号“合金管”的原子弹研制绝密计划。” “这是关系到国家安全级别的计划,你只是一名矿石商人怎么能接触到计划的核心机密?” “原子弹的研制是一项综合技术工程,涉及到许多部门,其中就包括非金属研究协会,它为原子弹研制提供铀等方面的技术支援。”威廉用平缓镇定的声音告之,“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参与了合金管计划。” 在秦景天截获过的所有情报中,还没有一项比手中的棋谱更为重要,好奇心远远超过了成就感,威廉向自己讲述这些并不是坦白交代,他是在和自己分享理想,所以秦景天并没有追问静静等威廉继续说下去。 “合金管计划很快就在研制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在实验中核科学家们发现,一个中子只有处于核的有效目标范围内才能被抓住,这个发现为原子弹研制奠定了最重要的理论基础,在同期无论是原子反应堆还是核爆炸装置形态,英国都处于绝对的领先地位。” “既然英国最先开始原子弹的研究而且还却得突破性进展,为什么制造出原子弹的却是美国?” “德国飞机几乎每夜都要轰炸英国,尤其利物浦更成为了德机狂轰滥炸的目标,持续的空袭让英国政府很担心,如果纳粹的战机无意间击中了原子弹研究基地会造成反应堆爆炸,那将是巨大的灾难甚至会直接导致英国输掉这场战争。”威廉一边抽烟斗一边娓娓道来,“同时英国情报部门获悉德国也在秘密研制原子弹,而且研制进度令人震惊,因此英国政府作出战略性决策,在本土中止合金管计划,全面展开与美国的合作,将合金管计划并入曼哈顿计划,两国达成协议,原子弹研制计划由美国主导,两国共享所有情报均分成果。” 秦景天感觉自己很幸运居然得知到更改二战进程和结果的世纪情报,但对于这份情报的来源以及威廉这个人依旧有太多疑惑。 “苏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介入?” “苏联负责研发原子弹的部门是11设计局,对外公开名称是重燃油和轻燃油喷气式发动机研发,重燃油是武器级钚,轻燃油则是武器级铀。”威廉吸完最后一口烟,抖掉烟斗里烟灰,“英国合金管计划从实施的那天起苏联就已经介入,在英国本土的所有研究结果苏联几乎是同步掌握,如果不是后来合金管计划暂停,相信苏联甚至会和英国同时拥有原子弹。” “你一直在向苏联泄露原子弹研发情报。” “为理想而战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 秦景天眉头一皱:“除了你还有其他人?” “英美间谍获悉了我的行踪但无法确定目标人物身份,他们为了阻止情报传递所以在酒店无差别清除,你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苏共和中共同样会执行相同的清除命令。” “中共对你以及你携带的情报并不知情,与你接头的中共人员只是按照任务要求执行,可按说苏共间谍应该不惜一切保护你安全才对,为什么他们在没获取情报之前同样要对你实施清除?” “我的专业只局限于核原料技术方面,因此我能接触到的情报也仅仅和核原料有关,而原子弹的核心技术亦如存储在胶片中的情报我是无法接触到的,你可以把我看着一名信使,我传递的信件可以被截获,我也可以被清除,但只要写信的人还在,那么信件上的内容早晚都会送到苏联。” 秦景天恍然大悟:“苏联在保护写信的人!” 威廉点头:“苏联人称其为X先生,很遗憾我也不清楚此人的身份,或许只有等到很久以后的解密档案中X先生的身份才会被揭晓。” 秦景天沉默了少许,若有所思问:“苏联人给你多少钱或者说承诺了你什么?” 威廉一听正色道:“你在侮辱我的人格!” 秦景天针锋相对:“你的行为是在叛国,一个连自己国家都能背叛的人还有什么人格可言?” “秦先生热爱自己的国家吗?”威廉反问。 “当然。” “你都为你国家做过什么?” “我和其他前赴后继的同胞一起捍卫国家的尊严维护国土的完整,并且竭尽所能保护国民的安全,在这一点上我与你有本质的区别,我对自己的国家是绝对忠诚的。” “事实上刚好相反,我与秦先生一样热爱并忠于自己的祖国。” 秦景天露出鄙夷之色:“我没看出来,至少你的行为不是一名爱国者该有的。” “我妻子伊莎贝拉是一位美丽善良的女人,她有着天使般的笑容,待人友善大方,乐观积极,当然,在她不发脾气的时候一切都是完美的。” 威廉从身上拿出钱包递到秦景天面前,里面有一张他和妻子年轻时的合照,照片中的女人美艳动人。 “她会为你的行为感到羞耻。”秦景天冷冷道。 “她死于德国纳粹的轰炸,和她一起被炸死的还有我们的儿子和女儿,下葬时我甚至都拼凑不齐她的身体。”威廉神色黯然道,“在一夜之间我失去了家也失去了我一生最爱的人。” 秦景天一怔:“对不起。” “伊莎贝拉是和平主义者,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玩笑,让她最厌恶并痛恨战争夺走了她的生命。”威廉神情哀伤抚摸着照片,“从那时起我决定做点什么,为了她也为了我的祖国,最终我选择了为苏联人效力,但我自始至终没有收过一分钱,而且你也说错了,我没有加入苏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愿。” 秦景天眉头一皱,感觉有些看不懂威廉:“你一边自诩是爱国者一边有做着叛国行为,你口口声声憎恨战争却又在传递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情报,你不认为自己的辩解很苍白吗?” “人性中的贪婪和占有欲是战争的根源,纳粹德国的崛起仅仅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希特勒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激发了纳粹党徒人性中的阴暗面,他利用强大的军事力量摧枯拉朽席卷整过欧洲,这场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夺走了9千万人的性命,其中百分之八十是平民。” 秦景天针锋相对:“战争结束了,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当所有人都在享受和平的时候,你却在协助另一个国家制造毁灭性的武器。” “战争从来都不会结束,纵观历史你就会发现战争的阴影从未离开过我们,亚历山大东征、英法百年战争、罗马内战、蒙古西征等等到现在刚结束的二战,世界的文明史就是战争史,你甚至都不用去深入研究就能发现,每一次战争的起源都是一个势力或者国家强大到不受制约,因此肆无忌惮的扩张和侵略,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人类没有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威廉平静对秦景天说道,“美国在战后的崛起势不可挡,作为唯一拥有原子弹的国家美国将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当其他国家与之有分歧时,解决国家之间的分歧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战争,亦如我之前所说,当一个势力强大到不受约束时将演变成浩劫。” 秦景天一愣,回味威廉富有哲理的话,对威廉的眼界和思想有了重新的认识。 “美国是资本主义的代表,而新生的苏联信奉共产主义,两种不同的信仰和政体会产生意识形态的分歧,历史在不断的前进,但本质却从未改变过,之前的战争与宗教有着密切的关系,双方因为各自的神而交战,现在是为了不同的意识形态,双方都不遗余力想要摧毁对手,相信我,战争不会太遥远,和平从来都是一厢情愿的童话,只有绝对的武力才能换来和平,双方相互制衡越势均力敌那么和平也随之越长。” 秦景天终于明白威廉的初衷:“所以你不遗余力希望苏联能造出原子弹,当两个政体不同的国家都拥有相同的军事力量时才能让和平维系下去。” “我努力去完成伊莎贝拉所向往的和平,至于对错就留给历史去评判,但我始终坚持自己是爱国者,所以我选用了肖邦来作为接头暗号,华沙起义失败后他迫不得已离开了自己热爱的祖国,他一生最辉煌的时光留在了法国,但肖邦的心却始终和自己祖国在一起,如果我的行为能为祖国换来和平,我宁愿成为一名叛国者。” 秦景天脸上的轻蔑渐渐消散,威廉之所以选择告诉自己真相,是因为他坚信除了自己外还有其他人会继续为他们所期待的和平而奋斗,秦景天明白这是一次自己无法阻止的情报,或者说自己也没打算去阻止。 藏匿着胶片的晶石还到威廉手中,一同给他的还有一件白大褂。 “医院南门街口有一辆车正在等你,车上的人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你不打算抓捕我?”威廉疑惑不解,“作为一名军统为什么要放走向苏联提供情报的人?” “你不是说过,我的决定将有可能改变历史车轮前进的方向,我和你一样不知道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我认同你关于和平的见解,至于对错就让历史去评判我们。” 威廉似乎猜到什么:“你是为中共工作?” 秦景天起身离开病房,在门口停下:“不,我为理想而战。”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四章 通缉 秦景天回到病房不久,楚惜瑶就带着做完检查的顾鹤笙回来,收拾好东西刚到医院门口就看见谭方德带着行动处的人往里冲。 “出什么事了?”顾鹤笙问道。 “冯孟扬不是候鸟,他的身份刚被证实是中统的人。” 秦景天:“这件事中统也有参与?” “中统向南京总局要人,局座与中统交涉才得知中统设立在湘江的情报站发现了苏联间谍并一直尾随到上海,中统以为是来和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接头,没想到牵扯出英美的间谍。”谭方德阴沉这脸说道,“在接头地点出现的人其中六人身份已经确定,那么剩下的英国人威廉就是候鸟。” 秦景天故作自责:“都怪我一时大意,昨天的盘查居然让他蒙混过关。” “这不能怪你,我听过你盘问威廉的全部谈话内容,我也同样看走了眼,这事真要追究我责无旁贷。”谭方德垂头丧气道,“电讯处在昨晚发现中共新架设的电台和中社部的电台同时消失了,我推测对方已经发现电台暴露的事,能在这么短时间做出反应由此可见是我布置的抓捕行动出现漏洞。” 顾鹤笙一听心中暗喜:“景天对我说了昨天谭处长的行动,从始至终接头地点和时间只有谭处长一人知晓,按说消息不应该被走漏。” “具体那个环节出现问题我现在还在逐步追查,不过从电台消失这件事大致可以判断与候鸟接头的人到过酒店,一定是发现了破绽中止接头并及时通知他们的指挥系统更换电台频率。”谭方德愤愤不平道,“就这么让接头的人从我眼皮底下溜掉真是不甘心。” 片刻后一名队员出来报告:“威廉不在病房,有人看到他穿着医生的白大褂从医院南门离开,上了一辆轿车后不知去向。”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半小时前。” “通知警察总署即刻封闭上海所有出入道路,将威廉的照片分发下去全城通缉,一组负责各个码头船运,二组前往火车站,三组……”谭方德当机立断,看向秦景天说道,“你带领三组赶到龙华机场,对这些地方实施戒严,威廉是英国人很容易辨认,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离开上海。” 秦景天料到只要冯孟扬的身份被证实威廉就会暴露,所以提前安排俞志豪将其转移,可叶君怡接到的命令是安全护送威廉离开上海,按照谭方德的部署威廉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万一叶君怡再出现在谭方德视线中,自己为掩护她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在经过和威廉的交谈后,秦景天认同了他的观点,威廉所追求的和平又何尝不是自己所期望的结果,因此威廉以及棋谱必须送到苏联,秦景天不动声色在心里暗暗盘算该如何送其离开。 “任务要紧,我自己能回去。”顾鹤笙同样心急如焚,可没有洛离音自己无法和上级联系,顾鹤笙打算违规启动备用的联络方案。 “临来时站长让我通知顾处长立即返回军统站。”谭方德叫住顾鹤笙。 顾鹤笙:“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站长没有对我说,不过看站长的反应应该不是小事。” 顾鹤笙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琢磨,自己负伤住院在这个时候沈杰韬急命自己回去想来不是寻常的小事,可顾鹤笙在回去的车上思索了良久也猜不到原因。 敲开沈杰韬的办公室,看见他心烦意燥来回在屋里踱步。 “站长,您找我?”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刚好今天办了出院。” 沈杰韬示顾鹤笙天关上门,坐到沙发上揉了揉额头:“周寿亭被抓了。” “啊?!”顾鹤笙大吃一惊,“谁抓的?” “我今天上午接到的通知,国防部亲自下达的抓捕命令,周寿亭现在已经被收监关押等候裁决。”沈杰韬满脸愁色。 “周副局长在南京人脉挺广啊,他背后不是还有很多人扶持嘛,怎么突然说抓就抓了?”顾鹤笙也大感意外,“周副局长到底因何事被抓。”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军统南京总局在一年前秘密实施了一项代号鸢尾花的计划,计划的内容是训练一批背景清白干净的学生渗透到延安,计划的发起地点就在上海,谭方德负责这批学生的训练,计划的进行一直很顺利,上次周寿亭来上海真正的原因是和我交接鸢尾花计划的人员名单,军统在该计划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因此南京方面包括委员长对该计划也极为重视。”沈杰韬端起茶杯闭目长叹一声,“就在两天前,根据南京截获的中共情报显示鸢尾花计划名单泄露,所有派出的潜伏人员被一网打尽。” 顾鹤笙心中暗暗高兴,故作惊诧道:“这么大的计划为什么我毫不知情?” “在最初的计划参与名单中是有你的,是我把你剔除在外,我是不想让你牵扯进来,鸢尾花计划成功固然皆大欢喜,倘若失败参与者难免会被追责,现在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顾鹤笙满脸关切,低声问道:“您该不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吧?” “暂时不会,从截获的情报上看名单是移交给周寿亭后才泄露。” “周副局长认识的人多,就没有人出手搭救一把?” “树倒猢狲散,况且这次是委员长亲自下令要求严惩,谁有胆子敢为周寿亭出这个头。”沈杰韬忧心忡忡道,“不光是周寿亭本人,周寿亭在军统内部的嫡系全都被清算,我和周寿亭是黄埔同期同学,这次我又参与了鸢尾花计划,加之在上海时我和周寿亭走的太近,我担心会被他牵连,我得尽快想办法和周寿亭划清界限。” “我能为您做什么?” “周寿亭不是拿走过一幅画吗。” “您是说那幅《巨源送书图》。” 沈杰韬点到即止:“那可是从日本人战俘手中收缴的国宝。” 顾鹤笙顿时心领神会:“私吞国宝不是小事,周副局长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可这东西是我送给周寿亭的。” “站长怕是记错了,周寿亭在查阅收缴文物时贪赃枉法,以借阅为名中饱私囊至今为归还,您是事后才知道的,您让我清查国宝去向结果因为我遇袭耽误了,今天刚好查出国宝的下落。” 沈杰韬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弛:“是这样的吗?” “是的。”顾鹤笙斩钉切铁。 沈杰韬挠了挠稀疏的头发,意味深长道:“那我和周寿亭的界限就划清楚了,可这事怎么让上面知道呢?如果我向局座汇报是不是有落井下石之嫌?” 顾鹤笙心知肚明,沈杰韬是想让自己提他把这事给办了。 “曹达出事后文物存放的事一直都是由我负责,丢失了国宝我自然难辞其咎,既然已经查明下落我当该向总局申请处分,并责令周寿亭立即交还国宝。” 沈杰韬不露声色:“那就委屈你了。” 顾鹤笙非但不觉得委屈反而暗暗高兴,国民党内部为排除异己勾心斗角的事屡见不鲜,争名夺利的内斗无疑会加速国民党的分崩离析。 “报告。” 门口传来秋佳宁的声音,沈杰韬让她进来。 “站长,刚收到南京总局的密电。” 秋佳宁递上用红色文件薄抄送的电文,这代表电文内容连秋佳宁只有权接收但没有破译的权限。 沈杰韬接过电文回到办公桌,拿出随身携带的密码本进行破译,顾鹤笙漫不经心点燃烟,余光瞟向沈杰韬手中的密码本,这是军统甲级站站长专用密码译本,为确保译本不会被外泄每个月更换一次,顾鹤笙一直想搞到译本但苦于沈杰韬太谨慎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沈杰韬在破译完电文后,拿起纸笔写着什么,然后点燃电文和译文亲眼目睹两张纸烧成灰烬,再用手搓成粉末最后打开窗户挥洒干净。 “谭方德刚才向我汇报行动处要全力追查候鸟下落,这件事就有劳你负责处理。”沈杰韬将刚才写的纸折叠后递给顾鹤笙,“明天去提篮桥监狱,把上面的人秘密提出来,监狱的提审登记上不能留下记录,将这些人押运到虹口公园后门,那里有人和你交接,把人交个他们就可以什么也不要问。” “是。” 离开办公室秋佳宁好奇问道:“去监狱提人怎么搞的这么神秘,让我瞧瞧提的都是谁?” “好奇害死猫。”顾鹤笙笑了笑。 “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秋佳宁白了顾鹤笙一眼,“站长当着我面给你下达命令,说明我知不知道上面的人是谁都无关紧要。” 顾鹤笙没办法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名字,顾鹤笙和秋佳宁看后顿时面面相觑。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五章 秘密提审 提篮桥监狱被称为远东第一监狱,常年背阴让这座阳光都无法照射到的监狱成为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城。 顾鹤笙站在三楼监狱长办公室的窗边,刚好能俯视整个重刑犯的放风区,顾鹤笙的视线注视在墙下半蹲的老者身上,那人戴着圆框眼镜,专心致志打理面前巴掌大的花圃,里面栽种着他从监狱各处收集到的野花,那双笨拙的手正在搭建一个温室,为了保持温室的温度老人不惜将自己囚服中单薄的棉花掏出来,一丝不苟贴在温室上形成简易的隔温层,而自己的手和身体却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顾鹤笙注视着老人的一举一动,目光中非但没有一丝同情反而多了些许愤怒,那是一双肮脏的手,和这个看似孱弱凄苦的老人内心一样肮脏,一年前他身穿日军中将军服时他的名字是死亡和恐怖的同义词。 松井太久郎,侵华日军陆军中将,他的军旅生涯就是一部完整的日军侵华史,从1931年出任日军关东军参谋开始,他只用了九年时间就让自己从一名普通军官晋升为陆军中将,他有着日军高级军官的暴戾和残忍,但真正让松井太久郎崭露头角是他的军事才能,作为日本侵华陆军智囊团成员之一,松井太久郎在担任总参谋长期间策划并实施的侵略行动全都大获全胜。 松井太久郎是沈杰韬让自己从提篮桥监狱提走的三人之一,另外两人中的冈部直三郎无论是战功还是军衔比松井太久郎还要显赫,七七事变后,冈部直三郎任日军华北方面军参谋长,辅佐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不断扩大侵略战争,先后入侵河北、察哈尔、山西、绥远、山东等省,武汉会战中日军大获全胜,冈部直三郎可谓居功至伟,他用四十余万国军将士的战死为自己换来陆军上将军衔。 最后一个泽田茂是侵华日军驻上海的第13军司令官,也是这三名战犯中顾鹤笙最为熟悉的一个,此人有极强的军事指挥才能,曾担任过日军参谋次长,在浙赣会战中泽田茂指挥的13军摧毁浙赣两省国军机场并打通浙赣铁路,为日军后期的侵略扩张扫平最后的阻碍。 这三名劣迹斑斑的战犯双手都沾满国人的鲜血,顾鹤笙认为对他们根本没有审问的必要,如果可以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枪决了他们。 南京军统总局指示沈杰韬将这三人从监狱提出来,至于原因顾鹤笙实在猜不到,沈杰韬再三强调提人的时候不要留下记录,由此可见并非是正规的官方提审,顾鹤笙眉头紧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军统此举意欲何为。 “稀客,稀客,顾处长怎么今天有兴致来我这儿。”进来的是监狱署长郭孝成,虽说监狱和军统是两个不同的系统但向郭孝成这样没什么背景的人,全靠自己辛辛苦苦摸爬滚打爬上来的人深知和军统搞好关系的重要性,在门口就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我那儿还放了两瓶好酒,今晚咱们寻个地不醉不归咋样?” “郭署长盛情难却按说我不该推辞,不过兄弟今天公务在身,改日兄弟张罗一桌陪郭署长尽兴。” “什么公务还得让顾处长亲自跑一趟?” 顾鹤笙把名单递上去:“上面的三个人我要提走。” 郭孝成一看笑着点头:“好说,好说,顾处长把提人的公文留下,我派人将人带出来。” “没有公文。” 郭孝成面泛难色:“这三名可是日军战犯,不管是提审还是过堂都得要警备司令部和美军军事法庭驻沪办事处联名公文才能提人,顾处长什么都没有这让我很难办啊。” “不难办我也不用亲自来。”顾鹤笙拿出烟客客气气递了一只,“还望郭署长能行个方便。” “兄弟我能帮的不用顾处长费口舌,上次丁三都吃过了断头饭就等着挨枪子,你来找我要人,兄弟可是二话没说就把丁三给放了。”郭孝成关上门无可奈何道,“可顾处长这次要的人兄弟真做不了主,这要是出了纰漏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郭署长是打算公事公办?” “兄弟也是混口饭吃还望顾处长能见谅。”郭孝成满嘴赔着不是,“只要有公文我立马让顾处长提人。” “我记得郭署长有一个弟弟吧。” 郭孝成顿时脸色大变。 “叫,叫……”顾鹤笙坐下翘起腿想了半天,“记起来了,叫郭孝义,打小日本的时候他参加了八路军,听说现在已经当连长了,郭家一门双杰真是可喜可贺啊。” 郭孝成神色慌张:“我和他早就划清关系了。” “是吗?据我所知郭署长在上月还和他有书信往来。” “我……” “亲兄弟岂能说断就断,你们兄弟情深我倒是能理解,不过郭署长也知道军统是干什么的,以前大家一起打日本人倒是还没什么,现在各为其主兵戈相见,要是让人知道郭署长与那边的人有往来,我怕有好事之徒给你扣上通共的帽子。”顾鹤笙话锋一转,“当然,我还是相信郭署长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还是同胞兄弟,情报处一直对上海所有政府官员都有考核档案,郭署长的事我一直没有公事公办上报。” 顾鹤笙故意将公事公办说的很重,郭孝成授人以柄也只能妥协,拿出一本登记簿。 “劳烦顾处长签个字。” 顾鹤笙点燃烟一动不动,郭孝成心知肚明军统提人不想留痕迹,日后万一有什么闪失也能推脱的一干二净。 “字我不能签,但我给你保证,人是我提走的也一定会安然无恙给你送回来,郭署长行个方便,我绝对不让你难做。” 顾鹤笙话都说到这份上,郭孝成也只能让人去提人,收起签字薄时大倒苦水:“兄弟是提着脑袋给你们军统办事,指不定哪天就栽了跟头,到时候还望顾处长能施以援手。” “郭署长言重了,军统办事还是知法依法的,只是有些事不能摆到台面上,你是明白人相信不用我多说。” “明白,明白,你们提人都是不登记签字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走到门口的顾鹤笙停下脚步,若有所思问:“还有其他人来提过人?” “有啊。” “谁?” “沈站长。” 能让沈杰韬亲自来监狱提审的绝对不是寻常犯人,可有严重问题的犯人也该带回军统站审讯。 顾鹤笙重新关上门,漫不经心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郭孝成想了想:“半年前,我刚接管提篮桥监狱不久。” “站长提审的是谁吗?” “沈站长说是提审汉奸,具体的我也不敢详问。” 顾鹤笙心里暗想沈杰韬审问的绝对不会是汉奸,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人身上。 “汉奸也得有名字吧。” “你们军统办事向来神神秘秘,我哪儿能知道。” “你是监狱署长,即便站长不登记签字,可见过谁审过谁你怎么会不知道?” “沈站长第一次是跟着一辆囚车来的,车上一共有九名犯人,他让我单独安排了一排监室,说是为了防止串供将这些人单独隔离关押,至于这些人的来历、姓名还有身份我一概不知,沈站长也没有给我这些犯人的档案,只要求我安排看守严密看管不允许他们与其他犯人接触。” “九名犯人?”沈杰韬的反常举动让顾鹤笙隐约感到他在隐瞒什么重要的事,“站长来过几次?” “前前后后有十、十几吧,沈站长每次来也不登记时间这么久了我哪儿还记得住,不过沈站长都是单独来,在监室里他提审过谁我也不知道。” “关押这九名犯人的监室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郭孝成也没当回事带着顾鹤笙来到监室,在日本人接管提篮桥监狱时进行过扩建,在原来的主监室大楼旁边修建了一排监舍,用来关押犯事的日本官兵,因此监舍条件相对要好很多,监舍一共有两层,每层的监室都是单间,监室与监室之间间隔很远防止关押的人相互交谈。 郭孝成把顾鹤笙带到二楼,说当时沈杰韬带来的九名犯人就关押在这里,并且要求不准安排新的犯人进来。 顾鹤笙来到审问室,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外没有任何刑讯工具,如果沈杰韬秘密提审犯人应该就是在这里,在桌上顾鹤笙看见一包拆开的香烟,沈杰韬是不抽烟的,这包烟是他给犯人准备的,顾鹤笙趁着郭孝成不注意偷偷将烟盒收起,手指在桌上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 “站长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我还真不清楚,沈站长每次来也不会事先打招呼,但每次都是晚上,赶上我下班就不得而知了。”郭孝成想了想又说道,“马瘸子应该知道的比较清楚。” “马瘸子是谁?” “原先监狱里的看守,好赌成性出千被人抓到让人打瘸了腿,我见他可怜就安排他看管这里,前不久听说他在赌场大赚一笔就不干了。” 顾鹤笙看着空荡荡的监室问道:“关押的犯人呢?” “顾处长在和我说笑吧,过你们军统手的人还能有活口。”郭孝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批人是什么时候带走的我都不清楚,沈站长也没给我一个交代,我到现在也不敢动这里的东西,指不定那天又给我弄一批犯人进来。”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六章 毒药 看守进来报告要提审的犯人已经押上车,顾鹤笙临走前专门看似无心说了一句。 “站长不太喜欢有人多嘴,特别是在背后议论。” 郭孝成连忙照嘴抽了一把嘴:“瞧我这张破嘴尽乱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顾鹤笙又看了一眼二层的监舍,语重心长道:“站长既然把犯人安排到你这里,说明是对郭署长的信任,也能看出站长不希望此事外传,希望郭署长以后能慎言慎行免得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祸事。” “从今往后此事我对任何人只字不提,如若沈站长又询问此事,还望顾处长替兄弟……” “郭署长不用客气,以后还有不少地方要仰仗郭署长,咱们往后就相互帮衬。” 顾鹤笙说这番话是为了防止沈杰韬从郭孝成口中得知自己去过监室,顾鹤笙感觉这件事很蹊跷,沈杰韬审问的这些人是谁?这些人现在在何处?为什么要秘而不宣单独审问?这些疑惑困扰在顾鹤笙脑海里始终找不到答案。 车停到虹口公园后门,有四辆黑色桥车已经等在那里,顾鹤笙不动声色记下车牌,从车上下来的人精明强干,但都是自己没见过的生面孔,在接收三名战犯时顾鹤笙故意与其中一人握手,笑着说了一句辛苦了,对方回了一句谢谢。 没有丝毫上海口音,可以推断这批人是刚到上海,完成交接后一行人立刻开车离开,顾鹤笙让随行人员回去向沈杰韬汇报任务完成顺利,自己要去医院换药请半天假。 顾鹤笙开车来到茶楼,选了一处临街靠窗的位置,一壶茶快见底时看见出现在街口的丁三,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战犯交接过去了一个小时。 丁三机警上楼前还不忘查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跟着才上了茶楼,见到顾鹤笙满脸愧色。 “顾哥,您交代的事我给办砸了,四辆车出了虹口公园我就跟着,他们一直往城西方向开,谁知道刚过八仙桥四辆车就分开了,我只能跟着最后一辆车,跟到永德里附近就没了踪影。” 顾鹤笙处变不惊,给丁三倒了一杯茶:“你是被车上的人发现了吗?” “应该没有,我按照您的吩咐跟的很远,他们突然分开想必是事先就安排好的。”丁三喝了一口茶不解问道,“车上到底是什么人?” 顾鹤笙:“我也想知道。” “要不我派下面的人去永德里附近探查兴许能有发现。” “不用了,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不会留下踪迹的,我还有一件事要让你帮忙。”顾鹤笙环顾四周见无异样才拿出威廉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叫威廉是英国人,最近他应该会急着出城,你在道上门路多帮我打听一下离开上海的暗路,并让你的人多留心查找,一旦发现这个人的踪迹立刻通知我。” 丁三看后收起照片:“万一找到人是绑还是留?” “这个人对我很重要,如果找到他先想办法带走,但千万不要对他动粗更不能与他交谈,一切等我到了之后再说。” “最近道上多了很多军统和警察的便衣,水陆暗道盘查的很严,想必也是在找这个人,我担心他如果想用这种办法离开上海,只要一露面就会被抓。”丁三一边说一边摸着口袋,“顾哥,您带烟了吗?” 顾鹤笙的烟刚好抽完,摸到身上之前从审讯室桌上拿的烟,也没多想就递给了丁三。 “如果我找到这个人,有没有安全的途径离开上海?” “走暗道的话得楚文天点头,他要是不同意一根针也别想出上海,不过昨天楚文天已经让手下封锁了所有暗道,他和顾哥不是一路人。” 顾鹤笙笑了笑反问:“你认为我是哪路人?” “您不像是军统。” “那我像什么?” “您是哪路人丁三不在乎,管您叫声哥一辈子都是我大哥,丁三虽说是个痞子但知恩重义,没有顾哥也没丁三现在这条命,您就是给一碗毒酒我也仰头一口。” “你娘的病怎么样了?” “好多了,就是老惦记着您,说好久没见到您挺想的。” “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特效药,一日两次饭前服用,你娘的病一时半会难根治,不过只要有药早晚能康复,药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等我有时间了就去看看她。” 丁三起身就要给顾鹤笙下跪磕头,被顾鹤笙一把拉起。 “你是硬骨头怎么膝盖这么软。” “丁三跪天跪地跪父母,顾哥救了我和娘的命,受得起丁三跪谢。” “你在道上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娘也会为你担心,有没有想过做点正经营生。”顾鹤笙从烟盒拿了一支烟放在嘴角,“我在上海还有些门路,你要是有需要给我说一声。” “现在世道不太平听说又要打仗了。”丁三给顾鹤笙点燃烟,然后自己也点燃,抽了一口笑言道,“等光景好了……” 丁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又吸了一口烟舔舐嘴唇后神色大变,伸手就打落顾鹤笙嘴角的烟。 “这烟哪儿来的?” 顾鹤笙见丁三反应如此之大诧异道:“在其他地方拿的,怎么了?” 丁三抽出一支烟掰开,拿起烟丝细细嗅闻。 “烟里下了毒。” “下毒?!”顾鹤笙大吃一惊。 “这种毒要不了人命但沾染上会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什么毒?” “海洛因。” 顾鹤笙一听暗暗疑惑,沈杰韬留在审讯室的香烟里怎么会有海洛因。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不稀奇,拆白党经常会用到,先将海洛因注射到香烟里。”丁三指着从香烟上找到的针孔继续说道,“晾干后的香烟和寻常的没什么区别,拆白党在盯上富家小姐或者公子后,以色相行骗的同时会给目标抽这种烟,海洛因比鸦片更容易让人上瘾,拆白党会逐渐加重毒品的剂量,直到目标彻底染上毒瘾无法自拔,别小看了这包烟好多人都因其散尽家财最后死在上面。” 顾鹤笙越听越迷惑,沈杰韬不抽烟,那么他带到审讯室的烟应该是给受审的犯人准备的,如果是为了钱财沈杰韬不会如此煞费苦心,也就是说沈杰韬这样做还有其他原因。 顾鹤笙将整件事联系起来细想,忽然心中一惊,沈杰韬是审讯高手,他注重心理远多于使用暴力,他经常说想要目标放弃抵抗最好的办法是摧毁目标的意志。 顾鹤笙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烟盒,沈杰韬应该遇到意志力极其顽强的对手,他无法用普通的方式让对方开口所以偷偷让这些人染上毒瘾,郭孝成说沈杰韬是半年前开始单独出现在监狱,从这个时间推算沈杰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共产党,能让沈杰韬如此重视的人身份一定不同寻常。 被关押的一共有九个人,按照郭孝成所说他们最后都被秘密处决,如果这九个人是自己的同志,他们的牺牲说明没有变节投敌,可郭孝成并不完全清楚整件事的细节,万一所谓的处决只是掩人耳目的把戏就意味着沈杰韬的阴谋已经成功。 顾鹤笙更确定是后者,因为郭孝成说沈杰韬前后去过十几次,他每次去都会带上不断加重毒品剂量的香烟,这说明沈杰韬的目标已经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染上毒瘾,心理防线的崩溃远比肉体的摧残更有效,顾鹤笙完全相信这一支支被毒品污染的香烟所能发挥的作用,这是摧毁一个人意志和尊严最有效的武器。 可让顾鹤笙想不通的是,沈杰韬策反这些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沈杰韬没有部署过策反的跟进任务,他也不可能自己和这些人联络,那么这些被策反的人又去了什么地方呢? “顾哥……” 丁三喊了好几声顾鹤笙才回过神。 “是不是有人想害您?”丁三担心问道,“您把名字告诉我,人我提您解决掉。” “马瘸子。” “他?!”丁三眉头一皱,关在监狱时和马瘸子打过交道,“他是烂赌鬼怎么会和您牵扯上关系。” 那批被隔离关押的人只有马瘸子最了解情况,顾鹤笙想要搞清楚更多的细节。 “烟不是他给的不过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几个月前我还见过他,听说他赌钱赢了一大笔……”丁三想了想眉头微皱。 “怎么了?” “要不是您突然提到他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现在想想已经有很久没见过他了。” “有办法找到他吗?” “马瘸子嗜赌成性,我亲自去各个赌场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我想见马瘸子,你想办法尽快找到他。”顾鹤笙起身放下茶钱,神色凝重道,“如果有了他下落的消息直接给我打电话,但在电话里千万不要提他的名字。”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七章 97式密码机 对出入上海的各个通道封锁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虽然秦景天明知道谭方德不会有任何收获,可封锁的程度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密,在龙华机场除了军统和警察的便衣之外还多了美军的宪兵,所有乘机离开上海的外籍人士都要求身份证明以及查验行李并且不接受任何抗议,就在昨天陆军司令部甚至直接派了一个连的兵力进驻龙华机场。 秦景天在交代好工作后准备返回上海,今天是和叶君怡接头的日子,他得想办法尽快将威廉安全送出上海,临走前瞟了一眼停机坪那架早在一个小时前就降落的军机,航班信息中显示这架飞机是从南京飞抵上海,可过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从飞机上下来。 就在这时几辆轿车直接驶入停机坪,秦景天猜想应该是从南京来的政要不免多看了几眼,机舱门打开后先出来的人手里拎着行李箱,一副手铐将手和行李箱连在一起,可见行李箱里装的东西很重要。 秦景天一时好奇向旁边的便衣要来望远镜,接机的人上前用钥匙打开手铐,接过行李箱后又将手铐戴在自己手上,完成交接后负责运送行李的人转身重新上了飞机,片刻后又下来五个人,前后各两人夹在中间的是一个留着板刷胡的中年人,那人高耸的颧骨和异于常人的浓眉让他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秦景天眉头一皱感觉这人很眼熟,调整望远镜焦距细看后骤然瞪大眼睛。 日本陆军中将柴山兼四郎! 对于此人秦景天并不陌生,柴山兼四郎身为日军大本营兵站总监长期在中国进行特务活动,他说负责的竹机关和上海影佐祯昭的梅机关,知鹰二的兰机关以及设在福建的菊机关并称日军在华的四大情报机构,此人是臭名昭著的特务头子,日本侵华期间他说负责的区域内几乎摧毁破坏了国共两党所有的情报网,他下令处决的中方情报人员不计其数。 日本战败投降后他被指控为战犯,现在应该关押在南京等候审判可却突然现身上海,柴山兼四郎下飞机后径直走到一辆轿车旁,秦景天看见他向车内的人弯腰鞠躬,柴山兼四郎是顽固的军国主义者,以他傲慢的性格绝对不会承认失败更不会对曾经的对手卑躬屈膝,这说明车内还坐在另一名日本人,无论是职务还是军衔都要高于柴山兼四郎。 柴山兼四郎上车后,前来接机的车队驶离龙华机场,秦景天隐约感觉这行人出现在上海不同寻常,连忙让行动组和警察拦下车队,还专门通知了美军宪兵协助,得知有日军战犯出现美军也不敢怠慢,在拦下车队后要求所有人下车接受检查。 秦景天走到柴山兼四郎上的那辆车旁,车窗被布帘遮挡看不清车内的人,面对盘查从车上下来的人竟直接掏枪阻止,直到警备司令部的驻军赶到车内的人才亮出证件,显示他们隶属于国防部二厅,可证件在美军宪兵面前一点作用都不起,还是强行打开了那个用手铐护送的行李箱。 里面是一台像打字机一样装置,美军宪兵窃窃私语搞不清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秦景天上前看了一眼眉头皱的更紧。 97式密码机。 这东西秦景天再熟悉不过,这是日本海军根据德军恩尼格玛密码机研制的一种保护最高机密情报传输的密码机,其保密性能和安全性都恩尼格玛密码机之上,后来97式密码机陆续装备日军情报机关,当年秦景天就是从这种密码机上截获了日军偷袭珍珠港的情报。 日军特务头子以及97式密码机出现在上海,这让秦景天大为疑惑,就在美军宪兵准备继续搜查时,警备司令部副总指挥严世白赶到,拿出一封公函和美军进行交涉,美军随后打电话进行确认后同意车队离开。 秦景天以行动处没收到命令拒绝放行,在向沈杰韬汇报后得到的答复是只配合不询问,从沈杰韬的态度看他似乎早就知道柴山兼四郎到上海的事,这让秦景天更加奇怪,军统和柴山兼四郎在情报战上曾经有过多次交锋几乎是败多胜少,为此军统还专门制定过暗杀柴山兼四郎的行动,而行动的负责人正是沈杰韬,最终行动失败沈杰韬还中过一枪差点把性命搭进去,按说沈杰韬对柴山兼四郎应该恨之入骨可现在却对这名老对手兼仇人听之任之,如此反常的举动让秦景天暗暗生疑。 秦景天带着疑惑来到联络站点,叶君怡早已等候多时,自从上次酒店的事后她已经不能向以往那样很自然的和秦景天相处,叶君怡只能让自己尽量避免和他有私人层面的交谈。 “上级指示尽快护送候鸟离开上海。”叶君怡开门见山。 “现在还不是时候,除了军统和警察署外警备司令部也搅和进来,所有出入上海的通道全都被严密监控,候鸟只要一露面就会被抓捕。” “实在不行我想办法通过我父亲的关系送候鸟离开。” “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秦景天坐下郑重其事说道,“谭方德在酒店见过你,虽然打消了对你的怀疑可只要你再次出现在他视线中你就会成为他头号怀疑目标,作为你的上级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允许再接触和参与一切与候鸟有关的行动。” “我服从命令。”叶君怡焦急万分问道,“延安已经向上海发出多封急电,再三强调务必确保候鸟安全以及尽快将其转移,我担心候鸟继续留在上海会夜长梦多,就没有其他办法避开敌人送他安全离开吗?” “办法是有不过风险很大。”秦景天神色凝重,“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 “谁?” “楚文天。”秦景天深思熟虑说道,“他掌握的走私渠道能把货运入上海同样也能帮我们把人送出去,不过楚文天和军统走的太近,这次对上海的封锁他也有参与,相信是沈杰韬和他有过交涉,所有出入上海的暗道都被楚文天封闭。” “这样做太冒险了,这个人多年来一直都在协助军统,楚文天的立场很不鲜明而且我们一直没有和他建立联系,你贸然与之接触会有暴露的风险。” “这是唯一能安全转移候鸟的办法,风险虽然大但值得一试,楚惜瑶说楚文天一直想见我,刚好借机和他接触一下探探虚实,你放心我会掌握好分寸,一旦发现楚文天这条线没有价值或者存在危险我会立即中止接触。” “如果需要协助我随时待命但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中社部根据你上次截获的鸢尾花计划潜伏名单展开了清剿,潜伏特务已经被一网打尽,对于你的杰出表现组织上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嘉奖,同时指示你必须掩护好自己的身份,必要时你可以主动放弃危及身份的任何任务。” 听到潜伏人员被悉数抓获,秦景天不动声色点点头,这意味着真正的鸢尾花计划已经成功实施。 “组织上有新的任务吗?”秦景天想加快自己任务的进度。 “有两个新下达的任务,根据截获的情报显示南京军统总局指示沈杰韬从监狱秘密提走了三名犯人。” “什么犯人?” “这三人分别是,松井太久郎、冈部直三郎和泽田茂。” 秦景天大吃一惊,想到今天在机场见到的柴山兼四郎,这两件事似乎有着关联。 “这三人都是恶贯满盈的战犯,军统秘密将他们从监狱带走原因不明,组织指示尽快查出敌人此次的目的以及三名战犯转移的地点。” 秦景天把今天早上在机场的事告诉叶君怡。 “转押战犯并不稀奇但出现97式密码机就耐人寻味,这说明军统试图用日军的密码机在建立某种情报传递线路,这种情况极为反常,也说明军统是在防止传送的情报内容泄露。” “97式密码机是什么?”叶君怡问道。 “这是目前最先进也是最尖端的军事技术,目前传递讯息最快的方式是借助无线电就是我们传送情报时所使用的电台,但无线电通讯是一个完全开放的系统,在己方接受电文的同时敌方同样能接收到,为了确保电文的安全采用了对明码进行加密的方式,但手工编码有很大的局限性很容易被破译,因此德国人率先发明了能确保无线电传输安全的密码机,日军根据这个原理进行了改进制造出97式密码机,他们所采用的日文编码被称之为“紫码”,以我们目前的电讯手段是不可能对加密电文进行破译。” “我会将这个情况向组织反映,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军统转移这些战犯的目的。” “在机场接机的是国防部二厅的人,我推测这件事军统所扮演的只是协助者的角色,真正主导此事的是国防部二厅,军统秘密从监狱提走的战犯以及今天从南京来的柴山兼四郎,他们应该会被安排见面,必须在他们完成会谈之前获悉谈话内容。”秦景天深思熟虑片刻后问道,“你父亲和严世白是什么关系?” “叶严两家是世交,严世白和我父亲私交甚好。” “严世白今天也出现在机场,他应该直接参与了这件事,你得想办法从严世白口中获悉战犯转移的地点,剩下的事我会接手跟进。”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八 权限 “第二项任务是什么?”秦景天问道。 “抗战时期日军抓捕了我们一批同志,日本投降后这些人一直被关押在提篮桥监狱,不久前军统释放了这批人用来交换被我们抓获的特务。” “我知道这件事,沈杰韬是交由顾鹤笙在负责,交换早就结束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批同志被抓捕的时间太久,按照规定他们被释放后会暂时隔离审查,考虑到他们被抓捕前都在上海地下党工作,因此审查的任务由中社部指派给上海地下党,目前审查工作出现了一些状况。” “什么状况?” “日本人投降之前烧毁了所有的审问记录和档案,后来国民党接管监狱后也对这批同志进行过审问,组织上想看到这些记录从而来判断他们之中是否有投敌变节人员。”叶君怡神色严肃说道,“负责对这批同志进行审问的是陈乔礼,他应该有一份详细的审讯记录存放在军统档案室,上级指示你要想办法搞到这份记录,这批同志都是经验丰富老地下党,组织上想尽快完成政审好让他们重新投入工作。” 秦景天想了想说道:“我认为他们应该没有问题。” “为什么?” “陈乔礼对共产党的敌视深入骨髓,在他完成对这批同志的审问后会用最简单的方式作出裁决,如果没有对他有价值的共党会立即处决,假设这其中有人投敌,陈乔礼应该会想办法将人放出去,要么是让其指认同志要么就是为他工作,既然这批同志一直被羁押在监狱,说明陈乔礼已经完全放弃了他们。” “这些情况组织上也知道,可这批同志将来都会被派往重要的领导岗位,因此组织上决定对他们的政审务必要客观严谨。” “还有一件事也能证明这批同志的情报,最先沈杰韬是打算直接处决他们,当时正处于国共和谈时期,顾鹤笙考虑到舆论和政治环境向沈杰韬提出交换军统被俘人员的建议。”秦景天不慌不忙继续说道,“如果这其中有变节人员,陈乔礼绝对会向沈杰韬汇报,可沈杰韬既然动了杀心足以证明这批人对于军统没有价值。” “这只是你的推测,组织上需要确凿的证据。”叶君怡冷静说道,“我们的上级有新的工作安排,在不久后将离开上海奔赴新的战场,组织安排接替他的同志就是这批刚被释放的其中一人,考虑到你身份的特殊性和自身安全,所以组织上才会极为慎重。” 秦景天一听立刻重视起来,倒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他担心如果这其中真有变节者将会知晓叶君怡的身份。 “组织上就不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处理这个问题吗?就事论事我认为军统在这方面做的就很好,既然无法确定谁有问题那就假设全有问题。” “我们不是军统,共产党人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志,政审是组织的规定只是一种防患于未然的手段,但我们从不质疑还猜忌任何一名同志。”叶君怡据理力争。 秦景天不想因为观念不同和叶君怡发生争执:“我会想办法搞到审讯记录,请转告组织在我调查清楚之前我所负责的小组成员身份不能向其他人公开。” “是。”叶君怡点头,“还有一个情况你需要知道,根据我们在监狱的同志反映的情况,这批被抓捕的同志在提篮桥监狱是单独隔离关押,军统不允许监狱里的看守与他们有任何接触,他们在监狱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到目前为止组织上一无所知,但有一个人知道。” “谁?” “马明海,绰号马瘸子,在军统接管提篮桥监狱后,一直是由此人在看管隔离监室,此人是最清楚我们同志在关押期间情况的人。” 秦景天:“我能做什么?” “马明海在我们的同志被释放后不久也离开了监狱,据说是在赌场赚了一大笔钱,组织上多方查找过此人的下落,可马明海就像是人间蒸发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军统安插的便衣眼线众多,组织想让你借助他们找到马明海。” 秦景天在接受完任务后返回军统站,谭方德因为鸢尾花计划泄密被召回南京协助调查,秦景天思来想去直接敲开沈杰韬的办公室。 “对候鸟的搜捕有进展了吗?”沈杰韬一边处理公文一边示意秦景天先坐下。 “暂时没有,不过只要候鸟还没离开上海他落网是早晚的事。” “这个候鸟不简单,现在连美国宪兵都直接牵扯进来可见此人身上有重大的情报,这段时间谭处长不在你就多辛苦一下。” “是。” 沈杰韬抬头看了秦景天一眼:“还有其他事?” “陈处长遇袭那天晚上曾对我说过一件事,他一直怀疑上海军统站里有共党的潜伏人员。” 沈杰韬放下笔坐到秦景天对面:“这件事陈乔礼也向我汇报过,你对此怎么看?” “陈处长有一个大致的怀疑范围,他本来是准备让我进行秘密调查,可还没等陈处长告诉我就发生了枪战,不过陈处长似乎并不相信李江平就是这名潜伏共党,或者说除了李江平之外还有其他的潜伏人员。” 沈杰韬不动声色:“陈乔礼为什么要让你调查?” 秦景天冷静答道:“我调入上海站的时间最晚,陈处长认为我底子最干净。” 沈杰韬直视秦景天良久,默默点头:“事实上我也对李江平是共党一事持保留态度,他杀宋林忠和陈乔礼在我看来得不偿失,他成功潜伏所能发挥的作用远大于杀两名军统,这不符合共党一向的潜伏原则。” “站长也认为上海站被渗透?” “实不相瞒,从你来报道的第一天我就在考察你,原因和陈乔礼是一样的你作为新人底子干净,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也足以让我刮目相看,我认为陈乔礼没看走眼你是可以堪大用之人。”沈杰韬老成干练问道,“在关于共党潜伏人员这件事上你有什么看法?” 秦景天从容不迫道:“我想继续调查下去,如果能找出这名潜伏者也能告慰陈处长在天之灵。” “我正有此意,从现在开始你着手进行内部调查,全站所有人只要你认为有可疑都能进行甄别,但调查必须秘密进行,任何调查结果直接单独向我汇报。”沈杰韬向秦景天正式下达命令,“希望你能为党国再建功勋,完成陈乔礼未尽的遗愿。” “是!”秦景天站起身说道,“我打算先从陈处长所经手过的案子开始调查,想看看陈处长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可这些记录都由档案室封存我没有全权查阅” 沈杰韬想了想拿起电话打给档案室,告之档案室所有文件全都对秦景天开放查阅权限。 这时秋佳宁急匆匆敲门进来,表情又惊又喜。 “报告,电讯处在刚才侦听到一部新出现的电台。” “发现共党电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重要的是你能不能锁定电台位置。”沈杰韬无动于衷。 “不是共党的。” 沈杰韬淡笑一声:“不是共党的我就更没兴趣了。” “对方所用的电码是紫码。”秋佳宁激动不已道,“这是日本人才会使用的加密方式,而且我反复听过截获的电波录音,可以确定发报手法是日本的发报员,在上海居然又出现日本人的电台是不是很有意思,我已经派出侦听车搜索电台位置。” 沈杰韬顿时一脸严峻:“你确定对方电台波段了?” “确定了,对方所用的波长和频率居然还是沿用战时的,起初我还以为听错了……” 沈杰韬突然正色道:“秋佳宁。” “到!” “从现在开始立即停止对这个波长和频率内一切电文的拦截,你派出的侦听车马上给我撤回来。” 秋佳宁一脸愕然:“站长……” “执行命令。”沈杰韬神色阴沉,“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如果再擅自侦听这处电台军法从事!” 秋佳宁无可奈何点头,出了办公室被跟出来的秦景天叫住。 “什么是紫码?”秦景天故作不知,想从秋佳宁口中得知更多信息。 “你又不是搞电讯的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秋佳宁心情不好,找秦景天要了一支烟,愤愤不平道,“日本人都投降了,可他们的电台居然又出现而且还用军事电码发报,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不对劲吗?” “站长可能是有其他安排,你还是服从命令吧,我瞧着站长是动真格的。”秦景天为秋佳宁点燃烟,漫不经心问道,“不过也是啊,现在怎么还会有日本人的电台呢?” “紫码在日军中使用级别很高,除了海军之外仅限于甲级情报部门才有权使用,专门用来传递非常重要的情报,上海沦陷时我曾截获过几次紫码电文可加密方式太复杂,即便在有密钥的情况下,如果没有产生紫码的97式密码机同样无法破译。”秋佳宁一脸惋惜遗憾,“我一直想亲眼见识一下这种密码机的构造,可日军在上海的情报部门在投降前销毁了所有的密码机。” 秦景天吸了一口烟笑言道:“你确定电台位置了吗?” “大致在江湾区跑马场附近。”秋佳宁表情颓然道,“这个范围太大根本不能精准锁定电台位置。” 秦景天不动声色,对于他来说这个范围已经足够小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九章 损毁的指纹 秦景天在档案室调取陈乔礼经手过的案件,装满两抽屉的文书秦景天用了整整一夜时间仔细查阅,这些档案记录的内容和陈乔礼一样严谨,但凡是他抓获的共党人员都会亲自审问记录,用过什么刑讯,用了多长时间以及和被审人员的谈话记录都巨细无遗记录在案,甚至在每句对话的后面还有详细的批注,以此来判断被审人的心理变化。 在一个打着机密封条的档案袋内秦景天找到被释放共党的记录,档案里一共有十七名共党的审问记录,秦景天逐一查看了每一份,和其他审讯档案不同这些记录上的内容很少,上面大多是陈乔礼的提问,但在被审人回答一栏中几乎都是空白,可见这批人始终坚持用沉默来回应陈乔礼。 十七份档案的名字处都被陈乔礼画上红叉,这是陈乔礼的一种习惯,但凡他认为目标人物没有挖掘价值时会用这样的方式标注。 在档案袋中秦景天还看见陈乔礼亲笔写的审问总结。 经查实该十七人共党身份无误,其中多人曾担任上海共匪组织机构领导,档案编号如下:G4、G6、G9、G12、G15,其中G6为中共上海局情报机构负责人,此人掌握中共在上海的大量情报网以及人员配置,作为重点目标前后突击审问总计二十二次,G6受共匪思想荼毒严重,顽固不化拒绝合作,个人判断策反G6可能性微乎其微,其余十六人也存在相同情况。 考虑到这批共匪脱离组织时间较长,与他们有过关联接触的人员应该转移撤离,综合以上因素该十七人可利用价值不大,建议处决清除。 在总结报告的最下面有沈杰韬的批复。 同意秘密处决! 秦景天看完后揉了揉鼻梁,这份审问报告完全能佐证自己的判断,能让陈乔礼和沈杰韬同时下达处决命令足以证明这批人的清白。 秦景天重新装好档案,交还给档案室准备签字时,值班的档案室主任舒婷笑盈盈道:“秦组长,还有什么需要查阅的档案吗?” “暂时没有了,借阅了这么多档案估计也把舒主任累坏了,麻烦之处还望海涵下次我请舒主任吃饭赔罪。”秦景天有礼有节说道。 “秦组长太客气了,职责所在怎么能叫麻烦何况站长还专门打过招呼,让我全力配合秦组长。”舒婷一边整理档案一边说道,“档案处平常清净的很,很少有向秦组长这样查阅一宿的,累倒是不累刚好这些档案之前就已经整理出来。” 秦景天本来准备离开,听到这话随口问了一句:“这些档案还有其他人查阅过?” “谭处长调阅过,说来也真有意思,前不久谭处长和你一样在这里看了一晚。” “谭处长还调阅过什么档案?” 舒婷翻出记录递给秦景天,谭方德来的时间正好是他复职第二天,从下午4点到第二天早上7点,谭方德足不出户在档案室查阅了大量档案,秦景天逐一看了一遍发现谭方德的精明之处,他调阅的档案很多也很杂,甚至还有上海站的出勤考核记录以及人员工薪和财务报表。 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档案是谭方德为了不让人发现他调查的方向和内容,因此他故意调阅了很多试图鱼目混珠来掩饰他真正的意图,秦景天抽丝剥茧剔除掉没有用的资料,剩下的档案让秦景天暗暗吃惊,这其中除了和自己一样查阅的陈乔礼办过的案件外,还有顾鹤笙的档案以及陈乔礼遇袭案的调查结果,其中一份引起秦景天的警觉,谭方德竟然还查看过顾鹤笙在永麟班遭遇伏击的现场勘查报告。 种种迹象都表面谭方德在暗中调查顾鹤笙和自己,而这些档案的权限谭方德是无法接触到的,也就是说谭方德同样也得到了沈杰韬的授权,由此可见谭方德对自己和顾鹤笙的秘密调查沈杰韬是知晓并允许的。 沈杰韬暗中调查自己秦景天还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来上海站的时间短很难轻易博取沈杰韬的信任,这样的调查可以视为一种预防机制,但沈杰韬同意谭方德调查顾鹤笙就让秦景天有些意外,这两人无论是工作和相处时间都很长,顾鹤笙算是沈杰韬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何况顾鹤笙曾经还救过沈杰韬的命,秦景天实在想不出沈杰韬基于什么原因会对顾鹤笙展开调查。 秦景天又向舒婷调阅了顾鹤笙的档案,上面的内容很干净,从上海沦陷后顾鹤笙就和沈杰韬被留在敌占区执行谍报任务,从档案中的记录不难看出顾鹤笙是一名干将,潜伏在76号期间屡次成功完成重要任务,民国32年潜伏身份暴露撤回重庆,但暴露的原因和经过却没有出现在档案上。 秦景天翻到最后一页时眉头微微一皱,这一页是顾鹤笙的个人信息,其中有一栏是指纹,按照规定入职军统的时候会留下十指指纹,但这在这一栏却是空白,旁边有一行备注:指纹损毁无法录入。 秦景天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的指纹全都模糊不清,在德国受训时教官对每一名通过筛选学员的指纹进行永久性化学损伤,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学员在今后的任务中不会因为不小心留下指纹而暴露身份。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是不会刻意关注指纹,即便有指纹损伤也仅是其中个别手指,可顾鹤笙竟然和自己一样没有指纹,如果不是事故那么就是顾鹤笙有意如此,一个连自己指纹都会刻意保护的人说明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动机。 秦景天合上档案交还给舒婷,离开档案室刚好遇到顾鹤笙。 “在这儿干嘛?”顾鹤笙不解问道。 “站长认为候鸟身份非常重要,我申请调阅档案想看看之前抓获的共党口供中有没有关于候鸟的线索。”秦景天对答如流。 “熬了一宿?” “资料太多不知不觉就看了一夜。” “赶紧回去休息,瞧你眼睛都凹下去了。” “无意中我还翻到了你的档案。”秦景天揉着脖子看似无心问道,“你在76号潜伏了那么长时间怎么突然暴露了?” “日军在上海的情报部门屡次出现泄密事件,让特高课开始怀疑内部被渗透,因此准备了一项诱捕行动,故意放出一份假情报引诱目标上钩,这份情报包装的太完美以至于我没有觉察到是陷阱因此暴露的身份。” 关于掩护红鸠选择故意暴露身份的事顾鹤笙并没向军统汇报,秦景天若有所思点头,顾鹤笙所说的正是特高课为了抓捕自己而布下的圈套,看来掉入这个陷阱的并不只有自己,庆幸的是那名没见过面的人掩护了自己。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顾鹤笙笑着问。 “就是好奇而已,像你这样经验丰富的深度潜伏人员在我印象中不该会轻易被识破。” “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顾鹤笙摇头苦笑。 “看得起谁?”秋佳宁无精打采走过来。 顾鹤笙不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应该还在为昨天的事烦心。”秦景天笑着说道,然后向两人告辞,“我约了惜瑶得先走回头再聊。” 秋佳宁把发现日本人电台的事告诉顾鹤笙,联想到沈杰韬让自己从监狱提走的三名战犯,顾鹤笙立马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我做梦都想见识一下97式密码机,可站长却不允许侦听电台位置。”秋佳宁嘟着嘴一脸失落,“侦听车在被召回前已经大致锁定在信号在跑马场附近,再多给我一点时间一定可以定位电台,早知道我就先不给站长汇报了。” “站长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你还是老老实实执行命令千万不要擅作主张。” 顾鹤笙回到办公室神色焦灼,敌人突然提走战犯而且还架设电台并且使用紫码,这些种种迹象都表面敌人在暗中进行什么秘密,沈杰韬不让秋佳宁追踪日本电台说明他知晓这件事。 沈杰韬的态度让顾鹤笙捉摸不透,军统向来和国防部貌合神离,两个系统之间暗中一直在针锋相对,可这次居然在秘而不宣的合作。 战犯、军统、国防部以及令人匪夷所思出现的日本电台,顾鹤笙始终不能把这些因素合理的串联在一起,比起这件事更让顾鹤笙感到疑惑的是窗外正在向小贩买烟的秦景天。 顾鹤笙远远注视着他,他绝对不是无意中翻到自己的档案,无论秦景天在调查什么,调查的内容已经和自己牵扯上关系,而自己的档案秦景天是没有权限调阅的,这说明秦景天在调查的事经过了沈杰韬的同意。 是自己不经意露出了破绽还是说敌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或者仅仅是自己的多虑,但不管是哪一种顾鹤笙都开始相信洛离音对秦景天的评判,这是一条剧毒的毒蛇,大多数时候他都会悄无声息的等待,一旦当他发起攻击就会是致命一击,就比如刚才秦景天的余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指上,他是在查看自己的损毁的指纹,秦景天的敏锐让顾鹤笙隐约感到后怕。 秦景天掏出钱递给面前的小贩,声音低沉:“被释放同志的审问记录已经查看过确定没有变节人员,转告上级可以重新启用。” 俞志豪一边找钱一边低声道:“国防部二厅常务次长郑奉先于昨晚乘专机秘密抵沪,组织怀疑与之前出现的日军战犯有关,上级指示尽快查明郑奉先此行目的。” 桌上的电话响起,顾鹤笙的目光从秦景天身上收回,电话里传来丁三的声音。 “顾处长,您订的西服到了,是给您送过去还是您亲自过来。” 这是和丁三约定好的暗号,说明他已经找到了马瘸子。 丁三把马瘸子安排在郊外一处平房内,顾鹤笙进去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一股腐肉的恶臭,捂着鼻子来到床边,躺在上面的人奄奄一息,顾鹤笙轻手掀开被角见那人身子好处伤口已经溃烂流脓。 “他这是怎么了?”顾鹤笙诧异问道。 “找到他时已经不省人事,身上有多处骨折饿的只剩下一张皮,我找医生来看过说是情况不乐观,估计命是怕保不住了。” “能说话吗?” “刚喂了些稀粥后睡着了,我瞧他伤势恐怕难开口讲话。” 顾鹤笙留下钱叮嘱丁三请最好的医生,无论如何也要让马瘸子恢复神智,等到他苏醒后立刻通知自己。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章 1147 【1】 顾鹤笙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丁三的消息,马明海伤势太重医生无力回天,就吊着最后一口气说不清什么时候就断了。 顾鹤笙知道不能再等下去,马明海身上有太多自己需要查证的重要线索,再次来到平房看见马明海气若悬丝。 “真没办法抢救了吗?”顾鹤笙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请的是英国医生,检查他伤势后判断是严重的摔伤,推测至少有三个月以上,马明海命大能熬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骨折和失血都没有要他的命,伤口严重感染引发的并发症才是致命的。” “你先出去。”顾鹤笙决定孤注一掷。 丁三转身出屋在外面把风,顾鹤笙拿出带来的肾上腺素为马明海注射,片刻后他呼吸开始渐渐变的有力。 “听着,我为你请过医生治疗但很遗憾你伤势太重难逃一死,我试图挽救你的生命但我和医生都尽力了,我可以向你承诺在你死后为你收殓下葬操办后事。”顾鹤笙搀扶起马明海争分夺秒说道,“不过作为交换你必须回答我一些问题。” 马明海声音虚弱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在提篮桥监狱当看守时最后负责日本人修建的单人监舍,在半年前有九名犯人关押在里面,你还记不记得?” 马明海点头。 “都有谁审问过他们?” “军统站的站长沈杰韬。” “他最后一次提审犯人是什么时候?” 马明海努力回想:“大,大概是两个月前。” “他审讯的是谁?” “1147。” “什么意思?”顾鹤笙眉头一皱。 “这批犯人和关押在提篮桥监狱的其他犯人不同,他们没有姓名也没有档案,他们的囚服上只有编号。” “沈杰韬是单独审问?” 马明海艰难点头:“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而且在他离开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你既然在外面怎么确定他审问的就是1147号犯人?” “沈杰韬每次都是晚上来,他提审犯人我就不能下班,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他每次都会在里面逗留一个多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只足够他审问一个人。” “那也有可能是九名犯人其中任何一个。” “烟,沈杰韬每次来都会带一包烟,我在清扫审讯室的时见过烟头,同样的烟头也出现在1147号犯人的监室里。”马明海很肯定说道,“所以我确定沈杰韬提审的一直都是他。” 顾鹤笙心中暗暗一惊,从时间推算沈杰韬审问的人和用来交换特务的那批同志极为吻合,连忙拿出照片:“你仔细看看,你所说的这名犯人有没有在这些人当中。” 马明海睁开眼睛时候顾鹤笙一怔,他的眼睛浑浊不清根本看不清东西。 “我眼睛在摔下山时就瞎了。” 马明海的声音开始变的微弱,顾鹤笙无奈默默叹息一声。 “不过我记得那个人。” 顾鹤笙重燃希望:“你慢慢说,把你记得的都告诉我。” “1147是共产党。” “他告诉你的?” “不,从被转押到单人监舍那天起我就没听他说过话,可他的眼睛一直充满希望,我在监狱见过太多的犯人,对于囚牢这些人眼里都是绝望和麻木,像他这样视死如归的只有共产党。” “他有什么特征?” “关进来的时候他遍体鳞伤,但我从来没听见他叫唤过,他个子不高人很瘦,头发遮挡住脸,关押途中自杀过一次,用藏匿的铁钉割开两个手腕幸亏发现的及时抢救过来,伤好后在手腕上留下两道很清晰的伤疤。” “他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道,我记得那天沈杰韬刚好也来过,在完成审问离开后不久他就企图自杀。”马明海说到这里停顿了少许,“也是那次自杀未遂后1147就变了。” “变了?”顾鹤笙皱眉问道,“什么变了?” “他眼中的希望没有了,和监狱里其他犯人一样度日如年,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吓到他,后来我每次见到他都是缩在角落发呆,有几次监狱里枪决犯人,枪声让他直接失禁,他开始怕死这说明他一定叛变了。” 顾鹤笙惊愕张着嘴:“你确定1147叛变了?” “都是那些烟害的,在审讯室的烟头我一闻就知道里面放了东西,我也抽鸦片但绝对不敢碰那东西,上了瘾再强的人也会变成废人,沈杰韬就是用这种手段控制了他,到最后1147甚至盼着沈杰韬来。”马明海无力惨笑一声,“监狱是是非地,我就不该混这口饭吃,没想到最后还把命搭进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杰韬在事后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上海并派人亲自送我走,当时我财迷心窍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沈杰韬是不想我泄露关于1147的事,送我走的人在半途准备开枪杀我,还好我反应快跳车逃跑,结果从山上摔下去生不如死。” 顾鹤笙抹了一把嘴,马明海的这番话证明了自己的假设,沈杰韬秘密策反了一名叛徒,这一点从沈杰韬杀马明海就能佐证,顾鹤笙顿时心中又惊又悔,自己一时大意低估了敌人,在得知监狱里有关押的同志时顾鹤笙千方百计向外界透露消息,试图借助舆论来营救被捕同志,可自己却没想过为什么沈杰韬会留着这批人迟迟没有处决,他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将这批人释放的合理借口,就如同关押在单人监室的那九个人一样,这些人全都是在为掩护1147的身份,这一切都是沈杰韬事先就布置好的阴谋。 而自己竟然无形中帮了沈杰韬的忙,亲手将叛徒送回给了组织,一旦这个人通过政审将会重新开始工作,这无疑会对上海地下党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 “郭孝成说这九名犯人最后被处决了。”顾鹤笙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是的。”马明海呼吸越来越微弱,咽气前声音细若蚊吟道,“听执行枪,枪决的看守说,就埋,埋在普陀的乱葬岗,当天刚好是他儿,儿子满月,他怕有报应事后偷偷立了一块木头当墓碑,还在上面留了自己名字。” “他叫什么?”顾鹤笙追问。 “边,边富年。” 马明海说完最后一个字咽了气,顾鹤笙想做最后的证实,立马让丁三带人和自己连夜赶到乱葬岗,很快便找到刻有边富年木桩的坟坑,丁三让人挖开后里面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抬上来顾鹤笙逐一清点后神色惊诧。 坟坑里一共只有八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囚服上都缝有编号,唯独没有1147号。 【2】 穿长衫戴礼帽的中年人走进蓝韵唱片店,俞志豪正在忙着打烊,笑脸迎上去。 “先生想挑选什么唱片?” “你这里能修补唱片吗?”中年人客气问道,“家里有一张图兰朵歌剧唱片坏了,问了好多家都没办法修复。” “这得问我们掌柜,先生里面前。” 俞志豪带着中年人来到后屋,陆宏生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快步上前握住中年人的手:“钧儒同志,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宏生同志,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得知你和其他同志被释放我太高兴了。” 溥钧儒:“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让我又能投入新的战斗。” 关着店门回来的俞志豪被陆宏生叫过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俞志豪同志。”陆宏生指着溥钧儒说道,“这位是溥钧儒同志,他之前就负责上海地下党情报收集和反谍工作,被日本人抓捕后忠贞不屈经受住了考验,从现在开始钧儒同志将接替我的岗位,他将是你的新上级。” 俞志豪连忙敬礼:“首长好。” “这里可没有首长,我现在是蓝韵唱片店的新掌柜。”溥钧儒和蔼可亲道。 俞志豪憨憨一笑去为二人倒水。 “组织应该已经给你交代了任务,我接到通知今晚就要去北平,时间紧迫我简单给你介绍一下目前的工作重点。”陆宏生冷静沉稳说道,“目前你将接手一个行动小组,这个小组情况很特殊,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协助与一名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同志工作,这位同志对我们极为重要,屡次提供的重大情报挫败了军统多次阴谋,从现在开始你是这个小组的直接负责人,俞志豪同志是你的联络员,由他负责你与行动小组的联络和情报传递。” “明白了。” 陆宏生再次握住溥钧儒的手告别:“没想到我们的重逢竟然会是分别,你我是多年的战友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组织上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我也放心了,再见,希望下次重逢时不是在黑夜而是在阳光下。” “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把陆宏生送走之后,溥钧儒单独留下俞志豪谈话:“目前斗争形势严峻,敌人的疯狂清剿给组织造成了很大的破坏,考虑到行动小组的重要性,我决定和小组成员见面。” 俞志豪:“可组织规定上下线必须单线联系。” “这是上级的命令。” “是。” “你负责召集小组成员,三天后在河滨公园的凉亭见面,一定要让潜伏的同志也到场,我有组织上下达的新任务要部署。” “保证完成任务!” 溥钧儒笑着点头,送俞志豪出去时和他握手,裸露在长衫外的手腕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疤。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一章 投名状 上次住院楚文天送了一盆黄杨,秦景天投桃报李特意挑选了一盆对节白蜡,寓意庄重肃穆、刚劲坚毅,原想着楚惜瑶为自己引荐也不至于太尴尬,结果临来楚惜瑶才告之楚文天想单独见自己。 到了门口被守卫拦下,秦景天刚想表明身份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园丁曾给过自己一块竹片说是能在楚府畅通无阻,秦景天当时以为是园丁一句戏言没当回事,一时兴起拿出竹片递了上去,门口的守卫一看顿时赔上笑脸二话不说就打开了大门。 秦景天反而愣住,重新打量手里的竹片没想到这东西还真管用,管家将秦景天领到客厅便转身关门出去,不远处餐桌上张罗了满满一桌菜肴,还是和之前一样唯独不见这里的主人。 秦景天坐了快半小时门才被推开,进来的人对襟锦缎长袍马褂,秦景天站起身发现竟然是园丁,难得在这里能遇到熟人:“你这身行头价格不菲啊,看来楚老板待你不薄,对一名园丁都如此出手阔绰。” “被逼的,得知你要来楚家大小姐硬是逼我穿上这身行头,估摸着是怕我丢了她的脸。”园丁无可奈何苦笑,捧起手中的酒坛,“她叮嘱宴请贵客不能怠慢,让我专门去后院挖出藏了十年的女儿红,这还是为她出嫁宴请宾客准备的,当初埋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多深,挖了老久才挖出来我这老胳膊老腿都快散架了。” 秦景天拿出竹片好奇问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真能让我在楚家畅通无阻。” “楚文天在青帮是竹字辈所以他的信物用竹器,你手里这块叫四节船,四是青帮开山立派的四祖,节是楚文天在青帮的名讳,最后这个船是因为青帮兴于漕运因此以船为令。”园丁不慌不忙给秦景天解释,“但凡有人持此物如楚文天亲临,旗下青帮门徒听此号令。” “就这破竹片还能号令青帮门徒?”秦景天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我瞧这东西也不复杂随随便便就能做一个,要是有人仿制拿出去招摇撞骗岂不是整个青帮全乱了套。” “谁敢在上海滩打着楚文天的旗号招摇撞骗?”园丁指着秦景天手中的四节船轻描淡写道,“抓到了如果是帮外之人得三刀六洞,刀刀见血身上前后得留下三个窟窿,倘若是帮众那就是欺师灭祖,按帮规得剥皮抽筋。” 秦景天没想到这东西来头不小:“既然是楚老板的信物怎么会在你身上?” 园丁笑而不语。 秦景天骤然一怔,目光移到园丁的腿上,他刚才进来时一瘸一拐显然是腿受过伤,突然想到楚文天的腿是被日本人打瘸的。 “您,您就是楚文天?!” “我送你一盒金条你拒而不受,我还琢磨着难得遇到高风亮节之人,万万没想到你这胃口还不小,早就盯上我楚家家业。” “楚老板这话景天听不明白。” 楚文天请秦景天入席:“娶了惜瑶,我现在的一切早晚都是你的。” “楚老板误会了,我和惜瑶交往时并不知道她和您的关系,虽久仰楚老板大名但我现在才认识您。”秦景天不卑不亢答道。 “和你说笑而已干嘛当真,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率直无畏的样子,你要是不习惯就把我当成园丁,咱们之前相处的不是挺好。”楚文天打开酒坛斟满两碗酒,“惜瑶千叮万嘱让我手下留情千万别把你灌醉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这八字还没一撇胳臂肘已经往外拐了,酒我就不劝你,你随意尽兴便好。” 秦景天二话不说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楚老板义薄云天是人中豪杰,可惜一直缘悭一面今日有幸与之同桌对饮,景天先干为敬。” “好。”楚文天朗声大笑,再斟一碗,“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在上海滩不畏权势拦我货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前后两次与之交谈有相见恨晚之憾,你秉性对我胃口,这碗酒当是谢你上次高抬贵手。” “惜瑶已经告诉我走私的事,是景天不知轻重鲁莽行事。” “盘尼西林是救命的特效药,可偏偏全都掌握在外国人手中,不靠走私根本获取不到,上海有不少人一边啃着国人的人血馒头一边哄抬药价借机敛财,我楚文天是穷苦出身即便今日飞黄腾达还不至于忘本害民,但终究是能力有限只能尽绵薄之力,你不是说过能救一个是一个。” “楚老板深明大义令人钦佩,如若往后有用得着景天的地方尽管吩咐,景天一定责无旁贷尽力而为。” “看来惜瑶说的没错。” “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是性情中人一定能和我合得来。”楚文天畅声大笑道,“说来也怪,与你第一次见面我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好似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对了,你上次说你祖籍是什么地方?” “淮阴。” “可我总感觉你身上有关中气息。” 秦景天淡笑:“怕是楚老板思乡心切。” “你这么一说也对,算起来我已经有很多年没回去过了。”楚文天神色黯然道,“年少离家已有二十余年,家中妻女也不知道是否安好。” “家中妻女?”秦景天一怔,“您在关中还有家人?” “我从关中到上海讨生计离家时媳妇带着女儿,说好了等我在上海站住脚就接她们过来,起初日子苦居无定所加之兵荒马乱一封家书到我手里得过半年之久,日子刚好转些就收到家里遭洪涝从此便再无妻女消息。”楚文天叹息一声仰头酒入愁肠,“多次托人回去打探也是音讯全无,到现在我也不知家人是否还健在于世。” “要不我托人帮楚老板打听一下。”秦景天宽慰道,“军统在西安有站点,您和军统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应该知道军统最擅长就是找人。” “该想的办法我都想过,西安军统站我也打点过,可依旧没有她们的消息,时间久了我也不想了,只念着她们还平平安安活着指不定哪天老天爷开眼让我一家团聚。” “多一个人找总是多一份希望。” “我是不敢给自己任何希望,每每变成失望又是心如刀绞。”楚文天表情哀伤低沉,转而一笑斟满酒碗,“不说了,喝酒。” “有时候缘分这东西很奇妙,就比如我和惜瑶在重庆分别后以为再也见不到,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会在上海重逢,我向来运气都不错,也许我能为楚老板带回佳音呢。” “就冲你这句话我怎么也得再试试,我有一张妻女的照片抽空我让惜瑶给你。”楚文天双手敬上酒碗,“要是你能找到她们就是我楚文天的再造恩人,我向来有恩必报,你若有事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果有仇呢?”秦景天笑着问道。 楚文天一愣,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得看多大的仇。” “楚老板对恩仇是如何划分?” “恩不计轻重,滴水之恩我能涌泉相报,至于仇就得说道说道。”楚文天放下酒碗用虎皮毯盖在膝盖上,“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楚文天干得尽是不上台面的事自然也见不得光,既然走的是黑路多少都有仇家,起初是靠打打杀杀强取豪夺,等上了岁数才悟了道,有人就有分歧,有分歧就有争端,我打不完也杀不完,冤冤相报还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凡事主动退一步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家要好。” “楚老板的腿伤可有好转。”秦景天换了一个话题。 “日本人阴毒的很,碍于我的身份他们又不敢痛痛快快杀了我,担心在外面的青帮门徒闹事会让上海失控,他们敲掉我的腿等骨头刚长上又打断还故意把我丢到潮湿的地牢里,时间长了这条腿就废了最要命的是每逢换季变天就像有把刀在骨髓里搅。” “谁干的?” “上海日军宪兵队队长久保江保治。” “楚老板对他也能以德报怨?”秦景天笑着问。 “他?”楚文天重重将酒碗放到桌上,酒四处溅落,“他手上有我十几条弟兄的命加上我这条腿,他要是落我手里没有十天半月我是不会让他咽气的,可惜这王八蛋现在成了战俘在提篮桥监狱里还有人专门站岗守卫,像他这样恶贯满盈的畜生居然只定性为丙级战犯,坐几年牢就能被遣返回国,老子想想真他妈不甘心。” 秦景天端起酒碗,目光狡黠:“要是我帮楚老板报仇呢” 楚文天眉头一皱:“杀战俘可是要被枪毙的。” 秦景天意味深长道:“战俘都被关押在提篮桥监狱,如果擅自离开监狱就是逃跑,就算被击毙也与人无尤。” 楚文天眉头皱的更紧:“你什么意思?” “久保江保治在几天前被秘密从监狱提走,连同他在内的还有其他几名日军战犯。” 楚文天一听顿起杀心:“这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具体地点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大致范围在江湾区跑马场附近,这么大范围找几个日本战犯无疑大海捞针,不过楚老板手下青帮门徒众多,如果全力搜查相信即便是根针也能找到。”秦景天神色从容镇定,“楚老板只要把这些人的确切位置找出来,剩下的事我帮楚老板做。” 楚文天慢慢靠到椅子上,露出精明的笑容:“这倒是一份大礼,可我很好奇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家要好,楚老板能在上海滩叱咤风云想必很懂得如何交朋友,与您一见如故投缘的人相信不少,可能成为您朋友的就凤毛麟角,我和楚老板没有过命的交情想来一时半会彼此也很难相互信任,我替您除掉久保江保治,一来为您报仇雪恨二来算是纳了投名状。”秦景天将手中酒碗向前一递,“不知楚老板意下如何?” 楚文天沉默良久,端起酒碗相碰:“干!”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二章 预警机制 顾鹤笙把车停在弄堂口,片刻后丁三快步上了车。 “马明海我已经安排人下葬了。” 顾鹤笙一边开车一边点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您尽管吩咐。” 顾鹤笙简明扼要说道:“你旁边的文件袋里有几张照片,回去后让你手下的人记住照片上的人,照片不能留阅后即焚。” 丁三拿出照片看了一眼就愣住,三张照片上全是穿日军军服的人:“日本人?” “日本战犯。”顾鹤笙冷声道,“他们现在藏匿在江湾区跑马场一带,具体位置我不清楚你得帮我把这些人找出来。” “日本战犯不是该在监狱吗?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军统秘密从监狱把人提出来,至于为什么不得而知。” “这狗日的我认识。”丁三指着泽田茂的照片义愤填膺道,“上海沦陷时的日军入城仪式上我见过他,这畜生在上海干的尽是丧尽天良的事,您要是不打算要活口,我亲手了解了这群畜生。” “你只管找人其他的不要做。”顾鹤笙摇头阻止,“文件袋里有几个车牌号,我查过都是假的,不过近期会在跑马场附近出现,你只要找到这几辆车就能找到他们藏匿的地方,找到后立即通知我千万别擅作主张。” “是。” 顾鹤笙叮嘱道:“日本人身边安排了训练有素的军人,发现他们踪迹后不能靠的太近,切记不能被他们发现。” “明白了。” 交待妥当后丁三下了车,顾鹤笙将车缓缓停在街边,透过玻璃眺望远处居民楼没有开灯的二楼,观察良久后环顾四周下车径直上了楼,敲了几下门没有人回应,顾鹤笙拿出工具动作麻利打开了门锁,在屋里仔细检查一番后坐到窗边的沙发上静静等待。 林玄恩一脸疲惫打开房门,放下手中厚厚的书本后取下围巾挂在衣架上,刚要开灯被房间黑暗中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要开灯,关上门!”顾鹤笙的声音短促有力。 林玄恩一怔很快恢复镇定,关上门后处变不惊道:“我钱包里有钱,我可以全都给你。” 林玄恩慢慢拿出钱包丢入黑暗中。 “我需要你立刻联络你的上级。”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是开书店的。”林玄恩声音茫然道,“你要是嫌不够抽屉里还有一些钱。” “抽屉里的枪我在我这儿。”顾鹤笙站在林玄恩无法看到的黑暗中说道,“你真实身份是中共地下党员,代号“年兽”,隶属于上海市委是城工部负责人,你的下线是杨半渠,你被委派到上海的任务是筹建武装配合新四军浙东部队解放上海,由于国民党垄断受降权,中央向你发出两次急电要求中止任务,并重新向你下达新的命令,陆续有序从上海撤出游击队和地下军,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林玄恩暗暗一惊,自己的身份和接受的命令对方竟一清二楚:“你是谁?” 顾鹤笙在情报处早就掌握了林玄恩这条线,顾鹤笙一直暗中关注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有突发情况和与上海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当然这样的做法是违反潜伏纪律的,可现在情况紧急已经来不及直接向中社部汇报,因此顾鹤笙只能兵行险着主动找到林玄恩。 “我是谁不重要,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你必须立即传递出去。”顾鹤笙争分夺秒说道,“在不久前军统释放过一批共产党,这批人交由上海地下党组织政审,经查实这些人中有一名变节叛徒,为防止叛徒对组织造成破坏,所有释放的同志停止启用。” “有叛徒?!”林玄恩大吃一惊,这批同志就是由自己负责审查,在几天前已经完成审查工作,并且还有个别同志已经重新安排工作,“谁是叛徒?” “目前此人身份无法确定,根据已获悉的线索此人有毒瘾,双手手腕有自杀时留下的伤疤,这个情况你务必立刻向你上级反映。”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林玄恩等了很久再没听到黑暗中传来声音,打开灯才发现屋中空无一人,只有夜风从打开的窗户中吹起窗帘,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是自己放在抽屉中的手枪。 林玄恩思来想后感觉情况严重,连忙转身下楼在街边拦了一辆黄包车,不远处的树后顾鹤笙注视着林玄恩消失在夜幕中,神色凝重点燃一支烟,希望林玄恩能及时将情报传递出去。 林玄恩来到警察署以有人私闯民宅为由报案,刚要下班的侦缉处科长高谨受理了报案,将林玄恩带到办公室后脸色一沉:“你怎么到这里来?” 高谨是林玄恩的上级,按照规定林玄恩是不允许主动和高谨见面,这属于严重违纪行为。 林玄恩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高谨:“我权衡轻重还是感觉这事不简单,我实在等不到下次接头的时间只能直接来见你。” “你是老同志了怎么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万一这是敌人的阴谋呢?”高谨走到窗边,撩起窗帘查看楼下情况。 “我有考虑过,但那个人对我的情况了解太详细,如果对方是敌人那么我所掌握的游击队以及地下军也应该早被敌人获悉,可这些同志都安全顺利转移,比起抓我这些武装力量相信敌人更重视。”林玄恩冷静说道,“如果对方不是敌人也有可能是我们自己的同志。” 高谨深思熟虑道:“政审是你在负责,这批同志中可有符合对方描述条件的?” “这根本没有办法证实,毒瘾在没发作之前和普通人是没有两样的,至于手腕上的伤疤就更难核实,这批同志被关押时间长每个人都经受过敌人的严刑拷打,身上不可能没有伤疤。” “也就是说对方提供了模棱两可的线索,看似煞有其事实则又无从考证,现在斗争形势越来越严峻,如果这是敌人的圈套现在我和你已经暴露了。”高谨神色严峻道,“组织上通过对这批同志的政审是结合各方面的考察才得出的结论,这其中就有这批同志被捕后的审讯记录,他们在敌人的威逼利诱下忠贞不屈,视死如归,我们不能因为一句没有根据和不能被证实的话就怀疑自己的同志。” “在今晚之前我认同你的话,但现在我保留自己的意见,政审能采纳的资料和信息太少,我们完全是凭借对同志的信任做出判断,可他们毕竟脱离组织的时间太久,这段时间内有很多种可能会发生。”林玄恩还是坚持己见。 “你这是对组织的不信任!” “我是对组织在负责!”林玄恩据理力争,“如果是真的呢?如果这些人中真有一名经过精心伪装的变节叛徒呢?” 高谨无言以对,如果是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有多少同志已经重新启用安排工作?” “七名。”林玄恩压低声音,“对方再三强调在没找出变节叛徒之前一定要中止对这批同志的启用,假设这名叛徒是存在的那么危害面就大了,慎重起见我建议组织上应该立即中断与这批同志的接触,所有参与过政审的同志尽快撤离转移,不排除我身份已经暴露,就由我重新对他们进行审查,即便这是敌人的阴谋,我们也能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我马上向上级汇报,停止剩余十名同志的工作安排。” “我最担心的是已经安排工作的这七个人。”林玄恩忧心忡忡道,“他们都是入党时间早的老同志,被捕前已经是各个重要岗位的负责人,他们认识很多上海的同志,万一这个叛徒就在其中会直接导致整条线上的同志有暴露的风险。” “你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请示上级了,你有权启动应急方案而且必须在今晚发出警示,刚回归的同志还不清楚我们的预警机制,因此这名叛徒也不会有所觉察。” 高谨神色忧虑道:“预警机制你是了解的,这套应急方案结合了我们组织联络的特点,只有极少数上级领导才知晓,一旦预警下达后会逐级向下通知下线同志转移,可按照你的怀疑回归的同志中有叛徒,首当其冲最值得关注的就是那七名已经重新安排工作的同志,万一叛徒就在他们其中,当得知转移命令无疑会猜到身份暴露,这样反而会适当其时加速敌人的抓捕。” 林玄恩当机立断:“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了稳妥起见预警转移在传达到这七位同志的上级后就应该中断。” “那他们的下级怎么办?”高谨心急如焚。 “我们不能确保所有同志安全,但至少能保证大多数同志没有危险。”林玄恩叹口气无奈道,“这是降低组织风险和损失的唯一办法。”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三章 背信弃义 溥钧儒萎靡不振蜷缩在角落手无法抑制的不停抖动,地上一片狼藉刚被他砸烂的茶具碎裂的到处都是,伸手抓挠身体感觉骨髓里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撕咬。 一道长长的身影没入房间将溥钧儒团团围困,沈杰韬很满意溥钧儒现在的样子,居高临下用一种蔑视的神态注视着他,溥钧儒爬到沈杰韬身边如同乞丐般摊开手,沈杰韬露出厌恶的表情好似被溥钧儒触碰过的裤脚都和眼前这个人一样肮脏。 一包东西丢在地上,溥钧儒如获至宝般拾起,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尊严和骨气,又缩回到墙角像一个见不到光的怪物,卷起的衣袖下露出满是针孔的手臂,熟练的用胶管捆绑胳臂将包中白色粉末加热融化再用针管注入暴突的血管中,整个过程无比的娴熟应该重复过太多次。 溥钧儒的举动落在沈杰韬眼中换来一丝充满鄙夷的笑意,一种莫名的成就感袭上心头,在半年前陈乔礼提交的审讯报告中沈杰韬就开始关注溥钧儒,按照陈乔礼的结论溥钧儒是不可能被策反的顽固共党,经过几次接触沈杰韬完全认同陈乔礼的判断,但溥钧儒的一个小动作改变了沈杰韬的看法,在一次对溥钧儒审讯结束后旁听的沈杰韬发现他偷偷拾起了看守丢弃的烟头,这让沈杰韬重新看到了希望,一个连烟瘾都无法克制的人说明他的意志力未必像表现出来的这般坚毅。 事实的结果证明了沈杰韬的推断,从视死如归的共党到现在可以为了一包毒品放弃尊严和人性,沈杰韬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如今的溥钧儒在自己眼里只是一条被驯服的狗,他的忠诚和得到的毒品多少成正比。 “根据你提供的情报,军统在火车站控制住了陆宏生。”沈杰韬不紧不慢说道,“你这次表现的很不错,看来你已经开始习惯自己目前的身份。” “你答应过我送我出国。”溥钧儒满脸期待。 “你出国与否建立在你能为我提供的价值基础上,我们的合作有一个良好的开端,但距离送你出国还有很大的距离。” “陆宏生这次被调派到北平是接受了一项重要任务,他将和北平的地下党商谈并计划策反傅作义的行动,一旦这个行动成功你们在华北再无立足之地。”溥钧儒愤愤不平道,“难道这个情报不够有价值?” “看来你对我们军统还是不够了解,共产党打傅作义的主意我们早就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再说傅作义将军麾下五十装备精良的大军严阵以待以北平牵制整个华北局势,共军若是来犯必定铩羽而归,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傅作义将军都稳操胜券,我实在想不出他凭什么要倒戈相向。” “你们也不要太乐观,我从组织内部获悉对傅作义身边就有共产党,对他的策反工作并非一朝一夕,陆宏生被派往北平就是做好的佐证,可见北平那边的工作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你们只要顺着陆宏生这条线至少能挖出北平的策反人员。” “可惜死人不会说话。”沈杰韬神色阴冷。 “死人?” “陆宏生负隅顽抗,在抓捕前他跳火车自杀,换句话说你虽然提供了线索但对我来说没有价值。” “宏生死了?!”溥钧儒惊恐万分,神色中透出一抹愧疚,“你答应过我留他性命的。” “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方式,所有的回报建立在对等的交换上,我是答应过你不杀陆宏生但前提是他需要用对我有用的情报来交换,很遗憾他做出了和你不同的选择,而且事实上我也没有违背约定是他自己选择自杀。”沈杰韬云淡风轻道,“我还需要提醒你一点,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你在我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直至达到我期望的结果后我才会考虑兑现我们之间的承诺。” 陆宏生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也是自己的入党介绍人,溥钧儒曾经也认为自己是对信仰和事业忠贞不屈的战士,在敌人的严刑逼供下自己视死如归,可最终却倒在了一支香烟上,听到陆宏生的死讯让溥钧儒无法挥洒出卖同志的罪恶感。 “你主动要求见我,希望你这次能给我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沈杰韬冷声道。 “我不干了!”溥钧儒站起身,无力的双手攥紧拳头,“要杀要剐随你便。” 看着溥钧儒歇斯底里的样子沈杰韬反而笑了。 “一个妓女接一个客人和接一百个在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她们都是在出卖自己身体,而你和妓女唯一不同在于你出卖的是灵魂,你可以不干,我甚至现在就能放你走,可问题是你能去哪儿?国民党和共产党谁还能容得下你?”沈杰韬波澜不惊道,“我好心提醒你,可以想想古往今来哪个从良的妓女最终会有好结果?” 溥钧儒面对沈杰韬的羞辱竟然无言反驳。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负罪感,你和陆宏生的关系我知道,你们是同乡也是同学,他的死因你而起这是事实你愧疚也是人之常情,可在监狱被你指认的那些共党呢?这些人已经被军统秘密处决,出卖自己同志的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做了,就如同那些妓女一样,既然身子早就不干净又何必为自己立贞节牌坊。” 溥钧儒听到这里拳头缓缓松开,惶惶不安重新瘫坐在地上。 “说吧,说点让我认为有用的东西。”沈杰韬见缝插针。 溥钧儒沉默许久后无力长叹一声:“通过政审后他们给我安排了新的工作,我上级是程还秋,中共上海工委干部,对外身份是上海时报的副主编。” 沈杰韬不动声色直视溥钧儒,表情没有丁点变化,像是对这个情报完全没有兴趣。 溥钧儒如同惊弓之鸟:“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沈杰韬和盘托出:“我知道这个人,他是中共在上海一名重要人物,他负责了一部可以直接和中南局联络的电台,军统早就锁定了电台位置以及程还秋的关系网,他和中南局的电文已经被破译,为了截获更多的情报军统对其一直没采取行动。” “那是你们的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沈杰韬双目如刀:“程还秋以及他的电台都是由我亲自负责,我可以肯定程还秋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暴露的事,但在昨天晚上程还秋和电台突然消失了。” 溥钧儒意识到什么,大惊失色道:“你怀疑我向他通风报信?” “连同程还秋一同消失的还有他这条线上所有的共党,一夜之间这些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据多年的剿共经验,共党在昨晚一定是启用了预警机制,也就是说共党从其他渠道得知这条线暴露的事。”沈杰韬停顿了片刻,冷冷盯着溥钧儒问道,“你知道这对军统来说损失有多大吗?我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将这些人找出来,痛定思痛最后我想到了你。” “我?” “你刚被共党重新启用,又刚巧是程还秋的下线,他和这条线上所有共党突然撤离转移不由让我联想到你。”沈杰韬眼神更加阴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没有通知程还秋转移,对于此事我一无所知。” “你不用紧张我倒是没有怀疑你出问题,你既然能出卖陆宏生自然不会向程还秋坦白自己变节的事,你还没有愚蠢到做出两面不讨好的事,不过由此可见程还秋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沈杰韬冷冷问道,“从昨晚到今天你可有接到过他下达给你的指示?” 溥钧儒摇头。 “那问题就出在你身上。”沈杰韬异常肯定道。 溥钧儒慌了神:“我什么也没有说。” “共党有一种预警机制,当得知内部出现隐患时会启用,由于共党采用单线联络但这种机制被启用时会由上级逐渐向下通知人员转移。”沈杰韬心思缜密道,“你既然没有接到撤离命令,可见这条线出问题的就是你,共党为尽量减少损失迫不得已只能放弃你以下的人员。” 溥钧儒大吃一惊:“他,他们知道我叛变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意味着你对我没有任何价值了。” 溥钧儒很清楚自己失去作用的后果,惶恐中说出自己最后的筹码。 “我还掌握了一个重要情报,不过你必须保证事成之后送我出国。” “从目前情况看你已经被共党放弃,你还能为我提供什么情报?” “军统内部有潜伏的共党。” “……”沈杰韬一怔连忙让随从人员出去,神色紧张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安排我接替陆宏生的工作,他临走前告之我的下线是一个五人组成的行动小组,他们的任务是协助一名潜伏在军统的同志。”溥钧儒犹豫再三全说了出来,“我借口布置任务召集所有人见面。” 沈杰韬站起身迫不及待问:“时间和地点?” “明天下午两点,河滨公园凉亭。”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四章 最后一班岗 秦景天在一天前的报纸上看到东圃石路76号房屋出租广告,这是紧急接头暗号,第二天秦景天准时出现在联络屋时等待自己的是俞志豪。 “为什么提前接头?” “上级有新的指示,召集行动小组所有成员明天下午两点在河滨公园凉亭见面,将会有新的行动部署,上级要求你也务必到场。” “我也去?”秦景天眉头一皱,“咱们不是单线联系吗,知道我身份的只有你和叶君怡,这么多人见面风险太大。” “这是上级的命令。” “上级也会去?”秦景天拿出烟盒若无其事问道。 “是的。” 从渗透进地下党组织后秦景天能接触到的只有叶君怡,碍于共党的联络机制很难有机会向上进一步接触,如果这次能与上级直接见面倒是能让任务进展有突破。 “知道了,我会按时抵达。”秦景天冷静说道,“能不能让上级换一个见面地点,河滨公园是公共场所而且周围全是高楼建筑,如果敌人截获这项情报能轻而易举在我们毫无觉察的情况下部署封锁网。” “我去过河滨公园观察地形,也和你一样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来不及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已经通过广告的方式通知其他小组成员,除了君怡同志我无法直接联系到其他人。”俞志豪沉着说道,“上级这样安排一定有原因,我们应该相信上级领导,明天我负责外围警戒,如果有突发状况公园的三个大门都不利于撤离,在西南边有一个小门可以直接通到江边,我事先租用了一条船停在那里,万一遇险可从这里撤退。” 秦景天默不作声,在他看来俞志豪对上级完全是一种盲目的信任,选择这样的见面地点说明这个上级根本没有经验,这样的上级在大多数时候都会害人害己。 “我也是你上级,我向你下达命令你会怎么做?” “无条件执行。” 秦景天拿出配枪推到他面前:“你现在去军统站,见人就开枪能杀几个是几个。” 俞志豪先是一愣,很快拿起枪就往外走。 “让你送死你也去?”秦景天叫住他。 “我执行命令。” “执行命令是为了完成任务,多用用脑子而不是盲从。”秦景天让俞志豪回来坐下,“明天你尽早赶到公园对外围再进行一次检查,如果确认没有可疑,在中午十一点半给我办公室拨打电话,响两声断掉重复三次。” 俞志豪点点头。 秦景天说完准备离开,发现俞志豪欲言又止:“还有其他事?” “还,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汇报。” “还有什么情况?” “不,是关于我个人的。” 秦景天点燃烟好奇说道:“你私人的事不用向我汇报。” “你上次批评过我。” “哦,你是说黄包车的事,算不上是批评你可以当是我给你的一点建议,我说话比较直希望你不要介意。”秦景天笑了笑说道,“我们的工作性质成败都在细节上,不像你之前习惯的战场,在这条战线上你取的胜利越大反而越无人知晓,相反只有失败才会被铭记,可失败是没有第二次弥补机会的,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百密一疏,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往往会导致一个行动或者一个计划功亏一篑。” “那天回去后我反省了很久,我认为你说的很对。”俞志豪虚心说道,“你指出我还没有做好完全投入战斗的准备,事实上我的确是这样,你是我上级,我向你申请处分。” “工作中有疏漏及时更正就好了,处分不至于。” “我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俞志豪神色懊悔。 秦景天听他语气不对劲:“你做了什么?” 俞志豪从衣兜里拿出手帕,在桌上层层展开里面有一张穿八路军军装的女人照片。 “这是我未婚妻。” 秦景天一听顿时脸色一沉:“你一直把这张照片带在身边?!” 俞志豪埋下头,无言以对。 “处分?枪毙你都不为过!”秦景天不怒自威,厉声道,“你当自己还在部队里?像你这样的人谁敢和你在同一个战壕?战场杀敌时你的左右和身后都是交给战友保护,他们用身体为你抵挡子弹时你在做什么?” 俞志豪头埋的更低。 “你负责叶君怡的安全,试想一下,万一你们被敌人拦下,从你身上搜出这张照片的后果会是怎样?你不但会暴露自己还会害死同志!”秦景天越说越气,“我早就看出你不适合从事隐蔽战线的工作,你的心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你早晚会牵连到身边的人,我无法和你这样的人共事。” “我知道错了,我只身想把她带在身边,想她的时候多看一眼,我没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会给组织和同志造成危害。” 秦景天拿起照片当着俞志豪的面撕成粉碎。 “收起你那些儿女情长,想要在这条残酷而充满死亡的战场活下去,你首先得把自己变成没有七情六欲的机器,在我眼里你廉价的情感既可笑又可悲,你如果还想着风花雪月,对不起,这里不适合你,我也不需要有你这样的战友。”秦景天阴沉着脸扬起照片碎屑,“我现在就中止你的任务,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上海回到你未婚妻身边,我同意的!” “她牺牲了。” “……”秦景天一愣。 “她是卫生员,日军偷袭根据地时她所在的前线医院来不及转移。”俞志豪蹲在地上拾起散落的照片,“她为了掩护伤员撤退主动留下阻击日军,她在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后用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我,我当时就在她掩护的伤员之中。” 秦景天抹了一把嘴,所有和侵略者战斗的人都值得自己尊敬:“对不起。” “她有机会活下来的。”俞志豪将拾起的照片重新放在手帕中,“我和其他伤员为了不拖累医院转移都决定留下,她抢走了我的手榴弹,她把生还的机会留给我和伤员。” 这次轮到秦景天无言以对,慢慢坐下一口接一口抽着烟。 “我失去了爱人也失去了一名战友,那段日子对我来说很痛苦,我是怀着对她的思念和对敌人的仇恨坚持过来,伤好后我迫不及待想要重返前线,我心中复仇的念头甚至超过民族大义和国仇家恨,每次战斗前的动员对于我来说苍白无力,我总是冲锋在第一个,就如同你所说像一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即便是放下枪投降的俘虏我也会毫不犹豫开枪射杀……” 秦景天声音低缓:“我为刚才的言行向你道歉。” “不,你说的没有错,我的确不适合这条战线,在我接到上级调派到上海的命令时我是很抵触的,在我的认识里,真刀真枪直面敌人生死相搏的才叫战场,改名换姓在敌人眼皮底下偷偷摸摸传递情报我认为很憋屈。”俞志豪直言不讳道,“我时刻都在等着部队的召唤,我想成为一名浴血沙场的战士而不是一名地下工作者,直到你,直到你的出现才让我对这条战线有了重现的认识。” “我?” “君怡同志向我讲述了你为组织作出的贡献,你一次又一次保护了组织的安全,你截获的潜伏名单让敌人的阴谋暴露,这远胜过一场战斗能取得的成效,在战场上我能杀一个、两个或者十个敌人,但你却能直接改变一场战役的胜败。” “不,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这其中也有你的付出和功劳。” “当同志面临危险时你毫不犹豫挺身而出,你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战友,你让我想起了她,你们都拥有无比高尚的品格。”俞志豪开诚布公说道,“也是从这时开始,我重新审视了自己并且对新的战场有了全新的认识,我愿意在这条战线继续战斗下去。” 秦景天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俞志豪的诚恳,他和叶君怡一样对自己都付出了真诚,但自己回报的却是谎言和欺骗。 “我就事论事没能考虑你的感受,在此我向你道歉,我收回之前说过的那些话。”秦景天避开他的视线。 “我想把这个送给你。”俞志豪拿出一把做工精湛的短匕。 “特攻刀?!”秦景天一眼认出是日军奖励军官的短刀。 “我在部队时从一名日军少佐身上缴获的。” “为什么要送给我?” “我已经接到组织的通知被调回原来的部队,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上海了。”俞志豪依依不舍道别,“这件战利品我一直留在身边,我视为一种荣誉分别前我想送给你,你是一位值得我敬佩的同志。” “谢谢。”秦景天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调离俞志豪是自己让叶君怡向组织转告的要求,今天的谈话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可结果已经不能更改,“我,我没有东西送给你,就祝你一路顺风。” “希望胜利的时候我还能见到你。” 秦景天无言以对,胜利对于自己和俞志豪来说是相对的,胜利就意味着对方的失败,无论最终谁是胜利方,秦景天都相信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珍重!”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你说。” 俞志豪恳求道:“我希望你能收回中止我参加行动的命令,这是我在上海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我想站完最后一班岗。” 秦景天掐灭烟头,站起身向俞志豪伸出手:“欢迎归队。”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五章 内紧外松 秦景天和顾鹤笙在军统站门口被拦下,要求下车签字登记。 “谁又别出心裁定的破规矩?”先到的秋佳宁一脸不悦。 “是站长的指示,从今天开始军统站加强考勤制度。”门卫客客气气解释,看了一眼旁边的名单,“站长还通知秋处长到了之后立刻到会议室。” “站长已经到了?” “站长昨晚就一直留在站里。” 秋佳宁回头看了一眼顾鹤笙:“你情报处收到什么风声了吗?看架势不太寻常啊。” “站长早就想整顿军统站的风纪,之前和我谈过说是感觉站上作风散漫,办事效率低下,打算认真抓一抓纪律。”顾鹤笙淡淡一笑,一边签字一边说道,“你就是闲散太久了,突然紧起来有些不习惯。” “站长让顾处长也去会议室。”门卫核对名单后说道。 秦景天签字时看到了谭方德的名字:“谭处长从南京回来了吗?” “昨晚回来的。” 秦景天看到登记时间是凌晨1点:“谭处长昨晚也留在站里?”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站长让谭处长回来待命。” 秦景天若有所思回到办公室,今天的反常让他隐约有些不安,又不能确定是否与今天行动小组的见面有关,秦景天看了一眼表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俞志豪的电话。 顾鹤笙和秋佳宁走进会议室看见谭方德正在擦拭手枪。 “南京的事处理的怎么样?”顾鹤笙随口问道。 “惨不忍睹。”谭方德回了四个字,摇头叹息道,“全没了,我辛辛苦苦训练的人员全都被抓获,南京方面为此震怒,我收到消息周寿亭的命怕是保不住,还波及了一大批军统高官,撤职的撤职法办的法办。” 顾鹤笙故作关心:“谭处长不会收到牵连吧?” “我只负责训练至于渗透潜伏又不归我管,幸好名单不是在上海泄露的不然站长恐怕都要被问责,想想真是不甘心,可惜了这批千挑万选的潜伏人员,要是名单没有被共党截获这将会是我一生中最成功也是成效最大的一次潜伏计划。”谭方德心有不甘道。 秋佳宁翘起腿,看了一眼谭方德面前装满的烟灰缸:“你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都在会议室?” 谭方德揉了揉鼻梁:“别提了,刚下飞机就接到站长立刻返回军统站的命令,一整宿我眼都没有合以为是有什么行动,结果到现在都没见到站长。” 秋佳宁百无聊赖:“站长通知我们来会议室到底干嘛?” “聊聊。” 沈杰韬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开门的瞬间顾鹤笙瞟见会议室门口已经被安排了荷枪实弹的警卫,三人见沈杰韬连忙站起身。 “聊聊家常。”沈杰韬神色轻松示意三人都坐下,指着谭方德笑言道,“你们两个都是搞情报的好手,知不知谭处长来军统之前是做什么的?” “在第7军军部担任特务部主任。”顾鹤笙脱口而出。 “在此之间呢?”沈杰韬饶有兴致问道。 顾鹤笙和秋佳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摇头不知。 “你们情报工作做的不仔细啊。”沈杰韬笑了笑说道,“谭岱宇就是他的父亲。” 两人赫然一惊,谭岱宇是军统十人团之一,早期在复兴社此人就是骨干,论资历甚至比沈杰韬还要老,可惜因病去世否则此人现在也是军统数一数二的人物。 “岱宇兄于我亦师亦友,是他把我招募进的复兴社,没有他的提携关照也没有我的今天,基于这个原因我向军方要来了方德,他是岱宇兄亲手调教出来的人才,回归军统也算是子承父业,事实上这些年方德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谢谢站长器重。”谭方德站起身。 “不用拘束,今天这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是我的亲信心腹。”沈杰韬又指向顾鹤笙和秋佳宁,“你们两个就不用说了,上海沦陷后咱们三人一起出生入死,说实话当时没想过会活下来,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上海军统站三百多号人,能让我沈杰韬推心置腹的也就在座的三位。” 顾鹤笙笑了笑:“站长,您今天怎么突然这般感慨?” “等你有一天坐到我这个位置就知道什么叫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三人面面相觑,秋佳宁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杰韬单刀直入:“军统站内有潜伏的共党。” 除了秋佳宁一脸震惊外,谭方德和顾鹤笙虽故作惊讶但心中波澜不惊,只是不明白沈杰韬为什么突然如此郑重其事提起这件事。 “据目前掌握的线索看,此人潜伏时间以及潜伏深度都骇人听闻,我曾试图想找出这个人,可惜此人行事缜密滴水不漏,我始终没有找到这个人的破绽。” 谭方德听出了沈杰韬的弦外之音:“难道站长有了突破?” “在半年前我秘密策反了一名共党,此人叫傅钧儒,被日军抓捕后一直关押在提篮桥监狱,他变节后指认了一大批共党,因为傅钧儒在上海地下党组织职务很高,我认为此人还有利用价值因此一直没让他暴露。”沈杰韬看向顾鹤笙继续说道,“之前让你负责安排释放的共党人员中就有傅钧儒。” 顾鹤笙一听暗暗窃喜,既然确定了变节者身份就还来得及补救。 “我安排他回去本来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可在昨天晚上我从其他渠道证实此人已经被共党放弃,不过傅钧儒却做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 秋佳宁好奇问道:“什么事?” “傅钧儒在通过共党审查后被重新安排了工作,他接管负责了一个共党行动小组,傅钧儒怕自己变节的事被共党知道极力想让我送他出国避祸,为了有和我谈判的筹码他擅作主张安排行动小组成员见面。” 谭方德顿时精神大振:“我马上通知行动处准备抓捕。” 抓几名共党不至于让沈杰韬这般兴奋和慎重,顾鹤笙预感这其中还有其他事:“这和军统内部有共党间谍有什么关联。” “这个行动小组的任务就是为了协助这名潜伏人员。” 秋佳宁恍然大悟:“就是说能顺着共党的行动小组找出这名潜伏者。” 顾鹤笙暗暗一怔,这就意味着在军统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一名潜伏的同志。 “共党的行动小组将会于今天下午2点在滨江公园见面,到时这名潜伏者也会出现。”沈杰韬看了一眼手表胸有成竹道,“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能见到这位一直以来让我寝食难安的同行。” 谭方德:“时间紧迫,应该马上对滨江公园进行布控。” “你知道谁是潜伏共党吗?”沈杰韬心平气和反问道。 谭方德一脸茫然摇头。 “既然不知道你又怎么确定负责布控的人里没有这名潜伏者呢?”沈杰韬老谋深算道,“整个军统站,除了你们三人之外每个人都有嫌疑,因此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走漏出去,昨晚我已经从上海军统站下辖的站点紧急抽调了特勤人员对滨江公园进行秘密封锁监控,就等着共党的行动小组自投罗网。” 顾鹤笙心急如焚,得想办法向这位不曾谋面的同志发出警示:“站长召集我们是不是有任务安排?” “我命令!” 三人同时站起身。 “秋佳宁从即刻起秘密监控军统站所有通讯,并切断对外电话线路,确保除了我办公室的电话之外,全站所有电话只能接听不能拨出,行动要机密不能让潜伏者有所觉察,对外宣称线路故障正在抢修。” “是。”秋佳宁挺胸朗声答道。 “谭方德。” “到。” “抽调的特勤人员我给你留了三十名待命,你现在赶过去和他们汇合,我向各处下达了整风学习的通告,但凡今天请假离开军统站的人全都秘密抓捕。” “是。” “顾鹤笙。” “到。” “军统内部人员的行程审查一直都是由你负责,你借此事逐一收缴所有在职人员配枪,我担心这名潜伏者一旦发现身份暴露会狗急跳墙,为避免不必要人员损失我们得未雨绸缪。”沈杰韬心思缜密道,“突然收缴配枪难免会引起潜伏者的警觉,你可借口登记更换新枪械为由,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完成配枪收缴。” “是。” 三人转身准备各自去执行命令,被沈杰韬叫住。 “你们的配枪。” 顾鹤笙回到办公室心乱如麻来回走动,沈杰韬的部署天衣无缝,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而且从沈杰韬让自己交出配枪那刻起顾鹤笙就明白了沈杰韬的用意,今天出现在会议室的三人诚然是沈杰韬在军统站最信任的人,同时也是他重点怀疑的对象。 沈杰韬为三人安排的任务还有另一个用意就是让自己和谭方德还有秋佳宁始终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沈杰韬直言不讳说出抓捕行动的详情,如果今天行动小组的同志中止了见面,那就说明泄密者就在这三人之中。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六章 破釜沉舟 搜捕候鸟应该是谭方德近期首要重点,可谭方德回来后并没有过问此事,而且从会议室出来后谭方德也没回行动处,军统站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秦景天总是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抬头看了一眼挂钟,距离和行动小组成员见面还有三小时,秦景天还在等着负责确定见面地点情况的俞志豪打来电话。 顾鹤笙敲门进来,秦景天一眼就看出他心事重重:“是不是被站长训了?” 顾鹤笙故作轻松笑了笑,如果秦景天能看出自己忧心忡忡那沈杰韬同样也能看出来,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这个季度的行程记录交给我。” 秦景天从抽屉拿出记录簿:“就为这个事烦心啊?” “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为此我不知道在站上得罪了多少人。”顾鹤笙强颜欢笑道,“还有你的配枪一同交给我。” “怎么突然要交枪?” “这是站长的意思,打算从现在开始整顿站内风纪,所有配枪人员的枪械一律上缴备案,等登记在册后在统一发放。” 秦景天把手枪递给顾鹤笙,不动声色说道:“下午我要去医院换药,看样子你今天得忙到很晚,需要什么药我帮你带回来。” “你下午要出去?” “不去不行啊,惜瑶会唠叨个没完。” 顾鹤笙转身关上门,低声说道:“今天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站里哪儿都别去。” “怎么了?”秦景天眉头一皱。 “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 “我去医院的事站长是同意的。” “今天不行!”顾鹤笙怕隔墙有耳将秦景天拉到窗边,“你今天下午要是出去了就是跳到黄河洗不清。” 秦景天已经开始预感到不对劲:“到底出了什么事?” “共产党一个行动小组会在今天下午2点在滨江公园见面,据站长掌握的情报显示一名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共党人员也会到场,站长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这个人出现。” “……” 秦景天骤然一惊,脑子里瞬间想到叶君怡,现在或许她还没有出发,自己必须想办法阻止她出现在滨江公园。 电话铃声响起,时间刚好是十一点半,这是自己和俞志豪事先约定好的暗号,这说明俞志豪还没有觉察到危险。 “电话。”顾鹤笙在一旁提醒。 秦景天拿起电话,另一头的俞志豪没想到会有人接,两人都拿着话筒一言不发,顾鹤笙就在身边自己不能在电话里透露任何信息,僵持了少许秦景天挂断电话。 “没有声音,估计是串线或者就是打错了。” “我今天事情多先不和你说了。” 秦景天叫住准备出去的顾鹤笙:“人不能出去电话总能打吧,我得告诉惜瑶一声不然她又要埋怨我。” “你今天就忍忍吧,被她埋怨总比隔离监禁审查要好。”顾鹤笙指着电话说道,“站长已经让佳宁监听了全站所有电话线路,除了站长办公室的电话其他的只能打进不能打出,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给自己找麻烦。” 秦景天:“知道了,谢谢。” 等顾鹤笙出去后,秦景天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沈杰韬封堵了所有消息外泄的可能,时间每过一秒叶君怡的危险就多增加一分,他不希望看到叶君怡暴露,这和任务无关完全是自己对她的担心。 秦景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反锁上办公室的门后脱掉衣服,腹部的伤口虽然有些红肿但大致已经愈发,秦景天将毛巾塞到口中,拿出匕首硬生生划开伤口,刀刃切入身体的剧痛在额头上激出一层冷汗,直到鲜血流淌出来秦景天才重新穿好衣服,在镜前整理妥当后拿起桌上的文件去了沈杰韬办公室。 “你脸色不是太好。”沈杰韬关切问道。 “楚医生也这样说,她说我提前出院会妨碍伤口愈合和身体机能恢复。” “你应该听楚医生的。 “最近站上事情太多就没当回事。”秦景天把手中文件送到沈杰韬面前,“出入上海的各个关卡都没有发现候鸟的踪迹,我怀疑此人现在应该还滞留在上海,根据目击者提供的线索,接走候鸟的轿车是驶向东北方,我安排人对这个方向进行了排查,轿车是找到了不过是一辆被盗的车辆,从候鸟以及同伙的转移路线分析,候鸟藏匿地点大致应该在这两个区域。” 沈杰韬看向秦景天在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候鸟是外籍人士,他的体貌特征极其容易辨认,我打算让警察署配合在这两个区域内粘贴候鸟照片和通缉令,并附上悬赏来鼓励民众提供线索,我准备将悬赏金额设为10万法币,您看合不合适?” “你就不能大气点吗?现在法币越来越不值钱,谁还会稀罕这点钱。”沈杰韬大笔一挥,“你去内务处领2千美金作为悬赏金额。” “是。” 沈杰韬忽然想到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执行?” 秦景天听出沈杰韬是在试探自己:“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得等谭处长回来之后才能落实。” “我给他安排了其他任务,这件事先缓缓。” “站长没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沈杰韬点点头,今天的心思全在这次秘密抓捕行动上,等秦景天转身时沈杰韬瞟见一抹血红。 “等等。”沈杰韬起身撩起秦景天的外套,看见白衬衣上渗透出的血渍,“怎么回事?” 秦景天故作不知掀起衣服露出裂开的伤口。 “刚才我就隐约感觉伤口有些痛还没在意,应该是上楼时不小心踩空让伤口裂开了。”秦景天抹了一把满手是血。 沈杰韬查看伤口发现问题挺严重:“开了这么大的口子你居然不知道,幸好我发现的及时要是再裂开大一点估计血都止不住。” 沈杰韬让秦景天先坐下不要走动,叫来站上的卫生员来处理。 “伤口必须重新进行缝合,站上没有这样的医疗条件,得尽快送秦组长去医院。”卫生员查验后说道。 沈杰韬一听突然犹豫了,让卫生员先出去:“在今天下午2点之前任何离开军统站的人都会被立刻抓捕隔离。” 秦景天故作不知:“出了什么事?” “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沈杰韬来回走动几圈停在秦景天身前,“要不劳烦楚医生来一趟。” “我听站长的。” “你现在就给楚医生打电话,说明你现在的情况,让楚医生带上必要的医疗工具尽快赶来。” 秦景天没打算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沈杰韬放自己出去,而且他心里也很清楚,即便能离开军统站也没有机会将消息传递出去,反而还会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得让其他人把情报带出去,秦景天兵行险着想到了楚惜瑶。 秦景天刚准备去打电话,沈杰韬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这次抓捕行动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倒不是怀疑秦景天有问题而是沈杰韬希望将所有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全都提前预防住。 “你还是不要乱动,万一伤口继续裂开恐怕性命之虞。”沈杰韬让秦景天就坐在沙发上,自己拿起电话,“还是我来给楚医生解释吧。” 秦景天不以为然点头。 沈杰韬拨通电话。 “喂,楚医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沈杰韬。” 沈杰韬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这让楚惜瑶感到有些意外:“沈站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景天刚才不小心让之前的枪伤伤口裂开,我瞧着情况还挺严重。” 楚惜瑶一听心中万分焦急:“哪一处?” 沈杰韬偏头看了一眼回答道:“腹部的枪伤。” “他伤势本来就没有完全愈合,加之腹部切口极容易裂开,我让他在医院休养好出院可他就是不听,这个部位伤口裂开很容易引发感染,严重时还会导致肠管和网膜脱出,都有可能危急到生命。”楚惜瑶越说越心急,“沈站长,麻烦您安排人送他到医院。” “我让站上的卫生员查看过景天的伤情,考虑到伤口裂开程度严重,卫生员建议景天尽量减少移动,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为了稳妥起见我希望楚医生能亲自过来一趟。” “好,我马上就过去。” “站长,麻烦帮我转告楚医生,今早忘了吃早饭现在有些低血糖反应,让她来的时候给我带一盒蟹壳黄。” “楚医生,景天让你帮她买一盒蟹壳黄。” “蟹壳黄……”楚惜瑶一愣很快恢复镇定,“好的。” 放下电话后楚惜瑶突然意识到这次通话另有深意,蟹壳黄是秦景天给自己安排的代号,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说明秦景天碍于沈杰韬有什么话不能直言,他提到蟹壳黄代表他需要的不是医生而是搭档。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七章 寸步不离 楚惜瑶是被谭方德亲自带进来的,一进屋楚惜瑶就快步走到秦景天面前,查看伤口后立刻明白根本不是外力导致的裂开,切口平滑规整分明是用利器切割造成的创面。 楚惜瑶抬头看向秦景天,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猜到秦景天急需想要见到自己。 “严重吗?”沈杰韬在一旁问道。 “我看问题不大,重新缝合上就没事了。”秦景天抢在楚惜瑶之前说道。 楚惜瑶在脑子里快速思考,按说以秦景天的伤势应该立即送医院,可沈杰韬却让自己来这里医治可见是不想让秦景天离开,当务之急是要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好,需要先清理伤口后才能进行缝合。” “去我办公室吧,免得把站长这里搞的到处都是血。” “谭处长。” “到。” “你搀扶景天回去,手里的工作先放放留下来给楚医生搭把手。” 谭方德明白沈杰韬是不想让秦景天和楚惜瑶有单独接触的机会,心领神会点头:“是,我会全力协助楚医生。” 回到办公室楚惜瑶动作麻利收拾出桌子让秦景天躺上去,小心翼翼清理干净伤口周围的血渍,谭方德始终寸步不离站在旁边,两人根本没有单独交谈的机会。 “你不是医务人员在这里帮不上忙,能不能请你先回避。”楚惜瑶一脸严肃说道。 “你这性子得改改,我自己不小心导致伤口裂开也怨不得谭处长,你别把气撒到谭处长身上。”秦景天笑着打圆场。 “这事怨我,这事怨我。”谭方德在一旁满口赔不是,但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真不知道景天伤势还没复原,早知道就强制他出院养病了。” “现在也不迟。”楚惜瑶一脸不悦,“他都这样了为什么不送医院?你们是在草菅人命。” “惜瑶!”秦景天沉声呵斥一声,偏头对谭方德赔罪,“她口无遮挡谭处长千万别介意,刚才站长给我说今天站上好像有什么重要行动,具体细节站长倒是没有说,不过看架势今天站内人员出入应该被管控,我还是留在站里为好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秦景天这些话是故意说给楚惜瑶听,希望她能从话语中知晓现在的情况。 “你能理解最好,今天情况特殊也是无奈之举。”谭方德点到即止不再多说,对楚惜瑶歉意笑了笑,“楚医生放心,晚些时候我一定亲自把景天送去医院。” “蟹壳黄呢?”秦景天岔开话题。 楚惜瑶从包里拿出一袋烧饼递过去,秦景天还没伸手就被谭方德接过去。 “从昨晚到现在我还一口东西都没吃。” “谭处长要是饿了就先垫垫。” 谭方德打开袋子检查,里面除了几个蟹黄壳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出于谨慎拿了一个给秦景天。 “要不,这袋就留给我了。”谭方德不想秦景天经手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 “我吃一个就够了,剩下的谭处长留着吧。”秦景天不以为然。 清理血渍的楚惜瑶通过刚才两人谈话和动作已经隐约能看出事态严重,谭方德在极力阻止秦景天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就连一袋烧饼都无法传递到秦景天手中就更别想能与他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谭方德并没有什么胃口,碍于刚才说的话只能也吃了一个,留在这里显然目的性太强,只能没话找话闲聊:“景天和楚医生郎才女貌,你们什么时候把好日子定下来,处里的弟兄也能沾沾喜气。” 秦景天突然满脸爱意抚摸楚惜瑶手背。 “以前姑娘把手给你也会把心给你,可现在不同了,你就是牵了姑娘的手也未必能牵住她的心。”秦景天苦笑着说道,“她现在还在考察我,至于我能不能通过考察就不得而知。” “我瞧着楚医生对你挺好的。” 楚惜瑶专心致志注射麻药,为了不让谭方德看出自己紧张故意白了秦景天一眼:“我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你一面,你别在外面沾花惹草就谢天谢地了。” 谭方德想起前些日子在酒店见到秦景天偷情的场景,心里暗暗想笑,发现看似老实本分的秦景天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边和楚惜瑶卿卿我我一边又勾搭着顾鹤笙的女朋友,而且这两个女人还是好朋友,这关系就是只想想也够乱的。 秦景天笑着说:“你这样可不好,嫉妒是绿眼的妖魔,沾染上会被它玩弄的。” 谭方德在一旁帮忙开脱:“楚医生多虑了,最近站上工作繁重,景天一直都是带伤出任务,哪儿还有时间寻花问柳。” “你小心点,别把血沾到头发上。”秦景天动作温柔撩起楚惜瑶的长发,从身上拿出手帕为她系上马尾,还不忘细心的擦拭掉沾在楚惜瑶衣角的血渍,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红色挺适合你的,你要是穿红色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楚惜瑶心里只担心他的伤势,没有理会秦景天的戏谑,动作麻利缝合好伤口,缠绕上纱布后为秦景天穿好衣服。 “千万不能再用力或者频繁走动,万一伤口再裂开就麻烦了。”楚惜瑶一边收拾一边想着该如何支开谭方德。 “谭处长,我实在不方便就麻烦你送她出去。” “好。” 楚惜瑶和秦景天对视一眼,他似乎并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 “对了,上次你说喜欢喝手磨咖啡,我托人买了一罐蓝山咖啡豆。”秦景天捂着伤口缓缓坐起来,从抽屉拿出咖啡递给楚惜瑶,“不知道合不合理口味,要是喜欢我再托人多买些。” 楚惜瑶和谭方德的目光几乎同时定格在咖啡罐上,自己从来没说过喜欢喝手磨咖啡,秦景天此举想必另有深意,他不惜自己切开伤口引自己来这里一定是有话或者有东西交给自己,极大可能就在这罐咖啡里。 和楚惜瑶有相同想法的还有谭方德,沈杰韬中断了军统站的所有对外电话线路,目的就是不想任何消息在今天下午2点前从军统站泄露出去,这罐咖啡引来谭方德异样的目光。 秦景天把咖啡罐递到楚惜瑶手中时,动作亲昵的抚摸她的头:“这罐咖啡价值不菲,好不容易才搞到你可要留着慢慢喝。” 楚惜瑶认为这是秦景天的一种暗示,是在强调咖啡罐里装着极其重要的东西,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我带回去先尝尝,要是口感不错你就再帮我买点。” “哟,还真是巧了,我刚好也喜欢喝咖啡,不过现在正宗的蓝山咖啡可不好搞到。”谭方德伸出手,故作羡慕道,“能不能让我闻闻?” 楚惜瑶心中暗暗一惊,若是拒绝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疑,但如果咖啡罐里有东西就会让谭方德怀疑。 “不知道谭处长也喜欢喝咖啡,要不等过几天我再托人为谭处长也搞一些。” “舍不得?”谭方德似笑非笑,伸出的手并没有缩回,“我对咖啡倒是有些研究,不妨让我帮你鉴定鉴定,万一买到假的岂不是吃大亏。” 楚惜瑶将咖啡罐抱的更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能给谭方德。 “谭处长日理万机就不劳烦你亲自劳心了,东西真假等我回去研磨一杯就知道。” 秦景天一脸平静:“我对咖啡还真不懂,既然谭处长深谙此道不如就请谭处长帮我把把关,这一罐还真花了我不少钱,万一真是假的我回头还得找商家好好说道说道。” 楚惜瑶无奈只能将咖啡罐交给谭方德,可他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我先送楚医生出去,你好好休息。” “惜瑶,我最近经常头痛,你上次给我开的止疼片效果不错,等我去医院再给我开一瓶。” 楚惜瑶点头:“好的。” 离开秦景天办公室,楚惜瑶一直惴惴不安用余光瞟着咖啡罐。 “楚医生稍等,今天情况特殊没有站长签署的通行证任何人都不得离开,我先去向站长请示一下。” “有劳谭处长,不过麻烦快点,我下午还有病人等我做手术。” 谭方德笑着点头,留下楚惜瑶在门口等候,自己快步来到沈杰韬办公室。 “楚医生临走前秦景天送了她一罐咖啡。” 沈杰韬眉头一皱,他眼神和谭方德一样深邃:“打开仔细检查。” 谭方德连忙打开盖子,将你们咖啡豆全都倒出来,逐一检查一番后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还东西的时候客气点,她后面还有一个楚文天,这个人对我们还有很大的用,面子上总得过得去。”沈杰韬见没有可疑之处,让谭方德将咖啡重新装好。 “我知道怎么做。” 谭方德刚走到门口又被沈杰韬叫了回去。 “站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杰韬目光还注视着咖啡罐,沉默少许后拿出另一个装茶叶的铁罐,将咖啡豆倒入茶叶罐,然后把空的咖啡罐交给谭方德。 “咖啡豆还给楚医生,罐子你拿到技术科检查。”沈杰韬老谋深算说道,“楚医生要是问起,你自己想办法解释但不要太直白,你既然都唱了白脸就委屈你唱到底。”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一百零八章 奥赛罗 楚惜瑶来回在门口焦急走动,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秦景天办公室的窗户,自己故意站在秦景天能看到的位置就是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暗示,可秦景天始终都没有出现在窗边。 谭方德拎着装有咖啡罐的纸袋出来:“抱歉让楚医生久等了,站长已经批准你可以离开。” 楚惜瑶接过纸袋道了声谢就急急忙忙拦下一辆黄包车。 “小姐,请问去哪儿?”车夫拉起车边走边问。 楚惜瑶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才发现自己手在抖,根本没有目的地也不清楚秦景天让自己来这里的原因,经过刚才的事楚惜瑶才真正明白秦景天所说的那种令人窒息般的压力,自己只不过经历了一次而秦景天周而复始在重复承受这种高压,楚惜瑶突然意识到当间谍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轻松。 “往前走。”楚惜瑶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距离军统站越远越好,忽然想起秦景天之前教过自己的反跟踪办法,“沿着街边走。” 楚惜瑶拿出化妆镜慢慢探到车外,从镜中观察身后可有跟踪的车辆和人,转了几条街后楚惜瑶确定自己没有被跟踪,让车夫停在一条弄堂口掏出钱来不及数全都塞到车夫手里,急急忙忙在巷弄里找了一处没人的拐角,从纸袋中拿出咖啡罐时楚惜瑶愣住,外面的罐子已经不是秦景天交给自己的那个,顿时反应过来谭方德让自己等候的时候调换了罐子。 楚惜瑶大吃一惊,如果秦景天有什么话想告诉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罐咖啡,楚惜瑶手忙脚乱打开罐子将咖啡豆散落一地,见到里面什么都没有时瞬间快急哭出来,万一秘密被秦景天留在了咖啡罐上,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暴露身份,楚惜瑶懊悔自己太大意把秦景天陷入危险之中。 楚惜瑶心乱如麻时想到了楚文天,她现在只能把救秦景天的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毕竟父亲和军统交往甚密多打点些钱财兴许能保秦景天安然无恙。 你穿红色的衣服一定很好看…… 楚惜瑶突然想起见到秦景天时他说的这句话。 这是一句谎言。 因为在上次为秦景天举行的授勋嘉奖酒会上,他开诚布公说过红色并不适合自己,这是一句只有自己和秦景天之间才会懂的谎言,他故意在自己面前说谎应该是在暗示什么。 楚惜瑶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和心态冷静下来,回想起秦景天说这句话的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利用自己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他最后给自己的解释是,一名间谍身上最难找到的就是真实! 秦景天的生活无时无刻都充斥在谎言和欺骗中,那么今天他在自己和谭方德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举止和谈吐也不该是真的,如果有,那一定隐藏在谎言之中,秦景天是希望自己从谎言中找出真实的部分。 楚惜瑶再次看向手中的咖啡罐,如果自己判断是正确的,那么这一切应该都是秦景天提前就计划好的,就如同上次他故意让自己穿上红色艳丽的晚礼服去干扰其他人视线一样。 那袋蟹壳黄以及这罐咖啡都是故意在误导谭方德的注意力,秦景天在交谈中多次暗示过自己不能离开军统站,那么他交给自己的东西一定会受到严密的检查,像他这样心细如尘的人绝对不会将秘密藏在如此危险的地方。 不是咖啡罐! 楚惜瑶渐渐平复下来,还有其他的东西或者说秦景天把想要告诉自己的秘密就隐藏在某句话语之中,可秦景天把咖啡罐交给自己时强调过一句,这东西价值不菲,很显然这是最直白的暗示,可既然秘密不在咖啡罐里那秦景天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楚惜瑶开始冷静回想秦景天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翻来覆去梳理了好几遍都没发现特别之处,只有一句让楚惜瑶感到突兀。 “以前姑娘把手给你也会把心给你,可现在不同了,你就是牵了姑娘的手也未必能牵住她的心。” …… 可事实刚好截然相反,自己找在见到秦景天那刻起已经把心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秦景天不会不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因此这句话似乎是另有所指,而且在当时的情景下秦景天突然说这句话显然有些不合时宜,除非是他故意说出来,至于原因又是什么呢? 楚惜瑶一边来回走动一边思考,这句话把话题引到了女人身上,自己故意当着谭方德的面埋怨秦景天,结果他认为自己是在嫉妒。 嫉妒…… “嫉妒是绿眼的妖魔!”楚惜瑶一怔不由自主念出声。 难怪秦景天说出这句话时自己总感觉耳熟,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只不过当时自己太紧张没有去细想。 “以前姑娘把手给你也会把心给你,可现在不同了,你就是牵了姑娘的手也未必能牵住她的心。” “嫉妒是绿眼的妖魔!” 事实上这两句话并非出自于秦景天之口,而是莎士比亚创作的四大悲剧之一《奥赛罗》中的经典台词,这也是楚惜瑶最喜欢的一部歌剧。 秦景天让沈杰韬转告自己想吃蟹壳黄时说过有低血糖症状,现在楚惜瑶终于能把隐藏在交谈中的拼图完整拼合出来。 当年在德国自己就是因为低血糖发作才与秦景天不期而遇,而那次邂逅的原因正是自己赶着去看《奥赛罗》歌剧,秦景天从一开始就在用低血糖暗示,他真正想引导自己联想到的这是这部歌剧,因此在见面后秦景天当着谭方德的面不经意间说出了歌剧中两句经典台词。 楚惜瑶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秦景天让自己想到《奥赛罗》的原因,这部歌剧楚惜瑶前后观看了好几次,里面每一个人物甚至每一句台词都烂熟于心。 可这是一部爱情悲剧的歌剧,讲述的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奥赛罗因为听信谗言认为妻子对自己不忠而误杀挚爱,最后真相大白追悔莫及在妻子身边拔剑自刎的故事。 “他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楚惜瑶又开始心烦意燥,双手捂住头希望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手习惯拨弄头发时才想起被秦景天扎成了马尾。 也就是这个时候楚惜瑶突然眼睛一亮,《奥赛罗》里有一样贯穿前后的道具,不仅引出了许多生动的故事,还勾连起许多复杂的纠葛,最终成为酿成这起爱情悲剧的导火索。 卑鄙的凯西奥用一张绣有草莓花边的手帕让奥赛罗误信了妻子的不忠,楚惜瑶抬起的手慢慢摸到马尾时也摸到了秦景天用来为自己扎头发的手帕。 楚惜瑶瞬间想起歌剧里那句脍炙人口的台词。 这一方小小的手帕,却有神奇的魔力织在里边…… 楚惜瑶顿时明白一切,让自己带去的蟹壳黄以及让自己带走的咖啡罐都是秦景天用来混淆视听的道具,他真正想要传递给自己的东西就藏在这方手帕中。 所以秦景天才会对自己说出这东西价值不菲,谭方德和自己当时都以为秦景天指的是咖啡,可当时秦景天的手正抚摸在自己的头上,他真正在暗示的是手帕。 楚惜瑶解下手帕展开,白色的手帕上空无一物,翻来覆去看了很多次也没有发现有任何潜藏的痕迹,楚惜瑶转念一想,秦景天既然知道所有被带出军统站的东西都会被检查,就一定会提前预想到万一手帕被检查的可能,因此他绝对不会将秘密直接留在手帕上。 楚惜瑶突然发现秦景天缜密的逻辑和智商令人感到害怕,他做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性的,换一个思路今天交谈中秦景天提到的东西相互之间是具有关联性。 楚惜瑶记起秦景天教过自己在谈话中精炼出关键词,她把今天的交谈反复筛选,最后提炼出两个不该出现的词语。 咖啡和止疼片。 自己从来没告诉过秦景天喜欢喝手磨咖啡,也从来没给他开过缓解头痛的止疼片。 而这两个词对于学医的楚惜瑶并不陌生,从咖啡中提取的咖啡因刚好具有止疼的效果,如果将这两个词融合在一起,楚惜瑶很快想到秦景天真正要告诉自己的秘密。 氨基比林咖啡因片! 秦景天要让自己记住的并不是止痛药而是上次他为自己展示的那个魔术,楚惜瑶很清楚记得化学药剂调配的比例和勾兑方法,连忙去药房买到所需的药品如法炮制将配好的药水涂抹在手帕上,学着秦景天用酒精灯对手帕小心翼翼加热,很快一行简短的字神奇的出现在手帕上。 楚惜瑶记下上面的内容后立即烧毁手帕,脱掉高跟鞋赤脚跑向最近的公用电话亭,手帕上有一串数字,楚惜瑶只能猜测这是一个电话号码,在公用电话亭里惴惴不安按照数字拨通电话,片刻后电话被接通但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楚惜瑶隐约能听到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喂?”楚惜瑶试探着问了一声。 电话另一头依旧没有回应。 楚惜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领悟对了秦景天的含义,只能鼓起勇气说出手帕上的内容。 “见面地点暴露,立即撤离!”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明显加重。 “见面地点暴露,立即撤离!”楚惜瑶担心对方没听清,再次重复一遍。 过了少许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谁?” “特攻刀,卫生员。”楚惜瑶不知道这些词代表了什么。 刚说完就听到话筒传来对方挂断电话的忙音。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九章 LSD 秦景天独坐在办公室静静望着墙上的时钟,指针已过6点,屋外走廊急促的脚步声从未间断过,顾鹤笙中途来过两次,从他的神色看滨江公园那边一定是出事了。 秦景天刚拿起外套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闯进来。 “站长要见你。” “我现在就去站长办公室。”秦景天穿好外套。 “站长让你去审讯室。” 秦景天不动声色点头,跟着警卫来到楼下的审讯室,沈杰韬背负双手表情阴森,指着对面的椅子让秦景天坐下。 “我秘密策反了一名叫傅钧儒共党,据他交代负责共党一个行动小组,这个小组主要任务是协助一名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共党。”沈杰韬让警卫出去,关上门后坐到秦景天对面,“在今天下午2点,行动小组将和这名潜伏者在滨江公园见面,我提前部署了抓捕行动。” “抓到人了吗?”秦景天平静问道。 “行动还算成功但没有达到我预期目的。”沈杰韬指头有节律敲击在桌面,“抓捕的人员忽略了一名负责警戒的共党,此人身份已经查明,俞志豪,27岁,他在抓捕行动开始前开枪示警,我本来是想抓活口的,结果演变成一场乱战,我调派的人死了六个,共党的行动小组准备从江边撤离时被全部击毙,其中还有两个女人中枪后落水,现在还在打捞尸体因此身份暂时无法确认。” 秦景天低垂在桌下的手指轻微抽动一下,不由自主又想到叶君怡,沈杰韬说出自己最不希望听到的结果,行动小组全军覆没让秦景天首先想到任务受阻而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叶君怡,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为一个女人乱了方寸,这个结果只能说明楚惜瑶没能发现自己传递给她的信息,或者她没有及时将信息传递出去。 谭方德急匆匆敲门进来:“傅钧儒带回来了,您看该怎么安置?” “他的上线和下线都出了事,共党现在已经知道他变节叛变,一枚弃子留着还有什么用。” “我明白了。”谭方德心领神会。 “你明白什么?”沈杰韬反问。 “站长放心,我会处理干净的。” “你打算杀了他?” “站长还有其他安排?”谭方德一脸茫然。 “杀一个废人的意义何在?”沈杰韬老谋深算道,“即便是弃子也要榨干他最后的价值,他叛变时写的悔过书和退党声明交给报社头版刊登,至于傅钧儒这个人还是好聚好散吧,飞鸟尽良弓藏的事干多了以后谁还愿意为我们卖命。” “站长的意思?” “傅钧儒不是想出国避祸吗,咱们就成全他,傅钧儒想去哪儿随便他挑,机票还是船票我们送他,至于以后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是。” 谭方德离开后沈杰韬的目光重新回到秦景天身上。 “抓捕行动是我亲自安排布置,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我特意没用站上的人,因此我排除了抓捕环节出错的可能,但根据现场勘查结果显示,俞志豪刚进入公园就率先开枪,听到枪声后抓捕人员只能采取行动,这直接导致突袭计划失败,随后双方展开交火形势完全失控。”沈杰韬敲击桌面的指头悬停在空中,目光直视秦景天,“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秦景天对答如流:“俞志豪故意开枪有两个目的,其一是通知同党,其二是想以此来试探出周围的抓捕人员。” “我和你想法是一样的,这次抓捕行动的重点不在共党的行动小组,而是那名在军统的潜伏人员,我原本以为今天能拔出这根心头刺,可结果却又一次让我和此人失之交臂,在今天2点前离开过军统站的一共有十二人。” “站长是怀疑这名潜伏者就在其中?” “我期望如此,可大多数时候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这些人经过初步审查都无疑点大致可以排除嫌疑。”沈杰韬目光精明老练,“不过这次行动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这名潜伏者没有出现在见面地点以及俞志豪开枪示警,这两件事能让你想到什么?” “潜伏者提前获悉了见面地点暴露并且通知了俞志豪。” “很好。”沈杰韬点点头,竖起一根指头,“既然潜伏者能和俞志豪直接联系,由此可见俞志豪是认识这名潜伏者的。” “站长是想从俞志豪身上找出潜伏者,可您刚才不是说共党的行动小组全被击毙了吗?” “俞志豪当时还不知道傅钧儒叛变,俞志豪在掩护他撤离时被傅钧儒从背后开枪击中,这给了抓捕人员机会趁机将俞志豪控制。” 沈杰韬起身打开旁边的铁门,秦景天一进去就看见被铐在刑椅上奄奄一息的俞志豪,傅钧儒击中了他的肩膀,经过简单包扎的伤口染红了纱布。 “他开口了吗?” “我认为他是不会开口的。”沈杰韬极其自信说道,“我询问过抓捕人员,在俞志豪进入公园之前没有谁发现他有问题,俞志豪完全是有机会从包围圈安全撤离,假设他事先已经知道见面地点被监控,那么在明知道是陷阱的情况下还选择进来就说明他抱着必死的决心。” 秦景天在门口看向神志不清的俞志豪,很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如果没有同意他参加在上海的最后一次任务,他现在应该已经平安返回部队。 “我和共党打了十几年交代,在经过无数次审讯后我总结出一个经验,信仰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越是复杂反而越容易被攻破,相反简单的信仰往往就是最坚定的,就比如他。”沈杰韬指向俞志豪缓缓说道,“不惜牺牲自己拯救自己的同伴,这是他对自己信仰最后的精简。” 秦景天认同沈杰韬对俞志豪的评价,他相信任何刑讯都不会让俞志豪出卖自己的战友。 审讯室里除了俞志豪还有一名审讯员,正在给俞志豪注射针剂。 “已经是最大剂量了,如果再注射会导致他心脏衰竭。”审讯员走过来低声对沈杰韬说道,“考虑到他目前的伤势恐怕会心血管爆裂猝死。” 沈杰韬点头示意审讯员出去。 “我让人给他注射了LSD。” 秦景天反应平淡。 “知道这种针剂有什么用吗?” 秦景天故作不知摇头,事实上心里很清楚LSD是麦角酸二乙基酰胺的简称,这种发明不到十年的化合物在医学上对治疗精神病有一定显著疗效,但这种具有强烈致幻性质的化合物早在二战开始前就秘密作为审讯的一种非常规手段。 被审人在被注射LSD后会出现严重的精神混乱,药物会快速抑制神经系统导致被审人进入镇静状态,会在毫无意识和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准确回答问题,因此LSD也被谍报机构称之为吐真剂。 对付LSD只有两种办法,要么迅速让自己思维进入死循环,要么就是受过专业的臆想思维训练,秦景天接受过反药物审讯的训练,他深知这种药物对于普通人的杀伤力,没想到沈杰韬居然会用在俞志豪身上。 “简单来说可以让他说出潜藏在内心的秘密。”沈杰韬简明扼要解释。 “他说了吗?” “这个人的意志力超出我预计,他强撑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不过我不需要他开口,趋利避害应该说是人的本性,只要对自己坚信的事或者人有了一丝的怀疑,就会在恐惧和孤独中被自己无限放大,很多时候只是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来让自己放弃抵抗,只是这个理由需要自己来认可而已,俞志豪虽然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信仰简单就意味着专一,当他思维不受控制时在见到自己认识并信任的人时,他会在药物的抑制下表现出来。” 沈杰韬应该就是用这样的办法排除了那些在今天离开军统站人的嫌疑,而且秦景天很清楚这样的方式的确是有效的,同时也猜到自己被沈杰韬叫到这里的原因,不动声色问道:“我能做什么?” 沈杰韬拿出一叠照片:“给他逐一看照片上的人,你既然能阅读出秋佳宁的肢体语言,那么他的表情变化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秦景天心知肚明,沈杰韬真正想要甄别的并不是照片上的那些人而是自己,他是想看看俞志豪见到自己的反应。 单位最近事情比较多,加之都是下班后写稿有时难免时间会有冲突,没能按时更新请书友见谅。:)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章 劫后余生 秦景天接过照片从容不迫走到俞志豪面前,拿起照片放在他眼前。 “认识这个人吗?” 沈杰韬跟了上来,他目不转睛注视着俞志豪的表情,思维迷离混沌的俞志豪不停蠕动喉结,显然他并不愿意开口,但不受控制的思维还是让他不由自主摇头。 秦景天换了第二张照片。 “认识这个人吗?” 俞志豪的视线定格在秦景天脸上,瞬间收缩的瞳孔说明他已经认出自己,只要他表情中露出丁点异样就会被沈杰韬捕捉到,可俞志豪的视线竟然移到照片上,依旧是无力的摇头,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让秦景天心中大为震惊,俞志豪没有受过反药物审讯的训练,他刚才明明在认出自己的情况下没有表现出来,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 在秦景天眼中俞志豪和叶君怡一样都不是合格的情报人员,在大多数时候秦景天都将他们视为累赘和负担,可偏偏就是这样让自己瞧不上眼的人却有着惊人的坚毅和忠诚,直到现在他还在用仅存的意志来保护自己。 但秦景天拿起第五张照片时,俞志豪注视自己的时间远多于照片,即便他极力想将目光移走,可每次秦景天问出你是否认识此人时,俞志豪都会不受控制的看向他,秦景天很清楚俞志豪最后那丝能靠意志所控制的思维正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消亡殆尽,一旦他彻底被药物支配俞志豪会当着沈杰韬的面指认出自己。 沈杰韬没留意到俞志豪不断转移的视线,直到第七张照片放在他面前时,沈杰韬突然发现俞志豪一直松弛的手突然紧握椅子扶手,伴随着身体轻微的抽搐他的瞳孔也在放大。 沈杰韬以为是俞志豪认出照片上的人,加重语气追问:“和你联络的是不是他?” 对面的秦景天眉头微皱,俞志豪迷离的眼神反而便的清晰,他似乎摆脱了药物的控制,可始终闭着嘴从起伏的腮帮能看出他此刻正紧咬着牙。 沈杰韬连续追问好几次,俞志豪依旧默不作声除了不断加剧抽搐的身体外脸色也快速苍白,沈杰韬突然一惊像是猜到什么,大声喊来门口的警卫撬开俞志豪的嘴。 两名警卫拼尽全力硬是无法让俞志豪张嘴,沈杰韬恼羞成怒拿起一旁烧红的烙铁烫在他伤口上,惨叫中俞志豪一口鲜血喷溅在秦景天脸上,和鲜血一起喷涌出来的还有半截舌头。 沈杰韬大惊失色高喊着止血抢救,可等警卫强行将纱布塞到俞志豪口中时为时已晚,俞志豪在审讯椅上一动不动,警卫伸手摸到他的颈部,再三确认后低语道:“他,他死了。” 沈杰韬闭目长叹一声,没想到俞志豪竟然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来保护潜伏者,拍了拍秦景天肩膀:“去洗洗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先去医院养好伤。” 阴暗的审讯室里只剩下呆坐在椅子上的秦景天,缓缓抹去脸上的鲜血,视线变成血红亦如俞志豪信仰的颜色,看着对面俞志豪的尸体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他为了防止失去意识而暴露战友不惜选择了咬舌自尽,他不肯张嘴是为了不留给敌人救活自己的机会。 秦景天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俞志豪是自己见过最优秀的间谍,即便他没有过硬的谍报技能但他所展现出来的勇气和忠诚是大多数间谍都无法比拟的。 秦景天神情木讷走出审讯室,像一具被抽离灵魂的行尸走肉,脸上未曾干涸的鲜血还带有些许的温度,秋佳宁见到他时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被抓回来的共党咬舌自尽了。”秦景天一脸颓然。 “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军统待久了就会习惯。”秋佳宁以为秦景天是因为线索中断而懊恼,“可惜了,好好的抓捕行动居然以无人生还告终。” “那两个女的身份确定了吗?” “确定了一个,叫许淑玲,身份是一名小学教员,另一个女人暂时还没下落。” “会不会逃掉了。” “不会,根据参与抓捕行动的人说,那个女人身上中了三枪后才坠入江中,即便枪伤要不了她的命也会被淹死。”秋佳宁肯定的言语彻底粉碎了秦景天最后一丝侥幸。 “那就好。”向来擅于伪装的秦景天没有发现自己笑容有多苦涩。 “听鹤笙说你伤口又裂开了,万一感染可不是小事,清洗干净赶紧去医院吧。” 秦景天点头,独自来到厕所。 “秦组长,你……” “出去!” 秦景天阴沉着脸将好意关心的人赶走,反锁上厕所门拧开水龙头,动作迟缓掏出一支烟点燃,从鼻尖滴落的鲜血滑进嘴角侵染在烟上,在明灭的火光中化作一缕薄烟吸入肺中,烟的辛辣和血的苦涩交织在一起,重重压在秦景天的心上感觉快要窒息。 在一天之内失去了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和一个让自己动了心的女人,秦景天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台冰冷的机器,只是自己的七情六欲从未有人真正触动到过。 洗干净脸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秦景天发现那份对俞志豪的亏欠如同印记般烙印在身体之中永远无法洗涤干净,重重一拳击碎了镜子,镜子的自己瞬间四分五裂,犹如自己所扮演过的角色,恍惚间秦景天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走出军统站,凛冽的寒风远不及秦景天内心的悲怆,开着车漫无目的行驶在大街上,有一种突然失去前行方向的茫然,直到那辆车在穿过第五条街时依旧出现在后视镜里秦景天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从身上掏出手枪熟练的打开保险后又放了回去。 停在江边路灯下的车格外醒目,无论跟踪自己的是谁应该都不是一名老手,对方在不远处停下车甚至都忘了熄火,从车上下来的人穿过黑暗快步来到车旁,秦景天抬起手中的枪正好能瞄准那人的后背,直至那人转过身,在灯光下秦景天看到她脸上的无助和忧虑。 叶君怡也看见了站在街对面的秦景天,所有的担忧和焦灼在那一刻变成眼中那抹潸然而下的晶莹,她不顾一切向秦景天冲去。 “见面地点暴露,我以为你……” 秦景天突然抱住她,叶君怡僵直的身体任凭他紧紧搂紧,这不是秦景天第一次抱着自己,有过无意的接触也有过掩人耳目的逢场作戏,每一次秦景天的抽离的云淡风轻不留痕迹,即便他抱着自己,可叶君怡始终无法逾越和他之间那道犹如天堑的鸿沟。 但这一次叶君怡听到他的心跳,不再像以往平稳的如同永远不会出错的钟摆,铿锵有力的心跳伴随着他快速起伏的胸膛,让叶君怡感觉他不再是那个波澜不惊生人勿进的男人,他第一次真正向自己敞开了心扉。 秦景天一次又一次用力箍紧叶君怡的身体,好似只要松开她就会从自己手中消失,嘴里一直喃喃自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志豪同志现在怎么样?”叶君怡焦急问道。 炙热而浓烈的情感瞬间被袭上心头的负罪感浇灭,秦景天缓缓松开怀中的叶君怡。 “傅钧儒叛变向沈杰韬泄露了见面地点,我向他发出了撤离的警示,可……”秦景天埋下头声音低沉,“他牺牲了。” “行动小组的其他同志呢?” “无人生还。” “他本来有机会撤离的,他是为了通知我不要在公园门口停车,所以鸣枪示警。”叶君怡神情悲伤道,“我担心你会中敌人的圈套,想到军统站通知你,可等我赶到时军统站戒严,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我以为你暴露了。” “沈杰韬对他用了吐真剂,他为了防止失去意识后指认出我,他,他最终选择咬舌自尽来掩护我。”秦景天黯然伤神道,“之前我一直错误的轻视了他,他是一名优秀的特工也是一位值得我敬重的战士,可惜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太短,我想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请转告上级,俞志豪同志在生命最后一刻依旧忠诚英勇。” “傅钧儒是我们的上级,他的叛变意味着这条线将与组织的联系中断,除非组织重新派人和我们建立关系否则……”叶君怡无奈说道,“否则我和你再也无法和组织恢复联络,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秦景天反而希望叶君怡彻底和组织失去联络,这样她就会失去利用的价值,或许这是让她远离危险最好的办法。 “你先回去,这段时间尽量减少见面。”秦景天把她送上车。 “你呢?”叶君怡担心问道。 秦景天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疼痛让自己逐渐恢复冷静:“我还有一件事要替俞志豪完成。”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临危不惧 时隔一月后顾鹤笙终于又见到洛离音,她为顾鹤笙带回了延安的冬枣,咬了一口甘甜入心。 洛离音这次回来不知何故始终很安静,静静看着吃枣的顾鹤笙欲言又止。 “因为我的一时大意给上海地下党组织造成了严重破坏,我请求组织处分。”顾鹤笙没觉察到洛离音的异样,放下手中枣核神色愧疚道,“在你回上海的一个星期前,敌人突袭了地下党组织的一个行动小组,有四名同志牺牲。” “此事和你有什么关联?” 顾鹤笙将事情的始末告诉洛离音:“我低估了敌人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我自以为很了解沈杰韬,盲目乐观终是铸成无法弥补的大错。” 洛离音安慰道:“沈杰韬是有备而来无论你有没有参与此事最终的结果都是注定的。” “我事后反省过,如果当时我能再谨慎些,就应该想到沈杰韬为什么会留着这批同志没有处决,明明有疑点我却没有深入调查,那四位同志的牺牲我难辞其咎。”顾鹤笙追悔莫及道。 “我们不可能阻止敌人所有的阴谋,至少你当机立断通过其他渠道通知了上海地下党组织,因为你的及时补救确保了绝对大多数同志能安全转移。”洛离音握着顾鹤笙的手,“你已经做的很好,无需太过自责。” “这个行动小组还牵扯出另一名潜伏在军统的同志,我怀疑此人应该和上次清除宋林忠以及窃取鸢尾花计划潜伏名单是同一个人,你尽快向上级反映这个情况,看看能不能向我提供这位同志的身份信息,在必要的时候我或许还能提供掩护。” “按照你所说这位同志应该隶属于上海地下党组织,我们与其是两个不同的指挥系统,根据保密条例我们是无权获悉对方信息的。”洛离音摇头说道,“这同样也是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现在斗争形势残酷复杂,你的身份需要绝对保密,除了上级下达的命令外你不应该过多擅自行动。” 顾鹤笙若有所思:“我没想到身边居然还会有战友,如果是他该有多好……” “他?”洛离音疑惑不解问道,“你有怀疑的目标?” “宋林忠被杀后不久陈乔礼也被枪杀,我给你看过关于此案的调查报告,这其中有很多疑点都不约而同指向同一个人。” “秦景天!” “宋林忠和陈乔礼的死以及后来窃取鸢尾花计划潜伏名单,我将涉及这两件事的所有人进行了交叉对比,同时出现在这两件事的人只有秦景天。” “你该不会认为他是同志吧?”洛离音接触秦景天的时间不多,但秦景天始终给自己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我希望能是他,但沈杰韬帮我否定了这个猜想。”顾鹤笙有些惋惜说道,“沈杰韬为了找出这名潜伏者,对抓获的俞志豪同志注射了LSD,沈杰韬将心中怀疑的对象都逐一安排见过俞志豪,这其中就有我和秦景天,沈杰韬是审讯高手,假若秦景天真是潜伏者的话,俞志豪在被注射药物的情况下应该会指认出他。” “你好像很失望。” “沈杰韬在秘密调查我,而指派调查的人就是秦景天,亦如你所说这人的确是一条悄无声息的毒蛇,他能捕捉到别人不会留意的细致末梢,就比如我刻意毁掉的指纹,他如果站在我们对立面将会是一名可怕的敌人。” “你现在一定很纠结,偏偏就是这条随时会致命的毒蛇奋不顾身救了你的命。”洛离音心事重重道,“你既然提到秦景天,我刚好有一件关于他的事要告诉你,这次回去见到上级后我转述了你关于终止对秦景天接触的建议。” “上级是否采纳我的建议?” “情况恐怕和你设想的有些出入,根据负责对秦景天进行观察的同志反馈,秦景天值得深入接触如果条件合适可以进行策反。” “策反秦景天?!”顾鹤笙霍然起身,“这个决定太仓促冒进,秦景天和我们之前接触过的军统人员有本质的区别,他是理想主义者,他的信仰不受政见的左右,他一旦确定了目标和方向是不可能被动摇的,我个人认为策反秦景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和你的观点是一致的,我也反对贸然对秦景天进行策反,但上级首长态度很坚决,上级让我转告你,观察秦景天的同志斗争经验极为丰富,组织上对这位同志的判断很信任,并且给我看过这位同志对秦景天的评估报告。”洛离音心平气和道,“首先我承认这份报告相当客观,充分详细分析出策反秦景天的利弊和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从中不难看出这位同志对秦景天是极为了解的,报告里着重提到秦景天的价值观,和你的分析一样他是理想主义者但同时他也是民族主义者,他是一个为国家民族而战的人,在大原则上秦景天和我们的信仰初衷是一致的。” “他天天都和我在一起,我们两人几乎是寸步不离。”顾鹤笙听完后疑惑不解道,“如果有人接触秦景天我不可能不知道啊,这位同志到底是谁?” “我和你有相同的疑问,但上级中止了这个话题,只告之这位同志不隶属于上海地下党组织,此人身份的保密级别甚至还在你之上。” “如果组织上决定策反秦景天我会全力配合,从现在开始我会时刻关注他的思想和行为变化,一旦我发现秦景天有什么异常会及告诉你。” 洛离音点点头。 顾鹤笙这才发现洛离音有些不对劲,他始终没有在洛离音脸上看到重逢的喜悦,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让两人有着深厚的感情,每一次分别对于他们来说都犹如一场生离死别,因此彼此都很珍惜每次的相见,可这次一抹忧色在洛离音眉眼间挥之不去。 “你有心事?”顾鹤笙握住她的手。 洛离音忽然问道:“你想回延安吗?” “当然想,好多次在梦中我见到巍巍宝塔山还有奔流不息的延河……”顾鹤笙露出憧憬的笑容,“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次我回去,上级告诉我关于对红鸠的甄别有进展了。” 顾鹤笙收起笑意严肃问道:“已经确认红鸠身份了吗?” “根据你上次提供的线索,中社部将调查重点放在复兴社送往德国受训的那批人身上,复兴社前后一共派遣了七批受训人员,具体人数以及这批人的档案被军统列为最高机密,中社会通过各方渠道都无法获悉,推测这批人的档案只掌握在戴笠手中。”洛离音冷静说道,“以中社部目前的情报渠道绝对没有办法直接获取这批人的档案,不过事情却出现了转机,中社部抓获了一名职务和级别很高的潜伏特务,根据此人的交代,他在复兴社参与过对外派受训人员的招募工作,此人向中社部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 “什么情报?” “这批外派受训人员的挑选极为严苛,每个人的智商和天赋可以说都是万里挑一,从被选中那刻起这些人就被剥夺了名字,所有人被分配到一个代号,红鸠!” 顾鹤笙一怔:“红鸠不是一个人?!” “红鸠事实上是军统一项大型计划的代号,军统秘密培养训练这批人已经有十年之久,但奇怪的是这批人陆续回国后就再没被军统启用过,军统雪藏这批精锐的目的不祥,那名被俘的特务交待,到目前为止军统只启用了其中一张王牌,他就是你在上海掩护过的那个人,也是你现在的对手。” “一个红鸠就能让日军在上海的情报网瘫痪,如果是一群红鸠……” “中社部和你的担心是一样的,红鸠再次出现在上海目的很明确,他是为了找出你,至于其他的红鸠很有可能也被启用,上级对此高度关注,这批人不是普通的特务,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危害力都不容小觑,一旦让这批人渗透到我们组织当中,无论是正面战场还是隐蔽战线我们都会遭受重大的损失。”洛离音忧心忡忡道,“上级指示不惜代价查明红鸠的去向。”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戴笠却将这批人养了十年之久,抗日期间他没有启用他们想来是留着专门对付我们。”顾鹤笙神情凝重,“如此重要的计划戴笠一定会上报,蒋介石有意让蒋经国参与情报工作,我或许能利用这层关系想办法摸清红鸠动向。” “康斯成同志为了防止你的身份被敌人获取,销毁了所有与你有关的档案和资料,可……” 顾鹤笙眉头一皱,发现洛离音这次回来后一直欲言又止:“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在销毁档案过程中康斯成和保卫科同志遇袭,根据现场交火痕迹看,康斯成和其他同志为确保机密文件不会落入敌人手中英勇反击,可寡不敌众……”洛离音埋下头低语,“斯成同志牺牲了!” 听到这个噩耗顾鹤笙目瞪口呆,曾与他相约在胜利到来的那天重逢,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挚友牺牲的消息。 “斯成同志在身中数枪的情况下依旧与特务殊死搏斗,直至那些机密档案全都被付之一炬才倒下,等警卫连赶到支援时特务已经撤离,上级无法确定特务是否获取了与你相关的内容,因此上级让我转告你,是继续留下执行潜伏任务还是立即转移都由你自己决定。” 顾鹤笙这才明白洛离音为什么会问自己是否想回延安。 “你呢?你希望我怎么做?” “如果你的身份信息被特务获取,那么你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从我个人的角度当然希望你马上撤离。” “既然是如果那就有两种可能。” “你这是侥幸。” “不,这是我对斯成的信任,万一敌人什么也没得到而我为了自身安全选择撤退,那组织上这么多年为了让我潜伏而付出的心血全都前功尽弃,斯成用生命换来我的安全,我不能辜负他的牺牲。”顾鹤笙目光坚毅镇定,“请转告上级,继续潜伏就是我的决定。”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二章 温泉关 沈杰韬给秦景天下了伤不养好不允许出院的死命令,对此最为高兴的莫过于楚惜瑶,她甚至希望秦景天身上已无大碍的伤口永远也别愈合。 “想请你吃顿饭。”秦景天倚在楚惜瑶办公室门口。 “为什么?”楚惜瑶受宠若惊。 “没有原因就不能请你吃饭吗?”秦景天笑着反问。 “当然可以,只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性。”楚惜瑶发现秦景天今天穿的很正式,尤爱他穿风衣的样子,让楚惜瑶不由自主想起第一次见到秦景天时那身英姿飒爽的德军风衣,收起桌上的病历问道,“你是请我吃饭还是请搭档吃饭?” “有区别吗?” “如果是请我吃饭我当然会欣然赴约,如果你需要的是搭档,希望你能事先告诉我该准备什么。”楚惜瑶一本正经问道。 “我只是想兑现多年前的承诺而已。” “承诺?” “你住院时我曾答应过,等你出院会请你吃顿德国菜。” “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件事。”楚惜瑶换好衣服笑盈盈问道,“我等这顿饭太久了,你可不能随便敷衍我,不过据我所知在上海很难找到正宗的德国菜。”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秦景天像绅士般做出请的动作。 上车后楚惜瑶对今晚的约会充满期待:“你不是说过要和过去完全割裂,矢车菊、克莱士咖啡等等所有和德国有关的痕迹都被你擦拭干净,可为什么要冒险去吃一顿德国菜?” “说谎和欺骗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何况我每天都在重复这种辛苦,在上海你是唯一能让我褪去伪装的人,在几天前我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一台能永动的机器,我也需要调节和放松。” “谁有这么大的魔力能突然改变你?” “人就是这样的,在大多数时候或许不会在意身边一件不起眼的东西,直到有一天当你得知会失去时才会意识到珍贵。” “你最近失去了什么?”楚惜瑶好奇问道。 “很庆幸我失而复得。”秦景天淡淡一笑,中止了这个话题,“对了,上次的事我一直没有正式向你道谢。” “你是说那张手帕?” “是的。”秦景天点点头诚恳说道,“当时情况危急,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即便你没有领悟到我的暗示也正常,毕竟你从来都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你的表现超出了我的预想,如果你当初没有选择当医生而是间谍,我想你会成为一名非常出色的情报人员。” “我有帮到你吗?” “你成功将示警消息传递出去了。” “那些会面的人都安全了吗?” “是的。”秦景天的笑容有些生涩,“你拯救了很多人。” “那就好。”楚惜瑶长松一口气,“对了,你要通知的都是什么人啊?” “到了。” 车停在港口码头,楚惜瑶望向秦景天手指的方向,悄然降临的夜幕让五光十色的夜景和宁静取代了白天的喧嚣,悠扬的笛声响起,在月光的辉映下一艘巨大的邮轮映入眼帘。 船舷上有醒目的英文。 Catalina。 “你打算请我到邮轮上吃饭?”楚惜瑶一头雾水。 “这艘凯瑟琳公主号邮轮往返于上海和意大利,虽算不上最奢华的邮轮可上面却有最好的德国大厨,最拿手的肉肠色拉是用地道的法兰克福肠,可惜这艘船明天凌晨就有起锚出港,我没预定到餐厅的位置,希望我们今晚能有好运。” 楚惜瑶一听满心欢喜,倒不是因为能吃到正宗的德国菜而是秦景天对自己的无微不至,为了能登上邮轮秦景天甚至还买了两张船票,两人来到餐厅就被侍者因为预约客满礼貌婉拒在外面,对付餐厅侍者显然楚惜瑶远比秦景天要有办法,掏出不菲的小费塞到侍者手中换来进去与客人商议拼桌的机会。 楚惜瑶在餐厅转了一圈,每一桌都坐满客人唯有一间宽敞的包厢内只坐了一个人。 “您好。”楚惜瑶大大方方上前攀谈,“我和我先生忘了预约餐位,您要是方便能否让我们拼桌,当然,您的餐费和服务费我们愿意帮您支付作为感谢。” 那人似乎有些不情愿:“我……” “我先生胃不是太好加之又有些晕船,我担心他没有按时饮食的话会很难受,您一看就是面善的人,希望您能帮帮我先生。” 那人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答应,楚惜瑶兴高采烈向外面的秦景天招手,入座后秦景天发现对面的中年人虽然坐在贵宾包厢却对食物没有太多的欲望,面前餐盘里只有一个面包和几片熏肉。 “二位准备去什么地方?”那人问道。 “度蜜月。”楚惜瑶抢在秦景天之前开口。 “恭喜。” “百年修得同船渡,今晚咱们能同聚一桌也是缘分,怎么也得喝点酒。”楚惜瑶叫来侍者点菜,还特意要了一瓶葡萄酒。 “你先生胃不好还能喝酒?” 秦景天笑而不语,发现楚惜瑶说谎并不比自己差。 “少喝些无碍还能软化血管,楚惜瑶,我先生叫秦景天。”楚惜瑶落落大方伸出手,“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 “卢沛云。” “卢先生这是打算去哪儿?”楚惜瑶因为今晚心情好的缘故格外健谈。 “希腊。” “哦,又一个想去希腊的。”楚惜瑶苦笑一声。 卢沛云不解问道:“还有其他人要去吗?” “我先生想去。”楚惜瑶指着秦景天奚落道,“我先生认为自己能成为阿喀琉斯,可惜他生不逢时,否则指不定他真能攻破特洛伊。” “秦先生很向往希腊?” “我喜欢古希腊的英雄时代以及他们的悲情色彩。”秦景天侃侃而谈,“卢先生在哪儿高就?” “我是从事希腊语翻译的。” 楚惜瑶:“我看过伊索寓言、荷马史诗以及俄狄浦斯王,不过比起古希腊的悲情主义我更喜欢几位喜剧诗人的作品。” 古希腊这个话题似乎同时引起了三人的兴趣。 “这么说卢先生此次去希腊是公干?”秦景天解开西装纽扣,举止优雅问道。 “我翻译过太多古希腊的文学经典,从字里行间中我在脑海勾画出这个古典文明的令人沉醉的魅力,这个神奇而古老的国度在我心中犹如圣地,我这次是准备去朝圣并且打算定居留下。”卢沛云一改之前的拘谨寡言,“二位度蜜月如果行程方便,我建议你们去希腊看看,作为西方文明的发源地,她有着太多令人向往的过去,当你们站在雄伟壮观的神庙中,会感受到威严肃穆的奥林匹斯山众神正在俯视你们,这会是一次心灵净化之旅。” 楚惜瑶竟然有些动心,满怀深情的看向秦景天:“你会带我去吗?” “特洛伊?”秦景天耸耸肩,“那至少得等到十年之后。” “我认真的。” “也许吧,不过我应该不会去膜拜神庙,如果真有机会去希腊,倒是有一个地方我一直想去看看。” “什么地方?”楚惜瑶追问。 秦景天拿出香烟被楚惜瑶制止,卢沛云很欣赏秦景天的渊博,提出和他一同出去抽烟,两人站在船头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秦景天拉起风衣领点燃烟,清澈的目光眺望浓墨般的夜幕。 “我也很好奇,秦先生想去的地方是哪儿?”卢沛云彬彬有礼问道。 “温泉关。”秦景天脱口而出。 卢沛云恍然大悟笑道:“我忘了秦先生崇拜古希腊的英雄时代,是啊,没有什么比温泉关更能代表那个时代的悲壮。” “卢先生怎么看待温泉关之战?” “我记得翻译的著作里有这样一句话,在那个惨淡的清晨,三百名斯巴达人为了自由也为了荣耀冲向波斯人……”卢沛云感慨万千道,“他们在温泉关谱写了一段不朽的传奇,即便千年之后,他们的名声像太阳一样光焰万丈。” 秦景天又点燃一支烟,没有抽放在船头的挡风板前。 “他们其实有机会取胜的。” “是的,如果不是波斯人发现了通往他们防线背后的小道,凭借温泉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斯巴达人很有可能会击退波斯大军。” 第二支烟点燃,同样并排放在挡风板前。 “事实上波斯人并没有发现小道,而是一名牧羊人出卖了他们。” 卢沛云突然有些语塞,过了良久才说出那个牧羊人的名字:“埃彼阿提斯。” “如果没有埃彼阿提斯的出卖,他们会安然无恙荣归故里。”秦景天点燃第三支烟,和之前两支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偏头看向卢沛云,嘴角明灭的烟火中他的目光很声音一样阴沉,“卢先生博学多才,我很想知道这个背叛自己国家和同胞的叛徒最后是什么结果?” “对不起,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先回房。”卢沛云闪烁其词道。 “叛徒这个字眼是不是会成为你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即便到了希腊你的灵魂也无法得到洗涤,让我来告诉你吧,埃彼阿提斯最后被穿心而死,他的名字和那三百位斯巴达勇士一样流传千古,只不过他的名字成为了叛徒的代名词。”秦景天冷冷问道,“我说的没错吧,傅钧儒。” 改名换姓的傅钧儒骤然一惊,刚转过身就感觉胸口一紧,秦景天已贴到他身前,锋利的特攻刀只剩下刀柄还在傅钧儒胸口的外面,这一刀干净利落,出手太快以至于刀锋没入心脏的刹那他都没感觉到疼痛。 “你不是翻译过伊索寓言,里面有一句很适合你,那些背叛同伴的人,常常不知不觉将自己也毁灭了。”秦景天面无表情直视在痛苦中不断抽搐的傅钧儒,“这一刀我替一位朋友还给你。” 抽出刀的瞬间秦景天顺势将傅钧儒推入江中,看着缓缓沉入江底的尸体秦景天从身上拿出一张照片,是之前自己当着俞志豪撕碎的那张,如今被秦景天重新粘连复原,久久凝视照片上的人,或许俞志豪现在已经和她在一起了。 秦景天点燃照片直至在手中燃成灰烬,这是自己能为俞志豪做的最后一件事,可替俞志豪报仇后秦景天并未感觉到轻松,自己对于俞志豪来说何尝不也是一个叛徒。 “风……” 秦景天转过身看见神情惊诧的楚惜瑶,她的视线正注视在那把带血的特攻刀上,好似瞬间明白了什么。 “卢先生应该不会再回来吧?” “我想是的。”秦景天反手将刀收起。 邮轮接连鸣笛三下,这是起锚离港前最后的通知。 擦肩而过时楚惜瑶突然拉住秦景天胳臂:“我们走吧。” “好,我送你回家。” “不,我是说我们离开上海。”楚惜瑶把秦景天的手抓的更紧,“去任何地方都可以,我不想再每天为你提心吊胆,我真的好怕,怕有一天你就像刚才的卢先生,突然就消失了而且再也不可能回来。” “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我知道没有办法说服你,但希望你能明白上海就是我的战场,除非有一天我倒下否则我永远不会当一名逃兵。”秦景天的手慢慢从楚惜瑶紧握不放的掌心中抽离,脱下风衣披在她身上,“我答应你会离开上海但不是现在,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告诉你真相,等到那时你再判断我是否还值得你信赖。”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死契 秦景天拿着楚惜瑶亲笔签字的出院许可回军统站报到,在沈杰韬办公室门口被韩思成拦下,告之沈杰韬正在见客让秦景天过一会再来。 顾鹤笙已经有两天没有回家,秦景天来到他办公室看见顾鹤笙正在看文件。 “我还说今天下班去医院看你,最近实在太忙都抽不开身。”顾鹤笙让秦景天坐下,合上文件问道,“你伤势恢复的怎么样?” “本来就没什么大事,是站长小题大做非要我修养。” “晚上咱们找个地方聚聚,你过会给君怡打电话,你也把楚医生一同叫上。” “你最近没见到叶小姐吗?” “没瞧见我这里堆积如山的公文,估计没十天半月是处理不完的。”顾鹤笙苦笑着抱怨,“我想偷个懒都找不着机会,你倒好非要回来工作。” 秦景天瞟了一眼桌上的公文:“什么事还需要你这个情报处处长亲力亲为啊?” “这些全是共党的口供,站长让我逐一分析看看其中有没有重大价值的情报。” “这么多口供?”秦景天能怔住,“我不在这些天抓获了很多共党?” “自从上次抓捕共党行动小组后军统站一直没有大的行动,我也很纳闷站长是从哪儿搞的这些口供。” 顾鹤笙神色轻松内心却万分焦急,两天前沈杰韬突然交给自己大批详实的口供,但对于口供来源却只字不提,顾鹤笙仔细分析过口供内容,其中有几份竟然涉及到上海地下党组织核心层,甚至还有详细的联络方式和暗号。 “一共有多少口供?” “二十六份,剔除一些无关紧要的还剩下十一份。” 秦景天都有些惊诧:“这意味着共党内部至少有二十六人叛变!” “有意思的是这些变节人员并不是上海的共党。”顾鹤笙愁眉不展道,“他们的口供中对上海地下党的情况并不熟悉,很多都是通过回忆的方式交代问题,我推测这些共党曾经在上海工作过。” 秦景天不动声色说道,“我也闲够了是时候找点事做,什么时候把配枪还给我?” “枪械登记的事我已经移交给内务部,过会你自己去取一下。”顾鹤笙听到秦景天提到叛变这个词,想看看他对变节的理解,“傅钧儒被人杀了。” 秦景天一脸淡定:“什么时候的事?” “傅钧儒交代了那么多共党的情报,前前后后因他而死掉的共党至少十多人,他怕共党会清算报复想出国避祸,站长本来安排他乘船到湘江中转,结果前天警察在距离港口不远的江面上发现傅钧儒的尸体。”顾鹤笙指着自己胸口说道,“一刀致命,干净利索,一看就知道下手的是老手。” “站长派人追查凶手了吗?” “这有什么好追查的,傅钧儒已经没有价值,他的死活对我们来说根本不重要。”顾鹤笙嗤之以鼻道。 “路是他自己选的,背叛注定是要付出代价。” “你好像不太认同傅钧儒的行为?”顾鹤笙拿出烟盒漫不经心问道。 “谈不上认不认同,只是我和他的价值观不同罢了。” 顾鹤笙递过去一支烟:“可他毕竟帮我们捣毁了共党的行动小组,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对我们还是有功的。” “靠出卖和背叛换取个人利益是可耻的行为,就品格而言他是卑劣的。”秦景天直言不讳。 “如果换作是你会怎样做?”顾鹤笙问道。 “我并不认为信仰是恒定不变的,追寻信仰的过程也是求证的过程,一旦我发现自己选择的信仰和初衷偏离,我只会放弃但不会背叛。” 秦景天的回答让顾鹤笙分不清是该失望还是敬佩,至少有一点顾鹤笙是肯定的,那就是秦景天永远也不会成为傅钧儒。 “你现在的信仰和初衷有偏差吗?” 这个问题让秦景天一时难以回答,点燃烟反问道:“你呢?” “没有!”顾鹤笙斩钉切铁。 秦景天默不作声抽烟,突然发现和叶君怡接触的时间越久自己信仰和身份被撕裂的越大。 这时处员敲门进来告之叶君怡来了。 “你怎么来了?”顾鹤笙掐灭烟头迎上去。 “我逛街路过就顺便来看看。”叶君怡看向秦景天,故作平静道,“景天也在啊,什么时候出院的?” “今天。”秦景天站起身,自己叮嘱过她尽量减少来军统站的次数,不想她过多出现在谭方德的视线中。 顾鹤笙:“我刚好准备给你打电话,晚上可有时间一起吃顿饭,我和景天都说好了。” “真不巧晚上我约了朋友,下次有机会再聚。”叶君怡揉了揉肩膀对顾鹤笙说道,“逛了一天街都累死我了,给你买了一套衣服放在后备箱,我实在没力气拿,你自己拿上来试试可合身。” 顾鹤笙离开后叶君怡连忙走到窗边,确定顾鹤笙下了楼才轻声说道:“我接到组织恢复联络的指示。” 秦景天顿时警觉起来:“我们这条线是单线联络,傅钧儒叛变后组织已经失去了对下线的联系,你怎么会收到恢复联络的指示?” “我在被委派成为你联络员的时候组织上秘密安排了一条备用联络通道,只有当行动小组与组织失去联系时才能启用。” “怎么联络?” “我无权主动与组织联络,但组织会在必要的时候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寻人广告,我在昨天的报纸上看到了这则广告。”叶君怡兴奋不已道,“广告上有新的联络时间和地点,我想是组织需要尽快恢复和你的联络。” 秦景天下意识看向顾鹤笙桌上的文件,突然出现大批变节共党,而且都有曾在上海工作的经历,偏偏在这个时候地下党要求重新建立联络,这不由让秦景天感觉有些不妥。 “不准去。” “啊?!”叶君怡一愣,“这是和组织恢复联系唯一的办法,如果不能完成接头,组织上会废弃这条备用联络渠道,那我们将彻底失去和组织的联系。” “把联络方式告诉我,我替你去接头。” “不行。”叶君怡态度坚决,“我无法确定这次接头是否是敌人另一个圈套,我不能让你有暴露的风险。” “万一是陷阱,你……” “我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在半年前秦景天还迫不及待希望利用叶君怡接触到地下党的高层,可现在自己却极力想让她置身事外,经过上次的事后秦景天认为自己无法在经受一次和她的生离死别。 秦景天脸色一沉:“我现在还是你的上级,我代表组织命令你,没有经过我同意不允许擅自行动。” “可……” “服从命令!” 叶君怡无可奈何:“是。” 随后秦景天让叶君怡说出新的接头地点和时间,顾鹤笙高高兴兴拿着衣服回来时身后还跟着韩思成。 “找了你半天原来在顾处长这儿,站长让我通知你去他办公室。” 秦景天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沈杰韬出来,站在他身边的竟然是楚文天,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看他们神色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沈杰韬招呼秦景天过去:“你替我送送楚老板,然后去一趟监狱提人。” “提谁?” “把这个交给郭孝成。”沈杰韬递给秦景天一份公文,“前天有人在港口杀了人,死者叫卢沛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凶案发生在外籍邮轮上,楚老板在这艘船上有股份担心对生意有影响,你把提出来的人交给警察署尽早结案。” 秦景天心领神会,沈杰韬当然知道被杀的就是傅钧儒,更清楚这名凶手根本找不到,为了息事宁人在监狱随便找了一名死囚当替死鬼。 秦景天把楚文天送到门口,上车时楚文天客气说道:“有劳秦组长了。” “楚老板客气。”秦景天不卑不亢。 “秦组长最近很忙吗?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你。” “上次的枪伤没好利索,这段时间在医院养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养不好落下病根后患无穷。”楚文天杵着拐杖淡淡一笑,“下次杀人寻个僻静点的地方,船上风大浪急,万一又把伤口弄裂开就麻烦了。” 秦景天一惊,显然楚文天知道自己杀傅钧儒的事,想起刚才他和沈杰韬的密谈,不知道楚文天是否已经将此事告诉沈杰韬。 “我在码头摸爬滚打几十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眼睛,秦组长下次恐怕要小心点。”楚文天看透秦景天的疑虑,“你不是想给我递投名状吗,按江湖规矩你得签一份生死契,通常情况下是去杀一名官府的人,这样你就回不来头了。” 秦景天镇定问道:“这么说楚老板是接下这份投名状了?”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家要好。”楚文天点点头,不过脸上的微笑慢慢变得阴森,在秦景天面前竖起一根指头,“但有一件事你要给我记牢,你是什么人或者干过什么我不会过问,可如果你下次再带着惜瑶去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我楚文天向你保证,我会亲手把你大卸八块扔到黄浦江喂鱼虾。” 秦景天为楚文天拉开车门:“景天谨记楚老板教诲。” “你既然向我纳了投名状,我也该给你一份生死契,往后大家同坐一条船才能守望相助。”楚文天抬头看向车外的秦景天,“爱多亚路58号的丁香公馆。”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守株待兔 顾鹤笙对口供分析越彻底就越触目惊心,变节的叛徒毫不保留交代了所掌握的组织内部信息,最让顾鹤笙感到震惊的是从口供记录时间来看,这批人叛徒变节的时间竟然相隔不久,在短时间内大批人员叛变这在中共历史上极为罕见。 这些口供是经过处理,变节人员的姓名、工作地点、职务都被涂抹掉,这是为了防止有人从口供中获悉变节人员的身份以及这些口供的来源,而且口供内容并不完整很明显是经过挑选的,顾鹤笙根据发现的种种线索得出结论,这批变节者并不属于上海地下党组织,当务之急是必须想办法搞清楚沈杰韬到底从什么地方获得了这些口供。 顾鹤笙整理好一份情报分析报告去了沈杰韬办公室,进去后才看见谭方德也在里面。 “你们先聊,我过会再来。” “你来的正好。”沈杰韬没有回避顾鹤笙的意思,招呼他坐到沙发上,“你们两个都是搞情报的好手,我给你们的口供看的怎么样了?” “我刚分析完。”顾鹤笙坐到谭方德身边,随口问了一句,“谭处长最近也在忙这事?” 谭方德一边擦拭眼镜一边点头:“站长吩咐的事我又岂敢怠慢,连夜把所有口供都看完了。” 顾鹤笙瞟向桌上的口供,谭方德得到的和自己是相同内容。 “说说你们各自的看法。”沈杰韬翘起腿问道。 “还是让顾处长先说吧,免得我班门弄斧贻笑大方。”谭方德谦让道。 “谭处长太过谦了,你一直在一线对情报触觉比我要敏锐,我就先说说自己的一些想法,不足之处还请谭处长补充。”顾鹤笙也不推辞沉着说道,“口供很详尽,受审人交代的情况很多但重点不明确,其中多份口供中有提及上海地下党组织运作模式和联络细节,但时间距离现在最早也是一年前,共党行事向来谨慎联络方式更换频繁,姑且不论口供的真实性,即便是真的对我们来说有效性几乎为零。” “嗯。”沈杰韬端起茶杯不置可否,“继续说。” “口供里还提到上海地下党的组织机构,特别是编号C54、C71和D02这三份口供中分别都提到了中共在上海的高层首脑,这些人一直都在我们的重点排查名单上,由此可以证实口供的真实性,不过根据情报处所掌握的线索,在上海光复前共党已经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组织结构调整,这其中就包括对骨干人物的调换。”顾鹤笙将分析报告递到沈杰韬面前,“这批地下党的高层现在都不在上海,从而说明口供中提到的线索至少滞后了一年之久,情报最重要的就是时效性,我不认为一年前的情报对我们能有多大的帮助。” 沈杰韬没有去看分析报告:“这是你的分析结果还是你的最终结论?” “以上所述只是情报利用的可行性分析结果。”顾鹤笙心里清楚沈杰韬想听的是自己对这些口供的处理结果,“我从口供中筛选出部分重要信息,我认为应该立即采取行动对信息中提到的地点和人员进行核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沈杰韬点点头,目光移向谭方德:“你呢?你的看法又是什么?” “我和顾处长的结论是一样的,这些小情报完全没有利用价值,只不过我比顾处长多走了一步,我已经抽派人对口供里提到的共党在上海联络地点以及人物进行了核查,结果恐怕要让站长失望,和顾处长预计的一样,共党早就更换了这些联络地点和接头方式。”谭方德直起身认真说道,“我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些口供上再浪费时间,我还是坚持追捕候鸟是现阶段军统站首要完成的目标。” 沈杰韬喝了一口茶,抬头来回扫视二人:“看来在口供这件事上你们的意见是统一的,都认为上面提到的线索毫无用处。” 顾鹤笙和谭方德都是聪明人,听出沈杰韬话中有话:“还请站长指正。” “情报没有大小之分,区分情报的价值应该是有用或者没用,在这点上有一个人比你们做到要好。” 谭方德好奇问道:“谁?” “你亲自调教出来的学生。” “陈乔礼?” “对,就是他,任何情报在他眼中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会想尽办法将这根稻草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我可以和你们打赌,如果陈乔礼还活着,他会得出和你们截然不同的看法。”沈杰韬语重心长道,“在这方面中统就比我们做的要好,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军统与中统向来水火不容,但中统还是有很多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的地方。” 谭方德不以为然:“中统搞情报就是笑话,抗日时期中统几乎全军覆没,咱们能在他们身上学到什么?” “三人行必有我师,中统也有中统的长处,他们对付日本人没有办法,但对付共产党就必我们厉害的多。”沈杰韬若有所思道,“让你们分析的口供我都提前看过,我倒是没有深究这些口供是否有价值,而是让我想到了一件事。” 顾鹤笙笑问道:“站长想到了什么?” “南委事件。” 谭方德一脸茫然。 “方德调到军统的时间不长,对过去和中共的情报战了解不多。”沈杰韬不慌不忙对顾鹤笙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南委事件的始末,就讲给方德听听吧。” 顾鹤笙点燃一支烟开始给谭方德讲述。 中共成立的南方工作委员会简称南委,成立的目的是对华南各地的中共组织实行分区领导,民国三十年冬,中统便衣在南昌的旅客中抓获两名共党女交通员,起初并没有太重视直到中统根据这两名交通员交代的口供中捕获中共赣西南特委17人,整个抓捕行动没有惊动任何人。 中统局长徐恩曾十分重视这个线索,立即派曾是中共叛徒的徐锡根接管后续行动,很快便顺藤摸瓜捣毁中共在赣西南和江西所有的的地下组织,被抓捕的共党成员两千多名,中统并没就此收手,继续向上深挖试图一举摧毁中共在南方的所有组织,成功诱骗的南委组织部长郭潜当晚就变节,从他口中中统获取了南委重要干部的联络方式,中共虽然获悉情况并向南委发出紧急撤离警示,由于中统事先已经控制了南委的电台,导致南委高层几乎全被一网打尽。 谭方德听后啧啧称奇:“没想到中统还有过这么大的手笔。” “在和中共的情报系统交战中,中统这一仗可谓是完胜,就如我刚才所说,情报没有大小之分,谁会想到两名交通员竟然让中统一举摧毁了中共在南方的所有地下组织,此役以后中共在南方元气大伤,可以很肯定在五年之内中共是没有办法重新恢复这些地区的组织。”沈杰韬边说边点头,目光深邃道,“为什么军统就不能复制中统的成功呢?” 顾鹤笙当然清楚南委事件的始末,正如沈杰韬所说这次浩劫给组织所造成的损失和破坏是难以估量的,沈杰韬突然提起此事加之那些来源不明的口供突然让顾鹤笙隐隐感到不安。 “站长是打算再制造一起南委事件?”顾鹤笙试探着问。 沈杰韬笑而不语,顾鹤笙心开始渐渐下沉,以自己对沈杰韬的了解他现在一定在酝酿一场大的阴谋。 “追查候鸟刻不容缓,你近期的工作重点不变,只有候鸟没有落网对各个出口的封锁就不能解除。”沈杰韬运筹帷幄道,“秦景天和他负责的行动三组调回待命,我有新的任务下达给他。” 谭方德站起身:“是。” 沈杰韬让谭方德先出去,单独留下顾鹤笙:“你有多久没参与一线行动了?” “在上海身份暴露后就回到国统区,然后就开始从事情报收集和分析,算起来有三年了。” “你这把刀也是时候该磨磨了。” “有什么任务?” “上次捣毁共党行动小组在我看来是一次失败的行动,比起击毙几名共党我更看重找出那名让我寝食难安的潜伏者。” “可惜现在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这名潜伏者的身份恐怕短时间很难甄别出来。”顾鹤笙故作惋惜道,“不过往好的方面想,这名潜伏者即便存在但作用已经不大,共党一直都采用单线联系,行动组这条线到傅钧儒身上就断了,潜伏者是无法再和共党取得联系。” 沈杰韬意味深长道:“我们或许可以帮帮此人。” “帮?”顾鹤笙不明其意,“怎么帮?” “行动组里其实还有一名幸存者,就是那名中枪坠江的女人,她命很大找到她时居然还有气息,经过抢救保住了命。” 顾鹤笙心里咯噔一下:“她见过这名潜伏者?” “没有,根据她的交代潜伏者代号051,只有联络人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行动小组一共其实是六个人,没有出现在滨江公园的就是051的联络人,这个女人透露了一条重要线索,行动小组在和共党失去联络的情况下有一个备用的紧急联络方式,会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寻亲广告,并将新的接头地点和时间写在上面。” 顾鹤笙暗暗一惊:“站长是想用这个办法引出潜伏者。” “潜伏者就在我们身边,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这条线索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在昨天我已经在报纸上刊登了广告,联络人为了尽快恢复联系一定会去接头。”沈杰韬老谋深算道,“我要你守株待兔亲自负责这次抓捕行动,如果我没估计错这名联络人就在这几天就会出现。”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黄金 表兄朱铤旭,年幼离家数载未归,弟朱铤耀抵沪寻亲逗留四日,望兄阅后前往白克路66号兰溪茶楼一聚。 顾鹤笙放下报纸正好能看见街道对面的兰溪茶楼,沈杰韬老练之处在于他将这则广告在相同位置连续刊登了四天,即便上海地下党组织发现这则广告是敌人的阴谋也没有办法阻止。 茶楼里的掌柜和伙计以及朱铤耀都是军统的人,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沈杰韬依旧是启用了下级站点的外勤,包括出入茶楼所有通道和街道上全都安排有便衣,顾鹤笙从监视站的窗户缝隙望向人流拥挤的大街,那名联络员此刻或许就在其中,顾鹤笙心中暗自焦急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向这位未曾谋面的同志发出警告。 与此同时,秦景天和沈杰韬正在赶往机场的汽车上。 “楚文天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从监狱提出来的人已经移交给警察署,当晚试图逃跑被击毙,在他身上搜出凶器和卢沛云的钱包,凶手落网警察署就结了案,邮轮方面也不再追究,楚老板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秦景天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知道为什么我会把此事交给你去办吗?”沈杰韬问道。 “站长是想借机让我和他建立关系。” “你一直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安排你监视楚文天。” “站长的决定一定有深意。” “你是怎么理解的?” “楚文天在上海滩威望颇高加之手下青帮帮众不计其数,此人的势力不容小觑,若是能为军统效力自然是如虎添翼,倘若不能为我们所有留着日后定成后患。” 沈杰韬朗声大笑:“你以后可是有机会成为他乘龙快婿的人,在背后这样说自己将来的岳父不是太好吧。” “即便成了他的女婿我依旧是一名军统。” “楚文天倒是对你赞誉有加,他告诉我你们已经正式见过面,昨晚他还派人送了一盒金条到我家中,说是为了感谢这次我帮他解决了麻烦。”沈杰韬挠了挠头意味深长问道,“你说我是该收还是不该收呢?” 秦景天心里清楚沈杰韬绝对不是想听自己的意见:“收有收的好处,不收也有不收的好处。” 沈杰韬笑道:“你这人看似敦厚纯良,可圆滑世故老练的很啊,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站长替他办好了事,收下金条也无可厚非,若是不收,楚文天重义轻利自然会记站长人情,往后站长有事他也一定会鼎力相助。” “你这分析倒是挺透彻,那你再给我说说你认为楚文天这个人怎么样?” “疏财仗义,豪气干云,于国于民都是有功之人,可究属黑道中人,受其惠者甚多,受其害者也并非没有,可以说有誉有毁也有恩有怨。”秦景天说完抬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沈杰韬,“我与楚文天只是泛泛之交比不上站长和他交情,想来站长应该是最了解他的。” “了解……”沈杰韬抽笑一声,“楚文天不是一般的人,论秉性倒是有口皆碑,但至于了解就谈不上了,他从一名苦力成为今天的大亨,这本身就说明此人有非比寻常的过人之处。” “站长今天好像对他特别感兴趣。” “我和他结交也有十年之久,上海沦陷后楚文天一直配合军统的地下工作,伪上海市长傅筱庵被杀一事就是楚文天策划并亲自带人干的,包括后来被公开的“汪日密约”也有他参与。”沈杰韬今天的话特别多,一边回忆一边侃侃而谈,“诺大的上海滩只要与楚文天有交情,没人敢说从没接受过他的钱物馈赠,无论是军政还是商界他都能说的上话,自然不用说他所控制的青帮,日本人当年极力想拉拢他,楚文天一口回绝还和日本人干到底,后来被日本人抓到关了三年硬是没当汉奸。” “民族大义当先,就凭这一点楚文天还是值得敬重的。” “关了三年。”沈杰韬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关了三年就瘸了一条腿……” 秦景天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沈杰韬话中有话:“站长此言景天有些听不明白。” “被抓进76号的人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死在里面要么就是当汉奸,没有人能活着从76号的黑牢里出来。” 秦景天一怔,听明白沈杰韬的暗示:“您是说楚文天投靠了日本人?!” “如果他真当了汉奸事情反而简单了,楚文天的气节毋容置疑,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事他没少干,但你要让他当汉奸他宁可一头撞死。”沈杰韬目光艰深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对日本人来说负隅顽抗的反日分子,为什么关了三年却没杀了他?” “楚文天在上海门生众多,日本人若贸然杀了他恐会引发青帮哗变,在杀掉楚文天和维持上海稳定上,日本人肯定会选择后者,再说只要楚文天一天不死青帮就一天不敢轻举妄动,用楚文天节制青帮显然比杀了他更有价值。” “你也太看得起楚文天和青帮了。”沈杰韬笑了笑。 “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民间帮派势力再大终究也是一群乌合之众,淞沪之战日本人把八十万国军都打败了,你认为日本人会忌惮一群地痞流氓?”沈杰韬沉默了少许低声道,“日本人没杀他是因为投鼠忌器,一直对楚文天还抱有一丝侥幸,而楚文天正是抓住了日本人这个心理才撑下来。” “投鼠忌器?”秦景天意识熬沈杰韬今天并非是随意和自己闲聊,而是有事要告诉自己,“这个器指的是什么?” “黄金!” “日本人想要楚文天的钱?”秦景天有些疑惑不解,“楚文天身上能榨出多少钱,日本人干嘛在他身上大费周章?” “3吨。” 秦景天一惊:“3吨黄金?!” 沈杰韬点头。 “楚文天哪儿来这么多黄金?” “不是楚文天的,是日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日本资源匮乏需要以战养战,因此在侵华之前就秘密成立了“山百合会”,专门负责搜刮占领区的战略物资,其中最主要就是黄金,淞沪会战后日军长驱直入攻破南京,中央银行来不及转移的库存黄金全被洗劫一空,加上日军从其他占领区搜刮全部经上海运回日本本土。” “楚文天和此事有什么关系?” “日本人一直希望通过楚文天掌握的船运来运送黄金,其中有一条经上海起航的日本货船在出港后不久爆炸沉没,日军封锁海域进行打捞,结果发现上面秘密运输的3吨黄金不翼而飞,日本人怀疑楚文天与消失的黄金有关。” 秦景天恍然大悟:“日本人抓楚文天其实是为了从他口中逼问出那3吨黄金的下落。” “上海光复后我查阅了76号的审问记录,无论日本人用什么办法严刑拷打,他始终对这批黄金的下落缄口不提,楚文天是聪明人,知道在日本人心中这批黄金远比他的命更重要,只要他不说出来日本人肯定不敢要他的命。” 秦景天顿时反应过来:“您让我接近楚文天也是为了追查这批黄金的下落。” “上海光复后军统总局向我下达的第一项命令就是密切关注楚文天动向,并试图查明其藏匿黄金的地点,3吨黄金不是小数目,按照现在的市值能兑换天文数字的美金,这件事我们知道,共产党自然也知道,如果让共产党得到这批黄金后果不堪设想。” 秦景天冷静道:“这批黄金属于国有资产,如果楚文天真的私藏完全有理由将他抓起来审问。” “日本人问了三年都没问出来,你凭什么认为军统就有办法让楚文天开口,而且关于黄金的事始终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在楚文天手中,他是抗日功臣总不能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其法办。”沈杰韬在后视镜中与秦景天对视,“党国百废待兴加之又要与中共开战,各方面都急需用钱,这3吨黄金若是能找到可解燃眉之急。” 秦景天对此兴趣不大:“楚文天拿命和日本人对赌了三年,如果这3吨黄金真在他手中,我认为他说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何况连站长都说楚文天老谋深算,我是军统的人,他自然会对我提防三分。” “如果你成了楚文天的乘龙快婿就另当别论了,他就楚惜瑶一个女儿,3吨黄金他早晚会留给楚惜瑶。” “您的意思?” “咱们上海站已经很久没办喜事了。”沈杰韬笑了笑和颜悦色道,“你和楚医生郎才女貌,什么时候把日子定下来,我也好讨杯喜酒喝。” “我和她还没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那就抓紧时间,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你必须和楚惜瑶结婚。”沈杰韬郑重其事道,“南京军统总局的意思是,如果有证据能证明楚文天与这批黄金有关,必须想办法从其口中获悉黄金的下落,倘若楚文天不肯交出黄金,那他也没有留着的必要,既然我们得不到也不能让共党得到。”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惊弓之鸟 车直接驶入龙华机场停机库,里面已经有七八个人早早等着,沈杰韬让秦景天不用下车,透过倒车镜看见沈杰韬上了另一辆车,秦景天观察站在车旁的那些人,从他们站位和分布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特工。 秦景天并不清楚沈杰韬带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今天一早才接到行动三组待命的命令,将三组组员全部带到这里想来应该是有大行动。 这时那辆车的车窗摇下,对着旁边警戒的人耳语几句,那人点头对后面一辆车招手,很快从车上下来一个人被直接安排到秦景天的车上。 这个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穿着很讲究但神色慌张,一上车就拉上车帘整个人缩在车椅的背后,头埋的很低像一个贼,片刻后沈杰韬回到车上。 “认识一下,沈杰韬。” 那人怯生生回答:“刘定国。” “先去哪儿?” “圣芳济中学。” “今天咱们就陪着刘先生逛逛上海,他说哪儿就去哪儿。”沈杰韬拍拍秦景天肩膀。 秦景天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瞟向后视镜中的刘定国,他似乎不是很健谈,在沈杰韬身边他好像如芒在背,一直紧张的反复搓揉双手,中途还检查了两次车帘,像一个畏惧阳光的怪物见不到丁点光亮。 “刘先生离开上海有多久了?”沈杰韬主动与之攀谈。 “民国32年离开的上海。” “那时上海还是沦陷区,一别两年上海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刘定国除了点头无话可说。 “刘先生不用这么拘谨,你现在是军统研究处副处长,你我是一个系统的同僚,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仰仗你。”沈杰韬笑着试图缓解刘定国的紧张,“虽说你这次是旧地重游,可总局指示千万不能怠慢了刘先生,今晚我安排了给刘先生接风洗尘。” “不,不需要。”刘定国一个劲摇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南京。” “刘先生在上海的事处理完了就可以回去。” “沈站长一番心意刘某心领,在上海这段时间我希望尽量减少外出,还有,我的行程和住址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刘先生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你在上海的饮食起居都由南京总局的人负责,考虑到刘先生身份的特殊性,上海军统站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不会知道你下榻的住所。” “有劳沈站长费心。” “客气,咱们都是为党国效力,刘先生的安全亦是党国的安全。” 秦景天在前面听两人交谈,始终猜不透刘定国的真实身份,所谓的研究处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观察了他很久发现刘定国如同惊弓之鸟惴惴不安,怎么看他也不像是军统的人。 车缓缓停在圣芳济中学不远处的街对面,一群朝气蓬勃的女学生正陆续走进校园,刘定国用指头在车帘上拨开一道缝隙,来回张望了好半天后突然神色紧张蠕动喉结,然后指着车窗外。 “戴红色围巾,手里夹着书的女人。” 沈杰韬皱眉随着刘定国手指望去:“有两个都戴红围巾,到底是哪一个?” “上身蓝色大襟袄下面是黑色长裙的就是。” 秦景天偏头看向窗外,刘定国所说的女人一头齐耳短发,看年龄应该是这所学校的老师。 “你确定?” “确定。”刘定国点头继续说道,“陆佳妍,中共党员,民国26年,晋察冀中央分局城工部将其从北平调派到上海,主要负责学委工作,她手里掌握有各个学校被赤化学生的名册以及学委骨干成员的联络方式。” 秦景天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一惊,没想到身后这个人竟然直接指认出中共在上海地下党的重要人物。 “是否立即让三组实施抓捕。”秦景天征询沈杰韬意见。 “不急。”沈杰韬反而一脸平静,“留下几个人从现在开始对陆佳妍进行严密监视,她见过谁,去过什么地方,我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 “回来,安排人立刻查明陆佳妍现在的住址,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安装窃听设备,同时她的电话线路从即刻起24小时不间断监听,另外!”沈杰韬叫住秦景天再三强调,“只监视不抓捕,这是从此行动的原则,告诉负责监视的人,如果打草惊蛇把人给我放跑了军法从事。” 秦景天按住沈杰韬吩咐挑选几个机灵的布置任务,回到车上发现刘定国又拉严了车帘。 “接下来去哪儿?”沈杰韬心情似乎格外好。 刘定国犹豫片刻说道:“三官堂路。” 半小时后车停在刘定国指定的位置,他从车帘缝隙中瞄向街边的书店,直到一名穿长衫的中年人出来擦拭玻璃,刘定国的手迅速指向那人。 “施安庆,中共上海市委组织部联络员,他负责上海地下党主要机关的安全保卫工作,同时他也是中共在上海的警委负责人之一,通过他能找出上海警察系统的共党分子。” 秦景天一听更加震惊,刘定国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竟然指认出两个职务和身份都非比寻常的共党,这不由让秦景天对刘定国的身份又好奇又疑惑。 “我安排人对他进行监视。” “这个人先缓一缓,施安庆既然负责安保工作说明此人具备反侦察能力,贸然监视有暴露的风险。”沈杰韬目光移向书店的对面,指着一间店铺说道,“想办法把这间店铺租下来,对施安庆不能操之过急要长期观察,先摸清他的日常规律再从长计议,既然找到了庙也不怕和尚跑。” 沈杰韬示意秦景天开车离开,并没有趁热打铁继续追查。 “刘先生出马果然不同凡响,今天就先到这里,刘先生舟车劳顿想来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几天反正上海的事一时半会也办不完,等刘先生养足了精神咱们再继续。” 刘定国点点头。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问问刘先生,你在上海的时候可有听说过一名代号“精卫”的共党?” “精卫……”刘定国思索良久,“有,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是一个女的,我见过她一次。” 秦景天心顿时提了起来。 “知道她叫什么吗?”沈杰韬老成说道,“此人和前段时间我们跟丢的一名重要目标有联系,若是能找到精卫的话刘先生当记大功。” “不知道。”刘定国摇头,生怕沈杰韬不相信连忙补充道,“她是一名交通员,为我传递过一次情报,至于她的身份和信息我一无所知。” “你现在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能记起一些不过时间太久了,但如果我见到她一定能认出来。” “景天。” “到。” “你安排一名画师,抽时间请刘先生详细描述精卫的体貌特征,让画师尽量还原出精卫的样子,和候鸟的通缉照片一起下发,指不定军统站里有人见过精卫。” “是。” 沈杰韬告诉了秦景天一个地址,到达后又看见在机库那些人,刘定国急匆匆上来那些人的车,沈杰韬像是和他们约定好直接示意秦景天离开。 透过后视镜秦景天看见那几辆车向相反方向驶去。 “刘定国原来是中共上海省委副秘书长,三年前调到中共川东临委,在两月前重庆站意外发现了刘定国踪迹并成功实施抓捕,还没等用刑这个人就交代了一切,最重要的是,到现在中共组织还不知道此人叛变的事,考虑到此人曾在上海地下党工作多年,我特意请求南京总局将此人送到上海。”沈杰韬胜券在握道,“这个人的作用你刚才也看到了,如果能用好刘定国,虽不敢说将上海地下党连根拔起至少我也有把握毁掉半壁江山。” “刘定国如此重要,必须确保他在上海的安全,我想如果让共党知道一定会不惜一切杀他。” “刘定国的安保由南京总局的人负责,刘定国会通知见面的地点,这段时间内你和三组由我亲自指挥,争取在中共发现隐患之前,利用刘定国掌握更多的上海地下党情况。”沈杰韬回到军统站,下车之前神色严肃道,“刘定国属于绝对机密,上海站只有我和你知道此人,务必严格保密不得向任何人泄露。” “是。” 沈杰韬上楼后秦景天在车上点燃烟,从刘定国说出认识精卫那刻起,秦景天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但这一次秦景天不打算自己动手,保护叶君怡和找出明月都是自己必须去完成的事,刘定国的出现反而让秦景天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把刘定国叛变并来上海指认同志的事故意泄露给上海地下党组织,这个消息经过中转很快就会被明月获悉,刘定国对上海地下党的危害性不言而喻,明月一定会收到处决刘定国的命令。 在明月杀掉刘定国的时候,也是自己杀明月的最好机会,如此一来即可保护叶君怡也能清除明月,但要把这个情报传递出去就必须重新和地下党组织恢复联系。 想到这里秦景天扔掉烟头,在街边拦下一辆黄包车。 “白克路66号。”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旗鼓相当 顾鹤笙从望远镜里观察着每一个从街口走进来的人,看了一眼手表距离约定的接头时间还有半小时,如果这名联络员还没觉察到危险,很有可能已经步入了敌人的陷阱,假若沈杰韬推断是正确的,这名联络员极有可能认识潜伏在军统站的同志,此人如若被捕将直接危及到这位潜伏者的的安全。 就在顾鹤笙放下望远镜的时候秦景天刚好出现在街口,将帽檐压低尽量遮挡住脸,没有急于直接去茶楼而是走进一间花店,这里的视线很好透过橱窗能看清街上川流不息的行人,仔细查看一番后秦景天没有发现异常后向店主买了一大捧郁金香,抱在身前刚好能挡住脸。 秦景天已经能看到兰溪茶楼,刚要准备穿过街道过去,一名西装革履的人行色匆匆上了一辆黄包车。 “去巨福巷。” “下来。”车夫瞪了那人一眼,“这车不走。” 西装男估计没见过态度如此恶劣的车夫,争执了几句上了另一辆黄包车,秦景天停下脚步,拉黄包车是体力活常年日晒雨淋会让车夫皮肤黝黑粗糙,可那车夫穿着干净头发还抹了发蜡,这不是靠下苦力维持生计的人能消费的起的,车夫的视线一直在街道上来回扫视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秦景天心里暗暗一紧,发现车夫会习惯性看向站在路灯下挎着香烟匣的小贩,两人有过数次眼神的交流这说明他们相互认识。 秦景天走到卖烟的人身旁:“来一盒哈德门。” 小贩在众多香烟中找了半天才找到。 秦景天递给他钱,小贩在身上摸了好久居然没有找零的钱,干脆直接把钱还给秦景天,不耐烦说道:“这包烟不收你钱,你走吧。” “要不别找了,你再拿两包烟给我凑个整。” 小贩心不在焉从烟匣随便拿了两包烟递给秦景天,这几包烟的价钱远多于自己给小贩的钱,要么是这个小贩糊涂要么就是他根本不知道香烟价格,秦景天一直透过花束注视小贩,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兰溪茶楼的方向。 秦景天瞬间意识到接头地点正在被严密监视转身就往回走,这个动作刚好被顾鹤笙在望远镜里扑捉到,虽然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但从这个男人出现在视线中那刻起顾鹤笙就一直关注着他,对方总是不紧不慢跟在行人的身后,加之他手中那束花的遮挡无论从任何角度都无法看清他的样子,而且他每次都会选择有岔路的地方短暂停留,这说明对方随时都准备好了撤退的后路。 这个男人所有的举动都说明他接受过专业的反侦察训练,唯一不能让顾鹤笙确定的是此人是否就是前来接头的同志,而且还有一点让顾鹤笙有些诧异,对方的身形竟然让自己感到熟悉,出于好奇顾鹤笙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顾鹤笙没有第一时间采取行动,而是等到对方消失在巷口才带人冲下楼。 “刚才和你买烟的人呢?”顾鹤笙表情严肃质问便衣。 “走,走了?”便衣一脸茫然。 “买的什么烟?” “哈德门。” “给你多少钱?” 便衣从身上摸出钱还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你找了他多少钱?” “我,我身上没带钱,他说再给他几包凑数。” “你给他的是什么烟?” 便衣在烟匣指出烟的牌子,顾鹤笙一看重重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命人将他和伪装成车夫的便衣一同抓起来,沈杰韬让自己负责这次抓捕并不是单纯因为信任,相反这是沈杰韬对自己的一次试探,沈杰韬并不清楚军统站目前潜伏着两名共党,他一直以为和行动小组有关系的潜伏者就是明月,之所以把这次行动交给自己,是想借机来验证他的猜想,假若顾鹤笙就是潜伏者那么接头地点是陷阱的情报会被泄露给联络员,这就意味着联络员根本不会出现在兰溪茶楼。 顾鹤笙一边要想办法阻止同志落入陷阱,一边还有想方设法打消沈杰韬对自己的怀疑,而刚才出现的那个男人无形中帮自己化解了所有的困境,现在只需要将原因归结于便衣大意暴露身份从而导致抓捕行动失败便可让自己置身事外。 顾鹤笙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把事情闹大,越严重反而对自己越有力。 “立刻封锁白克路所有出入口,目标人物男性,身高米左右,身穿黑色呢子西服,戴礼帽手中有郁金香,身上可能会携带武器,符合上述条件者一律抓捕。” 秦景天刚进巷弄就看见在巷口抽烟的人,想来离开白克街所有的通道都被严密把守,将礼帽再往下拉了一寸径直走过去,巷口的人看不清秦景天的脸有些警觉,扔掉烟头手摸到腰后的手枪,还没等开口询问就被秦景天打晕,拖到僻静处换上那人的衣服并将自己的点火烧掉,在那人口袋里摸到便衣的证件意识到对接头地点进行监视是军统的人。 秦景天用竹篓将便衣罩住,刚戴上鸭舌帽就听见从街道那边传来刺耳的警哨声,秦景天处变不惊拦下一名卖报的孩童。 “先生要买报吗?” 秦景天从钱包拿出一张大额纸币,对于报童而言是他卖一个星期报纸才能赚到的钱,秦景天把纸币撕成两半,将其中一半连同手里的花束一同交给报童:“你到街上去见到穿西装的男人就送一朵,记住必须送给男的,如果你能把这些花都送出就能得到剩下的一半。” “真的?”报童喜出望外。 “等你送完了就回到这里找我。”秦景天指着墙下的石块,低压的帽檐让报童看不见他的脸,“如果你回来时没见到我,钱我会给你留在石块下。” 顾鹤笙带人赶到街口对行人进行盘查时发现已经乱成一团,大街上所有穿西装的男人手里都有一朵郁金香,便衣逐一查问得到的答复完全相同都说是一个报童送的,同时出现这么多和目标人物特征相同的人搞的便衣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顾鹤笙当机立断:“手里有花的人全部缉拿,通知站上派两辆卡车来讲这些人带回去核查身份。” 顾鹤笙心里很确定那个男人一定不在这里,而且意识到这是一位谍报高手,从一开始他就为自己的撤离做好了安排,那束花就是他提前准备好的道具,一个男人手里捧着一束郁金香在人群中会很醒目也很容易被人记住,他是有意让郁金香成为自己的辨识标签。 这也是为什么顾鹤笙会反复向便衣强调目标人物有郁金香的原因,这是在协助这名同志混淆视听,顾鹤笙发现自己和这个男人的思维竟然高度契合,如果今天身处险境的是自己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所以顾鹤笙很肯定这个男人不会出现在街口。 顾鹤笙目光转向远离街口的道路,有惊慌失措的行人也有好奇外观的市民,往街口汇聚的人越来越多,而顾鹤笙的视线逐一扫视在那些逆行的行人身上,直至那个眼熟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野中,虽然换了一身衣服可他走路的动作以及规避危险的方式都让顾鹤笙确定就是之前在望远镜中看见的那人。 这个人自己肯定认识至少在什么地方见过,因为他的动作都让顾鹤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熟悉极大的勾起顾鹤笙的好奇心,不动声色在街道的另一边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那人停在电车的候车站台,等车的乘客刚好遮掩住他身体,然后随着拥挤的人群上了车,看到这里顾鹤笙突然感到失望,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这会断送他逃跑的机会。 顾鹤笙忧心忡忡快步上了电车,在车尾试图找出那个人,但电车很快就在街口被便衣强行拦下,上车的便衣见到顾鹤笙连忙汇报:“一共扣押符合嫌犯特征的人二十二名,对临街商铺和住客也进行了排查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顾鹤笙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对乘客检查的便衣身上,车上的男人都被查了一遍后顾鹤笙惊讶发现那个人竟然不在上面。 等候指示的便衣见顾鹤笙没有反应:“顾处长?” “哦。”顾鹤笙回过神,“以防万一车上的男人也全带回去站里核查。” “是。” 便衣将扣押的人装上卡车后顾鹤笙这才解除对白克街的封锁,回到车上顾鹤笙虽然暗自庆幸自己的同志安全脱险,可还是很疑惑在严密的封锁下这个男人是如何做到全身而退的,目光移到电车站突然意识到那个男人是故意站在这里,这说明他发现了自己的跟踪,有意将自己的注意力引向错误的方向。 顾鹤笙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惊讶,此人绝对不会是普通的联络员而是受过专业训练和自己旗鼓相当的特工,可问题是普通的地下党同志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如果这是一次真正行动的话,自己可以说是败给了这个男人。 他会去了什么地方呢? 他又是如何避开严密的封锁? 顾鹤笙点燃一支烟,渐渐冷静后开始在心中反问,如果今天前来接头的是自己在发现接头地点是陷阱后会怎样做,烟抽到一半时顾鹤笙骤然一惊。 白克街上只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顾鹤笙回到了兰溪茶楼,这里原先的店主和伙计都被扣押里面的人全是军统的便衣,在搜捕开始后全都出去进行抓捕,诺大的茶楼如今空无一人,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惯性思维会让所有的便衣不约而同忽视掉这里。 顾鹤笙来到二楼,在墙角的茶桌上摆放着茶壶和茶杯,杯中的茶尚有余温说明坐着这里的人刚离开不久,桌上还有用茶水写的字。 再会。 顾鹤笙突然笑了,亦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在发现那个男人的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他甚至猜到自己最终会找到这里,桌上的字是他留给自己的挑衅,顾鹤笙抹去桌上的字倒了一杯茶,坐在那人坐过的位置上慢慢品饮。 曾经坐在这里的是一个极其自负和骄傲的人,顾鹤笙没有感到挫败更多是和这个男人失之交臂的遗憾,他是自己的同志但在顾鹤笙心里他更像自己的同类,顾鹤笙不由自主想起了秦景天,这样的感觉在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曾有过。 顾鹤笙用茶楼的电话拨通秦景天办公室的号码。 持续的呼叫音让顾鹤笙心中那抹猜疑越来越重。 “喂。” 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而且非常熟悉。 “君怡?” “正说等你回来呢,你上次不是说一起吃饭吗,我刚才问过景天了他今晚有时间。”叶君怡在电话里问道,“你是不是找景天啊,他有事到楼下去了,你等会我去叫他。” “不用了。”听到秦景天在军统站,顾鹤笙分不清是失落还是遗憾,如果这名同志就是秦景天该有多好,“挑好地方了吗?” “帕兰朵西餐厅。” “好的。” “那我和景天先去接惜瑶,你忙完了直接过去。” 叶君怡放下电话锁上门离开军统站,告诉了司机一个地址等到了之后让司机先回去,没过多久秦景天上了车。 “你要买的衣服在后座。”叶君怡一边开车一边不解问道,“为什么让我去你办公室等顾鹤笙的电话。” “他打电话了吗?” “打了。”叶君怡点点头,“得知你在站上后什么也没说。” 秦景天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想到茶楼的。”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百密一疏 秦景天在后座一边换衣一边解释:“兰溪茶楼被军统监视,敌人可能事先就知道了紧急接头方式,顾鹤笙负责指挥这次行动,在撤离时他发现了我。” “你身份暴露了?”叶君怡抬头从后视镜中看见裸露上身的秦景天,脸一红头又埋了下去。 “他没看清我的脸,但我和他相互太熟悉而且我们有着相同的思维,我能想到的撤离办法他同样也能想到,可今天他反应有些慢,差一点就让他发现了我。”秦景天穿上让叶君怡买的衬衣,“不过顾鹤笙心中会有疑惑,所以他一定会打电话去我办公室求证。” “如果我没能及时接到顾鹤笙的电话会怎样?”叶君怡惴惴不安问道。 “那就麻烦了。”秦景天笑了笑说道,“顾鹤笙像一条蛇,大多数时候他都一动不动,甚至会给人很温顺的错觉,一旦被他咬住就绝不会松口直至猎物毙命。” “顾鹤笙在你眼里是条毒蛇?”叶君怡有些诧异,“可,可我感觉你和他关系很好,而且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秦景天一脸平静:“我从来都没否认过我和他的朋友关系。” “你能和一条毒蛇当朋友?”叶君怡想想都感觉毛骨悚然。 “顾鹤笙认识的人这么多,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为什么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呢?” 叶君怡细想半天:“在他眼中你也是一条毒蛇。” 秦景天笑而不语,忽然眉头一皱:“你到现在为什么没问过我接头地点为什么暴露?” “兰溪茶楼是敌人布置的陷阱,推测是行动小组中有人叛变将紧急联络方式透露给了敌人。” “你怎么知道的?” “在成为你联络员之前组织上为我单独安排了一个负责传递情报的渠道,是一处单向联络的信箱,在紧急情况下组织会往信箱投递信件,这个信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启用一次后便作废,和组织失去联系后我每天都会去查看,在昨天晚上信箱里多了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处地址和时间。” “你去了?” “如果是敌人的陷阱只需要在信箱设伏就能抓到我,所以我判断这封信是组织留给我的,今天一早我根据地址去了接头地点,见到了我之前的上级吴文轩同志。” 秦景天记得这个人,之前是用亨士利表行掌柜的身份作掩护。 秦景天神色严肃道:“他身份已经暴露,如果继续和你联系很有可能会牵连到你。” “你放心,组织上也是这样考虑的,文轩同志会被调往其他地方工作,组织派他来见我主要是为了让我相信,文轩同志告诉我组织在报纸上发现敌人留下的联络广告,意识到行动小组中出了叛徒,敌人用这种方式来诱捕其他同志,所以让文轩同志第一时间通知我。” 秦景天这才放下心:“你和组织恢复联络了?” “是的。”叶君怡满心欢喜道,“考虑到你身份的重要性以及这次行动小组的惨痛教训,组织经过慎重考虑作出三项决定。” “都有什么?” “首先你和组织的联络将从上海地下党组织单独剥离出去,今后还是由我负责你与组织的联络,但咱们这条线将归地下党组织核心高层直接领导。” “我们的上级是谁?”秦景天一边扣纽扣一边问道。 “和吴成轩同志一起来的人就是我们的上级,按照组织的保密纪律我不能告诉你,我已经获悉了新的接头地点和时间,上级让我转告你,通过这次的失败组织上决定对你身份实施三不原则,不记录、不建档、不见面,简单来说在上海除了我之外组织内部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秦景天不知是否该感到高兴,因为自己的任务终于有了进展,可这意味着再次将叶君怡牵扯进来:“还有什么决定?” “最后一项决定也是命令,是组织直接下达给你的。”叶君怡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秦景天。 秦景天接过信封,打开后里面有一行简短的文字。 051同志,八里桥路万家楼102号信箱是备用联络站,只有在精卫同志牺牲的情况下才能启用与组织恢复联络。 秦景天从信封中拿出一把信箱钥匙,不由看了一眼叶君怡,如果有一天自己使用这把钥匙就意味着她已经不在了。 “你就不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上级再三叮嘱,上面的内容仅限你一人知晓,阅后即焚。” 秦景天还是把内容告诉了她,并且当着叶君怡的面折断了钥匙扔到窗外。 “你……” “我不会使用这把钥匙的。”秦景天语气强硬对叶君怡说道,“听着,万一你暴露被敌人抓获,在你的性命和我身份之间我要你选择前者,如果你选择了后者我会毫不犹豫变节。” 叶君怡瞪大眼睛从后视镜看着秦景天,很确定这绝对不是他的一句戏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变的有血有肉,你把一台冰冷的机器赋予了人性,那么你就不能阻止机器拥有自我意识,我原本可以为了任务和目标牺牲和放弃一切,但现在你比这些都要重要,如果你不存在了我也没有继续坚持的必要。”秦景天开诚布公回答道,“所以,你无论是为了组织还是我,都请你好好活下去。” 秦景天让叶君怡停车,带着换下了的衣服和信一同烧掉。 叶君怡看着他的背影入神,他用最冰冷的方式说着最动人的情话,叶君怡本来应该感到开心和高兴,可秦景天竟然将自己的重要性凌驾于信仰之上,最麻烦的是她无比确定他言出必行,叶君怡突然分不清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质疑秦景天的忠诚。 秦景天让叶君怡坐到后面,一边开车一边问道:“组织上急着恢复联络是不是有重要的任务?” “国防部二厅常务次长郑奉先秘密抵沪数日,中社部通过其他渠道获取的情报显示郑奉先此行与日军战犯有关,上级指示尽快查明原因。” “不是因为他……”秦景天喃喃自语。 “他是谁?”叶君怡不解问道。 楚文天几天前已经查明了日军战犯所在的确切位置,如果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出现太多变故自己早就开始着手调查,但现在让秦景天重点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你认识刘定国吗?” “认识,他是上海省委……”说到一半叶君怡捂住嘴,按照组织纪律自己不能透露重要领导的信息。 “上海省委副秘书长。”秦景天说出叶君怡没说完的话。 叶君怡诧异:“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他叛变了。” 叶君怡大吃一惊:“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刘定国在重庆被军统秘密抓获当晚就叛变,军统单独为他设立了一个中共问题研究室由他担任副处长,因为他在上海工作过的缘故被沈杰韬秘密带回来。”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因为沈杰韬急于找出候鸟,所以向刘定国问过关于你的情况,刘定国见过你如果再让他看见你会认出来,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去军统站。” “我和他见过一次面,真没想到他会叛变。” “你要立刻和上级取得联系,此人在上海工作多年而且有身居要职,他对很多还在上海工作的同志极为熟悉并且还掌握着大量组织内部机密。”秦景天郑重其事道,“他今天上午刚抵达上海,就已经向沈杰韬指认了两名同志。” “刘定国指认了谁?” “陆佳妍和施安庆。” “知道这两位同志的身份吗?” “陆佳妍负责学委工作,她手里有学委骨干成员的联络方式,施安庆是上海市委组织部联络员,他警委负责人之一,知道上海警察系统中的同志。” 叶君怡越听越惊,让秦景天停车:“我必须马上向上级反映这个情况,在刘定国对组织造成更多破坏之前转移和他认识的同志。” “沈杰韬没有安排立即抓捕而是对暴露的同志进行长期监视,目的是为了搞清和他们的组织关系网,沈杰韬这次准备再搞一次南委事件将上海地下党组织连根拔起。”秦景天继续开车,冷静说道,“你现在让上级通知他们转移只会被敌人提前实施抓捕。” 叶君怡心急如焚:“那现在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尽快除掉刘定国,他多活一天对组织造成的破坏会成倍增加。” “刘定国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这就是需要你向上级反映的重点,刘定国害怕被组织清算一直对自己的行踪格外保密,他在上海起居饮食都是由南京总局在安排而且每天都会更换,包括沈杰韬在内都无权知道,我会想办法试图查明但你也要转告上级,务必通过其他渠道尽快找出刘定国藏身之所。” 秦景天不动声色点了叶君怡一样,相信在今晚这个情报就会被传递出去,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旦刘定国的藏身之所被确定中共情报系统一定会向明月下达清除命令,到那时就是自己清除明月的最好机会。 戴笠向自己下达的命令是不惜一切找出明月,但他并没有说过找出的明月是死的还是活的。 …… 顾鹤笙从茶楼下来正准备开车离开,一名便衣带着一个没有衣裤的人走来汇报。 “顾处长,他在看守巷口时被人袭击,据他回忆袭击他的人符合嫌犯特征。” “有没有看清那人的样子?” “那人的帽檐很低,手里拿着的花刚好挡住脸,我刚准备上前查问他就打晕了我。” 顾鹤笙让人先送他回去休息,目光落在便衣手里拿着的袋子上。 “里面装的是什么?” “嫌犯换了他的衣服然后将自己的烧掉。” “里面有没有属于嫌犯身份的东西。” “没有。” “交给我吧。” 顾鹤笙拿过袋子回到车上,里面只有一堆烧烬的焦灰,仔细翻找一遍后在灰烬中发现一颗还残留着一块黑色布条的完整纽扣,从纽扣大小能看出是西装的袖扣,翻转纽扣在背面刻有德记两个小字。 德昌汇是上海首屈一指的纽扣厂,只生产价格高昂的定制纽扣,能用德记纽扣的西服价格不菲,能穿的起的人自然也不多,而高档西服的裁剪极为讲究,都需要本人到店让裁缝丈量尺寸,简而言之做这件西装的裁缝一定见过并且认得这个人,甚至还有他的联络方式。 顾鹤笙将纽扣连同布条收好,在上海制作高档西服的店并不多,如果能找到这家店的裁缝也就意味着能找到这个人。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祸从口出 楚惜瑶上车见到叶君怡在才放下心,生怕今晚这顿饭只是秦景天为了做其他事的掩饰,楚惜瑶只想单纯的和秦景天约会。 “这次不会再有意外了吧?” “没有。” 叶君怡好奇问道:“之前有什么意外吗?” “你之前教我那些一点都没错,我现在算是真正明白和一名间谍约会的辛酸,你永远不会知道对方下一刻是否会离开。”楚惜瑶耸耸肩埋怨。 “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叶君怡劝慰道。 “听我爸说,你毛遂自荐想帮他找寻失散的妻女?”楚惜瑶问道。 “茫茫人海找两名多年了无音讯的人谈何容易,但我会尽力而为,希望能让楚老板和家人重逢。”秦景天问道,“楚老板说有一张他妻女的照片在你哪儿,有时间找出来给我。” “要是真能找到就能圆了我爸多年夙愿。”楚惜瑶一脸惋惜道,“也不知道我未曾谋面的母亲和姐姐现在过的可还好。” “知道她们叫什么吗?” “不知道。” 叶君怡疑惑不解:“楚伯伯没告诉你她们的名字?” “我问过但他一直没说,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不过感觉他好像不希望我知道她们的名字。” 叶君怡更为诧异:“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所以我也奇怪啊。” 秦景天突然想起沈杰韬提到关于黄金下落的事:“楚老板被日本人关押的时候你在哪儿?” “在德国啊,我是回国后才知道这件事,我爸竟然一直瞒着我。”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你在上海日本人一定会对你动手。”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那段时间楚老板可有对你交待过什么事吗?” “让我好好完成学业,没有他的许可不准擅自回国。” “没有其他的?” “你想问什么?”楚惜瑶偏着头看向秦景天,“你今天怎么突然对我爸这么感兴趣?” “我不是要帮他找人嘛,我想着他在最危急关头应该会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事,这其中可能会有和他妻女有关的线索。” 楚惜瑶摇摇头:“我爸除了给我看过她们照片之外,关于她们的事几乎不在我面前提及。” 秦景天现在很确定楚惜瑶并不知道那3吨黄金的事,楚文天能咬牙硬抗住日本人严刑拷打,就是深知黄金的下落就是自己最好的护身符,他不告诉楚惜瑶也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来到帕兰朵西餐厅刚落座顾鹤笙就赶到。 “叶小姐说你找过我,有什么事?”秦景天笑着问。 “站长交待了一个任务让我负责,我人手不够想从你哪儿借调些人。”顾鹤笙对答如流。 “任务还顺利吗?” “抓一名共党联络员,结果让他跑掉了。”顾鹤笙败而不馁笑道,“不过再让我发现他的踪迹我一定会抓到他。” 叶君怡敲了敲桌子一脸不悦道:“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吃顿饭能不能不谈公事。” “听君怡的,咱们今晚止谈风月。”顾鹤笙满脸赔笑道歉。 叶君怡一时好奇:“如果你没加入军统,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顾鹤笙将餐巾平铺在腿上,想了想忽然笑了:“我说出来你们可别笑我。” 楚惜瑶一听来了兴趣:“快说说,我也想知道顾哥不当军统会是什么样子。” “我想做熏肠。” 叶君怡噗嗤一口笑出声:“我真没办法接受你穿厨师的衣服,实在想不出你灌香肠的样子。” 楚惜瑶:“为什么会想做熏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我在中山大学学习的时候就馋苏联人做到红肠,每半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而且只供应半根。”顾鹤笙用指头比出一小截距离,说到红肠他居然在咽口水,“别看苏联人做事粗犷可他们做红肠真是堪称艺术,从选材到腌制和搅拌以及最后的熏烤,每一道工序都极为精细,做好的红肠光泽起皱,熏烟芳香,当时我就想着等有一天不干军统了就去做红肠,开一家店一来自己能吃个够二来还能赚不少钱。” “你们可以合伙。”楚惜瑶指着秦景天说道。 顾鹤笙笑着问:“你也想做红肠?” “他想开面包店亲手做各自糕点,他的面包加上你的红肠刚好就是三明治。”没等秦景天开口楚惜瑶说道。 楚惜瑶话音一落,席间四人全都笑起来。 顾鹤笙拿起红酒给众人斟酒,目光落在秦景天身上:“没看出来你居然会做面包。” “我也没看出来你会做红肠。”秦景天轻松自如。 叶君怡:“我认为惜瑶的建议不错,你们可以合伙开一间三明治店,我想生意一定会很好。” 顾鹤笙笑着点头对秦景天说道:“抽空咱们想想店名吧。” 秦景天无语苦笑。 楚惜瑶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秦景天:“打开看看。” 秦景天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双做工精良的鹿皮手套。 楚惜瑶让秦景天戴上试试:“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生怕赶不上呢。” 大小刚合适,只是秦景天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今天是你生日。” “你今天过生日吗?”叶君怡一愣,自己心仪男人的生日居然是另一个女人知道。 “这就是你不对了,过生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什么礼物都没准备。”顾鹤笙在一旁埋怨。 “最近手里的事太多都没记起生日的事。”秦景天淡淡一笑看向楚惜瑶:“谢谢。” “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托人买到的手套,你就一句谢谢未免太敷衍了吧。” “要不改天我也挑件礼物送给你。” “不要。”楚惜瑶把秦景天从座位上拉起,“陪我跳支舞就当是回礼了。” 两人来到舞池在音乐伴奏下翩翩起舞。 楚惜瑶直视秦景天意味深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该对我说?” 秦景天反问道:“你认为我该说什么?” “这套衣服谁给你买的?” “我……”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谎言。” “你认为是谁买的?” “一个女人。” 秦景天一怔:“为什么?” “这套衣服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很适合你,但你挑选衣服的眼光远没有你当间谍优秀,所以我敢肯定这套衣服不会是你自己买的,只有女人才会有这样的眼光,你知道一个女人精心打扮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吗?而且这套衣服你穿在身上很合适,这说明为你买这套衣服的女人清楚知道你身体的尺寸。”楚惜瑶一口气说完,虽然在笑但目光里透出一丝妒忌,“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秦景天惊讶女人神奇的第六感,这些细节自己都未曾留意到而楚惜瑶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 “我猜应该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这次我就既往不咎但下不为例。”楚惜瑶再次打断秦景天,她已经开始习惯和秦景天之间的相处之道,有些事得知真相未必是件好事,很有可能让自己和秦景天都无法回头,“你身上只能有一个女人送的东西那就是我,这套衣服不管你是扔掉还是烧掉,总之以后我不想再看到。” 晚餐结束后顾鹤笙和秦景天各自送她们回家,秦景天却把车开到军统站不远处的街边熄火关灯。 “来这里干什么?”楚惜瑶一头雾水。 “顾鹤笙今天追捕的人就是我。”秦景天开诚布公,“为了能安全撤离我必须换衣服,你说的没错,这套衣服是一个女人给我买的,我不能告诉你她是谁,但这并不代表我对你有所隐瞒。” 楚惜瑶惊讶道:“你是共产党?!”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还有其他人和你一样在掩护我的身份,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稍有差池便会招来灭顶之灾,所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每句话、每个动作甚至是表情都不能掉以轻心。” 楚惜瑶听出秦景天的弦外之音:“我有做错什么吗?” “我和你打一个赌,顾鹤笙今晚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楚惜瑶刚要开口就看见顾鹤笙的车驶入军统站。 “你怎么猜到的?”楚惜瑶一脸震惊。 “你今晚说错了两句话。” “我说错了什么?” “秦景天大部分时期是处于穷苦的状态,他是没有机会更没有能力吃到面包,一个连面包都没有接触过的人又怎么会想做面包呢。” 楚惜瑶半张着嘴一脸懊悔道:“对不起,我当时没想到这么多。” “顾鹤笙今晚回来是查看我的档案,确切来说是秦景天的档案。” “他想查看什么?” “档案里有秦景天的出生年月。” 楚惜瑶嘴张的更大,差点急哭出声:“你的生日才是今天,秦景天……这会让顾鹤笙怀疑你吗?”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担心这些纰漏我还能想办法弥补,但希望你能引以为戒,我从事的职业在很多时候会因为一句话断送性命。” 秦景天转头看向三楼档案室的窗户,没过多久里面的灯亮起。 顾鹤笙从档案室借到秦景天的档案,翻开后目光定格在出生年月上,合上档案那刻一抹思疑在眼底慢慢蕴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章 尔虞我诈 顾鹤笙根据在没烧干净衣服中发现的纽扣找到德昌汇纽扣厂,在出货清单中得到定制这种纽扣的六家西服店,顾鹤笙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排除掉了五家。 最后一家是在南京西路光明大电影院对面的荣罗祥店,这是能在上海排进三甲的西服店,店主出重金从哈尔滨聘请西服裁缝界四大名旦,做出来的西服一挺二平,成衣不壳不裂。 顾鹤笙走进店内,里面是奢华的欧陆风格装饰,地上铺着闪闪亮的瓷砖,店中有水晶枝形吊灯,墙壁四周是放衣料杂物的高级木架,一楼选好样式后就沿着铺红地毯的实木楼梯直通二楼去订货交易。 见到有客人光顾,一名伙计满脸笑容迎了上来:“先生里面请,看看这些款式可有先生喜欢的。” 顾鹤笙亮出的军统证件让伙计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要见你们店主。” 伙计让顾鹤笙稍等,连忙转身上楼去通传,片刻后一名中年人快步走下来,老远就拱手做礼:“鄙人许开元是这间小店店主,不知长官有何指教。” 顾鹤笙见楼下人多眼杂,让许开元带着自己去了办公室。 “这种纽扣你这儿可有用过。”顾鹤笙开门见山。 许开元戴上眼镜看了一眼就点头:“德记的纽扣,小店的确有用过。” 许开元又对连在纽扣上的布料端详半天。 “这是小店裁剪的西服,一套下来可价值不菲。”许开元一脸惋惜到,“怎么烧成这样?” 顾鹤笙不动声色:“你怎么就知道是你店中裁剪的西服?” 许开元解释道:“长官有所不知,荣罗祥的面料都是从英国直接进口,为了不让客人撞衫,一种面料就只进一套西装的量,行有行规,其他西服店知道荣罗祥用了这种面料也就不会再进相同的货。” 顾鹤笙没想到查到最后一家居然柳暗花明:“这么说整个上海只有一个人会有这种面料的西服?” “那是当然,从荣罗祥出去的西服仅此一件,长官看看这面料,在裁剪之前为防面料收缩,做前喷水用熨斗烫干,然后……” “问你什么答什么。”顾鹤笙顺藤摸瓜继续问道,“马上给我查你的进货清单,我要知道这批布料是什么时候到上海的。” “两个月前。”许开元不假思索回答,生怕不能让顾鹤笙满意补充道,“小店从进货到西服成品每一道工序都是由鄙人亲自监督完成,所以什么时候进了什么样的布料都门清的很。” “许老板既然记性这么好,就再帮我想想用这种布料定制西服的人是谁。” “这……”许开元面泛难色,“小店在上海还算有些口碑,因此每天到店的客人倒是不少,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起来。” 顾鹤笙翘腿点燃烟:“如果许老板想不起来的话,我看荣罗祥从明天开始也就别在开门做生意了。” 许开元一听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连忙翻开账簿核查,在一页账页上找到记录,双手递到顾鹤笙面前。 “没错,就是这位先生选用了这种面料。” 顾鹤笙接过账簿发现上面只有裁剪尺寸和收钱时间以及取衣的时间。 “为什么没有名字?” “这位先生说自己到店取衣,因此没有留下姓名和住址。” “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记得。”许开元回想一会后点头,“这位客人很特别,他到荣罗祥刚好是我亲自接待的,他选好款式后直接给出了尺寸不让裁缝量,像他这样的客人我还是头一次遇到,为了防止做出来的西装和他体型有偏差,我还专门让他支付制衣的全款,因为这件事所以我对他记忆特别深。” 顾鹤笙从嘴角取下烟,将一张照片推到许开元面前。 “你仔细看看,照片上的人是不是来定制西装的人?” 顾鹤笙让许开元辨认的正是秦景天的照片,许开元拿在手里看了良久,又将照片送了回去。 “不是。” 顾鹤笙暗暗叹了一口气:“你能确定?” “那位先生是平头长着国字脸,右边眉毛上还有一颗痣。”许开元很肯定点头,“绝对不会是照片上的人。” 顾鹤笙根据许开元的描述在脑海中搜索一遍,自己认识的人里并没有符合这些特征的人,颇为失望收起照片给许开元留下电话号码。 “他是军统要找的人,如果他下次又出现在你店里你立刻给我打电话,在我来之前想办法拖住他。” “是。”许开元诚惶诚恐点头。 许开元亲自将顾鹤笙送到门口,生怕怠慢了军统的人一直点头哈腰直至汽车消失在视线中才急匆匆回到楼上。 许开元推开一间房门,就在顾鹤笙刚才盘问的房间内竟然还坐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许开元现在的脸上才写着真正的畏惧,头比在顾鹤笙面前埋的更低。 “按照您的意思我把军统的人给打发走了。” 长衫男人拿起桌上的礼帽戴上:“今天的事……” “我懂,我懂。”许开元怯生生说道,“我不认识照片上的人,从来都没见过,不管谁来问我都这么说。” 许开元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拿出一张账页送到长衫男手中。 长衫男听后心满意足点头:“许老板能懂就再好不过了,我就祝许老板财源广进,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四个字长衫男故意说的很重,许开元擦拭头上冷汗战战兢兢点头。 长衫男从荣罗祥后门出去,穿过街道来到一辆轿车旁边,弯下腰时车窗摇下一道缝。 “都办妥了。”长衫男声音变的恭敬,将许开元给的账页递了进去。 车内的人缓缓点头,长衫男心领神会退到远处。 “你最近麻烦好像有点多啊。” “在上海滩还有楚老板解决不了的麻烦吗?”秦景天镇定自若反问道。 楚文天抽了一口雪茄,展开账页上面清楚写着秦景天的名字和住址,楚文天意味深长问道:“话虽如此,可我凭什么要帮你?”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家要好。”秦景天用楚文天说过的话回答。 “朋友是相互的,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是我在帮你,你又为我做了什么?”楚文天吐了一口烟雾,“说到朋友,我结交沈杰韬远比你收益更大,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他?” “沈杰韬密令我调查你藏匿的那三吨黄金下落。”秦景天偏头看向楚文天,比起三吨黄金自己更想找出明月,“楚老板叱咤风云这么多年,相信在交朋友方面一定很谨慎吧。” 楚文天与之对视,突然仰头大笑:“空穴来风的事你们军统也有兴趣?” “无风不起浪。”秦景天也在笑,“既然有传闻,军统自然会一查到底,三吨黄金可不是小数目,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上面,相信楚老板早就一清二楚。” “无稽之谈,难不成无凭无据军统还能颠倒黑白?” “我就是证据。” “你?” “沈杰韬让我调查楚老板私吞黄金的证据,如果我告诉沈杰韬,三吨黄金真就在您手中,您猜沈杰韬会怎么做?” “你……” “朋友就该守望相助,您帮了我,我自然也会帮回去。”秦景天淡淡一笑说道,“至于黄金的传闻是真也好是假也罢,我对此没有什么兴趣,您不是送我一盆黄杨,借物喻人赞我有君子之风,君子又岂会夺人之好。” “有意思,在上海滩你还是第一个敢要挟我楚文天的人。” “楚老板言重了,之前和您纳投名状全是空口白话,如今你我手中都有彼此的软肋,景天是诚心想与楚老板吴越同舟,前路风大浪急还望你我能携手共进。” “这条船上我说了算,你先把答应我的事做成了再谈上船的事。”楚文天当着秦景天的面烧掉手中账页,“除了久保江保治的人头之外,这群日军战犯聚集的原因我也要知晓。” 秦景天走下车:“三日之内我定给楚老板一个交代。” …… 顾鹤笙离开荣罗祥后开车来到和丁三约好的地点。 “您上次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丁三上车后说道。 “找到日本人的藏身之所了?” “您让我留意的那几个车牌在三天前出现在跑马场附近,我派弟兄一路尾随看见那些车开进了爱多亚路58号的丁香公馆,我亲自去查看过,公馆四周都有人巡逻还在附近布置了暗哨,就在昨天公馆突然加强了警戒,我推测就在这几天里面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爱多亚路58号丁香公馆……”顾鹤笙在嘴里默默念叨这个地址。 “我搞了一些炸药,要不我亲自带人把这帮狗日的连人带楼一块炸了。” “不行。”顾鹤笙严声阻止,“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我会处理,你千万不要擅作主张,杀几个穷途末路的战犯不是什么本事,最主要是得先搞清他们聚集的原因。” “您,您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丁三一听顿时来气,“您的话我当然会听,但眼睁睁看着您去送死我不答应。” “你放心我不会硬碰硬,我自然有办法查明真相。”顾鹤笙知道丁三是真性情,笑了笑说道,“不让你参与是因为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麻烦你帮我办。” “您尽管开口吩咐。” “我需要你离开上海一段时间,这期间我会照顾你老娘。” “成。”丁三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 顾鹤笙将一个地址交给丁三:“找到这处地址后帮我核实一个人的身份。” “谁?” 顾鹤笙拿出一张照片让丁三收好:“我需要你帮我确定,照片上的这个人是不是叫秦景天。”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一章 暗流涌动 洛离音重新编织那条被叶君怡烧坏的围巾,偏头看了一眼在床上和衣而眠的顾鹤笙有一种莫名的心痛,正准备偷偷关上闹钟时顾鹤笙睁开眼睛,只有在这里他才能不用将上膛的手枪放在枕头下安睡,可即便如此多年的习惯依旧让他很容易惊醒。 “我睡了多久?” “刚好2个小时。”洛离音看着倦怠的顾鹤笙一脸疼惜,“其实你都不需要闹钟,你每次都会准时醒来。” “最近事情太多如果休息不好我担心会影响判断。”顾鹤笙起身洗脸,“我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丁香公馆原来的主人是英国人,对外身份是医药公司驻华代表,暗地的实则从事鸦片倾销,国民党禁烟之后此人为了掩人耳目请荷兰建筑师修建了这座公馆,主要目的是为了藏储鸦片因此在公馆下面有地窖。”洛离音拿出一张完整的建筑图纸,“同时为了方便转移整过公馆内部有两条秘密暗道,从地窖能通向公馆各个楼层。” “上海沦陷后丁香公馆被日军征用,暗道会不会已经被日本人发现?” “住在丁香公馆的是日军驻上海司令官白光义则,在民国21年此人在虹口公园被王亚樵和朝鲜人伊奉吉炸死,此后丁香公馆一直空置直到光复后才被军统接管。”洛离音摇头说道,“我提前去勘查过现场,地窖里的暗道布满灰尘说明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涉足。” “图纸从哪儿搞的?”顾鹤笙问道。 “英国人聘请的管家,丁香公馆被日军征用后英国人就回国了,给管家留下的东西里就有这份建筑图纸,管家临终前将图纸留给家人,但她们并不知晓暗道的事。”洛离音指着图纸说道,“这个位置在丁香公馆的对面相隔了一条马路,公馆在建造之初荷兰人就将其中一条出口留在这里,我已经租下了这间房你可以从这里进入公馆。” “你刚才说有两条暗道,还有一条呢?” “不知道。”洛离音摇头道,“建筑图纸上并没有标注出来,我推测是建筑师在设计时故意留了一手,另一条暗道恐怕出了公馆的主人和建筑师外无人知晓。” 顾鹤笙点点头。 “上级对日军战犯此次聚会相当关注,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顾鹤笙给备用弹夹上子弹:“我准备今晚潜入。”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人多了反而动静大,我这次主要是窃听日军战犯交谈内容不会和敌人发生正面冲突所以你不用担心。”顾鹤笙突然停下对洛离音说道,“我让丁三去了淮阴。” “有事?” “淮阴是秦景天的家乡,我把秦景天的原籍地址给了丁三让他帮我核实窃听的身份。” “核实身份?”洛离音一头雾水。 “楚惜瑶给秦景天送了生日礼物,可却和他档案上的出生年月相差太多,而且我和秦景天相处的时间越长就发现他身上有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老练,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谍报能力他都不像是临澧特训班出来的特工,我怀疑他受过更专业的训练。” “你怀疑他不是秦景天?!”洛离音大吃一惊。 “我没有确凿的证据完全是一种直觉,所以我才需要丁三帮我印证,如果我的怀疑是错误的那么只能说明秦景天有过人的间谍天赋。”顾鹤笙郑重其事道,“另外我还需要组织上帮我核实一件事。” “什么事?” “楚惜瑶和秦景天的关系。” “为什么核实这个?” “他们在上海的相遇太突然可两人相处的却又太自然,秦景天不是容易袒露心扉的人,可楚惜瑶却知道他太多事,但问题是我不认为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因此我感觉楚惜瑶应该知道秦景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你需要组织上如何协助?” “秦景天和楚惜瑶是在重庆相识的,请组织通过其他渠道核实这段时间两人的情况,包括秦景天住院的记录以及病历,还有楚惜瑶在医院的同事,我想要确定这两人在重庆的经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 “我明白了。”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你需要立即向上级反映,沈杰韬最近在让我分析大量口供,从内容看能确定出现了大批变节人员,这些叛徒的交代不约而同都指向上海地下党组织,我推测这些人曾经在上海工作过。”顾鹤笙忧心忡忡说道,“我们某个地方的组织一定被敌人破坏,而且这次敌人的抓捕行动极为隐蔽,沈杰韬有意再制造一起南委事件,从他言谈之中我感觉这次沈杰韬有十足把握志在必得,请上级务必尽快查明漏洞所在并及时通知在上海地下党组织做好应对准备。” 洛离音一听大惊失色:“时候什么的事情?” “我分析口供已经有三天了,推测这批叛徒变节时间至少有一个月以上,南委事件的教训太惨痛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顾鹤笙冷静说道,“沈杰韬最近抽调了秦景天和行动处三组,我猜很有可能就是专门负责此事。” “这个情报太重要,我今晚就想办法送出去。” 顾鹤笙检查好手枪后叮嘱洛离音要小心,开车来到丁香公馆对面的民房,按照洛离音提供的图纸很快找到经过精心掩饰的夹墙,推开后一条布满蛛网的台阶通向地底的黑暗之中。 …… 秦景天将车停在一处公用电话亭旁,看了一眼手表后点燃烟。 “你和顾鹤笙认识多久了?”秦景天若有所思问道。 “大半年,上海光复后组织上才开始让我接近他。”副驾驶位的叶君怡回答道。 “关于他的经历你知道多少?” “抗日有功之臣,军统新星加之又和蒋经国关系甚好因此在军统前途极为看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组织上才同意我主动与之建立联系。” “除此之外呢?” “之外?之外是什么意思?”叶君怡一脸茫然问道,“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他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就读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叶君怡点点头,“他有和我聊起过,他就是在中山大学和蒋经国成为同窗校友的。” “在此之前呢?”秦景天继续问道。 “之前……”叶君怡想了半天摇头道,“顾鹤笙之前的事他倒是没有和我提过。” “那就对了。”秦景天意味深长道。 “什么对了?” “没有人知道顾鹤笙在此之前的事,把就读于中山大学看作一条分水岭的话,顾鹤笙之后的经历人尽皆知可之前的事却没人知晓,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感觉顾鹤笙似乎是有意在抹去中山大学之前的所有过往,也许,也许我们现在所熟知的顾鹤笙并不是真实的他。” “顾鹤笙让你想起了谁?” 秦景天笑而不语,和顾鹤笙接触的时间越长就发现他和自己相似的地方越多。 “这是顾鹤笙的档案,我从军统站的档案室偷拍出来的。”秦景天将冲洗出来的照片交给叶君怡,“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是一份干净到无可挑剔的履历,从民国23年开始顾鹤笙的档案详尽完整,但之前却极为简单平常。” 叶君怡仔细看了良久:“我没发现档案上有什么问题啊?” “能在军统任职档案肯定不能有问题,顾鹤笙在各个时期都有人能证明他的履历真实性,这些军统都会派人核查,只要有丁点出入和虚假都不会被启用。” “那你在质疑什么?” “我也不知道。”秦景天夹着烟目光狡黠,“可能是出于直觉吧,如果我推测没错,档案中民国23年前那些能证明顾鹤笙履历的人现在应该一个都找不到了。” 叶君怡终于听明白:“你是说顾鹤笙的之前的履历是假的?” “答案需要你给我。”秦景天一脸平静道,“我不便出面调查顾鹤笙,你想办法依据档案上的时间追溯他的过去,他就读过什么学校,同学有哪些老师又是谁,在进入中山大学之前做过什么甚至包括他的家庭关系我的都要知道。” “你为什么突然调查顾鹤笙?” “是他先开始调查我的。”秦景天意味深长回答道,“只有同类才会嗅到相同的气味,如果他真是我同类那这件事就有意思了……” 叶君怡收好照片:“刘定国叛变的事我已经向上级汇报,指示尽快查明刘定国藏身之所并实施清除,考虑到此人存在对组织的危害性,组织采纳了你的建议准备利用其他渠道同时采取行动。” 秦景天不动声色点头,相信自己距离见到明月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三个小时候后给警察署打电话,告之在丁香公馆发现潜逃的日军战犯。”秦景天让叶君怡对表,指着公用电话亭,“然后再给上海主要报刊打电话,内容一致。” 叶君怡重复一遍后下车。 秦景天开车来到距离丁香公馆不远的后街,确定四下无人撬开一处漏水盖下到阴暗潮湿的排水通道,打开手电根据一张图纸来到一堵石墙前,正是图纸上用红笔画三角形的地方,手电光照射在石墙上隐约能看见一个斑驳模糊的三角符号。 楚文天在告诉秦景天日军战犯藏身之所的同时也告诉了丁香公馆不为人知的暗道,找到开启的机关按下,石墙裂开的缝隙中露出一条通往上方的台阶。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二章 狼狈为奸 顾鹤笙沿着暗道很顺利进入丁香公馆,建筑师在设计这栋房子时采用了全木质结构因此很容易留下便于进出的秘密通道,顾鹤笙匍匐在三楼通风口透过挡板的缝隙清楚看见房间中坐着的几人。 房间内的人用日语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正在说话的是松井太久郎,他正对一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呵斥。 “本土被美军原子弹攻击后,东京大本营就给你发过密电,核心内容是让你做好接受投降的准备,你在获悉电文后为什么置若寡闻向苏联宣战?” “苏联参战早在预料之中,我数百万精锐皇军正严守皇土及大陆,必须发挥最大勇猛之传统,为维护国体保卫皇土只有断然决一雌雄。”椅子上的那人背对顾鹤笙看不清那人的脸,面对质问针锋相对道,“所以我才决意率百战百胜皇军之最精锐部队,抱全军玉碎之决心,誓将骄敌歼灭以挽狂澜于既倒。” “结果又如何?”冈部直三郎枯坐一旁沉声道,“十天不到号称“皇军之花”的百万关东军伤亡过半,那可是大日本帝国陆军主力所在,你输掉的不是一场战役而是帝国的国运。” 男人据理力争:“帝国的国运从错误的南下决策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如果大本营能坚持最初的作战方针,在德国进攻苏联的同时关东军对苏宣战,德日前后夹击势必让苏联无招架之力,由此北上通道将彻底被关东军所掌控,可海军一意孤行南下给了苏联喘息之机这才有了后来的自食其果。” “既然知道必败无疑为什么还有以卵击石?”松井太久郎愤愤不平道,“你完全可以听从大本营的命令接受投降,至少能保全关东军精锐。” “保全?你们以为投降就能保全那些将士吗?”男人声音低沉,抬起的手缓缓逐一指向屋中每一个人,“时至今日,你们心中有谁心甘情愿接受过投降?” 顿时屋内鸦雀无声。 “退守本土,不惜一亿玉碎与天皇共存亡的想法想必你们现在每个人都还有吧,我知道你们不甘心,但美国人和苏联人同样也知道!”男人审时度势道,“有百万关东军在,你们以为美国人和苏联人就会踏实安心?无论投降与否或者我对苏宣不宣战,盟军都会消灭关东军主力,只有摧毁了我们手中最后的资本,才会让我们真正的死心,我向苏联进攻是输了,但我用八万将士的生命换来剩下百万大军的平安,请问我何错之有?” 屋内众人不知是被那人气势所慑还是都默认他的做法,全都埋头一言不发。 “对苏作战失败后,东京大本营敦促你接受投降同时又给你发过一封密电,让你暂备武器以及作战人员向中共武装投降。”过了良久泽田茂心平气和问道,“原因是国民党与中共早晚会有一战,但两军在军事装备上差距太大,大本营希望借此来增强中共实力,让双方能保持势均力敌的水平,一旦中国忙于内战日本就能有更多的精力来恢复战后经济,可你最终选择像中央军投降而不是中共,你身为军人为什么没有执行大本营的军令?” “半壁江山还在中央军手里,中共不过是偏安一隅,国共势力悬殊明显相信你们也很清楚,大本营的命令是从长远考虑,但对于我来说眼下要解决的是在华日军如何能平安回到本土,如果我执行命令向中共投降,你们能确保中共有能力将在华日军送回日本本土吗?” 虽然这个男人是自己曾经的敌人,但他的战略眼光和军事才能让顾鹤笙都暗暗惊讶。 男人的头偏向泽田茂,冷声继续说道。 “你刚才提到军人,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军人吗?”男人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我们在军事上是输了,但你们连自己的尊严也一同输掉,你们的怨天尤人不会让外面的那些人同情可怜,只会换来幸灾乐祸的轻视,你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不要让我感觉你们像一个懦夫!” 众人立刻起身站立,心悦诚服向那男人埋头致歉。 男人走到窗边浑雄的声音透出一丝哀凉:“战败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在这个房间内的每一个人应该都清楚,我们将客死异乡无法再回到故土,但我们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确保在华日军的安全,这些将士才是我们民族未来的支柱也是帝国重新崛起的希望。” 顾鹤笙终于看见了他的脸,蚕眉下是一双深邃的眼镜,黑色圆框眼镜让那人看上去斯文儒雅,可就是这张脸让顾鹤笙骤然一惊。 冈村宁次! 顾鹤笙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侵华日军总司令,这名被称之为昭和军阀的三羽乌之一的人筹划和参与了全部侵华战争,在延安颁布的战犯名单上,冈村宁次被指定为第一号战犯。 可此人在日军中极具威望,如若抛开敌我阵营,顾鹤笙都不得不承认冈村宁次是少见兼备明智,意志坚强的名将。 顾鹤笙用录音设备记录着房间里的谈话,冈村宁次的出现让顾鹤笙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疑惑,国民党将这些恶贯满盈的战犯秘密安排在一起到底想要干什么。 门外传来敲门声,开门后一名穿西装的翻译站在门口,顾鹤笙留意到门口还站着两名负责警戒的人。 翻译请房间中的所有人到一楼会议室,顾鹤笙从暗道跟了下去,从会议室通风管的隔断中看见了郑奉先,诺大的房间内会议桌换成了一张大型作战沙盘,顾鹤笙从上面插满的小旗大致能判断这是国共两党的军力部署。 见到冈村宁次一行人进来,郑奉先率先起身想迎态度客气暧昧,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中国军人的气节。 “委员长专门致电指示,诸位在此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将竭尽所能满足。” 冈村宁次和身后的日军战犯弯腰行礼,看到这一幕顾鹤笙不知道郑奉先该作何感想,房间里每一个战犯都曾经打败过他,相信这里没有人会在心底瞧得起这名手下败将。 冈村宁次不卑不亢:“承蒙善待感激不尽,我等败军之将不敢再有奢求。” “那就谈正事吧。”郑奉先切入正题,“目前国共两党的态势之前已经给诸位说明,诸位常年与中共主力交锋在军事部署和指挥方面经验丰富,一旦国共两党开战后国军该如何进取,蒋委员长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我呈报蒋委员长的方略可有回复?”冈村宁次问道。 “委员长对司令官编写的以集中兵力对集中兵力歼灭共军的方略极为重视,已命何应钦部长下发至国防部参谋厅学习。” “另外一件事呢?” “关于从苏联引渡关东军战俘的事需要从长计议,委员长已经派人和苏联方面接洽协商,但此事短时间内恐怕难以达成。” “恕我直言如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郑将军汪涵。” “司令官但说无妨。” “国共两党交战从中共的土地革命开始到现在前后已有近20年,贵军集中优势兵力对刚刚建军的中共进行了五次围剿,结果失败了四次最后一次如果不是中共高层做出错误的战略决策相信贵军一样会铩羽而归。”冈村宁次直言不讳道,“当年中共军队还在萌芽状态你们都打不赢,如今中共在关外陈兵百万而且众志成城,以我所见贵军恐怕难与其争锋。” “司令官与中共交战多年,八路军从40万被司令官围剿到只剩30万,对于应对中共的游击战司令官颇有心得,不知对如今关外的局势有何高见?” 冈村宁次比出两根指头:“一个快速便能收到成效的,一个需要旷日持久的,郑将军想先听哪一个?” “当然是又快又有效的。” “从在华日军战俘中挑选精锐部队,首选第三、第四、第五兵团,共计约有三十万日军,重新装备武器和补给后立即运送至前线,按照贵军番号进行编制快速控制辽沈一线的所有交通枢纽,切断共军陆上交通补给线,同时贵军的海军封锁航道将中共围困在山海关之外。”冈村宁次不假思索说道,“然后日军配合贵军对共军进行纵深分割,一旦完成对共军几个主力兵团的合围便可各个击破。” “抽调日军战俘参战?”郑奉先闻之举棋不定,让一旁的书记员先记录下来,“司令官这个提议兹事体大,方略是否可行还需要南京方面商谈后再行定夺,还是说说另一个办法吧。” 冈村宁次大失所望,但很快恢复镇定:“国共之争中贵军无论在经济还是军事上都占有绝对优势,如若我没预计错贵军是打算弃和求武,以绝对兵力主动寻中共主力决战,预计在八到十个月内消灭中共军队。” “司令官所想与国防部初步制定的作战计划不谋而合。”郑奉先洋洋得意道,“委员长为此亲自批示,一切可能之条件,皆操之在我,我欲如何,即可如何。” “那只是贵军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也正是中共所希望看见的结果,贵军对中共的定位一直都是错误的,你们认为中共是流寇,只要先占领其据点并掌握交通,由点来控制线再由线来控制面,迫使中共没有立足的余地,可如此以来随着点线面的扩大所需兵力也在增大,从而导致一线作战部队兵力减少,简而言之贵军控制的区域越大军事优势丧失也越大,而中共通过不断收缩完成主力集结,一旦双方主力决战贵军必败无疑!” 郑奉先惴惴不安问道:“司令官认为该如何破局?” 冈村宁次偏头看向松井太久郎,他当仁不让拿起木棍走到沙盘前。 “这些天我看过贵军制定的剿匪作战纲要,其中提到钳形攻势,先攻占陕甘宁边区,压迫共军东渡黄河进入山西,然后转用兵力与贵军在山东的主力形成钳形攻势,制定这个纲要的人要么是白痴要么就是饭桶。”松井太久郎直言不讳道,“陕北和山东相去甚远,两条战线根本不可能相互呼应所谓的钳形攻势不过是纸上谈兵,而且中共军队机动性远胜贵军,等你们完成既定部署时很有可能被中共实施反围剿。” 郑奉先尴尬不已,因为自己也参与了这个作战纲要的制定,却被松井太久郎说的一无是处。 “贵军作战方针应关内重于关外,关内首先打通津浦、胶济两铁路,肃清山东半岛控制沿海口岸。”松井太久郎指向沙盘简明扼要道,“东北两军扫荡热河,解除平津北面之威胁,隔断张垣与东北之联络,再以津浦南、北段、胶济路、鲁西四路进军扫荡山东中共主力;再以新乡、德州、石门三路进攻邯郸封锁太行山区,打通平汉路交通,最后由南口、归绥、大同三面夹击张家口打通平绥路,再回师会攻延安。以上部署分期实施,并以中共主力为目标逐次消灭瓦解。 松井太久郎话音刚落冈部直三郎走上前。 “贵军作战保守主动性不够,尤惧夜战、近战和白刃战,只知以稳扎稳打试图保存实力,或株守一地或阵布长蛇,首尾不能相应,正好给了共军以运动集中、各个击破贵军的机会,长此以往共军越战越强而贵军则兵力日减士气日以萎靡不振。”冈部直三郎侃侃而谈,“日军单兵作战能力和素养都远胜贵军,这得益于系统的训练强化,可从战俘中抽选与中共作战经验丰富的日军军官,下派到贵军部队中进行军事训练或作战参谋。” “大规模军团决战之中情报是否能及时准确获取往往会决定最终的胜败,贵军在情报战方面向来都处于被动,中日交战期间,贵军的情报机构通信不能密,截电不能译,如若不能改观后果堪虞。”柴山兼四郎身为日军情报机构负责人,在侵华期间在他负责的区域内几乎摧毁破坏了国共两党所有的情报网,“如果能从战俘中抽调我方情报人员将可在短期内加强贵军的情报收集以及反谍能力。” 等一众日军高级军官各抒起见后,郑奉先让发报员用97密码机对原文加密然后立即发送给南京,单独留下冈村宁次密谈。 “蒋委员长高度重视司令官的意见,准备秘密聘请司令官为中华民国国防部高级军事顾问,为此蒋委员长以治病为由回拒了东京法庭将司令官押送日本审判的要求。”郑奉先低声笑言道,“只要司令官留在中国,蒋委员长会竭尽所能确保你的安全。” 冈村宁次鞠躬致谢:“请转告蒋委员长,我定当竭尽所能协助贵军战胜中共,最迟一个月我会和其他部下编写出利于贵军作战的军事计划。” 顾鹤笙听完这次密谈后又惊又怒,没想到国民党为了发动内战竟然不惜启用曾经的侵略者,而这些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战犯居然还试图重新拿起武器。 顾鹤笙义愤填膺,这次密谈的录音必须尽快公之于众,让所有民众都认清国民党和侵略者狼狈为奸,置国民于水深火热的丑恶嘴脸,就在顾鹤笙关上录音设备的瞬间,设备里突然传来细微的电流声,这说明设备被近距离干扰,顾鹤笙骤然一惊举着录音机缓慢移动,越是往前电流声越清晰。 顾鹤笙望向前方那片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与此同时秦景天和他几乎是同时拿出手枪,在黑暗中两人都意识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窃听录音这次密谈的内容。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抛砖引玉 从通风口透进来的灯光是暗道中唯一的光亮,如同一条无形的结界将秦景天和顾鹤笙分割在光亮两边,两人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和黑暗融汇在一起,却能清楚看见对方从那抹昏暗光亮中平伸的手以及黑洞洞的枪口。 在黑暗中的对持让两人同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一墙之隔外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几乎分布在这栋公馆所有的角落,丁点异动都会立即引起负责警戒军人的觉察,何况两人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因此心里都很明白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手中的枪都是如同玩具般的摆设,谁也不敢轻易扣动扳机。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至近,从屋内传来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突然来了一批警察,要对公馆进行强制搜查,理由是怀疑公馆内藏匿有潜逃的日军战犯。” “混账!”郑奉先勃然大怒,“派人下去把警察拦在外面,给严世白打电话让他立刻调派部队过来。” “和警察一同到的还有记者。”前来汇报的人冷静说道,“您此次秘密抵沪关系重大,如果让记者拍到您和日军战犯在一起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南京方面事后也会追究您办事不利之责。” “警备司令部这些饭桶,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还会走漏风声。”郑奉先权衡再三当机立断道,“你暂时留下和警察记者周旋,尽量拖延时间好让我带着日本人转移。” “是。” 暗道中两人都听到屋内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片刻后从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国民党和日军战犯密会的事极为机密,警察和记者不可能知晓唯一的解释是有人故意泄露了这个消息,既然不是自己那就一定是对面那个人,显然这是他事先就安排好的撤离计划。 就在顾鹤笙迟疑的刹那,秦景天突然出其不意突袭,顾鹤笙猝不及防又不敢贸然开枪迎着黑影提肘还击,没想到对方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被顾鹤笙手肘结结实实击中胸口。 秦景天出手快收手更快电光火石间两人已换为了位置,占得先机的顾鹤笙刚在诧异对方为什么不防御时突然心中猛然一惊,低垂的手指微微抽动,之前还拿着录音机的手如今空无一物,对方的目标是录音机所以才故意引自己出手。 军统?中统?或者国民党内其他派系? 顾鹤笙冷静下来快速分析对方身份,这次密会是南京高层授意进行的这关系到国民党的生死存亡,即便国民党内部各个派系纷争不断,但在剿灭共产党这一点上各方面态度完全是一致的,在共同的利益面前没有派系会阻止和破坏这次密会。 对方是自己的同志! 顾鹤笙很快得出结论,而且还是那位和自己一样潜伏在军统的战友,自己和对方应该是在执行相同的任务,想到这里顾鹤笙深吸一口气慢慢垂下握枪的手。 顾鹤笙这个举动让秦景天也立刻清楚了对方的身份,自己之所以要抢夺录音机是因为秦景天很清楚这里面的内容一旦被泄露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自己所捍卫的阵营竟然与战败的侵略者勾结将枪口对准同胞和民众,秦景天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失望还是绝望,一边是自己宣誓效忠的信仰另一边是不同戴天的侵略者。 秦景天可以阻止这次丑闻的外泄但这意味着自己将和侵略者同流合污,这已经背离了自己为之战斗的初衷。 秦景天也慢慢垂下手中的枪,沉思了良久后将对方的录音机放在光亮能照射到的地方,顾鹤笙等了许久再没听见黑暗中传来声响,拾起录音机沿着来路退出暗道,在回去的路上顾鹤笙一边开车一边回想今晚遇到的人,这应该是自己和他在没有事先约定好的情况下第二次合作,上一次见到他是在清除宋林忠的时候,这是一位果敢英勇并且谨慎的同志,虽然不清楚对方潜伏的身份和时间,但想到自己身边一直都有一位并肩作战的战友这让顾鹤笙莫名高兴。 萦绕在顾鹤笙心中更多的是好奇,上海军统站所有人自己都很熟悉可却没有一个人符合这位战友的特征,自己或许每天都会见到他,甚至还可能有过交谈和相处。 会是谁呢? 在期待和好奇的思绪中顾鹤笙看到了秦景天,两人的车几乎是同时停在别墅门口,嘴角还叼着烟的秦景天也在回想今晚遇到的人,和顾鹤笙不同的是秦景天认为和对方见过三次,第一次两人联手杀了宋林忠,第二次是在秋棠别苑窃取鸢尾花计划名单时,两人近在咫尺藏身在一墙之隔的衣橱中,今晚是和他第三次相遇,秦景天并不好奇对方的身份,在和顾鹤笙对视后目光移向车窗外。 一轮皎洁的明月映入眼帘。 最初的十三人甄别名单已被秦景天排除掉了五人,人数的减少也意味着范围的缩小,但顾鹤笙的名字自始至终都保留在上面,秦景天的视线从明月移到顾鹤笙身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么晚……”秦景天熄火下车,刚开口就闻到女人的香水味,“今晚听什么戏?” “贵妃醉酒。”顾鹤笙对答如流,面色潮红开口满是酒气。 “你喝醉了。” “美人在怀三杯亦醉。”顾鹤笙袖口沾染的蛛网,脱下外套拉开领带遮掩放浪形骸笑问道,“这么晚才到家行动处最近很忙吗?” “有新的行动,由站长亲自坐镇指挥。” 顾鹤笙伸手找秦景天要烟,漫不经心问道:“能让站长亲自参与的行动,想必是钓到大鱼了吧。” “站长这次没有用鱼钩。” 顾鹤笙一边点烟一边笑问:“那用什么?” “渔网。” “站长这次是准备一网打尽啊。”顾鹤笙在笑但心却往下沉,想起沈杰韬让自己分析的口供以及反复提及的南委事件,顾鹤笙开始担心沈杰韬正在筹划一次对上海地下党组织大规模的搜捕围剿行动。 “网已经撒下而且进来的全是大鱼。” “站长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站长倒是不急于收网,时间越长网里的鱼就越多。” “站长就不怕鱼跑了?” 秦景天胸有成竹道:“这次跑不了。” 秦景天的自信让顾鹤笙更加不安:“那你这次岂不是又要立大功了。” “收效和风险向来都是并存的。”秦景天揉了揉额头苦笑道,“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是满载而归还是船毁人亡呢。” “你自己小心点。”顾鹤笙不再继续试探,担心自己问的越多反而会引起秦景天的怀疑,“早点休息吧,你在一线得保持充沛的精力。” “南京送了一名中共变节人员到上海。”秦景天叫住准备回屋的顾鹤笙,“此人曾经在上海工作过,对上海地下党组织领导层极为熟悉。” 顾鹤笙停住脚步下意识蠕动喉结,转过身满不在乎说道:“我不知道此事。” “整个上海军统站只有站长和行动三组的弟兄知道。” “千万别告诉我。”顾鹤笙欲擒故纵,“站长没有授权给情报处参与此事,你千万不要把我给牵连进去,我手上的事本来就够多了,万一搅和进去真要累死。” “累死倒不至于,不过被共党打死倒是有可能的。”秦景天摊摊手无奈道,“我这几天眼皮跳的很厉害,老感觉有祸事要发生,早知道我就听你的老老实实躺在医院,谁知道一回来就摊上这要命的差事。” “有这么严重?” “这名变节者刚到上海第一天就指认了两名中共高层,行动组对目标实施了严密监控,目标人物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时间越长暴露的同党也就越多,到目前为止已经掌握了共党在上海近二十人的联络网,如果变节者继续指认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共党在上海的整个组织都会全部暴露。” 顾鹤笙越听越惊,故作轻松道:“这是好事啊,你在担心什么?” “如果共党获悉了这名变节者的存在一定会不惜一切进行铲除,我天天和此人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就横尸街头。” “如此机密的行动共党又怎么会知晓。” “站长说军统站内有潜伏的共党,在没确定此人身份之前谁都有可疑,也许这个情报早就被共党所获悉。” “你可以建议站长增派人手加强对变节人员的保护。” “变节者在军统手里还好办,有站长亲自督导自然不会留给共党可乘之机,可问题偏偏就出在这里,根本不知道变节者在什么地方。” 顾鹤笙眉头一皱:“变节者没在站长手里?” “南京总局为了确保变节者安全,派了人专门负责他在上海的起居住行,具体地点随时更换并且不向上海站事先通报,站长即便想加强保护也有心无力。”秦景天巨细无遗告之顾鹤笙,“一旦让共党找到变节者的藏身之所,我估计他凶多吉少。” “尽人事听天命,真要是出了问题责任也在南京总局身上。”顾鹤笙打了一个哈切,试图让秦景天认为自己对这件事毫无兴趣,“要不你向站长请假,就说旧伤复发还得继续住院治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有性命之忧,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秦景天笑而不语,看着顾鹤笙转身回房的背影目光渐渐深沉,自己故意将变节者的事透露给他,如果顾鹤笙就是自己要找的明月,无论他有没有收到铲除刘定国的命令也会提前行动,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明月自投罗网。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舟共济 楚文天抽雪茄很讲究,点着火柴后等了数秒以便让硫磺消散,然后将雪茄烟身在火焰上不停且有规律的转动焙烤,等到第一口雪茄吸入口中时刚好听完秦景天从丁香公馆窃听到的全部内容。 “听说久保江保治还活着。” “我没杀他。” “你好像答应过要为我取其性命。” “杀他会脏了手。”秦景天从容镇定道,“楚老板想要他的命还有其他办法。” “说来听听。” “这份录音的内容一旦公布出去,国民党为了平息舆情一定会严惩战犯,不用你我动手自然有人为楚老板出心头这口恶气。” “听你的意思是想我公布录音?”楚文天在雪茄烟雾中意味深长问道。 “我只帮楚老板拿来想要的东西,至于如何处理就是楚老板自己的事。”秦景天回答的滴水不漏。 “你说要是我把这份录音连同你一起交给沈杰韬会怎样?” 秦景天突然笑了,面无惧色道:“景天就先行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您,想来楚老板用不了多久也会下来,你我做个伴免得太孤寂。” “你在咒我死。”楚文天眉头微皱。 “听过录音内容的人都得死。”秦景天直言不讳道,“楚老板纵横上海滩这么多年,自然清楚此事的利害关系,这样的丑闻当然要抹的干干净净。” “可这间屋里只有你我二人。”言谈中楚文天手中已多了一把枪,抬起的枪口稳稳对准秦景天的脑门,“只要我杀了你,谁又知晓我听过录音内容。” 秦景天处变不惊,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迎着枪口将头抵了上去,两人对视中秦景天的镇定让楚文天眉宇间的阴鸷慢慢消散,楚文天还是扣动扳机,清脆的撞击声未让秦景天有丝毫反应,这等无畏不由让楚文天在心里暗暗惊讶。 “你是真不怕死呢还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楚老板想要我的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真想杀我恐怕我都死了几百次了。”秦景天泰然处之道,“您是聪明人,心里自然明白留着我远比杀了我更有用。” “何以见得?” “多了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楚老板在上海滩胜友如云,唯独在军统没有一个能交心交底的,我若能为楚老板所用,日后军统有什么动静您自然能第一时间知晓。” “我这条船你算是上了。”楚文天放下枪疑惑不解问道,“我奉上黄金你不要,瞧你也不像追名逐利之人,既然名利非你所好那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帮我送一个人离开上海。” 楚文天笑意深邃,从嘴角取下雪茄:“如果我没猜错,你要送的人应该叫威廉吧。” 秦景天坐回到沙发上毫不犹豫点头。 “你到底是红的还是白的?”楚文天笑着问。 “我不太明白楚老板所指,红的是什么?白的又是什么?”秦景天反问道。 “红的是共产党,白的当然是国民党。” “楚老板认为我是什么?” “威廉是军统全城通缉的共党逃犯,你在邮轮上杀掉的傅钧儒又是共党叛徒,如今你带给我的这盘录音最希望公之于众的也是共党,你所做林林总总都不像一名军统。”楚文天正襟危坐道,“事实就在眼前好像不用我去认为吧。” “据我所知楚老板在上海协助过军统,同样也暗地里给共党提供过帮助,直到现在军统都无法明确确定您的政见偏向,楚老板都能游走在红白之间,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秦景天对答如流道,“楚老板为人处世有自己的准则同样我也有,我只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至于红白与否并不重要。” “你认为什么才是正确的?” “国家兴盛不再受列强欺辱,民族复兴同胞能安居乐业。”秦景天脱口而出道,“当年楚老板在上海与日本人拼死一战到底何尝不是以家国大义为重。” 楚文天好奇问道:“这个威廉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你铤而走险开口让我帮忙?” “他能为这个国家换来至少五十年的和平。” “五十年?”楚文天淡淡一笑,显然有些不相信,“一个英国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1914年,一名青年人在萨拉热窝用一把手枪引发了世界大战,直接导致33个国家参战,短短四年造成战死士兵一千万。”秦景天举重若轻答道,“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一个人,他有可能引发浩劫同时也有可能维系和平。” 楚文天沉默良久,在不断明灭的烟火中沉声道:“三天之后晚上11点,我会在南码头安排一条船你把人带来,至于要去什么地方直接告诉掌舵的,就冲着你所说五十年的太平,我楚文天向你保证人我一定安全送到目的地。” “谢谢。” “先别谢我。”楚文天冷声道,“我向来不会平白无故帮人,我帮你一次你就得还我一次。” “楚老板需要我做什么?”秦景天心领神会问道。 “咱们现在谈谈私事。” “私事?”秦景天不明其意。 “你和惜瑶的事。”楚文天郑重其事道,“小女心地善良却涉世未深,我见她对你情有独钟,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楚老板若是希望我离楚小姐远些,从现在开始我就能与其一刀两断。” “这是你的意思?” “楚小姐再三有恩于我,景天没齿难忘,可时逢乱世景天担心会牵连到她,楚老板不妨送她出国,一来可远离纷争二来能避祸端。” “祸端?” “沈杰韬对黄金志在必得,加之查明黄金下落是军统总局的密令,以我对沈杰韬的了解,一旦他穷途末路势必会图穷匕见,能让楚老板就范的恐怕只有楚小姐,沈杰韬一定会用她来要挟您。” “空穴来风的事能不成沈杰韬非要来个无中生有?” “楚老板手中到底有没有那批黄金我对此毫无兴趣,但关键是沈杰韬相信,您和他打了多年交道应该清楚他的手段。”秦景天冷静说道,“无论是对您还是对楚小姐,我都认为应该尽早送她离开。” “之前还可以,现在……”楚文天一筹莫展。 “现在有何不行?” “惜瑶对你一往情深,只要你还在上海你认为她会听话出国?”楚文天说到这里无奈长叹一声,“你做什么我不过问,我甚至能全力帮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惜瑶在上海期间你必须全力确保她的安全。” “楚老板放心,景天竭尽所能也会保楚小姐周全。”秦景天若有所思道,“眼下倒是有一件事,如若处理的顺利或许能让楚小姐离开上海。” “什么事?” 明月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出刘定国的藏身之所并对其清除,自己只要除掉明月就能完成在上海的任务,等自己离开上海便可断了楚惜瑶的念想,到那时她自然会了无牵挂出国。 “几天前军统总局一行人秘密抵沪在上海住所不明,楚老板在上海手眼通天,我想劳烦您帮我查出这些人的位置。” “小事一桩。”楚文天轻松自如道,“只是此事和惜瑶有什么关系?” “景天暂时不便相告,等事成之后再向楚老板和盘托出,只要您能找出这行人的住所,我自然有办法让楚小姐心甘情愿离开上海。” 楚文天一听大喜过望:“好,一言为定。” “楚老板走私货物中可有军火?”秦景天突然问道。 “有。”楚文天点头。 “我需要一把德制带瞄准镜的毛瑟98式狙击步枪。” 之前书评中提到我没看过小说的事后来一想不尽然,故事小说和书籍得分开而言,小说方面我看过古龙和金庸两位大师的全集,安妮宝贝的一本书记不得名字了,看到“消防栓”情节时就放弃了==,反复确定到现在为止小说类只拜读过两位大师的作品,我受古龙影响很大以至于一直专注悬疑题材,不过书籍我看得比较多而且很杂,从儒法道释到西方简史都有涉猎,我偏爱中西古文化尤喜唐宋明清以及同时期西方中世纪历史,之前表达有误,我只是不看小说但不代表我不看书:( 书评区还有书友留言说我现在写书没之前有激情了,写故事是我唯一的爱好,生命不息写作不止O(∩_∩)O,我想这位书友所说的激情应该是指这本书不像之前的书更新稳定,我专注悬疑题材的故事写作,这比不得开一个金手指无脑装逼的爽文,故事中的逻辑以及伏笔还有人设以及情节都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注水凑字数敷衍读者这种事我会但不屑去做,我向来坚信当作者开始敷衍读者时距离被读者抛弃也就不远了,这就好比美剧七天更新一集,国产剧一天三集,美剧用一集讲述十个情节而国产剧用十集拍一个情节,结果是我能用一年时间去猜测雪诺会不会复活,兴致勃勃去分析最终谁会坐上铁王座,到最后剧终我还能用一生去鄙视辜负龙妈的囧,可即便送我视频网站的会员我也不会点开那些对口型的国产剧。 当然,如果是想看王妃被吊打七天、爱上小姨子或者兵王回家十万小弟跪迎诸如此类的故事的读者,我劝你们尽早远离我,不贱才疏学浅实在写不了这些类型的小说。 然后是几个读者最关注的问题,方士的拍摄将在今年年底启动,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等官宣后我会在微博以及公众号公布,《不良引》第一卷出版以及后面三卷还需要些时间,大致是《风声鹤唳》完本后我才有时间跟进,至于《风声鹤唳》目前的写作进度,按照大纲现在写到五分之一的阶段,我是按时间来划分单卷,从1945年到1949年,每一年为一卷加上单独的一卷刚好五卷,目前还在1946年第一卷阶段。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五 命运的交集 淮阴,秦集镇。 丁三找到顾鹤笙提供的地址,秦姓在这里是大姓据说之前秦集镇人丁兴旺富庶一方,日本人来了之后秦集镇也随之没落,镇上的人十有八九都背井离乡远躲战火。 丁三找到秦景天档案中的原籍住址发现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向周围的人打听都说不记得有秦景天这个人,让丁三去找镇上年岁最高的老辈问问。 秦九朝是这支秦姓旁支的族长也是秦集镇最德高望重的人,这里所有人见到他都得敬一声太公,丁三见到秦九朝时他正在擦拭祠堂案几。 “太公。”丁三入乡随俗,满脸客气双手递上礼物。 秦九朝虽是古来稀的年岁但精神和记性却好的很,转身打量丁三良久:“你这后生我怎么没见过。” “是景天托我来看您老的。”丁三对答如流。 “景天?”秦九朝想了片刻,“可是禾仲家的那个后生。” 秦景天的档案上父亲栏填写的正是秦禾仲。 “是的。”丁三点头。 “这娃命苦早年父母双亡又无亲无故,是吃镇上百家饭长大的,景天到了黄口之年一直都是由我收养,后来宗祠出钱资助他外出求学这一走便了无音讯。”秦九朝感慨万千道。 丁三顺水推舟:“他一直惦记着您老,因为公务繁忙始终没时间抽空回来,这不,托我专程回乡看望您老。” “好啊,平安就好。”秦九朝喜笑颜开道,“他如今在何处任职?” “在上海,现在在政府里高就。” “吃上皇粮了。”秦九朝兴高采烈道,“打小我就瞧着这后生有望向,将来定会出人头地,你带句话给景天让他得空还是要自己回来给祖宗上炷香,千万不要有出息了就背祖忘宗。” 丁三拿出照片送到秦九朝面前,给宗祠里供奉的牌位上完香后秦九朝接过照片,看了几眼眉头皱起。 “这都穿上军装了啊。” “您老可还认识他?” “不太像啊。”秦九朝捋着胡须端详良久。 “照片上的人不是秦景天?”丁三暗暗吃惊。 “这叫我怎么说。”秦九朝注视照片面泛难色道,“算起来我也有十多年光景没和这后生照过面,他在我脑子里还是光着腚满地跑的样子,只看照片我还真认不出来了。” “如果您老见到他呢?” “上私塾我就是他的先生,在他手上我打断了两根戒尺,就算我老眼昏花认不得他了,可景天只要见到我肯定不会忘。”秦九朝开怀大笑道。 “您老要是方便我送您到上海给景天一个惊喜。” 秦九朝摇头婉拒:“乡野鄙夫难登大雅之堂,我怕去了会给景天丢脸。” “景天一直念着您的好,常在我面前提到您老,因为公务繁忙未能返乡拜会始终耿耿于怀,如若能见到您想来他一定很高兴。” 秦九朝一听打定主意:“好!我就走一遭,景天如今继述光宗我也跟着去长长脸,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马上!” …… 秦景天把窃听到密谈内容简明扼要告之叶君怡,但并没有将完整的录音交给她,如果当晚和自己一同潜入的是明月,从两个不同渠道截获内容相同的情报,万一明月追查另一份录音的来源极有可能会发现自己。 “郑奉先此次抵沪是奉国民党国防部之命秘密接触日军高级战犯,目的有三,其一获取日军与中共军队作战经验,其二试图让日军战犯制定作战方略和军事部署以便内战爆发后好速战速决围剿中共军队,其三是聘请冈村宁次成为秘密军事顾问为内战出谋划策。” “国民党和日本人勾结?!”叶君怡的反应和秦景天预想的差不多,“必须公之于众让民众认清反动派的丑恶嘴脸。” 秦景天在意的不是此事:“让你向上级反映的事可有答复?” “你让我调查顾鹤笙,一查后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和他挺有渊源。” “你和他有什么渊源?” “我们之前是认识的。” “什么时候?” “我和他是校友,他高我两届。”叶君怡拿出一张毕业合照,指着站在中间的一名青年说道,“这就是顾鹤笙,他在这所学校就读了一年然后转学去了南京师范学堂,奇怪的是这三年时间并没有记录在顾鹤笙的档案中。” 秦景天点燃一支蜡烛烘烤膏药:“在档案中瞒报履历是重罪一旦查实是会被革职的,顾鹤笙在军统身居要职他的档案会有专人核实,军统都没查出来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学校校庆时顾鹤笙陪我去过一次,当时我就感觉他对学校环境很熟悉,我还瞧见他和一位老师在交谈好像他们相互是认识的,我本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让我查顾鹤笙过去就读经历才想起。”叶君怡一五一十告诉秦景天,“我找到这名老师询问关于顾鹤笙的事,这才得知他在这所学校就读过,我去校务处想查他的就读档案发现没有顾鹤笙的。” “还查到什么?” “那位老师回忆顾鹤笙是中途转学来的,在校时成绩优异为人和善因此深得当时的校长范今成器重……” “谁?!”秦景天猛然抬头,手中膏药掉落在烛火上烧焦。 “范今成。”叶君怡不明白秦景天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怎么了?” “你和顾鹤笙同上的这所学校可是上海民立中学?” 叶君怡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上海民立中学对于自己来说并不陌生,自己曾经也是这所学校的一名学子,并在这里遇到了第一位人生的导师,孤身一人来上海求学的秦景天穷困潦倒,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唯一的温暖与呵护正是范今成给予的,他不但资助了自己所有的学资甚至还在家中收拾了一间房留给自己居住。 是范今成的殷殷教诲才让自己从一名热血青年转变成爱国者,自己的信仰启蒙也是由他灌注,范今成在秦景天心中亦师亦父,直到现在也是他最为敬重的人,直到很久以后秦景天才意识到范今成是一名共产党,他一直都希望自己也能选择并忠诚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分歧最终导致自己和范今成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因此秦景天才选择了离开上海去实践自己所选择的信仰。 从时间推算,自己离开民立中学的时候刚好与转学来的顾鹤笙失之交臂,如此一来自己和顾鹤笙以及叶君怡竟然是校友。 “范老在上海教育界名望颇高,军统对此专门调查过此人所以有些耳闻。”秦景天搪塞过去,事实上自己回国后曾多方打探范今成的下落,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上海沦陷前,从那之后就再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秦景天重新烘烤了一张膏药,解开衬衣纽扣裸露的胸膛上有一处发黑的淤青。 “你怎么了?”叶君怡大惊失色问道。 在丁香公馆抢夺录音机时被对方手肘重创,如若对方力道再大一些恐怕胸骨都会折断。 “没事。”秦景天贴上膏药继续询问,“顾鹤笙和范今成关系密切吗?” “两人关系前后有所不同,听老师说顾鹤笙在学校期间很活跃,还参加过五卅运动,游行中顾鹤笙还受了伤,事后范校长极为看好顾鹤笙,但没过多久顾鹤笙就加入国民党,此事让范校长对他态度大为改观,不久后顾鹤笙就因为违反校规被开除。” “知道是因何事违反校规吗?” “顾鹤笙参加的蓝衣社和学校内拥护苏共的学生发生打斗,顾鹤笙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因为他当时是蓝衣社骨干被校方责令退学。”叶君怡不慌不忙说道,“据说范校长亲自劝说顾鹤笙退出蓝衣社但被他拒绝事后范校长便开除他。” “顾鹤笙还参加过五卅运动?” “是的。”叶君怡没有看出秦景天的惊讶,“其实顾鹤笙也算不上是瞒报吧,毕竟被开除不是什么光彩事而且他在民立中学只有一年时间,即便不写在档案中也没多大关系。” 秦景天不由自主淡笑一声,自己同样也参加过五卅运动,如此说来自己和顾鹤笙的交集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而且两人的人生轨迹出奇的相似,都是五卅运动后被蓝衣社招募加入国民党,然后顾鹤笙去了莫斯科的中山大学而自己被派往了德国受训。 秦景天想到了范今成,他或许和当年引导自己一样引导过顾鹤笙,可结果却事与愿违,他最为器重并给予厚望的两名学生,一名成为军统的王牌间谍,而另一名如今已是情报处处长,不知道范今成得知后会作何感想。 “你笑什么?”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神奇,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因为命运的安排走在一起,追溯过往时才发现冥冥之中两人其实一直都有交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步步为营 行动三组根据刘定国指认的两名共党重要人物接连追查一个星期,顺藤摸瓜查明与这两人有关联的其余共党数十人,这个成绩让沈杰韬大喜过望,但沈杰韬并没有趁火打铁加大追查力度,而是提前一天通知情报、电讯和行动三处处长开会并让秦景天一同出席。 顾鹤笙和秦景天刚到军统站,就看见三辆车驶进站内,中间的车被拉上车帘刚打开车门刘定国便快步走进大楼,似乎片刻也不敢在外停留。 “这人是谁?”顾鹤笙低声说道,“怎么看着像一条见不得光的耗子。” “他就是站长从南京总局要来的变节者。”秦景天在一旁解释,“他是担心共党会对他打黑枪所以不敢在外面逗留。” 顾鹤笙眉头微微一皱:“原来就是他。” “此人来上海的事站长一直严加保密,今天把他带到军统站想必是站长准备收网了。”秦景天旁敲侧击继续试探顾鹤笙,如果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事态如此严峻他一定会尽快采取行动,“你猜这次会抓获多少共党?” “最好一个不留。”顾鹤笙不动声色道。 秦景天会心一笑:“要是上海真没共党咱们可就失业了。” “那岂不是正合了她们心意,咱们合伙开店买三明治去。” 两人来到会议室时沈杰韬已经坐在里面,等人员到齐沈杰指着刘定国韬介绍:“这位是南京军统总局中共问题研究室刘副处长,刘处长对中共在上海的地下组织极为熟悉,这次我特意邀请其莅临上海指导。” 沈杰韬率先带头鼓掌,刘定国起身答谢只是神色局促不安。 “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刘处长此次来上海原本是由我亲自负责接洽,但刘处长给我惊喜超出预计,在一个星期内行动三组已经准确掌握了大量共党人员的联络网,我推算按照现在的进度,不出一个月就能摸清整个上海所有中共的地下组织。”沈杰韬胸有成竹道,“这很有可能将会是军统自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清剿行动,我命令!” 沈杰韬话音一落,会议室所有人站起身,沈杰韬抬手示意都坐下。 “谭处长,抓捕候鸟刻不容缓但目前上海所有出入通道都被严密监控,候鸟特征明显不太容易轻易蒙混过关,加之南京方面已经下令警备司令部直接参与搜捕,考虑到现在的态势我认为这只候鸟飞不出上海。”沈杰韬先看向谭方德有条不紊说道,“所以行动处所有人员暂停抓捕候鸟,和三组一起对已经查明身份的共党布控监视。” “是。”谭方德掷地有声。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处理。”沈杰韬指向刘定国继续说道,“上次截获的情报中显示,与候鸟接头的另一名共党代号精卫,刘处长刚巧认识这个人。” “认识!”谭方德惊喜不已。 刘定国点头:“精卫是一个女人,曾经为我传递过一次情报,她对外身份和姓名我不清楚,我见到精卫的时候她年龄不大估摸着有二十来岁,不过共党既然能把精卫指派给我当联络员这也说明此人不是普通党员,她很有可能会接触到更多共党在上海的高层。” “刘处长还记得精卫的样子,你尽快找一名画工超群的画家,根据刘处长的描述还原出精卫的样貌。”沈杰韬老谋深算道,“原本此事我是交给秦景天负责,后来一想还是由谭处长接手最合适,上次你在华尔道夫酒店布控时与候鸟接头的精卫并没有出现,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出现在酒店,你事先不是记录了接头时间内所有进入酒店人员的名单,只要将名单上的女人和画像进行交叉比对,这个精卫自然就无所遁形。” “还是站长考虑周全,只要抓到精卫也就不怕找不到候鸟的藏身之所。”谭方德兴高采烈道,“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找最好的画师,如果顺利今天就能确定精卫的身份。” 秦景天心中一惊,当天出入华尔道夫酒店人员名单自己看过,大多都是外籍人士,谭方德是唯一见过叶君怡的人,他买了自己一个人情没将叶君怡记录在上面,可只要谭方德拿到刘定国描述的画像会很快认出叶君怡。 秦景天原本是想着借明月的手除掉刘定国,而自己再以逸待劳清除明月,可没想到沈杰韬突然加快了行动进展。 “画师我早就找好了,上海美专的老师最擅长人物肖像速写,本来是想着下次和刘处长见面时再通知画师过来,这段时间刘处长一直没出现所以就没跟进。”秦景天一脸平静向沈杰韬请示,“我现在就派人去接他。” “嗯。”沈杰韬点头。 秦景天转身离开会议室打完电话后没有直接回去来到旁边的接待室,里面的女秘书负责给会议室端茶倒水,秦景天借故抽烟让女秘书拿烟灰缸,趁其不注意将一包白色粉末倒入水壶。 回到办公室沈杰韬正在对顾鹤笙下达指示。 “会议结束后你去我办公室,我把近期查明的共党资料交给你,你尽快完成对资料的情报分析,我要在短时间内知道这些共党的在地下党组织中身份的主次以及从属关系。”沈杰韬郑重其事道,“最重要的是你要准确罗列出可以被策反的人员。” “是” 秦景天在桌下瞟了一眼手表,沈杰韬时间观念很强而且极为严谨,秘书多久进来更换茶水都有明确规定。 “秋处长。” “到。” “这次秘密行动中又发现几处地下党的电台,为防止再出现泄密事件,我命令你全天候对这几部电台进行侦听,一旦确定了他们的收发时间后立即实施干扰,在展开全面抓捕之前不允许这几部电台发出一条电码。” “是。” 女秘书敲门进来倒水,秦景天看着刘定国端起茶杯喝下去才长松一口气,女秘书出去后沈杰韬才继续会议。 “刘处长,你还有什么建议和想法?”沈杰韬一团客气征询刘定国的意见。 “共党组织内部会事先制定紧急状态下的应急方案,一般是通过死信箱和报纸广告传递消息,当组织遭受大面积破坏时报纸广告是最有效的预警方式。” 顾鹤笙暗暗大吃一惊,这个叛徒掌握了太多组织内部机密,如果按照目前的态势发展下去,上海地下党组织将面临灭顶之灾,如果不是因为有上级的命令在任何时候都必须确保自己身份不被暴露,顾鹤笙恨不得现在就枪决了刘定国。 “刘处长有何防范之道?”沈杰韬问道。 刘定国揉了揉额头感觉有些头晕,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通过报纸广告预警主要是为了应付突发事件,共党现在并不知道多条联络线已经暴露,即便发现从刊登到发布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只要让相关监管部门下达所有广告必须提前一个月备案就能从源头堵死共党的预警机制。”刘定国呼吸开始急促,短暂的停顿后继续说道,“此事军统不能出面否则会引起共党的怀疑,据我所知中共一直都掌握着上海的报刊媒介,要在共党没有觉察的情况下迫使他们更换预警机制。” “秦景天。” “到。”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要快而且还要干净利落。” “是。” “刘……”沈杰韬还想继续从刘定国身上获取更多对付共产党的办法,突然发现刘定国额头上渗出豆大冷汗,而且他的手一直抖个不停,“刘处长这是怎么了?” “我身体不适今天的会议先到此为止。” 刘定国现在在沈杰韬眼里就是稀世珍宝,生怕他有半点闪失,连忙中止会议亲自送他到楼下,顾鹤笙站在窗边抽烟,和秦景天所说的一样,负责接送刘定国的并不是军统的人,因此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查明叛徒的藏身之地。 沈杰韬送走刘定国正准备回办公室就看见楚惜瑶。 “楚医生来找景天有事?” “我是来给他送药的,他每次都记不得来医院拿药。”楚惜瑶笑着问道,“该不会耽误他工作吧。” 沈杰韬摇头表情楚惜瑶多虑,还亲自把她带到秦景天办公室。 “工作固然重要但身体更要紧,下次如果你没按时去楚医生哪儿复诊我可要关你禁闭。” 秦景天笑着点头:“是。” 关上门楚惜瑶一脸紧张:“你让我给你升压的药干嘛?” “给患有消渴症的人吃。” “你疯了!”楚惜瑶瞪大眼睛,“这种药会抑制胰岛素分泌同时恶化血糖控制,消渴症的人吃了严重时会出人命的。” 秦景天一脸平静:“所以病人需要一名医生。” 楚惜瑶恍然大悟:“这就是你让我按时来找你的原因。” 秦景天点点头。 “病人呢?” 秦景天示意楚惜瑶先做下,点燃烟一言不发注视着墙上挂钟,一个小时后沈杰韬敲门进来,秦景天好像早就猜到他会来。 “刘定国突然发病,负责安保的人打电话来说他的消渴症犯了。” “这个节骨眼上刘处长可不能有事,得赶紧送医院。”秦景天故作紧张道,“消渴症可大可小不能掉以轻心。” “要能送才行,刘定国害怕共党在医院伏击他说什么都不肯去。” 秦景天一筹莫展:“那怎么办?” 沈杰韬的目光移到楚惜瑶身上:“总局的人让我们安排一名医生去治疗,可共党无孔不入我担心会走漏消息,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就是楚医生。” 楚惜瑶望向秦景天,这才明白他让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病人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去。” 沈杰韬千恩万谢:“那边已经派车过来,就劳烦楚医生辛苦一趟。” 秦景天把楚惜瑶送到楼下,见四下无人低语道:“无论如何保住病人的性命但要暗示他病情随时可能反复,还有在治疗的时候记下病人身边人员配备情况。”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七章 特洛伊木马 秦景天接到下班的楚惜瑶,对于昨天的事楚惜瑶怨声载道:“下次需要我协助你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事先说明我也好有所准备。” “一名间谍也是一名演员,唯一不同的是间谍没有彩排的机会,随时准备着投入角色。”秦景天笑着说道,“你昨天的表现就很好,你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因此你所扮演的角色不会让旁人感到突兀。” “我本来就是医生。” “所以我需要你本色出演。”秦景天沉默了少许,“这或许是你最后一次协助我了。” 楚惜瑶一愣:“你什么意思?” “楚老板警告过我,如果再发现我让你做见不得光的事,他会把我大卸八块丢到黄浦江喂鱼虾。” “我自己的事谁要他管,再说帮你做这些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楚惜瑶不以为然问道,“你怎么这么没骨气,当初你连人带货敢扣我爸的货,你都敢和他正面交锋还怕他的警告?” “倒不是怕,楚老板也是为了你好,细想你的出现本来就是意外,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你可能不能干过河拆桥的事。”楚惜瑶一听急了,“咱们现在可是搭档,牵不牵扯反正我都上了你的贼船,你想甩了我没那么容易。” “我已经建议楚老板送你出国。”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楚惜瑶忽然一脸鬼笑,“要不咱们一起出国吧。” “我们谈过这个话题,我的战场在这里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秦景天偏头看向楚惜瑶:“我可能快要攻破特洛伊了。” “你找到那个人了?” 秦景天点头说道:“如果我没预计错这个人很快就会出现,我在上海的任务就要结束了,你昨天去医治的那个人叫刘定国。” “他就是你要找到人?” “不,他可以帮我引出那个人。” “刘定国是什么人?” “一名贪生怕死的变节者,他的存在对一些人无疑是一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而我要找的人会因此而不惜一切杀掉刘定国。” 楚惜瑶似乎明白秦景天昨天安排自己出现在军统站的原因:“你是想让我查清刘定国的确切位置?” “你应该查不到的。”秦景天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如果我没猜错你上车后会被戴上头套。” “你怎么会知道?” “刘定国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他在上海的住所连军统都不知晓自然也不会透露给医生。” “不过一路上我都在留意听周围的动静,我听到电车的声音还有教堂的钟声,对了……” “你不用记住这些。”秦景天打断她。 “你可以凭借这些线索大致确定他的位置啊。” “刘定国害怕被暗杀在上海一定会不断更换住所,你虽然给了治了病但在刘定国眼中你同样属于隐患,他不可能在被外人知晓的地方继续逗留。”秦景天胸有成竹道。 “我还是不明白上海有那么多医生,为什么你确定沈杰韬会安排我去给刘定国治疗?” “我在他饮用的水里投放了能提升血压的药粉,会直接导致他的血糖失去控制,背弃信仰的人最珍惜的就是性命,刘定国不想死就只有去医院可问题是医院是公共场所,负责他安保的人没有充足的人手对医院实施戒严,这会给想要杀他的人可乘之机。”秦景天不慌不忙解释道,“所以他需要一名能上门治疗的医生,在上海刘定国最信任的只有沈杰韬因此他一定会打电话给沈杰韬求助。” 楚惜瑶恍然大悟:“你算准了药物导致血糖恶化的时间,让我不经意出现在沈杰韬视线中,我和你的关系加之我又是医生,这会让沈杰韬在第一时间想到我是为刘定国治疗最合适的人选。” “特洛伊的沦陷始于一场骗局。”秦景天微笑着点头。 “我就是你的木马。”楚惜瑶苦笑一声。 “后人提及特洛伊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并不是阿喀琉斯,而是那座为跨越十年的传奇战役画上句号的木马,亦如在我往后的余生中,不管身处何处只要我想起这次任务都会想到你。” 楚惜瑶在秦景天的话语中和特洛伊城一同沦陷:“我明明被你利用,为什么从你口里说出来我好像还应该感谢你才对。” “因为我们是搭档,没有你我攻陷不了特洛伊。” “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是想从我口中知道刘定国的情况。”楚惜瑶白了秦景天一眼,“他这个人和你说的一样,非常敏感而且极其怕死,我见到他时整个房间都被厚厚窗帘遮掩,像一个暗无天日的棺椁,他当时情况很危险可即便如此我给他注射药物时,他也要先让人检查核实。” “他的病情控制了吗?” “没什么大碍,我只是帮他将血糖恢复到正常水平。”楚惜瑶疑惑不解问道,“刘定国的消渴症症状明显还伴有严重的并发症,为什么还要让我给他注视抑制神经的药物,这会让他注意力无法集中并出现意识混乱状况?” “我不能让他保持清醒的状态。”秦景天不能告诉楚惜瑶,一旦刘定国恢复健康就会描述出叶君怡的外貌特征,在明月清除刘定国之前是不能让谭方德与之接触的,“他对你是什么态度?” “起先挺抗拒的,看得出他并不信任我,在我帮他控制病情后有所好转,他问了我姓名以及就职医院地址。”楚惜瑶边想边答道,“我按照你吩咐的,告诉刘定国他的消渴症目前正在恶化,他对此显得格外焦虑和害怕。” “他身边负责安保的人员配置情况呢?”秦景天继续追问。 “很严,我在门口就被仔细搜查,所有尖锐的利器都不允许带入房间,全程一直都有两个人寸步不离跟在我身后,周围是否另外安排警戒我不清楚,但屋内几乎是五步一人所有门窗都有专人把守,而且他们手里都有枪,不是手枪是那种装有挺长弹夹的枪,弹夹是横着插在枪身上。” “英制斯登冲锋枪。”秦景天从楚惜瑶描述中知晓了武器配备情况,看来为确保刘定国安全负责安保的人加强了火力。 “你刚才说,你要找的人会去杀刘定国?” “是的,他一定会去。” “我认为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估计他连刘定国的面都见不着就会被乱枪打死。” 秦景天淡淡一笑:“硬拼只能说明他愚不可及,如果是这样他也不成不了我的对手,他会选择其他的方式。” “你要找到这个人首先得清楚刘定国的住所,你让我了解的这些情况好像对你根本没有帮助。”楚惜瑶和秦景天相处时间长了,开始习惯他狡诈,“你让我去给刘定国治病还有其他原因?” 秦景天直言不讳:“楚老板在帮我查找刘定国的藏身之地。” “我爸也在帮你。”楚惜瑶这才明白他为何如此淡定,“你还真找对了人,在上海滩就没有我爸打听不出来的事。” “这次会是例外。”秦景天摇头说道,“楚老板不可能查到刘定国的踪迹。” “为什么?” “楚老板的门徒的确遍布上海,可这次要找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军统严密保护的重要人物,以楚老板和军统的关系自然懂得回避,兹事体大弄不好就会惹火烧身,所以楚老板不会动用全部门徒查找刘定国下落只会派出心腹打探,保护刘定国的那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洞悉危机和异常并且快速做出应对,一旦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就会立即转移刘定国。”秦景天和盘托出,“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结果,刘定国为了保命会对保护他的人言听计从,但频繁的更换住所会让疲于奔命的刘定国愈发不安,我让楚老板帮我找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刘定国失去对安保人员的信任,只有在他一意孤行的时候我才有机会。” “刘定国为什么要一意孤行?”楚惜瑶还是不太懂。 “安保人员一直都在预防危机但刘定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面临过真正的危险,可就在昨天他经历了一次生死,比起草木皆兵他更清楚自己的病情需要及时得到医治,所以这一次刘定国不会采纳安保人员预先准备好的安全住所而是自己挑选。” 楚惜瑶一头雾水:“即便如此,你还是不能知道他现在的确切位置啊。” 秦景天的车缓缓停在街口,目光注视着不远处被高墙环护的欧式别墅区,楚惜瑶顺着秦景天目光望过去,发现他正在看的是一栋四层独栋青瓦小楼。 “你怎么知道刘定国就在里面?” 秦景天嘴角浮现一抹深邃的笑意,喃喃自语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抽丝剥茧 洛离音一上车顾鹤笙就发现她神色紧张慌乱。 “出了什么事?” “刚接到中社部发来的紧急情报,川东临委被敌人破坏,重庆市委书记刘定国叛变,此人是川东临委重要领导,他的变节直接导致整个重庆地下党组织的秘密全部暴露。” “情况严重到什么地步?”顾鹤笙冷静问道。 “如果不是中社部得到上海地下党组织反馈的情报还不清楚刘定国叛变的事,经核实川东地区地下党组织大面积瘫痪,被捕同志多达百余人更严重的是因为刘定国带头劝说其中一批立场不坚定的党员相继也叛变。” “我在昨天见到刘定国,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南京军统总局中共问题研究室副主任。”顾鹤笙咬牙切齿道,“沈杰韬专门安排他到上海就是为了指认同志。” “上级掌握的情况和你一致,刘定国在叛变后为了向国民党邀功,向军统出卖了他所掌握的重庆地下党组织与南方局迁到上海后的联系机关,国民党企图到上海抓捕南方局负责西南地区党的工作的负责同志,好在中社部提前通知南方局机关转移到湘江才躲过一劫。” “情况比上级预计的还要严重,刘定国到上海后就指认了两名地下党重要同志,军统顺藤摸瓜已经查明数十条联络线牵扯的同志多达几十人。”顾鹤笙心急如焚道,“沈杰韬抽调上海站所有人员参与此次行动,秘密监视和布控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到底有多少同志暴露我都无法知晓。” “能不能想办法通知暴露的通知撤离?”洛离音大惊失色。 “来不及了。”顾鹤笙摇头叹息一声,“这些同志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严密监视下,只要其中任何一个人有所觉察企图转移,沈杰韬便会提前展开抓捕,我们没有能力同时通知这么多人。” “上海地下党组织不是有预警机制。” “刘定国曾经在上海工作过,他对组织内部机密了如指掌,在昨天的会议上他说出了预警机制以及防范的办法,沈杰韬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还让秋佳宁对所有暴露同志的电台实施技术干扰。”顾鹤笙声音低沉道,“经过之前的泄密事件,沈杰韬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的部署滴水不漏,我想不到可以发出示警的办法。” “难道眼睁睁看着这些同志被敌人抓捕?”洛离音方寸大乱。 顾鹤笙长叹一声:“即便有办法也不能通知他们。” 洛离音:“为什么?” “斗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唯一能做的只有将党组织的损失降至最低,刘定国只指认了两名重要同志就造成现在的局面,如果让刘定国继续指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好在刘定国身体好像出了问题需要治疗,这是留给我们最好的机会,当务之急是在叛徒出卖更多同志之前将其铲除。”顾鹤笙神色镇定道,“如果通知暴露的同志转移,就会让刘定国有所觉察,一旦他加强防范我们就很难再有下手的机会。” “上级最新的命令也是要求我们务必尽快铲除刘定国。”洛离音目光坚毅无畏道,“你能想办法摸清刘定国的藏身之所吗?” “在刘定国来上海之前南京军统总局已经在上海秘密选定了多处住址,就是为了防止刘定国会被我们清除,这些住所的确切位置甚至连沈杰韬都不知道。” “那只能等到刘定国和军统再次指认同志的时候伏击他。” “不行。”顾鹤笙摇头态度坚决,“军统对刘定国的保护极为严密,就我们两人非但没有办法完成伏击反而还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得想其他的办法。” “刘定国现在藏在哪儿我们都不清楚,还怎么想办法执行命令?”洛离音心急如焚。 “事情在昨天出现了转机,刘定国在参加军统会议后突然发病,我从沈杰韬交给我的档案中了解到刘定国患有消渴症而且还很严重,刘定国担心去医院治疗会被组织派人伏击因此让沈杰韬指派一名医生,结果沈杰韬请楚惜瑶去为刘定国治疗。” “只要跟着楚惜瑶岂不是就能找到刘定国。” “事情没那么简单,刘定国不会将自己性命寄托在一名陌生的医生身上,楚惜瑶完成治疗后刘定国一定会立即更换住所,跟着楚惜瑶是没有用的。” “你刚才所说的转机指的是什么?” “在今天沈杰韬让秋佳宁向南京总局发了一封加密电文,我从秋佳宁口中获悉是负责保护刘定国的人向南京汇报目前情况,电文大致内容是刘定国脱离事先制定好的保护计划,执意自己挑选住所。”顾鹤笙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另外是刘定国病情严重虽有好转但状态很差,外勤人员向南京请求调派医生专门为其诊治。” 洛离音听完还是一筹莫展:“这和我们铲除刘定国有什么关系?” “刘定国是因为贪生怕死才叛变,一个把命看的如此重的人一旦遇到危险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苟活,现在对刘定国威胁最大的并不是组织的清算而是他的病情。”顾鹤笙沉着冷静道,“可偏偏负责保护他的人事先并没有将刘定国的病考虑进去,因此在安排住所的时候会忽略掉此事,这也是为什么刘定国会擅作主张自己挑选住所的原因。” 洛离音立刻反应过来:“刘定国不敢去医院但有怕自己病情恶化,所以他会挑选一处距离医院很近的地方以防不测。” 顾鹤笙点点头。 “可上海有这么多医院,刘定国可藏身的范围还是很大啊。” “也是在今天早上,负责刘定国安保的人调取了楚惜瑶的档案。”顾鹤笙从后视镜看向洛离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们在调查楚惜瑶!” “是的,可关键在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鹤笙冷静分析道,“唯一合理的解释,楚惜瑶极有可能还会和刘定国接触,他们想事先确定楚惜瑶是否有可疑之处。” “楚惜瑶是医生!”洛离音恍然大悟,“刘定国应该是对楚惜瑶产生了信任,在上海期间如果犯病会继续让楚惜瑶医治。” “消渴症一旦病发需要及时治疗,所以……” “所以刘定国选择的住所会距离楚惜瑶就职的医院很近。”洛离音心领神会,但还是愁眉不展,“即便我们掌握了这个情况,可这个范围还是太大无法锁定刘定国的位置。” “刘定国在上海有三种地方不会住,第一种是普通平房,这种房屋极容易被突袭,而且保护他的人那么多全都围在平房周围反而更容易暴露目标,其二是酒店或者饭店,作为公共场所出入通道多极难布防,同时还不能保证饮食安全,其三就人口密集的居民区,里面龙蛇混杂无法逐一查明住户身份,这其中很有可能就有共产党。”顾鹤笙心思缜密分析道,“因此刘定国会选一处私密并且相对僻静的住所。” 车缓缓停下,洛离音视线透过车窗看见远处高楼林立的别墅区。 “以楚惜瑶医院为中心,直径五百米的范围内排出以上三种可能,剩下的就是这片别墅区。”顾鹤笙点燃烟望过去,“这里原先是法租界,住在里面的非富即贵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我忘了你在中山大学主修过心理学。”洛离音视线聚焦在门口三名穿中山装的男人身上,标准的三角防御站位,三人刚好能相互守护住其他人的观测盲点,目光逐一扫视在每个从别墅区门口经过的路人,加上那几个在外墙周围来回走动的男人,洛离音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些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刘定国就藏在里面,可里面别墅有数十栋,又怎么确定刘定国的准确位置呢!” “他的惯用手是左手,可以先排除道路右边的别墅。” “修建在道路左边的别墅也有很多。” “刘定国现在缺乏安全感,他无时无刻都活着惊恐之中,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他需要随时关注外界的动向,因此他会选一栋最高的别墅,这样他才能对四周的情况一目了然。” 洛离音:“这里大多都是两层独栋别墅,只有两栋超过平均高度,可这两栋相差无几梁定国会选择哪一栋呢?” “我在刘定国档案中发现他患有先天的红色盲,这里所有的别墅主色调都是红色,这在刘定国眼里会被视为灰色,这种冷色调会让刘定国心情更加压抑,而在红色盲的视野中青色反而会异常醒目,青色代表了生机这也是刘定国现在最需要的心理慰藉。” 洛离音的目光移向那栋四层独栋青瓦下楼:“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南京派来的医生一到刘定国就不再需要楚惜瑶,他也不用再住在这里,一旦让他回归到事先制定好的安保计划中我们就再没机会找到他。”顾鹤笙深吸一口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目光变的犀利,“医生将在两天后抵达上海,我们必须在两天之内铲除刘定国!”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细如尘 顾鹤笙坐在圣母教堂最后一排的长凳上听着牧师宣扬教义,低埋的头跟着身边的人齐声颂读圣经就像一位虔诚的信徒,当教堂钟声响起时顾鹤笙按下放在圣经下的秒表。 秒。 顾鹤笙准确记录下钟声的间隔时间,等到最后一个信徒离开顾鹤笙才抬起头,趁着没人注意快步上到钟楼楼顶,为了彰显在天国的上帝无所不能,信徒集资修建了这座哥特式建筑风格的教堂,主塔高耸入云寓意能接近他们所信奉的神,顾鹤笙站在钟楼楼顶透过五颜六色的玫瑰窗能俯瞰周遭。 顾鹤笙不知道这里距离上帝有多远,但心里很确定自己现在所站立的位置距离刘定国藏身的那栋别墅直线距离221米。 顾鹤笙考虑了所有铲除刘定国的办法,投毒、伏击或者炸弹等等方式后都被排除掉,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杀掉刘定国唯一的办法就是远距离狙击。 拿出望远镜对准别墅的方向,在不断调节的镜片中清楚看见青瓦小楼的顶层,四面的窗户都被窗帘所遮掩但面向教堂方向的窗帘漏了一条小缝,顾鹤笙在望远镜中看到刘定国,如同被诅咒永远不能见光的怪物,鬼鬼祟祟隐身在窗帘后探出半边头向外张望,然后拿了一把椅子坐到窗边看报纸。 “你打算在这里动手?”同样在一旁观察的洛离音面泛难色。 “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顾鹤笙点头。 “距离目标两百米开外,要一枪命中不是容易的事,如果失手恐怕再没办铲除刘定国。” “远距离定点射击科目考核我从来都没失过手。”顾鹤笙胸有成竹道。 “可以再往前推进一百米,这样成功的几率会增加很多。”洛离音指着前方一栋居民楼说道,“那里位置和视线都比这里要好,为什么你要把狙击位选在这里?” “你能想到敌人同样也能想到,负责保护刘定国的人受过专业训练,以别墅为中心周围一百米内的所有高楼都被敌人提前控制,而且距离太近即便击毙刘定国也没有撤离的时间。”顾鹤笙冷静解释,“敌人将控制范围设定在一百米的距离,原因这是最佳的狙击距离,同时也说明敌人忽略了一百米之外的地点,这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开枪后转移。”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 “刘定国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一直躲在房间里,万一他不露面或者他不拉开窗帘怎么办?” “你真以为刘定国是因为害怕才拉上窗帘?” “难道不是?” “他患有色盲症因此会畏光,他拉上窗帘不是心理因素而是生理原因,刘定国每天中午饭后有看报纸的习惯,别墅朝向有三面在中午时都是正对阳光唯独朝着教堂这个方向是背光,所以他一定会准时出现在窗口。”顾鹤笙让洛离音看别墅屋顶的彩旗,“安保人员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摘下这些彩旗。” “彩旗?” “远距离射击有很多因素会影响射击精准度,比如测距以及俯射修正和扳机扣动轻重等等但最关键的是风偏,如果没有这些彩旗我还真没把握能一击必中。”顾鹤笙从望远镜中看着招展的彩旗,“风力3级,风速每秒-米,这足以让我修正出最佳的射击角度。” “我还是认为距离太远,既然有校对风偏的参照物而且敌人没有控制一百米之外的范围,你完全可以再向前推进一些。” “这里是最好的狙击位,其他地方或许视线更好但却没有这个。”顾鹤笙指向身后。 “钟?” “这所教堂会在中午十二点十分准时敲响钟声。” “这对狙杀刘定国有什么关系?”洛离音不明其意。 “刘定国并不是一名坚定的无神主义者,早在他加入共产党之前他是一名天主教信徒,在前天的会议上我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串十字架手链。” 洛离音冷笑一声:“他的信仰倒是变的挺快。” “十字架代表了救赎,刘定国在叛变以后一直惶惶不可终日,他拿着十字架说明又重新信奉天主教,而教堂钟声对于信徒来说是神的召唤,刘定国为了寻求心理安慰祈求得到神的庇佑每次教堂敲钟时他都会起身站立到窗边聆听,这时的他刚好能正面出现在瞄准镜中。”顾鹤笙胸有成竹道,“教堂钟声间隔是秒,这意味着我有秒的时间调整,第二次钟声敲响时也就是我狙杀刘定国的时间,钟声能掩盖枪声让敌人不能在短时间确定枪声准确位置,这便于我在敌人部署包围圈之前全身而退。” “你考虑的很周全,需要我协助你这次行动吗?” “不需要,我有把握能单独狙杀……” 顾鹤笙说到一半停下,洛离音发现顾鹤笙神色骤然凝重。 “怎么了?” “中社部是怎么知道刘定国叛变的事?” 洛离音一愣,不明白顾鹤笙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上海地下党截获了敌人的情报,从而知道刘定国变节并来上海指认同志。” 顾鹤笙长时间埋头不语,洛离音接连喊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 “这事不对啊,如果上海地下党组织早就获悉刘定国叛变后出现在上海,为什么没有及时安排与之认识的同志转移呢?” “时间仓促来不及通知同志撤离。” “不,不是这样。”顾鹤笙沉思片刻摇头道,“刘定国此次到上海的消息保密的很好,除了军统站几个高层之外没人知晓,上海的同志不可能截获这个情报。” “你想说什么?” “有人故意将这个情报泄露给上海的地下党组织。” 洛离音一脸茫然:“能掌握这个情报的只有敌人,可问题是敌人为什么要将情报泄露呢?沈杰韬想要再制造一起南委事件,事实上他这个阴谋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没有道理自毁长城啊。” “泄密的不是军统内部的人。” “除了军统高层之外,又有谁能掌握如此机密的情报?” “红鸠!” “他?”洛离音更加疑惑不解,“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红鸠?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把整件事反推一下,中社部一旦获悉刘定国叛变的事,一定会指示我不惜一切铲除叛徒,沈杰韬想要结果是捣毁上海地下党组织,可红鸠想要的是找出潜伏在军统的明月,红鸠知道刘定国对组织的危害性,他故意泄露情报是为了引我出来。” “红鸠猜到你会杀刘定国,想用刘定国作饵诱捕你!” “不是诱捕。”顾鹤笙斩钉切铁道,“红鸠准备借此机会杀了我!” “这都是你的猜测,而且还是毫无根据的凭空猜测。” “这就是证据。” 顾鹤笙蹲下身体从墙角拾起一个烟头递到洛离音面前。 “一个烟头能证明什么?” “这里是教堂,来这里的都是虔诚的信徒,没有信众会在教堂抽烟这会被视为亵渎,何况教堂的主塔是木质结构,在这里抽烟极有可能引发火患,这烟头是不久前留下的可见之前这里还出现过一名和我们一样不信奉上帝的人。” “就因为一个烟头你就能联想这么多?”洛离音似乎并不认同顾鹤笙的想法,“你会不会是太紧张了。” 顾鹤笙指着洛离音身后,她转过头才发现墙角还有一大堆烟头以及一个干瘪的烟盒,这说明有人曾经在这里长时间停留。 “我告诉过你他不是寻常的对手,红鸠是军统的王牌特工,既然我能找到刘定国的藏身之所红鸠同样也可以,同时他还能找到狙杀刘定国最佳的位置。”顾鹤笙舔舐嘴角神情凝重,“红鸠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他为我专门设计的圈套,在我狙杀刘定国的同时红鸠也会狙杀我!” 如果顾鹤笙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这个红鸠让洛离音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可洛离音始终无法仅凭几个烟头就认同顾鹤笙的担心,刚要开口顾鹤笙疾步下楼,洛离音跟了出去来到教堂外时看见顾鹤笙正在仰头看向钟楼。 洛离音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在钟楼的玻窗外看见一条捆绑在栏杆上的丝带正迎风飘舞,位置正好就在顾鹤笙选择的狙击位上方,想起顾鹤笙之前解释过最简单测量风偏的方法,心中骇然一惊,留下丝带的人和顾鹤笙一样准备远距离狙击。 洛离音当机立断:“行动中止!” 顾鹤笙在摇头。 “你明知道这是圈套还要往里跳?”洛离音心急如焚,“红鸠既然把你引到这里就说明他有把握狙杀你,你非但铲除不了叛徒还会搭上性命。” “甄别红鸠和铲除叛徒都是上级下达的命令,我必须无条件完成,何况红鸠存在对党组织的危害性甚至远超过刘定国,我始终没有办法找出此人,既然红鸠主动出现我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你打算做什么?” 顾鹤笙望着在风中飘扬的丝带,声音和目光一样坚毅。 “杀掉红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章 将计就计 秦景天趴在用两张桌子拼凑的台子上,低压的帽檐刚好遮挡住脸,双手托着的毛瑟98式狙击步枪只有枪口露在窗外,一只猫跳上桌面或许是秦景天太安静的缘故猫蜷成一团偎依在他脸旁,摇动的尾巴刚好轻扫在秦景天脸颊上试图引起他的爱抚,可秦景天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片刻后连猫都失去了兴致蹿出窗外没了踪影。 在德国受训时狙击射击是秦景天最抗拒的科目,因为教官为了训练学员的耐心和意志会让学员在冰天雪地中长时间进行狙击瞄准,秦景天每次都能坚持到最后甚至还打破了德籍学员的记录,但代价是严重冻伤的手差点被截肢。 秦景天并不喜欢枪械,他认为一名间谍使用武器的时间越多说明越失败,不过狙击枪是例外,秦景天喜欢这种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而且简单直接,在瞄准镜中清楚看到目标的一举一动,对方的生死都取决于自己扣动扳机的瞬间,那一刻自己宛若神一般的存在。 就亦如现在秦景天正目不转睛透过瞄准镜看向对面的教堂钟楼,飘舞的丝带让他修正出最佳的预瞄点,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目标的出现。 在众多狙击枪中秦景天最喜欢同时也最擅长的莫过于毛瑟98式狙击步枪,精度高稳定性极佳同时杀伤力巨大,可秦景天从未用这种狙击步枪杀过人不过在训练中他最远击中目标的距离是300米,而现在秦景天距离明月的狙击位只有不到100米,在这个距离之内秦景天有绝对的把握弹无虚发。 钟楼的窗户被推开,片刻后一支枪管伸了出来,一直控制呼吸节奏的秦景天立刻屏气凝神,手指轻轻贴在扳机上瞄准镜随着目标方向轻微调整角度,钟楼上的指针还有五分钟指向十二点十分,钟楼的狙击位秦景天事先勘察过,想要狙杀刘定国就必须将身体从窗口探出来,只要再等五分钟自己就能又一次成功的完成任务。 秦景天的注意力移到明月的狙击枪上,一眼就认出那是一把苏联制造的莫辛纳甘步枪,相比于毛瑟98式而言这把枪做工粗糙笨拙,这两种狙击枪几乎也是两个民族特点的缩影,德国人的严谨以及苏联人的粗狂都完美的展现在狙击枪上,但一样的是这两把枪都具备相同的可靠性以及杀伤力。 最有趣的地方在于二战时莫辛纳甘与毛瑟98式在战场上一直都是两个不同阵营最致命的武器,就如同现在的秦景天和对面的明月,在秦景天的眼中明月只剩下生命的最后五分钟,现在唯一让秦景天期待的是这位潜伏在军统的对手到底是谁。 “希望不要是你。” 秦景天在心中默默说道,不由自主想到顾鹤笙,如果五分钟后出现在自己瞄准镜中的是他…… 不知从何时开始秦景天已在潜移默化中把顾鹤笙当成自己为数不多能推心置腹的朋友,自己可以拼了性命去救他甚至有那么一刻还真想过等到将来和他一起开一家三明治店。 可如果他就是明月…… 想到这里秦景天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他不确定到那时自己是否能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窗户被缓缓推开,距离十二点十分还有两分钟,秦景天立刻重新调整好呼吸频率,可让他诧异的是明月到现在始终没有进入射击位置,想要在远距离准确命中目标明月需要时间来进入状态,他只有一枪的机会可两分钟显然不够他准备。 秦景天很疑惑明月到底在等什么,还剩下一分钟时从窗户边探出的不是明月的脸而是一只手,在瞄准镜中秦景天清楚看见那只手比出三根指头,然后合成拳头停顿几秒后又竖起一根手指,最后手在缩回去之前竖起的是两根指头。 312。 秦景天眉头微微一皱,在心底反复默默念叨这个数字,明月似乎在向谁传递着讯息,可现在能看见明月的就只有自己,难道这个数字是明月留给自己的? 秦景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直到无意间看到瞄准镜上的刻度时心中骤然一惊。 312! 狙击手确定方位是根据罗盘定位,以本体正北方向为基准0度,312在罗盘刻度中是指西北方位,秦景天立马调转枪口瞄准西北方,瞄准镜中出现一栋居民楼在楼顶位置有一道刺眼的光亮。 秦景天大惊失色,那是狙击枪瞄准镜在阳光下的反光,瞬间意识到自己瞄准明月时还有其他人正在瞄准自己,刚才的移动正好将身体暴露在窗外。 秦景天动作敏捷刚从桌上翻下去楼顶的洛离音就扣动扳机,与此同时教堂钟声传来,潜藏在钟声里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洛离音认为自己是击中了红鸠,毕竟在部队时她也是能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可惜对方带着帽子没看清脸,洛离音不能去查看连忙收拾好武器撤离。 闪身到墙后的秦景天目不转睛看着桌子,子弹穿透的位置正好是自己的射击位,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够快已经被一枪毙命,秦景天大口呼吸,拿出烟时才发现自己手抖的很厉害,很显然自己的计划被明月识破,他非但没有中止行动反而将计就计,他不但要铲除刘定国还有一同除掉自己。 近乎于自负的骄傲渗透在秦景天身体的每一处地方,因此失败被他视为一种耻辱,自己和明月的第一次交手居然会是以完败收场,自己找出了明月的狙击位,而明月同样也准确找到自己的伏击位置,秦景天用刘定国当诱饵可没想到明月竟然用自己当诱饵,他如果有丁点失误就会死在自己枪下,这样的勇气和魄力让秦景天都不由佩服。 短暂的惊恐后秦景天突然笑了,能有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也算一件幸事,从好的方面想,明月只开了一枪这说明他已经击毙了刘定国,至少他帮自己保全了叶君怡。 想到这里秦景天匍匐在地上找来纸笔,写上几个字慢慢举到窗外。 顾鹤笙从瞄准镜中看见纸上的字。 你赢了,不过我一定会找到你。 看见这句话顾鹤笙也笑了,虽然有些遗憾没能除掉红鸠,自己遇到过太多的敌人但红鸠却是截然不同的那种,在失败后没有表现出愤怒和挫败,反而用这种方式回敬对手,有不屈的骄傲也有败而不馁的挑衅,这让顾鹤笙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轻易能打败的对手。 秦景天又在瞄准镜中见到了那只手,食指长短不一的在空中点击,秦景天很快明白对方在用摩斯密码,当手缩回去后秦景天译出一句话。 期待见面的那一天。 秦景天和顾鹤笙都会心一笑,这是只有同类之间才会懂的浪漫,彼此都是优秀的顶级特工,作为难分伯仲对手除了生死相搏之外还多了一分惺惺相惜。 刘定国被杀行动处一定会出动,秦景天立刻返回军统站,刚到办公室就被一脸慌乱的谭方德告之刘定国被击毙,带着秦景天赶往现场,在别墅顶层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刘定国,眉心中弹一枪毙命,秦景天下意识看向窗外教堂的方向,这么远距离居然能如此精准击中目标,如果今天伏击自己的是明月恐怕难逃一劫。 队员报告已经找到狙击手的位置,等秦景天来到教堂钟楼时看见正在勘查现场的顾鹤笙。 “你怎么也来了?” “站长得知刘定国被杀大发雷霆,让我来看看狙击手可有留下线索。” 秦景天很清楚顾鹤笙是在徒劳。 “有发现。”一名队员指着窗台外面。 秦景天走过去在窗沿边看见一个烟头,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在这里观察狙击位时遗留的,顿时知道明月是如何识破自己的计划,虽说是自己一时大意留下烟头,但明月竟然能从中复原出自己的全盘计划这不由让秦景天心生敬佩。 除了烟头之外还有一包和烟头相同牌子没拆封的烟,秦景天心中无奈苦笑,明月以为自己在失手后会重返这里,这包烟是明月留给自己的,有胜者的炫耀也有对自己的嘲讽。 秦景天拆开烟点燃一支。 顾鹤笙:“这可是证物。” “一包烟能算什么证物。”秦景天不以为然,深吸一口若有所思道,“这包烟是留给我的。” 顾鹤笙一愣:“留给你?” 秦景天苦笑一声,一语双关道:“狙击手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了刘定国还全身而退,他知道我们会找到这里,留下一包烟想羞辱我们。”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谋深算 秦景天刚敲开沈杰韬办公室的门就听见咣当一声,一个瓷瓶砸在门楣四分五裂,办公室内还站着顾鹤笙和秋佳宁,两人都战战兢兢埋头不语,气急败坏的沈杰韬来回在房间走动,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杰韬发火。 “这还是军统吗?”沈杰韬气急败坏咆哮,“好端端一个人被共党两百米开外一枪爆头,现在是刘定国下次又是谁?” 秦景天掩门站了过去。 “共产党是人难道你们就不是人?”沈杰韬大发雷霆道,“这么大一个上海,共产党硬是海底捞针把刘定国给找出来,他们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还是说你们已经无能到连藏一个人都藏不住?” 秋佳宁想要辩解被顾鹤笙偷偷拉住衣角,暗示她沈杰韬正在火头上,现在说什么都会火上浇油。 “枪手找到了吗?”沈杰韬冷声问,半天没听到回答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都他妈哑巴了吗?” “狙杀刘定国的人是老手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凶手使用的是一把莫辛纳甘狙击步枪,在枪上也没有提取到指纹。”顾鹤笙抬头答道,“教堂在前一天收到消防整改的通知因此闭门一天事后核查这是一起假通知,由于当天教堂没有信众因此也无法找到目击者。” “说了半天结果和往常一样,共产党会飞天遁地来去无踪?”沈杰韬阴沉着脸质问。 “这次事件虽然严重但和顾处长无关甚至和上海站也没有丝毫关联。” 沈杰韬阴冷的目光移向秦景天:“那是说说和谁有关?” “是刘定国咎由自取。”秦景天为顾鹤笙开脱,“是他擅自脱离南京总局事先制定好的安保计划直接导致安保人员在短时间内仓促应对,加之刘定国的住所没有事先告知军统站,站长不能因地制宜快速做出反应,站长即便有心想确保刘定国安全也有心无力,说到底南京总局有责任,刘定国自己更有责任。” 秦景天这番话实则是帮沈杰韬说出如何向南京交代的说辞,听后沈杰韬清晰少许有些缓和。 “南京要的是结果而不是借口,刘定国交到我手上时还是能喘气的大活人现在变成一具尸体,上峰追责你以为就凭这几句话就能搪塞?” 秦景天:“刘定国被杀一案其中还有几处不同寻常的细节值得推敲。” 沈杰韬背负双手:“什么细节?” 秦景天为让顾鹤笙不被追责:“我与顾处长在一同勘查的现场时发现一些重要情况,顾处长比我清楚还是请他向您汇报。” “案发后调查过周围的住户,他们反映在刘定国被杀的时候听到了两声枪响。” “刘定国是被一枪毙命,怎么会有两枪?”沈杰韬眉头一皱。 “我依据目击者提供的情况找到第二处伏击位。” “共产党安排了两个人狙杀刘定国?”沈杰韬沉声问。 “第二处伏击位在一栋居民楼里,据房主说是有人一星期前租用,但房主并没有见过租房的人,在房间发现一把毛瑟98式狙击枪,伏击点的视角受阻无法瞄准刘定国的别墅。” 沈杰韬眉头皱的更紧:“那此人伏击的是谁?” “伏击位距离教堂不到一百米,居高临下正好能观测到狙杀刘定国枪手的位置,我推测这个人的目标是杀刘定国的狙击手。” 沈杰韬越听越迷糊:“有人在伏击狙击手?” “在伏击位发现的狙击枪经过检查没有开过枪,但在桌上找到被击穿的弹孔,根据弹道我找到第三个枪手。” 沈杰韬半天没反应过来:“怎么还有第三个人?” “我根据现场情况大致还原了案发的经过,参与狙杀刘定国的一共有三人分别是A、B、C,A负责狙杀刘定国而B的目标是A,C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负责击杀B。”顾鹤笙简明扼要道,“由此可见A和C是一伙的而B的身份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沈杰韬沉思片刻:“这么说共党为了这次狙杀一共派出了两个人,分别是A和C,B既然在杀A那此人应该是我们自己人才对。” “至于A和C的身份我认为暂时最好不要太快下结论。” 沈杰韬:“你有什么想法?” “站长认为谁最想刘定国死?”顾鹤笙反问道。 “这不是废话嘛当然是共产党。” “未必。”秦景天在一旁说道。 沈杰韬翘起腿:“那你说说除了共产党还有谁想要刘定国的命?” “秋处长,你一直对发现的共党电台在进行侦听,刘定国所指认的共党电台近期可有收发过电文?”秦景天转头看向秋佳宁。 秋佳宁摇头:“没有。” “行动处对暴露身份的共党一直处于严密监视,同样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因此在昨晚进行的抓捕行动极其顺利,所有被监控中的共党无一漏网,从这件事可以反映出一个问题。”秦景天从容冷静道,“共党并不知道刘定国出现在上海。” 沈杰韬一听神色中多了一丝诧异:“对啊,如果共党知晓此事应该通知和刘定国相识的人员转移才对。” “既然共党并不知道刘定国叛变又怎会安排人杀其灭口呢?”顾鹤笙走到沈杰韬身边说道,“刘定国是交给了上海站可连站长您都不清楚此人的下落共党又怎么会知道,问题并不出在咱们身上。” “除了共党还会有谁大费周章想杀刘定国?”沈杰韬喃喃自语。 “刘定国的价值不言而喻如果能用好了将中共在上海的地下党组织连根拔起也不是问题,此事要是成功站长功不可没,再往上南京总局可谓奇功一件,对中共情报战大获全胜上次还要追溯到南委事件,可南委事件终究不是咱们军统办的,要是军统一举剿灭上海所有共党难免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 “某些人……”沈杰韬想了想霍然起身,“中统!” “军统和中统向来水火不容,从抗日开始军统风头正劲大有取中统而代之的趋势,中统唯一能拿出手的只有剿共那点本事,要是看家本领都丢了还留着中统有何用。”顾鹤笙趁机添油加醋误导,“共产党不知道刘定国来上海但中统未必不知,比起捣毁共党在上海的组织,中统恐怕更希望军统此次行动失败。” 沈杰韬默不作声沉思。 门外传来敲门声,技术科科长带着报告进来:“在教堂狙击位的窗户外侧发现五个模糊不清的指纹……” “留下指纹的人性别?”沈杰韬打断科长。 “经过检查指纹中氨基酸成分不高,可以肯定是男性指纹。” “你按照刚才的思路写一份报告,我要尽快将此事上报南京总局。”沈杰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向顾鹤笙说道,“这次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抓获了大批共党你又得忙一阵子了,你先对抓捕的共党进行初步分析,将有可能策反的筛选出来准备进行突审。” “是。” “谭方德呢?”沈杰韬目光移向秦景天。 “抓捕行动结束后就没再见到他。” “谭方德回来后通知他立刻来见我。”沈杰韬沉声道,“共党虽然被抓了但行动处的工作还没结束,你带人对抓获共党的住所进行搜查,这次突击抓捕让共党没有时间销毁重要文件和资料,这些东西至关重要搜查中不能有遗漏。” “是。” 沈杰韬单独留下秋佳宁。 出了办公室顾鹤笙长松一口气:“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你真认为狙击手是中统的人?”秦景天笑着问。 “刘定国被杀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至于谁杀了他已经不重要,站长要的是一个能向南京解释的合理理由,行动虽然失败但也要很轻重,如果是共党干的那就是站长渎职监管不力,反之要是中统从中作梗此事就另当别论。” “这么说你其实也不相信是中统干的。” “现在还重要吗?”顾鹤笙淡淡一笑道,“两百米开外能一枪精准命中目标,无论此人是共党还是中统恐怕都是一个棘手的人物。” “我认识一个人也有这样的枪法。” “谁?” “你。” 秦景天直视顾鹤笙:“我看过你的档案,你的狙击射击考核分数很高。” “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我或许能做到。” 秦景天单刀直入:“昨天没见到你,你去哪儿了?” “去见一个朋友。”顾鹤笙云淡风轻道,“就是上次跟你提及的那个人。” “在你胸口开了一枪的人?”秦景天笑着问。 “是的。” “见到了吗?” “我和他都有事所以缘悭一面,不过我们约定下次有机会再见。”顾鹤笙轻松自如问道,“你好像对我这位朋友很感兴趣。” “我以为你的朋友只有我。”秦景天回答滴水不漏。 “我认识他比认识你要早。” “有机会引荐我也认识认识,我和好奇能成为你朋友的会是怎样的人。” “好。” …… 沈杰韬坐回到办公桌前对秋佳宁说道:“这次查获了几本共党的电码译本,你尽快对之前截获的电文破译。” “是。” 秋佳宁转身准备出去又被沈杰韬叫了回来,偏头看向技术科科长:“继续汇报指纹的事。” “所发现的指纹存留时间很近,推测是狙击手不小心留下的,技术科目前正在清理复原。” “需要多长时间?” “最快要一个星期。” “指纹复原后与上海站内所有在职人员档案中的预留指纹匹对。”沈杰韬精明老成道,“从现在开始指纹核对的事又秋处长直接负责,此事列为机密不得外泄,有结果后立即向我汇报。” “是。” 沈杰韬让技术科长马上着手进行,等他出去后秋佳宁疑惑不解:“您怀疑狙杀刘定国的是军统内部的人?” “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中统干的,同样也没办法证明不是共党做的,如果是共党杀了刘定国那消息一定是从军统站泄露出去,远距离狙击射杀一般人做不到,此人一定是接受过专业训练,我不认为上海地下党中能有这样的人。”沈杰韬老谋深算道,“既然指纹是男性所留,那么站内所有男的都有可疑,如果我推测是正确的,七天之后自然能见分晓。”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终有一失 刘定国虽然被击毙但还是造成了上海地下党损失惨重,洛离音还沉浸在失去同志的悲伤中。 “能想办法营救吗?” “不行。”顾鹤笙摇头,吐出的烟雾遮掩了脸色愁容,“沈杰韬全盘清剿的阴谋虽然功亏一篑但他此次还是收获不小,并且他还试图继续扩大胜果让我从被抓捕同志中筛选可以策反的人,以沈杰韬的一贯作风一旦这些同志被认定没价值后他会立即处决。” “我已经将情况汇报给了上级,根据你提供的抓捕名单所有与之有关联的同志已经安全撤离。” “上海地下党获悉刘定国叛变的情报来源查清了吗?” “中社部已经调查但结果出乎意料,在上海的党组织有好几条线都同时获取了这个情报,牵涉的同志太多没办法确定红鸠身份。” “我倒是不意外,红鸠在故意泄露情报之前应该就考虑所有的可能,军统的王牌特工不会在这些细节方面犯错,不过由此可见红鸠对地下党的渗透已经很严重了,他居然能掌握好几条联络线的情报传递情况。”顾鹤笙忧心忡忡道。 “都怪我失手。”洛离音一脸懊悔,“只要红鸠出现在窗口我有把握将其击毙的,可他反应太快几乎瞬间锁定了我的位置并且躲避。” “这不能怪你,你与之交手的是一名顶级间谍,他习惯了应对危险并且在最短时间做出反应,这次他之所以陷入被动全然是因为没有料到我身边还有帮手,红鸠认为以我潜伏级别应该是单独行动,不过也好,倘若红鸠事先知道是两人恐怕我们都得死在他手上。” “为什么?” “他不会选择狙击我而是将你设定为目标,他暂时不会将你一枪毙命而是击伤后等着我来营救,到时我将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放弃你要么拼死救你,可不管我选哪一种对于红鸠而言结果都一样,我放弃你他会从你口中问出我的身份,如果我救你就会死在他枪下。” “你怎么知道红鸠的部署?” “因为我换成是他就会这样做。” “你有后悔当年为掩护他差点牺牲吗?” “没有。”顾鹤笙不假思索回答,“当时他是我的战友而且他的作用远比我要大,我值得为他去牺牲,只是万万没想到我和他会变成彼此的敌人。” 顾鹤笙又从烟盒拿出一支烟,短短片刻这是他抽的第三支。 “你有心事?”多年的相处让洛离音能看出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我可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怎么了?” “红鸠在狙击位给我传递信息后我做出了回应,一时大意在窗沿留下了指纹撤离时太匆忙忘记了清理,技术科在现场提取到了指纹。” “你不是误导沈杰韬相信是中统的人狙杀刘定国,即便提取到指纹也无从考证啊。” “将责任推卸中统身上只是沈杰韬为了应付南京追责的说辞和借口,并不代表他就真的相信是中统所为,沈杰韬知道军统内部还有一名潜伏的共产党,他会将刘定国的死和潜伏者联系起来,在得知指纹属于男性后沈杰韬借故支开了我和秦景天。”顾鹤笙放下火柴心事重重道,“沈杰韬一定是打算核查军统内部所有男人的指纹,他留下秋佳宁就是为了让她负责此事。” “你的指纹全都损毁,敌人提取了也无法比对。” “这就是问题所在。”顾鹤笙揉了揉额头,“技术科在匹对后会发现没有人与之吻合,而我是全站唯一一个没有指纹的人,以沈杰韬的精明他一定会开始对我有所怀疑。” 洛离音大惊失色:“技术科复原指纹要多长时间?” “最快需要一个星期。” “有办法调换指纹吗?” “秋佳宁负责此事,或许我能从她身上想想办法。”顾鹤笙不想洛离音为自己担心,反而笑着安慰道,“应该还来得及弥补,有这次教训也好以后就能避免犯相同的错误。” 洛离音不忍看顾鹤笙心力交瘁的样子,盛了一碗刚熬好的南瓜粥:“你胃不好少抽点烟。” “调查秦景天的事有进展了吗?” “我刚准备向你汇报。”洛离音拿出一张邀请函,“国民党海军少将魏连芳被调派东山接收日军投降的军舰并组建舰队,他从上海中转去东山,上海的军界为他准备了一场欢庆晚宴,魏连芳痴迷戏曲所以我收到这张请帖邀请我当晚演出助兴。” “魏连芳和秦景天有什么关系?”顾鹤笙一边喝粥一边问道。 “此次赴台和魏连芳一同前往的还有他的参谋长苗宇成,此人的妻子陶欣妍是医生,在重庆时刚好和楚惜瑶就职同一所医院,据我了解她们还在一个科室,楚惜瑶的情况她一定很了解而且陶欣妍和楚惜瑶关系不是很好,因此她来上海不会和楚惜瑶见面。”洛离音不慌不忙说道,“陶欣妍也是一位票友听说我要赴宴还专门送了花篮到永麟班,我可以从她身上打探到楚惜瑶和秦景天的关系。” “我派丁三去了淮阴查证,算时间估摸着他也快回来。”顾鹤笙点点头道,“有你们从不同渠道打探的消息相信就能证明秦景天的身份。” “你一直说自己和秦景天是同一类人,既然你在暗地里调查他,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也在调查你?” “有可能,不过他应该查不到什么,我档案上的履历很干净而且证明人现在都不在了。”顾鹤笙提到秦景天忽然笑了,“装一碗南瓜粥我要带回去。” “带给秦景天?” “他胃也不是太好。” “你还真有意思,一边调查他一边又关心他身体。” “他是真的把我当朋友还舍身相救过我,万一他没有问题我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顾鹤笙淡淡一笑,用瓷勺搅着粥碗,“他不是军统该有多好,胜利后我还真想和他开一家三明治店。” …… 秦景天立起风衣领,双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感觉暖和了些,昨天那名狙击手就是在这里向自己开的枪。 秦景天低头望向地上那串清晰可见的鞋印,在脑海中还原出昨天在这里发生的画面,很快从脚印深浅的变化推断出狙击手是一个女人,秦景天甚至还能推测出这个女人大致的体重和身高。 正是这个发现让秦景天意识到之前的一个错误,这半年来明月和自己同时执行了多次任务,好几次竟然因为双方遭遇险些导致任务失败,如果两人同属一个指挥系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唯一的解释从一开始调查的方向就是错的,明月根本就不隶属于上海地下党组织,他应该直接接受中社部的指挥,而这个神秘的女人就是明月和中社部的联络人,秦景天想到秋佳宁发现的那个女发报员,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昨天试图狙杀自己的人。 这次的疏忽差点让自己送了命,现在回想起来秦景天依旧心有余悸,自己距离明月最近的一次机会就这么失之交臂,从明月伏击自己这件事上说明对方也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以后再想要找出明月恐怕难上艰难。 秦景天当机立断决定调整调查方向,找出明月身边这个女人才是关键,就算不能从她口中获悉明月的身份至少也能切断明月和上级传递情报的通道,明月一旦被孤立他的作用和价值将不复存在。 秦景天从楼上下来,脱掉外套楼下后巷的杂物堆中翻找,由于军统封锁了现场这里的垃圾还未清理,秦景天全然不顾肮脏徒手在里面仔细翻动像是在寻找宝藏,直至翻开一块木头时从里面折射出点点金灿灿的光芒。 秦景天复原了狙击手在这里做过的每一件事,可以判断这个女人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狙击手,她一定接受过这方面的正规训练,但作为一名专业的狙击手在开枪后不管有没有击中目标都必须带走弹壳,因为射击时为了精准度是不能戴手套的,所以装填子弹时会在弹壳上留下指纹。 秦景天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拾起那抹金光,放在掌心的正是一枚弹壳,举着阳光下能清楚的看见印在上面的指纹。 昨天试图狙杀自己的那个女人想要精准射击必须稳定枪身,可这个女人却忽略了一点,当时的射击角度从枪膛褪出来的弹壳会掉落到楼下,她要在开枪后立即撤离根本没有时间拿回弹壳。 秦景天回到军统站后径直来到技术科。 “顾处长在永麟班门口遇袭当晚,我派人送检了一支笔要求匹对上面的指纹。” 技术员翻查记录点头道:“是的,不过笔上的指纹和缴获电台上的指纹匹配结果不吻合。” 不知道是直觉还是职业的敏感,秦景天在找到那枚弹壳的同时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中的女人就是洛离音,巧合的是洛离音和自己推算的女狙击手不管是身份还是体重都吻合,秦景天对军统的保密机制彻底失去信心,这次他准备自己来印证猜想。 “我要调取笔上的指纹。”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三章 虚实难辨 军统技术科只有指纹提取技术,至于修复还原需要提交到上海警察厅指纹股进行,秋佳宁亲自负责指纹的送取工作,顾鹤笙要做的就是在秋佳宁将提取的指纹送到警察厅之前将其调换成事先准备好的指纹。 临近快要下班时顾鹤笙在窗边看到从技术科出来的秋佳宁,目光落在她提着手中的公文包上,算准时间开门刚好遇到从办公室门口路过的秋佳宁。 “正说去找你呢。” “有事?” “晚上一起吃饭。” “这都大半年了,你顾处长破天荒头一次想到请我吃饭。”秋佳宁虽然满心欢喜可也不忘挖苦几句,“搞的我突然有些受宠若惊,你顾大处长是专程约我呢还是说今晚没约到其他人才想到我?” “瞧你这话说的,我不是请你看过电影嘛。” “你今儿这么闲怎么没想着约叶小姐啊?” “总不能天天腻歪着在一起,再说她最近挺忙的也没功夫搭理我。” “我算是听明白了,您这是珍馐百味吃腻了想换一口粗茶淡饭。”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不这样尖酸刻薄就好。”顾鹤笙苦笑一声道,“你是扬州人今晚我请你吃淮扬菜可成。” “成啊,今晚得好好宰你一顿。” “我在顺福华订好了包间咱们现在就去。” “你等我一会。”秋佳宁指着手中公文包,“里面有重要证物不能带着乱走。” 顾鹤笙笑着点头但心里却一沉,原本打算借吃饭的机会调换里面的指纹,秋佳宁向来谨慎断了顾鹤笙的后路,陪着她来的电讯处办公室,秋佳宁准备打开保险柜时转头看了他一眼,顾鹤笙知趣背过身听到秋佳宁拧密码锁的声音。 顺福华是上海久负盛名的淮阳菜酒楼,华灯初上酒楼里已经客似云来,包间的餐桌上摆满的全是秋佳宁最喜欢吃的菜。 “你居然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秋佳宁笑靥如花。 “怎么能不记得,上次咱们在这里吃饭时上海还没光复,当时你我正在执行锄奸任务,没有后援只能拿命去搏,都想着可能回不来要所以你点了一桌菜说是吃饱了好上路。”顾鹤笙给她斟满一杯酒。 “是啊,一同去的弟兄最后就我和你活着回来。”秋佳宁一脸惆怅,端起酒杯洒在地上。 “你的枪伤可有复发?”顾鹤笙对秋佳宁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抛开各自的身份和阵营,顾鹤笙始终认为秋佳宁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战友。 “变天换季时会隐隐作痛。” “当年如果不是你为我挡一枪……” “矫情,来,干一杯。”秋佳宁打断顾鹤笙,她救过顾鹤笙的命但这些年却从未提过此事。 “你性子烈脾气又倔,负伤后怕拖累我死活不肯走拿着手雷准备断后,迫不得已我只能打晕你。”顾鹤笙一脸诚恳举起酒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给你说声谢谢。” 秋佳宁淡笑:“当时也挺奇怪的,脑子一热一门心思就想着要你活下去。” “如今还能坐在这里就像是一场梦,回想往昔那些凶险和生死一瞬还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一路走来当年一起在上海浴血奋战的弟兄现在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顾鹤笙感慨万千道。 “咱们认识多少年了。”秋佳宁问道。 “民国24年我在南京总局第一次见到你,到今天有十年了。”顾鹤笙记忆犹新。 秋佳宁笑意深邃,意味深长道:“你记性真好。” “叙旧太伤感,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别让往事扫了兴。”顾鹤笙又为秋佳宁斟满酒,“你家乡离上海不远,光复后也没见过回去过,怎么不向站长请几天假回去看看。” “电讯处的工作重点从对日转到对中共,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根本脱不开身。” “最近很忙吗?”顾鹤笙漫不经心问道。 “这次抓捕行动后缴获了共党的密码本,站长指示我尽快完成对之前截获电文的破译。”秋佳宁抬手酒已入喉,看了顾鹤笙一眼,“对了,站长还让我负责匹配指纹。” 顾鹤笙不露声色:“什么指纹?” “上次技术科从教堂提取到的狙击手指纹,站长似乎并不相信狙杀刘定国是中统干的,更倾向于是军统内部泄密并且这名狙击手也是军统的人。” 顾鹤笙一边给秋佳宁夹菜一边故作轻松道:“站长还是想找出那名潜伏在军统的共党。” “站长这次对这名狙击手很感兴趣,罗列了一份军统内部射击考核优异人的名单,我就在这份名单上。” “站长该不会是怀疑你吧。”顾鹤笙拿出烟放在嘴角,“我记得你最远狙击目标距离是140米,可狙击手却是在两百米外开枪击中目标。” “名单上还有你。” 顾鹤笙点燃烟从容不迫:“铲除汉奸何伟同就是远距离狙杀,当时执行任务的就是我和站长,我负责射击站长负责观测,也是在两百多米的距离一枪毙命,我在名单上不奇怪。” “站长最近被这名潜伏者搞的疑神疑鬼,瞧着站里每个人都像共党,等送检指纹结果出来如果有吻合的固然好,要是没有我担心站长会患得患失。”秋佳宁饮尽杯中酒,又给自己斟满一杯,“最近站上的人好像对指纹都挺有兴趣,景天为什么要调取指纹存档?” “景天调取指纹存档?”顾鹤笙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这件事?”秋佳宁表情诧异,“你们两人不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说嘛,他调查指纹的事没告诉你?” “我以为他最近在忙着搜查被抓获共党的住所。” “我去技术科提走狙击手指纹时看见他的签字,景天在昨天提走了一份指纹存档,这枚指纹还和你有关,是上次你遇袭当晚由景天派人送到技术科的。” 顾鹤笙心中骤然一惊,这枚指纹是洛离音的,也就是说秦景天一直在秘密调查洛离音,难道是他在狙击现场发现了什么线索?还是说洛离音在撤离时遗留的破绽? “差23天到十年。” 顾鹤笙回过神:“什么?” “我们认识的时间。”秋佳宁又满饮一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1935年11月19号,这个日子我一直记得,甚至连我的保险柜密码都是351119。” “原来你比我记得还清楚。” 顾鹤笙原本是打算借这顿饭灌醉秋佳宁,然后再潜回她办公室想办法试出保险柜密码,没想到秋佳宁竟然无意中说出保险柜密码,桌上菜肴没动几筷倒是两瓶茅台已经见了底。 秋佳宁不胜酒力脸颊潮红,顾鹤笙送她回去时从后视镜看见醉酒不醒的秋佳宁在后座睡着,搀扶着她来到家门口,秋佳宁迷迷糊糊掏出钥匙塞到他手中,顾鹤笙目光落在那把办公室钥匙上,打开门后偷偷将钥匙揣进口袋。 把秋佳宁扶到床上,刚为她盖好被子准备离开时手被秋佳宁牵住。 “你记性向来很好,你能记住我们相识的时间也能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菜,想来你也应该记得我从来不喝白酒。”秋佳宁眼神迷离暧昧,“你今晚是有意想灌醉我吧。” “吃淮扬菜喝红酒岂不是暴遣天物。”顾鹤笙坐到床边。 “今晚要是没事就留下陪我吧。”秋佳宁把顾鹤笙的手枕头脸颊下。 “你醉了。” “看来我还是留不住你。”秋佳宁松开他的手。 等到秋佳宁睡着,顾鹤笙为她掖好被角倒了一杯清水放在床头,怕她晚上起来会看不见专门留了一盏床灯没有关,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正准备轻声关门时。 “鹤笙。” 转头看见秋佳宁像一只慵懒的猫蜷缩在床上,睁开迷醉的眼睛望着自己。 “能不能抽空陪我回家去看看。” “什么时候?” “我明天去向站长请假。” “你不是要负责指纹匹对的事吗?” “狙击手的指纹早就送到警察厅,我锁在保险柜里的是假的,站长推测如果狙击手就是那名潜伏者的话,为了不暴露身份此人一定会在送检之前先办法调换指纹,所以站长设了一个陷阱安排人在军统站埋伏,今晚谁出现在我办公室谁就是潜伏者。”秋佳宁醉意正浓,言语有些含糊不清,“过了今晚我就没什么事了,站长应该会批准我休假。” 顾鹤笙笑着点头:“好啊。” 秋佳宁听后露出开心的笑容慢慢合上眼,嘴里发出轻声呓语,顾鹤笙轻掩上门到楼下发动汽车,引擎轰鸣声响起的那刻秋佳宁睁开眼睛,没有了之前的迷离清澈的如同一泓秋水,赤脚走到窗边掩身在窗帘后看着车上的顾鹤笙,视线移向旁边的矮柜那串钥匙就摆放在上面。 顾鹤笙在车上点燃烟,目光始终凝视在倒车镜上,刚好能看到秋佳宁卧室的窗户,故意留下一盏灯就是想知道秋佳宁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当窗帘后那道若隐若现的人影闪过时顾鹤笙像是明白了什么。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车灯,秋佳宁走到床边两指捏起顾鹤笙为自己倒的那杯水,倒掉里面的水后放在灯下,一枚残缺不全难以辨识的指纹出现在视线中,找来袋子将水杯小心翼翼装好。 秋佳宁伸手关掉床灯后,将脸埋在双手里一言不发枯坐在黑暗中。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四章 厘米 秦景天反锁上办公室门,找来一支铅笔将笔芯削成粉末,在金属物品上提取指纹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粉末均匀涂抹在物品表面,粉末会残留在指纹的油脂上从而清楚显现出来。 正打算进行第二步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秦景天连忙收好弹壳开门是内务部的人。 “站长要求更换站内电话线路。”门口的一行人拿着梯子和设备解释。 “这么急?” “没办法站长的命令,必须在今天之内完成行动处的线路更换。”内务部的人指了指屋内,“秦组长,借一步说话。” 秦景天请他进门,递上一支烟笑问道:“怎么神神秘秘的?” “最近站上泄密情况太严重,站长指示从即刻起所有电话线路必须安装窃听设备,行动处和情报处是重中之重因此站长要求今天必须完成。”秦景天性格内敛加之为人和善,在站上人缘还不错,那人接过烟指着电话低语道,“往后有什么私事或者违反规定的事千万别在电话里说,每句话都会被电讯处录音的。” “谢谢。”秦景天笑了笑说道,“我办公室挺乱的,要不麻烦先安装其他办公室,等我收拾好了你再过来。” “打紧的东西秦组长锁好,办公室钥匙交到内务部,完事后我安排人给你把房间打扫干净。” 秦景天转身拿了两条骆驼香烟塞到那人手中。 “秦组长太客气了。” “应该的,内务部的兄弟辛苦了改天有时间我请吃饭。” 等那人关门出去,秦景天将装有弹壳的袋子锁在抽屉里,然后把抽屉钥匙单独取下来,还没来得及收拾桌子就接到谭方德的电话,让他马上赶到刘定国被杀的别墅,谭方德已经有两天没回站上,沈杰韬前后询问了好几次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要下达给他。 秦景天刚上车就看见从站里出来的顾鹤笙。 “去哪儿?” “站长突发奇想要安装窃听线路,叮叮当当在我办公室敲个不停听着头疼。”顾鹤笙把西服外套搭在肩膀上,“看架势没有一天是弄不完的,刚好能出去躲躲清闲。” “你要回家吗?我刚好顺络可以送你。” “约了君怡逛街,你要没事就叫上楚医生一起,咱们还能做个伴。” “谭处长让我去刘定国被杀的别墅,好几天没见到他了,站长一直在找他怕是再见不到人估计又得发火。” “你有公务先去忙,我自己开车去。” 顾鹤笙开车出了军统站停在街尾看着秦景天消失在马路尽头,连忙下车从后门折返回去,昨天晚上秋佳宁无意中透露秦景天在调查指纹,上次洛离音明明已经打消了秦景天的怀疑,现在旧事重提只有可能是这次狙杀刘定国的事让秦景天重新发现线索。 顾鹤笙回到洛离音的伏击位,反复推演了数次后顿时明白她遗留了弹壳,在楼下垃圾堆发现被翻找的痕迹从而推断秦景天已经获取了弹壳,只要让秦景天完成指纹匹对就能确认洛离音的身份。 因此顾鹤笙必须想办法弥补洛离音的失误,但要从秦景天哪儿取回弹壳不是容易的事,秦景天在办公室一定会留下太多不易察觉的记号,只要有一处改变足以引起秦景天的怀疑,所以顾鹤笙有意在沈杰韬面前旁敲侧击,最终促使沈杰韬打定主意加强内部保密机制。 内务部更换电话线路势必会破坏秦景天留在办公室的记号,这就能让秦景天没办法确定到底是有人潜入还是内务部干的。 刚上楼就遇到秋佳宁,经过昨晚的事顾鹤笙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低估了她,昨晚秋佳宁故意泄露沈杰韬设伏的情报,这让顾鹤笙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怀疑自己还是说她不希望昨晚出现在电讯处的人是自己。 “给站长请假了吗?”顾鹤笙故作轻松问道。 “想了想还是算了。”秋佳宁淡淡一笑道,“电讯处的事务太多,我要是请假离开没人主事好多工作都会搁置,还是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再说。” “什么时候想回去提前通知我一声。” “好。”秋佳宁笑着答应,擦肩而过时突然叫住他,“昨晚你睡的还好吗?” “不是太好,一夜都在担心你醉酒的事,想想我还是该留下来陪你才对。” “你记性好,相信以后你不会再让我喝白酒了。” 顾鹤笙点点头,目送秋佳宁离开后立刻来到秦景天办公室门口,内务部正好完成房间线路更换,趁着四下无人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门,在办公桌上看见纸上那团笔芯粉末时顾鹤笙长松一口气,这说明秦景天还没有完成指纹提取,快速记下桌上的物品摆放位置以及凳子和桌子之间的距离和角度。 等所有细节都牢记于心后顾鹤笙用工具打开抽屉的锁,没有急于拉开而是蹲到地上检查,在抽屉底部边缘粘着一张纸条,不知情的人一旦拉开抽屉纸条会随之断裂,秦景天从而就能知道办公室被人潜入过,像这样的记号秦景天留下了太多,抽屉边缘故意放的烟丝,每一条的间距各不相同,只有秦景天清楚摆放的规律,还有抽屉与桌面结合部那根不易察觉的头发。 顾鹤笙逐一排除记号好慢慢拉开抽屉,看了一眼顾鹤笙倒吸一口冷气,对秦景天了解的越多越觉得这个人深藏不露,他有着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老练谨慎,杂乱无章的抽屉和秦景天的性格截然不同,顾鹤笙知道这是他故意为之,甚至还将一匣火柴洒落在里面,看似随意实则每根火柴的位置都在秦景天心中烂熟于心。 秦景天车开到一半突然调转车头,踩下油门开回到军统站,急匆匆上楼径直来到办公室,打开门扫视一圈大致已经知道内务部的人到过什么地方移动过什么东西,走到办公桌依次检查记号最后打开抽屉瞟了一眼,里面物品和自己离开时候的位置完全一样,这才拿出装有弹壳的袋子放在身上。 关门出去前秦景天像是想到什么,重新回到办公桌前,拿出一把尺子蹲下身丈量了一下抽屉底部那张纸条露在外面的长度,然后才下楼开车离去。 秦景天摇下车窗,阴郁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笑意,从衣袋中拿出弹壳看都没看扔出车窗外。 纸条外露的长度短了厘米! 有人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打开过抽屉,而抽屉中最有价值的东西莫过于那枚弹壳,秦景天很确定现在弹壳上的指纹已经不是最初的那枚,替换指纹的人是明月,自己在短短两天时间内竟然连续失误并且还是输给同一个对手。 秦景天非但没有愤怒反而很平静,从这两件事他对明月有了新的认识,对方同样也是一名顶级特工,无论是心智还是谋略都与自己不分伯仲,他能准确无误还原自己留下的记号,即便最终还是相差了厘米,但明月的经验和记忆力足以让秦景天佩服。 秦景天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迫切的想要找出明月,已经不全然是为了任务,他很想亲眼见见这位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 谭方德站在刘定国被枪杀的窗口,拿着望远镜注视远处的教堂钟楼,放下望远镜时愁色写满了他整张脸,谭方德已经得知军统站将这次事故推卸到中统身上,只不过他根深蒂固相信击毙刘定国的一定是共党,而且消息也是从上海站走漏出去。 谭方德再次想到陈乔礼留下的那本笔记,不由自主将刘定国被杀一事与那名潜伏者联系在一起,从身上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名字,这些人都是谭方德从军统站筛选出来接受过远距离射击训练的人,他用了两天时间确定名单上这些人在刘定国被杀当天的行程,名单上所有人在案发当时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只有一个人在当天的去向不能被证明。 谭方德手中这张名单和陈乔礼的笔记竟然惊人的吻合,在勾画掉没有嫌疑的人后,无论是名单还是笔记最后都剩下一个相同的名字。 顾鹤笙!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阳花号 夜风吹拂起海浪拍打在南码头的岸边,视线无法穿透的夜幕中连续闪过长短交替的灯光,秦景天打开车灯回应很快听到由远至近的马达声。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秦景天下车指着快要靠岸的船,“他们会把你安全送达目的地。” 威廉对于能再次见到秦景天很高兴:“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也许吧,我猜应该在很多年以后,我会在某张报纸的新闻中再次看到你的名字以及你的事迹,但我并不确定是否能活到那一天,不过更大的可能你会随着这段历史一起被尘封。”秦景天笑了笑伸出手,“你这只候鸟终于可以回家了,再见。” 威廉放下手中行李箱,上前拥抱住秦景天:“你是一位为理想而战的勇士,很高兴能认识你。” “值得吗?”秦景天内敛的性格虽然让他不太习惯如此热情的告别方式,还是轻拍在威廉的后背,“背弃祖国放弃荣誉,你剩下的一生只会活在绝密的档案中,你的同胞提及你时只会冠以叛国者的骂名。” “用你们中国的话来说,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述,我只是做了一件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从长远看我缔造了相对的和平,至少在五十年之内世界的格局将会平衡。”威廉松开拥抱踌躇满志道,“你的国家是东方的巨龙可她现在还太羸弱,好好利用这五十年吧,等到她崛起的那天相信她会重新站在世界之巅。” “谢谢。”秦景天放眼望去灯火璀璨的上海滩,“希望能如你所愿。”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威廉诚恳问道,“在人生将尽的时候我打算写一本书,写下我这一生的见闻包括这段经历,我想在书中留下你的真正的名字,这是一次足以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事件,有很多人共同去完成这其中就包括你,你的名字应该被后人所铭记,在若干年以后世人有权知道默默奠定和平基石的人是谁。” 秦景天淡笑:“我是无名之辈。” 威廉有些遗憾,倒不是因为秦景天没有告之姓名,作为同样战斗在隐蔽战线上的人威廉深知一个不肯透露姓名的间谍意味着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打开行李箱拿出在一颗足有五克拉大小的钻石,即便是月光照射在上面都璀璨无比。 “送给你,当是离别的纪念吧。”威廉心里清楚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和他见面。 “太贵重了。” “它的化学成分不过是炭,几亿年前由树木演变而成,在我眼里它仅仅是自然进化的杰作而已,古希腊将其视为圣洁的神物只有战无不胜的勇士才有资格拥有。”威廉将钻石送到秦景天面前,“即便承受高温严寒或者是巨大的压力,钻石从未停止过抗争,在各种艰难里最终磨砺出非凡的魅力,你就亦如这颗钻石。” 秦景天不再推辞收下钻石向威廉道谢,目送着他登船驶向远方,开车在约定的地方接上叶君怡。 “让楚文天送候鸟走确定万无一失?”叶君怡直到现在还对秦景天这个决定有些不放心,“此人在上海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加之又和军统走的太近,你就不担心他出卖你?” “楚文天有今天不是依仗谁而是他知道审时度势,抗日时帮军统是民族大义期间他不也帮忙我们,他始终游离在诸多派系之间但又恰如其分掌握好尺度,看上去他和谁都有交情却又和每个人保持相同的距离,他绝对不会倒向任何一方这是楚文天安身立命的诀窍,如此一来所有势力都想拉拢他同时也不敢得罪他。” “你能给楚文天什么?” “楚文天交友甚广却始终没有办法将手伸到军统之中,他和沈杰韬看似称兄道弟但实则彼此都在相互防范,军统怀疑楚文天在抗日期间藏匿的日军搜刮的三吨黄金,沈杰韬命我暗中调查黄金下落,我将此事直接告之楚文天。” “你就不怕他……” “楚文天不敢杀我的。”秦景天胸有成竹道,“姑且不说黄金一事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楚文天知道沈杰韬派我追查此事,他若是对我动了手岂不是就坐实了军统对黄金的猜测,何况我先给楚文天交了底,他太懂人情世故,是多一个敌人还是多一个朋友相信他自然会选后者。” “你在利用楚文天。” “不,我们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这种关系往往是最牢固的。”秦景天若有所思问道,“你父亲叶书桥和楚文天关系怎么样?” “他们往来倒是挺多但私交并不深,我爸在生意上有些地方需要和楚文天合作。”叶君怡疑惑不解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你父亲知道你的身份吗?” “当然不知道。” “沈杰韬让我调查黄金下落,当年日军在太平洋战场兵力吃紧,没有多余的军舰负责将搜刮的战略物资运回本土,因此强求征用了一艘货船,在出港后不久货船失去联络隔天得知货船爆炸,船上负责押运的日军连同运输的货物一同沉入海底,事后日军赶到事故海域打捞发现明明在货物清单上的三吨黄金不翼而飞,而货物装运是由楚文天负责所以日本人一直认为是他私吞了黄金。” “这不稀奇,世间又有几人能抵挡住三吨黄金的诱惑。” “在码头装卸货物有日军重兵把守,楚文天即便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在日军眼皮底下调换货物,而且我还找到当年日军关于此事的调查报告,上面记录货物在装运完成后有专人开箱核查。”秦景天一边开车一边冷静说道,“这说明黄金的的确确是被装上了货船。” “楚文天当然不会笨到在码头下手,等到船出港后日军没有了后援,他先切断联络让日军无法确定货船位置,再炸毁货船完全有时间在日军增援赶到前运走黄金。” “日军的调查报告里显示爆炸原因是货船锅炉超载,但我看过打捞起来的货船残骸,锅炉超载引发的爆炸不足以造成船快速沉没,我推测是有人事先在锅炉安装了炸药。” “楚文天有备而来他安装炸药也不奇怪啊。” “你当日军是白痴吗?”秦景天一脸平静道,“货船上装有重要的战略物资日军绝对不会掉以轻心,船上除了必要的操作人员外其他人根本不能登船,楚文天虽然负责装卸货物,但他的人同样没有机会进入到货船的核心区域,如果楚文天事先安装炸弹他根本无法确定爆炸的时间以及船沉没的地点。” 叶君怡一怔:“炸药是在船离港后才被安装上去的,这么说炸毁货船的很有可能是船上的操作人员。” 秦景天之所以对此事如此了解是因为当年特高课负责追查,秦景天刚好参与了调查,只是日本人对失窃黄金的事秘而不宣,对外宣称是反日分子制造的恐怖袭击,秦景天在调查中就发现事有蹊跷,炸毁货船的人只用了当量惊人的炸药,可让秦景天疑惑不解的是,这些人是如何在日军严密看守下将炸药带上船。 “找到携带炸药上船的方法就能还原这起事故的真相,首先可以排除操作人员带炸药上船的可能,日军为了以防万一要求所有登船的操作人员赤身裸体接受检查,并且在起航前对货船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包括装卸货物的码头工人也是如此,除了遮羞的底裤不允许穿衣服。” “按照你所说根本没有机会将炸药带上船。”叶君怡眉头紧皱。 “日军会仔细核查货物的数量和种类,但没办法将所有物资全倒出来清点,如此一来物资里是否藏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将炸药藏在物资里!”叶君怡恍然大悟,“码头工人都是楚文天的人,这样说起来黄金失窃还真和他有关联。” “这只是第一步,炸药虽然偷运上船但如何取出来安装并引爆才是关键,楚文天的人是没有机会上船的,第二步是由另外的人完成。” “参与窃取黄金的还不止楚文天?!”叶君怡有些惊讶,“他只负责把炸药偷运上船,而货船的操作人员负责安装和引爆,这些人又是听命于谁呢?” “沉没的这艘货船叫太阳花号。” “太阳花号?这个名字怎么好耳熟……”叶君怡突然愣住,微微张开嘴,“这是我爸船运公司的船。” 秦景天像是早就知道偏头看向叶君怡:“你认为货船上的操作人员会听谁的命令呢?” 叶君怡蠕动嘴唇,半天才说出话:“我,我爸。” “你父亲和楚文天未必是外人所熟知的关系。”秦景天声音从容镇静,“日本人和军统一直都调查错了方向,真正窃取三吨黄金的幕后主使并非是楚文天而是叶书桥!”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变生不测 叶君怡大惊失色极力辩解道:“我父亲是爱国商人,上海沦陷时日本人试图邀请他出任上海市长被父亲严词拒绝,他绝对不会与楚文天勾结侵吞同胞财物。” “你父亲不知道你的身份,不代表你就清楚他的身份。”秦景天神色平静道,“楚文天一个人干不了这么大的事,叶书桥有钱而楚文天有人,这两人一拍即合这才有了黄金失窃一事。” “不准你诋毁我爸!”叶君怡大喊道。 秦景天不与其争辩沉默不语开车,叶君怡平静下来没多少底气问道:“你还知道我爸什么事?” “你了解自己父亲吗?”秦景天反问。 “当然。” “在你心目中他是怎样的人?” “为人乐善好施品行端正有魏晋遗风……” “你父亲在你眼中是不是无可挑剔?”秦景天打断她。 “我说到都是事实。” “他帮日本人做过事。” “……”叶君怡瞪大眼睛,神色不悦道,“你,你血口喷人!” “日本人是看重叶书桥的声望才希望他出任上海市长,不错,叶书桥的确是拒绝了,可日本人在找上他之前还找过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在被回绝后这些人要么下落不明要么就是死于非命,唯独叶书桥安然无恙。”秦景天心平气和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君怡摇头。 “他回绝日本人不当上海市长不代表他私下不帮日本人做事,这就是叶书桥眼界深远之处,他能看透日本人早晚会战败,谁戴上上海市长这顶帽子无疑是戴上了催命符,所以他私下一直帮日本人做事,不但抱住了名声最后还能全身而退。” “无凭无据全是你凭空猜想。”叶君怡据理力争。 “太阳花号就是最好的证据。”秦景天语气平缓道,“日本人当时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全靠从占领地区搜刮的物资来维持战争开支,从上海起航的太阳花号足足装载了三吨黄金,日本人不会蠢到征用一个不肯合作的人所拥有的货船,这说明日本人是相信叶书桥的,那么问题在于叶书桥又是如何取得日本人的信任?” 叶君怡想要的证据秦景天可以罗列出太多,包括叶书桥在抗日期间与廉松株式会社之间的所有商贸往来清单,这些生意为叶书桥带来巨大的财富,但不为人知的是廉松株式会社背后的控制者正是日本陆军军部,一直以来叶书桥都利用商贸为日军收集战略物资。 日本人为了保护叶书桥的身份从未向外公开过此事,战败前日军为了逃避追责销货了所有记录,这其中就包括叶书桥和日本人合作的证据,抗战胜利后叶书桥非但没有被清算反而摇身一变成为高风亮节的爱国者。 这些秦景天都不能告诉叶君怡,因为无法解释自己又是如何获悉到连军统都没有掌握的情报。 “还有叶书桥和楚文天之间的关系也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楚文天控制着上海所有海运码头,而你父亲主要的生意往来都需要经楚文天的手,按说这两人应该交往频繁才对,可事实却是如你所了解的那样,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关系普通寻常,两个相互依存彼此都需要对方的人为什么会关系疏远呢?”秦景天意味深长道,“当所有人都根深蒂固去相信一件事的时候,那么这件事一定有耐人寻味的东西在里面。” 叶君怡越听越吃惊:“他们的关系是故意做给其他人看的!” “太阳花号的操作人员是叶书桥的人,货船航行线路以及船只情况只有叶书桥最为清楚,也只有他有能力安排人炸毁太阳花号,你父亲能欺世盗名发国难财可见此人唯利是图,你所谓的魏晋遗风和三吨黄金在一个商人心中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叶君怡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敬重的父亲居然是大汉奸:“我从来没听他提过关于黄金的事。” 秦景天淡淡一笑:“能在日本人身边周旋那么久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其谋略和才智远超你想象,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他女儿,叶书桥的八面玲珑你未习到十之一二,城府计谋更是无从谈起。” 叶君怡义正言辞道:“我是共产党员,学不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死人是没有资格谈信仰的,只有活下去才能为你选择的信仰服务,在这方面叶书桥强你何止千百倍。”秦景天冷静说道,“黄金的下落他暂时不会告诉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也是为什么日本人始终无法撬开楚文天嘴的原因。” “楚文天也不知道黄金下落?” “三年黑牢再加上一条断腿,楚文天硬是强撑了过来,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开口日本人不敢轻易要了他的命,同时楚文天是真不知道黄金在何处,这就引出另一个问题,楚文天牺牲这么大却没有供出叶书桥足见二人关系非比寻常。” 这次终于轮到叶君怡沉默。 “是不是觉得一时难以接受?”秦景天点燃一支烟淡淡说道,“告诉你这些不是要让你去向你父亲求证什么,你要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你现在面临一个问题,如果有朝一日叶书桥被证明了是汉奸,你又该如何自处?” 叶君怡依旧无言以对。 “那我再问简单点,等到了那天你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去面对他?还是以共产党员的身份去审判他?” “我,我不知道。” “如果叶书桥换成是我呢?”秦景天终于问出那个蕴藏在心底太久却有难以启齿的话题,“假如有一天我叛变了,你会怎么做?” “不会的!”叶君怡不假思索回答道,“你是无比忠于组织的同志,我不相信你会叛变。” “就在一刻钟前你同样信誓旦旦坚信自己父亲是爱国者。”秦景天单刀直入问道,“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绝对的事,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作为叛徒站在你面前,给你一把枪,你是会放我走还是对我开枪?” “我会开枪!” 秦景天惨然一笑,偏头看向叶君怡欲言又止,从身上拿出威廉送的那颗钻石:“送给你。” 叶君怡虽然家境优越可这么大颗品质极高的钻石也是第一次见到:“哪儿来的?” “候鸟临别前赠与我的。” “为什么要给我?” “认识你这么久还没送过礼物给你。” “你知道一个男人送女人钻石意味着什么吗?” “一块矿石而已为什么你非要赋予其含义呢?”秦景天不以为然回答道,“如果你非要理由,一个男人身上有这么大颗钻石很反常,但出现在女人手中就变成一件寻常的事。” “没有其他含义?” “你认为该有什么含义?”秦景天反问。 女人似乎天生对钻石都没有抵御力,何况还是自己心仪男人所送,叶君怡满心欢喜将钻石放在手指上,做成一枚戒指应该很漂亮。 看着叶君怡开心的样子秦景天五味陈杂,钻石代表着纯洁忠诚的爱情也象征着永恒的承诺,秦景天知道但却无法做到,明明对身边的女人动了心可一切都是从欺骗开始,这个谎言的终点也是她和自己决裂的起点。 秦景天不敢去想那一天,自己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倾尽所有去保护她。 …… 秦景天已经有三天没见到谭方德,昨天谭方德通知自己去刘定国被杀的别墅,等赶到后又与谭方德失之交臂,问过在场的人没有谁知道谭方德去了哪儿更不清楚这段时间他在做什么。 一大早外面细雨绵绵秦景天又接到谭方德电话,依旧是让他立刻赶往别墅,刚到门口就看见谭方德开车急匆匆离开。 秦景天叫住门口的队员:“谭处长这是去哪儿?”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楼上和南京总局的人移交刘定国的遗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突然冲下楼开车就走了。” “谭处长留下什么话了吗?” “没有。” 秦景天来到楼上,负责刘定国安保的人正在签收单上签字,其中一人蹲在地上拾起七零八落的纸张,秦景天瞟了一眼纸上有用铅笔勾勒的线条,开始还是寥寥数笔越往后线体越密集,渐渐能看出一张人脸的轮廓。 “谁画的?”秦景天一怔。 “我。”回答的人穿黑色中山装,“我被军统招募之前是美院学生,刘副处长在遇害前让我帮他完成一幅素描,画的是一个女人,前前后后修改了很多次刘副处长始终都不满意,直到案发当天我根据描述画出来的女人肖像才让刘副处长满意。” “画像呢?!” “谭处长刚才拿走了,看了一眼脸色都变了好像是认出了上面的女人。” 秦景天一听犹如五雷轰顶,冲下楼来到别墅区大门外路口,看着交错的马路不知道谭方德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秦景天捂住头方寸大乱在岔路口来回走动。 …… 谭方德在车上看着手中那幅女人的素描画,画中人秀丽绝俗,姿态动人,顾盼之间吴侬女子的婉约跃然纸上,双眸沉静淡然却有点点傲气呼之欲出。 谭方德放下手中画纸时,正好看见画中人撑着伞沿着街边走来,伞角提起的那刻谭方德看到了叶君怡,难以抑制的狂喜让他嘴角不由自主抽搐,张合几次的嘴中说出两个字。 “精卫!”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迫在眉睫 沈杰韬最近养成了在办公室吃早餐的习惯,一杯牛奶加两片面包和一个鸡蛋,据说是听医生的叮嘱有规律并且营养的早餐有助于调理他的非萎缩性胃炎,但以顾鹤笙对沈杰韬的了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按部就班听从他人意见的人,而且不知从何时开始沈杰韬喜欢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电声杂志,这是专门刊登电影明星花边桃色新闻的八卦周刊,可沈杰韬并不是好事之徒所以当他拿着小报津津有味翻看时让一旁的顾鹤笙有些诧异。 “周旋被骗了你知道吗?”沈杰韬饶有兴致问道。 “哪个周旋?” “电影皇后你怎么都不认识?”沈杰韬白了顾鹤笙一眼,将手中报纸递过去,“这女人演电影倒是不错就是挑男人的眼光实在太差,哎,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顾鹤笙接过报纸上面有一则周旋与绸布商人朱怀德感情纠纷的报道。 “您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事了?”顾鹤笙笑着问。 “那我还能关注什么?”沈杰韬舒展双臂一脸无奈道,“我倒是想关注共产党,可人家硬是把家底捂的严严实实,再瞧咱们这边呢,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一转头就传出去了,最近血压又上来了医生说我要是再发火都有爆血管的可能,我也想明白了党国精英辈出少我一个不少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免得共产党没抓到还把自个赔进去。” “站长请宽心,共党不过是一时侥幸得手,当然也有我们的疏忽,往后一定引以为戒。” “多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明明可以指望通过刘定国将中共在上海的地下组织连根拔起,可这才刚开了头刘定国就被人给杀了。”沈杰韬长叹一声道。 “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总得来说这次行动虽算不上大获全胜,但至少也重创了共党。”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共党就如同病毒而且还是极难顽固的病毒,只要有一个存在就能感染第二个、第三个……”沈杰韬脸上没有丁点喜色,幽幽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完成重建,只要一日不将其根除我们所做的努力都是一场徒劳。” “这是按照您指示从抓捕共党中筛选出来的人员名单,经过分析这些人有被策反的可能。”顾鹤笙送上报告,“刚被抓捕的前72小时是人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也是突审效果最好的黄金时间,您要是没有其他异议我就交给行动处接手审问。” “吃个鸡蛋。”沈杰韬甚至都没有去瞧报告,将剥好的鸡蛋递到顾鹤笙面前,“我的私人医生说鸡蛋含有大量优质蛋白质,可以提高身体的免疫力,据说还有增强记忆力的效果。” 沈杰韬的反应让顾鹤笙更加疑惑,这绝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沈杰韬,但凡与共党有关的事他从来都不会置若寡闻:“我担心错过了最佳的突审时间。” “审出来有什么用?”沈杰韬一脸淡定问道。 “兴许还能挖出有价值的线索。” “你这边刚挖出来眨眼的功夫共党就会知道的一清二楚,就不要再让共党看我们笑话了。”沈杰韬拿鸡蛋的手抬了抬,“上海站这条船上有一处至今未找到的漏洞,如果不及时堵住咱们早晚都会船毁人亡,当务之急不是抓共产党而是找出漏洞的所在。” 顾鹤笙接过鸡蛋:“您是指那么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共党?” “此人是心腹大患,一天不找出来上海站永无宁日。”沈杰韬点头心不在焉问道,“看见谭方德了吗?” “没有。”顾鹤笙眉头一皱,“您这么一说我倒是发现有好几天没看见谭处长了。” 沈杰韬拿起电话拨谭方德办公室号码,发现电话里一直是无法接通的忙音,叫来秘书韩思成询问:“站内通讯为什么不畅通?” “从昨晚开始就这样,派去检修的人报告说站内通讯线路出现故障,昨晚大雨设在室外的中转站短路起火,目前正在抢修预计需要两天时间。” “军统的通讯能随随便便中断吗?”诸事不顺让沈杰韬勃然大怒,“堂堂情报机构如今又聋又哑,去,命令抢修人员,一天之内必须恢复通讯否则军法从事!” “是。” “我也不想发火,可每天都能摊上这么多破事。”沈杰韬平抚胸口试图让自己情绪平复,对顾鹤笙说道,“你去把谭方德给我叫来,要是他不在就让秦景天来。” 顾鹤笙连忙去找谭方德,在办公室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转身来到秦景天办公室,推开门时正好看见秦景天站在窗边往弹夹里装子弹。 “你昨晚没回家去哪儿了?” “被抓捕的共党中有一处他们的交通站,里面有很多他们还没来得及销毁的重要文件和资料,搜查完天都快亮了所以直接回站里了。” “你气色不是太好。” “应该是昨晚没休息的缘故。”秦景天装好弹夹平静问道,“找我有事?” 顾鹤笙发现秦景天在将枪放回去时没有关保险还上了膛,这不但错误而且危险一旦手枪走火会伤到自己,可秦景天并不是大意的人,这说明他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只是顾鹤笙猜不出他的目标是谁。 “站长找你。” 回到沈杰韬办公室,顾鹤笙瞟了一眼刚才放在桌上的报告,依旧是原来的位置自己离开这段时间沈杰韬没有看过,拿在手中的居然还是电声杂志。 “谭方德呢?”沈杰韬注意力全在报纸上,头也没抬问道。 “没看见。”秦景天如实回答。 沈杰韬一愣放下报纸:“这些天你也没见过他?” 沈杰韬的疑惑反而让秦景天放下心,这说明谭方德在离开别墅后并未和沈杰韬有过联系。 “没有。”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昨天。”秦景天一五一十报告,“谭处长通知我去刘定国遇害的别墅,我赶到时谭处长刚好离开。” “我不是安排行动处搜查共党住所,他去别墅干什么?”沈杰韬神色不悦问道,“谭方德有说过去什么地方吗?” “没有。”秦景天从容答道,“现场的队员说谭处长拿了一张画像就出去了。” “什么画像?” “刘定国身边一名安保人员之前学过美术绘画,刘定国让他根据自己描述完成一幅女人的素描,画了很多种始终没能让刘定国满意,直到他被枪杀当天此人完成定稿,谭处长就是看到这幅素描后马上离开。” “精卫!”沈杰韬眼睛一亮,愁容中终于有了一丝惊喜,“刘定国见过精卫,他让安保人员画的一定是那个女人的画像,这么说刘定国是认出了画像中的女人。” “精卫对我们至关重要,谭处长获悉这么重大的情报为什么没及时向站长汇报?”顾鹤笙一听暗暗吃惊。 “谭方德有指挥行动处进行抓捕吗?”沈杰韬追问。 “谭处长离开别墅后再没出现过,行动处也没有收到他的抓捕命令。” 沈杰韬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非但没有发火反而点头淡笑。 “我倒是认为谭方德在此事上处理得当,军统被渗透已无秘密可言,他如果事先汇报万一被潜伏者截获,消息很快就会泄露,谭方德秘而不宣反而能确保线索的安全。”沈杰韬点头甚为满意说道,“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谭方德抓回来的这个精卫到底是谁,如果运气好指不定还能把候鸟一同抓获,景天,你让三组留在站上待命准备随时支援谭……” 沈杰韬话还未说完发现秦景天埋头走神,很少见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加重声调喊了一声秦景天才回过神。 “你今天怎么了?”沈杰韬皱眉问道。 “他昨晚通宵搜查共党住所,一宿未睡难免精神不济。”顾鹤笙在一旁帮其解释。 沈杰韬:“抓精卫和猴鸟是大事你就再辛苦一下。” “是。”秦景天挺胸答道。 秋佳宁敲门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技术科科长。 “报告,送检警察厅的指纹修复完成,因为军统站通讯中断专门派人过来通知。” “修复过程中有其他人接触过指纹吗?”沈杰韬问道。 “没有,按照您的命令指纹送检后请上海驻军军部协助,调派了一个加强排负责警戒,期间没有任何人接触过指纹。”秋佳宁冷静回答道,“警察厅指纹股的人说指纹修复情况良好。” 沈杰韬目光移到技术科科长身上:“完成全站男性人员指纹匹对需要多长时间?” “一天之内可以完成。” 沈杰韬当即叫来韩思成:“传达我的命令,所有上海站在职人员务必在中午十点之前回站待命,从现在起军统站只进不出。” “是。” 沈杰韬沉思片刻拿起笔在在纸上书写然后交给秋佳宁:“把这封我的亲笔信送到上海陆军司令部参谋长冯汉臣手中,让他亲自带部队从警察厅把修复的指纹送到军统站。” 顾鹤笙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沈杰韬此举说明自己已经不在他的信任名单之中,等技术科完成匹对后会发现并没有与之吻合的指纹,唯一一个不能匹对的就是自己,因为自己在军统的档案上是没有留下指纹的,虽然为了以防万一早就损毁了指纹,可依旧还是有一些没损毁彻底的纹路,沈杰韬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他一定会要求自己当场匹对,等到那时自己的身份将会被揭穿。 “我和冯参谋长不是太熟,虽说有您的亲笔信可军统从司令部调派部队属于越权,还是派一个能和那边说上话的人去吧。”秋佳宁指着顾鹤笙征询沈杰韬意见,“顾处长和冯参谋长比较熟络,要不让顾处长和我一同去。” 沈杰韬沉默片刻后点头:“鹤笙,你就陪佳宁走一趟。” 两人前脚刚离开,沈杰韬单独留下秦景天:“跟着他们。” 秦景天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沈杰韬是让自己跟着顾鹤笙和秋佳宁。 “如果他们其中有人试图接触指纹或者借故离开。”沈杰韬将最后一块面包放进嘴里,一边抖落手中面包屑一边冷声道,“出现这两种情况任何一种,你有权开枪当场击毙!”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八章 红莲地狱 秋佳宁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一上车就低声哼着淮阳小调,顾鹤笙很珍惜这此意外外出的机会,必须在指纹送到军统站之前想办法毁掉,一路上心事重重盘算该如何动手,可秋佳宁浅唱的曲调声声入耳终是让顾鹤笙难以静下心。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看上一枚玉手镯。”秋佳宁兴致勃勃道伸出手,腕间的白玉手镯玉质细腻,颜色柔和,泌色处雕了几朵栩栩如生的莲花。“你家在琉璃厂开古玩店的对玉器定是在行,帮我看看这物件。” “是个宝贝。” “你别这样敷衍啊,看都没看张嘴就来。”秋佳宁埋怨一句,摘下手镯递到顾鹤笙面前,“替我掌掌眼。” “上层的羊脂白玉配上这雕工相得益彰。”顾鹤笙心思不在上面,瞟了一眼后目光定格玉镯上,“多少钱买的?”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对劲啊?”秋佳宁一脸认真问道,“难不成东西是假的?” “东西没有错。”顾鹤笙欲言又止,“既然都买了还是留着把玩的好但最好不要佩戴。” “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你倒是给我说说。” “干嘛挑选雕荷花的?” “没瞧见手镯上这串泌色莲花,从小到大形态各异,这叫步步生莲寓意吉祥如意。” “这手镯是古器佩戴是有讲究的,莲花是佛家圣物分红白两莲花,白莲圣洁代表智慧和境界,花开见佛性中的花指的就是白莲。” “红莲呢?” “红莲似火为地狱业火,堕入其中者受无尽煎熬故为红莲地狱,凡背信忘义、手足相残者将入红莲地狱受万世之劫。”顾鹤笙把手镯递回去,“看来店家也是半吊子,误把佛家警世之物错当首饰贩卖。” “我又不信佛就觉得挺好看的,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戴了。”秋佳宁不以为然,笑了笑说道,“刚才你说话的样子像大户人家的少东家。” “你这话还真没说错,我要是没当军统的话现在也接管博古轩了,家业不大到还够我败的,走在北平的街上遇到相熟的人还得称我一声顾少。” “听说顾家自明清就开始经营古玩字画,在北平是数一数二的老字号,传到你手中说不上富可敌国但至少也是富甲一方,你干嘛不留在北平当遛鸟放鹰的顽主非要加入军统呢?” “山河有恙,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 “打住,这里没外人能不能说点交心交底的话。”秋佳宁白了他一眼。 “我参加过五卅运动。” “我知道,你给我说过。” “游行中学生和英国巡捕发生争执,他们竟然向手无寸铁的学生开枪,那时我还是血气方刚的愣头青,为救一名同学我拿砖头打了英国巡捕,结果事后得知巡捕重伤不治死了,英国人不肯善罢甘休全城通缉我。”顾鹤笙点燃一支烟如实相告,“我到处东躲西藏又不敢回家怕牵连到家人,一寻思这样也不是办法早晚会落在英国人手里,我得找一个靠山避祸,刚巧复兴社招募人员就加入了,谁曾想这一头扎进去竟然走到今天。” “这么说你是因为救一个同学才加入的军统?” “你非要这样说也可以。”顾鹤笙苦笑。 “你还记得你救的那个人吗?” “当时乱成一团大家都四处逃窜,那人满脸是血都看不清他模样,不过他对我说了声谢谢听口音是关中人。” “我要是你如果有机会还能见到他,我一定会二话不说开枪杀了他。” 顾鹤笙一怔:“为什么?” “他毁了你一生啊。”秋佳宁一本正经道,“要不是因为他的出现你现在过的多快活,也不至于终日如履薄冰,共产党想要你的命可不止一次了,指不定那天你就和刘定国一样怎么死的都没搞明白。” “你能说点好的吗?” “你说,你说我们和共产党最后到底谁会赢?”秋佳宁收起脸上的笑容问道。 “谁知道呢。”顾鹤笙吸了一口烟回答道,“在前线打仗的又不是我们,战况讯息万变不到最后决战谁也无法预料最终谁是胜者。” “要是共产党胜了,你猜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 “军统的人谁手上没沾共产党的血,真到了那一天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了。”顾鹤笙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秋佳宁深吸一口气笑而不语。 “吴汉臣可是你的仰慕者,你明明认识他干嘛要在站长面前推说和他关系不深非要把我也带上?” “仰慕我的男人多的去了,谁能记住那么多。”秋佳宁一脸傲娇道,“他约过我几次都被我搪塞婉拒,我怕和他单独见面会很尴尬所以才带上你帮我解围,待会我就在车上不下去了,免得和他找不到话说,就麻烦你和他一同去取指纹。” 顾鹤笙点点头。 车停在军部后顾鹤笙拿出沈杰韬的亲笔信和冯汉臣交涉,两人本来就是老相识加之冯汉臣和沈杰韬是黄埔同期,看过信上内容后冯汉臣立刻集结了一个连队赶往警察厅。 顾鹤笙不是没有想过提前调换指纹股修复的指纹,偷偷去过警察厅却没想到这次沈杰韬的部署滴水不漏,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沈杰韬直接动用关系调派到部队来进行警戒,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根本无法靠近。 顾鹤笙把希望寄托在冯汉臣身上,下车后紧随其后刚到警察厅门口被冯汉臣拦住。 “顾处长留步,沈站长在信中有交代,指纹的取送过程皆由我单独完成。” 顾鹤笙最后的希望瞬间破灭,故作轻松道:“那就有劳吴参谋长了。” “这有什么操劳的,沈站长难得跟我开一次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吴汉臣公事公办道,“你和秋处长先行在外等候,取得指纹后我乘军部的车跟你们一起回军统站。” 顾鹤笙回到车上,秋佳宁见他没有进去也没多问,过了一会吴汉臣派士兵来通告,指纹股那边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没处理完,大约需要一个小时,请他们先稍等片刻。 “有烟吗?” 顾鹤笙心不在焉将烟盒递过去,从倒车镜里看着警察厅大门心乱如麻。 秋佳宁点燃烟默默吸了几口,幽幽道:“我救过你的命,你还没报答我呢。” 顾鹤笙不知道秋佳宁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你想我怎么报答?” “想吃仙豆糕。” “回头我买给你。” “现在就想吃。”秋佳宁在缭绕的烟雾中笑言,“我就不逼你以身相许了,海格路有一家专门卖仙豆糕的店,你去帮我买一袋救命之恩就算你还了。” “现在?” “对,就是现在。” 顾鹤笙发现秋佳宁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海格路很远的。” “你可以开车去,反正吴汉臣还要一个小时才能拿到指纹。”秋佳宁说完下了车,好像突然非吃到仙豆糕不可,“咱们认识十年了,这还是我头一次请你为我办件事,你该不会拒绝吧。” 顾鹤笙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能发动汽车去给她买。 “我常光顾那家店还办了一张优惠卡,你要是到了海格路找不到的话卡上有地址。”秋佳宁把自己的手包放在副驾驶位上,看了顾鹤笙一眼,“买不到不准回来。” 顾鹤笙强颜欢笑开车离去,跟在远处的秦景天发现顾鹤笙单独驾车驶向军统站相反的方向,眉头微微一皱开车跟了上去。 到了海格路顾鹤笙转了两圈也没看到秋佳宁说的那家卖仙豆糕的店铺,打开秋佳宁手包准备找优惠卡时突然怔住,里面根本没有优惠卡,只有厚厚一卷美金和那枚红莲手镯。 顾鹤笙瞬间明白了什么,自己向秋佳宁解释过红莲的含义,背信忘义,手足相残者将堕红莲地狱,自己是一名潜伏者,对于秋佳宁来说自己一直在做的都是背叛和利用甚至加害身边的人,一旦自己身份暴露落入军统之手无疑如坠红莲地狱。 秋佳宁其实早就知道红莲的含义,她故意留在手包是想提醒自己离开,所以她才会要求沈杰韬让自己陪她出来,她是有意为自己争取到唯一能逃离机会,她甚至还为自己准备好了潜逃的资金。 买不到不准回来! 这里根本没有仙豆糕店,秋佳宁说的最后一句话其实是在暗示自己再也不要回去。 秋佳宁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但她却没有去证实,或者说她不愿去接受最终的结果,所以她才会在车上问自己,如果共产党胜利后会如何处置她,实则她是在纠结放走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即便自己没有给她想要的回答可秋佳宁依旧选择了放自己走。 顾鹤笙看着手包中的美金和红莲手镯陷入沉思,一旦指纹被送回到军统站自己的身份暴露无遗,或许已经到了撤离的时候。 秦景天在不远处看着车上一动不动的顾鹤笙,手伸进风衣握住枪,如果顾鹤笙不调转车头而是继续往前开他会毫不犹豫开枪,只是秦景天还没想好这一枪到底是一枪毙命还是故意失手打偏。 …… 秋佳宁失魂落魄呆坐在警察厅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捧着顾鹤笙留下的烟盒,放在鼻尖感觉能闻到他的味道,看了一眼手表顾鹤笙已经离开四十多分钟,视线移到街口目光中尽是不舍。 呯! 微弱的枪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秋佳宁心绪不宁点燃一支烟,神色落寞吸了一口,腾起的烟雾慢慢淡化消散就如同那个人自己刻骨铭心的男人,任凭自己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留住他。 脑子里全是曾经和顾鹤笙交集的回忆,直到烟烫到手指才断了思绪,起身时看见冯汉臣提着公文包从警察厅出来。 “顾处长呢?”冯汉臣张望一圈问道。 “他有事离开了。” “需要等他吗?” “不用。”秋佳宁再次回头看向街口,声音惆怅,“他不会回来了。” 冯汉臣没听懂秋佳宁的话外之音:“那咱们先回军统站等顾处长。” 冯汉臣为秋佳宁拉开车门时一辆车停在旁边。 秋佳宁不知所措看着车内那张熟悉的脸。 “对不起没找到你说的那家店,我找了一路才在其他地方给你买到,刚巧遇到警察追捕逃犯还开了枪,所以耽搁了些时间。”顾鹤笙把还散发着热气的仙豆糕递到秋佳宁面前,“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秋处长还说你不会回来了。”冯汉臣在一旁说道。 顾鹤笙谈笑风生:“你也对我太没信心了吧,该不会认为我连一袋仙豆糕都买不回来。” 秋佳宁的视线来回在仙豆糕和顾鹤笙之间移动,嘴唇蠕动半天晦暗不明问道:“你要回军统站吗?” “当然回去。”顾鹤笙一语双关,“我的战场、朋友和战友都在那里,我想不出不回去的理由。”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三十九章 深渊薄冰 沈杰韬从抽屉最下层拿出一把PPK手枪,磨损很严重但保养的却很好,这把枪跟了沈杰韬多年从最初的防身武器变成缅怀过往的纪念,到如今这个位置他已经不需要再亲自舞枪弄棒。 不碰枪不代表沈杰韬忘了怎么用枪,握住PPK时他依旧是那个曾经喋血上海滩被日本人高价悬赏人头的军统特工,PPK在沈杰韬手中被熟练拆解开后井然有序摆放在办公桌上,用棉布仔细擦拭一遍后再逐一均匀抹上枪油。 沈杰韬的沉静与办公室内其他面色紧张专注的人形成鲜明对比,为了防止再节外生枝,沈杰韬命令技术科就在自己办公室完成指纹匹对,诺大的房间内堆满全站在职人员档案,技术科正有条不紊依次核对。 门口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是冯汉臣带来的人,在他送来指纹后沈杰韬让其帮忙进行隔离警戒,沈杰韬抬头扫视房间中的人,阴鸷的目光让他看上去像一尊令人望而生畏的罗刹。 刘定国的死虽有一部分原因是擅作主张咎由自取,但问题的关键是共党又是如何知晓刘定国的藏身之所,事后沈杰韬重新分析过案情,被监视的共产党完全没有撤离的迹象说明上海地下党根本不知道刘定国的存在,从而也排除是地下党枪杀刘定国的可能。 至于始作俑者是中统的说法在沈杰韬看来不过是顺水推舟的借口,中统和军统交恶说到底是党内派系之争,但在剿灭共产党这件事上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共产党的存在危及到党国存亡,倘若国民党败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因此沈杰韬判断中统从中作梗派人杀刘定国的可能微乎其微。 那么问题一定就出在上海站内部,知晓刘定国秘密抵沪的人除了自己一共有四人。 谭方德、秋佳宁、顾鹤笙以及秦景天。 现在沈杰韬已经大致可以确定,那名让自己寝食难安的潜伏者就在这四人之中。 在教堂发现的指望属于男性由此可以排除秋佳宁,这也是为什么沈杰韬会让她负责指望送检的原因,剩下的三人中秦景天的嫌疑最小,这名共党能深度潜伏说明此人加入军统的时间不短,在时间上秦景天不符合条件,剩下的就只有谭方德和顾鹤笙。 想到这里沈杰韬拿起电话发现通讯还是没有恢复,叫来韩思成:“谭方德回来了吗?” “没有。”韩思成将一份统计名单送到沈杰韬面前,“下达您的命令后全站所有人员都在规定时间返回站内,只有谭处长一直联系不上,您看需不需要请冯参谋长带人去找找?” “不用。”沈杰韬摇头,指着电话厉声道,“我给的限期还剩6小时,站内通讯如果不能按时恢复以渎职严办!” “是。” 沈杰韬不想主观去猜测谭方德与顾鹤笙谁嫌疑最大,事实将会是最好的证据,谭方德已经掌握了精卫的线索,他秘而不宣追查精卫的做法沈杰韬在心里是默许的,只要谭方德抓到精卫就足以洗脱嫌疑。 剩下的就只有顾鹤笙,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他的嫌疑最大,全站所有接受过远距离射击训练的人员中,顾鹤笙的考核成绩排在第一位,而且沈杰韬亲眼见识过顾鹤笙远距离射杀汉奸何伟同,因此顾鹤笙完全有狙杀刘定国的能力,最重要的是沈杰韬在事后密查过刘定国被杀当天顾鹤笙的行程,在刘定国被狙杀的时间段顾鹤笙刚巧没在军统站并且没有时间证人能证明这期间他在什么地方。 如果潜伏者就是顾鹤笙…… 沈杰韬深吸一口气,这是他最不希望印证的结果,在工作上自己与他虽是上下级关系可私下他对这个后辈向来很看重,曾经在上海生死与共建立起来的信任让沈杰韬将其视为心腹,被自己最器重和信任的欺骗终究是件让沈杰韬难以接受的事。 抛开个人关系,军统甲级站的情报处长竟然是潜伏的共党,此事一旦被证实不光是自己就连整个军统都会颜面扫地,就在不久前沈杰韬得到消息,南京准备升任顾鹤笙为上海站副站长,等到自己调任南京后他将顺理成章坐到自己现在的位置,到那时整个华东地区的情报网将全掌握在顾鹤笙手中。 这也是沈杰韬为什么不遗余力想核实顾鹤笙身份的原因,倘若他真是那名潜伏者华东地区乃至整个军统对于共党再无秘密可言。 …… 秋佳宁望着桌上那袋渐渐冷掉的仙豆糕出神,顾鹤笙的回来让她又惊又喜,秋佳宁怀疑顾鹤笙完全是出于直觉,这么多年的相处秋佳宁始终感觉到顾鹤笙身上有一些猜不透看不着的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秋佳宁也说不清,但可以肯定他和自己熟知的军统有很明显的不同,他能奋不顾身不问生死去执行任务却不是为了换来平步青云的机会,他人前风流倜傥玩世不恭可又始终掌握着分寸。 不在乎名利看似轻浮却又干净纯粹,这让秋佳宁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顾鹤笙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问的多了秋佳宁渐渐开始后怕,自己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秋佳宁始终不敢去印证。 所以秋佳宁故意借醉暗示顾鹤笙,她不希望在那晚出现在电讯处的人是他,可顾鹤笙竟然回来了,秋佳宁分不清是他太过侥幸还是说自己的直觉一直都是错的,秋佳宁更相信是后者,因为她不认为像顾鹤笙这样聪明的人在明知是陷阱的情况下还会跳进来。 想到这里秋佳宁从抽屉中拿出那个印有顾鹤笙指纹的水杯,原本是打算偷偷和教堂发现的指纹进行匹对,不是为了揭露顾鹤笙的身份只是想他离开后给自己一个答案或者说了断困扰自己多年的那丝情愫。 秋佳宁擦去杯上的指纹随手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顾鹤笙能回来就是最好的答案,不过秋佳宁同样坚信狙杀刘定国的是军统内部的人,既然不是顾鹤笙那这个人到底又是谁? …… 顾鹤笙填装好最后一颗子弹,这是他准备的第三个弹夹,抬头瞟了一眼挂钟推算在沈杰韬办公室进行的指纹匹对就要结束,如果沈杰韬得到无一吻合的结果他会来找自己要求当场核对,等沈杰韬出现在这里自己的潜伏任务也随之结束。 顾鹤笙其实一直都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真要去面临时并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再次擦干净手心渗出的汗水,自己回来并不是因为侥幸,上级没有下达中止潜伏命令之前自己擅自撤离和逃兵无异,往好的方面想也许沈杰韬在匹对完指纹后不会想到自己,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顾鹤笙还是想赌一把。 当然,顾鹤笙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发展到无可转机的地步,这里将会是自己最后战斗的地方,自己将尽一切可能击毙沈杰韬,在随后发生的枪战中自己会在打光子弹之前将最后一颗留给自己。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机会和洛离音告别,在得知自己牺牲的消息后她一定会很难过,希望她能坚持走完这段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只是自己无法兑现和她一同迎接胜利的承诺。 顾鹤笙最后一次检查手枪在等待最后时刻来临前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沙发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顾鹤笙看了一眼躺在上面盖着军用毯睡着的秦景天,他可能是太疲倦的缘故睡的很沉。 秦景天的办公室没有沙发所以跑到自己这里来休息。 “起来了。”顾鹤笙摇醒他。 秦景天睡眼惺忪起身,看了一眼挂钟又倒下去:“让我再睡一会。” “我也困了,你还是回自己办公室去睡。” 过会这里会发生枪战,顾鹤笙不想秦景天被牵扯进来,他是军统也是自己的敌人但顾鹤笙更多还是把他当成自己朋友。 “我回去站着睡吗?”秦景天赖着不起,身体往里挪了挪腾出巴掌大点空位,“要不咱们将就挤挤。” 顾鹤笙刚想要把秦景天从沙发上拉起来,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和沈杰韬一同进来的还有严阵以待的士兵,秦景天连忙起身而一旁的顾鹤笙将手插进裤兜握紧手枪。 “指纹匹对结束了。” 顾鹤笙视线落在沈杰韬低垂的手上,沈杰韬是念旧的人即便如今是居高位,可他用过这把PPK手枪一直舍不得更换,只是上次见他拿枪还是很久之前的事。 “有吻合的人吗?”顾鹤笙从容镇定。 “有。”沈杰韬情绪有些激动兴奋。 这个回答让顾鹤笙一愣,指纹匹对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和谁的指纹吻合?” “谭方德!”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章 不寒而栗 魏连芳此次赴台前先回宁波老家祭祖,日军侵华之初魏连芳参加过虎门海战,在仅有的两艘主力舰被日军击沉后魏连芳视死如归在日军射程范围内打出旗语为虎门要塞火炮标示敌舰坐标,最终扭转战局成功击中日军旗舰夕张号迫使日军放弃登陆计划。 虎门海战一役奠定了魏连芳在海军的威望,也凭借此功一路平步青云到如今官拜海军中将。 在宁波为魏连芳举行的欢庆会盛大而隆重,洛离音在台上一曲《定军山》,唱腔优美圆润,一唱三叹不疾不徐,唱罢台下众人掌声雷动。 洛离音到后台卸妆,魏连芳亲自送来花篮上写“蔚成宗派”四字。 “魏司令抬爱了,离音师承朱文秋不过只习得皮毛,恩师尚不敢言开宗离音又岂能担得起这四字。”洛离音知书达理道。 “洛老板徽汉合流有当年旦角状元赫小香遗风,虽师承朱文秋却不拘与流派风格,早就融大家之长于一身。”魏连芳一身戎马生性豪爽,“洛老板不必自谦,这四字我已命人装裱成匾送到永麟班,我说洛老板配得上就没人敢说不。” “听闻魏司令也是个中高手,不知何时有幸能听您一曲?” “想唱,是真想唱啊,年轻时得空就会扮上唱几出,自然比不得洛老板的唱功,可就是心痒难耐不唱就不得劲,唱的最多的是长坂坡。”魏连芳一拍大腿来了兴致,张口就来了一段,“席卷荆襄建奇勋,望风来归顺。独力扶乾坤,用兵机,券必胜…… 京剧的基本功唱、念、做、打魏连芳是有板有眼,声色洪亮风格粗狂,一看便知绝非寻常玩票之人,洛离音拿起旁边三弦为其伴奏,魏连芳更是兴致大增,唱到曲终甚有意犹未尽之感。 “献丑了,献丑了,一时没忍住在洛老板面前班门弄斧。” “魏司令真是深藏不露,就您这唱功要是真扮上白脸曹操,到永麟班台上唱一段早晚也是一位角。” 魏连芳一听朗声大笑:“只叹造化弄人,我本想入梨园却不曾想一生戎马。” “早知道今晚压轴戏就该请您上台一展风采。” 魏连芳一脸惋惜道:“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洛老板赏脸我一介武夫感激不尽,能与洛老板同台是魏某三生有幸,可后来夫人劝说才打消了念头。” “哦?”洛离音笑问道,“可是有不便之处?” “身不由己。”魏连芳摇头叹息道,“如今我也算是一军之将,台上玩票有失军威,将不严则兵散,魏某不能因个人兴致败了军心,也就只能在后台当着洛老板的面过过戏瘾。” “若是日后司令途经上海定要派人告之,离音愿为司令献唱。” “洛老板此番心意魏某铭记于心,只是恐怕日后没有机会。” “司令以后不来上海?” “实不相瞒,魏某此次赴台恐难回故土,所以才在临行前回乡祭祖,也不知此生是否有幸再睹洛老板台上风采。” “司令高升本是光宗耀祖的喜事,怎么从司令口中说出来却有背井离乡之憾。”洛离音不解问道。 “此事本是机密按说不该外泄,可我与洛老板互为知己就坦言相告,如今国共内战迫在眉睫,政府虽做好万全准备一举平定内乱,可凡事都该未雨绸缪因此命我赴台筹建舰队,一来可协助国军第一舰队封锁共军海运二来是战事一旦吃紧,东山隔海相望有天然的屏障能……”魏连芳说到这里收声中断话题,“难得有幸见到洛老板聊国事大煞风景,还是不提为好。” 洛离音也不追问可心中大致已能猜到,国民党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战败会退守东山苟延残喘,让魏连芳赴台筹建舰队是防止共产党攻台,没想到今晚竟有意外收获如此重要的情报必须尽快向上级汇报。 副官前来禀告酒会已经开始请魏连芳出席致辞,魏连芳起身告辞约在酒会上再继续攀谈,洛离音换好衣服来到大厅,目光在推杯换盏的军队高官和翩翩起舞的男女中搜索。 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转过身看见一位穿高叉旗袍颇有气质的女人。 “您是洛离音?”女人不太确定问道。 “正是。”洛离音不失礼貌回以微笑,“请问您是?” “哎呀!”女人兴奋不已拍了一下手,“真是洛老板,一直都看您在台上的扮相没想到真人这么漂亮,我差点以为认错了人。” “客气。”洛离音还是不知道对方是谁,“我们认识?” “我给您送过花篮,哎,给您送花篮的人多得去了,估计您也不会记得。”女人落落大方道,“我叫陶欣妍。” 洛离音一直在找的人正是她,连忙笑言道:“陶夫人送的花篮离音岂能不记得。” “你真记得我啊?”陶欣妍一听心花路放。 “苗参谋长是党国栋梁,陶夫人又是悬壶救世的名医,二位伉俪郎才女貌人中龙凤,离音若是记得岂不是有眼无珠。” “角就是角,这说的和唱的一样好听。”陶欣妍话一出口连忙轻拍嘴,“我这人口直心快,说错话洛老板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这不是见到您太高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陶夫人见外了。”洛离音和颜悦色道,“下次夫人和苗长官想听戏提前知会一声,我给二位留好上座。” “上海沦陷之前我可是永麟班的常客,只有得空必去听洛老板的戏,可后来日本人占领上海我就去了重庆这一走就是八年,好不容易赶走了日本人本寻思着又能听洛老板唱戏,谁曾想这次听后下次再睹洛老板风采不知又要等多少年。” “苗长官高升陶夫人妻凭夫贵羡煞旁人,此次赴台可养尊处优好不逍遥快活,怎么在陶夫人口中如此不堪?” “回不来了。”陶欣妍一时高兴口无遮拦道,“南京打算提前经营东山,和共产党打仗若是赢了派去东山的人继续留守,倘若万一败了也就不用回来了,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想去受罪。” “离音就是一个戏子对国事一窍不通,如若真如陶夫人所言那今晚就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 “可不是,我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听说您要来说什么都要见上一面。”陶欣妍说完招呼拍照的人,站到洛离音身边,“想和洛老板合个影,日后即便见不到看看照片也好。” 洛离音笑着点头配合陶欣妍拍完照片。 “回头给我多冲洗两张。”陶欣妍大大咧咧对拍照的人说道,“一张送到永麟班给洛老板,其他的我要好好保存。” 洛离音开始切入正题:“陶夫人赴台的时间定了吗?” “后天就走。” “亲朋好友都要一一见个面,可时间又这么紧想来陶夫人一定很忙吧。” “我们都是重庆人,临行前已经相熟的朋友告过别了。” “陶夫人在上海没有朋友?” “没有。” “我听说楚医生和陶夫人在重庆是一个科室的同事,陶夫人到上海没和楚医生聚聚?” “楚医生?”陶欣妍一脸茫然,“哪个楚医生?” “楚惜瑶。” 陶欣然终于想起来:“哦,你是说她啊,是的,我们在重庆部队医院共过事但关系并不好,洛老板认识她?” “谈不上认识,不过楚医生的男朋友我倒是有一面之缘。” “这丫头有男朋友呢?”陶欣妍显得有些吃惊。 “女大当嫁楚医生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怎么陶夫人如此惊讶?” “楚惜瑶在重庆时有一个男朋友,而且两人感情似乎很好,不过据我所知她男朋友不在上海啊。” 洛离音拿出一张照片递到陶欣妍面前:“可是这个人?” 照片上是秦景天,陶欣妍看了半天点头:“对,就是他,楚惜瑶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在医院强势的很,我就不明白有一个当地痞流氓的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吧她挑男人的眼光是真没得说,当时院里小护士见到她男朋友照片都羡慕的紧。” “听说秦景天在重庆时还受过伤就住在你们医院,是楚医生亲自为他医治的吗?” “医院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病人谁还能记得住啊,再说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医院的病历档案都在日军轰炸中烧毁了……”陶欣妍忽然眉头一皱,指着照片问道,“你,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秦景天。” “秦景天……”陶欣妍在嘴里重复了一遍,满脸疑色道,“不对,他不是叫这个名字。” “他不叫秦景天?”洛离音一愣。 “让我想想。”陶欣妍回想了良久,眼睛一亮说道,“风宸!对,就叫风宸,楚惜瑶没事就拿出他的照片显摆,有一次我问过她男朋友的名字,她说是叫风宸。” 洛离音脸色惊色溢于言表,秦景天这个名字是假的,可他又是如何通过军统审查的呢? “他是洛老板朋友?”陶欣妍问道。 洛离音心不在焉:“算不上,前后没见过几次。” “他是一名间谍。”陶欣妍小声道。 洛离音更加诧异,按照秦景天所说的时间线,他在重新和楚惜瑶相识时还没加入军统。 “陶夫人怎么知道他是间谍。” “楚惜瑶自己说的啊,这男的穿军装真的英俊不凡,难怪连楚惜瑶眼光这么高的人都为之神魂颠倒。” “穿军装不一定就是间谍。” “楚惜瑶的照片上他穿的不是国军的军装。” “那他穿什么军装?” “德军的。” “……”洛离音嘴微微张开。 “楚惜瑶有这个男人的钱包里面有一张德文证件,证件照上他穿着德军的军装,楚惜瑶说是德国军事谍报局的证件,我又看不懂德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吹牛……”陶欣妍说到一半就看见洛离音头也不回急匆匆往外跑,“洛老板,洛老板,你这是去哪儿啊?我还没说完呢。” 德国、军事谍报局、间谍、风宸! 当洛离音把这些关键词重新组合在一起后,瞬间得到一个令她不寒而栗的答案。 秦景天就是红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一章 指鹿为马 谭方德已经足足沉默半个多小时,他不说话办公室的其他人也不敢发声,对于指纹匹对结果房间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秋佳宁是高兴终于排除了顾鹤笙的嫌疑,沈杰韬是震惊被自己视为左膀右臂的人竟然有不为人知的一名,顾鹤笙是诧异谁调换了指纹?做这件事的人目的又是什么? 至于秦景天不合时宜打着哈欠,似乎现在没有什么比能让他安安稳稳睡一觉更重要的事。 “报告。”韩思成敲门进来在沈杰韬耳边低语,“还是没有谭处长的消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沈杰韬意味深长喃喃自语,目光扫视办公室的人,“你们说谭方德会去哪儿?” “都已经证据确凿您怎么还不肯相信。”秋佳宁率先开口答道,“谭方德是在指纹送检后从军统站离开,如果他就是狙击手在得知自己身份即将暴露的情况下当然是选择逃逸。” 沈杰韬:“这不是小事,下判断之前保持客观态度,我知道你对谭方德有个人成见,你不能把主观好恶带到工作中。” “我主观还是客观并不重要,铁证如山就放在您面前。”秋佳宁据理力争,“谭方德很显然就是那名潜伏者,您是不肯相信这个事实还是说您不愿意接受?” 沈杰韬无言以对,沉默片刻视线移到顾鹤笙身上:“你呢,你对此事如何看?” 顾鹤笙:“虽说指纹匹对结果对谭处长不利,但在没找到他之前我认为还是谨慎些好。” “能找到才行。”秋佳宁性子急,“我要是谭方德现在早就离开上海了。” “景天。” “啊。”秦景天正在揉鼻梁,看到沈杰韬征询意见的目光说道,“我认为顾处长说的对,谭处长在工作上向来尽职尽责而且他手上可没少沾共产党的血,如若说他是潜伏者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 “你这是一叶遮目,军统里是个人手上谁没共产党的血,谭方德杀共产党不代表他就不是共产党,这也是他掩饰身份的一种方式。”秋佳宁见秦景天回答模棱两可没好气说道,“难不成只有谭方德站在你们面前说自己是共产党你们才肯相信,站长让我客观判断问题,我怎么发现这个办公室里除了我没有一个是客观的。” “事出突然所以才要慎重,咱们现在是讨论问题当然要各抒起见。”顾鹤笙劝秋佳宁平静些,转头看向沈杰韬,“站长,说到客观我有件关于谭处长的事不知当不当讲。” 沈杰韬:“都什么时候了,藏着掖着的东西都摆到台面上来。” “宋林忠上次被杀一案,我看过现场勘察报告,其中有一处指出宋林忠在遇袭前曾和对方有过短暂的交谈,谭处长也提出宋林中和袭击者相互是认识的,现在回想此事有些地方值得推敲。”顾鹤笙不慌不忙说道,“首先宋林忠是谭处长安插的暗线后来才交给陈处长,宋林忠是认识谭处长的而且两人关系密切,宋林忠在遇袭第二天谭处长就出现在上海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沈杰韬眉尾一挑:“你是说当晚宋林忠见到的人是谭方德?” “我是这样想的,首先对于李江平就是凶手一事相信站长到现在都保留意见,宋林忠是老军统而且经验丰富,突然被陌生人拦住去路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反应,那么交火的第一现场应该在李江平和宋林忠见面的地方,能让宋林忠放下戒备势必是一个他极为熟悉的人,到后来宋林忠发现可疑并拿出证件,此举是在暗示袭击他的是军统的人。”顾鹤笙一边分析一边说道,“案发后谭处长负责现场勘查,他有充裕的时间和机会掩饰自己在现场遗留的线索和痕迹,同时很快李江平就暴露像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发现李江平,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谭处长真是那名潜伏者,那就能顺理成章解释这件事中所有的疑点。” “宋林忠是谭方德安插的人,他干嘛又要回头杀掉宋林忠呢?”沈杰韬提出异议。 “这取决于宋林忠对共产党渗透的深度,宋林忠的确是打入了地下党内部,可仔细回想宋林忠并未向军统提供过价值重大的情报,这个人存在可以说无足轻重,但在陈处长接手宋林忠后他的渗透显然取得重大突破,万一宋林忠只是谭处长潜伏的一步棋,那么这枚棋子已在他手中失去了监控,甚至还有可能危急到他的身份,所以谭处长才会铤而走险铲除宋林忠。” “谭处长真正的目标或许不是宋林忠。”秦景天语出惊人。 沈杰韬视线落在他身上:“是谁?” “陈处长。”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秦景天。 “陈处长遇害当晚,我在安全屋发现陈处长亲自做了晚餐,我可以肯定陈处长准备了至少四人的分量,但餐桌上只有两幅餐具,也就是说在我达到之前安全屋还有其他人。”秦景天神色淡定说道,“我在听到敲门声后是准备询问确定来人身份的,可陈处长让我直接开门从而才有了后面发生的惨祸,如今细想陈处长是知道来人是谁并且没有丝毫防范。” “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你在事后没有上报?”沈杰韬大吃一惊。 “事后以为来人是李江平所以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怕是另有玄机,按说李江平不该知道安全屋的确切地址,陈处长也不会为他准备晚餐,当时在房间内与陈处长一同审讯姜正的应该另有其人,在我到达之前此事离开,我推测是姜正变节后透露了重要情报,从而迫使此人杀陈处长灭口。” 沈杰韬眉头紧皱:“谭方德?!” “谭方德是陈处长的老师,他自然不会对谭方德有任何提防,谭方德在获悉姜正叛变后通知李江平负责刺杀,陈乔礼以为来人是谭方德因而疏于防范,可李江平没想到我也在安全屋,所以在我开门后仓促开枪,枪声惊动陈处长随即两人展开交火结果两败俱伤。”秦景天冷静说道,“李江平的死无形中掩护了幕后主使的谭方德。” 如果说沈杰韬之前对谭方德是潜伏者尚有一丝质疑的话,如今这份坚持已经所剩无几。 “还有一件事兴许也和谭处长有关。”顾鹤笙见缝插针,“鸢尾花计划保密程度如此之高按说不该被轻易泄露,周寿亭带着潜伏名单回南京后不久便被共产党截获,周寿亭再大意也不敢在此事上儿戏,我到现在依旧对名单失窃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名单不是在周寿亭手中泄露呢?知晓名单的人算上站长一共只有三人,您和周寿亭都被排除的话剩下的就只有他。” “谭方德!”沈杰韬倒吸一口冷气。 “他参与了鸢尾花计划的全程训练,三批潜伏者的名单详情他比谁都要清楚,名单在南京泄露或许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由此一来可将泄密的过失推卸到周寿亭身上。”顾鹤笙一脸平静道,“我怀疑鸢尾花计划恐怕早就被共党掌握,之所以秘而不宣没有及时采取行动就是等着周寿亭回南京从而还掩护真正泄密者的身份。” “报告。” “进来。” “对谭处长住所搜查已经完成,在地下暗格里发现枪匣经过匹对证实是用来装毛瑟98式步枪。”便衣一五一十汇报道,“另外谭处长在银行的存款在三天前被提走,衣橱中少了几件衣服,怀疑谭处长应该是已经离开上海了。” 沈杰韬的表情愈发阴沉:“还有什么发现?” “南京总局派来负责刘定国安保的人反映其中有一名队员失踪,今天早上警察发现此人的尸体,身上有多处刀伤均刺要害,在现场发现凶手鞋印经过核对证实与谭处长鞋印吻合。” “什么时候的事?”沈杰韬追问。 “法医鉴定死者死亡时间是在两天前。” “也就是说两天前谭方德还在上海。”沈杰韬愁眉不展道,“他为什么要杀一名安保人员?” 秘书送来早餐和一份电声杂志,沈杰韬毫无食欲却饶有兴致拿起报纸,脸被遮掩在报纸后面看不见沈杰韬的表情。 秦景天像是想到什么,向便衣问道:“被杀的安保人员可是为刘定国画过画?” “是的,那边证实遇害的人在刘定国被杀之前画过素描。” 秋佳宁眼睛一亮:“事情很清楚了,刘定国死后唯一能复原精卫模样的只有这个安保人员,谭方德为了防止他泄露精卫的外貌因此将其灭口。” “谭方德根本不是在追捕精卫,他是在第一时间通知精卫转移并想方设法确保精卫安全。”顾鹤笙火上浇油道,“站长,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好半天没听到沈杰韬的回复,等他放下报纸时神色中多了一抹令顾鹤笙和秦景天都看不懂的深邃。 “通缉谭方德,如负隅顽抗可击毙。”沈杰韬似乎突然对此事失去了兴致,“让你们在站里熬了两天相信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沈杰韬单独留下顾鹤笙。 “您还有什么吩咐?” “咱们好久没静下心聊聊了,谭方德身份暴露我心头这根刺总算是拔掉。”沈杰韬拿起报纸起身,和颜悦色道,“陪我出去走走,有些话我想要对你说。” 顾鹤笙点头,对于沈杰韬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茫然,实在想不出现在还有什么比抓一名潜伏者更重要的事。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后的考验 沈杰韬打了一个电话后叫上在门口等候的顾鹤笙上车,在车上顾鹤笙的余光已经是第三次瞟向那份电声杂志,这份报纸和突然对谭方德失去关注的沈杰韬一样反常。 沈杰韬挑选一家粤菜酒楼兴致勃勃喝早茶,点上桌的有蒸凤爪、肠粉和豆豉排骨,沈杰韬还还专门为顾鹤笙要了两笼虾饺。 “站长,可是有什么话在站上说不方便?”顾鹤笙一边斟茶一边试探。 “你我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共过患难也经过生死,本该与你肝胆相照坦诚相见。”沈杰韬拦住顾鹤笙的手,反而亲自给他倒上一杯茶,声情并茂道,“我有愧于你。” “您今儿这是怎么了?”顾鹤笙有些不知所措。 “我在上海的日子应该不多了。” “我听到风声,周寿亭落马之后总局打算将您调回南京。”顾鹤笙笑着说道,“您这是高升大喜的事啊。” “南京总局在半月前给我发过一份密电,电文内容是打算升任你为上海站副站长,南京方面想听听我的意见。”沈杰韬一脸歉意道,“我到现在都没回复南京,你升职的事因此一直搁置到现在。” “哎,我还当时什么大事。”顾鹤笙不以为然道,“您这么安排肯定有您的原因。” “是有原因。”沈杰韬停顿了少许后直言不讳,“我怀疑过你是共产党还让谭方德私下调查过你。” 顾鹤笙故作震惊,瞪大眼睛满脸委屈:“我身上有多少处为党国留的伤疤您应该很清楚,我把命都交给了党国您竟然怀疑我是共产党?” “抗日那会你们是共赴国难的兄弟,即便是现在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坐到我现在这个位置,我眼里不能只有兄弟情我要对党国负责,怀疑你对我来说是件很艰难的事,就个人而言我坚信你是这得信任的手足,可从军统站站长的角度我必须摒弃所有个人情感才能做出正确判断,我是代表军统乃至党国怀疑你,我甚至都不需要向你解释更不需要有任何歉意。”沈杰韬语重心长道,“但对你我做不到一视同仁所以才把你带到这里坦白,你有委屈有怨言全可以发泄出来,首先我向你诚挚的道歉,作为共过生死的弟兄我不该质疑你对党国的忠诚。” 顾鹤笙渐渐平复情绪:“您做的对,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何况我身份还是情报处处长,要是在我身上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你能力理解最好。”沈杰韬拍了拍他肩膀,“我承认谭方德是潜伏者的共党着实令我意外,但此人浮出水面也就排除了你的嫌疑,归根结底还是我太大意了,在华尔道夫酒店抓共党接头人行动失败后我就应该意识到谭方德有问题。” “为什么?” “在情报没有泄露的情况下行动失败谭方德就难辞其咎,何况他是唯一掌握接头时间和地点的人,我当时没有去深想精卫和候鸟又是如何发现危险现在算是明白了一切。”沈杰韬颇为惋惜道,“由此可见谭方德就是一直潜伏在军统的明月。” 顾鹤笙:“可惜让他逃之夭夭。” “往好的方面想虽有美中不足但至少我们清除了上海站最大的隐患之一。” “之一?”顾鹤笙不解问道,“还有其他隐患?” 沈杰韬点到即止:“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吗?” “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顾鹤笙泰然处之道,“您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共产党呢?” 沈杰韬开诚布公:“陈乔礼在遇害之前向我提供过一份内部调查报告,他一直在秘密调查全站工作人员的背景,这是我单独授权给他的一项命令,在报告中你的风险指数极高被陈乔礼列为重点排查对象。” “理由是什么?” “你在军统的档案无法考证,特别是你在中山大学就读前的履历完全是空白,那段时间刚好是一个人信仰形成的关键时刻,陈乔礼因此怀疑你的过去有问题。” “无论是对公还是对私,关于我过去的一切我都向您汇报过。” “军统是一个只相信事实和证据的地方,陈乔礼完全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他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陈乔礼就事论事你身上的确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所以我同意了他对你的调查。”沈杰韬将虾饺推到顾鹤笙面前,“陈乔礼还提到了一点,你在中山大学就读期间往来的人员复杂。” “中山大学创办的时候刚好是国共合作时期,大学招生不局限于国民党所以同学里也有共产党,当时谁会想到国共关系会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 “据悉你和康斯年关系很好。”沈杰韬单刀直入。 “我和他同一个寝室。”顾鹤笙愤愤不平道,“蒋公子私下也和他关系匪浅,难不成也要给蒋公子扣上通共的帽子?” “你是军统如今又是情报处处长,将来还是军统甲级站站长,你的身体太特殊不得不谨慎,何况康斯年又是中共中社部反谍科负责人,你们两个有私交让人诟病也无可厚非。” 顾鹤笙无奈道:“是不是要我亲手抓了康斯年才说的清道的明?” “那倒不用。”沈杰韬夹起一块豆豉排骨,“你这位老同学死了。” 顾鹤笙故作吃惊:“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没告诉你,国共关系每况愈下中共在延安的重要机关开始转移,天津站在延安的一个谍报小组在反谍科运送重要文件了途中设伏,行动不算成功但小有收获,咱们的老对手康斯年当场被击杀。” 顾鹤笙毫不掩饰自己的悲伤。 “很难过?”沈杰韬问道。 “我与他虽政见信仰不同但终究有同窗之谊,人都死了何必再计较是是非非。”顾鹤笙当着沈杰韬的面洒酒缅怀。 “你是性情中人又重情情义,如若今天你对此事无动于衷我反而瞧不起你,还是那句话大家各为其主,活着的时候针锋相对你死我活,死了就尘归尘土归土。”沈杰韬说完话锋一转,“不过康斯年死之前给你留了一份礼物。” “礼物?” “谍报小组在康斯年未来得及烧毁的机密文件中发现了一份档案,根据上面的记录显示中社部在上海有一条不隶属于地下党组织的秘密联络线,这条线上所有的共党身份都被列为特级绝密,你是搞情报工作的相信应该能从中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吧。” 顾鹤笙在洛离音口中听到过此事,但她也仅仅知道在上海还有比自己潜伏级别更高的同志,没想到敌人竟然掌握了这个情况。 “说明这些共产党无论是身份还是作用都在地下党之上。” “你之前不是问我谭方德为什么只是隐患之一吗?”沈杰韬不慌不忙说道,“也想谭方德就是这条联系线上的某一个环节,我们只拔掉了共党安插在军统的一颗钉子,但这条神秘的联络线不及时找出来依旧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站长知道这些人是谁?” “截获的档案烧毁程度很严重无法复原。” 顾鹤笙在心底暗暗长松一口气。 “不过档案中提到了这条联络线在紧急情况下联络方式,由此可见这些神秘的共党并不是借助上海地下党情报网传递消息,这应该是出于对这些人的身份保密,他们之间有一条独立的情报传输渠道,直接接受中社部的指挥。” 顾鹤笙多少有些意外,竟然还有和自己一样的同志游离在上海地下党组织之外。 “联络方式是什么?”顾鹤笙想尽快摸清情况。 “如遇到紧急情况,他们的联络人会在报纸上刊登一则招商广告,内容是上海德和医药公司的止咳浆招商。”沈杰韬和盘托出,“如果出现这则广告说明有重要情报需要紧急接头。” 顾鹤笙目光瞬间定格在沈杰韬手边的报纸上:“电声杂志?” “对,就是这份报纸,我获悉这个情报后一直在关注这份报纸每天的新闻,直到今天早上……” 沈杰韬将报纸递到顾鹤笙面前,手指停在广告栏上。 止咳保肺标本皆治,上海德和医药公司诚招各级代理。 广告的招商地址是施高塔路的玉壶春茶社三楼雅士居包间,时间是上午十点。 顾鹤笙放下报纸时刚好看见街对面那面迎风飘舞的店旗,蓝底旗布上绣有三个大字。 玉壶春。 “我怀疑你不是因为陈乔礼的报告也不是因为你和康斯成的关系,就因为陈乔礼问了我一个问题。”沈杰韬不紧不慢道。 “什么问题?” “你浴血奋战不畏生死杀过日本人和汉奸,可陈乔礼让我想想你可曾杀过共产党?”沈杰韬直视顾鹤笙说道,“我细想了一遍,你非但没有杀过共产党就连抓都没抓过,你不是说过军统的人手上都沾过共产党的血,可你唯独是一个例外。” 顾鹤笙对答如流:“我是搞情报的接触共党的机会自然没有陈处长多。” “那今天你的机会就来了,对茶社的监控我已经安排妥当,我要你亲自带人上去抓人,你可以视为这是一次考核。”沈杰韬端起茶杯声音平缓,“抓到中共在上海的重要人物是奇功一件,这是你同窗好友康斯年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事成之后我对你再无疑虑,我也能回复南京对你的考察顺利通过。” 顾鹤笙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接头时间只剩十分钟:“保证完成任务。” “尽量抓活的,不过考虑到对方身份特殊未必会束手就擒,如遇对方殊死抵抗可当场击毙。”沈杰韬正襟危坐道,“对了,共党这条线的联络员代号“白鸽”。”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三章 似水流年 秦景天就是红鸠这个情报必须立即传递出去,同时务必要让顾鹤笙尽快知道,在洛离音潜意识中秦景天一直都是一条剧毒的毒蛇,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测而如今这条毒蛇正游弋在顾鹤笙的身旁,或许就在下一刻锋利的毒牙会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刺入浑然不知的顾鹤笙身体。 可顾鹤笙通知过自己军统站现在所有通讯被实时监听,即便如此洛离音依旧冒险直接给顾鹤笙打去了电话但不知何故一直无法接通,距离两人约定的接头时间还很早,逼不得已洛离音只能启动备用的紧急联络方式。 洛离音脑子里现在全是顾鹤笙的安危,他和一条毒蛇共处一室的时间太久,洛离音一直很奇怪像顾鹤笙这样原则和纪律都极强的老党员为什么会将一名敌人视为知己,原来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顾鹤笙在秦景天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可秦景天何尝不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非但没有应起顾鹤笙的觉察反而让他距离秦景天越来越近。 当年在上海顾鹤笙不惜牺牲自己来掩护红鸠,谁曾想如今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地的竟然也是红鸠,不知道顾鹤笙在得知真相后会作何感想。 洛离音甚至为此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在今天还不能联系上顾鹤笙她打算亲自铲除红鸠,想到这里洛离音打开手包重新检查手枪,为了万无一失她在准备了一颗美式手雷。 端起面前茶杯,氤氲的茶雾模糊了视线将洛离音的思绪拉回到很久以前。 记得第一次见到顾鹤笙是在莫斯科,演出结束后这个浑身酒气放浪形骸的男人送来花篮,他的轻浮甚至让自己感到反感,直到从他口中说出接头暗号时洛离音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自己的上级。 在顾鹤笙众多性格特质中洛离音最喜欢他的细心和温柔,初到莫斯科正值严冬,因为临行匆忙没有多备御寒的棉衣,顾鹤笙第二次来时除了送来让自己转发的情报外还有一条厚厚的围巾,他甚至都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这个举动让洛离音开始对他产生了好感。 不久后洛离音随同顾鹤笙一同奔赴上海成为他的联络员,他战斗在敌人的心脏却无时无刻牵动着洛离音的心,她期盼每次接头的时间同时也充满恐惧,她不知道下一次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伴随期待和煎熬自己和他走过了八年时光,从起初的反感到渐渐建立信任再到彼此相互依存,这八年是自己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回忆里全是和他美好的片段。 即便是临时落脚的住所洛离音也布置成温馨的家,每次他来眼中的狡黠和复杂都会被干净的清澈所替代,那是自己给他提供的港湾,也是唯一能让顾鹤笙唯一放下戒备庇护所,看着他在床上熟睡的样子洛离音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八年光阴让两人从相识到相知,彼此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过同志的范畴,但因为工作和任务两人始终克制压抑着情感,这八年中没有拥抱也没有激情甚至他都没有牵过自己的手,两人用最含蓄的方式演绎着最炽热而忠贞的爱情,像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静怡缠绵。 将来呢? 每次想到顾鹤笙总会让洛离音在心底泛起一丝甜蜜,她憧憬着未来,顾鹤笙曾经承诺过陪伴自己迎接胜利的到来,等到那一天她只想挽着他胳臂静静走在上海的街头,到那时他褪去伪装的笑容将只会属于自己。 洛离音勾画出一幅美好的画面,画面中的色彩在渐渐斑驳脱落直至最后支离破碎,在伙计进来倒水的刹那洛离音从大门缝隙间看见了顾鹤笙,他坐在对面凝视着自己目光中没有了往昔的柔情,焦急和慌乱充斥在他双眼中,两人对视的那刻洛离音瞬间明白了什么。 转身推开包厢的窗户这是事先约定好的示警暗号,扫视街道很快就发现茶社四周负责监视的便衣,洛离音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但没想到抓捕自己的人中竟然会有顾鹤笙。 顾鹤笙目不转睛注视洛离音,此刻他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也要保护这个与自己相濡以沫八年的女人,洛离音读出他眼中的决绝,八年的相处彼此完全能凭借对方一个眼神了解对方心中所想。 洛离音对倒水的伙计摇头表示不需要再进来,顾鹤笙知道她是在阻止自己冲动,洛离音想要把最后的情报传递出去,可深知此刻注视自己的并不只有顾鹤笙,她任何一个异常的举动都有暴露他的危险,在伙计掩门出去的那刻洛离音突然叫住他。 “再见。” 洛离音平静的微笑落在顾鹤笙眼中有诀别的凄凉,她是在向自己告别,明明她眼中有眷恋的不舍可当她说出这两字时目光远比自己要坚毅。 洛离音消失在那扇慢慢掩上的门后,顾鹤笙蠕动喉结知道这或许是自己看她的最后一眼,好几次想冲去进带着她杀出一条血路可顾鹤笙清楚那不是她希望自己做的事。 洛离音快速从手包中拿出所有可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烧毁,检查确定无误后拿枪率先向楼下便衣射击,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逃生而是担心前来接头的同志没有留意到暗号进入敌人包围圈,开枪是为了让同志尽快撤离。 茶社响起的枪声的刹那,楼下监视的便衣乱成一团纷纷开枪还击,谁也没留意到从街口驶来那辆减速的黑色轿车重新提速消失在街尾拐角。 有几名便衣中枪倒地,全都畏缩在掩体后不敢探头。 “站长,您先避一避。”两名便衣挡在沈杰韬身前。 “苏制TT手枪。”沈杰韬从枪声判断出对方的枪械,处变不惊冷声道,“几十个人包围一个共产党有什么好慌的?” 茶社里每传来一声枪声,沈杰韬就用筷子夹起一颗豆米,当夹出第八颗时笑了。 “我以为这个人会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看来此人并不想死,对方已经没子弹了,命令顾处长亲自带人抓捕。”沈杰韬再三叮嘱,“告诉顾处长抓活的。” 顾鹤笙接到沈杰韬的命令,如果再迟疑只会加剧沈杰韬对自己的怀疑,掏出枪带人就往包厢里冲。 洛离音在打完最后一颗子弹时明白自己的使命结束了,撕开衣角拿出含有氰化钾的药片时犹豫了,自己即便牺牲也不能落在敌人手中,自己和顾鹤笙有往来关系,一旦敌人确定了自己身份势必会怀疑到顾鹤笙身上,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确保他的安全,就算是牺牲也要消除危及到他安全的所有隐患。 洛离音拿出那枚手雷,急促的脚步声越逼越近,脑海中想起自己和顾鹤笙在佘山掩埋战友时的对话。 “鹤笙,胜利的那一天还远吗?” “不远。” “我们能等到那一天吗?” “会的,就在不久的将来,我答应一定和你一起迎接胜利的到来。” “那一定会是一个美好的新世界。” …… “对不起,以后你要一个人战斗了。” 洛离音满怀深情喃喃自语,在便衣冲进门的瞬间毫不犹豫拉响手雷,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以为稳操胜券的沈杰韬都吓了一跳,赶到茶社看见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被炸死的便衣,跟在后面的顾鹤笙也被爆炸引发的冲击波掀翻在地。 “没事吧?”沈杰韬让人搀扶起顾鹤笙。 顾鹤笙呆滞不语。 沈杰韬以为他是被爆炸声震伤了耳膜,加重声音再问:“有没有受伤?” 顾鹤笙神情恍惚,握枪的手一直在抖,好几次想对近在咫尺的沈杰韬开枪,可想到洛离音不惜用牺牲要掩护自己,自己不能辜负了她的遗愿:“没,没事。” “你以前再大阵仗都经历过,今天怎么吓成这样?”沈杰韬以为他是劫后余生还心有余悸。 便衣从包厢抬出洛离音遗体,沈杰韬掀开白布一角瞟了一眼。 “女的?” 便衣:“自己拉了手雷想要和我们弟兄同归于尽,脸部被炸的血肉模糊无法辨认样貌,随身携带的东西也被她提前销毁。” 沈杰韬虽颇为惋惜但对顾鹤笙的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 “站过去拍张照。”沈杰韬让顾鹤笙站到洛离音遗体旁,“你升职在即得让南京看看你的成绩。” 顾鹤笙表情麻木站了过去,按下快门时沈杰韬突然说道。 “笑。” 顾鹤笙愣住,从来没发现原来笑这个动作如此艰难,努力让自己嘴角上扬,直到沈杰韬心满意足才让拍摄的人按下快门。 “照片送到报社,务必在明天头版头条发布,新闻标题我都想好了,军统情报处长视死如归击杀女共匪。”沈杰韬饶有兴致征询顾鹤笙意见,“你认为这个标题怎么样?” “听站长的。”顾鹤笙心如刀绞。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虽然受了惊不过也值得。”沈杰韬伸出手,“我就提前恭喜顾副站长高升。” 顾鹤笙没有与沈杰韬握手,整理好仪容抬手敬军礼,目光注视着沈杰韬身后被抬走的洛离音遗体。 “我定忠诚无悔矢志不渝,谨记誓言不忘使命!”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多次徒劳的尝试后谭方德放弃了挣扎,手铐边缘在手腕磨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稍微用力便是痛彻心扉的剧痛,被贴住的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支吾声,眼睛被黑色的布蒙住对未知的恐惧由心而生。 谭方德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不清楚是如何出现在这里,最后清晰的记忆是确定精卫就是叶君怡后正准备开车回军统站向沈杰韬报告,就是那时有人从身后袭击了自己,一张手帕捂住鼻子上几乎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谭方德隐约听到有脚步声,然后是椅子挪动的声音,片刻后闻到在空气中弥漫的烟味,当那人摘下黑布时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让谭方德睁不开眼,渐渐适应后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人,瞬间收缩的瞳孔透出震惊和惶恐。 对面的人撕开胶布,谭方德刚想要大声呼救就看见放在那人手边的枪。 “是你?”短暂的诧异后谭方德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你!” 升腾的烟雾散去后露出一张沉静阴郁的脸,在沉默中目不转睛注视着谭方德。 “你想干什么?”谭方德冷声问道。 秦景天又吸了一口烟依旧默不作声。 “你和叶君怡是一伙的,你就是潜伏在军统站的共党。”谭方德叫嚣道。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秦景天波澜不惊道,“沈杰韬会从另外一个角度是审视你的存在,他会把宋林忠和陈乔礼的死归结到你身上。” “站长不会相信你一面之词。”谭方德冷笑道。 “我一个人说沈杰韬自然不信,可惜你在上海站得罪的人太多,即便我不开口自然也有人落井下石,我要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你,你做了什么?” “在抓到你之前我先切断了军统站的通讯,沈杰韬事后一定会彻查原因,技术科会在被损毁的设备上发现你的指纹,沈杰韬会把此事和你的失踪联系起来,最后的结论是你畏罪潜逃前有意破坏站内通讯,目的是制造混乱延缓对你的布控抓捕时间。”秦景天直言不讳道,“当然,我切断通讯的真正目的是防止你提前向沈杰韬告之真相。” “我对党国忠心不二,你以为凭这些伎俩就能诬陷我?” “既然是诬陷当然要有证据,所以搜查你家的人会发现用来装毛瑟98式狙击步枪的枪匣,还会发现你事先从银行提走了所有存款,你猜沈杰韬对此会怎么想?” “你……” “都是我做的。”秦景天点头承认,“包括为刘定国画精卫画像的人我也一同杀了,我还在现场留下了你的脚印,你不如换位思考一下,假设你是追查此事的人在看到这些证据后会做出怎样的判断?” 谭方德顿时方寸大乱。 “哦,我还忘了,技术科从教堂提取到狙击手的指纹,你知道沈杰韬对此事极为关注,我始终坚信狙击手就是那名中共安插在军统的潜伏者,所以沈杰韬加强了指纹修复的警戒,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只要确定指纹没有被调换,找出潜伏者便成了轻而易举的事,结果让沈杰韬又惊又喜,喜的是找到了指纹吻合的人,惊的是这个人就是你。” 谭方德目瞪口呆:“这不可能,我根本不是狙杀刘定国的人,为什么我的指纹会和狙击手的吻合?” “我调换的。”秦景天轻描淡写道。 谭方德惊诧道:“负责指纹修复警戒的是军部的人,你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有调换被送检修复的指纹,沈杰韬密派我调查站内所有人,因此授权了我可以调阅全站档案的权力,这其中就有你的档案。” 谭方德恍然大悟:“你更换了我档案上的指纹!” “这并不困难事实上很简单,随着指纹身份被确定,狙击手、陈乔礼和宋林忠被杀、鸢尾花计划潜伏名单泄露以及精卫和候鸟在严密监视下成功潜逃,这些你参与并失败的行动会让沈杰韬根深蒂固深信你就是那名潜伏者。”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冷冷道,“就在今天早上,沈杰韬下达了对你通缉的命令而且没有要求死活。” 谭方德大惊失色,只要自己真的消失此事便死无对证,不光是沈杰韬所有人都会相信自己就是潜伏者,在秦景天的计划中只要完成最后一步便可让这个计划变的天衣无缝。 “不要杀我,我,我对你们还有用,我知道很多军统的机密情……” “你不是忠心不二吗?”秦景天冷笑问道,“你的信仰和忠诚呢?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一个没有节操的妓女,你的样子让我感到恶心,事实上我留给了你机会但你选择了无视。” “机会?什么机会?” “你知道如果被铐在这里的是陈乔礼,他会如何抉择吗?” 谭方德茫然摇头。 “他会掰断自己手指从手铐中抽离,即便是爬他都会爬回军统站将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送出去,他是你学生,他会的你应该都会,可他能做到的事你却没有做到,原因是你无法承受手指脱臼的疼痛,一个连皮肉之苦都无法承受人还有什么信仰可言。” 谭方德呼吸急促:“可你一样杀了他。” “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秦景天蔑视道,“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你不杀我?”谭方德惊魂未定。 “你是潜伏者会让沈杰韬感到意外,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你,所以他会千方百计去证明这个结果是错误的,我得想办法让沈杰韬彻底相信并接受你就是共产党。” “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要做什么,你在军统潜伏这么多年截获了那么多重要情报,虽然身份暴露可功不可没,你载誉而归会得到应用的荣誉。” “我,我不明白。” “你会回到延安。” “延安?!”谭方德瞪大眼睛。 “延安的首长会亲自接见你,你和首长合影的照片会被军统截获,等沈杰韬看见这张照片时他就会打消最后的疑虑。”秦景天冷眼看着谭方德道,“我今天不是来杀你而是来送你,再见,谭方德同志。” 说完重新贴住他的嘴戴上眼罩,叶君怡刚好赶到压低声音道:“都安排好了,今晚就带他离开上海,出了城有我们的同志接应。” 秦景天撩开窗帘看见楼下停的车:“我不便让其他同志见到,剩下的事交给你处理,记住,千万不能出纰漏,谭方德必须送到延安,此人活着比死更有价值。” “我明白。”叶君怡叫住准备从后门离开的秦景天,“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秦景天从烟盒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发现叶君怡似乎特别开心:“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刚得到的消息,今天上午11点军统头子戴笠乘坐的飞机发生爆炸,飞机坠毁在岱山包括机组人员在内十三人无人生还,已经确定身份的就有戴笠和贺秉文。” 秦景天拿打火机的手抖动一下:“消息属实吗?” 叶君怡兴高采烈:“千真万确,组织在南京的情报网已经证实了此事。” 秦景天从嘴角取下烟,神情黯然无语。 “特务头子死了你怎么不高兴啊?” “高兴。”秦景天挤出一丝笑容,“今天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回到家中秦景天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打开门闻到浓烈的酒味,房间内一片漆黑手刚触摸到开关。 “别开灯,过来陪我喝一杯。” 是顾鹤笙颓然无力的声音,瘫靠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酒气,桌上是横七竖八的空酒瓶,秦景天见过顾鹤笙装醉但这一次他是真的醉了,吃力的直起身又开了一瓶酒摇摇晃晃递给秦景天。 秦景天没有劝他,今晚自己同样也想大醉一场,接过去仰头半瓶入喉然后递还给顾鹤笙,酒瓶在两个人之间相互交换但谁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顾鹤笙用迷醉的目光望向窗外明月,记得洛离音说过明月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明,明月的消失是为了迎接黎明的到来,所以她为自己取了明月这个代号。 明月依在可伊人已逝,知道自己身份的战友相继牺牲而且都是为了掩护自己,想到这里一行热泪从顾鹤笙脸颊无声滑落。 秦景天同样也注视着那轮明月,戴笠于己有知遇之恩,也是自己为数不多敬重的人之一,突闻戴笠意外身亡的噩耗让秦景天痛心疾首,同机遇难的还有贺秉文这意味着再没有人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份。 红鸠这个代号一直被秦景天视为一种荣耀,可没想到最后自己剩下的只有这个代号。 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两个在同一天失去身份的男人几乎同一时间在心底起誓。 “干一杯。”顾鹤笙颤巍巍端起酒杯。 秦景天斟满酒:“敬谁?” “敬战友。” “干。”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五章 蛛丝马迹 对于戴笠的死悲伤始终掩饰不住沈杰韬心中那抹欢喜,这意味着军统的权利层将会面临一次大洗牌,而就在刚才沈杰韬接到南京电话,通知他是治丧委员会成员之一,这预示着沈杰韬正式迈入军统核心层。 “给你两个小时准备,中午11点准时在龙华机场集合。”沈杰韬对顾鹤笙说道,“和我一同回南京为戴局长送行。” “情报处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破事。”沈杰韬春风得意道,“等你从南京回来估计任命书也到了,到时候你就是副站长情报处的事自然有其他人负责,戴局长不幸遇难是噩耗同时也是机会,实干是好的但只知道一味埋头做事不可取,你得让别人看见和知道你在做事,这个节骨眼上你得多露露脸。” “是。” 沈杰韬目光落在顾鹤笙的手上,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顾鹤笙拨动念珠道:“最近眼皮老是跳,问了一位大师说是我业报太重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得行善积德方可化解。” “一派胡言。”沈杰韬瞪了顾鹤笙一眼,“东西赶紧给我收起来,南京会委任一名吃斋念佛的副站长?” “大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混账话。”沈杰韬嗤之以鼻道,“干咱们这行放下了屠刀就得被让你宰割,你找的什么大师?这是妖言惑众蛊惑军心,该抓起来枪毙。” “我闭上眼就想到在茶社被炸死的那名女共党样子,这些天一直做噩梦。”顾鹤笙惴惴不安道,“成魔成佛我倒是无所谓,可多做点善事总是没错的,我想把她的后事给操办了寻一个心安。” “死了一个女共党瞧把你吓成什么样,你当年的戾气和血性呢?”沈杰韬长叹一声道,“都怪我,担心你在一线会不安全,所以把你留在办公室搞情报,结果养尊处优磨掉了你的斗志。”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还想多活几年。”顾鹤笙萎靡不振道,“我还请大师给您推了运程算了命格。” “你越来越胡闹了。”沈杰韬口中苛责但还是好奇问道,“你说来听听,看看你这位大师是滥竽充数还是有真材实料。” “我给大师看过您的八字和照片,大师说您骨肉丰满,燕颔虎头乃是班超之相,并一语中的说您是投笔从戎有朝一日定登将相。” “还真够抬举我,拿我与班超相比。”沈杰韬言语自嘲不过神情欢喜,“还说了什么?” 顾鹤笙欲言又止。 “不过是市井术士之言,但说无妨我不会计较于心。” “大师说您骨势如刀,性燥好勇,戾涌五官可刑克后嗣。” 沈杰韬听到此话面泛忧色,回想此生虽有凶险可尚算富贵,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无儿女伴身:“可有化解之道?” “大师批您命书说您命中该有二子,迟迟不到祸在己身,咱们身上背负的人命太多怕是遭了报应。” “这么说我也得多积积德。” “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但能行善的事多做总是无害。”顾鹤笙兜这么大圈子就是想收殓洛离音遗体下葬,“茶社那个女共党虽说是自杀,可归根结底还是因我们而亡,人都死了还是入土为安的好,举手之劳就能换来心安。” 这时秦景天敲门进来:“您找我?” 沈杰韬饶有兴致问道:“顾处长刚才建议我安葬昨天死在茶社的女共党,你怎么看?” 秦景天:“死者为大。” “你也赞同安葬她?” “听说她是自己拉了手雷,视死如归不辱使命,虽是对手亦是同行,这等气节身为同行应予以尊重。” “你这是通共啊。” “北宋名将杨业一生与辽国为敌,在沙场上杀兵斩将所向披靡令辽国对其恨之入骨,陈家谷一役杨业陨身殉国事后辽廷反其建庙修祠,疆场无对错,生前各为其主死后敬其为人。”秦景天泰然处之道,“军统上下又有几人能像此女以如此忠烈?” “今天是怎么了,你们都是党国栋梁军统骨干却异口同声帮共党说话,我沈杰韬手上杀的共党何止一人,还怕有什么报应?此事就此打住不要再提。”沈杰韬岔开话题看向秦景天,“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和顾处长准时赶到龙华机场。” “去哪儿?” “你是戴局长钦点的学生又被局座亲自授勋嘉奖,如今局座遇难你也该送他最后一程。”沈杰韬若有所思道,“另外到南京后有一项任务需要你执行,等到了南京有人会和你接洽。” “是。” 等两人出去后沈杰韬背负双手来回走动,打电话叫来秋佳宁。 “我要到南京参加戴局长的葬礼会离开上海一段时间,顾鹤笙和秦景天也会跟我一同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负责监管全站。” “是。” “目前正处多事之秋,局座走的突然导致军统群龙无首,要防止共党趁机制造事端,你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戒切记不能给共党可乘之机,为了防止有突发变故在我离开上海后暂停所有行动。”沈杰韬老成持重道,“我只给你下达一项任务,在我回来之前你务必要调查清楚。” “请站长指示。” “昨天茶社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吗?” “我是今天看报纸才得知。” “秘密调查这名女共党。” “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像她这样顽固的共匪活着反而对我们没有什么价值,因为我们没有能力撬开她的嘴,但她死了事情就变的有意思,死人不能说话同样也不会说假话,你得尽一切可能让她开口。” “让一个死人开口?!”秋佳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抓捕行动是我临时布置的,知道接头地点和时间的也只有我一人,为了防止对方有所觉察我故意将包围圈设置在距离茶社一百米之外,按说这名女共党不该发现才对,她开枪的时间距离和接头人见面只剩十分钟,简而言之她是在最后发现了什么。” “由中共中社部直接指挥的情报线非比寻常,这条线上肯定不是普通共党,他们应该接受过专门的反谍训练,发现被监视也在情理之中。” “我关注的问题不在这上面。” “站长有什么发现?” “她突然开枪目的很明确是想通知前来接头的同伙及时撤离,由此可见她没打算活着离开,她所用是一把苏制TT手枪,弹夹容弹八颗,我原本以为她会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您不是一直都坚信结果比过程更重要,不管她用什么最终不是都死了吗?” “如果这个结果值得商榷就有必要反推过程。”沈杰韬拿出一份报告递给秋佳宁,“这是现场勘察报告,我们的人在现场发现了一片药剂,经过化验证实药品成分为氰化物。” “这很正常,即便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在接受刑讯的时候也会因各自原因崩溃,为避免遭受生理摧残服用氰化物是最好的选择,一旦进入身体会在数秒之内在毫无痛感的情况下结束生命。” “经过现场还原,女共党在打完子弹后拿出随身藏匿的氰化物,这个举动说明她是打算服毒自杀,当时她有手枪、氰化物以及手雷三种了断的方式而且主动权在她手中,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最终选择了手雷?”沈杰韬问道。 “她想要与抓捕的人同归于尽。” “起初我也和你的假设相同。” “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她所用是一枚美式马克2型手雷,直接杀伤半径大约在十米左右,这还不包括弹片的杀伤范围,手雷的延时在5秒这意味着她能掌控手雷爆炸时间,鹤笙昨天是命大如果女共党晚拉手雷2秒,他和当时所有准备冲进去抓捕的人都会命丧当场。”沈杰韬老谋深算道,“2秒,这个时间值得推敲深思,她既然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为什么不能等到我们的人进去后再引爆手雷呢?” “您是不是太较真了。”秋佳宁笑了笑说道,“她既然准备畏罪自杀,我猜她当时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一个能直视死亡的人还有何惧之有?”沈杰韬摇头道,“我不赞同你的想法,相反距离死亡越近的人思绪反而越清晰,她放弃了手枪和氰化物而选择手雷这个举动本身就不同寻常,她的任务是获取并且传递情报,像她这个级别的共党特工不会去考虑击杀敌人,因此同归于尽这种做法不该出现在她身上,她在临死前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或者说这个举动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秋佳宁顺着沈杰韬的思路往下想,眉头微皱道:“提前2秒引爆手雷,唯一能炸死的只有她自己,手雷的毁灭力是手枪和氰化物无法替代的,难道她是想毁掉自己的脸?!” “你说对了,这名女共党不想在死后完整的落入我们之手,她用手雷炸毁自己容貌,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提前引爆手雷的原因,她不想抓捕的人看见她的脸。”沈杰韬点头缓缓说道,“她的担心从而也反映出一个问题……” “军统之中有人认识她!”秋佳宁心领神会。 “再看长远点,或许有人认识她认识的人,她临死之前甚至都在保护这个人。”沈杰韬神情严肃道,“全力追查这个女人,在我回来之前务必查出她的名字、身份以及关系网,我要找出她保护的那个人!” “是。” “另外……”沈杰韬迟疑不决,犹豫片刻后,“另外你派人把这名女共党后事安排一下,寻处地方收殓下葬。”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明察秋毫 秋佳宁来到地下室的太平间,随行的两名行动处队员都不敢进去。 “第一次见死人?”秋佳宁白了两人一眼。 “那倒不是,可这女脸被炸的稀烂看着太吓人。” 秋佳宁懒得理会戴上手套独自走进太平间,掀开白布看见洛离音血肉模糊的脸,手雷近距离爆炸导致她的脸部和手部全炸毁,旁边平台上摆放着她的遗物,半瓶指甲油、一串钥匙和一支口红以及一些钱。 “就只有这些?”秋佳宁问道。 缩在门口的队员回答道:“还有一些东西不过被她事先烧毁,技术科无法修复。” 这些东西几乎会出现在每一个女人身上,沈杰韬要求在他回来之前查清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姓名以及背景关系,要从一名死者身上挖出这么多信息谈何容易。 秋佳宁拿起指甲油,很寻常的牌子在很多地方都能买到。 “技术科从上面提取到指纹了吗?” “没有,说来也怪但凡和这个女人有关的物品上都没有发现指纹。” 口红同样也是普通牌子难以追查来源,至于那串钥匙也无特别之处,秋佳宁开始检查洛离音的遗体,摸到她断掌处时停了下来,她的两只手齐齐被炸断但手腕处皮肤异常细腻光滑和手臂的皮肤截然不同。 “她的手呢?”秋佳宁问道。 一名队员怯生生指着旁边的托盘,里面是从现场收集到的残骸,其中有几根断指,秋佳宁清洗干净上面的血渍放在灯光下查看,发现手指同样光滑平整。 “她涂了指甲油。”秋佳宁目光移向旁边的那半瓶指甲油。 “不是该涂在指甲上吗?”队员疑惑不解道。 “不,她将指甲油涂抹在双手上,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无法从她的物品上提取到指纹的原因。” 秋佳宁意识到面前的女人是经验丰富的对手,手指上一处厚厚的死茧引起秋佳宁注意,这个女人的皮肤保养很好推测生前从事的不是劳作工作,可偏偏在搜集到的左手中指第一指节处靠右侧有厚厚的茧疤。 “这说明她从事的工作需要频繁用到中指。”秋佳宁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你们也帮忙想想,女性职业在什么情况下会长时间使用中指?” “裁缝,做衣服时需要戴顶针。” “不对。”秋佳宁摇头,“顶针一般戴在中指第二处指节而且长时间佩戴会造成指节周围均匀磨损,可她只有靠右侧有茧疤。” “谁知道她死之前是干什么的。”队员焦头烂额道,“手指有老茧原因太多了指不定是她故意留下的。” 秋佳宁单手托腮来回走动,想了良久还是没有眉目,直到嘴唇不经意触碰到自己的手指突然一愣,摊开右手视线定格在自己的中指上,两名队员见她默不作声不约而同看向她的手。 秋佳宁有一双纤长白皙的手,美中不足的是右手中指靠左侧有一处醒目的茧疤。 “秋处长手指怎么也会有老茧?” “这不是茧。” 两名队员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荣誉,用时间和汗水换来的荣誉,从起初每分钟抄报120码,错误小于1到最后每分钟抄报240码无错,我足足用了三年时间。”秋佳宁指着茧疤说道,“我在接受发报训练时由于中指和食指长时间接触电键,指节的皮肤被磨烂再愈合然后继续磨烂,直到最后长出茧疤,这是一名发报员的必修之课。” 队员恍然大悟:“她是共党的发报员。” 洛离音的茧疤比秋佳宁还有厚,这说明她收发报的次数远多于自己,可见此人发报技术应该极为娴熟,但在秋佳宁侦听的中共电台序列中并没有这样的发报员。 “是她?!” “秋处长认识她?” 上海所有的中共电台发报员手法秋佳宁都烂熟于心,只有一人可谓炉火纯青,此人正是自己前段时间追查的那名女发报员,而且她也是已知的中共发报员中唯一一个用左手发报的人。 抗日时期在上海自己和这个女人有过情报电文传递,在日本投降前夕秋佳宁还单独给她发过一封电文,内容是希望光复后和这位素未谋面的战友见上一面,没想到如今见到时已是阴阳相隔。 秋佳宁用白布盖住洛离音遗体,动作缓慢沉重比之前多了一分惋惜和敬重。 “订一口上好棺木再置办一套寿衣妥善安葬。”秋佳宁从身上拿出钱,“再替我送一束花圈。” “您,您要给女共党送花圈?!” “这里只有亡者没有共党还是国民党,她和日本人浴血奋战时你们还在大后方享清福。”秋佳宁冷声道,“花圈以我个人名义送,我想送朋友最后一程。” “花圈的挽联上写什么?” “南朔战功青史在,日月丹心千古存。” 秋佳宁驱车来到玉壶春茶社,给自己敬重的朋友送花圈是出于情分,但这并不代表秋佳宁遗忘了自己的任务,茶社还在被军统暂时封锁,进进出出是行动处和技术科收集线索的人。 秋佳宁径直来到洛离音牺牲时的包间,里面残垣断壁一片狼藉,秋佳宁站在洛离音喝茶的位置,环顾四周后叫来当时在场的人员。 “她是在什么地方开的枪。” 队员指着窗户。 “窗户一直都开着?”秋佳宁继续问。 “目标进入茶社后包间窗户是关着的,在她突然开枪前才打开。” “在她开窗之前可有异常情况发生?” “没有,所有监控人员都严格执行站长的部署,在接头人没有出现之前不允许接近茶楼并实施行动。” 秋佳宁再次查看一圈,在门窗关闭的情况下女共党是不可能觉察到危险。 “包间的门有开过吗?” “开过一次,是茶社的伙计进来换水,此人已经查实无可疑而且他事先根本不知道军统在对茶社进行监视,所以排除他通风报信的可能。” 秋佳宁望向门外,从这个视角当时的女共党只能看见对面的茶桌。 “昨天坐在那里的是谁?” “顾处长。” “……”秋佳宁一愣,“顾处长在抓捕行动之前就出现在茶社?” “这是站长的意思,昨天的行动站长授权顾处长亲自负责。” 秋佳宁眉间泛起一丝愁色,顾鹤笙是情报处长处长,他的身份和职务注定是共产党高度关注的对象,或许普通共产党未必认识顾鹤笙但直接被中共中社部指挥的共党是执行一线情报收集任务,这些人肯定对顾鹤笙或多或少都有了解。 他坐的地方之包间视线最容易看到的位置,只要一开门里面的人便能看见顾鹤笙,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纰漏才导致女共党识破了抓捕行动,可问题是自己认识的顾鹤笙何等谨慎细心,这种常识性错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如果顾鹤笙是故意坐在这里呢? 秋佳宁不敢往下想,沈杰韬推测女共党之所以用手雷自杀是为了不让军统辨认出容貌,这说明军统中有人见过她或者见过和她有往来的人。 如果说女共党是认出顾鹤笙从而采取行动,那么她最佳的射击目标应该是顾鹤笙才对,打死几名便衣远没有击毙军统情报处长更有价值。 秋佳宁越想越诧异,沈杰韬让自己找出女共党不惜一切要保护的人,秋佳宁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让她后怕的想法。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顾鹤笙呢? 上次抓捕女发报员最后功亏一篑,巧合的是顾鹤笙也出现在了抓捕现场,想到这里秋佳宁内心慌乱不安,镇定下来后不动声色让人拿来地图在上面画出三个圈,正是之前她侦听女发报员电台位置的三个区域,凭借自己多年电讯经验大功率电台架设的位置往往也是发报员的住所。 “停下你们手中的所有事,行动处全部人员在这三个区域内找女共党的住所。” 行动处已经接到上海站暂由秋佳宁监管的命令,可秋佳宁的要求让在场人员不知所措。 “这三个区域内的住房数以万计,就行动处的人手逐一排查至少得要几年时间才有结果。” “你们要找到是一处至少两层高的独栋住房,别墅和两层以上小楼是重点排查对象,要求是住房位置在闹市区并且没有被出租,周围环境很嘈杂同时房屋视野没有被遮挡。”秋佳宁当机立断道。 “您怎么知道女共党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我检查过女共党的尸体,从她穿着以及手包中的财物来看,她有稳定并且收入颇丰的对外职业,由于她经常会接发电文所以她肯定是独居,她使用大功率电台势必要架设信号接收天线,因此她的住所不会是平房,她平时会时刻留意周围动向所以选择住所时视野最为关键。” “符合以上条件的住房虽然不会太多,可又如何确定哪一处才是您要找的呢。” “这把钥匙能打开的门就是女共党的住所。”秋佳宁把钥匙塞到队员手中,“找到后第一时间通知我,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入房间。”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七章 R12 戴笠在死后享受了规格极高的葬礼,国民党甚至为他举行了公葬,灵柩停放在灵谷寺志公殿内,灵堂也就设在殿里,对此顾鹤笙并不意外,戴笠是敌人但同样也是一位传奇,借用蒋介石含泪亲自致读的长篇祭文里一句话。 唯君之死,不可补偿。 这把蒋介石最为锋利也最为忠诚的佩剑就此陨落,他充满神秘而传奇的一生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谢幕,这个曾经一手缔造情报王国的人不遗余力抗击过日寇,同样也不遗余力清剿共产党,戴笠一生树敌无数,无论党内还是党外对其恨之入骨者如比比皆是,可恩怨对错从此刻起不再提及,就亦如灵堂中那幅醒目的挽联。 生为国家,死为国家,平生具侠义风,功罪盖棺犹未定,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 顾鹤笙在人群中看到秦景天,他静立在灵柩前手中那朵鲜红的凤凰花在一大堆白色的花中异常醒目,凤凰花的花语是壮志未酬,离愁难续,在秦景天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他向灵柩敬军礼时神情肃穆凝重。 顾鹤笙收回目光看向正在和军统几位高层窃窃私语的沈杰韬,这才来南京顾鹤笙还有一个目的,戴笠的死让军统会出现权力交替,之前一直掌握在戴笠手中的绝密情报会在近期完成移交,顾鹤笙原本是打算趁着军统内部暂时的混乱想办法获取与红鸠相关的信息,可事与愿违军统总局空前森严,所有二级以上的机密档案无限期封存任何人都无权接触。 因此顾鹤笙想到了一个人,葬礼结束后开车去买了些保定特产和两瓶好酒,来到越云策家时看见屋里的佣人正在收拾打包东西。 越云策是保定人在军统资历很老,去年退休赋闲在家,能在军统站住脚的定有过人之处,越云策的本事是他那双识人辨人的眼睛,当年就是越云策招募了自己,一直以来越云策对顾鹤笙极为器重,能去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也是越云策力荐。 “老师。”无论什么时候见到越云策,这个称谓顾鹤笙从未改变过。“您这是?” “我寻思着你也该到了。”越云策见到顾鹤笙一点也不惊讶,每次他回南京都会来看望自己,“我准备移民英国,你要是再晚来一天咱们就见不上最后一面了。” “您要走?” 越云策将顾鹤笙带到书房:“国共大战一触即发,谁输谁赢难预分晓,万一中共赢了我恐怕难逃清算还是一走了之的好。” “老师一向运筹帷幄,难不成您认为党国必败无疑?” 越云策没有正面回答,目光落在顾鹤笙胸口的那朵白花上:“雨农的葬礼办的可顺利?” “风光大葬,委员长和党内要员都亲自到场送行。”顾鹤笙不解问道,“您和戴局长是好友,为什么您没去送戴局长一程?” “我与雨农相交几十年,高深流水岂是旁人能懂,人都死了做那些场面事干嘛,何况到场的都是一群猫哭耗子之辈,我懒得去免得看着为雨农不值。”越云策一脸惆怅道,“我倒不是消极,听到消息军统有意让我重新回去工作,我年过半百早就志不在此,若是推脱恐会招惹猜忌,万般无奈只能背井离乡算是避祸保身。” “老师言重了,您是军统和党国的功臣,谁敢猜忌您学生第一个不答应。” “雨农都难逃一劫我又算得了什么。” 顾鹤笙眉头一皱:“戴局长的死难不成另有隐情?!” “你都快当副站长的人了怎么还没学会置身事外,该愚钝的时候就得愚钝太通透未必是好事。”越云策终止话题,“临行前能再见你一面也算无憾,今晚就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好好喝一杯。” “听老师的。”顾鹤笙笑着点头。 “看着你想不服老都不行,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愣头青,这一晃你肩膀上的军衔都快超过我了。” “没有老师栽培怎有鹤笙今日。” “我一生阅人无数,但凡我招募进军统的人只要还健在多少都有建树但唯独你成就最高,当年我一眼看见你就知道是块璞玉,你有今日非我功劳,当时换成别人同样也会招募你,你在同期那群考察学生中鹤立鸡群实在太耀眼。” “千里马常有伯乐难求,鹤笙即便小有天赋要是没有老师慧眼之人,想来鹤笙如今也只是泯然众人而已。”顾鹤笙谦逊笑道,“您在军统桃李满天下,十大王牌中您门生就占六人,这等殊荣放眼军统唯您独有。” “军统的十大王牌就是一个笑话。”越云策摇头苦笑道,“干间谍这行名声越大未见得越是厉害人物,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你试想一下一名间谍人尽皆知还能算是间谍吗,平心而论我招募的人中真正能配得起王牌二字的只有两人,你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另一个是R12。” “没听您提过此人。” “你和他曾有一面之缘。” “我和此人认识?” “你在上海暴露身份就是因为R12。” “红鸠?!”顾鹤笙大吃一惊。 “这个代号被军统列为最高机密,按说我不该告诉你的,不过你我师徒一场加之我马上就要远走他乡,你且听听便可但千万不要外传。” “学生明白。” “R12几乎和你是同一时间被招募,但他的培养方向与你不同,你是作为一线情报人员培养而他的定位是战略间谍,因此这批人的挑选异常严格,他们在被挑选后剥夺名字和身份每个人随机得到编号然后秘密送往南京,R12是第二批送到的,他和你性格截然不同,他很安静并且淡然,在人群中他永远是最不容易被注视到的那个人,而且他给人感觉文弱迟钝,所以我第一眼看见他时在心里已经将其淘汰,我不认为他能成为一名间谍。” “后来呢?” “被送到南京不代表就通过了最后的甄选,每批人员中只有综合评分最高的三人才有资格留下进入下一轮考核,和我预计的一样,R12的评分连及格线都达不到。” “那他是怎么通过考核的?” “公布评分的那一天,除了前三外其他人都会被遣送原籍,事实上我都忘了这批人员中还有R12这个人,直到我在礼堂再次见到他,诺大的礼堂能容纳两百多人,而坐在下面的只有R12。” 顾鹤笙疑惑不解:“其他人呢?” “复兴社在前一晚接到党务调查处密函,要求将该批待考核人员全部遣返。” 顾鹤笙一头雾水:“为什么?” “你该问的是所有人都在前一晚被送走,为什么R12却还在。” 顾鹤笙思索片刻一怔:“R12伪造了密函?!” “在军统成立之前,党务调查处的职能就是情报机构,一名未接受过任何训练的人竟然能成功渗透调查处并获取盖章的密函,这可视为极大的耻辱同时也让我重新对R12有了新的认识,他有与生俱来的间谍天赋,至今我还记得他在台下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了什么?” “我是你最好的选择。”越云策感慨万千道,“R12身上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骄傲,近乎于自负和自信之间,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此人将来会在隐秘战线上谱写一段传奇,事实证明了我并没有看错他,随后他和其他甄选出来的人陆续被送往德国受训,抗日战争开始后R12被秘密召回,在对日情报战上他所取得的成就无可估量,他才是真正当之无愧的王牌。” “有机会真想见见他。” “这批送往国外受训的特工有一个统一的代号,红鸠,他们存在的作用是用来对付共产党,关于他们的档案只有雨农知道,除非共产党被彻底铲除否则你没有机会见到他。” “戴局长辞世西游,红鸠的档案会移交给谁呢?”顾鹤笙试探着想了解更多。 “你以为红鸠会以档案的形式记录?”越云策指着头说道,“这是一笔经过多年积累的宝藏和财富,关于每一个红鸠的资料一直都牢记在雨农大脑中,雨农走的太突然,怕是世上再无人知道红鸠是谁。” 顾鹤笙听后心中暗暗窃喜,红鸠中断了与军统的联系自然也失去了作用。 “不过R12会继续战斗下去。” 顾鹤笙一愣:“为什么?” “一名天才间谍不会因为失去联络而终止任务,他即便孤立无援也会竭尽全力完成使命。” 顾鹤笙心中的喜悦瞬间被浇灭。 “其实你差一点也会成为一名红鸠。” “我?”顾鹤笙愕然。 “复兴社起初选中了你,你本来会和R12一同被送往德国受训,是我把你从最终名单中删除。” “为什么?” “成为红鸠的条件极为苛刻,其中有一项你不符合。” “哪一项?” “成为红鸠的人必须是孤儿,原因很简单,只有心无旁骛无牵无挂的人才能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 “所有红鸠都是孤儿?” “也有不是的。” “这些人为什么能通过甄选。” “那就想办法让这些人变成孤儿。”越云策波澜不惊道,“R12就是其中之一,我不希望这颗间谍新星会被杂念所牵绊,所以我亲自带人……想来不用我细说你也该明白,我不希望你像R12那样所以将你剔除。” 顾鹤笙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激越云策还是该为红鸠感到悲哀。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八章 狭路相逢 秦景天在参加完戴笠葬礼的五天后才接到由军统总局下达的命令,让秦景天负责带一名叫许衡水的人回上海,对于许衡水的情况秦景天没有多问,不过有总局专门派了八人随行护送,这让秦景天对许衡水的身份多少有些好奇。 许衡水大约有五十来岁,戴圆框眼镜斯文儒雅像一位学者,话不是很多但待人接物极为客气谦逊,秦景天在公馆接上他,按照要求需要开车将许衡水安全送达上海,至于什么时候出发以及选用哪条路线全权由秦景天决定而且不用上报。 秦景天心里清楚这样做的目的是降低许衡水行踪泄露的风险,只是从公馆出来的许衡水脸上并未有丝毫惧色和害怕,四名军统前后护卫秦景天和许衡水从后门离开,穿过一条巷弄看见三辆车停在街边。 “许先生乘坐中间的车,秦组长带四人跟在后面策应。”带头的人有条不紊安排,“我和其余弟兄在前面开路。” 秦景天:“沈站长指示我安全将许先生送达上海,我还是和他同乘一辆车。” “也好。” “各自检查油箱和车况,确定无误后准备出发。”带头的吩咐下属。 上车之前秦景天突然停下,将许衡水安排到最前面的车上,还没发动引擎就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中间那辆车刚发动就突然爆炸,带头的和三名军统人员当场被炸死。 秦景天更换汽车完全是规避风险的本能,军统既然对许衡水的安保如此严密说明有人想要他的命,秦景天拉着许衡水下车,趴在地上看见汽车底盘上装有炸弹,只要发动汽车就会被引爆,秦景天连忙招呼剩下的人员立即下车。 军统人员纷纷掏出枪将许衡水围在中间:“先护送许先生回局里。” “对方既然能在汽车上安装炸弹说明我们的行踪早就被掌握,回去的路上一定会有人设伏。”秦景天摇头。 “那怎么办?” “分头走火车站汇合。”秦景天当机立断。 “现在乘坐火车去上海?” “还没看出来吗?这次任务已经泄露,对方对我们的部署掌握的一清二楚,对方会认为我们在遇袭后会寻找安全藏匿地点,我们应该反其道行之。”秦景天冷静说道,“许先生跟着我,你们见机行事如果发现被跟踪务必将人引离火车站。” “是。” 秦景天带着许衡水穿街过巷,在街头观察良久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上了电车。 “谢谢。”经历过刚才的险情许衡水居然没有丁点惊慌失措。 “许先生在南京有仇家?”秦景天本不想知道许衡水的情况,迫于现在的局势只有知道他的底细才能想办法确保他安全。 “是共产党想杀我。” 秦景天眉头一皱:“为什么?” “我也是共产党。”许衡水泰然处之,见秦景天一脸茫然解释道,“之前是,不久前我已经公开发表退党声明。” 秦景天恍然大悟:“你是被军统抓到后变节,共产党担心你会泄露机密所以才杀你灭口。” “在退党之前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共产党,没有什么机密情报可言,我也没有被军统抓捕是我自己选择放弃了错误的信仰,变节一词我认为不适合用在我身上。” “是吗?”秦景天有些不太相信,“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共产党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杀你呢?你要是没有价值军统又为何不遗余力保护你呢?” 许恒水波澜不惊:“很遗憾,我也和你一样想知道答案。” “能告诉我你去上海做什么吗?” “工作。” “什么工作?” “民国日报副总编。” 民国日报是国民党在上海的喉舌,也是国民党抨击共产党的舆论阵地,让一名退党的共产党担任副总编目的不言而喻,是想借助许衡水大肆宣传反共言论。 但秦景天并不认为这是共产党伏击许衡水真正的原因,他一定还有什么在对自己隐瞒。 到达火车站秦景天出示证件征用了一辆开往上海列车的包厢,其他四名军统人员也陆续赶到,为防止再出现意外秦景天让他们直接清空包厢所在的车厢,前后各两人把守车门。 “景天。” 秦景天转头看见拿着行礼和车票的顾鹤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你今天也返回上海?” “南京的事处理差不多了,站长还要滞留一段时间让我回去。”顾鹤笙好奇问道,“戴局长葬礼后就没再见过你,这几天都忙什么去了?” “有你在就好了。”秦景天笑道。 “好什么?”顾鹤笙一头雾水。 “总局下达了一个护送任务,目标人物就在车上,随行的安保人员经验不够我担心会出差池,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列车鸣笛启动时秦景天悬起的心才放下,顾鹤笙和秦景天在车窗边抽烟,顾鹤笙瞟了一眼包厢中奋笔疾书的许衡水。 “什么人?” “一名公开发表声明的退党共产党。”秦景天心有余悸道,“共产党在南京准备伏击他,在他乘坐的车上安装了炸弹,今天差点就被炸死。” “你没事吧。” “怪我太大意没有事先检查,要是我先发动汽车……”秦景天苦笑一声。 “他身上有什么重要情报?”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据他所说我感觉此人对军统价值不大。” “共产党既然想要他的命,在南京能动手回到上海同样也能动手,看来他要成为第二个刘定国。” “不,他只要到了上海就安全了。”秦景天斩钉切铁道。 “为什么?” “他此次到上海是担任民国日报副总编,共产党一向坚持言论自由,许衡水没有到上海之前对于共产党来说他是叛徒,但到了上海他就是新闻工作者,你想想共产党暗杀报刊副总编,禁锢言论将让共产党在舆情上极为被动。” “如此说来共产党会不惜一切在此人到达上海之前铲除。” 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五个小时到上海,希望中途不要再出状况。” “选火车护送许衡水也是你的主意吧。” “这趟列车是从南京直达上海,中途只会在几个大站停留,共产党的伏击计划来不及更换,除非共产党炸掉火车否则无法阻止他安全抵达上海。”秦景天点头道,“可共产党绝对不会因为铲除一名叛徒而危及他人安危。” “你好像很了解共产党?”顾鹤笙笑了笑。 秦景天滴水不漏:“接触多了自然就了解。” 列车缓缓停靠在常州站,顾鹤笙在公文包中翻找,一拍脑门焦急道:“我有一份文件遗留在总局会议室,文件内容极为机密不能外泄,得尽快通知总局那边查找核实。” “站台上应该有电话。” “我最近风湿又发作了,帮我跑一趟给总局打电话。” “好啊。” 秦景天结果顾鹤笙抄写的号码急匆匆下车,顾鹤笙望着车窗外沉默不语,列车鸣笛下车休息的旅客陆续返回,在不远处的站台上没有看见秦景天的身影,直到车门关闭列车重新启动秦景天也没有回来。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站台顾鹤笙神情中多了一丝释怀。 “联,联系上了,你是不是记错了,总局那边核实你所说的文件已经归档。” 秦景天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顾鹤笙背对着他蠕动喉结。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从会议室离开后我就交给档案处。”顾鹤笙歉意笑道。 “差,差点就没赶上火车。”秦景天并没有丝毫埋怨,“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连记性都变差了。” 这时列车员过来查票,顾鹤笙从身上拿票时钱包掉落在地上,钱包里有一张叶君怡的照片,狭窄的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照片上。 秦景天亮出证件让列车员在到站之前不准再来这节车厢,顾鹤笙弯腰去拾钱包时,许衡水先伸手拿起钱包,目不转睛看着照片中的女人。 “我认识她。” 秦景天和顾鹤笙几乎同时愣住。 “你怎么会认识她?”顾鹤笙问道。 “吴文轩来南京开会时我见过这个女人。”许衡水把照片拿近仔细辨认后声音肯定,“没错,就是她。” 顾鹤笙眉间挤出川字:“吴文轩?亨士利表行掌柜?” “不,吴文轩真正的身份是中共上海区委重要领导。”许衡水手指在照片上,“她也是共产党,而且级别和职务不会很低,否则她是无法接触到吴文轩的。” 顾鹤笙嘴微微张开,视线定格在叶君怡照片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景天始料未及。 “你看清楚,她是顾处长的女朋友,你是想说军统上海站情报处处长的女朋友是共产党?”秦景天冷声道。 许衡水一听犹豫不决,再看许久声音已不如之前笃定:“可,可能是长的像吧,我,我也不敢肯定。” 顾鹤笙刚好去拿钱包,一名军统的手按在上面,直视许衡水厉声道:“你在指认一名共产党,结果只有两种,是和不是,没有或许可能。” “上次见她是很多年前,我,我真不敢确定。” 军统的视线移到顾鹤笙身上:“那就劳烦顾处长回到上海后请这位女士到军统站,让他当面辨认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顾鹤笙反应平淡:“好啊。” 包厢里陷入死寂,秦景天打破沉默:“我去上个厕所。” “我也出去抽支烟。”顾鹤笙跟了出去。 关上厕所的门秦景天默默点燃一支烟,这趟列车将在2小时候抵达上海,不过秦景天很确定包厢里的人不可能活着到上海,唯一让他迟疑不决的是顾鹤笙,他一次又一次试图说服自己顾鹤笙没有相信许衡水的话,但从顾鹤笙的表情秦景天确信他已经对叶君怡起疑。 人前人后判若两人的顾鹤笙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敏锐和果断,别说有许衡水的指证,哪怕有丁点可疑顾鹤笙也会瞬间从他和叶君怡的关系中抽离,当他觉察到猎物时会毫不犹豫露出致命的毒牙。 一边是自己心动的女人另一边是推心置腹的知己,秦景天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看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剪影,火车似乎成了他和顾鹤笙之间的宿命,两人在火车相识而最终也会在火车上结束。 秦景天深吸一口烟,掏出手枪打开保险。 与此同时在车厢连接处吸完最后一口烟的顾鹤笙解开西服纽扣,拿出手枪开始安装消音器。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四十九章 疑窦丛生 在行动处和在鬼门关并没有太大差别,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出任务是走回来还是被人抬回来,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成了行动处成员的处世之道,不过在行动处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凭一本军统行动处的证件足以在上海滩横行无忌,所以绝大多数时候行动处的人要么吃喝嫖赌要么就是想方设法强取豪夺。 至于秋佳宁下达的核查女共党住所一事,行动处的人谁也没当回事,原来的处长谭方德是共党畏罪潜逃加之沈杰韬最近又不在上海,整个行动处一盘散沙借着调查女共党住所的名头在外面躲清闲,甚至都不用回站上报道,毕竟大海捞针的事除了傻子没人会去干。 雷坤就是这样的傻子。 雷坤是行动处二组的一名组员,在军统没有背景也没有关系,到如今依旧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小组员,雷坤做事比他说话要多因此与行动处的其他人格格不入关系也自然不好。 秋佳宁刚到军统站就看见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雷坤,双眼布满血丝虽然倦怠不堪可精神却异常兴奋。 “秋处长。”雷坤见到秋佳宁表情谦恭迎了上去。 在站上秋佳宁和雷坤交往不多,但也知道他办事踏实可靠:“有事?” “您指示追查女共党住所的事有眉目了。” “找到她住所了?” 雷坤点头。 秋佳宁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你开车到宁兴路等我,我随后就到。” “是。” 秋佳宁故意在军统站逗留了半个小时后才去了宁兴路,在街边观察良久确定周围没有认识自己的人才上了雷坤的车。 雷坤将秋佳宁带到一处小楼前,咔嚓一声后外面的铁门被那把女共党身上找到的钥匙打开,秋佳宁站在门口抬头望去,和自己推断的一样,独栋小楼着落在丁字路交口,周围都是低矮的平房,小楼顶层三面都是窗户居高临下四周一草一木都尽收眼底。 秋佳宁进入房间扫视一圈,房间陈设很简洁却收拾的井井有条,除了必要的家具外找不出一样多余的东西。 秋佳宁大致已经对洛离音有了初步的判断,她是一个内心极为复杂的人,因为心里越简单在生活中就需要大量东西去填充,有物质也有精神才能让其得到充实感,相反内心复杂的人则需要一种从简的环境。 唯一让秋佳宁疑惑不解的是,按说这里作为她的藏身之所并不能给予她安全感,可她却把这里收拾的像一个家。 走进卧室看见那张没有褶皱的床,上面只摆放了一个枕头,可在橱柜中秋佳宁却发现两副碗筷,茶杯也是两个,这说明她虽然是独居但还有一个人会来这里,卫生间只有一人的洗漱用品,可见来的人每次逗留的时间很短。 是一个男人。 秋佳宁目光落在桌上烟灰缸上,在门口的鞋柜处还有一双大码的羊毛拖鞋,来到顶层的阁楼秋佳宁瞬间像是进入了自己最为熟悉的战场,阁楼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桌椅,秋佳宁坐下来不由自主抬起右手做出按电键的动作。 她应该就是在这里收发电文,从花窗延伸到屋顶的晾衣杆上曾经缠绕过接收信号的天线,退到二楼秋佳宁逐一找遍每一个房间,一个在这里生活至少五年以上的女人竟然没有留下一张照片,这让秋佳宁更加确定这里曾经的主人就是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朋友。 “确定她身份了吗?” “报纸上的这个女人就是她。” 雷坤递过去一份报纸,上面是一位花旦打扮的女人站在戏院门口的合影,戏院上方悬挂的匾额让秋佳宁眼角微微一挑,放下报纸走到窗边一街之隔的永麟班落入秋佳宁眼中。 “她叫洛离音,永麟班的头牌,我暗中查访据班主说洛离音给他留了一封信去了国外,而洛离音消失的时间正好与在茶社畏罪自杀的女共党吻合。”雷坤沉着冷静道,“现在大致已经能确定,洛离音就是那名女共党。” 秋佳宁慢慢坐下,目光落在桌边放杂物的竹篮里。 “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汇报。” 秋佳宁心不在焉:“还有什么发现?” “顾处长认识洛离音。” 秋佳宁面无表情从手包拿出烟,点燃后看向雷坤:“顾处长马上要升任副站长,你刚才的话是一项严重的指控,我是不是能理解你在暗示顾处长和共产党有关系?” “我有证据。”雷坤胸有成竹道,“上次顾处长在永麟班遇袭后,洛离音就去医院看望过他,当时我负责医院外的警戒所以记得很清楚,秦组长出面才让她进去的。” “秦组长也认识她?”秋佳宁眉头一皱。 “两人在医院门口交谈了几句,秦组长还让洛离音签了字事后让我把留有她指纹的笔送到技术科匹对。”雷坤一边回想一边说道,“由此可见从那时起秦组长也在怀疑这个女人。” “匹对指纹……”秋佳宁突然想起上次秦景天去技术科调取指纹的事,这说明秦景天一直都没有中止过对洛离音的调查。 “顾处长和洛离音非但认识而且往来密切,我怀疑顾处长恐怕有问题。” “合理的怀疑是可以的,但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就是诬陷诋毁。”秋佳宁极力在为顾鹤笙开脱,也在为自己寻找心安的借口。 “我参与了抓捕洛离音的行动,事后我反复还原过现场,洛离音的包间中途开过一次门,从她的视角正好能看到顾处长落座的位置,我推测洛离音是认出顾处长才觉察到被监视。” “是站长授权顾处长亲自负责抓捕行动,难不成你还认为站长也有嫌疑?”秋佳宁不以为然道,“再说顾处长身份特殊,共产党一直想方设法接近他试图获取情报,他和洛离音认识很有可能是共产党有意为之。” “问题的关键在于当时顾处长和洛离音应该相互看到对方,顾处长既然认识洛离音为什么事后没有指认她呢?” 秋佳宁默默吸了一口烟。 “这里是洛离音和另外一名共党的接头地点,如若顾处长和她只是寻常关系,相信洛离音不会将军统情报处处长带到这里。”雷坤心细如尘指着旁边竹篮,“里面这条重织的围巾我记得顾处长戴过,围巾在这里说明顾处长来过,他很有可能就是和洛离音接头的人。” 秋佳宁早就看到那条围巾,也早就认出顾鹤笙曾经戴过,像他这样精致的男人对穿着向来很讲究,这条围巾显然不符合他的气质和审美,可顾鹤笙能戴在身上只能说明这条围巾对于他的意义很特别,或者说编织这条围巾的人让他很在乎。 秋佳宁弹着烟灰:“如果这些都能被证实,你这次可谓奇功一件。” “都是秋处长指挥得当,雷坤不敢居功。” “这么大的功劳你都不要?” “我在军统资历尚浅担不起这么大的功,秋处长自然另当别论,您一手揪出女共党的同党而且此人还是情报处处长,升职授勋指日可待,往后还望秋处长能多多栽培。” 秋佳宁在他眼中看到了野心,雷坤非但不傻反而精明的很,沈杰韬让秋佳宁暂时监管上海站,期间钓到这么大一条鱼,沈杰韬不会在乎是谁发现了洛离音的住所,所有的功劳自然都归在秋佳宁身上,与其越级上报还不如把功劳拱手相送以换来秋佳宁日后的提携。 “让你当一名行动队员简直是屈才了。” “在哪儿都是为党国效力,当然如果秋处长能在站长面前美言几句雷坤感激不尽,如若能有让我施展拳脚之地我定能做出一番建树。” “我会向站长极力推荐你,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行动处组长。” “往后雷坤以秋处长马首是瞻。” 秋佳宁掐灭烟头,清理干净烟灰缸里的烟灰:“电讯处在城外有一处侦听站,我想突击检查站点工作你要方便就开车送我过去。” 雷坤连忙点头答应,按照秋佳宁说的地址开车出城。 “加入军统多久了?” “有四年了,之前在重庆从事文职,光复后申请到一线才被调到上海。” “在行动处和谁关系最好?” “我这个人只知道做事不懂与人相处,所以一直没有结交到朋友,倒是和秦组长能说上几句话。” “结婚了吗?” “家里给我说了一门亲,是乡下婆姨我没看上。”雷坤憨憨一笑道,“寻思等以后在上海站住了脚再成家立业。” “在上海可有亲朋?”秋佳宁和颜悦色问道。 “我和处里的弟兄实在处不到一块,每月薪水都要攒下来寄回去给乡下的老娘,手里不宽裕自然也不能和他们交际,一来二去也没人愿和我往来,所以站上安排的住所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 “你这次的发现非同小可,行动处的人向来喜欢争功,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 “您放心,这事只有您和我知道,他们虽然接到您核查女共党住所的命令但都是在应付,我是不眠不休在您指定的区域逐一排查才找到的,我知道此事牵扯太广没敢声张,发现后第一时间就向您报告。” “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向站长汇报。”秋佳宁笑着问。 “此事说到底是秋处长明察秋毫,我不过只是运气好而已,我要是越级上报向站长邀功想来日后在上海站也待不长久,再说秋处长是好人,雷坤总不能阳奉阴违做有损您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瞧您面善和气自然是好人。”雷坤把车开到目的地,是一处废弃的厂房,四下荒芜无人,“侦听站在哪儿?” 呯! 雷坤应声倒在方向盘上,喷溅的鲜血将挡风玻璃染成血红,秋佳宁拿出手帕擦拭干净车上的指纹,轻车熟路拧开油箱脱下雷坤衣服塞进去,点燃火柴点燃后转身掩藏在残垣断壁后,随着一声爆炸汽车腾起熊熊大火。 秋佳宁面无表情凝视着车内被大火吞噬的雷坤尸体。 “军统里哪儿会有好人。”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章 桃花潭水 一个许衡水加上四名军统在秦景天眼中不过是五颗子弹的事,半支烟还没抽完秦景天已经想好了射杀顺序,他有把握在四名军统还来不及掏枪的情况下全部击毙,至于许衡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最麻烦的是顾鹤笙,他现在的位置应该在车厢结合部,自己如果要射杀包厢中的人后背势必会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正确的方式应该是从厕所出去后先击毙顾鹤笙,但秦景天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己无法在不为所动的情况下向顾鹤笙开枪,嘴角那支烟燃到烟蒂时迟疑不决的秦景天最终还是把枪收了起来。 等到了上海再想办法清除许衡水和其他四人。 与其说这是秦景天的新计划还不如说是他为了不把顾鹤笙牵扯进来的借口,但顾鹤笙已经听到许衡水对叶君怡的指认,自己没有办法打消顾鹤笙的猜疑,要确保叶君怡的安全顾鹤笙依旧是最大的隐患。 就在秦景天焦头烂额之际,外面传来一连串轻微的声响,秦景天很快分辨出那是装有消音器手枪开枪的声音。 打开厕所门走出去的刹那秦景天愣在原地。 黑洞洞的枪口近在咫尺对准自己,顾鹤笙握枪的人稳如磐石,然后向后退了几步示意秦景天到旁边的包厢,走过许衡水包厢时秦景天向瞟了一眼,里面只剩下五具尸体全是头部中弹,从这些人倒地的姿势秦景天能推测出顾鹤笙射杀的顺序竟然和自己之前的计划如出一辙。 如果说许衡水无意中认出叶君怡让秦景天措手不及,现在顾鹤笙开枪杀了他们让秦景天脑子里一片空白。 顾鹤笙让秦景天在包厢坐下,自己则坐到他对面,刚杀了五个人竟然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和不安,将一支皱巴巴的烟放在嘴角:“借个火。” 第一次见到顾鹤笙时,他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秦景天将点燃的火柴伸了过去,在心里评估自己出手扭断顾鹤笙脖子的几率有多大,最后的评估结果是零,顾鹤笙会在自己动手的瞬间扣动扳机,摇灭火柴秦景天将手缩了回去。 顾鹤笙轻描淡写说道:“看来你每次做火车运气都不是太好,上次是有人想杀我,而这次是我杀了人。” 秦景天指着顾鹤笙面前的烟盒:“可以吗?” 顾鹤笙点点头,但枪口始终随着秦景天身体在移动:“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要杀许衡水?” 秦景天长长吐了一口烟雾,逐渐平静的心智重新让他恢复了冷静。 “从你上车到现在我确信没有告诉过你他的名字,而你前后两次提到了许衡水,第一次你问我,选用火车护送许衡水是否是我的安排,刚才是第二次。”秦景天习惯在压力和困境下保持清醒,“是我大意了,当你第一次说出许衡水名字时我就应该警觉才对。” 顾鹤笙回想发现自己之前的确提及过许衡水的名字。 “大意的不只有你,我不该犯这样肤浅的错误,或者说问题并不出在自身,而是我和你的关系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彼此的判断,如果换一个人我一定不会出现纰漏,你同样也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破绽。”顾鹤笙无奈苦笑道,“看来我们都有让对方变迟钝的能力。” “在南京伏击许衡水的也是你吧。” “炸弹的引线连着汽车引擎点火器,是我亲自安装的,正常情况下没人会想到有人胆敢在南京伏击他,因此他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坐进中间的那辆车,许衡水本来该在南京死于一场有预谋的爆炸。”顾鹤笙直言不讳道,“可我计划中忽略了一个不确定因素。” “你没想到负责护送许衡水的人是我。” “是的。”顾鹤笙点头道,“我要是早知道你参与护送就不会采用点火器引爆炸弹的方式。” “你可以尝试用定时引爆的方法。” 这就是顾鹤笙一直和秦景天惺惺相惜的原因,即便面临生死他居然还能临危不惧和自己讨论杀掉他最好的方式。 “我不会用炸弹。” “可这的确是成功概率最大的方法。” “我不想亲手炸死自己的朋友。” “……” 即便此刻顾鹤笙手里的枪口正对准自己,可秦景天却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秦景天突然明白了什么:“难怪到火车站的一路都没有遇到阻碍,我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现在看来是你撤销了伏击行动。” “我准备了后备计划,在许衡水没有炸死的情况下启用,他即便有命逃过炸弹也会在街头被乱枪打死。”顾鹤笙毫不隐瞒坦诚,“在我得知护送人员中有你时我中止了行动。” “所以你才会出现在火车站,根本不是你所谓的偶遇,其他人不会想到我以进为退会继续带着许衡水乘坐当天的火车离开南京,可你能洞悉我的想法。”秦景天身子靠在椅背上,“从你登上火车那刻起就在盘算如何杀掉许衡水。” 顾鹤笙这次在摇头:“不,我在想另一件事。” 秦景天抿着嘴唇用疑惑的目光直视他。 “你是故意让我去给总局打电话,那份档案是你支开我的借口,你,你是想让我错过这趟火车。” “那我在杀许衡水和其他人时就不会有顾忌。” 秦景天身子慢慢向前靠,沉默了少许:“你是共产党!” “我像吗?”顾鹤笙波澜不惊。 “我相信事实。” “一名军统和一名共产党能做朋友吗?”顾鹤笙意味深长问道。 秦景天突然笑了:“你现在是不是很纠结?如果我错过了这趟火车,你可以编造无数版本将许衡水的死推卸的一干二净,可偏偏我目击了一切,你一边极力想保全我一边又要不让自己暴露,你唯一能脱困的办法就是连我一起杀掉灭口,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救过我。” “我救的是一名被共产党刺杀的军统军官,你该问自己,如果当时我知道你是共产党还会救你吗?” “会吗?”顾鹤笙反问。 秦景天弹着烟灰突然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那我换一个问题,如果现在你是我,你准备如何解决此事。” 秦景天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从厕所出来时候他已经放弃了在火车上杀许衡水的打算,原因就是不想牵扯到顾鹤笙,可没想到顾鹤笙居然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枪在你手里,我很难设身处地去换位思考。”秦景天从容不迫道。 顾鹤笙就在这时放下了枪,并且推到秦景天的面前。 “你可以拿着枪慢慢想。” 秦景天一怔,顾鹤笙此刻在他眼里愚不可及,他甚至希望顾鹤笙一直用枪挟持自己,可现在他放弃了自己脱身的唯一机会,秦景天夹烟的手距离那把枪近在咫尺,可他始终没有去触碰,顾鹤笙放下的不是枪是一份朋友间的信任和情义,他把最难的抉择留给了自己。 汽笛声响起,减速的火车缓缓停靠在无锡站。 两人在落针可闻的包厢中对视,和喧嚣嘈杂的站台判若两个世界,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站起身。 “好饿,听说无锡的卤汁豆腐干挺好吃。” 秦景天没有再去看顾鹤笙,好像包厢中只有他一人,头也不回径直从火车上下去,真从站台小贩那里买到了豆腐干,吃了几片细细品味心中五味陈杂,始终背对着火车的方向直到催促旅客上车的汽笛响起。 秦景天是最后一个登上火车的人,拉开包厢门时停在门口。 “你没给我带吃的吗?”顾鹤笙竟然还坐在里面,语气甚至透着一丝埋怨,“追了许衡水整整一天,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秦景天微微张着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上海,无锡站是最后一个停靠站,他借故出去就是想让顾鹤笙走。 “你回去死路一条。” “我走了你怎么交代?” “这不是该你操心的事。”秦景天上前一把拉起顾鹤笙,打开车门将他往外推,“趁着火车还没提速你现在跳下去。” “我怕摔断腿。” “那也比回上海丢了性命要好。” “你在试图协助一名共产党潜逃。”顾鹤笙笑意深邃。 “我在帮朋友。” “那我就更不能连累朋友。”顾鹤笙重新关上车门。 “上车前我打电话通知了行动处来火车站警戒,到站后他们会直接上车,我想办法拖住他们你从南出口离开。”秦景天把桌上那把手枪塞到顾鹤笙手里,“军统得知你杀了许衡水会封锁全城通缉你,你之前常去的地方千万别去,先暂时找一处地方躲好,如果走投无路就来找我,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上海。” 咔嚓! 秦景天低头发现手腕被顾鹤笙用手铐铐住。 “你干什么?!”秦景天惊愕不已。 “你知道刚才我感觉你像什么吗?” “像什么?” 手铐的另一端铐在顾鹤笙的手腕上,钥匙被他从窗口扔了出去,两人被紧紧铐在一起,顾鹤笙从呆滞的秦景天手中拿过剩下的几片豆腐干,一边吃一边看着秦景天笑道。 “你像共产党。”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一章 阿波罗计划 秦景天望着手里的三叶牌火柴入神,不知不觉贴在上面的花火被他撕的支离破碎,三片红叶如今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半片。 叶君怡焦急万分来到联络屋:“已经和组织核对过了,上海地下党并没有派同志铲除许衡水。” 秦景天眉头锁的更深:“顾鹤笙杀许衡水这件事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叶君怡惴惴不安问道:“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真是我们的同志。” “你希望他是吗?”秦景天反问。 “除了我们自己的同志,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杀许衡水。” “如果他真是那只能说明他既愚蠢又自大,杀一个无足轻重的叛徒而暴露自己的潜伏身份,并且事后放弃撤退的机会回上海自投罗网。”秦景天揉了揉额头低语,“你不认为顾鹤笙在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上很反常吗?” “他也有可能是为了掩护我。” “他如果真是同志,能潜伏到情报处处长这个位置而且在不久还会升任副站长,他身份的重要性远大于你,以我对他的了解顾鹤笙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别说一个你就是十个也不会让他铤而走险主动暴露身份。”秦景天摇头说道,“况且对许衡水是有预谋的刺杀,从南京的炸弹事件不难看出顾鹤笙在此事上筹谋已久,许衡水认出你只是一个意外,顾鹤笙在之前并没有将这个因素考虑进去,所以他并不是为了你而仓促射杀许衡水。”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叶君怡焦头烂额。 “许衡水和顾鹤笙这两人都隐瞒了什么,许衡水绝对不是无名小卒,他身上一定有至关重要的情报,可惜如今死无对证,至于顾鹤笙此次的反常举动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他现在怎么样?” “回上海后他就被关押在站里,在过去的三天内顾鹤笙没说过一句话,我向沈杰韬汇报了此事从他在电话里的反应来看,他和我一样震惊茫然,沈杰韬将于明晚提前返回上海,南京总局严令此事必须彻查到底。” 叶君怡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有机会脱身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沈杰韬指示封锁顾鹤笙办公室进行搜查。”秦景天将手中拿盒被撕掉火花的火柴递给叶君怡,“在他保险柜中找到情报处在上海各个重要党政部门安插的情报人员,火柴盒里的微缩胶片上有这些人的详细档案和照片。” “太好了,之前上级指示想办法获取这些人的资料,你那边迟迟没有结果我就猜到任务难度对你而言很大,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催促过你。” “顾鹤笙放的东西我没有把握复原,只有在他没有觉察的情况下获取的名单才有价值,否则一旦他发现有异样会立即更换情报人员,即便能得到名单也毫无价值。” “有了这份名单,组织就能在最大程度上规避风险。” “不过从这件事也让我质疑顾鹤笙是否是共产党,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顾鹤笙主导的情报处作用不大,直到我看过这份情报人员名单后才发现顾鹤笙深藏不露,情报处的触手几乎遍布上海各个角落,顾鹤笙在不显山露水间建立起来的情报网足以在第一时间收集到各界的一手情报。”秦景天心思缜密道,“假若他是我们的同志,这些情报网早应该被上海地下党组织掌握才对。” 叶君怡一筹莫展:“如果不是他干嘛要杀许衡水呢?” “我更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回上海。” “组织上让我转告你,戴笠死后军统局长之位的争夺已经结束,毛人凤接替戴笠执掌军统,他上任后立即启动了一项代号阿波罗的秘密计划,计划内容和目的不祥,只获悉沈杰韬被授命参与该计划,由此可见阿波罗计划的发起地点在上海。” “什么时候的事?” “组织在南京的情报网获得的情报显示,阿波罗计划并非是毛人凤制定的,戴笠在死之前就开始秘密策划,据悉最初参与计划的只有三人,戴笠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人身份不明,保密级别如此之高的计划一定非同小可,毛人凤如此着急启动该计划说明他急于在刚接手军统之际做出成绩。” “上级需要我做什么?” “上级指示尽快从沈杰韬身上获悉阿波罗计划的详细内容和实施步骤以及目标。”叶君怡收好火柴盒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留意,据悉南京军统总局委派了一人和沈杰韬一同回上海,目的是协助沈杰韬执行阿波罗计划,实则此人才是该计划的真正负责人,不过目前还不知此人的身份只知道是一个男的。” 秦景天对此并无多少兴趣,自己追查的明月依旧没有进展,敷衍道:“我想办法查实。” “你不在上海这段时间,军统突然封锁了大东门码头,原因不详组织需要你尽快搞清楚敌人此举的目的。” “刚好楚惜瑶约了我见面,我找机会去见见楚文天应该能查到原因。” “你和惜瑶现在怎么样了?”叶君怡欲言又止。 “惜瑶认为我现在从事的职业风险太大,她一直在劝说我同她出国。”秦景天直言不讳道,“我答应她会考虑。” “去哪儿?” 秦景天听出叶君怡声调中的酸意:“去哪儿无所谓,最重要是和谁一起去。” “你想和谁?” 秦景天没有回答,转动桌上的地球仪然后在叶君怡身后温柔遮掩住她双眼,握起她的手指着地球仪上。 “你手指的位置就是要去的地方,我现在就可以走。”秦景天在她耳边低语,“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身后的男人有着机器的冰冷也有着缠绵悱恻的浪漫,有那么一瞬叶君怡迫不及待想点头与他浪迹天涯,短暂的悸动终是湮灭在理性之中,这是一个让她难以回绝却有无法去接受的问题,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刚要开口就听见秦景天无奈的浅笑。 “我和你开玩笑的。” 叶君怡想要握紧他手时,秦景天松开她的手,空拽的手心亦如此刻的内心一样荒芜,身后是秦景天关门的声音,叶君怡怅然若失说出他没听到的回答。 “愿意。” 目光落在地球仪上,移开指尖才发现自己所指的地方正是上海,叶君怡这才明白刚才秦景天笑声中那抹无奈,这座城市就如同自己和她的囚笼注定是逃离不了。 秦景天来到医院发现门口设立了警戒线,荷枪实弹的士兵来回训练,进出医院的人都要接受严密盘查。 “车不能停这儿,开到外面去。”过来一名士兵严声呵斥。 秦景天拿出证件。 “开到外面去!”士兵的声音没有丝毫改变。 在任何时候这本证件足以让自己在上海畅通无阻,可这名士兵却视若无睹,不是他不清楚这本证件的分量而是医院里还有比军统更让他忌惮的东西。 秦景天没有与其争执将车停到医院外,片刻后下班的楚惜瑶上了车。 “你抓了顾鹤笙?!” 秦景天愣住:“你怎么知道?” “吃早饭的时候我听嘉叔说的。” 楚惜瑶提到的嘉叔叫方嘉琛,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寸步不离跟在楚文天身后,外面的人都知道方嘉琛是楚文天的管家,但秦景天始终认为这两人的关系并非这么简单。 “楚老板得知此事是什么反应?” “他就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楚惜瑶趴在座椅上埋怨,“你怎么能抓顾鹤笙呢?” “我为什么不能抓他?” “你们可是朋友啊,再说我以后见着君怡该怎么说啊。” 秦景天理解不了她的想法,也不想她知道太多:“今天医院出了什么事?” “医院倒没什么事,不过驻扎在上海的15师在今天的训练中出了事故导致大批伤员送到医院医治。” 15师是国民党部队最精锐的三个德械师之一,日本投降后空运上海受降,全师装备精良并配备有师部医院,医疗条件足够承担前线作战更别说是寻常的训练事故,将伤员送到楚惜瑶就职医院医治说明绝非对外宣布训练事故这般简单。 “什么事故?” “不知道最好也别让我知道,15师的人太霸道一大早就封锁了整个医院,还强行征用一栋住院楼把里面的病人全赶出来,抽调了包括院长在内的十几名医生,进去后就不能再出来。” 好奇心驱使秦景天偏头看向医院,楚惜瑶在后面一边看手表一边催促。 “这么急干嘛?”秦景天回过神这才发现楚惜瑶今天专门打扮过,而且心情似乎格外好,“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今天要劳烦你当司机。” “好啊。”秦景天意识到楚惜瑶今天的打扮并不是为了自己,“楚小姐打算去哪儿?” “龙华机场。” “去机场干嘛?”秦景天不解问道。 “我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到了上海,你今天得给我撑撑场面。”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画船听雨眠 叶君怡是楚惜瑶唯一的朋友,所以秦景天也很好奇楚惜瑶要接的人到底是谁,在机场门口等了一会后看见楚惜瑶和一名面容姣好气质不凡的女子挽着手有说有笑走出来。 秦景天下车主动接过那女子的行李。 “给你们介绍一下。”楚惜瑶指着身旁女子说道,“陆雨眠。” 秦景天取下手套举止得体:“陆小姐好。” “这位是我男朋友。” 陆雨眠落落大方嫣然一笑,握手时目光落在秦景天那截断指上:“幸会。”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陆雨眠和她名字一样韵味悠长,柔弱婉约由见生怜,她一颦一笑或是曲膝蹙眉都拿捏的恰到好处,相信是个男人对这样的女人都会多看几眼,即便秦景天也不例外。 这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秦景天毫不掩饰在内心承认陆雨眠的魅力,可问题是自己能一眼看上的女子无论是性情或是心境都与楚惜瑶截然不同,秦景天很好奇这两人是怎么成为朋友。 在车上楚惜瑶和陆雨晴交谈甚欢,像久别重逢的故友有说不完的话,只是秦景天抬了三次头,在后视镜中都看见陆雨眠那双娴静清澈的眼睛,没有闪避和掩饰的对视最后竟是秦景天主动移开视线。 “还是头一次听惜瑶提到陆小姐。”秦景天笑问。 陆雨眠声音和她人一样柔弱:“我和惜瑶是在重庆认识的,那会我刚到重庆想找一处落脚的地方,刚巧遇到同样找房的惜瑶,我们同时看上了一套房结果房东刁钻坐地起价,我们一合计干脆合租就这样认识了。” “这么说来你们认识的时间不短。” 楚惜瑶:“前后不到一年,雨眠因为工作离开了重庆,算起来我们有五六年没见了。” 秦景天轻描淡写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发小。” “交朋友和时间长短没关系吧。”楚惜瑶听出秦景天的言外之意,“我和雨眠无论是兴趣还是爱好包括人生观都出奇的相同,你不是一直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相性吗,我第一眼瞧见她就知道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秦景天淡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陆小姐这次来上海是专程来和惜瑶叙旧吗?” “我是来工作。” “陆小姐在哪儿高就?” “你有完没完。”楚惜瑶拍在秦景天肩膀上,“你们军统是不是有职业病啊见谁都要刨根问底。” “陆小姐是你朋友我自然要多了解些,说不定哪天我还能帮上忙。” “刚到上海还没入职在瑞金宾馆预订了房间。”陆雨眠对答如流,“秦先生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秦景天目光犀利:“我好像没告诉过陆小姐我的姓名。” “我认识你。” “你们认识?”楚惜瑶大为意外。 “我不记得见过陆小姐。” “我在报纸上见过秦先生,不久前你授勋嘉奖的照片在报纸上刊登过。”陆雨眠泰然处之对楚惜瑶说道,“你真是好眼光,像秦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现在可不好找了。” 楚惜瑶看了秦景天一眼颇为得意:“他要不是军统就更好了。” “军统有什么不好的?”陆雨眠笑问。 “每天都要为他提心吊胆,时间长了心会很累,作为过来人我劝你,找谁都千万别找在军统任职的。”楚惜瑶这话实际是在说给秦景天听。 楚惜瑶特意挑选了一家杭帮菜酒楼为陆雨眠接风洗尘。 秦景天对陆雨眠的兴趣远不止此:“陆小姐是浙江人?” “绍兴上虞人。” “听不出陆小姐有绍兴口音。”秦景天起身为她斟酒,“倒是隐约听出有奉天那边的音调。” “雨眠是日语翻译,抗战那会她去了东北给日本人当翻译。”楚惜瑶说完连忙更正,“雨眠可不是汉奸,兵荒马乱讨口生计不容易,她远亲在那边有关系就把他介绍过去。” “东北当时被关东军占领,陆小姐只身前往敌占区这份勇气少有。” “可不是,她给我说要走的时候我可舍不得了,想方设法劝她留下可她去意已决,我亲自送她去的火车站,追着火车一边跑一边哭,以为以后都见不着你了。”楚惜瑶给陆雨眠夹菜,埋怨道,“说好等你安顿好就给我写信可我一封也没收到。” “我写了啊,你没收到吗?”陆雨眠诧异道。 “没有。”楚惜瑶摇头一脸惋惜,“可能是战时通信被管制,你的信根本就寄不出来,想来我给你写的信你一样也没收到。” “现在不是又见面了嘛。”陆雨眠笑着宽慰她。 “陆小姐在那边从事什么工作?”秦景天笑问。 “她在什么满洲铁路公司任职,就是抄抄写写的秘书,日本投降后东北的日本人陆续撤走,所以她就到上海来找工作。”楚惜瑶在一旁解释。 “找到了吗?” “过几天就入职了。” “也是日语翻译?” “这一行干太久了有些厌烦所以换了一个新工作。”陆雨眠端起酒杯敬酒,“日后在上海还请秦先生多关照。” “客气。”秦景天不卑不亢,“若能帮到陆小姐之处定竭尽所能。” 晚宴结束后楚惜瑶劝说陆雨眠住到她家中,一来是方便两人许久二来楚家空着的房间多,收拾一间也比住宾馆要舒适。 “此次长留上海总不能一直在你家中叨扰。”陆雨眠执意婉拒,“况且我已经提前找好住所,就这几日便搬过去,日后见面的时间多的很干嘛急于一时。” 秦景天在一旁劝说:“陆小姐舟车劳顿你就别强人所难,还是先送陆小姐回酒店休息,等过几日你们再约相聚也不迟。” 楚惜瑶只好答应:“搬家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和景天过去帮忙。” 陆雨眠笑着点头,秦景天开车把她送到瑞金宾馆,极有绅士风度帮忙拎着行李送她进去办理入住手续,并亲自将陆雨眠送到房间门口在转身告辞。 “秦先生。”陆雨眠叫住秦景天。 “陆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夜路难行,你小心点。”陆雨眠嫣然含笑,好似江南三月烟雨迷蒙浩渺。 “谢谢。” 秦景天回到车上一言不发看着手里的东西,楚惜瑶探头看了一眼就怔住:“你怎么会有雨眠的户籍资料?” “当军统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你能无条件调查任何人。”户籍资料是秦景天从大厅登记处要来的。 “你在调查雨眠?!” “我喜欢这个女人。” “……”楚惜瑶瞪大眼睛,“你就见了她一次就喜欢她?!” “喜欢是一种感觉,不仅仅只有爱慕才是喜欢,她给我第一眼的感觉很特别,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我主动去接受并认可她,可在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接受过的训练会让我在任何时候建立一道无形的隔断屏障,阻断这种感性的情感交流。”秦景天郑重其事道,“可陆雨眠轻而易举都突破了这道屏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只是第一次见你,她什么也没做过啊。” “正因为她是第一次见我,她就能知道我的喜好、偏爱以及兴趣,从而悄无声息突破我的防线,这种可怕的洞察力不会出现在普通人身上。”秦景天神情凝重道,“她也是用同样的办法获取了你的好感,不要在你和她的友情上投入太多,她在你面前展现的自己不一定是真实的,这也是我喜欢她的主要原因,她做了我能做到的事,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特质。” “她,她只是一名日文翻译,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楚惜瑶有些不敢相信。 “满洲铁路株式会社。”秦景天冷冷说出一个地点。 “对,雨眠在东北就是在这里就职。”楚惜瑶终于想起这个地址的全称。 “知道这个部门是干什么的吗?” “应该和铁路有关吧。” “满洲铁路株式会社简称满铁,对外是经营满洲铁路运输贸易,实则背后由关东军控制,核心部门是满铁调查本部,这是日军在中国最大的国策调查情报机关,专门从事收集中国和苏联之间信息和交易。”秦景天一五一十说道,“关东军如此重要的情报机关又岂是随随便便能入职工作的,你以为陆雨眠是抄抄写写的秘书,可她经手的文件全都是重要的战略情报,你现在还坚持陆雨眠是普通人吗?” 楚惜瑶哑口无言。 “相信我,她在重庆出现在你身边绝非偶然,这次来上海和你重逢也不是巧合。”秦景天收好陆雨眠的户籍资料,郑重其事道,“在我查清她底细之前,你千万不能再单独见她。”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三章 算计 顾鹤笙在审讯室见到返回上海的沈杰韬,态度依旧恭敬只是自己被铐在刑椅上不能起身。 “站长。” “许衡水是你杀的?”沈杰韬开门见山。 顾鹤笙点头。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顾鹤笙的沉默让审讯室外秦景天和秋佳宁的心都揪起,沈杰韬没有继续追问转身离开。 “动刑。”从沈杰韬嘴里干净利索崩出的两字。 秦景天和秋佳宁面面相觑。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秋佳宁极力帮顾鹤笙开脱,“他可能有什么隐情或者是迫不得已才杀许衡水。” “你是老军统了,情报处处长杀了共产党叛徒,这其中的原因还值得去深究吗?”沈杰韬厉声道,“我念在和他共事多年的情分上给过他坦白的机会,他哪怕随便说点什么甚至是编造一个故事都好,从抓回来到现在他开过口吗?他越是不说越说明这背后隐藏的秘密不小。” “让我去劝劝他。”秋佳宁恳求道。 “他真想说不会顽抗到现在,连我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你以为自己可以让他有所改变?”沈杰韬拒绝了秋佳宁的请求。 “对他动刑我下不了手。”秋佳宁直言不讳。 “没打算让你刑讯。”沈杰韬让事先安排好的刑讯人员叫进来,一共六人,“分三组,每组两人,从现在开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持续对顾鹤笙刑审,要求只有一点,在顾鹤笙开口之前不能让他死。” “是。” “让我来。”秦景天声音和这审讯室一样冰冷。 秋佳宁和沈杰韬同时看向他,秋佳宁眼里是震惊和愤怒而沈杰韬是质疑。 “你和他私交甚好,对他你下得了手?”沈杰韬问道。 “私交再好也不能妨碍公事。” 沈杰韬点头同意,秦景天进审讯室前秋佳宁还拦在门口,双目溅火怒视他,秦景天避而不见被秋佳宁重重撞了肩膀。 三组刑讯人员各自准备刑具,对此顾鹤笙波澜不惊目光看着最后进来的秦景天。 “有烟吗?”顾鹤笙居然还笑的出来。 秦景天点燃一支送到他嘴边:“站长命令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开口。” “你打算先用什么?”顾鹤笙云淡风轻说道,“老虎凳、烙铁和拷打就别用了,这些刑具用在我身上是浪费你时间,不如先从电椅开始吧。”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秦景天一针见血。 顾鹤笙笑而不语。 “你念及朋友一场在南京和火车上两次没杀我,这我可以理解,可你在得手后为什么还要回来?”秦景天坐到顾鹤笙对面,“看样子你是没打算坦白杀许衡水的原因,可你至少能告诉我你执意要回来的原因吧。” “睁不开眼了。”顾鹤笙被烟熏的眯起眼,让秦景天帮忙拿走嘴角的烟。 都到这个时候顾鹤笙居然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秦景天闭目长叹一声:“今晚他们会从你身上扒掉一层皮。” “我知道。”顾鹤笙张着嘴满不在乎示意他把烟再放回嘴角。 “他们没有办法让你开口。”秦景天低声道,“我同样也没办法。” “我知道。”顾鹤笙在笑,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烟,“那你还进来干什么?” “咱们的相识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你是一个被麻烦和灾祸相伴的人,在你身边的人也会厄运不断,成为你朋友需要的不是友谊而是勇气,我现在能理解你那位朋友为什么要对你开枪了。” “为什么?” “这是唯一能摆脱你的办法。” 顾鹤笙低头看见秦景天敞开的西服中有一把手枪,按规定审讯人员是严禁带枪的,顾鹤笙淡笑:“你也打算对我开枪?” 交谈中第一组审讯员准备妥当:“顾处长,得罪了。” 审讯员在为顾鹤笙戴上刑具时,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站起身顺势掏出的枪抵在审讯员脑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审讯室内外的人全都怔住。 沈杰韬勃然大怒:“把秦景天给我抓出来!” 警卫撞不开审讯室的门,因为秦景天在进去后从里面反锁,动了动枪口示意房间内的审讯员都退到墙角自己视线能看见的地方,对于屋外沈杰韬的咆哮充耳不闻。 顾鹤笙听见沈杰韬在外面命令人用电焊焊开铁门。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顾鹤笙都被秦景天的举动惊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许衡水我也不想知道,可我认识的顾鹤笙还没蠢到自寻死路,你回来一定有原因并且你有办法从这里安然无恙出去,无论这个原因是什么。”秦景天将取下的手表放在顾鹤笙面前,“我只能再为你争取最多半小时的时间,等外面的人进来我就没办法再帮你了。” “如果你猜测是错的呢?”顾鹤笙一时间不知所措,“你争取的半个小时改变不了什么,等铁门被冲开你唯一改变的就是沦为我的同党。” “我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和你交朋友。”秦景天苦笑。 铁门被焊开荷枪实弹的警卫冲进来,秦景天没有反抗交出手枪,沈杰韬一把夺过暴跳如雷。 “生死与共,刎颈之交啊,好,好得很。”沈杰韬抬手将枪口对准顾鹤笙,“你还是不肯开口是吗?” 顾鹤笙面无惧色。 “你们想在军统的审讯室唱一出高山流水,我就成全你们。”枪口移到秦景天的脑门,冷声对顾鹤笙说道,“他能为你效仿羊角哀赴汤蹈火,我就看看你是不是左伯桃,我数到三,如果你不交待我就当你的面杀了他。” 顾鹤笙一听顿时方寸大乱。 “一!” 秦景天迎着枪口既不辩解也不求饶。 “二!” 顾鹤笙蠕动喉结深知沈杰韬言出必行。 “三……” “我说!”顾鹤笙仰头长叹一声,犹豫片刻低声说出一个电话号码,“识别码是GT7W3,站长只要打通这个电话就知道我杀许衡水的原因。” 咔! 沈杰韬扣动了扳机,秦景天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空枪的声音让顾鹤笙大吃一惊,手枪被沈杰韬交还给秦景天。 “还是你有办法。” 顾鹤笙瞬间明白了什么,枪里根本没有子弹,秦景天事先就和沈杰韬商量好了迫使自己开口的办法。 “站长,您如果还相信鹤笙就不要打这个电话。”顾鹤笙神情焦灼。 沈杰韬现在只相信真相,拨通顾鹤笙说出的那个电话号码,在报出识别码后等待电话被转接,此刻沈杰韬也很好奇,接这个电话的人会是谁。 “喂,我是沈杰韬。” 审讯室里的人都看着沈杰韬,没人知道电话另一头说了什么,秦景天只发现沈杰韬的身子不由自主挺直,之前脸上的厉色瞬间变的谦恭。 “是。”沈杰韬额头竟然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一直对着话筒诚惶诚恐重复一个是字,每说一次腰就往下弯一些,到最后他像一只熟透的虾。 挂断电话沈杰韬掏出手帕擦拭汗水,秦景天看见他手微微在抖,然后转身指着顾鹤笙:“你,你……” “我不说是为了站长您好。” “这事能说吗!”沈杰韬一反常态,“你为什么就不能烂在肚子里?” “是您逼我说的。”顾鹤笙一脸委屈。 “住嘴!”沈杰韬生怕顾鹤笙继续说,“你记住了,你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是。” 沈杰韬转身就往外走,秦景天在他身后问:“站长,还继续审吗?” 沈杰韬瞪了秦景天一眼,指着审讯室里所有人:“今晚的事谁要是泄露半个字我沈杰韬要了他的脑袋,都给我听好了,许衡水是在火车上被共产党伏击所杀,顾处长刚巧在这趟火车上英勇缉凶但共匪狡猾逃逸。” 等其他人都离开审讯室,秦景天亲自为顾鹤笙解开手铐。 “你算计我。”顾鹤笙苦笑。 “你也可以选择不救我。” “你凭什么有把握我会为你开口?” “在南京和火车上你都放过我而且最终还把自己搭进来,要是最后看着我因你而死,你岂不是会很不甘心。” “要是我是共产党,你这样做会要了我的命。” “可你并不是。”秦景天云淡风轻道,“审讯室阴气太重,回去之前先洗个澡别把晦气带回家。”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杀许衡水?”顾鹤笙看着秦景天背影笑问。 “不想。”秦景天回答干脆。 顾鹤笙眉头一皱:“你不是不想而是已经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在你公文包里找到许衡水的档案,怎么看他都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普通共产党,唯一引起我关注的地方是他有在苏联留学的经历,并且他还提到自己是尼古拉的入党担保人。”秦景天回头看向顾鹤笙,“巧合的是你和这位尼古拉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是同窗好友。” “尼古拉是蒋经国在苏联时候用的名字。”顾鹤笙不再隐瞒。 “蒋经国在苏联加入过共产党,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蒋经国滞留苏联长达十二年,这段时间内尼古拉做过什么、写过什么和参与过什么鲜为人知,而许衡水一直都在尼古拉身边,他是最清楚尼古拉在苏联经历的人。”秦景天心思缜密道,“尼古拉身份特殊,我如果是他自然也不想这段历史被揭露,可派谁去最合适呢,思来想去军统里还有一名同窗校友。” 顾鹤笙不置可否:“你是这样想的?” “起初是,不过在站长打完电话后我纠正了这个猜想,尼古拉刚被授予中将军衔,不少党政要员对此颇有微词,认为尼古拉没有战功配不上这个军衔,要是这个时候再有尼古拉负面消息流露出来无疑会让其前途受阻,有人想帮尼古拉扫清障碍抹去过往。”秦景天意味深长道,“能极力维护尼古拉同时又能让你和站长都忌讳莫深宁可送命也不肯透露的人,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 “你既然早就猜到,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站长。” “我知道不代表我一定要说出来。”秦景天摊着手不以为然道,“你不肯告诉我是不想我沾浑水,我还不至于笨到自己往坑里跳。” 顾鹤笙无奈苦笑:“你连站长也算计。”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百炼钢 【1】 顾鹤笙起床就没看见秦景天,独自回到军统站看见一片狼藉的办公室,蹲在地上收拾了半天才发现秋佳宁站在门口。 秋佳宁现在对顾鹤笙的感觉很矛盾。 “你来的正好。”顾鹤笙招呼她进来,关上门郑重其事道,“我有事正好想去找你,我认识的朋友里就数你最通透,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秋佳宁见顾鹤笙神情凝重:“什么事?” “前些日子在茶楼畏罪自杀的女共党我认识。” “……”秋佳宁一愣,自己极力想证明洛离音和顾鹤笙的关系,可又怕自己猜中他的身份,今天来就是为了试探顾鹤笙,却没想到他先说出来,“你怎么会认识共产党?” “她叫洛离音。”顾鹤笙把秋佳宁拉到沙发上,焦头烂额道,“早在抗日时期我就和她认识,我和她互换过情报,这种关系一直保持到现在。” “你和一名女共党一直都有联系?”秋佳宁不敢相信顾鹤笙居然在自己面前坦诚一切。 “我的工作是获取情报,但并没有限制情报获取途经,我所要收集的情报也不局限于共产党方面,所以我和她会各取所需交换彼此重视和需要的情报。”顾鹤笙开诚布公道,“但我一直都有底线,交换的情报中没有危及党国的利益。” “你凭什么能确定交换的情报中没有泄露机密?” “我有分寸,我从她身上获取民主党派对时局以及国共两党的看法,而作为交换我会提供军统对各个民主党派的监视情况。”顾鹤笙拿出一个小本递到秋佳宁面前,“上面记录了我和她每次见面时间以及交换情报的内容。” 秋佳宁翻看后大惊失色,只看上面的日期顾鹤笙与洛离音第一次交换情报能追溯到他还在苏联时。 “你手里的是备份记录。” 秋佳宁瞪大眼睛:“原件呢?” “在另一个人手中。”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秋佳宁已经杀了一个雷坤,就是不希望把顾鹤笙牵扯进去。 “按说我是不该告诉你的,我是奉命和洛离音建立情报交换渠道。” “奉谁的命?” “我在莫斯科只接受一个人的命令。”顾鹤笙回到的很隐晦。 秋佳宁低头细想很快猜到顾鹤笙所指:“他?!”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他虽然脱离了共产党但和那边想继续保持联系,他的身份自然不方便亲自接触所以我就成了他的代理人。” “如此机密的事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现在进退两难。”顾鹤笙揉了揉额头道,“站长让我亲自带人抓捕女共党,我没想到此人会是洛离音,事后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实情告诉站长,结果又遇到戴局长意外身亡的事,回南京后将此事给下命令的人做了汇报,得到的指示是旧事不提加上随后发生的许衡水一事我琢磨出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 “他现在已经被重点培养,看形势将来他会成为领袖,如果国民党的领袖私下和共产党暧昧不清又岂能服众,许衡水的死就是最明显的风向标,他是准备和过去彻底一刀两断。”顾鹤笙长叹一声道,“洛离音是站长重点追查的共党,我要是不向站长汇报怕日后会引起站长猜忌,可要是汇报了我又怎么向南京的那个人交代?” 秋佳宁听明原委反而踏实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没人能证明你和女共党有关系,那就让这件事永远成为秘密。” “你的意思是让我欺瞒站长?” “算不上欺瞒,昨天站长打的那个电话已经让他心有余悸,你不告诉他反倒是在帮他,而且你真要是和盘托出反而让站长骑虎难下。” 顾鹤笙故作为难迟疑不决,早在苏联时顾鹤笙就未雨绸缪留了后手,利用蒋经国来掩护自己和洛离音的关系,交给秋佳宁的那记录本也并非伪造,每次接头顾鹤笙都详细记录并上报给南京,为的就是防止身份暴露后还有回旋余地。 顾鹤笙猜到沈杰韬事后一定会全力追查洛离音身份,因此在南京先将此事汇报给蒋经国,果不其然回到上海就得知秋佳宁命令行动处核查洛离音住址,作为顾鹤笙秘密去过小楼发现洛离音留下的记号被破坏,说明在自己离开上海这段时间有人进入过房间。 顾鹤笙第一时间想都秋佳宁,特别是看到那条围巾时顾鹤笙意识到继续隐瞒只会加剧秋佳宁的怀疑,想到秋佳宁之前三番五次帮过自己,顾鹤笙决定兵行险着以进为退,主动说出自己和洛离音的关系打消秋佳宁的疑虑。 “谁骑虎难下?”刚巧这时沈杰韬走了进来。 “还能有谁。”秋佳宁反应够快,“我刚才在说顾处长嘴紧的很,在您面前也不肯松点口风,硬是逼着你打那个电话,这下好了您现在是骑虎难下。” “这事怪我眼力劲不够,鹤笙宁可受刑也不开口其实是为了我好,我当时只要稍微深想也能猜出其中隐情,算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以后谁也不要再提。”沈杰韬话锋一转看向秋佳宁,“让你追查女共党的事可有进展?” “她是一名女发报员,在抗日时期我和她有过交集,她收发电文的加密方式极其特别并且她的电台不在我侦听序列之中,我之前专门向您汇报过此事。” “原来是她。”沈杰韬想起秋佳宁上一次提到这个女共党还是一年前。 “我怀疑她就是谭方德的联络员,她这次启动紧急接头应该是谭方德仓皇出逃后她失去和指挥系统的联系。” “确定她身份了吗?” 秋佳宁看了顾鹤笙一眼:“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认为希望很渺茫,她的尸体难以辨认面容,我派人行动处根据她的遗留物品试图查找她住所,但到目前没有任何进展。” “让你一个搞电讯的追查共党下落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做的很好,把你调查到的内容写一份报告给我。”沈杰韬胸有成竹道,“术业有专攻,这件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查。” “您是打算让秦组长继续追查?”秋佳宁问。 “我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秋佳宁和顾鹤笙相互对视,行动处现在能独当一面的就只有秦景天,都不明白沈杰韬口中合适人选指的是谁。 “下午两点到会议室开会,我有两件事要宣布,见到秦景天让他也出席会议。” “是。” 顾鹤笙继续收拾凌乱的办公室,秋佳宁走到门口又停下。 “联义山庄。” “什么?” “洛离音埋在那儿,我派人为其收殓下葬的,棺木和寿衣都是挑最好的,不管怎么说我和她曾经是战友,就当是我送她最后一程。” “哦。”顾鹤笙头也没抬应了一声。 直到听到关门声时顾鹤笙才黯然伤神半蹲在地上。 【2】 提篮桥监狱。 秦景天把照片推到田村安直面前,用一口流利的日语询问:“见过照片上的人吗?” 田村安直是满铁调查本部次长,拿着照片看了良久,嘴里念出一个名字:“樱井熏?!” “确定?”秦景天冷声问道。 田村安直点头。 秦景天目光落在照片上,上面的女人自己前天才见过,她的名字和她的人始终让秦景天记忆犹新。 陆雨眠。 “她在满铁调查本部的职务是什么?” “常务部长的机要秘书。” “满铁调查本部是情报机构,对在职人员甄选异常严格,谁介绍和担保她加入调查本部的?” “樱井熏的父亲是日军陆军大本营总务六课中佐,她在战争前就到华从事翻译工作,战争爆发后不久她父母在本土死于一场火灾,随后她前往关东寻求庇护,实任满铁调查本部常务部长是她父亲的学生,因此将其安排在调查本部就职。” 秦景天越听越感觉有意思:“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关东军投降后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满铁被苏联人接管,大批在职人员都作为俘虏被遣送到西伯利亚,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战俘列车上。” “你和她共事多少年?” 田村安直:“六年。” 秦景天突然笑了:“让我猜猜,你认识六年的女人,到现在除了她的名字和职务之外你对她一无所知。” 田村安直回想的时间越久眉头皱的越深,这个女人明明每天都在自己身边出现,可共事的六年她留给自己的记忆屈指可数,如果不是今天看见她的照片自己都遗忘了还有樱井熏这个人。 田村安直的诧异就是秦景天想要得到的答案,一个被送往西伯利亚战俘营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上海,六年的光阴似乎没在这个女人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唯一改变的只有名字。 秦景天收起照片,对于她的身份并不感兴趣,只是很确定在下一次见到她时有了让她离开上海的理由。 【3】 回到军统站就被顾鹤笙拉着去会议室开会。 沈杰韬今天心情特别好,见人员到齐兴高采烈说道:“今天要宣布两件事,两件都是喜事,首先是南京总局通过了升任顾鹤笙为军统上海站副站长的任命,公示期三个月。” 会议室里众人都为顾鹤笙鼓掌庆祝。 沈杰韬指着顾鹤笙故作严厉:“这三个月把尾巴给我夹紧了,千万别捅娄子免得到最后空欢喜一场。” “是。”顾鹤笙笑着点头,“谢谢站长栽培。” “今晚你们就别放过他了,想怎么宰就怎么宰,加官进爵总得出出血吧。”沈杰韬活跃气氛,“不过有言在先,宴请同僚的钱站上可不能给你出,你得自掏腰包免得落下挪用公款的罪名。” 顾鹤笙掏出钱包拍在桌上:“求各位手下留情,这个月就剩这么多钱了,你们要是把我吃穷了我就每天轮流上你们家蹭吃蹭喝去。” 会议室众人哄堂大笑。 “好了,都严肃点。”沈杰韬收放自如,表情森严道,“上海光复后军统站事故频出,归根结底是我监管不力,此次回南京毛局长就此专门找我谈过话并对上海站工作极为关注,为了加强上海站防共、剿共、灭共的能力,毛局长亲自指派行动处处长,借此机会诸位见见新同仁。”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当所有人目光移向门口时,秦景天不由自主从座位上慢慢站起身。 有一种人天生就适合穿军装,明明是绕指柔在穿上军装后便成了百炼钢。 陆雨眠就是这样的人。 前日见她时还是三月烟雨而此刻飒爽英气惊艳全场,端严之致令人不敢逼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五章 欺诈之神 陆雨眠身上有一种令异性青睐的魅力,明明是顾鹤笙的升职庆祝酒会结果她成了全场众星捧月的焦点,也就一晚的时间她就和站上各个部门处长打成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这些人是多年好友,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到喧宾夺主的反感。 所有人中唯一对陆雨眠免疫的只有秋佳宁,或许是同性相斥的缘故,从陆雨眠出现的那刻起她就对这个女人抱有深深的敌意。 “好看吗?”秋佳宁坐到秦景天身边时,他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陆雨眠的身影。 秦景天将烟放在嘴角笑道:“不是所有好看的女人都是你的敌人。” “她可是你以后的顶头上司,怎么不过去敬杯酒?” 秦景天点燃烟视线又回到陆雨眠身上,叶君怡提到毛人凤秘密启动的阿波罗计划由沈杰韬执行,并且专门委派了一人亲自负责该计划,陆雨眠的出现让秦景天把她和这个人联系在一起,可叶君怡说过派来的是一个男人。 “当下属最好恪尽职守,敬她酒不见得她会高看我一眼,不敬她也不至于对我有什么看法。” “我是替你不值。” “为什么?” “行动处向来是军统站最为重要的部门,担任行动处处长的人必须经验丰富而且还要服众,现在倒好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当处长。”秋佳宁煽风点火道,“你在外面执行任务本来就凶险,上司要是外行非但帮不了你还有让你送命的可能。” “你可能小瞧了这位新处长。” “你这人怎么没点野心啊。”秋佳宁白了秦景天一眼,“谭方德出逃后我还以为你能顺理成章出任行动处处长,你要是能当处长我绝对没意见,突然空降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女人算怎么回事,你难道就没点想法?” “毛局长亲自指派的人想来定有过人之处。” 秋佳宁见秦景天油盐不进气不打一处来:“瞧你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在前途上这么不开窍,看,还看,你们男人是不是看到漂亮女人脑子就转不动?” 秦景天不明白秋佳宁干嘛火气这么大,本想顺着她说几句让她高兴的话,还没开口秋佳宁已经拎着包离开酒会,等秦景天转过头才发现陆雨眠站在面前。 “我能坐下吗?” “当然。”秦景天主动起身为她挪出椅子。 “对我的新工作有什么想问的吗?” 秦景天稍作停顿后单刀直入:“我是该称呼你陆处长还是樱井熏呢?” “这么快就查到了。”陆雨眠泰然处之。 秦景天不卑不亢:“惜瑶纯真不谙世事,身边突然多了一位朋友我担心她交友不慎所以在宾馆调取了陆处长户籍资料核查,有冒犯之处还望汪涵。” “你和惜瑶是什么关系?” “情侣关系。” 陆雨眠哑然一笑:“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秦景天反问:“那我该喜欢怎样的类型?” “樱井熏是中日混血,她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民国25年她达到重庆,在东菱株式会社驻华办事处担任翻译,我就是在那时认识樱井熏的。”陆雨眠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在秦景天面前开诚布公道,“我和她相处了有三年时间并成为樱井熏最好的朋友。” “接近樱井熏是陆处长的任务吧。” “她父亲身份特殊,就职于陆军大本营总务六课,这个部门……”陆雨眠的笑有一种让人沉迷的魔力,虽然那身军装让她英气逼人,可在秦景天面前她看上去更像邻家小妹,“你知道这个部门是做什么的吗?” “专门负责收集苏联情报。”秦景天脱口而出。 “军统获悉她父亲将会被派往满铁负责调查本部,我的任务是接近樱井熏的父亲。” “樱井熏的父母死于火灾意外,所以你改变了行动计划。” “既然无法通过她父亲渗透满铁,我只能在樱井熏身上想办法,战争爆发后她要回到东北,满铁没有人见过她同时三年的相处我熟知关于她的一切。” “然后你成为了樱井熏出现在满铁。”秦景天嘴角轻轻上扬,对面这个女人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经历,或许这也是她始终吸引自己的原因,“我昨天在提篮桥监狱见到田村安直,他还记得你不过是见到照片后才想起来,在关东军的情报核心部门潜伏六年想来陆处长一定截获过不少情报吧。” “关东军和满铁相辅相成,满铁借助关东军的支持发展作为回报满铁向关东军提供情报,我所在的调查本部一直和关东军保安局往来密切,因此我每天都能经手到众多情报,向军统传递过不少但是否有价值就不得而知。” “陆处长在满铁潜伏时的代号是?” “米蒂亚。” 秦景天在缭绕的烟雾中重新审视她,这个代号自己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在苏德大战胶着时期关东军秘密制定的对苏作战计划,这项军事行动计划被称为“八号作战计划”。 考虑到苏联当时的情况一旦关东军突袭会导致苏军前后受敌,军统为此本来准备调派自己前往关东军,可不久后这份被日军列为机密的军事情报竟然巨细无遗被苏联掌握从而迫使关东军放弃了进攻苏联。 秦景天在事后问过戴笠是谁获取了这份情报,戴笠告之在满铁调查本部有一名军统潜伏女特工,代号“米蒂亚”,在最初的计划中自己如果被派往东北接头人正是她。 如今坐着自己对面的是希腊神话中的欺诈女神,自己和她错过了东北的合作,没想到竟然会在上海相遇,这个看似文弱娴静的女人有着和她外表截然相反的内心,强大、坚定和无畏是她刻意在隐藏的特质,成某种程度上讲她截获的情报加速了日军战败的进展。 “陆处长能在满铁潜伏六年本身就是传奇。”秦景天没有恭维,是真心实意对不同战线的战友表示敬佩。 “我不是传奇。”陆雨眠不骄不躁,“我在等一位传奇。” “陆处长在等谁?” “红鸠。” “一只鸟?” 陆雨眠失声而笑,秦景天也跟着笑:“军统王牌特工,他是我心里唯一的传奇。” “没听过。” “我和红鸠本来能成为搭档,可惜我没能等到他。”陆雨眠怅然若失道,“希望我还有机会能见到他。” “相见不如怀念,人生中有些人注定会是过客,而有些人只会活在回忆里。”秦景天从容淡定举起酒杯,“不过还是预祝陆处长心想事成。” 陆雨眠举起酒杯直视秦景天:“敬传奇。” 杯中酒见了底,秦景天意味深长问道:“陆处长代替了樱井熏,那真的樱井熏呢?” “我杀了她。” 陆雨眠的干脆让秦景天心底泛起一丝寒凉,对面这个女人和自己太像,在她众多和自己相似的特质中,秦景天忘了她和自己一样杀伐果断。 陆雨眠云淡风轻:“作为目标人物,我的任务是完美代替她,她只要还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隐患。” “楚惜瑶呢?”秦景天冷声问道,“她也是你的目标人物?” “楚文天在上海身份特殊,军统担心万一他倒向日本人,所以派我接近楚惜瑶。”陆雨眠听出秦景天的担心,“你放心,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目标,我和惜瑶真的是朋友。” “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坦诚。”秦景天惴惴不安道,“陆处长想好如何向惜瑶解释自己身份吗?” “我并没有欺瞒过惜瑶,她从来没问过我的身份。”陆雨眠轻描淡写道,“她能接受一位军统的男朋友,相信再接受一位军统的故友应该不是难事吧。” “陆处长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她?”秦景天笑问。 “告诉她什么?我有目的接近并监视她?”陆雨眠嫣然一笑道,“你都不用担心我又什么好担心的。” “我需要担心什么?” “泡沫在没有被戳破之前最美丽,谎言亦然如此,我和你都是带着目的和谎言接近她,你有想好怎么和她解释吗?”陆雨眠举重若轻反问。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惜瑶是情侣关系,我接近她当然是因为喜欢她。”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不代表就是真相,而且我能肯定你喜欢的人不会是她,你可以理解成女人天生的直觉或者是一名间谍的洞察力,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可你却和她在一起,从你对她在意的程度看,你是发自肺腑在关心她的安危,因此排除楚惜瑶是你目标的可能,那么问题就出在楚惜瑶的身上,她有办法让你妥协甚至让你成为她男朋友。”陆雨眠身子往前倾,直视秦景天笑问道,“你有什么秘密被她发现了吗?” “我……” 陆雨眠靠回到椅背,嘴角的笑容和她这个人一样扑朔迷离,没等秦景天解释出口:“我很惊讶,你居然没有杀了她。”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刻骨铭心 酒会临近结束陆雨眠微醺,秦景天主动提出送她回酒店。 “你有没有让你刻骨铭心的人?”陆雨眠坐在副驾驶若有所思问道。 “有。” “女人还是男人?” 秦景天想到了叶君怡,没有正面回答:“陆处长心里有这样的人吗?” “有一个。”陆雨眠望着窗外患得患失道,“我认识一个男人,安静、世故也很狡诈,在他身上能同时看到天使和魔鬼的影子。” “他做了什么让陆处长刻骨铭心?” 陆雨眠笑而不语:“我一直在想再次见到他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可能会忐忑不安也或许手足无措,也或许,也或许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能让陆处长刻骨铭心的男人一定很特别吧。” “其实我认为你也是一个挺特别的人。” “我?” “你想好了吗?” 秦景天偏头看她:“想好什么?” “在什么地方动手?” “……”秦景天愕然。 “你刚才错过了最好的动手机会,在过桥的时候你应该先打晕我然后再开车冲入河中,确定我溺毙后再游上岸,这样你可以解释成一场事故,毕竟你今晚当着所有人不停在喝酒,他们会根深蒂固相信你是酒后驾驶导致的意外。”陆雨眠云淡风轻道,“这也是你今晚执意要送我的原因,一路上你都在想怎么才能不留痕迹杀掉我。” 秦景天蠕动喉结,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为什么还要上车?” “你连楚惜瑶都下不了手又凭什么能杀的了我。” 陆雨眠拿开手包,放在下面的手中握着上膛的手枪,枪口一直不偏不倚对准秦景天。 自己终究是低估了这个能在满铁潜伏六年最终活着离开的女人,更让秦景天感到挫败的是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失去了果断和决绝,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能力正在一点点丧失。 “我答应过保护惜瑶,她把你视为推心置腹的朋友,而在你心里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清除的目标人物,我今晚的确准备动手除掉你但不是因为下不了手,人总有善恶两面,惜瑶真心待你我选择相信你能以真诚去回报。” “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你居然会和一名间谍讲善恶。”陆雨眠摇头苦笑,“间谍的善恶是不受道德约束的。” 秦景天一怔,这句话自己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上次对自己说这句话的人是德国军事谍报局的教官。 陆雨眠收起枪,泰然处之问道:“你现在还想动手吗?” 秦景天一时不知所措。 “我和惜瑶会成为是最要好的朋友,但前提是不触及我原则和底线的情况下,樱井熏曾经也是我的朋友,不过我杀她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你想要保护她最有效的办法是约束她不要越界,相反杀我是最愚蠢的方式,军统从来没有停止对楚文天的监控,除非你有把握铲除整个军统否则楚惜瑶身边会一直有赵雨眠、孙雨眠、李雨眠等等出现。”陆雨眠宛然一笑道,“如果你不打算动手那我就回酒店了?” 秦景天默不作声将车缓缓停在酒店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陆雨晴的冷静让秦景天感到可怕。 “陆处长。”秦景天叫住她郑重其事道,“我在乎的人不多,惜瑶是其中之一,如若有人做了伤害她的事我定睚眦必报。” “你今晚倒是让我刻骨铭心。”陆雨眠不为所动离开前说了一句秦景天听不懂的话,“命运好像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所有令我刻骨铭心的男人都想杀了我……” 回到酒店陆雨眠没有直接回房,在走廊来回走了两遍确定没有异常后来到自己房间的对面,按下门把手房门没有锁,走进去房间里一片漆黑,被夜风吹拂的窗帘扫过窗前单人沙发,月色在上面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 “得知戴笠意外身亡的消息后,我分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沙发上传来男人雄浑的声音。 陆雨眠掩上门,此刻她也分不清自己对黑暗中的男人是该激动还是憎恨。 “我以为您见到我第一句会问这些年我过的还好吗。”陆雨眠声音透着一丝失落。 “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知道有些人和事是你必须要放弃的。” “不,是您给我选择了这条路。”陆雨眠冷声道。 黑暗中的男人陷入沉默:“我很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想,可我又试图忘掉你,有时我在想如果你不存在该有多好,至少没有人会提醒我真正的身份。” “您想忘记什么?”陆雨眠幽怨问道,“忘记您是一位父亲,还是忘记您是中共上海地下党潜伏级别最高的军统间谍?” 男人再次沉默,站起身走到陆雨眠身前,缓缓抬起手慈爱的抚摸在她脸上:“你让我想起你母亲。” 陆雨眠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关爱:“您没有资格提到她。” 冰冷的回答让男人手慢慢低垂下去。 “您是怎么做到的?一边享受着天伦之乐而另一边将自己女儿送上刀锋之路?我有时候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您女儿。” “在你成为一名军统间谍那天我告诉过你,你所选择的是一条充满危险和死亡的崎岖之路,你将承受常人不会经历的磨砺和凶险,我问过你是否做好了准备,因为一旦迈上去就回不了头,是你自己最终选择了这条路。” “那是因为我希望能得到您的认同,希望成为您的骄傲,我努力让自己变成和您一样的人。” “你做到了。”男人欣慰点头,“你甚至比我还要出色,一名成功的间谍该寂寂无名,可偏偏对间谍来说最高的荣耀又是让自己的名字和历史绑定在一起,就如同博物馆的那些艺术杰作,你看到任何一座风车首先想到的是莫奈,再惊艳的花朵在梵高的向日葵下黯然失色,再美艳绝伦的女子也不及达芬奇笔下的那抹微笑,你也如此,在若干年后的一份解密档案中会清楚记录下你的名字以及你所截获的八号作战计划,在历史的长河中又有几个间谍能留下属于自己的笔墨。” “……” “你不用得到我的认同因为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你也不是因为我才选择成为一名间谍,你有着与生俱来的非凡天赋,我不过给你指引了正确的道路。”男人向后退了一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女孩,你走过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很多人倒在了荆棘之中而你却用荆棘编造了一顶皇冠。” “爸……” 陆雨眠好似一直期许的就是对面男人的赞许,像是一个得到大人奖赏的孩子,所有的失落和委屈瞬间荡然无存。 “我的孩子中你是最像我的,你也是最出色的,我在你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但现在你已经一起绝尘让我只能远望,看着女儿超越自己对于一名父亲来说是莫大的自豪。” “我从未超越过您,您在我心里永远是一座难以企及的高山,谁能想到军统间谍用十几年时间一步一步成为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核心领导。” “戴笠让我潜伏时没有安排任何任务,这么多年从未启用过我,有时候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得知戴笠意外身亡的消息我彻夜未眠,我的身份只有戴笠知晓我还以为随着他的死自己会成为一颗被遗忘的棋子,如果真是那样我连进退都身不由己,以我现在在地下党的身份不可能想退就退,如果再进一步我恐怕要成为中共在上海的最高领导。”男人声音低沉平缓,“就在我进退两难之际你终于回来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戴局长生前将您的档案秘密交给一位可信任的人,戴局长走后此人将档案移交给毛局长。”陆雨眠拿出一份文件送到男人面前,“这是阿波罗计划的详细内容,毛局长指示需要您全力配合此次行动。” 男人走到窗前打开档案看了片刻后点燃付之一炬,摇曳的火光在窗户上映出一张老成持重的脸,随着火光的熄灭他再次陷入黑暗。 “戴笠曾经向我提过阿波罗计划,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实施机会而且当时的条件也不允许,如今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天时地利都有了缺的就是人,得尽快把人和东西运送进去。” “我会想办法安排。”男人戴上礼帽沉稳说道,“如果阿波罗计划能成功实施,胜利的天平将会倒向我们这边,你既然现在出任上海站行动处处长说明军统已经公开你身份,等到一切结束时我亲自接你回家团聚。” “如果我们输了呢?”陆雨眠望着男人背影问道。 “战争才有输赢,不同的党派和主义分歧相争才有输赢,可对于间谍来说没有输赢只有任务的成败,不要想着凭一己之力去改变什么,我们去捍卫所选择信仰的唯一方式就是不断完成有价值的任务,至于最后的输赢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之内。”男人声音异常坚定,“信仰赢了依旧需要像我这样的人活在阴影中,即便是输了也没什么改变,我和你都选择了一条没有终点的道路。”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适得其反 陆雨眠硬是把令人忌讳莫深的行动处处长办公室坐出了秦淮画舫的感觉,秦景天进去时她正在往花瓶中插花,房间内少了几许森严却平添几分胭脂气。 “这是行动处人员名单和最近的工作安排。”秦景天把简报放到桌上。 “你喜欢什么花?”陆雨眠一脸认真问道。 “看时节。”秦景天开始逐渐习惯跟上她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 “这个时节有什么花?” “我对花不是太在行。”秦景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下午就陪我去花市逛逛。”陆雨眠似乎对工作的兴致并不大。 “陆处长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和我相处让你这么不自在?”陆雨眠从花束中抬头看向秦景天,她嘴角的笑意如同盛开的花朵般灿烂,目光移到桌上的简报,“行动处是不是有一个叫雷坤的人?” “二组的一名组员。” “警察署昨天在郊外找到一辆被烧毁的汽车,在车上发现一具被烧焦的男性尸体,尸检证明他是死后被焚尸。”陆雨眠小心翼翼给花瓶倒水,指了指后脑处继续说道,“近距离射击一枪毙命,现场没有发现车牌,你对此怎么看?” “行凶者试图掩饰受害者身份。” “这是行动处车辆出入登记记录,雷坤于29日上午开行动处的车出去后至今未归,我调查过雷坤最后经手的任务是调查在玉壶春茶社畏罪自杀女共党的身份。”陆雨眠将手边的一份报告递给秦景天,“警察在死者身上找到一把手枪,编号与雷坤的配枪吻合,大致可以证明死者就是雷坤。” 秦景天皱眉道:“雷坤向来恪尽职守虽说和处里弟兄关系并不融洽但也没和任何人交恶,我对此人倒是有些了解,他在上海没有仇家按说不该招惹杀身之祸才对。” “凶手是在后座向毫无防备的雷坤开枪,这能反映两个问题,其一雷坤是认识凶手的,其二凶手的身份高于雷坤,结合他死前调查的事我推断雷坤应该是查到了重要的线索才会被人灭口。”陆雨眠冷静说道,“这名凶手就在军统站里,而且职务一定在雷坤之上,你既然对雷坤了解就尽快罗列一份名单给我,所有符合上述条件的人都要在这份名单之中。” “是。” “刘定国死前指认的那些共党现在是什么情况?” “被抓获的共党先要经过分析筛选,挑选出有可能被策反的进行突审,至于顽固不化的秘密枪决,此事站长交给顾处长在负责,可因为参加戴局长葬礼的事暂时搁置。” “听说抓获的共党里有几名重要人物。” 秦景天点头。 “都放掉。” “放掉?!”秦景天一愣,“站长还指望从这些人身上挖出更多线索,陆处长想放人是不是得先请示站长。” “今天之内全部释放。”陆雨晴笑着说道,“这是我上任下达的第一项命令,你怎么也得给我这个处长一个面子吧。” “这么大的事万一站长追责陆处长恐怕不好交代。” “你在担心我?”陆雨晴直视秦景天淡笑,但态度依旧坚决,“派出一组和二组对释放的共党进行跟踪,要求是务必要让共党知道被跟踪。” 听到这里秦景天顿时恍然大悟:“这样做风险太大,万一有共党逃脱……” “所以你不要参与此事行动,万一有纰漏你也能置身事外。”陆雨眠郑重其事道,“命令跟踪人员,两人一组跟踪一名释放共党,如让共党逃脱以通共论处。” “陆处长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顾鹤笙笑着走进来,“老远就听到陆处长在发号施令,我没打扰你工作吧。” 陆雨眠笑脸相迎:“顾副站长见笑了,初来乍到往后还得仰仗顾副站长指点。” “公示期这才刚开始,你这么叫不是给我添乱嘛。”顾鹤笙连忙摆手,“往后大家都是同事就别太生分,你是毛局长钦点的人鹤笙可担不起指点二字,不过关照还是可以的。” 顾鹤笙拿出一把钥匙递到陆雨眠面前。 “听景天说你现在还住在酒店,堂堂行动处处长住酒店传出去丢军统的脸,我刚才去总务处给你寻了一间房,是从汉奸手里没收的逆产,房子靠黄浦江推窗就是江景里面陈设家具应有尽有,你抽空去看看要是满意就搬过去。” “还是顾副站长……” “又忘了。” “成,往后要不是公务私下我就叫你顾哥。”陆雨眠接过钥匙嫣然一笑道,“还是顾哥细心,等我收拾好房子就请顾哥吃饭。” “乔迁之喜这顿饭你肯定是跑不了,到时候我和景天叫上……”顾鹤笙偏头看了秦景天一眼,“谁招惹你了一大早沉这脸干嘛?” “陆处长打算放掉刘定国指认的共党。” “放掉那几名?” “全放。” 顾鹤笙:“这可不是小事最好事先请示一下站长。” 顾鹤笙本是打算和陆雨眠套套近乎,一名女人担任军统行动处处长还是军统成立以来第一次,而且此人还是毛人凤亲自指定,毛人凤刚接手军统自然万分谨慎,如果陆雨眠不是因为裙带关系获得这个职位,那只能说明这个女人身上有着让毛人凤都器重的地方。 就在刚才秦景天告之自己陆雨眠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后,顾鹤笙开始坚信这个女人绝非等闲之辈,顾鹤笙一直在拖延对抓获同志的分析甄选,想借此为其他同志转移争取到时间。 可陆雨眠反其道行之将所有人全都释放,当然这些同志逃脱不了军统的监视,在得知自己的行踪被跟踪后释放的同志不能联系组织,唯一能保护组织安全的办法只有自己重新回到监狱,回来的这批人就是不可能被策反的人。 而没有回来依旧试图与组织重新建立联系的同志,说明这批人有极强的求生欲,陆雨眠用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区分出这两批人,既然有求生欲那就存在弱点,她可以把突破重点放在这些人身上。 陆雨眠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让顾鹤笙意识到自己面前是一个经验极为丰富的特务,她熟知人性并知道如何利用人性。 “释放共党的事陆处长已经向我汇报过。”沈杰韬走进办公室,似乎对陆雨眠格外信任,“以后陆处长有什么行动可以不用请示,鹤笙,我刚想去找你,三天之内在全站挑选十个人。” “有什么要求?” “首先是要对党国绝对忠诚的,其次没有婚配和子女,年纪不能超过29岁。” “站长有新的任务?”顾鹤笙问道。 “例行训练。”沈杰韬一带而过,“人挑选好后将名单交给我审查,确定无误由你送这些人去15师,有人会负责接收他们。” “是。” 一旁的秦景天眉头微微一皱,想起几天前15师因为训练出现事故征用医院隔离救治伤兵的事,现在沈杰韬抽调军统人员前去15师受训,秦景天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隐约感到这其中一定有隐情,或许这和叶君怡让自己调查的阿波罗计划有关,可沈杰韬从南京回来后并未有过任何动静也没提及过关于阿波罗计划的事。 门外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秘书韩思成,走到沈杰韬耳边神情凝重低声耳语。 “拿来!”沈杰韬听完脸色阴沉。 韩思成从文件薄里拿出一张照片,沈杰韬看后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上海站和我这张老脸全都丢在他身上,亏我之前一直那么器重他,没看见这张照片前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他会是共产党!” 顾鹤笙很好奇照片上到底是谁能让沈杰韬如此愤恨。 “都来看看吧,南京总局搞到的情报。” 沈杰韬把照片重重拍在桌上,顾鹤笙和秦景天视线移了上去,照片上是谭方德穿着共产党军装满脸笑容和其他军官合影,顾鹤笙先是一愣很快在心中明白一切,谭方德消失后顾鹤笙一直认为他被灭口,很显然是另一位潜伏在军统的同志掩护了自己,可这名同志并不知道自己身份因此顾鹤笙始终想不通这位同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谭方德出现在根据地并且还穿上自己部队的军装,顾鹤笙明白这是为了让沈杰韬坚信谭方德就是潜伏者,这远比杀掉谭方德更有意义。 “这人是谁?”陆雨眠随口问了一句。 沈杰韬:“之前行动处处长,真实身份是共党潜伏在上海站的特工,东窗事发后畏罪潜逃。” 陆雨眠听后拿起照片看了片刻,又从抽屉拿出放大镜一言不发逐一观察良久。 “身体僵硬背部拘谨,双肩没有放松以及双手在身前紧握说明此人在拍照时紧张焦虑,嘴唇微微张开水平靠近双耳同时眼皮收缩可见他当时恐惧害怕,他脸上的肌肉收紧是为了做出笑容这个表情,可他无法控制眉目和眼睑周围肌肉群,因此他的笑容只会出现在脸的下半部分,这不是发自肺腑的微笑。”陆雨眠放下放大镜看向沈杰韬,“我不知道他出于何种原因拍摄这张照片,但我可以肯定他所表现出来的肢体语言和表情都是假的,他是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完成这张照片拍摄,换一句话说,共产党试图用这张照片来证明他就是潜伏者,可适得其反,这张照片唯一能证明的只有一件事,潜伏者依旧在上海站!”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八章 偷天换日 秦景天知道陆雨眠绝非等闲之辈,可还是没有正确评估出她的危险程度,那张自己用来打消沈杰韬疑虑的照片在她眼中几分钟就看出破绽,秦景天现在开始后悔当初没有直截了当杀掉谭方德。 可这个危险的女人偏偏长着一张文秀可人的脸,穿行在花市的街道上她就如同那些姹紫嫣红的鲜花惹人喜爱。 秦景天以为去逛花市只是陆雨眠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竟然真把自己带到花市,似乎所有女人对鲜花都有一种天生的痴迷,陆雨眠也不例外看到喜欢的花朵会停下来观赏轻嗅,她把脸埋在花丛中的样子落在秦景天眼中有一种极为不适的反差感。 “来都来了你不打算买束花送我吗?”陆雨眠饶有兴致问道,“就当时你送我的乔迁之喜礼物。” “我对花不在行,怕万一送错了触了陆处长霉头。” “你是不会送还是说不想送给我?”陆雨眠笑着问。 秦景天默不作声在旁边随便挑选一束,花枝上并排一簇白色娇嫩的花朵,花蕊向下像是一串风铃,付过钱送到陆雨眠手边。 “看来你是真不懂花。”陆雨眠接过去问道,“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吗?” 秦景天摇头,换来陆雨眠一声叹息。 “佛说一花一世界,这句话包含深厚的哲学思想,简单理解你也可以认为见花如见人。”陆雨眠捧着秦景天送的花回到车上,兴致勃勃说道,“每个人选择的花其实是内心真实想法的缩影。” “不知道陆处长要有鉴花识人的能力。”秦景天点燃一支烟,指着车外不远处一个刚买了一束红玫瑰的中年人,“他心里在想什么?” “玫瑰代表浪漫的爱情,这是送给爱人的鲜花。” “他是准备送给自己妻子?” “看他穿着得体应该是受过良好的教育,西裤的裤缝还有褶皱说明他今天刚熨烫过,西装袖口有磨损可见他只有这一套西服,只会在重要的场合才会穿出来,也能反映出他收入并不丰厚,可他却买了最贵的玫瑰花,买花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挠额头这是遮掩的动作,并且期间看了三次手表可见他此刻焦急充满,结婚多年的男人很少会在妻子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陆雨眠不假思索说道,“这束红玫瑰是他送给情人的。” 陆雨眠话音刚落,一名打扮时髦的女人挽住男人胳臂,妩媚的笑容和年轻的容貌足以证明陆雨眠的判断。 秦景天吸了一口烟,陆雨眠的洞悉力果真非同一般,秦景天还想继续试探,又指着一名同样买红玫瑰的老人:“他呢?他总不会也是送情人吧?” “他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老者,从他手里拿着的《李尔王》就能窥其一二,很少有他这样的年纪还能阅读全英文版本的文学作品,他买花的时候没有喜悦和憧憬,沧桑迟暮的眼中尽是哀思,他的样子让我想起李尔王得知心爱的女儿遇害后的悲伤和忏悔。”陆雨眠幽幽道,“这是一位刚失去爱女的老人,李尔王在女儿墓前所献的正是一朵红玫瑰。” 秦景天多看了那位老人一眼,陆雨眠并没有说完或者是她不想说出口,李尔王最终在女儿墓前悲愤而亡,在这名老人眼中完全看不到丝毫眷恋,秦景天不知道他曾经做错过什么,但很清楚他打算在今天用死亡去弥补。 等秦景天眼前的烟雾散去,那老人已消失在人群中,一名拿着行李行色匆匆的男人进入秦景天视线,男人手里捧着一束绽放的腊梅,和行人擦肩而过时蹭掉几朵花瓣。 陆雨眠好像失去了逛花市的兴致,让秦景天开车回去,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她又想起秦景天之前送的花,捧起低头想去嗅闻,秦景天突然伸手拦在她鼻尖和花束之间,陆雨眠埋下的脸刚好落在他掌心。 秦景天手没有缩回去:“这花只能远观不能近闻。” “你不是对花不在行吗?”陆雨眠浅笑问道。 秦景天无言以对,看见绿灯准备开车被陆雨眠拦下。 “你明知道铃兰有毒还送给我,为什么又担心我会闻?” “但凡漂亮的花要么有刺要么有毒,铃兰虽毒可花姿动人同时也有幸福长留的寓意,你乔迁之喜我送你铃兰未尝不可。” “那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漂亮还是有毒?”陆雨眠笑问道。 秦景天避开她的视线,想发动汽车发现又是红灯,车窗前一束淡黄的腊梅映入眼帘,花枝上尽是残缺的花朵,那个在花市看到的男人又出现在眼中,而这时秦景天发现陆雨眠的目光也聚焦在那个男人身上,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她让自己把车停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这个男人的出现。 “他是谁?” “撞上去。”陆雨眠声音婉转。 “……” “别撞死他。”陆雨眠淡淡说道。 秦景天偏头看她,铃兰再美可从枝叶到花朵皆有毒性,她眼底泛起的冷酷是秦景天正在渐渐遗忘的技能,一脚踩下油门汽车径直撞向马路上猝不及防的男人,随着一声惨叫男人倒在血泊中,与此同时一辆救护车从拐角开出,下来的人动作麻利将男人抬走。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可秦景天到现在还不清楚其中缘由,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被撞伤的男人送到手术室抢救,给陆雨眠送来行李的是行动处的人,秦景天这才意识到今天去花市是她布置的一场行动。 陆雨眠打开行李箱,没有急于翻找而是静立凝视里面的东西,秦景天瞬间明白她是在记住行礼箱中衣物摆放位置和顺序,片刻后陆雨眠开始有条不紊逐一检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秦景天看见她找到一张去西安的火车票,发车时间是今天下午4点。 “他是上海地下党的联络员,共党担心因为刘定国叛变而被抓捕的人中再出现变节者,将可能会暴露身份的共党进行工作调换,其中有几人将会撤回延安,他身上携带着这几人的身份信息和照片,便于延安那边进行核查。”陆雨眠一边查找一边向秦景天解释。 “为什么不将他抓起来审问?”秦景天疑惑不解。 “我需要在他不觉察的情况下获取名单。”陆雨眠看着摆放在病床上的衣物面露疑色,“名单应该就在他身上可他却没放在行李中,他会把如此重要的情报放在哪儿呢?” 秦景天一言不发将那张火车票递到她面前:“他即将携带一份重要情报前往西安,以他现在的状况不会去花市买一束腊梅,等他到了西安腊梅早就成凋落,从他在花市的举动看他并不爱惜这束花,身负重任又长途跋涉为什么还要带一样根本没有意义的东西呢?” 陆雨眠一听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视线随即移到那束染血的腊梅上,仔细检查后终于在其中一枝的花枝上发现异常,枝干被掏空然后再填充上粘合,陆雨眠用镊子小心翼翼从中取出一卷微缩胶片。 陆雨眠如获至宝将胶片收好,然后从身上拿出另一个胶片放回原处,直到花枝恢复原貌才长松一口气,接着将衣物重新摆放回去。 一名军统进来报告:“他伤势不重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小腿骨折需要住院治疗。” “都安排好了吗?” “警察会告诉他是因为刹车失灵导致的车祸,事故后司机肇事逃逸目前正在追查,他不会有所怀疑,护士和对面病房的病人都是我们的人,方便随时对他进行监视。 “其他人立即撤离,地下党很快就会派人来代替他传递情报,等他完成情报交接后立即向我汇报。” “是。” 秦景天跟着陆雨眠离开医院,回去的路上秦景天始终没有多问一句。 “你不想就今天的事问我些什么吗?” “你是想抓那几个要撤离的共党。”秦景天平静说道。 陆雨眠摇头:“他们已经在我监视之中。” 秦景天眉头一皱:“那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替换这些撤回延安的人。”陆雨眠终于说出实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现在和我执行的是一项代号“阿波罗”的绝密计划,替换撤回延安的共党就是该计划其中一步。” 秦景天一怔,不是从陆雨眠口中听到阿波罗计划,而是惊讶她实施行动的时间,她才刚到上海不到三天竟然已经掌握了这么多地下党的机密,从她事先准备好的替换胶片可见她早就知道胶片里的资料格式和内容,这只能说明她在上海有另外的情报来源渠道,而且这些军统之前都没有掌握的情报极有可能是从地下党内部泄露。 更让秦景天暗暗惊讶的是,能涉及到这份情报的不会是普通共产党,只有地下党中的核心人物才能知晓情报的内容以及传递方式和时间,这只能说明在上海地下党内部还有一名潜伏级别很高的军统间谍。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网 沈杰韬这几天躲顾鹤笙就像躲瘟神,刚打完一个喷嚏就看见顾鹤笙端着药碗进来。 “我不是给韩思成说过不准你进来吗?” “您喝了这碗药我就出去。”顾鹤笙满脸赔笑。 “不喝。”沈杰韬一个劲摆手。 “嫂子专门给我打电话,叮嘱一定要看着您把药给喝了。”顾鹤笙像哄赌气的孩子,“您要是不喝我不好像嫂子交代。” “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她的?”沈杰韬把头偏过去,那药闻着就犯恶心,“伤风而已至于大题小做吗?” “在军统当然是听您的,可出了这个门我还得听嫂子的。” “你……” “嫂子说了,您回家一样得听她的,伤风可大可小您好些天没见好转,嫂子在家给您熬好药您又不喝,她说您要再这样她就把药炉搬到您办公室。” “你把药倒了回头就给她说我喝了。”沈杰韬语气中带着一丝乞求。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嫂子说等我结婚她会备份大礼。” “见利忘义。”沈杰韬白了顾鹤笙一眼无奈喝掉药。 顾鹤笙一脸关心:“最近站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您身体不适要不在家静养一段时间。” “她在家一天到晚唠叨个没完,还不如回站里至少耳根清净。”沈杰韬拿出手帕擦拭嘴角药渍,“让你负责挑选的人名单出了吗?” 顾鹤笙将准备好的名单送到沈杰韬面前:“一共15名,多了5名是备选,您看看可有需要添减的。” “这些都是上海站的骨干啊。”沈杰韬戴上眼镜看了一遍后神色颇为惋惜,拿笔从中勾掉五个名字后把名单交给顾鹤笙,“名单上面的人立即移交工作,每人到内务处领三百美金放五天假,五天后安排他们到15师报道,还有,他们的档案从即刻起销毁。” “他们不是安排到15师接受训练,为什么要销毁档案?” “这事你就别问了。”沈杰韬一带而过,“你今晚张罗一桌酒宴,我不便出席就由你这个副站长代劳宴请这些人,他们有什么要求你都记下来,站上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顾鹤笙听这话隐约感觉被挑选出来的人并非只是接受训练这么简单,但沈杰韬不愿说自己也不能再问。 “站长,还有一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您在军统资历老人脉广,您得给我指点指点迷津。” “我向你这般年纪还干着跑腿卖命的差事,你如今都是副站长了还需要我指点。”沈杰韬让顾鹤笙坐到沙发上,“说吧,你心里又在琢磨什么?” “咱们一直是戴局长那边的人,戴老板走后军统内部分化很严重,一边姓郑一边姓毛,都说靠着大树好乘凉咱们是不是也得选个靠山啊。” “你想姓郑还是想姓毛?”沈杰韬饶有兴致反问。 “我是这么想的,郑介民是黄埔二期又是委员长心腹之一,戴老板走后委员长钦点他接管军统可见对其有多器重,无论党内影响力还是军职高低郑介民都在毛人凤之上,现在郑毛二人形同水火,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无论谁最后输了追随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打压,周寿亭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我认为两边不得罪不可取,得尽快选定一边主动示好,鹤笙自然是听您的,站长选谁鹤笙马首是瞻。” “你心里是不是已经偏向郑介民?” “他现在是军统局长,毛人凤挂的是副职,从这一点不难看出委员长对这两人的态度。” “你要是把搞情报的觉悟来搞政治就对了,你对政治简直一窍不通,按你这个说法,戴局长生前才是少将军衔和我平级,郑介民和毛人凤的军衔都比他要高,为什么独揽军统大权的是戴局长而不是别人呢?” “请站长指教。” “权力的核心在于权力本身而不是象征权力的位置,军统作为情报机构必须精准可靠的运作,特别是在国共大战一触即发的前夕,战略情报和军事情报就变得尤为重要,委员长需要的是一名能继承戴局长遗志的人而不是一名资历和人脉好的人。”沈杰韬语重心长道,“简而言之,在军统局长这个位置上委员长不需要心腹而是需要能独当一面的情报高手,郑介民在这方面显然比不上毛人凤,虽然郑介民现在是局长,可军统运作实权一直都在毛人凤手里,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不知道。” “陆雨眠就是原因之一。” “她?!” “戴局长厉害之处在于他建立的情报暗网,这个网络有别于军统传统的情报网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对手自然也不知晓,这个游离在军统系统之外的情报网才是戴局长这么多年能是居高位无人能撼的原因。” “陆雨眠是戴局长的人!”顾鹤笙恍然大悟。 “她的档案是最近才被解密,在此之前毛局长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陆雨眠的档案里没有身份信息,姓名栏是一个编号,R5,你可以理解她现在的名字都是假的。” “R5!”顾鹤笙心中暗暗一怔,这个字母开头的编号曾经听越云策说过,这意味着陆雨眠和自己是同时期被复兴社招募,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被送往了莫斯科中山大学,而她则被派往国外受训。 陆雨眠就是其中一只红鸠! “毛局长向我介绍她时,她的履历让我大为震惊,她作为戴局长秘密培养的间谍在抗日时期被派往东北,成功渗透满铁调查本部潜伏时间长达六年,期间她截获关东军情报不计其数,这其中就包括重要的八号作战计划内容,军统的每一个作战情报人员在总局档案中都有评级,我和你都是A级而她是S级,这就是戴局长对她最客观的评价。” “军统总局还有情报人员评级?”顾鹤笙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这是戴局长生前秘密建立的考核制度,这个级别设定中不掺杂任何情感因素和主观意识,是情报人员能力最直观的体现。”沈杰韬点头说道,“我和你一样也是第一次得知。” “最高级别就是S级?” “不,是SSS,拥有这个评级的据说整个军统只有四人,这四个人的身份除了戴局长无人知晓。” “陆雨眠既然是S级间谍,为什么要公开她的身份?” “戴局长在遇害前一直在策划一个重要的行动,该行动的内容属于绝对机密,戴局长为了确保行动能顺利实施不惜解密陆雨眠的档案,由她亲自来完成该计划,公布她的身份无疑是牺牲一名军统顶级间谍,可见戴局长对这个计划有多重视。”沈杰韬用手帕捂嘴咳嗽几声,“可惜戴局长壮志未酬身先死。” “总局最近启动了什么新行动吗?我怎么不知道。” “目前知道这个行动计划的只有寥寥几人,你现在的权限还无法接触到这个计划,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计划代号阿波罗。”沈杰韬话锋一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不需要去关注阿波罗计划,而是应该把眼光放长远点,看到陆雨眠和这个计划背后的东西。” “背后的东西……”顾鹤笙疑惑不解。 “戴局长生前建立的情报网才是军统最大的财富,但这个情报网的分布、人员配置以及情报传送渠道等等统统都掌握在戴局长一个人的手里,他走的太突然直接导致这个情报网与军统失去联系,陆雨眠和阿波罗计划的启动说明两件事,其一,这个情报网还有另外的人知晓,其二,毛人凤已经继承了戴局长的这份最珍贵的遗产。” “戴局长生前应该是留下了备用方案,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出现突发情况让情报网陷入瘫痪。”顾鹤笙心中暗暗忧虑,陆雨眠是其中一只红鸠,她的回归预示着其他红鸠将陆续重新与军统建立联系,“可知道备用方案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此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在执行戴局长最后的命令,毛人凤才是他钦点的军统接班人,这也是为什么陆雨眠会出现在毛人凤身边而不是郑介民的原因。”沈杰韬微笑问道,“你现在知道该选谁当靠山了吧。” 从沈杰韬办公室出来顾鹤笙心情沉重,自己在军统潜伏这么多年,竟然从未触及到敌人情报部门的核心网络,自己前后遇到过两名红鸠,第一个凭借一己之力让日军在上海的情报系统几乎形同虚设,而另一个在满铁调查本部直接导致关东军的惨败,而如今这两名红鸠都出现在上海这让顾鹤笙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仅仅是两个红鸠,在沈杰韬提到的那个情报网中顾鹤笙不知道还有多少神秘而危险的红鸠,想到这里顾鹤笙决定立刻恢复与上级的联系。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章 R1 顾鹤笙从军统站出来准备去安全屋,过了白渡桥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依旧跟在后面,期间无论是顾鹤笙加快还是减缓车速,那辆车始终和自己保持大致相同的车距。 顾鹤笙确定自己是被跟踪后将车直接开到南京路把车停在街边走进一家咖啡馆,吧台的位置刚好能看见街对面,侍者端来咖啡时跟踪自己的车远远停在后面,顾鹤笙想看从车上下来的会是谁,可等了半天车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手伸进西服中的枪套打开保险,等到距离11点还有一分钟时走到门口,一分钟后街道对面响起铃声,那是大光明电影院早场电影结束的声音,片刻后散场的观众从电影院里蜂拥而出,本来就人头攒动的街道顷刻间拥挤的水泄不通,顾鹤笙趁机汇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从旁边的街巷离开。 走到后街刚好看见一辆正在歇脚的黄包车车夫,顾鹤笙招手上了黄包车。 “先生要去哪儿?” 因为被跟踪顾鹤笙不敢贸然去安全屋,对黄包车说出家的地址,在车上顾鹤笙思索跟踪者的身份,有可能是军统特务也有可能是自己同志,但这两者跟踪自己的目的让顾鹤笙百思不得其解。 沈杰韬能对自己说出阿波罗计划说明他恢复了对自己的信任,他没有道理派人监视自己,至于自己的同志跟踪自己毫无意义,就在顾鹤笙陷入纠结时发现车夫偏离了主干道转进一条岔路。 “你好像走错路了。”顾鹤笙提醒。 车夫没有理会,顾鹤笙突然警觉起来,这时前面的出口处缓缓停下一辆车正是之间跟踪自己那辆,准备去掏枪时才看见狭窄的岔路两边各站了三名穿中山装的人,如果他们手里有枪此刻自己会被打成筛子。 黄包车停在那辆汽车前,车夫一言不发对顾鹤笙指向汽车,其他中山装也都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迟疑了片刻顾鹤笙面带疑惑拉开车门,看见后座的人时表情从紧张变成惊讶。 “老师?!” 越文策示意顾鹤笙上车,司机出去后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退步太多了,如果今天是一场真的伏击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越文策神色严厉。 “您是我老师,鹤笙会的都是您教的,被自己老师伏击鹤笙即便死也心甘情愿。” “你这张嘴倒是长进不少。”越文策言语虽重但表情里已有了笑意,“你现在已经是副站长,出门的时候身边还是得安排人员以策万全。” “您不是去英国了吗?”顾鹤笙好奇问道,“什么时候到的上海怎么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我好亲自去接您。”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越文策长叹一声道,“我本就是风波中人,想要抽身哪儿有那么容易,上次我与你在南京辞别后委员长秘密召见了我,雨农驾鹤西游让委员长悲愤欲绝,他说此痛犹断左臂,希望我能留下处理雨农未尽之事,委员长亲自挽留我又岂能拒绝。” “您在军统德高望重,按我说您才是接替军统的最佳人选。” “争权夺利的事我早就看透看厌,雨农在生前曾秘密建立过一个庞大的精锐情报网,我参与了其中情报人员的选拔,可在他辞世后军统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个情报网的档案和记录,如果不能及时与这些人恢复联系就意味着雨农和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您是指那批红鸠?” “红鸠只是这个情报网的其中一部分。” “您参与过红鸠的选拔,这些人您应该都认识啊。” “我和这些人只见过数面,一百二十六名红鸠我怎么可能全都能记住。” 顾鹤笙蠕动喉结:“一百二十六名?!” “即便我能记住也于事无补,他们没在军统的作战人员序列之中,他们执行的任务、目标人物、潜伏地点、唤醒方式以及联络暗号还有识别码这些才是关键,这些人在完成受训后就被秘密召回,但很快所有的红鸠突然销声敛迹,他们的秘密只有雨农才知晓,我是在雨农留给我的信件中才知道原来他早就留下一份价值连城的宝藏,而委员长这次对我委以重任就是希望我能找到这处宝藏。” “戴局长给你留过书信?” “雨农在生前将这封书信委托委员长保管,只有在他突然遭遇不测的情况下这封信才能转交给我,他在信上提到了两件事,其一是他已经筹备完成的阿波罗计划实施方案,这个计划我曾经参与过初期的构想,没想到他已经完善了整个计划,雨农希望由我来亲自执行该计划,为确保计划的顺利进行他不惜公开R5的身份。” “陆雨眠!” “她是我最欣赏的一名女学员,她身上有与生俱来的间谍天赋,和她同期的学员中我对她记忆特别深刻,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雨农才选择解密她的档案,他留了一个我认识的红鸠来协助我完成阿波罗计划。”越云策提到陆雨眠时面露遗憾之色,“我本来对她给予厚望,可没想到她竟然没有通过在德国的受训。” “陆雨眠是被派往德国受训,那她应该认识R12。” “她受训的时间比R12晚一年,她是否认识R12我就不得而知了。” “她为什么没通过受训?” “她和抽选到的人分在一组执行任务,结果任务失败两人被抓获,对方以同伙的性命要挟她,结果她没能坚持住选择了叛变,事实上这是一起精心安排的测试,德国军事谍报局对她的最终评价是在高压力下情感会左右其判断力,认为她无法胜任间谍工作。” 顾鹤笙对此并不苟同:“她在满铁潜伏长达六年并成功截获重要情报,说明她完全具备一名顶级间谍的素养。” “这也是雨农没有放弃她的原因,他亲口告诉过我德国的那次测设只是偶然,R5做出错误的行为只能说明那个和她一同执行任务的人对其很重要,她甚至能为其放弃自己。” 顾鹤笙试探着问道:“阿波罗计划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在计划最后实施前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越云策和沈杰韬一样对该计划守口如瓶,连越云策都对自己保密可见这个计划非同小可。 “鹤笙可有能帮到老师的地方?”顾鹤笙以退为进。 “我需要你协助我找回所有失去联系的红鸠。” 顾鹤笙听后心中大喜,不动声色道:“学生一定竭尽所能,只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雨农在信中告之我的第二件事,他提到一个代号R1的人,这个人才是红鸠的首脑,也是此人提出并构想了红鸠的整套方案,雨农只不过是全盘执行了该方案,此人是除了雨农之外唯一知道全部红鸠资料和联系方式的人。” “知道R1是谁吗?” “他没有在信中透露此人的身份,R1就是雨农未雨绸缪留下的备用计划,此人会在他意外遭遇不测后重新接管所有红鸠,并成为红鸠的唯一指挥者。” “R1在上海?!”顾鹤笙猜出越云策出现的原因。 越云策点头:“找到R1就能恢复与红鸠的联系,这是委员长亲自向我下达的密令。” “R1在得知戴局长身故后应该主动和军统取得联系啊。” “不会,因为雨农向R1下达的任务是深度潜伏,在没有接到中止任务的命令前R1不会暴露身份。” “潜伏?”顾鹤笙一怔,“R1已经渗透到上海地下党组织内部?” “渗透用在R1身上并不适合,此人不是在伪装成一名共产党,而是彻彻底底将自己变成共产党,R1是军统在上海潜伏级别最高的间谍,也是雨农那套缜密严谨的评级系统中被定为SSS级的四人之一。” 顾鹤笙蠕动喉结,没想到敌人对组织的渗透竟然严重到这等地步。 “雨农还在信中提到他一共筹备了三个计划,已经实施的鸢尾花计划和现在正在进行的阿波罗计划,至于第三个计划如今只有R1才知道,这三个计划都与红鸠息息相关,因此必须尽快重新建立与红鸠的联系。”越云策郑重其事对顾鹤笙说道,“我需要你帮我在上海找出R1。” 戴笠的评级系统虽然用在自己身上并不合适,但能在这项严苛的考核中被戴笠评为SSS的人其能力可想而知,戴笠能将如此机密的情报交给R1足见他对此人的绝对信任,R1掌握了敌人太多的秘密,必须在越云策之前先找出R1挫败敌人的阴谋。 顾鹤笙看向越云策目光坚定:“我一定会找出R1。”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巧克力 周末的时光慵懒惬意,叶君怡来的时候秦景天正拎着一桶刚洗好的床单准备去顶楼晾晒,收拾整齐的顾鹤笙拿着一份礼盒上面还特意用丝带缠上了蝴蝶结。 “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顾鹤笙一边打领带一边问道。 “惜瑶约了我去她家吃饭,见到陆处长替我带句好。”秦景天摇头。 “她现在怎么说也是你上司,她搬家你就不打算送点什么?” “送过了。” “送的什么?”顾鹤笙好奇问道。 “一束铃兰。” 顾鹤笙一听哭笑不得:“希望她不是太懂花。” “叶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到楼顶搭把手。” 叶君怡点头跟着秦景天上了顶楼阳台。 “陆雨眠极其危险敏锐,你在她面前要时刻留意自己举止,她是这个丛林中最顶级的猎手,千万不要让她捕捉到你身上有猎物的气息,尽量少说话和减少与她的视线接触。”秦景天没想到顾鹤笙会带上叶君怡去恭喜陆雨眠乔迁之喜。 楼下传来顾鹤笙催促的喊声,叶君怡晾晒传单时无意中触碰到秦景天的手,这一次他没有向以往抽离回避,迟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 “你小心点。” “上级再次询问阿波罗计划的截获情况。” “沈杰韬从南京回来后没有公开这个计划,详情暂时不明不过我推测该计划应该是15师有关联。”秦景天并没向叶君怡如实说出对阿波罗计划的掌握情况,目的很明确是想借此引出明月,“目前已知参与计划的除了沈杰韬之外还有陆雨眠,我很难有机会从这两个人身上获取情报,希望上级能从其他渠道想办法。” “顾鹤笙也不知道?” 秦景天摇头:“他也没有参与该计划,不过从中也不难看出这个计划的重要性,转告上级务必要加快情报获取进度。” 楼下传来顾鹤笙按喇叭的声音,叶君怡这才依依不舍和秦景天告别下楼。 “你安排一个时间,我想请叶先生吃顿饭。” “请我爸?”叶君怡一脸诧异,“怎么突然想着要见他?” “我这次回南京才得知叶先生私下为我做了不少事,他不提我不能也装糊涂,叶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就是结草衔环也不为过。” “我爸为你做过事?”叶君怡越听越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军统这次内部动荡牵扯到很多人事变动,总局原本是有意将我从上海调回南京,是叶先生动用他的关系才将此事按下不表。”顾鹤笙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能留在上海全是仰仗叶先生提携。” “调回南京是好事啊,我爸干嘛要从中作梗?”叶君怡一头雾水问道,“他这是毁你前程你非但不恨他还要谢他?” “戴局长仙游军统群龙无首,随之而来的权力交替将是一场看不见的血雨腥风,南京总局如今已是是非之地,在这个漩涡之中的人少有能全身而退者,我调回南京无疑会被卷入漩涡,沉浮不定前路不明。”顾鹤笙解释道,“留在上海反而是最好的结果,偏安一隅能静观其变,还是叶先生高瞻远瞩把我留下避开一场祸事。” “我爸还有这么大能耐?能左右军统内部的人事任免?” “你也太小瞧叶先生了,军统之中上至郑毛下到各站站长都和叶先生有私交,他虽是局外人但他一句话往往能改变很多事。” “我爸倒是多次跟我问起你的近况但又没在我面前表过态,我也不知道他对你是什么看法,原本还以为他会介意我和你的关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似乎不太喜欢和军政的人打交道。” 顾鹤笙笑而不语,话锋一转问道:“你还记得吴文轩吗?” 叶君怡心里一惊,不露声色回答:“记得,亨士利表行的掌柜,怎么突然提到他?” “你最近还见过他吗?” “上次陈处长带人查封商铺后就没再见过他。” “他是共产党。” “吴掌柜是共产党?”叶君怡故作吃惊。 顾鹤笙神色平静道:“我是在回上海的火车上才得知的,许衡水在看到你照片后指认出吴文轩,他言辞凿凿说你也是共产党。” “我不认识这个叫许衡水的人。” “他说吴文轩是中共上海区委的重要人物,有一次吴文轩去南京开会时刚巧你也在。” “我和他的确一起去过一次南京,不过是为了挑选走私的表。” “你这个解释在军统面前是不成立的,我杀许衡水其中也有不想让他牵扯到你的原因。” “你怀疑我是共产党?” “没有。”顾鹤笙很肯定摇头。 “为什么?” “当时听到这件事的还有景天,如果你真是共产党不用我去怀疑,他一定会把你给揪出来,他还能让你帮忙晾被子而不是将你抓到军统的审讯室,这足以说明他打消了对你的怀疑。” “就因为这个你确定我不是共产党?”叶君怡有些惊讶顾鹤笙的逻辑,“你到底是有多相信秦景天啊?” 顾鹤笙淡笑却没有回答,车停在陆雨眠新家的楼下,敲开门才发现前来庆贺的只有自己和叶君怡。 “你没邀约其他人?”顾鹤笙问道。 “今天只请了你……”陆雨眠视线落在顾鹤笙身后的叶君怡身上,“这位是?” “叶君怡,她是我女朋友。”顾鹤笙连忙向介绍两人认识,“这位是陆雨眠,刚调任到上海的行动处处长。” “陆处长好。” 叶君怡落落大方伸出手,换来的却是陆雨眠的拥抱,她在自己耳边低语一句。 “很高兴见到你。” 临来前叶君怡对陆雨眠的设定是狡诈多疑的敌人,本能的防备让她在陆雨眠面前有些拘谨,可陆雨眠的热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在秦景天的描述中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女人,可与她相拥时叶君怡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陆雨眠拉着叶君怡进屋,房间的陈设和家具都没有换,窗明几净被陆雨眠收拾的一尘不染,顾鹤笙主动去帮忙安装窗帘,陆雨眠把叶君怡叫到厨房准备午餐,拘谨和戒备在搅动的沙拉中慢慢卸下,有那么一刻叶君怡都忘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是军统行动处特务。 “陆处长初到上海还习惯吗?” “我比你大一岁,要不你叫我姐吧。”陆雨眠笑着说,“你和鹤笙认识多久了?” “有一年了,刚回上海时在酒会认识的。” “回上海之前在干嘛?”陆雨眠为叶君怡系上围裙,还不忘帮她把披着的头发顺便扎起,这个动作非但没让叶君怡感到唐突反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上海沦陷之前我在英国学习声乐,日本人攻占上海后家里人担心我安全就让我继续留在英国。” “你家人对你真好。” “陆姐你呢?来上海之前在什么地方?” “我和你不能比,你一直都在天堂而我活在地狱。” “……”叶君怡一愣。 “抗日期间我被派往东北渗透关东军情报机构,我在那边潜伏了六年,每天和你相伴的是音乐而我要面对的却是死亡,我很羡慕你,因为你永远不用去体会终日在刀锋上行走的感觉。” 叶君怡当然能体会,只是不明白初次见面的陆雨眠为什么会和自己提到这些,她回忆过往时叶君怡在她眼底看到一抹无奈和不甘,可等她抬头和自己对视时那双眼睛如同一潭清澈见底的池水,干净的毫无杂质。 “我,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叶君怡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陆雨眠的视线重新回到面前搅拌的沙拉中:“没有。” “需要我帮忙吗?”换好窗帘的顾鹤笙走进来。 “我刚认了一个妹妹,你不会介意吧?”陆雨眠笑着看向顾鹤笙。 “看来我今天才是多余的人。” 顾鹤笙心里暗暗诧异,陆雨眠心机和城府都深到令人可怕的程度,原本以为叶君怡和她会很难相处,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快就成了朋友,而且叶君怡似乎对此并不抗拒。 陆雨眠准备了西餐,在餐桌上与叶君怡谈笑甚欢,两人多是聊到各自的一些往事,一旁的顾鹤笙甚至都没有插话的机会。 午餐结束后陆雨眠收拾干净桌子端上来甜点,顾鹤笙将礼物送到她面前,陆雨眠满心欢喜当众拆开礼盒,叶君怡很好奇顾鹤笙会送她什么,打开后才看见礼盒中是巴掌大的铁盒,上面有自己看不懂的德文。 送这么不起眼的礼物叶君怡都感觉顾鹤笙未免太小气,可当陆雨眠看见那铁盒时神色感慨惆怅。 “这份礼物真是有心。”陆雨眠目光移到顾鹤笙身上,“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过往。” “我昨天遇到了老师,他和我提到了你。” “你老师?” “越云策。” “越长官原来是你的老师,他此次秘密抵沪居然还专门见你,可见你在越长官心目中分量不轻。”陆雨眠饶有兴致问道,“他对你说过关于我的什么事?” “老师说你从德国被开除时带回来的行李中只有一样德国的东西。”顾鹤笙指着礼盒中的铁盒,“我猜这东西对你应该意义非凡,所以专门托人买到。” “谢谢。”陆雨眠怅然若失拿起铁盒。 “这是什么?”叶君怡好奇问道。 “巧克力。”陆雨眠拧开铁盒,拿起一块放在嘴中细细品味,递到叶君怡面前,“尝尝吧,德国二战时配备给作战人员补充身体机能的巧克力。” 叶君怡尝了一块发现和自己平时吃的巧克力味道不同:“好苦。” 陆雨晴若有所思道:“甜蜜总是短暂的只有苦涩才能让人记忆深刻,亦如悲剧总是能令人津津乐道回味无穷,就是因为悲剧留给人的遗憾就如同这块苦涩的巧克力难以忘怀。” 顾鹤笙点燃一支烟:“这盒巧克力背后是不是还有一个故事?” “我被派往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时接受一项训练,在只携带三天必要补给的情况下我和其他学院空投到不知名的森林里,随身物品中除了一把匕首外没有任何生存工具,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训练基地。” 去厨房倒水的叶君怡骤然一惊:“陆姐曾经在德国军事谍报局接受过训练?” “我被复兴社招募通过筛选后被送到德国,我当时的编号是R5,我挺喜欢这个编号,不过他们后来重新给我安排了一个代号,红鸠。” 陆雨眠当然清楚越云策与顾鹤笙之间的关系,既然越云策在顾鹤笙面前主动提及自己,相信关于自己的过往顾鹤笙已经知道。 当叶君怡听到陆雨眠口中说出红鸠时手里的水杯差点惊落,陆雨眠是红鸠,而在组织内部还潜伏着一个红鸠,叶君怡瞬间意识到红鸠并不只是一个人的代号,很庆幸自己在厨房否则刚才的惊讶一定会被陆雨眠扑捉到。 “你是怎么走出森林的?”顾鹤笙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我迷路了。”陆雨眠毫不掩饰说道,“我判断错了参照物,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偏离了方向,德国的冬天特别寒冷当我看见雪峰时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同时我也用完了最后的补给,我试图重新修正方向发现偏离的太多,我不可能活着走出森林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他出现了。” 陆雨眠望着手中巧克力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情愫。 “我用最后的气力举起匕首,在受训中你永远不会体会到互助和友情,每个人都希望其他学员被淘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增加自己胜出的几率,教官计算过走出森林所需的补给,在不迷路的情况下需要七天的补给,这就意味着剩下的四天要么靠自己掌握的生存技能活下去,要么就是抢夺其他需要的补给,在那里没有对错善恶完成任务是唯一的要求。”陆雨眠说到这里时嘴角洋溢出微笑,“他把一盒巧克力扔到我面前。” 叶君怡从厨房端着水杯出来,抛开敌我对立的关系她喜欢陆雨眠讲述的这段往事。 “后来呢?” “他似乎已经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训练,所以能熟练在野外生存下去,他没有丢下我而是带着我一同返回了基地。” “德国人?”顾鹤笙问道。 “他也是军统派往德国受训的人员只是比我早到一年,他是一个很安静的人在森林那几天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训练要求需要戴面罩因此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我们彼此记住了对方的编号,我和他分属于不同的受训小组因此在平日里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想看看救我人到底长什么样,有一次集训我再次见到了他……”陆雨眠的思绪又一次回到过去,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那一天她依旧会有心动的感觉,“我一直认为一见钟情只存在于童话之中,但没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我身上。” 爱情这个话题似乎很容易引起女人的共鸣,叶君怡托腮问道:“你告诉他了吗?” “我从他身边走过可他并没有认出我,我猜他可能已经忘掉了在森林发生的事。”陆雨眠笑意落寞道,“从那以后每次我想起他就会吃一颗巧克力。” 顾鹤笙对此并无兴趣,他只想对红鸠这个特殊而神秘的群体了解更多。 “在德国你都接受过那些训练?” “德国人把训练基地称之为农场,我在那里学会如何欺骗,角色扮演以及心理鉴定,德国人教会了我只有情报人员才能掌握的魔法,这其中有伪装、监视以及侦测和熟练掌握各种枪械,除此之外还有高速战术驾驶和夜间跳伞。”这些训练科目从陆雨眠口中说出来时她又恢复了自信,“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到最后,有一部分人会被淘汰也有一部分主动选择退出,真正能走到终点的寥寥无几。” “你为什么会被淘汰?”顾鹤笙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这个话题似乎触动了陆雨眠的软肋,片刻的沉默后她幽幽道。 “成功完成各项训练科目后会安排实战考核,我抽到的身份是NOC。” 顾鹤笙一听嘴微微张开,好像这个英文简称令他感到不安。 “什么是NOC?”叶君怡好奇问道。 顾鹤笙解释道:“间谍有两种,一种是有官方身份掩护的行动人员,也就是拥有外交豁免权的特工,即便被抓获敌方也无权审问和刑讯,另一种是非官方保护的情报人员,简称NOC,如若被敌方抓获要么被枪杀要么被绞死,官方不会承认NOC的存在。” “我被指派的任务是跟踪一名波兰外交官助理,可靠情报显示此人为波兰从事情报收集工作,出于任务的需要我可以选择一名搭档,我挑选了在森林救过我的那个人,为了防止目标人物觉察我和他交替进行跟踪,因此他一直不知道共同执行这项任务的我。”陆雨眠娓娓道来,“起初任务还很顺利,可后来还是出现了状况,我和他暴露了身份被反跟踪最终被对方抓获,他们对我严刑拷打不让我睡觉也禁止给我食物,连续的折磨让我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崩溃边缘,但我始终没有透露和任务有关的内容,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次测试再坚持一分钟或许就能扛过去,直到对方告诉我他们准备处决他,我所有的防线瞬间崩溃,我和对方做了交易,他们放掉他而我说出一切。” “你救了他。”叶君怡能理解陆雨眠当初的心情,因为如果那个人是秦景天,自己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陆雨眠的笑容和手中巧克力一样苦涩,又放了一块到嘴里。 “等到我说出一切后教官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测试,但测试的并非只有我一人,我和他都是这次测试的目标,在我选择他成为搭档的时候他同样也选择了我,可最终他完成了测试而我得到的却是解除受训立即生效的通知,在德国受训的几年里我学会了一名间谍所有能掌握的技能,唯独没有学会出卖和利用,最后是我一见钟情并刻骨铭心的男人给我上了最后一堂课,从他递给我巧克力那刻起我已经是他心中利用的对象,最后的考核他之所以选择我,就是因为他有把握我会因为他选择叛变。” 叶君怡:“你后来还有见过他吗?” “见过。”陆雨眠点头,“可他已经忘记我了。” “你应该杀掉他。”叶君怡愤愤不平道。 “我们每一个人都会遇到一个一生都难以割舍的人,等遇到后你就会发现对错已经不重要,无论对方对你伤害有多大也无论你有多记恨他,可等他重新站在你面前时所有的怨恨瞬间烟消云散。”陆雨眠把巧克力塞到叶君怡手心,“过来人的忠告,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在没有沦陷之前远离对方,否则你所有的回忆都将和这巧克力一样苦涩。” 顾鹤笙:“我就知道你被淘汰并非是你能力的原因,但没想到你在德国还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故事,好在老师和戴局长对你还是极为信任的,你虽然没能从德国军事谍报局毕业但依旧被委以重任,阿波罗计划有你亲自实施一定会万无一失。” 一旁的叶君怡听到阿波罗计划顿时心里一紧。 “越长官居然会告诉你阿波罗计划,看来他对你真是推心置腹。” “老师并没有告诉我计划的详情,他只说这是和鸢尾花计划同样重要的一次行动,如果成功将改变国共两党僵持不下的态势,胜利的天平会彻底倒向我们。” 陆雨眠很快岔开了话题,似乎她和其他阿波罗计划的参与者一样对计划极为谨慎:“还是不要聊这些话题免得君怡听着无聊。” 三人交谈到下午顾鹤笙和叶君怡才告辞,临走前陆雨眠拉着叶君怡的手依依不舍希望她有空能常去,顾鹤笙下午还有事先送叶君怡回家,看着叶君怡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目送的眼神中泛起一丝凝重。 许衡水指认她是共产党时顾鹤笙内心是震惊的,他从未打消过对叶君怡的怀疑,但秦景天并没有对此事继续调查叶君怡这让顾鹤笙又不能确定,比起许衡水的指认他更相信秦景天的判断。 可今天去陆雨眠家中的路上,自己当面提及共产党一事,叶君怡所有的回答都是错误的,这不由让顾鹤笙重新开始正视叶君怡的身份,这也是顾鹤笙带她去拜访陆雨眠的原因,今天他问陆雨眠的那些话是故意让叶君怡听到,安全屋是顾鹤笙和组织最后的联络方式,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启用,倘若叶君怡真是自己的同志,那么关于红鸠以及阿波罗计划将会从她传递给组织。 可顾鹤笙现在极为矛盾,一方面他希望叶君怡是自己的同志,这样他又多了一条传递情报的途径,另一方面他有担心叶君怡的安危,她和秦景天的关系越来越熟络,一旦秦景天从她身上发现任何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祝所有书友宝宝们六一快乐,童心常驻,欢颜常开,今天两章放在一起更新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探究竟 陆雨眠说过的话中有一句顾鹤笙是认同的。 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一个难以割舍的人。 只是陆雨眠遇到一个让她无法去痛恨的男人而对于顾鹤笙来说,自己心中的这个人留给自己的只有无尽的哀伤和思念。 站在洛离音的墓碑前顾鹤笙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悲痛,空白的墓碑上什么也没留下,没有人知道黄土之下掩埋着一位忠贞无畏的英烈,坟前只有一个在风雨中残破的花圈,落款写着秋佳宁的名字,唯一来悼念她的居然是一名敌人而自己甚至连一朵花都不能为她留下。 从衣兜掏出一个橘子,剥去皮还不忘清理干净上面的橘线,这是洛离音最喜欢的水果,也是顾鹤笙现在唯一还能为他做的事,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坟前手轻柔触摸在墓碑上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颊。 “里面埋着的是谁?”丁三第一次看到顾鹤笙如此沉重的表情。 “一位朋友。” “为什么没有名字?” “她是行走在黑暗中的无名之辈,只有光明才能赋予她名字,但太多和她一样的人都没有机会等到那一天。”顾鹤笙声音和他表情一样伤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我完成。” “顾哥有事尽管吩咐。” “匿名买下旁边的墓地。”顾鹤笙将一叠美金塞到丁三手中,“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把我埋在她旁边。” 丁三的手缩了回去:“丁三只有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您走在我前面。” “你这份心我领了,可世事无常谁也不能预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不畏生死但不想留有遗憾。”顾鹤笙还是把钱交给丁三,“我当你是肝胆相照的兄弟,我的后事交给你也放心。” “您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您是好人一定能长命百岁。”丁三一脸憨直道,“丁三是痞子但人还不傻,您是做什么的我大致也能猜到,丁三这条命是顾哥给的,家中老娘也是您救的,您一句话丁三愿赴汤蹈火,顾哥要是信我有什么您不方便出面的事就交给我去办。” 顾鹤笙感激不已,和丁三回到车上:“淮阴的事办的怎么样?” “我找到秦景天的原籍,因为战火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外出避祸,认识秦景天的人不多,他父母早亡无亲无故后来被秦九朝收养,见他有望向宗祠出钱供他外出求学,秦景天走后一直没回去过加之离乡时年幼和现在判若两人,所以认识他的人都不敢确定照片上的人是不是秦景天。” “秦景天离乡时多少岁?” “十三。” 顾鹤笙看过秦景天的档案,丁三调查到的情况和档案吻合,喃喃自语道:“如此一来就没人能证明他的身份。” 丁三将秦九朝和自己在秦景天祖籍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诉顾鹤笙。 “我借秦景天的名义把秦九朝接到了上海,之前因为您一直有事我没办法联系上您,秦九朝多年不见秦景天认不出来还合情合理,如果连秦景天也认不出秦九朝那就有问题。” “秦九朝现在人呢?” “我借口秦景天最近公务繁忙人在外地为由让他先安顿好,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还得顾哥定夺。” “你做的很好,人你先照顾着等我寻到合适的机会就安排他和秦景天见面。”顾鹤笙冷静说道,“在此之前千万不能人秦九朝去见秦景天,这次见面必须突然才有效果。” “秦九朝在上海住不惯一直念叨着要回去,我担心拖不了太长时间您得尽快想办法。” 顾鹤笙点点头,若有所思问道:“我记得你有几个兄弟投了军,现在在15师当兵。” “是有几个参加了国军。”丁三不解道,“顾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最近安排一桌酒席我想见见你这几位朋友。”如果阿波罗计划与15师有关联,顾鹤笙打算先了解15师的一些内部情况,师部倒是有几个自己认识的军官但这个节骨眼主动接触15师的人难免会引起怀疑。 “真不赶巧,最近15师戒严所有官兵在驻地严禁外出。” “知道戒严的原因吗?” “具体不清楚,我上次见到15师的兄弟还是一个月以前,当时他说部队要进行封闭训练,时间和地点他也不知道,我寻思戒严应该和训练有关吧。” 越云策和沈杰韬虽然都没有说出阿波罗计划的内容,但从言谈中不难发现他们对这个计划给予了很大的期望,而且不止一次提到胜利的天平会倒向国民党,那就意味着阿波罗计划足以改变国共两党目前的平衡,可顾鹤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计划能发挥出如此大的效果,可偏偏这个计划又出自于戴笠之手,这并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纸上谈兵的敌人,用越云策的话说戴笠倾尽心血亲自指定的三个计划相辅相成环环相扣而且都与红鸠有关,这无疑让顾鹤笙不敢掉以轻心。 “顾哥想见15师的人可以去广慈医院。” 顾鹤笙眉头一皱,楚惜瑶就在这家医院任职而且广慈医院也是军统指定的战备医院:“广慈医院和15师有什么关联?” “我在15师的朋友几天前被送到广慈医院治疗,听说是训练时出现了事故,和他一同被送到医院的还有好多士兵,我本想着去看看他可医院被部队封锁,任何人都不允许和伤员接触。” 顾鹤笙若有所思,最近自己接触到的事或多或少都与15师牵扯上关系,部队训练出现事故按说很正常,但封锁医院隔离伤员就让顾鹤笙觉察到不对劲。 和丁三分开后直接开车去了广慈医院,在门口刚好遇到等楚惜瑶下班的秦景天。 “怎么不进去?” “部队在里面设立了警戒线,除了需要医治的病人外其他人不得靠近。”秦景天好奇问道,“你不是和叶小姐去了陆处长家,怎么会来医院?” “胃疼,打算找医生看看。”顾鹤笙目光注视着不远处荷枪实弹巡逻的士兵,“他们连军统也敢拦?” “我试过了,军统的证件在这里不好使。”秦景天关心他病情,“疼的厉害吗?” 顾鹤笙怕秦景天看出异样,捂着胃部故作难受,这时下班的楚惜瑶从医院出来看见顾鹤笙面色难看,询问后连忙给他检查。 “根据你描述的症状和我检查结果问题应该不大,但胃疼可大可小我对消化内科不是太在行,稳妥起见你最好找专科医生看看,不过广慈医院不行还是换一家吧。” 顾鹤笙:“为什么?” “15师下达对医院的临时军事管控,封锁期间不允许接收任何病患,已经在医院就医的病患被限制在住院楼不得随意出入。”楚惜瑶上前劝阻,“要不换一家医院吧。”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民用医疗设施什么时候变成15师的专属医院,阻止市民及时就医简直是草菅人命。”顾鹤笙一听火上了头,“我今天非要进去看看他们能把我怎样。” 和顾鹤笙一样想进医院一探究竟的还有秦景天:“我陪你。” 三人在门口被警戒的士兵拦下,顾鹤笙掏出证件士兵看了一眼根本没当回事,顾鹤笙一怒之下要硬闯周围是士兵立刻举枪包围,顾鹤笙和秦景天也不甘示弱掏枪对持,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一名军官从里面走出来,一眼就认出顾鹤笙连忙让士兵放下枪。 “顾处长……得改口叫顾副站长了。”军官示意士兵都退下,满脸赔笑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嘛,何必闹到掏枪的地步,这要万一擦枪走火伤到你可怎么是好。” 顾鹤笙愤愤不平道:“我来看病门口的士兵非拦着不让进,你们15师也太霸道了吧,非战时强行占用民用医院这是扰民生乱。” “我们也不想的是国防部二厅的命令。” “国防部?”顾鹤笙发现此事牵扯到的背后关系越来越错综复杂,“我就看个胃病,这么大一个医院总不至于妨碍到你们吧。” “真不是为难你,今天就是沈站长来也进不去。”军官把顾鹤笙拉到一边低语,“听兄弟一句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让你进去未必是坏事。” 顾鹤笙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多的我不能说,总之你要是信兄弟趁早换医院别耽误了病情。”军官郑重其事道,“等过些时候兄弟亲自给你赔罪。” 顾鹤笙见话都说到这份上,广慈医院自己是肯定进不去的:“客气,你既然有军务在身我就不打扰了咱们改日再聚。” 从医院出来顾鹤笙和秦景天对医院被封锁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变成极为重视,能让国防部都牵扯进来医院里隐藏的秘密一定非同小可。 顾鹤笙让秦景天和楚惜瑶先走:“你们不用管我,刚才这么一气胃反而还舒坦了。” 楚惜瑶:“我瞧着也不严重估计是平日里饮食不规律的原因,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到我家,嘉叔精通中医针灸之术造诣非凡,我爸的身体一直都是由他在调理,就让嘉叔给你瞧瞧要是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还是别麻烦了。”顾鹤笙摇头婉拒,“你们今晚有家宴,我无缘无故登门造访太唐突了。” “不就多双筷子的事。”楚惜瑶不由分说将顾鹤笙推上车。 “你这样子我也不放心,还是一起去吧免得这顿饭我吃不安稳。”秦景天发动汽车从后视镜看了顾鹤笙一眼,“刚好我有事要告诉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期而遇 “陆处长对新家满意吗?”秦景天问道。 “看不出来,不过她好像对君怡特别满意。”顾鹤笙苦笑着回答,“至少在如何挑选男人这个问题上她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秦景天愕然,自己叮嘱过叶君怡尽量减少和陆雨眠的交流,她说的越多只会在陆雨眠面前暴露的破绽越多。 “怎么聊到男人这个话题上?”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 “她讲到自己在德国的受训经历。”顾鹤笙拍拍秦景天肩膀,“咱们这位陆处长可来头不小,和我是同期加入军统然后被派往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关东军的八号作战计划你应该听过吧,这个情报就是她从满铁调查本部截获的。” 方向盘在秦景天手里轻微偏移:“她在德国接受过训练?!” 顾鹤笙点头:“同期被派往国外受训都是军统千挑万选的精锐,可惜你没赶上好时候,你要是那个时候加入军统我相信你也能通过筛选。” 秦景天快速思索,在德国自己被分配的受训班里没有中国人,不过在农场里还有没有其他军统的人就不得而知,农场一直都采取隔离训练,各个受训班之间是严禁学员私下交流,只有在集训的时候才能在一起可即便如此每个人都要求戴面罩,秦景天确定应该没见过陆雨眠否则自己肯定会记住她。 “你们在说谁呢?”一旁的楚惜瑶好不容易才插上话。 “有件事我一直在想怎么告诉你。” “什么事?”楚惜瑶见秦景天神色凝重不免有些紧张。 “关于你的新朋友。” “雨眠?”楚惜瑶一头雾水,“她怎么了?” “你也认识陆雨眠?”顾鹤笙惊讶问道。 “认识啊,我和她在重庆就是朋友。” 顾鹤笙的目光在后视镜中和秦景天对视:“她知道陆雨眠的身份吗?” 秦景天摇头。 “到底怎么了?”楚惜瑶疑惑不解。 秦景天:“她是军统的人,现在是上海站行动处处长。”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她只是一名日文翻译……”楚惜瑶想笑,可笑到一半发现车上的两个男人最缺乏的就是幽默,笑容硬生生凝固在嘴角,“她,她真是军统?!” 顾鹤笙瞬间猜到陆雨眠在重庆时接触楚惜瑶的目的,还有秦景天执意要让自己上车的原因。 顾鹤笙语重心长:“交朋友的前提是彼此了解并且在很多方面能找到契合点,显然你和陆雨眠在这些方面是不对等的,她是一名训练有素的间谍,她是视任务高于一切的人,在她眼中只有目标人物没有朋友。” “我也是她的目标?”楚惜瑶大吃一惊。 “你父亲是她的目标。”顾鹤笙一语中的。 楚惜瑶看向秦景天:“是真的吗?” “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难接受但鹤笙所说的都是事实,陆雨眠身上无论是你见到还是你感知到的都是她故意展现出来伪装,如何让你接受并认可到最后建立友谊对于她来说易如反掌。”秦景天点头遗憾道,“她会成为你最要好的朋友可一旦她不需要你会毫不犹豫实施清除。” 楚惜瑶听后情绪低落:“她一直都在骗我?” “你不用难过,失去了一个虚情假意的朋友并非坏事但以后切记远离陆雨眠。”秦景天安慰道,“关于陆雨眠的事最好别告诉楚老板,他性子太烈我担心会和陆雨眠正面冲突,楚老板即便再能只手遮天可陆雨眠背后是军统,一旦交恶对楚老板百害而无一利。” 楚惜瑶偏头看向车窗外,秦景天知道她此刻一定很难受,毕竟谁也接受不了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欺骗。 车开进楚馆时方嘉琛迎了上了,见到顾鹤笙不卑不亢打招呼,方嘉琛就是楚惜瑶口中提到的嘉叔,不过秦景天感觉这人不是太喜欢自己,前前后后见过他几次但每次方嘉琛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楚老板在见客暂时不便招呼两位,请先到客厅稍做休息。” “嘉叔,顾哥胃不太舒服劳烦您给他瞧瞧。” 方嘉琛将顾鹤笙带到偏房诊治,等两人走后楚惜瑶一脸紧张小声问道:“陆雨眠在德国受训,她会不会认识你?” “应该不会,如果我见过她一定能记得。” “这么说她也是间谍?” 秦景天点点头:“以后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关于我的任何事,从德国军事谍报局出来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甄别谎言。” “没有以后。”楚惜瑶愤愤不平道,“我再也不会见她,亏我一直推心置腹把她当朋友。” “方嘉琛一直在楚老板身边吗?”秦景天若有所思问道。 “打我记事起嘉叔就跟着爸。” “他是哪儿人?” “不知道。”楚惜瑶摇头。 “他在你们家这么多年,你连他是哪儿人都不知道?” “嘉叔几乎从来不提关于他的事……”楚惜瑶想了想眉头微皱,“你这么一说倒是真有些奇怪,我认识嘉叔这么多年细想好像除了他名字外,我对嘉叔一无所知。” “方嘉琛在楚老板身边主要负责什么?” “家里的事都是嘉叔在操办安排,平日里我爸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会带着他,对了,我看过嘉叔练拳身手很厉害,我爸和他表面上看是主仆关系但实则是以兄弟相处。”楚惜瑶提到方嘉琛极为敬重,“我爸被日本人抓的那几年,在外面一直都是嘉叔替爸撑着家业,每月按时派人到重庆给我送钱,有一次我生病他得知后还专程从上海到重庆去看我。” 秦景天还想继续问关于方嘉琛的事,他已经带着顾鹤笙从偏房回来。 “顾哥的胃病严重吗?”楚惜瑶问道。 “顾处长脉象倒是没有看出有胃疾症状,想来是最近换季胃阳被寒邪所遏导致情志不舒倒也无什么大碍。”方嘉琛从容沉稳道,“我去写一个药方顾处长带回去服用调理。” “有劳。”顾鹤笙一脸感激。 “嘉叔,我爸那张母亲和姐姐的合照您知道放在哪儿吗?之前都是放在我爸房间床头的相框里,可这次回来后我一直没找到。” 方嘉琛:“你怎么突然想要这张照片?” “景天答应帮我查找她们下落,我想把照片给他看看。” 方嘉琛的视线移到秦景天身上,带有冷漠的审视让秦景天极为诧异,自己和方嘉琛从未有过交集,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不待见自己。 “楚老板知道此事吗?”方嘉琛重新看向楚惜瑶。 “知道啊,我爸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我带你去拿。” 等两人离开房间,顾鹤笙放下诊脉时卷起的衣袖:“你真打算帮楚老板找失散的家人?” “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惜瑶还真当真了。”秦景天苦笑一声道,“楚老板在军统关系比我要广,这么多年他家人都查无音讯想来楚老板自己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楚老板对失散的家人极为看重,之前他还托站长帮忙打探过所以我对此事多少知道一点,不过茫茫人海要找失散的家人谈何容易。”顾鹤笙话锋一转,“怎么从未听你提过家里事?” “我父母早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宗祠出钱送我外出求学,一别故里也有十多年了,都说乡音难改可我连回乡的路都快忘了。” “你不像是会忘本的人。” “想过要回去看看,可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又怕回去后会触景生情,加之如今工作繁忙一直没有机会。”秦景天想到了自己真正的故乡。 “想家吗?”顾鹤笙问道。 “想。”秦景天感慨万千。 “家里还有什么牵挂的人吗?” 秦景天的乡愁戛然而止,对于顾鹤笙突然提到的话题多了一份警觉:“太公秦九朝对我有再造之恩,多年未归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可好。” “十多年不见就怕家人站在你面前你未必还能认得出。” “容貌可能记不得太清楚可养育之恩没齿难忘。” 顾鹤笙笑着点头,丁三虽然把秦九朝带到上海可顾鹤笙始终没想好如何安排他和秦景天见面,直接见肯定是不行,万一秦景天没有问题自己这种猜忌会破坏两人关系,而刚才秦景天的回答帮顾鹤笙想到一个周全并且妥善的办法。 楚惜瑶拿着照片回来,刚要开口就听见楼上房门被打开,楚文天豪爽的笑声随之传来。 “刚好今晚备了家宴,择日不如撞日还是吃过饭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恭敬不如从命。”女人的声音很耳熟。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看向楼梯,楚文天走下来时楼下所有人都愣住,跟在楚文天身后的竟然是陆雨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冰释前嫌 陆雨眠是认识楚文天的而且两人关系绝非是泛泛之交,这是秦景天和顾鹤笙同时判定的事,至于这两人的渊源是从何时而起就不得而知。 陆雨眠和楚惜瑶迟早都会见面,秦景天一直很好奇陆雨眠该如何去面对楚惜瑶,让秦景天诧异的是从楼上下来的陆雨眠见到楚惜瑶非但没有半点不适,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温柔亲切。 她主动上前拉住楚惜瑶的手,可楚惜瑶性子本来就娇蛮哪儿受得了被挚友欺骗,当着众人丝毫没给陆雨眠留情面甩开她的手转身而去。 “马上要吃饭了还去哪儿啊?”楚文天的呵斥里没有半分严厉。 “家里有苍蝇看着倒胃口。”重重的关门声是楚惜瑶的回答。 “让诸位见笑了,这孩子被我惯的越来越不像话。”楚文天一边向众人道歉一边示意开席,“随便准备了便饭,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楚文天口中的便饭是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百味,各个菜系的名菜都有,最后端上桌的是一盘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烤鸭。 “事先不知道顾处长会来,没有专门为你备菜,顾处长是北平人我刚才专门派人去买了燕云楼的烤鸭,自然是比不得全聚德还请顾处长将就。”方嘉琛在一旁说道。 “太客气了,鹤笙唐突到访已是添麻烦,临来时太过匆忙没能备礼是鹤笙礼数不周,还请楚老板汪涵。” “见外了不是,顾处长,不对,得改口叫顾副站长才对了,你能来寒舍蓬荜生辉。” “既是家宴鹤笙又是晚辈,我看今晚酒桌上免了头衔职务,鹤笙客随主便陪楚老板一醉方休如何。” 楚文天一听畅声大笑:“红酒都撤了上白的。” 秦景天的注意力在门口,就在楚文天和顾鹤笙寒暄之际陆雨眠悄然出去,楚文天明明看见却没有反应。 后院花圃中那盆刚完成造型的罗汉松在楚惜瑶手中面目全非,每每想到陆雨眠居然成了楚文天的座上宾更是气不打一处出。 “楚老板钟爱盆栽,这盆罗汉松神韵清雅挺拔,雄浑苍劲与楚老板傲人气节相得益彰,你就这么给毁了若是让楚老板看到定会心痛不已。” 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身后陆雨眠略带笑意的声音无疑火上浇油。 “我乐意,你管的着嘛。”说完拿起剪刀剪断枝干。 “你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些了?”陆雨眠笑问。 “你是不是很得意啊。”楚惜瑶瞪了她一眼,“看着我被你骗的团团转,你心里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我骗过你什么?”陆雨眠蹲到她身边。 “我一直以为你是翻译,结果呢,你是一名军统。” “你有问过我吗?”陆雨眠轻松自如问道,“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可有过一次问过我身份和职业,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是翻译,一直都是你先入为主的认为,理论上讲这不算是欺骗吧。” “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其他方面。” “单纯善良和不谙世事在我看来并不是优点,生在乱世还是得多长一个心眼,你即便没害人之心又怎知你身旁的人是否居心叵测呢。”陆雨眠索性坐到陆雨眠身边,“你幸好遇到的是我,倘若换成他人你岂不是引狼入室。”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你失信于人欺骗在先,怎么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反而成了我的不是。”平时强词夺理一直都是楚惜瑶最擅长的事,在陆雨眠面前她竟处处落下风,“按你这逻辑,我被你骗了反过头我还该感谢你。”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在介意什么?”陆雨眠认真问道,“我们能成为朋友有偶然也有必然因素,在你知道我身份之前并没有质疑和猜忌过我们之间的友情,我是不是能理解你介意的是我现在的身份。” 楚惜瑶愤愤不平:“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坦诚和信任,至少我对你是这样可你呢?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里有一句是真的吗?” “我还是坚持自己从未欺骗过你,既然你提到了信任和坦诚,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下。”陆雨眠主动向她伸出手,“你可以把自己想问的都问出来,我保证所有回答不掺杂任何隐瞒。” “你叫陆雨眠?” “这个名字是假的。” 楚惜瑶冷冷道:“你连名字都是假的,我还能相信你身上有什么是真的?”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本身不具备任何意义,相信秦景天已经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我的职业特殊性需要抹去过往这是最基本的自身保护,从我加入军统那刻起我作为个体是属于国家的,在我的档案没有彻底被解封那天我无权使用真正的名字。”陆雨眠诚恳解释。 “我们不是偶遇,你是带有目的接近并与我成为朋友?” 陆雨眠点头:“是的。” “在重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你目标的?” “不是重庆。”陆雨眠直言不讳道,“从你在德国开始我就已经对你进行观察。” 楚惜瑶张大嘴,又惊又怒:“我有什么值得你监视的?” “我需要同步了解你在德国的经历、人身安全以及生活。” “军统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 “军统?”陆雨眠一愣转而笑道,“你还不具备让军统关注的价值,让我观察你的另有其人。” “谁?” “楚老板。” “我爸?!”楚惜瑶大吃一惊。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孤身海外楚老板自然放心不下,他和军统的关系相信你也应该知道,因此我收到上峰的指示,在不干扰你生活的情况下尽量确保你的安全。”陆雨眠和盘托出,“我是在保护你而不是监视你,还记得那个被你婉拒的追求者吗?” “乔纳斯?!” “对,就是他,被你婉拒后他一直对你死缠烂打。” “他后来退学了,听说是假期打猎的时伤到……”楚惜瑶骤然瞪大眼睛,“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好像不是太会拒绝别人,所以我帮你写了一封信,和几桶血浆一同倒在他床上,我猜他第二天早上醒来一定是吓坏了。”陆雨眠轻描淡写道,“至于他的腿和我无关,真的是他自己猎枪走火打伤的。” 楚惜瑶噗嗤一口笑出声又连忙憋了回去:“在德国你为什么和出现在我身边?” “我的任务是观察和保护,没有要求我与你直接接触。” “在重庆和我成为朋友也是你的任务?”楚惜瑶幽幽问道。 “是一个意外。”陆雨眠叹息一声,“楚老板在上海被日本人抓捕后,他担心日本人会想方设法找到你并抓回上海,因此他请求军统确保你的安全,同时军统也不希望你落入日本人之手从而成为让楚老板投鼠忌器的软肋,因此安排我对你进行保护,期间我阻止并挫败了日本人多次对你的秘密挟持行动,为了更好对你进行保护我开始正式接触你。” “就是说你为我做的一切都仅仅是因为任务。” “在和你合租之前是的,但后来发现了些改变,我从来没有因为任务而牵扯过个人感情,亦如我之前所说这个任务发生了让我始料未及的意外,在与你相处的过程中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就太了解你的缘故,在剥离我的身份和任务的情况下渐渐我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楚惜瑶心中的火气在逐渐熄灭,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因为陆雨眠欺骗了自己而生气,而是因为自己失去了一位朋友在失落,可陆雨眠的真挚又让这份失落在渐渐淡化。 “我该相信你所说吗?” “你可以问楚老板,我告诉你的这些他都知道。” “我不是问这个。”楚惜瑶抿着嘴问道,“你是军统的处长而我是医生,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我认为朋友之间应该是淡水相交,在不考虑身份、地位以及职业等所有前置条件下的友情才真正的朋友,就亦如我们在重庆时彼此畅想未来和人生还有各自的喜好,那时我们只是纯粹的朋友中间没有任何杂质。”陆雨眠语重心长道,“其实现在也可以的。” “我们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对等的,我所有的一切你都了解而我对于你却一无所知,至少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隐瞒过什么。” “你和秦景天的关系呢?”陆雨眠单刀直入笑问道,“真的如同你们在所有人面前所展现的那样吗?” “有,有什么问题?”楚惜瑶心虚避开她的视线。 陆雨眠目光犀利:“我承认秦景天很有吸引力,你会喜欢上他我不奇怪,爱情是相互的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在你们这段感情里你是唯一的付出方,要么你爱上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要么这就是一段刻意展现给其他人看的恋情。” “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固守的秘密,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会透露但这并不代表是欺瞒,作为朋友应该尊重对方的选择。”陆雨眠没让楚惜瑶说下去,“你现在身边已经不缺保护你的人,楚老板或是秦景天都会倾尽全力去保护你,如果你还需要朋友的话我一直都在。”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五章 楚狼 方嘉琛斟了一轮酒当着秦景天的面看似无心说道:“秦先生还记挂着帮您探寻家人的事,刚才大小姐让我把照片找出来。” “这事不提我都忘了。”端起的酒杯又被楚文天放下,“原本也没寄希望,都找了这么多年要是她们还在人世……” “吉人自有天相,一天没准信就还是有希望的。”顾鹤笙在一旁宽慰道,“站长之前也让我帮忙查找过,只是楚老板家人的资料不是太详尽,包括楚老板的档案空白之处太多,我一直很好奇当年您来上海闯荡之初,虽说携带家眷不便可为什么没和家里人保持联络呢?” “沈站长没告诉你?” 秦景天和顾鹤笙对视一眼:“站长从来没提过关于楚老板的事。” “他这是厚道不想揭我的短。”楚文天抹了一把嘴角酒渍,“两位也不是外人,趁着酒性就说道说道我过去的……” 方嘉琛手中的酒瓶碰到酒杯上,楚文天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 “没事,这两个后生我瞧着挺顺眼,说出来就当酒桌谈资。” 秦景天看出来是方嘉琛借故在提醒楚文天慎言:“要是不方便楚老板还是别说了。” “我楚文天一生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楚文天酒劲上头,兴致勃勃道,“我祖籍在秦岭六合,祖上出过前清的翰林,楚家在当地算是首屈一指的大户,可传到我爹手中时家道中落,我记得光景最好的时候吃一顿饭周围还有一大群人伺候着,到后来慢慢入不敷出就靠变卖家产度日,等我接手楚家时就剩两间老祖屋了。” “原来楚老板是关中六合人,怎么档案中没记录呢?”顾鹤笙不解问道。 “故事还长着呢等我慢慢讲。”楚文天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原本还说当一个败家少爷结果到最后连饭都吃不上,我那会连吃饭穿衣都得要人伺候着就没过过苦日子,等到家里钱用光总得想办法糊口吧,可我什么也不会啊,思来想后就去当了私塾先生。” 秦景天和顾鹤笙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谁能想到面前这个混迹黑道叱咤风云的人竟然还当过私塾先生。 “日子本来就这么过了可又赶上战祸,国民军和北洋军阀打的不可开交,政局混乱加上社会动荡,人饭都吃不起哪儿还有钱供娃念书,这么一来我又断了生计,不久后村里来了残兵游勇抢粮食,我性子烈不知天高地厚先是争执到后来失手把人给打死了,就这么被抓到县城大牢等着枪毙。” “楚老板是怎么逢凶化吉的?”顾鹤笙问道。 “人这一辈子还是得靠自己,我在牢里寻思好不容易才到世上走一遭,总不能因为守自己那口吃的不明不白就这么把命送了吧,既然是官逼民反那我就反给他们看看。”楚文天越说越来劲,“我爹这辈子就干成了两件事,一是荆条子下逼我念了书,二是打小为我请了武师教会了我一身武艺,当晚我就撬了锁抢了看守的枪,这横竖都死一死,我索性就把牢里的犯人全给放了,说是犯人其实都是一群苦命人,这群人里就有他。” 楚文天指向方嘉琛。 “回想起来就像是昨天的事。”方嘉琛感慨万千道,“当初要是咱们只顾着逃命也就没后面的事了。” “逃?往哪儿逃?”楚文天豪气干云笑道,“带人抢军械库的人可是你,你硬生生把我逼上梁山,我就是想回头也没路可走啊。” “抢了军械库?”秦景天重新打量方嘉琛。 “他年轻的时候身上可有一股虎气,七八个人提着枪硬是缴了一个连驻军的械,为首的连长是个军痞就因为不服骂了他一句,当场就被他一枪给了结了,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就想保命结果事情越捅越大。”楚文天一拍大腿仰头又是一杯,“得,既然回不来头,那就落草为寇吧。” “您还当过土匪?!”顾鹤笙都愣住。 “当过!”楚文天毫不掩饰,拍着胸脯说道,“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事我都做过,我劫的都是不义之财,贪赃枉法的官员、为富不仁的地主落我手上都得扒几层皮,但穷苦百姓的钱财我从来没有动过分文。” “您就当不了恶贯满盈的土,顶多是绿林好汉。”方嘉琛在一旁苦笑,“劫回来的钱财倒是不少,除了留下够吃够用的其余你全派人分给村民。” 顾鹤笙:“没想到楚老板还做过劫富济贫的事。” “楚狼!” 楚文天一怔,和方嘉琛对视一眼后两人目光都落在秦景天身上:“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小时候从母亲口中听到过,据说是关中一名悍匪的绰号,不听话时母亲会用这个名字来吓自己,因此秦景天自小脑海里都有一个面目狰狞、穷凶极恶的男人形象,没想到这个童年的噩梦如今就坐在自己对面。 秦景天对答如流:“特训班里有一名关中的学员,闲聊时他说过关中多匪事以楚狼尤烈,但后来楚狼突然销声敛迹只留下一些不知真假的传闻。”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中还有人记得我那点破事。”楚文天仰头大笑。 顾鹤笙追问:“后来为什么来了上海?” “起初只是想活下去,结果愈演愈烈前来投奔的人也越来越多,当地的官员商贾听到我名字都谈虎色变,人多起来自然祸事也随之而来政府派部队剿匪,跟着我干的大多都是苦命的庄稼人哪儿是正规军的对手,我担心一旦打起来凶多吉少,就趁着还没被包围解散了队伍,让他们各自带着分的钱财逃命去。”楚文天叹了一口气道,“政府悬赏我的人头在关中是待不下去了,我们一合计就来上海避祸。” 顾鹤笙恍然大悟:“难怪楚老板的档案没有您来上海之前的记录。” “后来国民政府给我平反,说我是抗击军阀有功,可当时情况不一样啊,我是被通缉的戴罪之人,要是和家人有联系一是会暴露行踪二来还会牵连家人,所以到上海后我就中断了与家人的联系,原想着等在上海站住脚就接她们过来,谁知……”楚文天黯然伤神中酒入愁肠。 顾鹤笙问道:“楚老板来上海之前可有留下什么信物?” “没有。”楚文天神情低落。 “尊夫人名讳呢?” “她叫……” 楚文天还未说出口,楚惜瑶和陆雨眠推门进来,秦景天一直心不在焉就是担心楚惜瑶在陆雨眠面前露出破绽,看楚惜瑶神色已无之前失落愤恨,她和陆雨眠显然已经冰释前嫌。 “关中的事我没告诉过惜瑶,你们听着就好别让她知道。”楚文天低声说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楚惜瑶环顾一圈,一脸鬼精道,“怎么我们一来就没声了?” “楚老板畅想当年之勇。”顾鹤笙一带而过道,“今晚这顿饭真是没有白吃,没想到楚老板还有这么一段不同寻常的往事。” “爸,你让陆姐一直暗中保护我,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一声?”楚惜瑶嘟嘴问道,“陆姐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竟然一直蒙在鼓里。” “我当时还在日本人的黑牢里关着,我倒是想见你一面可日本人也不会放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所以才托军统想办法护你周全,我是事后才得知陆小姐保护的你,楚家人有恩必报,你在重庆能平安无事全靠陆小姐为你遮风挡雨,她今天来也是为了你,怕你知道她身份后会有想法。” 楚惜瑶端起酒杯向陆雨眠敬酒:“大恩不言谢,惜瑶此生不忘陆姐恩情。” “你我姐妹一场何须如此客气。”陆雨眠嫣然一笑。 顾鹤笙和秦景天面面相觑,楚惜瑶和陆雨眠落在他们眼里无疑是小鸡和狐狸。 “对了,照片忘了给你。”楚惜瑶把那张合照递给秦景天。 照片上是一位端庄文秀的女人,一脸慈爱搂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两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是那样熟悉和亲切,犹如定格在记忆中最美好的画面每当夜深人静时总会不经意浮现在眼前。 秦景天在任何时候都知道如何去克制自己的真实情绪,但此刻他不停在舔舐嘴唇,放大的瞳孔让顾鹤笙扑捉到。 “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楚老板的夫人叫什么?” 秦景天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突然发现自己曾经驾轻就熟的伪装和掩饰技能突然失去作用,惊诧和慌乱直白的写在他脸上。 “我夫人名字取自汉诗,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她的名字叫风南枝。” 秦景天抬头看向楚文天,呆滞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茫然,就在刚才楚文天说出了自己母亲的名字。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望极天涯不见家 睹物思人让自己想起亡故双亲是秦景天给出的解释,因为他的表情太过真实甚至坐在身旁的顾鹤笙都能感受秦景天即便再克制也无法压抑的哀思,顾鹤笙不知该任何劝慰只能与他斟满酒,从那以后秦景天变的沉默一杯接一杯喝酒,只是脸越喝越青看着都吓人,酒桌上唯有陆雨眠的目光始终聚焦在秦景天身上,视线来回在他和桌上那张照片之间游弋。 秦景天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其他人还以为今天他兴致特别好,等酒桌上的酒全见的底连顾鹤笙也走不了直线,楚文天让方嘉琛收拾了三间屋留他们在家里过夜。 楚惜瑶放心不下秦景天专门去熬了一碗陈皮醒酒汤送去,推开房门却见他静立在窗前。 “酒有什么好喝的?”楚惜瑶心疼抱怨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自个身体,我亲自熬的你得喝完。” 窗外月光在秦景天脸上覆了一层霜色,眺望远方喃喃自语:“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楚惜瑶见他一脸惆怅不由心痛:“想你的家人了?” “我一直认为命运是弱者给自己找的借口,只要足够强大是可以左右自己的人生,但没想到我藐视命运的同时命运也在藐视我。”秦景天说着楚惜瑶听不懂的话。 “你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你父母既然已经撒手人寰再悲痛也于事无补,我想他们也不希望见到你这样。”楚惜瑶一脸乖巧说道,“其实你并不孤独至少你身边还有我,你要是愿意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秦景天笑了,笑容如同撕裂的伤口触目惊心。 楚惜瑶不明他笑的原因,以为是他郁结难舒:“我知道你有很多事不能告诉别人,可独自憋在心里会难受的,你可以和我聊聊说出来会好受些,回想起来你好像从来没提过你的家人。” “我母亲是汉中人,是一位传统而普通的女人,她有着慈爱同样也有严厉,我性格中的坚韧就是从母亲身上继承。”秦景天终于谈及这个隐藏在内心多年的话题。 “你母亲是做什么的?” “花匠。” “难怪你会盆栽,想来是从小在她身边耳闻目染学会的吧。” “听母亲说在汉中时她家也是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就跟着家中原来的花匠学手艺但她从来没教过我,小时候她就让我站在旁边给我讲增广贤文或是弟子规,再大点就跟着姐姐读孔孟,若是心思不在上面少不了被母亲责罚。”秦景天提到母亲时思念中透出敬意,“母亲不像其他村妇她有眼界也有思想,小时候家里没钱供我和姐姐上学,母亲就是我们的启蒙老师,她对我们言传身教时像是把自己未尽的遗憾全都寄托在我和姐姐身上。” “咱姐性子也和你一样?” “姐姐比我要聪明,性子不随母亲泼辣任性倒是和你有些像……”秦景天突然语塞,记得母亲说过姐姐更像父亲,“她学什么都比我要快,到后来母亲要操持生计索性让姐姐教我,姐姐疼我从来不会责罚即便我做错了事都是她在母亲面前为我担下,姐姐有一口好嗓子尤爱戏曲,母亲闲暇会唱几句秦腔解乏姐姐听几遍就会,母亲还说等她再大点为她寻一个师傅。” “后来呢?” “母亲含辛茹苦把我和姐拉扯大,收入微薄混口都是难事,可母亲还是日夜操劳想送我和姐外出求学,但她攒的钱只够一个人的学费,我本来是打算留在母亲身边尽孝想把机会留给姐姐,可姐姐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其实我知道她远比我更有求知欲,只是她不想让我一生碌碌无为。”秦景天点燃一支烟继续说道,“也是从那时起我的人生发生了改变。” 楚惜瑶托腮饶有兴致听着他的过去。 “母亲从小的教诲让我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我以最优异的成绩考入上海民立中学,上海这座城市似乎注定和我一生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又回到自己人生起航的地方。”在缭绕的烟雾中秦景天感慨万千道,“背井离乡孤身一人的求学之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异常艰苦,母亲省吃俭用留给我的钱根本不够一日三餐,我的节衣缩食从了同学眼中的笑谈,但母亲教会我的坚毅让我从未低下过头,我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未来,考入最好的大学毕业后谋一份收入不错的差事,再把母亲和姐姐都接到城里,我认为自己有能力去改变命运,事实上差一点我就做到了。” “发生了什么事?”楚惜瑶追问。 “我在民立中学最大的收获是知识,为我以后的人生奠定了基础,但更重要的是我遇到人生中第一位导师,知识可以不断积累但思想和眼界却需要人引导。”秦景天想到了范今成,在任何时候想到这位恩师自己都会泛起很深的敬意,“人的一生其实在不断的选择,每到一个阶段就会出现很多分支的岔路,不同的选择将注定自己前行的道路,他没有出现之前我的道路是平坦笔直的,但这条路是为没有抱负和建树的普通人所设,是他让我看到了另一条崎岖不平却通往巅峰的道路。” 楚惜瑶皱眉问道:“什么路?” “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复兴之路。”秦景天弹着烟灰继续说道,“在此之前我眼中只有家没有国,我的理想仅仅是能让母亲颐养天年,尽一切能力去弥补对姐姐的亏欠,再然后就是娶妻生子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过我普通的一生,而我这位恩师指引我看到了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如果不能医治顽疾本来就积弱的国家会愈发危险,国都没了又何来家,是他让我第一次正视这个大多数人选择无视的隐患,从那时起我开始萌芽救国于危难的思潮,唯有改变才能拯救这个国家,可在如何去改变以及选用的方法上我和恩师出现了分歧。” “你选择了什么?” “我和当时有共同理想的同学发过传单,参加过游行,以为凭借我们的一腔热血能力挽狂澜撑大厦于将倾,可直到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有列强在自己的国土射出的子弹时才意识到我们的声音和行为太过渺小无力,我无法唤醒麻木的同胞更无法唤醒这个沉睡的国家。”秦景天已经很久没在别人面前袒露心声,“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意识到这个国家和民族最欠缺的就是信仰,我需要去选择并追随一种足以改变这个国家的信仰,这时复兴社招募了我。” “你就是那时起加入军统的?” “起初我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间谍,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性格比较适合当一名秘密调查员,直到在初选时我很轻松完成各项测试,然后就有人专门找到我告之我具备成为一名间谍的天赋,并征询我意见是否想要往这方面发展。”秦景天吐了一口烟雾,“我当时甚至不清楚一名间谍要做什么,但感觉正如同那人所说我似乎在这方面的确出类拔萃,在我通过一系列越来越复杂的考核后,又有人单独约见了我,这次是告诉我将会被派往德国受训,我距离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结果只差一个点头可我犹豫了。” “为什么?”楚惜瑶疑惑不解。 “母亲年事已高含辛茹苦养大我和姐姐不容易,我想留在她身边尽孝,如果我去德国一定会让母亲担心,为此我写信征询母亲的意见,可还没等我收到回寄却等来……”秦景天在烟灰缸掐灭烟头,“等来家中发生火灾母亲和姐姐都葬身火海的噩耗。” 楚惜瑶听闻也黯然伤神,握住秦景天的手:“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在一夜之间我感觉自己失去了一切,我所有的斗志和骄傲随之荡然无存,如果当时我在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天灾人祸不能怪你。”楚惜瑶劝慰道。 “在整理母亲遗物时我看见她还未来得及给我回寄的信,字里行间是母亲为我的自豪,母亲在信中写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带着母亲和姐姐的遗愿登上远赴德国的轮船。” “你父亲呢?” “我从来没见过父亲,母亲也几乎不在我和姐姐面前提起他,我一度以为他死了,至少我能说服自己承认有这么一位父亲。” “也许他还活着。” “……”这是秦景天最不愿意去面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的结果,“我宁愿他已经死了,那样的话我就不用背负弑父的恶名。” “你如果见到他打算杀,杀了他?!”楚惜瑶大吃一惊。 秦景天像是打定主意,转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道:“我会给他解释的机会如果不能说服我,那他这么多年欠母亲还有我和姐姐的就必须偿还。”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火花 早起是楚文天多年的习惯,往常起床后都会拧上茶壶去花圃走上一圈,若是兴致好还会吼两嗓子秦腔,只是今早看见那盆被剪断的罗汉松时气的差点没把手里的紫砂壶给砸了。 都知道花圃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楚文天的心头好,平日里除了自己都没人敢随随便便来更别说弄坏里面的花草,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干的。 “上辈子欠你的。” 楚文天无可奈何嘀咕,坐到凳子上找来工具打算修复,没留意到一直跟在身后的秦景天,站在树下望着楚文天背影时秦景天内心五味陈杂,母亲一直没有提及过关于父亲的事,看得出她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秦景天不知道其中原因怕会让母亲伤心因此始终没在母亲面前问过。 但这并不代表秦景天没有想过父亲,只能从姐姐模糊的记忆里依稀能勾画出父亲的模样,记得姐姐说过父亲个子很高,肩膀也很厚实,喜欢把她扛在肩头或是用胡茬捉弄,很多时候秦景天是羡慕姐姐的,至少她还体会过父爱,从小到大这份缺失的亲情一直是秦景天最大的遗憾。 楚文天看到慢慢延伸过来的影子,转头看见秦景天时露出和煦的微笑。 “过来帮帮忙。”楚文天把剪刀递到秦景天面前,“这盆罗汉松我栽培了好多年结果让她糟蹋成这样,上次瞧你修剪一看就知是行家,帮我瞧瞧可还能复原。” 楚文天和颜悦色的笑容和手里那把锋利的剪刀在秦景天视线里交替,默不作声的直视让楚文天有些不知所措。 “你今天怎么了?” 父子重逢的场面秦景天不是没有想过,各种各样的场面都有,自己要对他说什么,用怎样的语气和情绪在秦景天心里已经重复过无数次,可真走到他面前时秦景天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开口的勇气。 迟疑了片刻后秦景天接过剪刀蹲在地上,头埋在罗汉松的枝叶间沉默不语。 “在南码头登船的人已经平安抵达目的地。”楚文天环视一圈见四周没人低声说道,“既然你和我做交易,我帮了你这么多次你是不是该也为我做件事。” 交易二字落在秦景天心里格外刺耳,血浓于水的人和自己谈的竟然是交易。 秦景天依旧默不作声。 “军统最近突然封锁了码头,我的一批货还在码头仓库里上不了船。”楚文天没看到罗汉松枝叶后那张泛青的脸,“这批货价值不菲再不上船我可就要损失惨重,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不想去麻烦沈站长,你想办法帮忙疏通疏通让这批货尽快上船。” “我还想了解更多关于楚老板家人的事。”秦景天一边用铁丝固定盆栽创口一边冷声说道。 楚文天愣了一下,心不在焉道:“你怎么还在想这事,我压根就没指望你能帮我把家人找回来。” “我想试试。”秦景天态度坚决,“楚老板要是没心找寻家人就另当别论,如若想找就该全力以赴,尽人事听天命不该用在家人身上。” 楚文天:“为什么你对此事如此上心?” “景天自幼父母双亡深知失去家人之痛钻心蚀骨,想来楚老板应该感同身受,如若能帮惜瑶圆了一家团聚的心愿也算是弥补了我自己的遗憾。” 楚文天思索片刻放下手中紫砂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秦景天跟着楚文天向花圃深处走去。 “我一直不提家人并非是多年探寻无果后心灰意冷,我比谁都更想找到她们可又怕找到。”楚文天声音黯然道,“到我这个岁数最难接受的事就是生离死别,过了这么多年我学会了安慰自己,她们现在或许生活的很好,我女儿打小就聪慧乖巧她一定会照顾好母亲,打探不到她们母女下落就成了我最后的侥幸,我不想突然有一天听到她们不在人世的噩耗,你当我是自欺欺人也好或是自私也罢,没有她们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秦景天能肯定楚文天此刻脸上的思念和害怕都是真的,他越是这样自己越没办法去恨他。 “楚老板和夫人是怎么认识的?” “我在关中落草为寇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专门挑为富不仁的恶霸地主下手,他们为了防范我修筑碉楼还请了民团,有一次失手被包围我中了枪和弟兄们失散,本以为会被抓没想到被一个花匠给救了,她认出我说是在县城的悬赏通缉告示上见过我的画像,当时我伤的太重都动弹不得,起先我想着她多半会通风报信领赏钱,结果她居然把我藏在家里的花窖躲过了搜查。”楚文天说起这段往事时嘴角有了些许笑意,“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我算捡回一条命。” “她就是风南枝?” “在她家养伤那段时间,闲得无聊我就跟她学盆栽,也是她教会了我唱秦腔,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有关中女人的质朴和勤劳,渐渐时间长了我们对彼此互生情愫就这么拜堂成了婚。”楚文天面带微笑继续说道,“可我终究是个土匪不想把她也牵扯进来,何况婚后不久她便怀有身孕,我只能带着兄弟风餐露宿住在山上,每过一段时间才能偷偷摸摸回去一趟,她对村里人说我是跑脚商人也没引起村民怀疑。” “为什么不金盆洗手?”秦景天始终对母亲的遭遇不值。 “想过的而且不止一次,可我夫人是女中豪杰,她非但没嫌弃我的营生还说乱世之中就该有人站出来为民请命。” “她,她让你继续当土匪?”秦景天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母亲。 “我本想着攒点钱就带着她们母女离开关中,从她和我成为夫妻一直任劳任怨,没有贪图过钱财也没有安于享乐,她让我把劫来的财物都分给方圆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她身上只留了一条玉佛项链,东西不贵重但她一直戴在身上说是能给我求平安。”楚文天说到这里解开衣衫,裸露的脖子上是一条玉观音项链,“项链是同一块白玉所雕,她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两条项链就成了我和她的定情信物,这么多年我一直戴着每每看到都想起与她过往的点滴。” 楚文天说的越多秦景天心中多年积攒的怨恨已经所剩无几。 交谈中楚文天停在花圃深处的木门处,门上有一把表面光滑的锁,想来是有人经常开启。 “这里除了我没人敢来,惜瑶即便再任性妄为也知道这里不能随便来。” “这是什么地方?”秦景天好奇问道。 楚文天拿出钥匙打开木门,等秦景天走进去那刻瞬间愣在原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常见的关中民居,屋里陈设虽然简陋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屋前的降龙树枝繁叶茂伟岸挺拔,恰是逢春枝叶上盛开点点百花。 秦景天神色惊诧走进屋中,瞬间时间仿佛回到多年以前,这里是楚文天的禁地也是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家,秦景天还记得爬上降龙树掏鸟窝被母亲呵斥,说万物皆有灵要学会尊重每一个生命,也记得就在这屋里母亲一边哼着童谣一边轻挥蒲扇哄自己和姐姐睡觉。 “你不是想了解更多关于我家人的事吗?”楚文天没有跟进来,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石凳上往烟锅里塞烟丝,“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我之前的家修建的,包括房间里的家具摆放位置都一模一样,我每天都会来这里坐坐抽一锅烟望着房门,多希望那门会被推开……” 秦景天环视再熟悉不过的家,忽然发现楚文天所有关于家人的回忆和思念中都没有自己,这说明他离家避祸时太匆忙甚至都不知道母亲怀了自己。 “如果你的家人站在你面前,你,你会怎么样?”秦景天惴惴不安问道。 秦景天听到院中传来楚文天悲怆的笑声:“若能家人重聚我楚文天愿用余生常伴左右,可我已经不奢求上天垂怜,能让我再见上一面心愿足矣,即便用全部阳寿去换也心甘情愿。” 秦景天在房中静立片刻慢慢解开衬衣纽扣,从脖子上取下那条母亲遗物中找到的玉佛项链,紧紧拽在手心走到院中。 “我夫人喜欢抽旱烟,每次闻到这烟味我总能想到她。”楚文天将烟锅放在嘴里,指着石桌说道,“帮忙把火柴递给我。” 秦景天缓缓抬起拽成拳的手,不知道下一刻在楚文天面前展开时,当他看见这条玉佛项链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你怎么呢?”楚文天盯着秦景天的手,目光移到他脸上,“手里是什么?” “是……” 秦景天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火柴盒上,三叶牌火柴在上海随处可见,可这匣火柴上的火花残缺不全只残留了半片红叶。 秦景天的手慢慢低垂下去,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能清楚记得自己经手过的每一样东西,上次见到这匣火柴时还是和叶君怡在联络屋,是自己撕掉了上面的火花,而火柴盒里装有截获的情报处在上海各个重要党政部门安插的情报人员名单和详细档案微缩胶片。 这个火柴盒被叶君怡转交给了地下党组织,而如今火柴盒竟然出现在楚文天的身旁。 秦景天的手连同掌心的项链缩回裤兜。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秩序 陆雨眠与前两任行动处处长最大的区别在于她并不热衷抓捕共产党,用她的话说每一种信仰一旦建立后是无法去剿灭和摧毁的,能颠覆信仰的只有时间。 “你认同我的看法吗?”陆雨眠问坐在驾驶位上的秦景天。 秦景天脑海中交替出现的只有楚文天的脸和那个火柴盒,在同一天内自己找到失散的父亲同时也找到了自己的渗透目标,秦景天已经不认为命运在和自己开玩笑,或许这就是藐视命运的惩罚。 楚文天是共产党这着实让秦景天震惊,行动小组暴露后叶君怡重新和地下党组织恢复联系,为了确保自己身份安全上级将这条线从上海地下党组织单独剥离出去,并直接归组织核心高层直接领导。 秦景天可以肯定叶君怡的上级不是楚文天,那就意味着楚文天就是中共在上海的核心成员,自己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个人并通过他甄别明月,任务始终停滞不前让秦景天一筹莫展,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可现在秦景天不敢再往后想。 那枚火柴盒给楚文天贴上了太多标签,父亲、敌人、对手以及目标,这已经不是阵营层面的对抗,等褪去伪装那刻自己将要面临的会是父子对决。 “你说什么?”秦景天心不在焉回过神。 陆雨眠心细如尘:“从楚老板的家宴上你状态就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景天恢复镇定:“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和楚惜瑶冰释前嫌,但有一点我很肯定,你对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包括你和楚文天的关系,我不认为他有能力动用军统的精锐间谍去保护自己女儿,除非楚文天在军统眼里还有其他重要的价值。” “千万不要小瞧了楚文天。” “已经不是第一个人对我这样说了。”秦景天意味深长道,“或许所有认识楚文天的人都低估了他。” “楚文天在上海被日本人抓捕后军统第一时间做出的决定是将其灭口。”陆雨眠直言不讳道,“军统当时在上海的情报网和行动小组都依附于楚文天的青帮,他不遗余力协助军统的同时也掌握了军统在上海的所有网络,一旦他变节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没有实施行动?” “行动其实已经完成了筹划,在准备实施之前军统收到楚文天传出的信息,他希望军统能保护在重庆的楚惜瑶。”陆雨眠冷静说道,“他太熟悉军统的办事手段和风格,从自己被抓的那刻起就心知肚明军统比日本人更想要他的命,他传出要求保护楚惜瑶的消息其实是提出交易,只要能确保楚惜瑶安全他一定会守口如瓶,这就是楚文天的高明之处,他先将自己软肋告诉军统,让军统有了制约他的砝码这比派人灭口更有效果,因为万一行动失败无疑会加速楚文天的叛变,军统和楚文天手中都握有对方的在乎的东西,当关系维持平衡时谁也没有去破坏的胆量。” “如果,如果楚文天叛变,你会怎么做?” “我会放了楚惜瑶。” 陆雨眠的回答出乎秦景天意料:“为什么?” “楚惜瑶是平衡天平的砝码,既然平衡被打破那她就失去了价值,我杀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没有任何意义。”陆雨眠轻描淡写道,“何况我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朋友。” “你会因为朋友而放弃任务?” 陆雨眠笑容有些落寞:“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能成为你的朋友,我不知道是惜瑶的荣幸还是不幸。”秦景天拿出一支烟放在嘴角,言语中虽然有嘲讽但却相信了她所说,“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关于信仰的建立和覆灭。”陆雨眠继续侃侃而谈,“信仰的形成过程也是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最初的原始人是没有信仰的,他们只有对未知的好奇和恐惧,直到神的出现信仰开始产生,对神的崇拜和敬畏可以视为最原始的信仰,这可以追溯到最古老的神祗,比如奥林匹斯山的十二主神,或者是英灵殿中的北欧天神,然后演变成基督耶稣以及诸天神佛,你就会发现神是可以被遗忘和取代的,在人类文明的长河中新神和旧神一直在不断更替。” “你好像不是会信奉神的人。” “这就和信仰一样,信仰是没有对错高低之分的,只是人因为认知不同而做出的精神寄托选择,想要摧毁和覆灭一种信仰是不可能的。” 秦景天点燃烟,发现她和自己的想法出奇一致:“这么说你并不排斥共产主义?” 陆雨眠:“不排斥并不代表我会接受,但我还没自大到想要去摧毁另一种信仰。” “你会怎么做?” “我会尝试从混沌中找到秩序的方法,只有在秩序下每一样东西才有自己正确的位置。” 秦景天和陆雨眠认识的时间越长发现她越令自己惊讶,无论是想法还是行为自己和她有太多契合点,只是不明白今天一身女学生打扮的她和提到的秩序有什么关联。 秦景天吸了一口烟,心里盘算着得尽快见到叶君怡,他需要想办法通过她了解楚文天更多的事,关于楚文天过去的经历秦景天相信都是真的,如若是编造杜撰过不了军统的核查,但从一名土匪到中共在上海的重要人物,这其中一定还发生过其他事,楚文天说了实话但却隐瞒了其中最重要的部分。 可今天一早就被陆雨眠带到了火车站也没说原因和目的,但秦景天总感觉她话中有话。 “你找到了吗?”秦景天与之对视。 “存在即合理,共产党主义从诞生到现在也就几十年的时间,可发展之快令人惊叹,信仰就和真理一样需要去验证而苏联的崛起似乎已经证明了这种主义的成功,我从来都不赞成用野蛮的方式去剔除一种主义和信仰那样只会适得其反,我们需要去了解并认知不同的信仰。”陆雨眠将一块巧克力放在嘴里,然后将剩下的递到秦景天面前,“当我们完全掌握了他们的核心思想以及运作模式后,才能发现他们信仰中的瑕疵和弱点。” 秦景天目光落在装巧克力的铁盒上,德国二战为作战人员配备的补充能力食品,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受训基地这东西都拯救过太多人的生命,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你的理论建立在充裕的时间上,或许是十年、五十年甚至几百年,你之前所说的那些古老的神祗被取代经历了上千年,简而言之我和你都无法印证这个理论。” 陆雨眠目光狡黠:“一般人吃这种巧克力因为口感很苦会很不适应,你是少有没说苦的人。” 秦景天舔舐手指上的巧克力,发现陆雨眠总是会在漫不经心间布下陷阱。 “可能你比较适合这种口味的巧克力。”没等秦景天回答陆雨眠一带而过,“旧神被新神取代是信徒选择的过程,纵观古今从来没有一位旧神是被新神所打败摧毁才取而代之。” “你想要的秩序是什么?”秦景天问道。 “陈乔礼和谭方德最大的错误就是想要把上海的共产党一网打尽,他们在做一件违背历史发展规律的事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他们能抓捕几个共党也能摧毁几处联络站,但这些损失对一个庞大的组织来说微不足道,在很短的时间内又能重新恢复,换句话说他们一直在做毫无意义的事。” “陆处长认为什么才有意义呢?”秦景天反问。 “掌握中共在上海的组织而不是去破坏,熟知他们的运作和部署以及人员配置,当对手每一步行动都能被提前知晓时这个组织已经失去了作用,这远比大费周章去围剿和搜捕要好,破会他们一条联络线他们很快又能建立留给我们的是重新追查,这种周而复始的循环在我看来除了浪费时间和人力外没有丁点效用。”陆雨眠面带微笑说道,“中共在上海可以生存并发展,当然是在我允许的范围和规则内,这就是我要的秩序。” 这些话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秦景天会认为对方是一个比自己还要自大的人,可偏偏对方是截获八号作战计划的顶级间谍,她在用间谍的思维和眼界重新定义这场没有硝烟战争的规则。 “我们已经在车上坐了快两个小时。”秦景天目光透过车窗注视嘈杂喧嚣的火车站淡笑道,“你在最没秩序的地方憧憬着秩序。” “混乱中的秩序才是最真实的,无论人潮有多拥挤但出站和进站以及送迎的人都很清楚自己该处的位置,亦如我刚才所说,真正的秩序就是每一样东西有自己准确的位置,就比如你现在。” 秦景天吸了一口烟不以为然笑问道:“在陆处长的秩序中我的位置该在哪儿?” “第三出站口旁边的告示栏。”陆雨眠边说边为秦景天戴上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并将一份卷起的报刊塞到他手中,一枝百合露在报刊外面,“记住关键词,七贤路、下午3点、开平街45弄。”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六十九章 江南 如果单独抛开个人好恶和主观看法,秦景天承认陆雨眠是一名极为优秀的军统间谍,比起陈乔礼和谭方德的剑拔弩张陆雨眠的云淡风轻更为有效,刘定国指认的共党被释放后正如她所料,绝大部分自己回到了监狱而那些试图与组织恢复联系的人暴露出更多的同党。 陈乔礼和谭方德千方百计想要获取的中共情报网,在她来上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已经触摸到这张网的边缘,虽然只是冰山一角可秦景天相信用不了多久陆雨眠已经从棋盘博弈者的身份变成纵观全局的观棋者。 秦景天开始相信陆雨眠提到的秩序,更重要的是他确定只要给她充裕的时间她一定能完成秩序的缔造。 唯一让秦景天不适应的是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也无法知道陆雨眠的下一步计划,就如同秦景天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自己站在第三出站口。 出站的人群中一个拎着行李的女人径直向秦景天走过来,黑色摆裙和淡蓝色的大襟袄,胸前还有一枚蝴蝶胸针,秦景天只看了她一眼心中就暗暗惊诧,这个女人的穿着竟然与陆雨眠一模一样。 女人停在公示栏旁边,视线很快就聚焦到秦景天身上。 “先生,我侄女托我买擂沙圆,请问哪儿能买到正宗的?” “七贤路有一家。” “距离这里远吗?我在上海转车去济南怕错过了开车时间。” “那家店下午3点关门。” “应该是赶不上了,这附近有吗?” “开平街45弄也有一家。” 陆雨眠提到的关键词全出现在对话中,秦景天瞬间明白她让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接头。 女人确定接头暗号无误后环顾四周,放下手中行李低声道:“依照摆放顺序每30天更换一本,安全通讯是电码前加一个错码,第三组电码后再加一个错码。” 秦景天默不作声点头。 “另外江南同志的电台处于静默转态已经超过安全时限,延安要求尽快核实江南同志的情况并在近期上报。” 秦景天现在已经知道站在对面的是一名共产党,她把自己当成了前来接头的同志,秦景天不了解情况担心说错话。 “是。” 女人与秦景天握手:“我还要其他任务要赶往济南,再见。” 秦景天从容镇定:“一路顺风。” 目送女人的身影走进火车站后秦景天才回到车上,带回来的还有女人留下的行李箱,陆雨眠在后座打开后秦景天从后视镜中看见里面除了衣物外还有两叠书,不多不少刚好十二本。 秦景天把女人说的话告之她:“里面是什么?” “延安和上海地下党组织的电台通讯密钥,中共为加强电码安全性采用定期更换密码本的方式,这些书就是电码的加密原码。”陆雨眠一片拍照一边回答。 秦景天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行李箱的书,里面装着的就是陆雨眠想要的秩序,她得到这些东西意味着一年之内中共与上海一级组织的情报消息全都掌握在陆雨眠手中。 对书拍完照后陆雨眠在衣物中还找到一封信,在不破坏信封完整性的情况下熟练提取里面的信纸,张开后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落在秦景天眼里像是天书一般的密码。 陆雨眠拍照时嘴角露出如获至宝的笑意。 “你知道这些数字代表什么?”秦景天诧异问道。 陆雨眠和盘托出:“上海地下党向延安申请更换所有电台的波长和频道,延安同意了请求并制定了电台新的呼叫参数。” 秦景天更加震惊,这些数字里蕴藏着中共在上海所有电台的位置,只要地下党组织启用新的的电台参数就意味着中共在上海的整个情报网将巨细无遗暴露在陆雨眠面前。 秦景天还在惊讶中时陆雨眠已经收拾好行李箱下车,很快消失在火车站拥挤的人群中,秦景天这才相信她并不是在幻像所谓的秩序而是已经开始建立完成,这也是陆雨眠的真正可怕之处,谭方德和陈乔礼一直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中试图找到出口,而陆雨眠却推倒这座迷宫按照她的设计重新建立了一个,里面有多少曲折或是死路以及出口她如今都了如指掌。 秦景天想到了叶君怡,一直以来她都潜藏在这座迷宫中可现在她已经无所遁形,一旦陆雨眠构建完成新的迷宫时叶君怡早晚会出现在她视线之中。 将烟放在嘴角时秦景天眉头微皱,公示栏边一个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无论是穿着还是手中拿着的东西都和自己的一样,片刻后秦景天看见从火车站里走出的陆雨眠,时间仿佛倒流回十分钟前,自己经历过的事再次在公示栏边发生,那一刻秦景天瞬间明白了一切。 “先生,我侄女托我买擂沙圆,请问哪儿能买到正宗的?”陆雨眠重复那女人说过的话。 “七贤路有一家。” “距离这里远吗?我在上海转车去济南怕错过了开车时间。” “那家店下午3点关门。” “应该是赶不上了,这附近有吗?” “开平街45弄也有一家。” 在陆雨眠的秩序中每一样东西都应该在准确的位置上,截获中共的情报不是这次行动最关键地方,只有在对方没有觉察的情况下这份情报才具有价值,因此陆雨眠需要将行李箱放回它该在的位置。 “依照摆放顺序每30天更换一本,安全通讯是电码前加一个错码,第三组数字后再加一个错码。”陆雨眠将行李箱放在了那个男人的身旁。 “明白。”男人点头。 “重复一次。” “依照摆放顺序每30天更换一本,安全通讯是电码前加一个错码,第三组数字后再加一个错码。”男人倒背如流。 “另外江南同志的电台处于静默转态已经超过安全时限,延安要求尽快核实江南同志的情况并在近期上报。” 男人警觉扫视四周低语道:“在半月前江南同志的联络人代号砗磲出了状况。” “详细情况是什么?” “刘定国的叛变对上海地下党造成严重损失,大批同志相继被捕砗磲的下线也在其中,江南同志身份特殊为确保安全一直采用单线联络人,只有砗磲见过江南可下线被军统抓捕后组织就失去了和这两位同志的联系。” “砗磲的下线叫什么?” “潘乐章。”男人神情凝重道,“军统释放了之前被抓获的同志,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敌人的阴谋,大多数信仰坚定的同志都选择回到监狱不给敌人可乘之机,潘乐章同志就是其中之一,现在我们也很担心江南同志的安全,上海局一半的情报网都是由江南同志在指挥领导,如果不能及时与之恢复联络组织的损失难以估量。” “潘乐章有没有见过砗磲?”陆雨眠若有所思问道。 “没有,潘乐章和砗磲一直采用死信箱作为联络方式,可信箱的位置以及信息安全传递方式只有潘乐章知道,组织上正在想办法积极营救。” 陆雨眠留下行李箱和男人告别后走进火车站,直到男人走远陆雨眠才折返回到车上,陆雨眠身上有一样东西是秦景天很欣赏的,那就是她喜欢掌控并且有能力掌控所有事。 看了一眼手表:“十五分钟。” 只有陆雨眠才能听懂这句话:“你想说什么?” “我和女人完成接头到真正的接头人出现相差了十五分钟,你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完成了你想要建立的秩序,你让两名共党完美的错开了接头时间加上上次你调换共产党名单的事,你前后两次事先获悉了上海地下党重要的行动。”秦景天单刀直入道,“有人在向你传递这些行动的情报而且这个人还是一名共产党,共党组织内有一名为你工作并且身份和职务都不低的暗线。”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陆雨眠点头直言不讳道,“带你来这里就没想过对你隐瞒,不过你说错了一件事。” “我说错了什么?” “这个暗线在上海地下党组织潜伏的时间超乎你想象,此人并不是为我工作相反我是在为这个人工作。” “为什么要告诉我?”秦景天冷静问道。 “我感觉你会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陆雨眠意味深长看向秦景天,笑意深邃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秦景天吐了一口烟,缭绕的烟雾让两人在彼此的视线中若隐若现:“陆处长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陆雨眠视线移向车窗外,街道两边郁郁苍苍的梧桐树盛开淡紫色的花朵,风过林间哗哗作响激起落英缤纷,陆雨眠手伸出窗外一片花瓣飘落在掌心。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陆雨眠嘴角的微笑像是一朵绽开的花,“我想见见江南……”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章 缘起I 【1】 1940年3月16日,上海。 渡边淳将一份鳗鱼饭便当放在看报纸的人桌上,然后自嘲道:“智美亲手给你做的。” 报纸放下时是一张沉静英俊的脸:“你没有吗?” “她只给我做了寿司。”渡边淳无奈苦笑,“看来我这个父亲当的很失败。” “你应该抽空多陪陪她,智美这个年纪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我也想多些时间和她相处,可集中营有大批反日分子需要审问和处决,你要是能多帮帮我就好了。” “今天还要去吗?” 渡边淳走到窗边眺望远方。 “这个时节故乡的樱花已经开了,以前每年我都会带着她一同去赏花,一晃都五年了智美问了我很多次什么时候能回日本。”渡边淳满怀憧憬微笑,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我刚在处决面单上签字,这次要被枪决的有六十多人,之前的埋尸地已经装满了,我已经提交了就地焚烧的申请这样能节约时间和人力。” 美丽的花朵和恐怖的死亡在渡边淳的言语中没有丝毫违和,好似在他心中被奴役人的性命甚至不及稍纵即逝的樱花重要。 “还回的去吗?”男人意味深长问道。 “我想应该快了吧。”渡边淳踌躇满志,“中国的军队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发动零星的骚扰作战,占领中国只剩下时间问题,不过你应该不用等到那一天。” “为什么?” 渡边淳诚恳说道:“我打算把智美提前送回国,并准备向外务省提交了人员调换报告,我会把你安排在这次调回本土的人员名单之上,上海的情况太复杂国共两党的特工暗杀猖獗,想来你我都在他们的处决名单上,南云造子就是前车之鉴我不想你以身犯险。” “你要把我调回本土?” “你和智美都是对我极为重要的人,我希望把她交给我最信任和最好的朋友照顾。”渡边淳转身向男人弯腰鞠躬,“拜托了。” 男人起身还礼但语气和神色一样坚毅:“你和我的战场都在这里,在战争结束前离开就是逃兵,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请不要剥夺我的荣耀。” “我就知道无法说服你。”渡边淳遗憾叹息一声,很快重新振作笑道,“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勉强你,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什么事?” “你应该找一个女人。”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方式。”男人笑着婉拒。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渡边淳不由分说道,“今天晚上7点三北里料理店见,我为你介绍一位女士。” “一定要去?” “这是命令。” “结果可能和你预期会有出入。”男人无奈苦笑。 “我要去机场接人,特高课今天有一项任务你替我完成。” “什么任务?” “有两名本土的战略研究员今天抵达上海,你带人去码头把人接回来。” “研究员什么的?” “我也不清楚,不过外务省发来的密电中要求务必确保这两位研究员的安全。”渡边说完将一份档案递到他面前,里面有两人的照片和姓名,可除此之外档案其他地方全是空白,“外务省向来和关东军不和,这次居然协助关东军倒是挺少见,任务虽然不大可我还是不放心交给其他人,万一出了纰漏关东军又要借机发难。” “是。”男人拿起外套走到门口,“你走的时候把抽屉里的东西带走。” 渡边淳打开抽屉看见里面有两个礼盒:“这是什么?” “后天是智美的生日,我猜你一定是忙忘了,一份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另一份是帮你准备的。”男人淡淡一笑道,“无论有多忙记得后天要回家,我答应智美陪她过生日。” 渡边淳满脸感激望向他:“我为智美感到庆幸,她能遇到比父亲还疼爱她的人,我同样也该庆幸,有绯村君这样的朋友此生无憾。” 门关上那刻风宸嘴角洋溢的笑容渐渐凝固,为了和刽子手成为朋友自己也变成了刽子手,屋内坐在的是屠杀同胞的侵略者,六十多条人命只是他一笔带过的一个签名,风宸很想告诉他,无论这场战争最后输赢如何他都不可能回到故土。 …… 三北里料理店。 渡边淳跪坐在地上彬彬有礼为对面的女人斟上一杯清酒:“上次见樱井小姐还是2年前,承蒙您的款待那是我与关东军不愉快的接触中最美好的回忆。” “渡边君客气,关东军处事向来都比较强势,您初到那边加之又隶属于外务省自然会被诸多刁难。”樱井熏落落大方说道,“此次因公务到上海还望渡边君能不计前嫌,这杯酒我敬您。” “这要是换成别人,当年关东军给我的刁难肯定是要加倍奉还的,可听闻前来的是樱井小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渡边淳双手端起酒杯,“难得来上海一次说什么都得多逗留几天,我安排一个人陪樱井小姐在上海逛逛。” “这次任务是关东军委托满铁执行的,任务极为重要我必须尽快返回,渡边君的拳拳盛意在下心领。” “这两个研究员是干什么的?能让满铁亲自派人来接?”渡边淳多年的职业敏锐让他觉察到什么。 樱井熏没自己继续这个话题:“先干为敬。” 樱井熏不肯透露丁点关于那两人的信息愈发让渡边淳好奇,可满铁直接参与的事一定非同小可,连外务省都不清楚其中具体情况何况是小小的特高课。 渡边淳也不再多问,喝掉杯中酒后看见樱井熏手旁的圆形铁盒,为了化解尴尬主动换了话题:“樱井小姐的习惯还是没有变,依旧喜欢吃这种巧克力。” “渡边君要不要尝尝。” “不要了。”渡边君连忙摆手,“太苦了,我到现在都记得2年前一时兴起尝了一块,结果碍于樱井小姐的面没好意思吐硬生生给咽下去,当时我心里就诧异怎么会有这么苦的巧克力。” 樱井熏听后掩嘴而笑,视线落在桌上一副空碗筷上:“还有其他人要来?” “我一位朋友,他的家乡距离樱井小姐的不远,我就特意让他来作陪。”渡边淳看了一眼手表,“他叫绯村凉宫,我和他约好7点在这里见,他向来守时怎么今天迟到了。” 渡边淳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又放缓,进来的人满头是汗在渡边淳耳边低语几句后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樱井小姐稍坐,我有些事急需马上处理。” “渡边君请便。” 渡边淳和来人来到楼下看见正在来回踱步的风宸,渡边淳惊诧道:“怎么回事?” “在码头接到了人起初还很顺利,车到新安寺遇到伏击,对方人数众多而且火力配备强大,如果不是宪兵队及时赶到增援我今天怕是回不来了。” 风宸余光瞟见楼上包间的门后影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渡边淳就是从那个房间出来,现在站在门后的应该就是渡边淳提到要介绍自己认识的女人。 陆雨眠从门缝望下去,见渡边淳正在和人窃窃私语,看他刚才出去时的神色猜到发生了大事,下面的渡边淳显然很紧张来回走动中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进入陆雨眠视线,那一眼让陆雨眠一怔手中的铁盒掉落,里面的巧克力洒落一地。 一颗巧克力顺着楼道滚下来,刚好掉落在风宸脚边,三角形的巧克力加上刻在上面的德文让风宸再熟悉不过,抬头时楼上的女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后。 “楼上是谁?”风宸拾起巧克力暗暗震惊。 “满铁调查本部派来的专员,负责接那两名研究员回去。” “我能见见她吗?” “当然,我今晚本来就是打算安排你们见面。”渡边淳将风宸带回包间时里面已空无一人,“执行伏击的是什么人?” “是军统的人。”风宸冷静说道。 “军统越来越猖獗,竟然敢在大街上袭击特高课。”渡边淳一脸懊悔问道,“我一时大意差点让你遭遇不测,往后出入必须加强警戒。” “军统这次的目标不是特高课更不是我,你叮嘱不要出纰漏因为我特意加强了人手还请宪兵队派了兵力协防,以往军统伏击不会恋战,可今天对方死战不退甚至还出现自杀式攻击。” “攻击谁?” “那两名研究员。”风宸一脸镇定道,“军统好像是不惜代价也要置这两人于死地,从今天交火情况看至少有三个以上的军统行动小组协同参与了伏击,能让军统倾巢而出可见这两人身份绝不寻常。” “研究员安全吗?” “两名研究员叫中居润二的在伏击中受伤,现已送往医院抢救,我来的路上得到确切消息他已经无性命之忧,另一名是中国人叫鲁秋实,遭遇伏击后此人趁乱逃入了公共租界区暂时下落不明。”风宸有条不紊道,“我派人和公共租界区交涉,他们已经派出巡捕房找寻鲁秋实。” “军统既然是冲着研究员来的,一击不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通知宪兵队对公共租界区各个出入口进行戒严,防止军统的人混入租界区刺杀鲁秋实。” “是。” 风宸离开前看了一眼桌上的巧克力盒,这种战备巧克力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市面上何况很少有人能接受这种口味,除非和自己一样长时间食用养成了习惯,这只能说明这名从满铁调查本部来的女人要么口味独特要么就是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经历。 等风宸离开三北里后陆雨眠才回到包间,擦拭着手抱歉道:“刚才去补妆了,要是渡边君有什么要事可以先走。” 渡边君将刚得知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陆雨眠一听大惊失色。 “特高课和宪兵队特务队立刻进入公共租界区!” “巡捕房已经在找寻……” “渡边君!”陆雨眠神色严峻,拿出一封密函声严词厉道,“这是日军大本营签署的密令,如这次人员护送出现意外驻华日军各级必须无条件执行密令。” 渡边淳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密令内容是什么?” “在失去对研究员掌控的情况下不惜一切铲除。”陆雨眠上前一步,脸上的和颜悦色变成让渡边淳不敢直视的阴沉,“鲁秋实不能落入军统之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四十八小时内无论死活我必须见到他,另外加强医院的警戒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允许接近中居润二。” 【2】 楚文天抬头看见街道对面那栋民房三楼阳台晾晒的衣服后压低帽檐快步穿过马路敲响房门,开门是一个穿长衫戴眼镜的中年人,等楚文天进去后警觉环顾四周确定无异才关上门。 “你怎么能派人直接去找我?”楚文天一进门严厉呵斥,“你是老同志了怎么还会犯这样的纪律错误?” “我也是没有办法。” 眼镜示意楚文天小声,将他带到一个房间从墙上取下一幅画,墙上的小孔刚好能看见旁边房间,楚文天上前看见屋中有一个神情慌乱紧张的男人。 “他是谁?” “我不知道。” “你这不是胡闹吗?”楚文天刚好发火怕旁边听见将眼镜拉到楼下,“这里是组织留在公共租界区的安全屋,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放人进来?” “他敲门时我询问过,他说出了安全屋的联络暗号。” “他是我们的同志?” “我看不像。”眼镜摇摇头说道,“我试探过他,他好像对组织的事一无所知,但安全屋位置和联络暗号只有级别很高的同志才知道,包括你在内整个上海只有五个人,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获取的暗号。” “你既然无法确定他身份就应该第一时间转移,万一他是敌人现在安全屋很有可能已经被监视。” “他提到了一个代号。” “什么代号?” “江南。” “……”楚文天脸上的愤怒变成惊讶,“他还说了什么?” “他一进门就问我是不是江南,我看他未必知道这个代号的含义,他以为江南是一个名字,而且敌人也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他说有重要的事告诉江南。” “江南同志的身份一直都是机密,组织内知道的人也不多,敌人应该不会获悉江南同志的信息。”楚文天偏头看了一眼楼上疑惑不解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在他出现后不久我就得到消息,今天上午在新安寺附近军统伏击了特高课的车队,战况很惨烈军统当场就有十多人牺牲,后来日军宪兵队赶来增援军统才撤退。”眼镜神情焦虑说道,“这次伏击军统至少出动了三个以上的行动小组,如此大规模的伏击说明目标人物极为重要。” 楚文天一听眉头紧皱:“沈杰韬所说的秘密行动难道就是这次伏击?” “你知道军统这次行动?”眼镜问。 “半个月前沈杰韬找到我希望能帮他转运一批军火,是重庆装备给军统行动小组的,日军查得严陆运不安全所以走水路,我在请示上级后得到允许协助的指示,这批军火里有大量重武器和炸药,我问沈杰韬用来做什么,他含含糊糊只说近期有重要行动,军火数量足够装备二十多人应该就是今天的伏击。”楚文天表情严肃问道,“查到军统伏击的目标是谁吗?” “近期获取的情报没有显示特高课那边有重要人物来上海。”眼镜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在你来之前我巡捕房的同志传来消息,日军已经和公董局达成协商,让巡捕房找寻一名在租界区失踪的日本人,而这名日本人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在新安寺。” “在军统的伏击地点失踪?!”楚文天眉头一皱。 “有没有可能楼上的这个人就是日军在找的人?” 楚文天埋头思索时屋外又传来敲门声,楚文天掏出枪戒备,眼镜仔细听敲门声的长短:“是自己的同志。” “组织要求我的身份必须绝对保密。”楚文天严肃说道,“不能让其他同志见到我。” “你先到屋内去。”眼镜指向旁边房间,同样语气严肃,“这位同志的身份你也不能知道,无论出现任何状况在这位同志离开前你都不能出来。” “明白。”楚文天点头进屋锁上门。 片刻后屋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刚获悉的情报,军统至少派出五个行动小组进入租界区,好像是在找一个人,行动小组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务必击毙此人。” 屋外传来年轻女性的声音。 “情报来源是否可靠?”眼镜问道。 “情报已经被证实,此人和今早发生在新安寺的伏击有关,军统这次伏击的目标是两名从日本来的战略研究员,其中一人在伏击中中弹被送到医院抢救,军统已对此做好了新一轮袭击准备,而另一人在交战中趁乱逃入租界区。” “两名战略研究员为什么会让军统如此重视?”眼镜疑惑不解。 “我来的时候日军宪兵队已经封锁了租界区各个出入口,对进出的人严加盘查,已有几名军统人员因为发现携带的枪支被当场击毙。” “日军还不敢强闯租界区,我们还有时间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声音凝重:“情况恐怕更严重,从其他情报渠道得到的消息,日军正在和公董局交涉,以日军士兵在租界区失踪为由准备派兵进入搜查,日军要找到也是这名站略研究员。” “公共租界区有司法权,日军因为和英美关系一直对租界区都很克制,为了找一名研究员竟然敢派兵进入搜查?!”眼镜大吃一惊。 “特高课和宪兵队得到最新的命令和军统一样,务必找出此人而且不论生死。” 眼镜更加震惊:“日本人也想杀他?!” “另外要想办法通知军统中止对医院的袭击,日军已经派出重兵把守,军统行动成功把握为零。” 眼睛点头对女人说道:“精卫同志,你的身份不容易引起特高课怀疑便于出入租界区,非常时期组织需要你继续收集相关信息,有新的进展立即向我报告。” 叶君怡神色坚毅:“是。” 等叶君怡离开后楚文天才从房间出来,脸上的神色比之前还要焦灼:“看来楼上的就是军统和日本人要找的人。” 眼镜百思不得其解:“一名日本战略研究员怎么会知道组织安全屋的联络暗号,同时还知道江南同志呢?” “这些恐怕只有等他开口告诉我们。” “他态度很坚决,除非见到江南否则他什么也不会说。”眼镜一筹莫展道,“此人同时成为军统和日军的目标,他身上或者他本人一定有着极其重要的原因,我权衡再三只能违反组织纪律主动联系你,因为你是唯一知道江南同志联络方法的人。” “那就让他见江南。” “可你应该清楚江南同志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 “他既然没见过江南,那他又怎么知道见到的人是不是真的江南呢。” 眼镜瞬间明白楚文天的计划,两人商量妥当后由眼镜把人带到另一个房间,男人紧张张望四周看见房间中间摆了一把椅子,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刚好照射在上面。 “请坐。” 声音从墙角传来,那里正好是房间背阴的地方,男人看不清角落里那人的脸。 男人战战兢兢做到椅子上,这个角度楚文天能看清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借此来判定他所说的真伪。 “我不认识你。”楚文天从容开口。 “我要见江南。” “我就是江南。”楚文天镇定自若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作为礼尚往来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鲁秋实。” “中国人?” “是的。” “你见我的目的是什么?”楚文天声音平静缓慢,“或者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如果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尽量给你提供帮助。” “你必须确保我的安全。” “你现在就很安全。” “这不是一场儿戏,我必须活着!”鲁秋实因为楚文天的随意突然情绪失控,“你也必须向我做出承诺。” “这要取决于鲁先生要告诉我什么。”楚文天镇定自若。 “对不起,是我太紧张。”鲁秋实并不是粗鲁的人,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并道歉,“我接下来要告诉你关系着上万乃是十几万人的性命,我……” 楚文天等了许久也不见鲁秋实继续说下去,等鲁秋实重新开口时已经换成了日语,说完后静静看着楚文天。 江南在日本留过学因此精通日语而楚文天并不会,他惊讶的不是鲁秋实说了什么而是他竟然知道江南这么多事。 “我刚才是问你京都大学的校徽是什么,江南就毕业于日本京都大学。”鲁秋实表情立即警觉起来,“你根本不是江南。” 楚文天在短暂的沉默后冷声道:“我是谁不重要但鲁先生现在处境不是太乐观,就在刚才我获悉日本人和军统不惜代价想要你的命,我与鲁先生萍水相逢说实话你的死活我并不在乎,我一个电话就能决定你的生死,既然你想活命那就先给我一个冒死去救你的理由。” 楚文天从角落站到鲁秋实面前,虚张声势拿起电话。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如果我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你唯一的选择是这通电话是打给日本人还是军统。” 鲁秋实竟然毫无惧色,态度和声音比之前更强硬:“除非我见到江南否则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楚文天和他对持了一分钟后放下电话,默不作声开门出去,等在屋外的眼镜发现楚文天表情异常沉重。 “怎么了?” “我需要联络江南同志来这里。” “他什么也没说你就要让他见江南同志?这样做太冒险了!” “他提到了上万人的生死,我可以确定他在房间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楚文天冷静说道,“事到如今只能让他见江南同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如果真有重要情报必须尽快传递出去,日军现在已经封锁租界区出入口,得立即建立一条安全的传递渠道。” “我的联络员代号精卫,她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同志同时她的身份很特殊不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 “通知精卫同志暂时留在租界区随时待命。” “是。”眼镜心急如焚问道,“军统那边怎么办,得马上通知军统中止袭击医院的行动。” “我现在无法联系沈杰韬,不过在军统有一位我们的同志,负责和其联络的同志代号白鸽,我虽然没见过这两位同志但上级给了我紧急情况下与白鸽联络的办法,我会通知白鸽来租界区把情报传递给军统。” 看书评区得知《秩序》章节因为和后面的《江南》因为分章原因导致一部分读者在没看下文的情况下不知道上文内容,为避免这种情况以后如果出现连贯情节时我会放在一章更新。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一章 缘起II 【1】 顾鹤笙手忙脚乱用布条勒紧秋佳宁的大腿,刚塞进去的纱布瞬间变成红色,拼命按住她腿上的伤口试图止血但血如泉涌从他指缝中渗出来。 四个小时前顾鹤笙还和行动小组的弟兄吃了一顿饭,席间众人虽然都知道这次行动凶多吉少可在席上还是谈笑风生,而现在整个行动小组只有三个人活下来,眼睁睁看着两名弟兄在身上绑着炸药冲向车队,还没等靠近就被特高课击杀尸体被炸的四分五裂,爆炸压制了敌人的火力也给其他行动小组争取到短暂的机会。 特高课里有一个男人的枪法特别精准,但奇怪的是他始终在火力压制,每次顾鹤笙探头就被他逼回去,秋佳宁腿上的枪伤就是那个男人留下的,为了能击毙车上的目标人物顾鹤笙放弃了掩体,当时自己的要害完全暴露在那个男人的射击范围之内,及时赶到的秋佳宁替自己挡下了这一枪,顾鹤笙到现在都很疑惑,当时的距离和射击角度那个完全有能力一枪毙命的男人为什么只打在秋佳宁腿上。 枪口抵在法国医生的脑门,浑身是血的顾鹤笙狰狞恐怖:“想办法给她止血!” 秋佳宁担心腿伤会拖累顾鹤笙,枪了一颗手雷打算和赶来的日本宪兵队同归于尽,顾鹤笙将其打晕背着她闯进一家法国人开的诊所。 医生战战兢兢上前检查伤口,表示情况很严重需要马上手术,顾鹤笙留下两人在手术室监视,刚从卫生间清理干净脸上的血渍就看见沈杰韬带人进来。 沈杰韬:“你换身衣服马上回去,出了这么大的事76号肯定会被特高课召集。” 顾鹤笙:“任务完成了吗?” “目标人物中一名被送到医院抢救,我已经调派人手准备强攻医院,另一名潜逃进了租界区行踪不明。”沈杰韬一边换弹夹一边说道,“医院那边我亲自指挥袭击。” “咱们还有多少人?” “加上之前受伤的还能集结三十来人。” “还是让我带队袭击医院。”顾鹤笙面无惧色。 “你的任务是找出另一名目标人物,你的身份便于出入租界区。”沈杰韬态度坚决。 顾鹤笙迟疑了片刻问道:“目标人物到底是谁值得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这里没有贪生怕死的人。”沈杰韬枪已上膛。 顾鹤笙看向沈杰韬身后那些视死如归的行动人员:“我们都是跟了您多年的弟兄,您一声令下我们都会义无反顾慷慨赴死,可您总该让我们知道这次是为什么捐躯。” “一个月前重庆收到一份从关东军传回的情报,关东军向在本土的大本营发出密电,急召两名战略研究员前往关东,情报的内容我无权获悉,但重庆下达给我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也好把这两人的命留在上海。”沈杰韬环顾四周的行动人员,“诸位跟随我多年,此次行动我知道和你们一样多,今天我们是失去了很多朋友和兄弟,但不要去质疑他们牺牲的意义,都看看身边的人吧这或许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党国会铭记你们所付出的一切。” 沈杰韬不是感性的人而且原则性很强,重庆下达给他的命令应该是绝密,他能说出来就意味着这是最后的诀别。 顾鹤笙换好衣服准备出去,沈杰韬单独跟了出来将一个笔记本交到他手中。 “你的任务是潜伏,军统能在76号安插一名特工不容易,后续的清除行动你不需要参与。” “我誓与您共存亡。” “放屁,你要效忠的是党国而不是个人。”沈杰韬声音微重,沉默了片刻语气缓和,“笔记本上有军统在重庆的作战人员名单和联络方式,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是军统在上海的最高长官。” 顾鹤笙感觉手中笔记本重若千钧,站在对面的是曾经的对手和敌人,但在面对侵略者时他所展现的气节令顾鹤笙发自肺腑敬重。 沈杰韬伸出手:“再见。” 顾鹤笙没有去握而是挺胸敬礼,这是自己给不同阵营的战友最高的敬意。 刚到76号就接到紧急出动的命令,顾鹤笙上车看见后座坐着唐惠民。 “刚才李主任还在问你。”唐惠民口中的李主任就是李士群,“听说今天新安寺的伏击吗,军统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袭击了特高课的车队。” “听说了。”顾鹤笙试探着问,“特高课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日本人压根就不相信咱们,从伏击到现在连一个通报都没下达给76号,不过也好,看架势这次军统是准备鱼死网破,还是让日本人自己去应付免得牵连进去送了命不值当。” “这是去哪儿?” “协助宪兵队封锁租界区,从现在开始只准进不准出。”唐惠民嗤之以鼻道,“日本人现在连场面话都懒得编,说是有士兵在租界区失踪强行进入搜查,又他妈想来一次卢沟桥事变。” “公共租界区是不允许军警进入的,日军这样做不怕挑起事端?” “允不允许是建立在实力上的,英国人忙着和德国打仗驻扎在租界区的军统年初就全部撤走了,至于美国人一直都是和稀泥的,日本人真进去了也只能抗议几句,公董局拿什么去不允许,就凭巡捕房那些酒囊饭袋?” 车辆被日军拦在封锁线外唐惠民下去交涉,顾鹤笙透过车窗看见特高课的人,一眼就认出特高课政务部的渡边淳,他正在和身前的男人交谈着什么,那人的身影顾鹤笙有些眼熟突然想起就是上午伏击中枪法极准的男人。 “部队什么时候进驻?”风宸问道。 “外务省发来两封加急密电要求这次搜查必须克制,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摩擦特别是美国人那边,因此部队只能对租界区各个街道戒严但不能参与搜捕否则会被视为宣战。”渡边淳神色阴沉道,“我已经让特高课和宪兵队换上便衣,等部队封锁街区后立即开始搜查。” “我去准备。” “你不要参与搜捕。”渡边淳摇头道,“据可靠情报有大批军统已经潜入租界区一旦遭遇势必有一场恶战,你上午刚躲过一劫我不想让你再以身犯险,你就留在外面负责警戒盘查,如果发现……” 渡边淳目光移到排队准备接受检查的一名男人身上,风宸早就留意到他,一直站在渡边淳面前试图阻挡视线但还是被他看出端倪,男人穿长衫手里提着公文包,正常人在遇到军警盘查时应该左顾右盼焦急紧张,可他的视线始终注视距离自己最近的士兵而且男人的手一直放在裤兜里。 渡边淳走过去用生硬的中文问道:“去租界区干什么?” “上班。” “哪一家公司?” “怡和洋行。” 在上海就没有人不知道怡和洋行,渡边淳笑着问道:“洋行董事长叫什么?” 男人顿时愣住,不到一秒的迟疑换来的是渡边淳留在他脑门的弹孔,突如其来的枪声引来人群恐慌的尖叫,所有人平民都吓的蹲在地上,另一个还站着的男人就显得格外醒目,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那人的手还未抬起就被四周的日军乱枪打死。 顾鹤笙紧咬牙关,刚才被击毙的两人就在不久前自己还在诊所见过,眼睁睁看着战友倒在敌人的枪口下自己却无能为力,顾鹤笙不断蠕动喉结目光中有对渡边淳的愤怒也有为沈杰韬的担忧。 杀人对于渡边淳已经司空见惯,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地上那两具尸体。 “看来这次军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还得马上赶回医院布控这里就交给你了,千万要注意安全。”渡边淳临走前一脸真挚叮嘱,看了一眼被日军拦下76号的车辆,“76号的人不要放进租界区,我信不过这些背叛自己民族和国家的人,就让他们负责租界区外围警戒。” “是。” 陆雨眠在停在一旁的车上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只是她的视线一直聚焦在风宸身上,等渡边淳上车后漫不经心问道。 “他叫什么?” 渡边淳看向陆雨眠手指的方向:“绯村凉宫。” “有他的档案吗?” 渡边淳一愣,回头看向陆雨眠沉声道:“樱井小姐是什么意思?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上海特高课最优秀的情报人员。” “渡边君误会了,您不是想让他陪我逛逛上海,我总得对这位男士有些了解吧。” 渡边淳一听开怀大笑:“能得到樱井小姐垂青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您想要了解他问我就可以,我对这位朋友的熟悉可比档案要详实。” “路上就请渡边君给我讲讲。” 直到渡边淳的车从风宸余光中消失才转过身,昨晚在三北里料理店的女人就在那辆车上,事后风宸问渡边淳这个女人的名字,可因为涉及机密渡边淳不能透露,满铁调查本部里竟然有一名习惯德国战备巧克力的女人,这让风宸对她既意外又好奇。 “站起来!”盘查人员很快恢复秩序,正在核查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女人,“证件。” 风宸点燃一支烟,军统这次大规模伏击自己竟然事先不知道,也许是指挥系统出了问题但风宸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唯一的解释是军统不希望自己参与这次行动,可现在日军已经完成封锁布控如果在上海的军统行动小组继续执行任务无疑是送死,风宸心中暗暗焦急必须想办法联系重庆中止行动。 “打开你的包接受检查。” 哐当! 风宸寻思声去,女子不小心打翻了包里的东西正蹲在地上拾取,女子的背影很优美穿着华丽时髦,就在风宸想看看她样子时发现她将一张小纸条塞到高跟鞋里,这个动作让风宸眉头微微一皱。 “你手在干什么?”士兵大声呵斥。 “带人在路口两边架设机枪形成交叉火力网。”风宸在士兵上前查看时用日语下达命令。 “她……” “这里由我来负责。”风宸冷声道。 风宸手摸到她的腿部时,能感觉到这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身体瞬间僵硬,丝袜为面前女人细嫩的肌肤增添几分丝滑,风宸的手顺着她小腿一直缓慢游弋到脚踝,动作温柔轻盈却不带丝毫猥亵和轻浮。 再往下移半寸身后的男人就能发现藏在高跟鞋里的情报,她下意识拉紧衣角放在嘴唇可以触及的地方,那里有她为自己准备的氰化钾。 风宸的指尖拂过时露在鞋外的丁点纸角被塞了回去,低头看见女人遗落在地上的证件,风宸看到了她的名字。 叶君怡。 风宸起身对盘查人员示意她没有问题,然后从身后将证件放回她包中。 “你可以走了。” …… 【2】 鲁秋实被要求蒙上眼睛,这是他见到江南的条件,他对此并不介意但态度坚硬如果这次不是真的江南他将离开。 在房间等了片刻后,鲁秋实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进来的人脚步沉稳停在了他身后。 “我就是江南,你为什么要见我?” 是女人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鲁秋实从声音听不出身后女人的年龄。 “菊池夕夏是谁?”鲁秋实用日语问道。 鲁秋实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浅笑,显然这个名字引起了她的共鸣,女人同样是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回答。 “在京都大学时一位朋友和我打赌,说我不能在毕业前拿到两个学位,结果我做到了,另一个学位我用了一个假名就是菊池夕夏。”女人从容镇定说道,“这个秘密我至今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有我那位朋友知道,是石田一夫让你来找我的吧。” “你是江南!”鲁秋实从松一口气。“我也就读于京都大学,我是石田教授的学生,他是一位让我很敬重的人。” “这么说我们还是校友,你是学哲学的?” “不,石田教授的西方哲学史是我的选修课,我的专业是生物化学。” 江南:“石田为什么让你来找我?” “我研究的科目是细胞生物学,在三年前我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我发现了新的弧菌变异细胞,如果培植成功并用于医学上将能有助于研制出全新的抗体,这时我收到一家医药公司的邀请和赞助,他们为我提供了全套研究设备并和签订了研发合同,我享有研发的专利权但研发数据需要与医药公司共享,我欣然接受了对方开出的条件,但直到一年前我开始发现事情不对劲。” “怎么了?”江南问道。 “要培养出全新的弧菌变异细胞需要大量的生物实验和临床数据,我的研究一直很顺利就是得益于医药公司提供的完善数据支持,每个研究阶段我总能在第一时间得到临床数据反馈,可在一年前我在一份临床数据报告中发现测试对象竟然是人,这本该是用在试验鼠身上的生化试验,然后我重新核查了近三年的报告,竟然所有的数据都来源于人体试验。”鲁秋实声音急促继续说道,“所有的数据报告都有一个相同的名字,马路大,这个发音在日语中是圆木的意思,我用了很久才知道马路大真正的含义。” “731!”江南一怔,低垂的手指不由自主抽搐一下,马路大是731部队对被迫接受人体试验者的侮辱性称呼,“你研究的弧菌变异细胞叫什么?” “Vibriocholerae” 江南瞬间震惊的张开嘴:“霍乱弧菌?!” “严格意义上将应该叫新型霍乱弧菌,有别于古典霍乱弧菌,这种变异弧菌无论是感染力、攻击性以及生存时间和对外界环境适应性都大幅加强,如果能用于医学用途极有可能研制出彻底消除霍乱的特效药,可一旦用于生化武器……”鲁秋实蠕动喉结说道,“后果我不敢设想,从那些来自人体试验的数据看我的研究至少已经造成上百人死亡。” “你研究出来了吗?”江南怯生生问道。 鲁秋实默不作声点头。 “资助你的医药公司已经获取了数据?”江南大吃一惊。 “根本不是医药公司,我是后来才得知这家医院公司的后面就是陆军军医学校细菌武器研究室,我怎么也没想到日军一直在利用我的研究成果屠戮我的同胞,在知道真相后我篡改了研究数据,并将真正的研究成果付之一炬。” “日本人为什么要送你去关东?”江南追问。 “他们虽然没有得到最终的研发成果,可之前那些研究数据一直与731部队同步,他们根据我的研究制造出新型细菌武器并秘密在宁波市中心的开明街一带投散,短时间内便造成疫病流行大量无辜平民感染快速死亡,日军为防止疫病扩散封锁宁波城,现在整个宁波十室九空如同人间地狱。”鲁秋实有怒又愧道,“可恶有恶报,日军在投放细菌武器时突然风向发生改变导致附近部队也被感染,其中就有731部队的观测人员,这些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传染源,疫病已经在关东军开始蔓延,日军和我的研究方向刚好相反,我是研究如何医治而他们是想借此杀人,因此731部队根本没有治疗这种疫病的解药。” 江南恍然大悟:“关东军是想让你直接去关东研制出解药。” “克制细菌传播和抑制细菌活性的办法都在这里。”鲁秋实指着自己的头,“我宁可一死也不会交给日本人,但宁波城的民众命悬一线必须及时制造出试剂阻止疫病扩散,我将此事告诉石田教授后,他让我到上海后想办法脱身到指定的地点找你,并经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你,石田教授说你一定会帮我完成赎罪。” 江南让鲁秋实在房间稍等心急如焚来到屋外,楚文天和眼镜在另一间屋,两人都恪守组织保密纪律,因为不能看见江南的样子因此没有打开房门。 “他说的都是真的,石田一夫是日本共产党成员,我在离开日本时告诉了他安全屋地点,他让鲁秋实直接来找我可见事态严重。”江南隔着房门冷静说道,“日本人千方百计要杀他是为了防止他泄露制造并使用细菌武器的真相,至于军统应该是截获了关东军的情报,可军统并不知晓鲁秋实真正的价值。” “我立即安排同志将他转移。”眼镜当机立断。 “不。”楚文天声音凝重,“鲁秋实应该交给军统。” “啊?!”眼镜大吃一惊,“这么重要的人怎么能交给军统呢?” “我同意你的意见。”江南深思熟虑说道,“鲁秋实的价值在于他能研制出解毒试剂,要控制宁波的疫病需要大量的解毒试剂,目前我们没有能力满足他的研制条件,这关系到宁波全城百姓的生死,只有把人交给军统利用国民党掌握的资源阻止这场浩劫。” “趁着日军还没封锁租界区,我马上联系白鸽同志把情报传递给军统。”楚文天当机立断。 “鲁秋实必须马上转移。”江南冷静说道,“给军统的情报里约定鲁秋实的接收地点在礼查饭店,这是英国人的外资饭店旁边就是英国领事馆,日军现在还不敢公然与英国撕破脸。” “好的。”楚文天隔着门点头,“我联系上白鸽后就带鲁秋实去礼查饭店。” “你不能去,日本人一直都在通缉你,你出现在特高课视线中会增加鲁秋实的暴露风险。”江南否定了楚文天的想法,“租界区内还有多少我们的作战人员?” 楚文天:“加上我一共八人。” “你和这些同志负责礼查饭店外围的警戒,如果被日军发现全力协助军统掩护鲁秋实撤退。” “是。” 眼镜:“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可负责送鲁秋实去礼查饭店。” 江南:“谁?” “刚送来情报的精卫同志,一来她是女性不会太扎眼二来她的身份不容易引起敌人怀疑。” 江南沉思片刻:“好,就让精卫同志执行这次重要任务。” 【3】 唐惠民叼着烟,老远就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女人,用胳臂拐那拐顾顾鹤笙戏虐道:“你老相好来了。” 顾鹤笙转头看见了洛离音,白了唐惠民一眼:“别瞎说,连日军司令部都请她去唱过戏,司令官都把她奉为上宾,她要是在日本人面前数落我们几句,我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顾鹤笙和唐惠民交代几句后笑脸迎上去:“洛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洛离音嫣然一笑,在唐惠民看来是和顾鹤笙窃窃私语:“立刻联系军统的行动小组中止对医院目标人物袭击行动,日军已经秘密对医院布控。” “行动小组已经出发。”顾鹤笙看了一眼手表,“应该还来得及阻止,我会想办法通知沈杰韬中止行动。” “另外鲁秋实的真实身份是生物专家。”洛离音将刚得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告之,“日军马上要对租界区宵禁,今晚是没办法送鲁秋实离开,明天上午10点将有我们的同志带鲁秋实去礼查饭店,你务必通知军统做好转移准备。” 得知真相的顾鹤笙指缝中的烟差点掉落:“我现在就赶往医院通知沈杰韬。” 【4】 渡边淳在医院对面的楼房拿着望远镜注视街道行人一举一动,从他的视角望出去刚好能看见街道两边楼顶埋伏的士兵,渡边淳在医院周围部署了三个日军小队近两百人,加上精良的武器配备在正面战场上足以对抗上千人的国军部队,渡边淳自然没有把散兵游勇的军统行动小组放在眼里,中居润二早已秘密转移,渡边淳想借此将上海的军统一网打尽。 一名特高课人员快步走到渡边淳身边,埋头低语几句后渡边淳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了?”陆雨眠觉察到渡边淳的异样。 渡边淳默不作声只是示意陆雨眠和自己上车,直到车开会公共租界区渡边淳始终没和她说一句话。 “你怎么回来了?”风宸见到渡边淳时有些疑惑,“医院那边的行动结束了?” “抽调特高课骨干包围礼查饭店。”渡边淳神色冷峻,“刚截获的情报,鲁秋实主动联系了共产党,明天上午10点在礼查饭店共产党将把鲁秋实交给军统,这次行动我亲自负责指挥由你带人执行,行动要机密抽调的行动人员中不能有中国人,礼查饭店背后有英国领事馆不能让宪兵队协助,所有参与任务的人全部便衣,鲁秋实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共产党和军统一直都是我们的心头之患,明天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风宸心里一紧,深吸一口烟不露声色:“我马上去安排。”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二章 缘起III 【1】 礼查饭店最有名的莫过于设在二楼大厅的赌场,有别于街边那些随处可见的赌摊,赌场内都是西方流行的一些玩法,虽是为了给旅客提供娱乐可因为赌场装饰奢华玩法新颖加之荷官多是英伦美女,从开设至今便成了租界区内好赌的名流商贾聚集之地。 能在这里一掷千金豪赌的大有人在,据说盛恩颐就是在这里一夜之间把北京路黄河路一带、有一百多幢房子的弄堂,全输给了浙江总督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 风宸坐在21点的赌桌前像一个挥霍无度富家公子,缭绕的香烟中目光在面前的牌面上停留了少许,指尖敲击在赌桌上示意继续要牌,当对面年轻貌美的英国女子将一张扑克牌翻开时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风宸的牌面是5、10、4,一般情况下赌客不会继续要牌,因为牌面是19点胜算已经很大,新要的牌只要超过2点就会输掉这盘赌局,而下一张牌是2点的可能微乎其微。 “先生您今晚运气真好。”女荷官恭喜道。 “谢谢。”风宸礼貌微笑,他从来不相信运气,只不过是自己能记住所有的牌从而计算出下一张牌点数的几率。 “很遗憾我工作时间已经到了,请先生稍做休息将会有下一位荷官为您服务。” 风宸彬彬有礼点头,随手拿了一叠赢来的筹码送给对面的女荷官,风宸在部署完行动任务后就来了礼查饭店,赌场是24小时营业,为了不引起军统和共产党的觉察风宸从昨晚坐到现在,兑换的十美金筹码现在已经变成三千美金,准备离开的女人是风宸送走的第四名荷官。 风宸摞好筹码时穿风衣的渡边淳坐到身边,风宸看了一眼手表,距离10点还有半小时。 “你总是能让我出其不意,每次在我以为很了解你的时候重新给我惊喜。”渡边淳看着风宸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没想到你还擅长21点。” 风宸偏头看向他:“你同样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你是想问我情报的来源。”渡边淳有着和风宸一样的敏锐。 “这不是什么秘密,你能屡次对军统在上海的行动小组精准围剿可见你一直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军统之中有你安插的人。”风宸漫不经心说道,“我能猜到军统自然也能猜到,可你依旧能快速获取重要情报说明这个人潜伏的很深,你一直都在刻意保护这个人甚至不惜通过此人向军统泄露情报以此来获取信任,对你这么重要的人肯定不能随便说出来。” “南云造子被军统暗杀后特高科抓获了一名军统联络员,从此人口中获悉特高课内潜伏着一名军统王牌特工,代号红鸠,我一直在秘密内部甄别这个人,为了能获取红鸠更多信息我策反了一名军统,你猜的没错他一直在向我提供情报,可离奇的是上海的军统组织根本不知道红鸠的存在。” 风宸不动声色:“调查有进展吗?” “我已经在逐一调查特高课里所有的中国人,目前暂时还没有可疑目标,能深度渗透特高课的军统特工让我既佩服又好奇,不过我坚信早晚有一天我会把红鸠揪出来。” 风宸意味深长道:“你可能会失望。” 渡边淳眉头一皱:“为什么?” “你对红鸠的好奇是建立在不甘心的基础上,你认为红鸠能瞒天过海在你眼皮下潜伏是一种挑衅,也许等你见到红鸠时才发现和自己想象中出入很大,红鸠就是一个每天都出现在你面前的普通人。” “这是一位获得我敬意的对手,能让我尊敬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就比如你……”渡边淳神色诚恳道,“你也是我尊敬的人之一。” 风宸淡淡一笑,目光没有丝毫闪烁:“你看我像红鸠吗?” “你不会。”渡边淳不假思索摇头,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行动都部署妥当了吗?” “完全靠特高课里的日本人不足以完成这次任务,我和76号的丁默邨主任取得联系,让他挑选了二十名审查合格的特工支援,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这些人从昨晚就被安排在卡车上待命。”风宸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他们已经从我安排的人口中获知了行动内容,饭店前台和接待员都是我们的人,其余的假扮成旅客以及这里的赌客,我让参与行动的人都准备了面罩,一旦交火我们的人会戴上面罩,一是为了识别身份二是防止英国借此向日本发难,包括枪械都被统一更换所有人员身上不允许携带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事后英国人即便知道是我们干的也没有证据。” “军统这次倾巢而出召集了所有作战人员,其中就包括我策反的人,此人对我们价值和作用很大千万不能误伤,在紧要关头此人会说出“山童”,这是提前约定好的身份识别暗号,确定身份后放此人离开。” 风宸抬手示意赌场的侍者送一杯水,等侍者弯腰放下水杯时风宸将渡边淳提到的暗号交代下去。 “共产党和军统一直都有合作但双方都很谨慎,可国共如此激进联手行动还是头一次,而且你不认为这次行动很离奇吗?”风宸弹着烟灰低声说道,“国共和我们的目标以及最终目的完全一样,既然所有人都想要鲁秋实的命国共完全可以按兵不动,等着我们找出鲁秋实不就皆大欢喜。” “关东军这次把天给捅破了,我们得想办法帮忙给补上。” “鲁秋实和关东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鲁秋实和中居润二根本不是战略研究员,他们两人真正的身份是生物专家,中居润二隶属于陆军军医学校细菌武器研究室而鲁秋实从事的是弧菌变异细胞研究。” 风宸刚端起水杯的手轻微抖动一下,细菌武器研究室和关东军让风宸瞬间联想到一个地方:“731?!” “大本营一直在秘密进行细菌武器研制,为了验证武器的杀伤力不久前在宁波秘密空投包括鼠疫在内的多种细菌武器,其中就有731根据鲁秋实研究数据制造的新型霍乱细菌。”渡边淳压低声音和盘托出,“这次试验效果非常理想,特别是新型霍乱细菌造成的杀伤力远远超出预期。” 风宸差点就捏碎手中的水杯,如此骇人听闻丧尽天良的事从渡边淳口中说出来时竟透着愉悦。 “鲁秋实既然为日军工作,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中国有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鲁秋实在研究期间篡改了真实研究数据,直接导致本土的细菌武器研究室和731部队都为完全掌握新型霍乱细菌的特性,在宁波的试验中风向发生改变,负责收集试验数据的731观测人员在不知情情况下感染疫病,在返回关东后他们携带的疫病在关东军大面积蔓延。”渡边淳继续说道,“原本是准备安排鲁秋实和中居润二前往关东阻止疫病,结果鲁秋实和日本共产党私下有联系早就做好潜逃准备。” “那就更不能杀他,没有他如何控制关东军的疫病?”风宸真正担心是宁波的民众,而且疫病一旦在关东失控也会祸及那边的同胞,能阻止这场浩劫的只有鲁秋实。 “中居润二在本土时是鲁秋实的助手,他从鲁秋实的研究笔记中掌握了新型霍乱细菌的抑制办法,可惜研制这种细菌变异的数据始终都被鲁秋实记在脑子里,我已经安排专机送中居润二去关东,鲁秋实知道太多关于日军从事细菌武器研究的机密,一旦他泄露出去我们会在国际上陷入极为被动不利的局面,这也是外务省和关东军对这次疫病一直秘而不宣的原因,要不是鲁秋实将这一切告诉了共产党,我恐怕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值得三方势力争夺。” 风宸明白其中原委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确保鲁秋实的安全。 这时一名特高课的便衣走到渡边淳身边低声耳语。 “有多少人?”渡边淳沉身问道。 “暂时还不能确定。” “派人密切监视但不要实施抓捕,他不动我们的人也不动,不过要把他们限制在外面,如果他们试图进入饭店就开枪。” “是。” “回来。”渡边淳叫回便衣再三叮嘱,“楚文天必须抓活的!” 风宸偏头看向饭店外面:“楚文天也来了?” “他和青帮一直秘密协助军统,这么大的行动军统请他帮助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也好,自从太阳花号沉没之后楚文天就销声敛迹,此人和那批失窃的黄金肯定有关联。”渡边淳神色凝重道,“如果楚文天带着青帮的人搅和进来,他和国共的特工里应外合会让我们两面受敌,一旦发生交战我们会出于劣势,必须在此之前先确定饭店里军统特工的身份,等到目标出现我们才能先发制人。” 渡边淳环视赌场,犀利的目光逐一扫视每一个人。 风宸:“一楼咖啡厅西北方向看报纸的男人。” 渡边淳的视线从赌场移到楼下,聚集在风宸提示的男人身上。 “从他进入饭店到现在,同一版面的报纸他看了快两个小时,点的咖啡一口都没喝过,他坐的地方是咖啡厅最好的观测位,从他的视角能将整个一楼大厅一览无余,左侧靠窗能观察街道但他故意靠在柱子后面,这个死角刚好能避免被窗外的人偷袭。”风宸吸了一口烟镇定说道。 “还有谁?” “刚才进来的那对夫妇,他们和你一样从进入饭店开始就在观察周围的每一个人,还有吧台上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和等候区的沙发上穿长衫的男人一直都有眼神交流,他们的视角刚好能看到对方无法觉察的死角。” 渡边淳拍拍风宸肩膀:“时间快到了,我先带人下去对这几个人布控,一旦确定鲁秋实身份后等他进入饭店再开枪。” “明白。” 看着渡边淳带人下楼,风宸知道刚才自己指认的战友没有机会再活着走出饭店,风宸在心里无力叹息一声,他们的举止暴露出太多破绽,即便自己不说一样会被渡边淳识破,风宸只能选择主动指认他们来转移渡边淳的注意力。 目光移到不远处百家乐的赌桌上,女子曼妙的背影进入风宸的视线,那身有惊鸿之感的旗袍衬出女子内敛典雅的气质,开衩的裙摆让纤纤玉腿若隐若现,风宸的视线顺着女人的腿移到脚上,就在昨天自己还触摸过她的脚踝,风宸很快想起她的名字。 叶君怡。 从她坐到赌桌上就没赢过一把,每次都是投下最小的筹码,她望向一楼大门的时间远多于看手中的牌,有好几次她明明赢了却选择放弃。 风宸可以肯定她并不是运气不好而是根本不懂百家乐的玩法,她只是在赌桌上掩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刚才差一点渡边淳就注意到她,所以风宸才借故转移渡边淳的视线,目光刚从叶君怡身上移开就发现围着轮盘下注的人中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自己,风宸无法分辨是军统还是共产党但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解开西服纽扣悄然打开枪套。 今天这里势必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只是还有一件事风宸始终没有想通,上海沦陷后礼查饭店所在的虹口属于日本势力范围,虽然还公共租界区内可并没有被列为战时中立区,即便旁边是英国领事馆可现在饭店的归属权在日本人手中,一旦这里发生事端日军可以毫无顾忌包围饭店,共产党既然知道鲁秋实的重要性,为什么会选择一处如此不利的交接地点呢? 疑惑中余光瞟见有两人正一左一右向自己靠过来,风宸故作不知掐灭烟头去了洗手间,那两人紧随其后跟了进来其中一人顺手锁上房门,等风宸抹去脸上的水在镜中看见身后的人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夺刃和击晕两人几乎是同时完成,风宸下手很重能确保他们短时间内无法苏醒,将两人拖到卫生间里在他们身上倒上进来时就准备好的酒然后把匕首从窗外扔出去,如果有人发现他们也不会在意毕竟赌场里每天都有烂醉如泥的赌鬼。 呯! 枪声从外面传来瞬间此起彼伏激烈的交火声响起,风宸连忙戴上面罩冲出去,外面已经乱成一团,特高课根本无法分辨谁是军统和共产党,只要没戴面罩的完全无差别开火射击,风宸一出来就被对方的火力压制在赌桌下抬不起头,如若是真遇敌交战风宸完全不至于现在这样被动,对方是自己的同胞和战友风宸每次抬手开枪只能试图逼退包围上来的人。 越是僵持下去赌桌能提供的掩体面积越小,风宸向后退时碰到另一个人的后背,转头看见那人也戴着面罩。 “还有多少弹夹?”风宸问道。 “三个。”顾鹤笙回答。 “看到酒吧的吧台吗?”风宸一边开枪还击一边说道,“给我留一个弹夹,我开枪时你往吧台撤,等你到了安全地点在掩护我。” 顾鹤笙是被抽调前来执行秘密任务的,直到半小时前才得知竟然是协助特高课在礼查饭店设伏,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通知沈杰韬地点暴露,他和风宸一样面临无法射杀战友的困境。 风宸换好弹夹:“准备好了吗?” 顾鹤笙点头。 “走!” 风宸在开枪同时向顾鹤笙发出指令,顾鹤笙有惊无险安全躲到吧台,赌桌后那个男人的枪法极为精准而且心理素质和反应令人震惊,他只用了一个弹夹就牢牢压制住左右两名枪手。 他的射击方式和射击角度让顾鹤笙想到了昨天在新安寺打伤秋佳宁的那个人。 是的!就是那个人! 他明明有能力也有机会击毙对面的枪手,可他每次开枪只迫使对方无法还击,真正的敌人不会采用这样的射击方式,顾鹤笙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位和自己一样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战友。 顾鹤笙起身开枪两人相互交替掩护对方,风宸躲到走廊时一边换弹夹一边惊诧望向吧台方向,这个人竟然和自己的射击方式一样,也猜到对方的身份只可惜戴着面罩无法看清他的脸。 冲上二楼增援的军统人员将两人分割,风宸闪身躲进一间贵宾包间,刚转身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胸口,风宸终于看清那个叫叶君怡女子精致娇美的脸,只是面对自己时脸上多了一份敌视和坚毅。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持枪男人却没戴面罩的男人,她的身份已经不难猜测,要么她是军统要么就是共产党,不过显然她对枪械并不熟悉,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没发现保险还未打开,房间中唯一的威胁就剩下那个迟疑不决的男人。 就在男人扣动扳机的瞬间风宸的手指准确无误插入扳机,同时他也听到叶君怡手枪撞针卡住的声音,她同样也扣动的扳机如果在保险打开的情况下她的子弹已经射穿自己胸膛。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风宸已经从他手中夺走了枪,并且同时取下了叶君怡的弹夹,就在风宸枪口指向男人脑门时。 男人惊慌失措大喊。 山童! 风宸一怔,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一枪击毙叛徒,鲜血迸溅在叶君怡脸上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对面前的人更加仇视。 “转过去!”风宸冷声道。 叶君怡头高傲的昂起,视死如归盯着他。 风宸突然对面前的女子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她外表的文弱和内心的坚强在风宸眼里形成强烈的反差,枪托重重砸在叶君怡颈部她应声晕厥倒地风宸上前抱住她轻轻放在地上,出去时还特意把房门反锁。 外面的枪声渐渐开始变的零星特高课已经控制了局面,除了剩下几个还在拼死抵抗的军统人员外其余参加行动的全部阵亡。 有人来报告渡边淳让自己马上去饭店外汇合,等风宸赶到时渡边淳正带人围攻一条巷弄。 “找到鲁秋实了吗?” 风宸:“正派人逐一核实饭店的尸体。” “军统的残余交给76号的人围剿,楚文天就躲在里面而且还受了伤。”渡边淳对风宸说道,“巷弄地形不明,派进去的人都被楚文天击毙,我怕他趁乱逃脱你带人封锁所有出口务必要活捉楚文天。” 风宸带人从旁边迂回包抄,几名日本特工准备强攻被风宸阻止,命令他们把守出口自己独自上楼,沿着血迹很快就找到楚文天藏身的房间,在门口脱下衣服扔了过去没听见里面传来枪声,已经能猜到楚文天弹尽粮绝。 楚文天在上海对军统有着重要价值和作用,风宸心里清楚不能让他落入日本人手里,退出手枪里的弹夹深吸一口气冲了进去,明知道楚文天就躲在衣橱后面故意将侧身暴露在他面前。 楚文天动作敏捷一步跨到风宸身前,提肘就是一招八极拳里的鹤步推山,劲力如撼山岳手肘结结实实击中风宸肩口,若不风宸及时躲闪这肘一旦击中要害肯定当场毙命,即便如此还是承受不住那道劲立胸口一热吐出鲜血,楚文天趁势上去夺了枪抵在风宸太阳穴。 楚文天突围的几率微乎其微,让他劫持自己至少能多几分胜算。 等楚文天推着风宸从楼上下来,下面包围的人面面相觑,楚文天用风宸挡在面前,特高课的人怕误伤风宸没人敢贸然开枪。 渡边淳闻讯赶到连忙命令所有人放下枪,也不再掩饰身份当着楚文天的面取下面罩。 “你走不掉的。”渡边淳冷声道。 “那我还能拉一个垫背的。”楚文天面无惧色。 “把他们带过来。”渡边淳对身旁的人说道。 片刻后三名负伤的军统人员被押了过来。 渡边淳:“他们换你手上的人,我再给你们武器和子弹,你可以选择现在投降也可以带着他们退到楼上继续顽抗。” “兄弟,楚文天与你们素不相识,但今日能一起共赴黄泉也算是缘分,谁先走一步到了下面先等着。”楚文天豪气干云。 “久闻楚先生义薄云天是人中豪杰,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楚先生的豪义。”渡边淳处变不惊声音阴沉下达命令,“开枪!” 日本人当着楚文天的面射杀受伤的军统人员,楚文天义愤填膺,知道自己出不去但也不想放过恶贯满盈的渡边淳,抬手准备向渡边淳开枪时风宸无力的叹息一声,当枪口从风宸太阳穴移开的瞬间,渡边淳快速抬枪准确无误击中楚文天的手,枪应声掉落的同时楚文天也被冲上来的人按到在地。 渡边淳的枪法同样精准,他当着楚文天的面杀人就是为了激怒他,只要确定风宸没有危险他完全有把握制服楚文天。 渡边淳让人把楚文天立即押运回特高课,从地上扶起风宸:“你怎么样?” “只是肩膀脱臼。”风宸摘下面罩惴惴不安问道,“鲁秋实找到了吗?” “饭店内没有发现鲁秋实的尸体,刚收到的消息就在我们和军统交战的时候有一辆日军卡车离开了租界区,我向宪兵队核实过没有下达撤离车辆撤离的通知。”渡边淳一脸颓丧说道,“礼查饭店的情报是假的,这是军统调虎离山的圈套目的是把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误导在礼查饭店上,鲁秋实现在应该已经被军统成功转移了。” 【2】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江南指着停在江边的一艘渔船,“他们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等你上岸后有军统的人负责护送你到重庆。” 鲁秋实终于看到江南,和自己想象中没多少出入,这是一位知性文雅的女士,举手投足间温文儒雅又透着一丝无畏。 “谢谢。” “你该谢的不是我,而是那些为了掩护你撤离而付出鲜血和生命的战士,他们为了你慷慨赴义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们的牺牲。” “我不会忘记他们,更不会忘记您。”鲁秋实对这位既是校友又是前辈的学姐充满敬意,“我们还能再见吗?” “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江南,不过也许有一天你还能见到菊池夕夏。”江南郑重其事说道,“你应该大致了解我的身份,江南是组织赋予我的代号,只能在组织纪律限定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因此组织之外的人是不能知道我的存在,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您放心,我永远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到您。” 江南握住鲁秋实的手微笑:“再见。” 【3】 1946年3月16日。 戴眼镜的男人在灯下终于修好那只走时不准的手表,门铃声就是这个时候想起,打开门看见一个柔弱婉约的女人。 “你找谁?” “找你。”女人的笑容和声音都充满自信。 男人扶着眼睛重新打量:“我们认识吗?” “我认识你。” “我们见过?”男人一头雾水。 “差一点我就见到你了,不过很庆幸我们没能见面,否则这次见面将会是一场误会引发的悲剧。” 男人越听越迷惑:“你找错人了。” “命运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六年前的今天你从日本抵达上海,当时有太多人想要你的命而我也是其中之一,那时的我叫樱井熏,我奉命在送你回关东的路上处决你,可惜我错过了六年前那次见面,重新认识一下吧。”陆雨眠面带笑意说道,“很高兴在六年后见到你,鲁秋实。” 在火车站截获上海地下党电台密钥和新的联络频道后,陆雨眠就说要带秦景天去见一个人,当这个人的名字从陆雨眠口中说出的刹那,秦景天刚放在嘴角的烟掉落在地,目光注视着陆雨眠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和秦景天同样震惊的还有鲁秋实:“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现在的身份是军统上海站行动处处长,军统为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和名字,我知道并不奇怪。”陆雨眠笑意斐然道。 “你想干什么?” “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需要你帮我找出江南。”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朝花夕拾 陆雨眠让秦景天留在屋外,她和鲁秋实在屋内有过半小时的交谈至于内容秦景天不得而知,然后陆雨眠让随后达到的人员将鲁秋实带走。 等一切处理妥当刚好华灯初上,陆雨眠回到车上一脸平静:“今晚请问吃顿饭吧。” “你想吃什么?” “三北里的料理不错,六年前我来上海时去过一次。”陆雨眠面带笑意看向秦景天,“可惜我错过了一个人。” 秦景天刚发动汽车迟疑了良久又熄火,舔舐嘴角问出那个自己想问又不敢去问的问题:“你认识我。” 陆雨眠突然笑了:“这次来上海见到你时我就在想你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记起我。” 当陆雨眠在自己面前对鲁秋实说出樱井熏这个名字起,秦景天已经知道自己继续掩饰身份不过是掩耳盗铃,六年前在三北里料理店里的那个女人是见过自己的。 “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秦景天问道。 “我和你的渊源不止六年。”陆雨眠抬起手,掌心是还剩下半盒的巧克力,“我在农场就见过你。” 农场是德国军事谍报局训练基地的代称,陆雨眠曾经在那里接受过训练她知道一点也不稀奇,可秦景天快速回忆好几遍也想不起自己曾经在德国见过她。 “在农场受训的军统人员身份是严格保密的,我不记得有见过你。”事到如今继续隐瞒已经没有意义。 陆雨眠脱口而出:“F5834。” 秦景天再次舔舐嘴唇,她说出了自己在农场的受训编号:“你和我在同一个受训班?” “不,你比我早三年到德国,我去的时候是你受训的最后一年。” “那你不应该和我有交集。” “我前后见过你三次。”陆雨眠抬起的手又往前递了一寸,“第一次是在野外生存训练中,混编的学员被空投到不知名的森林,你在那里遇到一个因为迷路而用完所有补给的人,那个在绝望中等死的人就是我。” 秦景天目光移到那盒巧克力上,回忆将他带回到很多年前那个寒冷萧瑟的冬天,忽然浅浅一笑:“你当时连握匕首的力气都没有,依着一棵树像是垂死挣扎的幼狮,每年冬天农场都会进行这样的生存训练,像你这样因为迷路没能回去的人太多,他们的尸体甚至都无法找到,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人的死活,他们被退回档案上只会盖上失踪二字的印章。” “你为什么会在意?”陆雨眠问道。 “你想听真话?” “在上海我恐怕是你唯一能说真话的人吧。”陆雨眠用期待和好奇的眼神注视他。 秦景天拿起一颗巧克力放在嘴里:“森林法则是弱肉强食,生存训练的目的亦如此,农场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进行学员筛选,弱者是不适合成为一名间谍的,所以在训练中猎杀其他学员从而获取补给是被默许的。” 陆雨眠嘴角的微笑突然有些生涩:“你,你当时是想杀我?!” “杀你会耗费我的体力,在当时的情况下你身上的补给远比你更有价值。”秦景天轻描淡写道,“不过看你奄奄一息的样子也能猜到你身上已没我需要的东西。”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再见你时说一声谢谢。”陆雨眠惨然一笑。 “是你想听真话的。”秦景天一脸平静道,“农场里是一群被训练成作战机器的战斗人员,在农场的时间越久人性也就越少。” “是吗?”陆雨眠好像对这个观点并不认同,“还记得我问过你,为什么你没有杀掉楚惜瑶,在上海除了我之外她同样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果你是毫无感情的作战机器为什么没消除这个隐患?” “你怎么知道楚惜瑶知道我的身份?” “你撞伤她后送其去医院并照顾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你们早在德国就是认识的,我相信那时的你应该不叫秦景天。”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秦景天有些惊诧。 “学员在受训期间泄露身份是会被开除的。”陆雨眠咄咄逼人问道,“你当时有很多种选择,偏偏你做出了最错误的那种。” 秦景天眉头一皱:“你最后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你毕业时被授勋的时候。” “只有这三次?” “是的。”陆雨眠肯定点头。 “不,你还有其他的事没说出来,如果只有这三次的话你不应该知道我的身份,野外生存训练中我自始至终没和你有过交谈,即便在毕业授勋上我也是戴着面罩,你能记住我的受训编号但你不可能知道我的样子,至于楚惜瑶的那场车祸意外,当时我穿的德军制服上是没有编号的,你又是怎么确定我身份?” “因为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的朋友。”陆雨眠看着掌心的巧克力神情黯然,“车祸发生时,在车上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 “……” “你似乎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农场的纪律条款好像对你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我记得其中有一条是在受训期间学员不得私下交流和透露身份国籍,这一条你没有遵守,另外在野外生存过程中必须独自完成训练,任何组队的行为都将被直接淘汰,这一条你也没有遵守。”陆雨眠淡淡一笑道,“在农场除了我知道你身份外还有另一个人也知道。” 秦景天无言以对,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看来你关注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溺水的人眼中一根稻草便能成为所有的希望,亦如他把巧克力递到我面前时,那段记忆在我脑海中是冰冷绝望的,他是记忆中唯一的温暖,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记住了你和他训练服上的编号。” “不管你是怎么理解的反正我始终认为农场就像一座没有电网阻隔的牢笼,从进入那刻起尊严、人性和道德都被剥离的干干净净,教官需要从来里面走出来的是一台能精准运作的机器而不是受情感干扰的普通人,我能获得那枚二级铁十字勋章不是因为我有多善良和听话,而是因为我是同批机器中最完美的。”秦景天点燃烟,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能在一个人面前说内心的真实,“就如同登山一样,你所剩无几的体力不是留给用来等待那些身后的登山者,不想堕入悬崖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往上爬,等你登顶之后已经坐在上面一览众山小的那个人才会成为你的朋友,因为那是你唯一能和你分享胜利的人,只有和你在一样高度的人才会真正体会自己。” “所以从阿尔卑斯山北峰成功登顶的学员只有你和他,你们是同样完美优秀的间谍,按照农场的传统,二级铁十字勋章只会授予同届最出色的学员,而在你同批学员毕业典礼上,农场第一次出现两位获得勋章的学员。” “这就是我和他成为朋友的原因,我和他的思维是高度契合的,我从来没有违反过农场的训练规则,你之所以能在森林遇到我们是因为我和他会选择最节省体力和补给消耗的道路返回,我和他遇到并不是巧合更不是事先的约定,你也知道补给是不足以支撑走出森林的,你并不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迷路学员,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在寻找向你这样的学员。” 陆雨眠回忆中的美好在被秦景天一点一点撕裂:“你们在掠夺其他学员的补给!” 秦景天直言不讳:“刚才我告诉过你,适者生存才是这项训练真正的目的。” “我是你们找到的第几个?” “你应该问他为什么会给你巧克力。”秦景天笑意深邃道,“要知道当时你在我眼里和那些注定要被淘汰的学员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既然能我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的想法和思想是高度一致的。” “当时我不知道直到我因为他被开除……”巧克力在陆雨眠口中裂开,充斥在味蕾上的苦涩远不及内心那份苦楚。 秦景天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就是你提到的那个让你刻骨铭心的男人吧。” “是的,亦如我所说,每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男人都想杀我,你说农场像一个牢笼可对我而言那里更像炼狱,他是我能坚持下去的动力和希望,我一次又一次告诉那只是一场测试,我只要什么都不透露就能通过可当他们告诉我要处决他时,我所有的防线瞬间崩溃,我宁可选择成为一名叛徒也要保护他,但最后……” 秦景天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因为自己想到了叶君怡,或许有一天陆雨眠曾经经历的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最后他走到我身边,亲口告诉我这是一场测试,我抬头看他,面罩下是一双没有丝毫怜悯和愧疚的眼睛,他把一盒巧克力留在我身旁,那时我才明白他早就知道我是谁并且猜到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也就是那一刻,他亲手杀死了我心中对他所有的美好。” “你应该感谢他。”秦景天平静说道,“其实我一直也很好奇,那次在森林的相遇他为什么会给你补给,你也许不知道那盒巧克力是他最后的能量来源,他给了你意味着将自己置于未知的险境,他有可能和你一样成为无法走出森林的失踪者。” “你还可以帮他。” “我想你误会了我和他的关系,我承认和他是朋友但这种关系是建立在同样的高度上,我们在森林的相遇是基于各自都具备相同的能力但并不代表我们会相互协助对方,还是我之前说到的登山,在登顶的过程中唯一能帮助你的只有自己,他选择耗费体力帮一名注定要被淘汰的人意味着他同样也会被淘汰,他做出错误的选择不代表我也会。”秦景天直言不讳道,“丛林法则第一条便是适者生存。” “你会为了活下去放弃自己的朋友?”陆雨眠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秦景天口中说出来。 “你又说错了,他和我同样都是骄傲的人,即便我想帮他也会被拒绝,他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会为自己的判断负责到底,靠违背规则的胜出会被他视为一种耻辱,他可以欺骗农场和教官但他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秦景天提到那人时总是带着微笑,“事实上那一次他的确付出了代价,他带着你走出森林返回农场时体力严重透支导致心脏骤停差一点没救活。” 陆雨眠愣住:“他,他为什么要救我?就因为他想把我选为最后考核的目标?” “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秦景天吸了一口烟淡淡说道,“他说你在面罩下露出的眼睛稚嫩而无助,让他想起自己因病去世的妹妹,家里清贫请不起医生他是握着妹妹的走在无助中送走了她,他救你是为了弥补内心的那份亏欠。” 陆雨眠听后释怀的笑了:“这么说他并没有利用我。” “最后的考核他选择你当搭档其实是有意的,他知道你一直在关注她,他对我说你根本没有做好当一名间谍的准备,如果你心里还有某个人成为牵挂将会是变成你最大的软肋。”秦景天直视着她说道,“他需要亲手去摧毁你那份不该有的羁绊,并阻止你通过最后的考核,你要是无法成为一名间谍自然也就不用再经受炼狱的锤炼。” 陆雨眠愣住:“他是想保护我!” “可惜他并没有做到,你还是被军统召回并派往了关东执行任务,不过有一点他是对的,现在的你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幼稚单纯,你能在满铁潜伏并最终活下来,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他。”秦景天吐了一口烟雾说道,“是他才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从农场出来后你还见过他吗?” “没有。”秦景天遗憾摇头,“最后一次见到是在德国的机场,我接到军统顶替绯村凉宫前往上海潜伏的命令,他在机场为我送行,离别前他告诉了我名字已经在军统的编号,那是我们唯一真实和珍贵的东西,只会告诉自己最信任的人。” “他叫什么?”陆雨眠迫不及待问道。 “我们告诉对方彼此的名字是一种欣赏和荣耀,我和他都是很珍惜荣耀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出卖对方,你想要知道他的名字需要你自己去赢得他的信任。” “我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到他。”陆雨眠能体会秦景天提到的荣耀,自己的名字何尝不也是最珍贵的东西,“你总可以告诉我你们在军统的编号吧,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荣耀,我的编号是R5。” “你也是红鸠?!”秦景天有一种遇到同类的开心。 “曾经是。”陆雨眠面露憾色道,“可惜戴局长在离世之前公开了我的档案,红鸠这个代号才是真正的荣耀,可这个荣耀只属于身份永不解密的顶级特工,当我以陆雨眠身份出现时候就再也没有机会拥有这份荣耀。” 秦景天沉默了少许:“R12。” “我知道这个编号!”陆雨眠听后露出惊讶但很快消失不见。 “每个人的编号都是绝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编号?” “和我档案一同解密的还有戴局长留下的一份特勤间谍评估报告,你在编号就在这份报告之中,你的评价是SS,拥有这个评价的人只有十个,其中六人已经在对日情报战中阵亡,我有幸看到了这份评估报告,很好奇具备SS评级的间谍会是怎样的人,不过你属于这个级别我一点也不意外。”陆雨眠神情钦佩说道,“在日本战败前,我在满铁看到过上海特高课重要情报泄密调查报告,日本人一直到投降都没有找出潜伏在内部的那个人,从调查报告中我知道你在潜伏期间都做过什么,如果所有的间谍都有一本记载他们故事的书籍,我相信你会在这本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人说我是一个为理想而战的人,为这个国家的复兴和民族崛起是我的理想,之前和侵略者战斗时这个理想赋予了我无畏和勇敢。”秦景天埋头深吸一口烟,看向窗外喃喃道,“可现在我感觉自己做的在和理想背道而驰,如果真有你说的整本书,我不知道书中会如何记载一名与自己同胞手足相残的间谍。” “在不久前我也遇到一个人,当时我也像你现在这样迷茫,可那人告诉我间谍存在的意义是为服务的信仰完成不可能的任务,至于战争的对错和最终结果不在我们考虑范围之内,就比如已经启动的阿波罗计划,一旦成功实施将会加速战争的结束,到那时你可以为了理想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而我……”陆雨眠目光中泛起憧憬,“而我或许就能再见到他。” “所有红鸠都有评级?” “是的。” 秦景天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R36。” 看见陆雨眠露出的欣喜秦景天就知道了结果,可骄傲促使他想到另一件事。 “他的评级是什么?” “SSS!” 秦景天淡然一笑,对于这个结果有不甘也有信服:“他是我见过的间谍中最出色的。” “我们或许会见到他。”陆雨眠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为什么?” “这份报告中获得SSS评级的只有四人,R36在几个月前被激活启用,而他派往的地点正是上海,他现在应该就在上海某一个地方,无论他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或许我们都有机会重新见到他。” 秦景天喉结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如果是在一年前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和陆雨眠一样高兴,可现在忧虑远多于期待,红鸠的存在主要是用于针对共产党,他出现在上海相信一定肩负着重要的任务,秦景天太了解他的能力,SSS的评价不是对他的褒奖而是实至名归,可他的敌人中有自己难以割舍的人,从叶君怡扣开自己心扉那刻起,这个女人注定将是自己一生不计对错和回报去守护的人,而且就在几天前还多了一个楚文天,直到现在秦景天还没有彻底接受亲生父亲会是自己敌人的事实。 如果这些让自己在乎的人站在了R36的对立面,自己将要面临的不再是曾经惺惺相惜的朋友,而是一个能力超群的强大对手。 更麻烦的是陆雨眠同样让秦景天感到棘手,她正在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缔造秩序,用不了多久中共在上海的所有情报传送渠道和网络都会在她掌控之下,到那时叶君怡和楚文天暴露只会是时间早晚的事。 为了找出明月必须确保上海地下党组织完整性,这个说辞在秦景天用过多次后渐渐失去了最初的说服力,到现在自己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了去保护那些自己在意的人。 “我查过秦景天的档案,他受训于临澧特训班,父母双亡无亲无故这样的人最容易替代,戴局长能委派你顶替了他的身份出现在上海想来执行的任务非同小可,戴局长离世后所有红鸠与军统失去联系,我是唯一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如果任务中有需要协助的地方我会全力配合。” “你唯一能配合我的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泄露我身份,除非有人向我说出任务的识别码和联络暗号,否则我将永远是秦景天。”秦景天郑重其事道。 “你不用太担心,红鸠虽然失去联系但戴局长留有后备方案,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联系你。” 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问出心中最后一个疑问:“你和陈乔礼以及谭方德有本质的区别,你并不热衷于围剿共产党,你既然已经在开始建立想要的秩序,为什么对这代号江南的共产党如此感兴趣?” “我第一次看到江南这个代号是在满铁调查本部,此人是中共在上海的一名重要人物,抗日时期中共在上海的对日作战都是由此人在领导指挥。” 秦景天:“当时我就潜伏在特高课,但我从未听说过这个代号。” “这就是江南厉害的地方,就如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直到日军战败前才获悉了这个和他们对抗了八年的对手,但只是得到了江南这个代号除此之外对此人一无所知,甚至地下党内部也没有人见过真正的江南,此人能和日本人交锋八年能力可想而知,我始终怀疑江南是中共在上海的情报机构首脑,只要能找到这个人就有办法控制共产党在上海的情报网。”陆雨眠向秦景天和盘托出,“六年前营救转移鲁秋实的行动中,在上海的军统和共产党有过联手合作,而在那次行动里鲁秋实成了唯一见过江南的人,我需要他告诉我关于江南的情况。” “你一边缔造秩序一边又试图找出上海地下党情报首脑,这是两件相互相互矛盾的事。”秦景天目光深邃看向陆雨眠,“自从你得知江南后就不遗余力想要找出此人,你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陆雨眠知道自己瞒不过秦景天,犹豫片刻后说出实情。 “R36被派往上海的任务是接触江南,我只要找到江南就能再见到他。” …… 为什么你们在猜剧情走向和人物关系的时候总喜欢和风宸联系在一起呢--我写故事前都会先写完详细大纲和人物小传后才动笔,所以故事的走向从一开始就固定了,并没有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会去修改内容,我可以保证江南和R1的身份会出乎所有人意料(什么猜风宸姐姐和母亲的怎么想的啊o(╥﹏╥)o,都烧成灰捡都捡不起来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甚望共产党军队能幡然悔悟,切念萁豆相煎之痛,同懍骨肉相残之耻,为国家多留一分元气,为人民保存一线之生机…… 广播里是蒋介石致共军的讲话,就在今天国军势如破竹占领长春并厉兵秣马准备一举攻克哈尔滨。 46年的春天注定有着不同以往的意义,丘吉尔在美国发表了震惊世界的铁幕演说,要求英联邦帝国与美利坚合众国建立特殊关系,以应对全球范围内日益增强的社会主义革命,美苏之间的紧张关系由此升级,不久后美国便在太平洋中一个名叫比基尼的热带珊瑚礁堡上,进行了水下原子弹试爆。 躺在浴缸里聆听广播的陆雨眠心情惬意,似乎战争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自己这一边,浅品了一口红酒后裹上浴巾出来,农场有晚上八点熄灯的规定所以她养成晚上在房间中点燃一支蜡烛的习惯,湿漉漉的长发沿着颈口滴落的水珠汇成一条线慢慢滑落到胸口。 陆雨眠端着酒杯向阳台走去经过桌子时酒浇灭了蜡烛,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从浴巾下抬起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枪,瞄向角落的黑暗正准备扣动扳机的刹那有人扣住了她的手腕,陆雨眠的近身格斗是顶尖的可在袭击自己的人面前却始终被克制,每一次出手对方像是都能猜到总能抢先一步压制。 陆雨眠心中一惊,黑暗中的人使用的格斗套路竟然和自己是一样的,不到十个回合她已从最初的进攻变成防御,步步后退直至身体贴着墙壁退无可退,就在身上浴巾掉落的那刻陆雨眠终于摆脱对方的攻势,毫不犹豫抬手扣动扳机。 撞针空洞的撞击声让陆雨眠大吃一惊,在交手中那人竟然取走了弹夹,陆雨眠迟疑的瞬间那人已经欺身上前,一抹冰冷透过颈脖透彻心扉,那应该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那人只需稍许用力便能割开自己的咽喉。 那人和陆雨眠贴的太紧触碰到她赤身裸体的身体时,陆雨眠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突然僵直,趁其不备夺过匕首准备反击时那人已经退了回去,陆雨眠以为对方会开枪可最终等来的不是冰冷的子弹而是柔软的浴巾。 这个举动让陆雨眠有些诧异,有人潜入房间自己居然没有觉察到可见对方绝非是普通人,不管这人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不是来杀自己,否则对方有太多的下手机会自己甚至都走不出浴室。 陆雨眠重新裹上浴巾,尝试着向前走了一步没听见对面有响动,在确定自己的动作是被允许后陆雨眠缓慢点燃蜡烛,摇曳的烛光下一条人影从墙角的黑暗中延伸出来。 “你是谁?”陆雨眠冷声问道。 “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也是像现在这样握着匕首,只是现在你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孱弱。”富有磁性的男音从黑暗中传来。 这个声音陆雨眠曾经听到过一次,不掺杂任何情感的音调如同刻刀般印刻在自己记忆中,上次这个声音近乎决绝的抹杀自己珍惜的美好,而这一次却让陆雨眠重新燃起希望。 “你,我,我……”陆雨眠编织过无数个和他重逢的场景以及反复演练的话语,但真正见到他时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惊喜之外只剩下语无伦次。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影子将陆雨眠笼罩其中亦如这个男人在不经意间留下的魔咒,自己被封印在里面太多年。 烛火勾勒出一张精致坚毅的脸,有着雕塑的棱角分明也有东方男性少见的混血之美,只是这张脸在多年以后和陆雨眠记忆中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冷漠从容。 “你在军统的编号?” “R5。” “档案为什么被解密?” “戴局长生前秘密启动阿波罗计划,我被选中成为计划的执行者。” 陆雨眠像是一具灵魂被操控的傀儡,男人问出的这两个问题在任何时候都是她宁可放弃性命去保守的秘密,可在这个男人的面前陆雨眠失去了拒绝的能力。 比起陆雨眠的手足无措男人显得从容镇定,坐到桌前从风衣里拿出烟盒,目光始终没去看陆雨眠:“去换套衣服。” 陆雨眠一脸羞涩去卧室,男人点烟时看见桌上那半盒巧克力,沉静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涟漪在陆雨眠重新出来时消失掉。 “我需要你帮我传递一个情报。”男人直视陆雨眠,没有久别重逢感慨冰冷的如同一台机器。 “为什么联系我?” “戴局长给我下达任务时曾提到过阿波罗计划和你。” “你也知道阿波罗计划?” “我只知道有这个计划但内容并不清楚,戴局长告之你将被派往上海,授权我在紧急情况下可以直接和你联系,一年前我……” “我们有八年未见了,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陆雨眠打断他。 男人愣住,分不清是烛火让他变得柔和还是因为陆雨眠的话语。 “我还活着。” “我一直在找你。” “看来你并没有记住我在农场留给你的教训。” “记住了。” “你记住了什么?” “你留给我的回忆和这巧克力一样苦,所以我每次想起你时这种感觉就会更加深刻。”对面的男人还是曾经的模样和秉性,只是现在的陆雨眠已没了当初的单纯,“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曾经伤害过我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 “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我怎么判断你是否已经叛变。” “我如果叛变为什么还要来找你。” “原因有很多,比如你试图从我身上窃据阿波罗计划。” “我忠于信仰不可能叛变!”男人斩钉切铁。 “谁知道呢,我也对信仰忠贞可还是因为你选择了叛变。” 男人无言以对:“你想怎样?” “我需要对你进行必要的甄别。”陆雨眠郑重其事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从最简单的测谎开始。” 男人冷声道:“你应该知道测谎对我是没用的。”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陆雨眠走到男人身后解开他衬衣的纽扣,柔若无骨的手像一条蛇滑进男人的衣领,停在他健硕的胸膛能感知到起伏的心跳,男人不动如山心无旁骛,陆雨眠头慢慢低埋张合的嘴唇在他耳边低语。 “你有没有想过我?” “没有。”男人心如止水。 陆雨眠嘴角泛起浅笑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需要我帮你把情报传递给谁?” “军统。” “内容是什么?” 男人抬起手在桌上放了三枚子弹:“东北局势严峻,军统要立即建议国防部责令海军总部和淞沪警备区对东北实施禁运封锁,如果再有物质流入东北后果不堪设想。” “东北局势严峻?!”陆雨眠以为自己听错了,“国军今天刚占领长春共军主力已经开始北撤,何来严峻一说?” “这是一场战争,一城一池的得失对最终的战局起不了什么作用,你作为一名间谍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广播里的内容,国军之所以能攻破长春最主要原因是共军战略性撤退,从战略层面国军并没有却得实质性胜利。” 陆雨眠神情凝重坐到男人对面,看着桌上三枚子弹:“这是什么?” “这就是你需要传递给军统的情报。” “三枚子弹?” “这一枚是日军制式武器的子弹,这一枚是苏军制式武器的子弹。”男人指着桌子最后一枚说道,“这是共军自己生产的子弹。” 陆雨眠一头雾水:“这,这能说明什么?” “苏联在打败关东军后将缴获的大量日军武器装备都移交给了共军。” “这不是什么秘密。” “除此之外苏联还把还把美国援助的武器、挫掉标记的德国武器都转交给中共,甚至连在朝鲜的日军武器也在源源不断装备中共的军队。” “这些军事情报军统早就已经掌握,共军的作战能力的确得到了加强,但无论是兵力还是军事装备上共军和国军差距太明显。”陆雨眠诧异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北,“戴局长为什么要派你去东北收集已经被证实的情报?” “是我向戴局长主动申请前往东北。” “原因是什么?” “武器可以缴获但弹药不行,苏联之所以将数量如此之大的武器装备移交给中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武器和苏军制式不同根本无法装备苏联部队,共军得到这批装备后短时间作战实力的确加强,可从长远看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你所说的隐患是不是指共军的弹药储备?” 男人点头。 “美国情报机构向军统提供过一份东北共军装备分析报告,报告中指出共军目前的弹药储备不足以支撑长时间大规模作战。” “这份报告我看过,也是基于这份报告我才向戴局长申请去了东北进行情报收集,但事实让我震惊,苏联除了秘密援助中共之外,还协助中共在珲春、大连建立兵工厂,共军已经具备了大批量生产弹药的能力。” 陆雨眠大吃一惊:“大连生产的弹药如何运送到山东?” “从大连转向朝鲜再到山东,全程都由苏联军舰秘密护送。”男人拿出一盒微缩胶片,“里面有这条军火运输线的详细线路,驻扎在青岛的第一舰队必须尽快封锁大连港,胶片里还有共军目前的弹药储备总量以及各个兵工厂分布位置,无论是美军还是军统之前都做出了错误分析,共军现在的弹药储备在中止生产补给的情况下能维持军队两年的消耗,反观国军一味补充大量美式装备可弹药储备严重不足,一旦开始大规模交战国军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剿灭共军主力,等到共军开始反攻时国军将会因为弹药不足而举步维艰!” 当陆雨眠还在建立秩序来控制上海地下党时,对面男人的眼界已经转移到这场战争的胜败关键上,他收集的情报能从根本上改变战局的结果,这或许就是S和SSS之间的差别。 “除此之外中共从苏联人手中获得近两千门大炮、迫击炮和掷弹筒,四百余辆坦克,枪支超过三十万支,轻重机枪过两万挺,汽车有千辆弹药库五百余座,光是从长春日军军火库运走的弹药就有一千两百余万发。”男人在腾起的烟雾中神色愈发凝重,“共军现在的作战能力已经今非昔比,详细的数字全都在胶片里,而且这些数字每天都在增加。” 陆雨眠只是听这些数字已经瞠目结舌:“苏联公然军事援助共产党这是违反中苏条约的。” “苏联对中国的外交政策就是骑墙观望,斯大林更愿意看到一个混乱、分裂的中国而不是国共任何一党统一的中国,这样中国就不会威胁到苏联,所以苏联人要做的就是快速撤离满洲,这样方便共产党接收武器装备和战略物资,但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和间接证据能证明苏联参与了援助。”男人目光深远继续说道,“如今木已成舟,说什么也为时已晚,当务之急是防止共军继续增强作战实力。” “怎么防止?”陆雨眠忧心忡忡问道,“胶片里的数据你是如何获取,如此详实的情报收集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完成的。” “大连现在是中国的军工基地但生产弹药是需要原材料的,能运往大连的海上航线只有一条,这些原材料需要通过上海中转。”男人吸了一口烟向陆雨眠和盘托出,“我从德国被召回后就被派遣到上海。” “对日作战?” “不,是对中共在上海地下党组织进行渗透。” “像你这样的战略间谍为什么要执行渗透任务?”陆雨眠疑惑不解。 “我渗透的目标是一家苏联驻上海的外贸公司。” “这个公司有什么特别的?” “这家公司表面上是从事苏联对华贸易,将从苏联采购煤炭和棉花贩卖到中国,但该公司在上海的仓库里从未装过任何货物可却源源不断向苏联的母公司汇出大量资金。” 陆雨眠一头雾水:“购买的货物去了什么地方?” “共产党手里。” “这家公司背后是由共产党控制的?” “是的。” “为什么要花费大量资金购买煤炭……”陆雨眠似乎想到了什么,“煤炭和棉花都是幌子,真正交易的是军火?!” “你猜的不错,这家公司在苏联的母公司背后就是苏联国家安全总局,早在二战时期苏联就一直秘密援助中共,但这些援助并不是无偿的。” “共产党经费一直很紧缺,哪儿来的钱向苏联购买军火?” “这就是戴局长需要我查明的真相,中共在上海有一个秘密的资金链每年能赚取数额庞大的资金,即便在上海沦陷期间这条资金链也能正常的运作,我的任务是渗透这家公司并摸清运作模式以及相关人员。” “有结果了吗?” “这条资金链很隐蔽,并不隶属于上海地下党组织而是级别更高的单独网络,我只掌握到资金链是由江南负责操控,这条联络线上一共有十一人相互之间不知道对方的公开身份,都是由江南直接联系并下达命令,每个人各自完成自己的分工像是被打乱顺序的拼图,即便其中有人暴露也无法对这条资金链造成任何破坏。” “你也是这十一人之一?” “是的。” “你见过江南吗?” “江西行事极为隐蔽谨慎,命令是通过死信箱下达根本无法确定江南身份,但事情在三个月前出现转机,我接到江南的命令前往满洲与苏联国家安全总局的人秘密见面,目的是确认下一批军火价格,在商谈中苏联人提到以后直接用黄金代替美金。” “黄金?” “我试着往下问才获悉最初的交易是采用支付黄金的形式,到后来因为黄金运送太危险改用了美金,苏联人提出用黄金交易是因为国共大战一触即发,一旦战争开始黄金价格会飙升,从中也说明中共在上海掌握着大量的黄金,日军在上海曾有三吨黄金失窃相信是落入共产党手里,我是从苏联人口中获悉了详细的军火援助数量和种类,但从购买价格上可以推断还有大部分黄金依旧在上海,现在当务之急是破坏这条资金链并找到剩余的黄金。” “我有办法帮你找到江南。” “然后呢?”男人冷声问道,“你认为这个对手会向你透露什么?我可以保证你从江南口中问不出一个字,中止你对江南的调查,我已经有办法让江南主动来找我。” 男人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我还能见到你吗?”陆雨晴望着他背影恋恋不舍。 “不知道,我已经和军统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重新激活。”男人一脸平静道,“不过无论是否能恢复联络,我们最好都不要再见面。” “R12也在上海。” 男人骤然转身,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他还好吗?” “他很好,他和你一样被派往上海执行任务,不过具体内容他没有告诉我,如果你想见他我能帮你安排。” 男人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不用了。” “你难道不想见见这位朋友吗?” “我会见到他的。”男人胸有成竹道。 “什么时候?” “他被派往上海想来执行的一定是重要任务,红鸠的存在主要就是针对共产党的情报战,我既然和他在同一个战场上,我们早晚会见到对方。” “你这么有把握?”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森林吗?” 陆雨眠点头。 “现在上海就是那个森林或者是一座迷宫,即便里面再错综复杂可成千上万条道路里只有一条是通往出口的,我和他都会找出这条道路,也许就在下一个交口处我就能遇见他。” 陆雨眠发现男人和秦景天提到对方时总是充满了绝对的信任和默契。 “别告诉他见过我。”男人恢复了冰冷,“这份情报除你之外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必须直接传递给毛人凤,至于情报的来源你需要想办法让毛人凤相信是你获取的。” “你凭什么相信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陆雨眠问道。 男人迟疑了一下,从桌子拿起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因为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改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为了我选择叛变。” 陆雨眠笑了,自己终于得到了他的认可。 男人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做。” “什么事?” “你现在是行动处处长,如果在你执行抓捕行动中发现一个代号,我需要你选择放弃行动来确保这个代号的共产党绝对安全。” “为什么?” “因为这个人现在是我的下线,此人是一名重要的联络员,我能通过此人掌握更多中共在上海资金链的信息。” “我明白了。”陆雨眠点头,“此人的代号是什么?” “精卫。”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五 空中堡垒 顾鹤笙老远就听见从沈杰韬办公室传来的唱词,细听是京剧锁五龙选段。 敲门进去见沈杰韬兴致不减:“站长今天怎么这般高兴?” “昨天的广播听了吗?”沈杰韬端着茶杯容光焕发。 “国军占领长春的事?” 沈杰韬意气风发:“前线捷报频传啊,先是在四平痛击共军主力然后又攻克重镇长春,现在杜聿明将军正率国军精锐对共军穷追不舍,根据前线传回的情报显示共军已经准备放弃哈尔滨继续向北逃窜,只要苏联人不干预全歼东北联军指日可待。” 和组织失去联系后顾鹤笙无法获取最新的战情,在听到四平和长春相继失守的消息后内心焦急万分。 “听说马歇尔已经抵达前线为国共调停。”顾鹤笙试探着问。 “仗都打到这个份上还调个屁啊。”沈杰韬示意顾鹤笙坐到沙发上,“历朝历代主和是因为没有胜算才会委曲求全,别看东北联军号称三十万又从苏联人手上得到了日式装备,可部队里大多是伪满军警、流氓兵痞甚至还有土匪,一支仓促拼凑的部队怎能与杜将军麾下和日本人浴血奋战久经沙场的远征军相比,既然能打的赢就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要是放走了共军主力无疑是养虎为患,现在谁主和将来都是党国的罪人。” “杜将军用兵向来谨慎少有冒进之举,这次怎么势如破竹奋勇直追?难道杜将军就不怕犯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 “此役首功当属军统可惜戴局长仙游要是听闻大捷定万分欣慰。” “这事和军统有什么关系?”顾鹤笙疑惑不解。 “国军攻克长春后共军开始溃逃,军统收到一份情报,该情报的传递渠道和获取方式不明,应该是戴局长生前安插在共军内部的间谍截获,根据情报显示东北联军作战科长王继芳和主力部队失去联系,此人身上携带大量机密文件,随后杜将军指挥部队堵截王继芳残部并将其抓获,此人很快便变节透露了东北联军撤退计划和兵力分布等重要的军事机密。” 顾鹤笙故作轻松:“看来戴局长余威犹在。” “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需要你处理。”沈杰韬起身关掉收音机,“是一个苦差事原本是该我出面的,为将者该爱兵如子,你早晚会坐到我现在的位置也是时候建立你自己的威信了。” “站长有什么要鹤笙去办的?” “之前选出来送到15师培训的那些人。” “让我代表您去15师犒劳一下他们吗?” 沈杰韬叹息一声:“是让你负责操办他们的后事。” “后事?!”顾鹤笙愣在沙发上,“他们去15师半个月不到,不是说接受军事训练怎么会……” “训练中出现事故未能幸免于难。” “有几个弟兄出事了?” “除了一名重伤外其余全部殉职。” 顾鹤笙半天没说出话,从种种迹象都表明敌人秘密实施的阿波罗计划和15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再加上之前沈杰韬在挑选军训人员的反应,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些被选中的人有去无回。 如果想要摸清阿波罗计划的内容15师无疑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可顾鹤笙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深入调查,而沈杰韬安排处理殉职人员后事让顾鹤笙看到了转机。 “站长,这事不能随随便便就算了啊,咱们把人送去的时候可都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这才过了多少天人就没了,这些可都是站上的骨干当年可是提着脑袋和日本人拼过命的弟兄,15师总不能一句训练事故就推诿的干干净净吧。”顾鹤笙愤愤不平道,“再说我总得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要是随随便便搪塞过去站里其他弟兄难免会心寒啊。” “殉职弟兄的家属按照站上规定发放抚恤金,家属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搞一个灵堂站上所有人都去参加悼念,他们的后事要办的风风光光。” 顾鹤笙坐到沈杰韬旁边:“他们是参加什么训练出的事故?” “掷弹训练时操作不规范引发的旁边的弹药。” 顾鹤笙可以肯定沈杰韬没有说谎,但他似乎也对15师给出的解释并不信服,可见此事的真相连沈杰韬也未必清楚只是他不想去深究。 顾鹤笙想起丁三说过他在15师的朋友也遭遇了训练事故,加之被接管封锁的广慈医院,这说明在近期内15师在频繁发生相同的事故而且有大量人员伤亡。 “你先去一趟15师师部,把殉职弟兄的遗体带回来。”沈杰韬递给顾鹤笙一封信函再三叮嘱,“那边已经做好了交接准备,接到遗体就走千万不要多事,另外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殉职弟兄的家属,你就代表我出面安抚一些家属的情绪。” 顾鹤笙带了两辆卡车去师部发现对方早已等在门口,看着士兵拿出来的骨灰盒顾鹤笙火冒三丈。 “谁允许你们擅作主张火化遗体的?” 负责接洽的军官和顾鹤笙认识,将他拉到一边递上一支烟:“上面的命令,兄弟也只是按章办事还望顾副站长通融。” “人在你们部队里死的15师不给个说法就算了,未征询家属同意你们一把火就把人给烧了。”顾鹤笙撇开递过来的烟愤愤不平道,“这事我通融不了,你还是给她们解释吧。” 从车上下来的是殉职人员家属,本来听到亲人亡故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如今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更加悲痛欲绝,一群人围着骨灰哀哭连天。 军官看这架势知道随随便便搪塞不了:“纯属意外事故,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悲剧,这些兄弟在参加的掷弹训练中不慎引爆弹药,师部也想移交遗体善后可,可……” “可什么?”顾鹤笙见军官欲言又止追问道。 “人都炸的稀烂,拼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样,如果运回来遗体发臭不说让家属看到岂不是更伤心,实在没办法只能就地火化。” 军官的说辞和沈杰韬一样,但顾鹤笙从他言语中获得两个信息,第一训练不是在15师驻地进行,依照现在的温度和天气尸体至少要两天才会发臭,这说明训练的地点距离上海在开车的情况下至少有两天的路程,其二便是这些人的确是死于爆炸但绝对不是掷弹弹药引发的爆炸,因为掷弹弹药的当量和威力不足以把十个人同时炸的四分五裂。 顾鹤笙反复确认军官的表情,他并非在隐瞒实情而是转述上级告之的事实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当初是我把人亲手交到你手上现在就剩下一坛骨灰而且谁是谁都分不清,真不是我为难你。”顾鹤笙接过烟语气缓和了些,指着旁边嚎啕大哭的家属说道,“都是有爹娘疼的人,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总得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 “顾副站长认为怎么处理才妥当?”军官也是焦头烂额。 “我不是在推卸责任,军统的人的的确确是在你们15师出的事,咱们私下还好说可家属那边你们得给个说法,一句训练事故估计是推诿不过去的,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追责也无济于事还是说说往后的事。” “往后还有什么事?” “你看这些家属都是上了岁数的人全都指望着他们养老,这些人死了他们也无依无靠,你们师部是不是该表示点。”顾鹤笙点燃烟说道。 “哎,我当多大的事不就是赔钱嘛,按照规定每人五百美金的抚恤金,我今天就给师部打申请报告最迟后天把钱给您送过去。”军官凑到顾鹤笙耳边低声问道,“您看抚恤金是申请多少个人的?” “多少个人?”顾鹤笙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送来十个大活人现在就剩一个在喘气的,你说该申请几个人的。” “您误会了,殉职的弟兄一个都不会少,我是估摸着申请报告上写二十人。” 顾鹤笙听不懂:“怎么多了十个?” “这次对亏了军统协助又劳烦顾副站长亲自跑了好几趟,多出十人的抚恤金就当是您的差旅费。” “15师现在这么有钱吗?差旅费一出手就是五千美金?”顾鹤笙多少有些吃惊。 “顾副站长也不是外人兄弟就实不相瞒,国防部给师部下拨了一笔专项款用于抚恤训练中殉职的官兵,普通士兵是一百美金军统的弟兄自然是按照军官级别来算。”军官凑近低声道,“您就别跟我客气,反正花的也不是我自个的钱,就当是我借花献佛和顾副站长攀个交情。” 顾鹤笙吸了一口烟在心里暗想,国防部专门为训练事故拨款极为少见,说明筹划训练的是国防部而15师只是提供训练场地和人员,能让国防部如此重视的训练会不会和阿波罗计划有关。 顾鹤笙默不作声抽烟,对军官的提议不置可否,只是夹烟的手在军官面前展开三个手指。 军官瞬间心领神会,早就听到风声顾鹤笙将会接替沈杰韬出任上海站站长,到那时候他就是军统在上海的封疆大吏,能和军统一把手攀上关系对自己日后前程自然有莫大帮助,只是没想到顾鹤笙胃口居然这么大,军统迟疑了一下很快便点了头:“兄弟明白,就不劳烦顾副站长再多跑一趟,您说个时间兄弟亲自送去。” “分成四份。”顾鹤笙嘴角露出贪婪浅笑。 “四份?”军官有些不明白,“您看怎么分合适?” “咱们不能拿死人的钱,殉职的弟兄该得多少一个子都不能差。” “这个当然。” “另外一份放十人的抚恤金。”顾鹤笙精明市侩道,“我上头还有沈站长,你要借花献佛总不能忘了正主,等沈站长高升到了南京自然有你仰仗之处。” “还是顾副站长考虑的周道,能搭上沈站长自然是大好的事,只是兄弟人微言轻一直苦于没机会这才有您提携兄弟感激不尽。”军官一听心中暗喜,“另外两份您看怎么安排?” “五人的抚恤金你抽空送到站上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还剩一份呢?” “一家便宜两家占,你忙活大半天也得落点好吧,最后一份是留给你的。” 风来横财军官自然是高兴,师部里弄虚作假贪没抚恤金的大有人在,只是军官军衔太低根本轮不到自己,但感觉顾鹤笙如此贪婪怕他只是随口一说连忙回绝。 “使不得,我怎么能拿顾副站长的东西。” “不收就是没把我当自己人,你既然见外这笔钱谁还敢要。”顾鹤笙轻声说道,“真那我当兄弟就别叫什么副站长,虚长你几岁要是不嫌弃就改口叫声哥。” 军官见顾鹤笙态度诚恳满心欢喜点头:“成,听顾哥的,兄弟就以顾哥马首是瞻,往后能用得着兄弟的地方顾哥尽管开口。” “不用往后,现在就有一件事得麻烦你。” “只要兄弟能做到,就是刀山火海也绝不皱下眉头。” “没那么严重。”顾鹤笙指着不远处神情哀伤的妇女,“她是侥幸生还弟兄的老娘,大老远从四川赶过来的,听说儿子重伤在路上已经哭晕了好几次,来的时候一直哭喊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答应过她一定能见到儿子。” “那名弟兄情况不太乐观伤口大面积感染军医对此束手无策,他应该撑不过今晚。”军官面泛难色道,“而且师部严令所有在训练中负伤的官兵必须隔离医治,限制令解除前家人不得探访。” “人现在在哪儿?” “师部的医院。” “非要公事公办?” “师部的军令我不能违抗啊。” “论公这些殉职的弟兄都是抗日的有功之人,不明不白死在训练中要是传出去报纸杂志又得大肆抨击,落一个草菅人命残害忠良的罪名对军统和15师都不好吧,再说私,快七十岁的老娘爬山涉水想来看儿子一面,这要是见不着你认为她肯走?咱们都是从娘胎里出来的,将心比心也能理解她此刻心情,如若她今天在这儿赖着不走万一把事情闹大了,你说你们15师是抓呢还是不抓呢?” 军官一筹莫展:“顾哥认为如何处置妥当?” “师部的命令是不允许家属探访没说不准长官巡察吧。” “没有。” “受伤是军统的人,我这个直属上司去看望下属没违反军令吧?” “这,这……”军官不知所措,“要不劳烦顾哥稍等,我现在就向师部请示。” “让你在门口拦个人都拦不住,你的上峰会怎么看你,我好歹也是副站长结果连自己下属都没能力见到,下面的人又会怎么看我。”顾鹤笙意味深长道,“你去请示的结果我能猜到,你们郑师长在上海金屋藏娇娶了两房姨太太,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被军统知晓,国民政府是严令军政官员纳妾,郑师长自然会卖军统这个面子,人我倒是能见到可事后郑师长就会责怪你办事不利,既然举手之劳的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我见着人能给他老娘有个交代还能欠你一个人情。” 军官思索良久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带着顾鹤笙来到师部医院。 “再过十分钟就有长官来巡查,顾哥抓紧时间。” 顾鹤笙走进病房随手关上门,病床上的人浑身缠满纱布像一具木乃伊,嘴里持续发出能以抑制的痛苦呻吟。 “廖……”顾鹤笙刚要开口叫伤员名字,突然发现他左手没有小臂右手失去手掌,掀开被子左腿已经被截肢。 伤员听出顾鹤笙的声音:“顾,顾……” “是我。”顾鹤笙接住他艰难抬起摸索的断手,“你,你眼睛怎么了?” “瞎了。” 顾鹤笙蠕动喉结被眼前惨状震惊:“站上把你娘从老家接来了,听到你受伤她很担心,部队有规定暂时不允许探望,你有什么话要让我转告吗?” 伤员一听拼尽全力想从病床上起来,本想去拉顾鹤笙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双手。 “顾,顾副站长,千万别告诉我娘我伤成这样,娘身体不好我担心她受不了刺激,我,我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 “你说。” “听,听医生说我伤口感染严重恐怕是,是救不活了,我死了别对我娘说,就告诉她我被派,派到外地执,执行任务。” “你放心,医院会全力医治你的。” “请,请答应我。” 顾鹤笙再次蠕动喉结,深吸一口气:“我答应。” 伤员听到顾鹤笙的承诺长松一口气,虚弱的倒在病床上。 “怎么会搞出这样?” “我们来到部队的当晚就被军车运走,起初以为是外出训练,可上车后每个人都,都被蒙上眼睛,吃喝拉撒全在车上。” “知道带你们去哪儿吗?” “不,不知道,车大概开了有两,两天,中途还上了船等我们取下眼罩发现在一座山,山里,里面有驻扎的部队但没有番号,让我们休整了一天后就,就开始接受训练。” “什么训练?”顾鹤笙追问。 “一同去的兄弟被分成三人一组,有一名教官教我们使用设备。” “设备?”顾鹤笙焦急问道,“什么设备?” “之,之前没见过,像是电台但又比电台要小里面结构要更复杂,教官要求我们在规,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设备的拆解和组装,我是从电讯处抽调的所以对设备还有些了解,那个设备里有,有电子管金属、电感、逆变器的变压器、槽路电感线圈、100P空气可变电容,这些都是电台的零件,但还有一大部分零件是,是我之间没见过的。” “设备有多大?” “拆解后一人便可携带。” “用途呢?” “不,不知道,教官只让我们熟悉如何操作,那个设备像电台有波长和频率但不需要外接电源就能使用,可无法接收电波而且没有声音。” 顾鹤笙一边听一边细想,伤员描述的设备自己也没有接触过。 “操作设备为什么会发生事故?” “等我们熟练掌握设备操作后,一名上校向我们下达命令,让三个小组在规定时间内各自赶到指定坐标地点,并完成设备的组装和调试直到设备的红灯亮起。” “你所在的小组被分配的坐标是什么?” “东经,北纬。” 顾鹤笙快速在脑海中记下这组坐标:“然后呢?” “这样的训练进行了很多次,最,最开始是白天到后来变成晚上,最后一处训练时我发高烧,那名上校命令我必须带病完成训练,我跟随第二组到达指定坐标地点,在启动设备后我就去旁边休息,不久后我听到飞机的声音,等飞机穿出云层时我才看清楚,那是一架我从未见过的作战飞机,体型很庞大装备四台螺旋桨发动机并且在飞机下面还有机炮炮台,从我们头顶飞过时像一座巨大的堡垒。” “空中堡垒!”顾鹤笙心里暗暗一惊,伤员描述的飞机是美国生产的B17重型轰炸机。 “训练小组得到的命令是设备指示灯变绿才算完成任务,我当时在山岩后面休息听到飞机声音后站起身,发现从那架飞机后面还跟了两架一样的飞机,离开云层后飞向不同的方向其中有一架向我所在的小组飞来,然后就听见空中传来刺耳的呼啸声,当,当我意识到那是炸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通知其他弟兄,然后在一声巨响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顾鹤笙听后惊愕不已, B17所使用的是AN-M65航空炸弹,重量就达到一千磅,具有毁灭性的破坏力有效毁伤半径三百米,破片在一千米距离内仍有杀伤力。 顾鹤笙劝慰伤员安心养伤,走出病房时心里清楚以他的伤口感染程度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临走前伤员还说出了一个英文缩写。 ParasetII。 顾鹤笙不知道这个缩写的含义,伤员告之是在那台设备操作手册上看到的,无论敌人在秘密进行什么阴谋,一定和这台神秘的设备有关,当务之急是尽快搞清在种设备的用途,顾鹤笙回到车上时想到了一个人。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六章 海拉 卡洛琳有晨跑的习惯每天清晨都会围着江边跑上五公里,时间长了连早起遛弯的老人都认识她,卡洛琳为人和善总是会回以微笑,恰合大楼下有一个靠江的长椅平时卡洛琳会在这里稍作休息,只是今天长椅上已经坐着一个人,旁边放着一杯咖啡那是卡洛琳最喜欢的口味。 卡洛琳蹲下系鞋带余光环视四周,走到那人身边坐下喝了一口咖啡后呼吸渐渐平缓:“两名情报官就这么见面是不是太高调了?” “这个点估计共产党和苏联人还没起来呢。”顾鹤笙淡笑。 卡洛琳是美国派驻上海领事馆文化参赞,对外主要从事中美文化交流,实则身份是美国驻华战略情报局情报官。 “情报官的见面总是充斥着阴谋。”卡洛琳耸耸肩叹息道,“你的出现让这个美好的清晨顿时阴暗沉重。” 顾鹤笙拿出烟盒:“可以吗?” “你这么客气想来接下来要说的一定不会是好事。” “美国派往东北的两个情报小组,在沈阳的红衣主教小组全部人员被苏联人秘密监视,至于哈尔滨的火烈鸟小组,相信你与小组成员失去联系已经超过72小时。” 卡洛琳手中的咖啡荡起涟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除了这两个小组之外,还有派往山东潍县的鸭子小组以及海南的鸽子和北平的喜鹊,最后是在上海的鹦鹉。”顾鹤笙如数家珍说道,“你说的没错,情报官的见面向来不会愉快,除了北平和海南的两个小组其余的已经失去作用了。” 卡洛琳偏头看向顾鹤笙:“你都知道什么?” “火烈鸟被苏联人秘密突击所有组员全部落网,至于山东的鸭子一直都处于共产党严密监控之中。”顾鹤笙深吸一口气道,“你作为驻华情报长官,是时候建议美国调整对苏联和共产党的情报收集计划。” “这些情报你是如何掌握的?” “军统在东北和山东部署了多个行动小组,他们执行着和你们情报小组一样的任务,不过在这两个战场上他们远比你们美国人要有优势。”顾鹤笙无奈笑着说道,“很早之前我就关于情报共享事宜与你交换过意见,这是一个善意的建议至少军统在那边建立的情报网要比你们更完善,可惜你没有采纳我的意见。” 事到如今卡洛琳也不再继续掩饰:“军统是否能设法营救火烈鸟被抓的情报人员?” “来不及了,火烈鸟小组都是非官方保护的情报人员,苏联人根本不用忌惮来自美国的压力,但为了防止挑起两国事端在突袭后苏联将所有被抓情报人员秘密押运回国。”顾鹤笙摇头惋惜道,“东北现在是苏联人和共产党的天下,军统没有直接营救他们的能力,红衣主教小组的情况也不乐观,我建议你尽快召回免得重蹈覆辙。” 卡洛琳单手托腮,浓醇的咖啡也无法振作她此刻萎靡的精神:“这次是官方见面还是你想看我笑话?” “东西在咖啡杯下面。” 卡洛琳举起咖啡杯这才看见粘贴在杯底的微缩胶片:“里面是什么?” “苏联人在满洲至西伯利亚边界的军事部署以及防御工事。”顾鹤笙点燃烟缓缓说道,“还有苏联在满洲边界空军基地和战机部署以及航空燃油储备数量,最后是苏联海军在东海岸的航运量和军舰吨位。” 卡洛琳听后瞬间瞪大眼睛,这些一直都是美国千方百计想要获取的战略情报,可屡次派出的情报小组都铩羽而归。 “给我一支烟。”卡洛琳显然此刻心情难以平复。 “听说你要被调回美国。”顾鹤笙为她点燃烟,“这份情报就当是我送你的回国礼物吧。” 卡洛琳沉默了良久:“美国已经决定从中国撤军。” “什么时候?”这次震惊的是顾鹤笙。 “十月份完成全部美军撤离,马歇尔将军建议撤离后驻华情报小组由第七舰队接管,改称对外调查第44分遣队。” 顾鹤笙故作惊讶:“国共大战已经开始,美军现在撤离无疑是釜底抽薪。” “二战胜利后美国的战略重心已经不在中国,何况这是你们的内战又牵扯到苏联,美国国会否决了直接参战的提议并逐步减少对华军事援助。”卡洛琳无奈说道,“是否能打赢这场战争就得靠你们自己了。” “马歇尔将军不是已经奔赴前线为国共两党停战调停吗?” “国民党并不想维持和共产党分庭抗争的局面,加之攻破长春之后更想一鼓作气全歼共产党主力,马歇尔将军发给国会的密电里已经宣告调停失败,他认为和平在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你的国土上。”卡洛琳看着手中咖啡杯说道,“我也完成了在这里的使命,三天之后将返回美国,很高兴能在上海认识你这位优秀的情报官,同时也感谢你提供的这份重要情报。” “这么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顾鹤笙叹息一声,“你走的时候我会亲自去送你。” “送行就不用了,情报官之间没有赠与只有交换。”卡洛琳看向顾鹤笙问道,“你想从我这里交换什么?只要在我权限之内我都会告诉你。” “美军援华的军事装备中有B17重型轰炸机吗?” “国民党一直希望美国提供先进的战略轰炸机,但国会不想过多介入国共内战便没有批准,起初国民党是想获得B29在被拒绝后退而求次之想得到B17可同样被否决。” 顾鹤笙眉头微皱,既然美国没有提供那么出现的空中堡垒又是从何而来。 “官方虽然没有提供但不代表国民党就没有。” “从什么渠道获取的?”顾鹤笙追问。 “二战时期盟军为援助中国战场,在陆上交通被日军切断封锁的情况下罗斯福授权开辟新的国际空中运输线,航线西起印度阿萨姆邦,向东横跨喜马拉雅山脉进入中国的云南高原。” “驼峰航线!” “负责驼峰航线的飞行大队就装备有B17,从航线开辟到二战结束,这条被称为死亡航线的运输线一共有超六百架飞机失踪和报废,其中就有很多B17,有一部分迫降的B17由国民党接管维修。”卡洛琳小声说道,“在六个月前有一批飞机技师来华负责办国民党空军维修战机,在提供给情报小组的报告中显示国民党在秘密修复四架B17,三个月前这四架空中堡垒完成修复并恢复作战能力,现在驻扎在上海江湾空军基地,随后国民党向美国空军采购一批AN-M65航空炸弹,不过国民党获得的B17数量太少根本无法达到常规轰炸标准,因此美国的情报小组并未继续关注此事。” 在证实B17的来源后顾鹤笙继续问道:“你听过ParasetII吗?” “听过,不过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能让你更加直观的理解它。” “什么名字?” “海拉!” 顾鹤笙一怔:“北欧神话中的死神?!” 卡洛琳皱眉问道:“军统要对什么地方进行定点轰炸?” “ParasetII和定点轰炸有什么关系?” “ParasetII的前身是英国生产的间谍电台,它因为体积小便于携带并且性能稳定成为潜伏在敌占区的间谍必备工具,在德国轰炸英国期间,英国发现德军轰炸机具备了在夜间精准轰炸的能力,不久后从一名被击落的轰炸机飞行员口“中获悉德国空军无意中接收到Paraset电台的电波从而锁定轰炸地点,这个情报让英国人改变了轰炸机的固有轰炸模式。” “怎么改变?” 卡洛琳捧着咖啡娓娓道来,起初轰炸机都是进行集群轰炸,精确度极其低下即便在配备最先进的诺顿瞄准镜器的基础上精准度提高也不明显,何况诺顿瞄准镜属于美国机密设备,每一名轰炸机飞行员都接受过保密宣誓,一旦确定飞机无法返航的情况下首先毁掉诺顿瞄准器。 B17重型轰炸机的优势在于飞行高度,但因为其不能像俯冲轰炸机更接近目标,因此在投弹的时受到太多环境和天气影响,直到Paraset电波被飞机接收启发了英国技术部门,在Paraset的基础上研究出ParasetII型,简单来说设备的构架类似于电台但ParasetII会发射频率低于二十赫兹的次声波,人的听觉是无法听到这种声音,但次声波不容易衰减而且波长很长,如果在飞机上配有相应的接收设备便能精准定位ParasetII发射地点。 顾鹤笙恍然大悟:“如此以来轰炸机便可进行高精度定位轰炸!” “我看过关于ParasetII的测试报告,轰炸精度达到前所未有的三十米误差范围。” 顾鹤笙疑惑不解:“这么先进的设备为什么二战时没有装备盟军空军?” “英国人始终无法解决次声波对人体的伤害,飞机上的驾驶员和投弹手虽然不会受到影响,但操控ParasetII的人会有生命危险,而且ParasetII便携式电源不足以支撑设备长时间启用,只能在和轰炸机群约定的时间开启才能达到引导精准轰炸的作用,可如此一来地面操作者是没有逃离轰炸范围的机会,这也是这个设备被称为海拉的原因,使用它的人将无法逃脱死亡的厄运。”卡洛琳将知道的和盘托出,“因此ParasetII最终被英国军方放弃,但还是有一批装备了国军的地面部队。” “那支部队?” “国军新编28师。” “远征军!” “是的,英军之所以能在缅甸战场对日军部队和军事设施进行精准轰炸全是因为远征军利用ParasetII提供地面引导,为此到底误伤了多少远征军相信这个数字只会存在于英军的机密档案中,战争结束后英军无法全部回收ParasetII,其中有一部分被远征军带回中国。”卡洛琳说到这里又看了顾鹤笙一眼,“据美国情报小组收集的信息显示,数量不明的ParasetII后来是被军统秘密接收。” 顾鹤笙从卡洛琳口中获得了想要的情报,告辞后立即返回办公室反锁上门将地图平铺在桌上,伤员在临死前透露过一个坐标。 东经,北纬。 顾鹤笙对于在地图上找到的坐标位置并不陌生,这是位于舟山群岛的蝴蝶岛,之前谭方德就是在这里秘密训练鸢尾花计划的潜伏特务,15师之所以把训练安排在这里是为了确保训练内容的绝对保密。 现在大致能确定15师在利用ParasetII进行精准定位轰炸地面引导训练,可见在近期将会有一次机密的军事行动,现在摆在顾鹤笙面前的难题是如何找出敌人这次轰炸的确切地点。 首先排除是对正面战场的部队实施轰炸,否则参加训练的轰炸机应该是国民党数量最多的B25轰炸机,敌人之所以选择B17是看重这个机型的飞行高度不易被提前发现,但问题是国民党手中只有四架能投入战斗的空中堡垒,这个数量即便轰炸再精准也不足以改变前线战况。 而且如果是用来对付共产党的部队,这批轰炸机应该装备在北平空军基地,从上海的江湾机场起飞轰炸东北的共军显然不符合逻辑,顾鹤笙突然想到B17的航程距离,空中堡垒优势明显,载弹量大飞行高度高已经坚固可靠,但缺点也同样明显,B17的航程距离不到三千公里,顾鹤笙在地图上画出空中堡垒的最大作战半径,视线逐一在圆圈中查找最有可能成为轰炸目标的地点。 顾鹤笙回想伤员告诉自己的线索,如果是军事行动15师完全有能力单独完成这项任务,为什么还要让军统参与呢? 伤员曾说过最初接受的训练是ParasetII的拆解和组装,这说明设备需要达到指定地点后才能组装,拆解的原因是便于携带和保密,由此可见轰炸目标不是敌人能轻易接近的地方,需要在伪装身份的情况下潜入而士兵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需要军统协同的原因。 可像这样的地方在B17作战半径内有太多,顾鹤笙揉着额头来回在办公室焦急走动,忽然想起陆雨眠向自己提到阿波罗计划时说过一旦行动成功将会加速国民党的全面胜利。 看得出陆雨眠对这个计划极为有信心,可问题是顾鹤笙不相信四架空中堡垒就能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就算行动真的成功也只会对目标区域造成毁灭性轰炸,但这样的损失对于一场全面爆发的战争影响力微乎其微。 桌上的电话声打断顾鹤笙思绪,是韩思成通知自己去沈杰韬办公室。 “站长,您找我有什么事?”顾鹤笙敲开门时候看见沈杰韬背负双手站在窗边。 “殉职人员后事都安排的怎么样了?”沈杰韬心不在焉问道。 顾鹤笙掏出信封送到沈杰韬面前:“15师的陈连长刚送来的。” 沈杰韬打开信封发现是厚厚一叠美金:“怎么回事?” 顾鹤笙把国防部下拨抚恤金的事一五一十告之:“陈连长借花献佛想攀您这根高枝,我让他向上申报了军统在训练中有三十人殉职,除了发放给遇难弟兄的,我让陈处长自己留了两千五百美金其余的都在信封里。” “这不是赚死人的钱嘛。” “哎,国防部下拨的转款估计大多都被15师上下给贪墨了,您不收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再说军统这次可是损失了十名骨干,这笔账要是细算起来可不止这个数,就当是15师赔给您的。” 沈杰韬向来贪财若是平时定会喜笑颜开,可今日拿着近万美金依旧愁眉不展。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顾鹤笙问道。 “刚收到的总局密电,让密切关注上海地下党近期动向。”沈杰韬把桌上的电文递给顾鹤笙。 “防止共党组织学生游行闹市?”顾鹤笙不明其意,“是因为最近的停战调停吗?” 沈杰韬挠着头说道:“你应该认识邝云吉吧。” “他是您的学生,现在是重庆中美特别合作所副所长。” “他策划了一次行动,让一架飞机坠毁爆炸。” “飞机上有谁?” 沈杰韬走到顾鹤笙身边耳语,每说出一个名字顾鹤笙心里都紧一下。 王若飞、博古、叶挺等七位中共重要将领在坠机中不幸遇难,这对党和军队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 “什么时候的事?”顾鹤笙努力抑制内心的悲痛。 “就在昨天。” “这次行动是军统授权的?” “要是有授权就好了我也不至于为此事担心,这批人经重庆返回延安,邝云吉在获悉他们乘坐的飞机后派人在仪表盘下安装了磁铁,飞机偏离航线并且仪表数字错误导致撞在黑茶山上,包括机组人员在内无一生还。”沈杰韬忧心忡忡道,“事后邝云吉才向军统汇报了此事,他为了往我脸上贴金,说是我授意他寻找机会重创共党,现在南京那边认为我和此事有关。” “总局是什么态度?” “能有什么态度当然是暗地里窃喜,邝云吉误打误撞一下灭掉这么多中共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毛局长虽然致电训诫但还是嘉许了他,不过此事军统列为机密,当下停战调停这个节骨眼上搞出这么大动静,中共要是得知真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共产党不知道这件事?” “根据最新的情报显示,中共派出的调查小组没有发现人为破坏痕迹,将此事定性为意外事故。” 顾鹤笙强忍悲痛:“您在担心什么?” “纸哪儿能包住火,况且戴局长在位时整个军统体系就已经千疮百孔,现在军统内部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我是怕这事早晚会让共产党知晓。”沈杰韬惶惶不安道,“邝云吉是我学生,在南京参加戴局长葬礼时我与他有过密谈,我的确鼓励他要为党国建功立业,殊不知他直接把天给捅破了,还莫名其妙把我牵扯进去,共产党吃这么大的亏肯定要秋后算账到,我这不是无妄之灾嘛。” “您是担心共产党会把这笔账算到您头上?” “被他这么一闹我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沈杰韬重重叹口气,“你文采好帮我斟酌给邝云吉写一封信,内容不要提及飞机失事的事,不要太亲近也不要疏远问问他近况和打算,信你派人亲自送去务必要他给我会一封信。” “这样做是为何?” “邝云吉一定会在信上写他策划飞机失事的事,我需要把这封信留着以策万全,如今世事难料时局瞬息万变,我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是,我今晚就把信写出来。” 沈杰韬怏怏不悦道:“这个邝云吉只会逞匹夫之勇毫无谋略才智,你说他搞死几名共党能有什么用,他要是能把中共首脑一锅端了那他就是党国最大的功臣。” 顾鹤笙心不在焉附和:“他要是真有这本事也就没我们军统什么事了。” “是啊,术业有专攻,有些事还是得交给行家来做才办得成。”沈杰韬意味深长道。 “军统最近有什么行动吗?”顾鹤笙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最近心绪不宁,明天的殉职人员追悼会我就不参加了,你代表我出席一下。”沈杰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先回家,你也别等到晚上再写信,办公室留给你用就在这儿写。” “是。” 沈杰韬关门出去后顾鹤笙细细回味他最后几句话,其中一句让顾鹤笙惊出一身冷汗。 把中共首脑一锅端…… 四架B17秘密部署在上海江湾机场是为了防止提前暴露这种机型的轰炸机,由此可以推断攻击目标远离上海,启用ParasetII地面引导B17精准轰炸,连操作人员都没逃离的时间目标就更难脱险,陆雨眠不止一次提到阿波罗计划成功将会改变国共态势。 顾鹤笙突然意识到四架B17的轰炸地点。 延安! 阿波罗计划就是对共产党高级领导人进行精准轰炸,一旦计划成功便可摧毁中共党、政、军中枢,从而导致整个军队陷入失去指挥的被动局面。 顾鹤笙知道现在必须立即恢复和上级的联系,将这个至关重要的情报传递出去,但还有一点让顾鹤笙没有想明白,阿波罗计划是戴笠生前就秘密策划的行动,他部署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靠四架B17去完成?以顾鹤笙对戴笠的了解,他绝对不是如此轻率的人,阿波罗计划里还有自己没能掌握的核心秘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黑牢 【1】 陆雨眠办公室里有一间单独的隔间,除了她自己外只有秦景天能进去,隔间内的墙上挂着一幅上海地图,陆雨眠将一枚红色图钉钉在上面向后退了几步。 “你看到了什么?”陆雨眠看着地图饶有兴致问道。 “地图。” “你能不能有一点想象力或者说幽默感。”陆雨眠看了秦景天一眼笑着说,“地图上这些点连在一起,难道你不认为像极了巨蟹座的星图吗?” 陆雨眠口中的巨蟹星座便是地下党组织在上海的电台分布位置,她所希望看见的秩序正在这张地图上慢慢构架出雏形。 隔间外传来秋佳宁的声音,她从最初对陆雨眠的敌视变成现在的敬佩,因为陆雨眠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她一年都没做到的事。 “昨天晚上电讯处又侦听到一部电台。” “截获电文了吗?” 陆雨眠点头。 “内容是什么?” “你给我的电码译本无法破译这段电文的内容。”秋佳宁双手插在裤兜说道,“并且这部电台的波长和频道也不在陆处长提供的序列之中。” 陆雨眠:“可有锁定电台位置?” “发报时间很短,无法确定大致位置,我怀疑这部电台和之前在玉壶春畏罪自杀的女共党有关。” “为什么?”陆雨眠问道。 “怎么全都在啊。”顾鹤笙站在门口探进头。 “秋处长昨天发现了一部共产党的新电台。”陆雨眠请顾鹤笙进来但同时也随手关上了隔间的门。 顾鹤笙:“你找我有事?” “你来的正好,秋处长说新发现一部电台怀疑和玉壶春茶社的女共党有关联,当时你刚好也在场想听听你对这部电台的看法。” 顾鹤笙昨晚去了安全屋,将自己掌握到的重要情报传递给了中社部,没想到这么快电台就被秋佳宁侦听到,这段时间秋佳宁的效率突飞猛进,短短几天之内就确定了地下党多部电台的位置,至于情报来源和侦听方式秋佳宁守口如瓶,不过顾鹤笙猜到这很有可能与陆雨眠有关。 这里知道女共党是洛离音的除了自己还有秋佳宁,顾鹤笙能确定这个秘密秋佳宁会一直保守下去。 “佳宁追逐这部电台已经很久了,在女共党死后电台一直处于静默状态,佳宁认为这部电台是中共在上海的一条单独情报传递渠道,如今电台重新出现说明中共已经修复了这条情报线。”顾鹤笙避重就轻问道,“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或许只是一部地下党新架设的电台。” 秋佳宁:“不会,昨晚发报的人是用大拇指按电键,这种发报手法很少见,只有苏联人才会采用,从发报的轻重我能判定是一个男人,推测此人在苏联接受过发报训练。”秋佳宁冷静说道,“昨晚的电台只发报但并没有接收电文,这是一种常规的反侦听手段,电台直接呼叫了中共中社科的电台呼号,可见此人身份和级别都相当高,他直接接受中社部指挥,这在目前发现的电台序列中还是第一次出现。” 陆雨眠问道:“顾副站长对此有什么看法?” 顾鹤笙:“既然此人接受中社部指挥,在他发报后应该会在近期接收电文反馈,电讯处加强侦听争取尽快锁定这部电台位置。” 秋佳宁:“我已经派人24小时不间断侦听,相信这部电台在最近还会出现。” “那就辛苦秋处长费心了。”陆雨眠说完看向顾鹤笙,“站长今天不在,想向顾副站长请一天假。” “下午有殉职人员的追悼会,站长说所有人必须参加。”顾鹤笙面泛难色。 “那就算了,等追悼会结束再说。”陆雨眠也不坚持。 “陆处长既然都开了口我怎么也不能说不。”顾鹤笙顺水推舟,“你有事先去忙,站长那边要是不问自然最好,若是问起由我替你担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周末约了君怡去逛街,她邀请我去她家做客,第一次登门总不能空着手。”陆雨眠云淡风轻问道,“我打算给叶先生备一份礼物,可我从来没和叶先生接触过,顾副站长可知道叶先生喜好?” “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和君怡认识这么久她可从来没有邀请过我去她家,我和叶先生也仅见过几面而已。”顾鹤笙摊着手提醒道,“不过叶先生似乎不太喜欢君怡和军政的人接触特别是军统,加之上次军统还抓过君怡虽说是一场误会,但叶先生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你去叶家最好不好提军统的事。” 陆雨眠点头答谢后便转身和秋佳宁离开,顾鹤笙看着秦景天忽然笑了。 “从我进来到现在你一句话都没说过,是不是跟着咱们这位陆处长让你心力交瘁啊?” 秦景天沉默是因为叶君怡,之前还不知道陆雨眠身份时就警告过她要与陆雨眠保持距离,如今知晓她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经历,叶君怡曾经在自己眼里如同一只脆弱的羔羊,自己能做的就是当好一只帮她驱离危险的牧羊犬,可她偏偏要与陆雨眠这头狼为伍,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陆雨眠识别出她的身份。 “周末一起去叶小姐家吧,我约上惜瑶咱们一起去拜会叶先生。” 顾鹤笙:“你不是很讨厌交际吗?” 秦景天是不想叶君怡和陆雨眠有太多独处的机会:“必要的应酬还是得去的,惜瑶回上海后一直想去拜会叶先生,给我说了好多次我都找理由搪塞过去,估摸着早晚都得见上一面,还不如趁着人多把之前叶先生对我们的芥蒂给解了。” “好啊。”顾鹤笙也一直想找机会接触一下叶书桥,可始终没有合适的契机,“明天抽空咱们一同去挑选几件礼物。” “礼物的事你帮我备一份,最近手上事太多实在抽不出身。”秦景天一边穿外套一边说道,“下午追悼会我怕是也去不了。” “行动处最近有行动?”顾鹤笙试探着问。 “私事。”秦景天也不隐瞒,“站长下令封锁了码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东北战事正酣,南京下令封锁所有与东北的陆海运输,情报显示中共一直利用上海到大连的海上航线转运战略物资,南京打算彻底切断中共在东北的海上补给线。”顾鹤笙将知道的告诉秦景天,“国军的第一舰队已经部署到青岛基地,等苏联人全部撤离满洲后配合驻扎在石河镇的国军从水陆对大连进行全面封锁。” “封锁上海的港口和码头要持续多久?” “具体期限还不能确定,不过所有从上海中转的船只必须接受检查,如果发现违禁货物连人带货一起扣押。” “封锁码头应该是驻地军队的事,为什么军统也参与这次封锁?” 顾鹤笙并没有关注码头的事,听秦景天这么一说心里想到什么:“是那支军队封锁的码头?” “说来也怪,最近好像所有事都能和15师牵扯上关系。” “15师?!”顾鹤笙眉头一皱。 秦景天点头:“行动队所有小组全被调派到各个码头和港口,今天要不是因为站长下令全员参加追悼会,他们都不能被召回。” 顾鹤笙:“你怎么突然问起码头的事?” “楚老板有一批货在码头仓库,因为港口被封锁上不了船为此楚老板损失挺大,本来事不大所以他也不想亲自劳烦站长,想让我帮忙疏通疏通尽快装货出港。”秦景天一筹莫展道,“我去码头询问过,15师负责警戒军统只是协助,没有师部的命令任何货物都不得装卸。” “我和15师的人还有一些关系。”顾鹤笙想亲自去码头查探,“这事你就别自己去处理了,我明天去一趟码头帮你把事办了。” “那太好了。” 顾鹤笙话锋一转:“最近这段时间可有空?” “陆处长行事不拘一格,谁都不知道她下一刻会有什么安排。”秦景天无奈说道,“有什么事吗?” “我这次升职佳宁一直嚷着要我做东请顿饭,怎么说也算是喜事,我寻思抽时间关系要好的朋友聚聚,站上我打算就叫上你和佳宁,陆处长还是一同见上吧,到时候我挑个地大家一起热闹热闹。”顾鹤笙意味深长道,“我还专门为你和佳宁准备了一份惊喜。” “什么惊喜?” 顾鹤笙故作神秘:“惊喜当然要最后时刻揭晓,提前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我都成就是不知道陆处长可有时间。” “我亲自邀约相信她会给我这个面子。”顾鹤笙拍在秦景天肩膀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挑好日子再通知你。” 【2】 阴森的审讯室内潘乐章身上那股宁死不屈的刚直无形间被化解在陆雨眠和煦的浅笑中。 她从军统站出来并没有去选购拜会叶书桥的礼物而是开车来到提篮桥监狱单独提审了潘乐章。 “潘先生在这里可还习惯?”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潘乐章嗤之以鼻。 “最近一直在忙着找一个人今天才有空来看潘先生,我专门叮嘱过对在押人员不得刑讯,可狱警身上戾气太重把潘先生打成这样。”陆雨眠态度诚恳说道,“潘先生是斯文人不该受此不公,我已经责令处罚了动手行凶的狱警,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暴力刑讯的事不会再发生在潘先生身上。” 潘乐章冷笑一声:“我承认自己是共产党,你们国民党不就喜欢严刑拷打吗?你就别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能自个回到这里就没想着再活着出去,怎么着?你是瞧着硬的不行来软的?告诉你,真正的共产党人不吃这一套,我劝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从我口中问不出一个字。” “潘先生高义令人钦佩。”陆雨眠拿出一副左边镜片破碎的眼镜,“我在刑房找到的,等回头我派人重新给你配一副。” “没这个必要。” 陆雨眠主动伸出手:“忘了介绍,我叫陆雨眠,军统上海站的行动处处长。” 潘乐章默不作声根本不正眼去看她。 “我这次来是想请潘先生帮一个忙。”陆雨眠的情绪始终不受对方影响,一如既往和颜悦色道,“我在找江南,希望潘先生能为我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江南从陆雨眠口中说出来那刻,潘乐章眼角明显抽搐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陆雨眠扑捉在眼里,但是潘乐章依旧用沉默回应。 “我来上海之前在满洲奉命潜伏在满铁调查本部,我不清楚潘先生是否知道满铁调查本部是做什么的,简单来说是关东军的核心情报机构,我在里面潜伏了六年。”陆雨眠并不在意潘乐章的态度,自言自语道,“这六年里我见过太多反满抗日的共产党,他们面对日本人时候大义凛然和潘先生一样令人敬佩,绝大多数时候他们会选择英勇就义,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宁可一死也不愿意落到调查本部手上吗?” 潘乐章仍然一言不发。 “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才知道但凡被调查本部抓到的人就没有不开口的,日本人在刑讯方面倒还真有一手,起初我以为日本人会严刑逼供,事实上他们很少采用暴力的方式,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在调查本部最有效的刑讯方式是罚站。”陆雨眠不慌不忙自顾自说道,“犯人被强制站立期间不允许睡觉和进食,几乎没有人能扛过七十二小时,在身体和精神同时崩溃后这些人都会选择开口。” 潘乐章不屑一顾:“你可以在我身上试试。” “可能潘先生对我还不是太了解,我向来很珍惜时间。”陆雨眠一边说一边取下手表放在他面前,“有一句名言相信潘先生听过,抛弃时间的人最终也会被时间说抛弃,时间对于我来说太宝贵,恕我直言,在潘先生身上耗费七十二小时对我而言是浪费,我能留给潘先生的只有五分钟。” “如果我是你,连这五分钟都不该浪费。” “潘先生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笑起来的时和你一样有酒窝,还有你妻子她向我抱怨你总是很少回家。” 这句话瞬间触动潘乐章,但很快镇定下来:“我孑然一身何来妻女。” “进来的时候就告诉过潘先生我最近在找一个人,我很欣赏像你这样把工作和生活能分的如此之开的人,不过设身处地想想,我若是潘先生也会这样做,毕竟你做着会将家人置于危险的事,忘了告诉你,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持之以恒,我想做的事或是找到的人一定会办成。”陆雨眠越是平静越让潘乐章惶恐,“之所以选择今天来见潘先生,是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她们。” 潘乐章下意识蠕动喉结。 “在我来的路上,她们被带到一艘船上,我告诉她们很快就能见到潘先生,这艘船现在停在江上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需要你自己选择。”陆雨眠目光柔和说道,“如果潘先生能把我想知道的说出来,她们会安然无恙,否则,我的人在船上准备了两个汽油桶,大小刚好能装下你的妻女,他们现在在等我的指令,我从这里出去打电话需要三分钟,岸上的人接到消息旗语传递给船上的人需要两分钟,简而言之留给你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潘乐章方寸大乱:“你简直是禽兽!” “这种方法才是日本人最常用的审问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我能明白信仰对你的重要性,但自古忠孝难两全,你选择需要在家人和信仰之间做出选择,我个人的意见是着眼当下,毕竟信仰并不是你的唯一但家人失去了就再无法弥补,你能想想妻女被焊死在油桶中沉入江底的那份绝望吗?”陆雨眠不慌不忙提醒,“你还距离失去妻女还还剩下三分钟。” 潘乐章惊慌失措看向面前的那块手表,在急促的呼吸声崩溃:“你想知道什么?” “江南是谁?” “我不知道。”潘乐章生怕陆雨眠不相信,“我真不知道江南是谁,我的级别根本无法接触到江南,我只能通过上线获取江南的命令。” “你的上线是谁?” “我没见过上线,这是江南指定的保密规定,在这个情报网中所有同志相互都不清楚身份和长相。” 比起潘乐章的心急如焚陆雨眠显得平静从容:“你需要告诉我一些有价值的内容,否则亦如我之前所说,抛弃时间的人最终也会被时间抛弃。” “砗磲!我的上线代号砗磲。”潘乐章一边看表一边和盘托出。 “砗磲怎么联络你?” “士庆路118号的居民楼下有一个死信箱,我会每隔三天去查看一次,如果有任务砗磲会将任务内容邮寄到死信箱。” “你又如何联系砗磲?” 潘乐章有些犹豫,一旦自己说出来就意味着背叛同志,可陆雨眠似乎并不着急甚至都没有催促过潘乐章。 “喝水吗?”陆雨眠笑着问,“我去给你倒一杯水,你可以慢慢想。” 时间犹如生命,潘乐章现在别谁都更能体会这句话的真意,陆雨眠可以漫不经心但自己连一杯水的时间都不敢浪费。 “南门街49弄大陆银行职员宿舍13号信箱。”潘乐章埋头颓然说道,“如果有情况需要联络砗磲,我会向这个邮箱地址投递信件。” “联络安全暗号是什么?” “安全的情况下,信封的背面会多贴一张邮票,如果没有说明我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向砗磲发出的撤离警示。” 陆雨眠问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砗磲有没有见过你?” “没有。” “谢谢你的配合。”陆雨眠起身戴上手表。 “你答应放了我妻女的!”潘乐章乞求道。 “那是日本人用来对付同胞的方式,你说的没错这些日本人都是禽兽。”陆雨眠淡淡一笑,“但我不是。” “你,你……”潘乐章瞪大眼睛。 “我去过你的住处,从你房间的生活痕迹中推断出你是有妻女的人。”陆雨眠指着嘴角说道,“至于酒窝的事是我猜测的,因为酒窝会遗传所以为了让你相信我找到了她们我赌了一次,看来我运气不错。” 陆雨眠从审讯室出来时身后是潘乐章恶毒的咒骂和咆哮,但落在她耳里不过是一个变节者苍白的忏悔。 为了确保审讯内容不会外泄,陆雨眠是秘密提审潘乐章并支开了所有狱警,刚走了几步陆雨眠就停下,眉间多了一丝警觉。 “出来!” 阴暗的走廊深处传来拐杖的声音,一条人影缓缓蔓延过来,像是从地狱深处被唤醒的恶魔,当阴影中的人出现在陆雨眠视线中时她立刻挺胸敬礼。 “你还是那样出色。”越云策透来赞许的目光。 “您怎么会在这里?”对于越云策的出现陆雨眠有些惊讶。 “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越云策带着陆雨眠来到监狱南侧的独立监室,早就有人等候在那里,越云策点头示意后那些人拉开地板的暗格,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上海沦陷时日本人在提篮桥监狱秘密修建的地下监室,专门用来关押身份重要的犯人。”越云策走下台阶向跟在身后的陆雨眠解释,“光复后这里被军统接管,里面的犯人大多已经被秘密押运回南京,有极个别身份特殊的继续留在这里,南京指派专人看守,只有持有军统总局局长手令才能见到这些人,包括沈杰韬都不知道这下面关押着谁。” 陆雨眠还不知道提篮桥监狱下竟然还有一处如此机密的监室。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陆雨眠疑惑不解。 “戴局长生前解封你的档案除了让你协助我执行阿波罗计划外,其实还有另一项任务需要你完成。”越云策不慌不忙说道,“本来打算等阿波罗计划全面启动后才告诉你,可你的职业敏锐一直都是我最欣赏的地方,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你已经开始进行这个任务。” 陆雨眠似乎明白了任务的内容:“戴局长是希望我找出江南。” “戴局长是想在合适的时机让你知道一个秘密。”越云策不置可否,“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什么秘密?” 越云策停在一间监室门口,头微微点了一下,旁边的人打开牢门,手电光照进暗无天日的牢室,陆雨眠看见一个蜷缩在角落用手遮挡光线的女人。 “这个秘密就和她有关。”越云策望着那个女人说道。 “她是谁?” “江南。 “……”陆雨眠愣住,起初以为自己听错,可自己认识的越云策是从来不会出错的人,“她是江南?!那,那现在指挥中共在上海情报网的江南又是谁?” “这个疑问同样困扰了我和戴局长太多年,你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个疑问的答案。”越云策示意关上牢门并人其他人退出去,抬头看向陆雨眠,“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整个军统内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你务必要保证不能外泄。”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八章 幽灵 越云策的车停在高昌庙,陆雨眠跟着他走到江边。 “事情的起因就是从这里开始。” 陆雨眠聪慧很快就想到起源:“四.一二清党!” “二十年前停泊在这里的军舰上升起信号弹,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清党运动就此拉开帷幕。”越云策说到这里目光中泛起一丝激动,“当时我也在上海,我参与并见证了这次国共两党从合作走向决裂的全部过程。” “江南和清党有什么关联?”陆雨眠现在对这个代号背后的人特别感兴趣。 “民国十三年国民党改组,起初对党员控制极为严格可后来以俄共为师因此促成了国共第一次合作,共产党能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但在党外他们有自己的独立组织,因此共产党任何决议都不用呈报国党也不受制于国党,在这种不对等的合作模式下导致共党可以大肆在国党内发展成员,这也为后面的清党埋下隐患。” 越云策杵着拐杖眺望江面娓娓道来。 时间越长这种情况越严峻到后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共党由于组织纪律严格,在中共内部谁是跨党党员,谁是纯粹党员一目了然,而国党方面因为中共党员的身份不对外公开所以是一笔糊涂账。 民国十五年委员长起草一份党务案,重点就是要求中共提交一份详实的党员名册给国党中央而中共一直没有提交,从那时起以委员长为首的国党精英意识到党内基层党员将逐渐被侵蚀,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当机立断发动了清党。 “由于没有确切的名单,整个清党过程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好多我们自己的同志也被清理,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唯有这种壮士断臂的方法才能保住国党根基。”越云策神色凝重道,“国党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依旧有一部分共党在清党中蒙混过关潜伏下来。” “后来呢?” “中共在清党后所有工作转入地下,那批侥幸躲过清党留在国党内部的潜伏人员便成了中共情报网的雏形。”越云策和盘托出,“江南就是在这个时期出现,此人是情报天才,利用残留的潜伏者在国党内秘密建立了一个运作完善的情报网,源源不断向中共传递重要的军政情报。” 陆雨眠想起在地下牢室中见到的那个女人神色惊讶。 “其实你应该感谢江南。” “感谢她?”陆雨眠一脸诧异,“为什么?” “委员长秘密召开会议制定铁桶围剿计划,目的是想把中共武装剿杀在萌芽状态,可围剿还没部署完成计划内容就被中共掌握,事后军统抓获一名潜伏者,从此人口中得知情报收集的指挥者,至此这名代号江南的情报人员第一次浮出水面。”越云策继续说道,“我亲自负责对抓获潜伏者的审问,他交代了一个重要情况,藏身上海的江南正在秘密策划一次大型潜伏渗透计划。” “计划内容是什么?” “江南利用清党后残留的共党潜伏人员为基础,将一批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人员秘密安插到国党基层,通过这批人的发展逐步渗透到高层直至建成一个庞大的情报暗网。” “红鸠计划!”陆雨眠大吃一惊。 “戴局长在获悉这个计划后很震惊,同时也意识到这个长期培养潜伏计划的重要性,这才有了后来军统为应对江南潜伏计划应运而生的红鸠计划。”越云策点头声音平缓说道,“江南的计划和军统的红鸠计划根本目的是相同的,通过对敌方基层的渗透逐步掌控军政要害部门,红鸠存在的目的就会为了制衡江南部署的情报网。” 陆雨眠震惊问道:“国党内到底有多少潜伏者?”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江南才知道,在上海最接近江南的就是R1,可R1始终无法获取任何与江南有关的线索,这个人像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没有人能掌握江南的行踪甚至连此人长相性别都无法确定。”越云策忧心忡忡道,“由于江南的渗透计划远比军统的红鸠计划更早实施,所以等到军统发现时已经没有办法弥补,这也是为什么无论是国党还是军统内部机密情报屡次被泄露的原因,包括在军统的高层中就有一名代号明月的潜伏者,中共情报网的触角已经伸到我们最机密机构的核心,从明月就不难看出江南的计划已经成功并发挥作用,明月只是整个计划的冰山一角,像明月这种级别的潜伏间谍还有很多,如果不能及时将这批人找出来将是灾难性的后果。” “江南不是已经被抓到了吗。” “是日本人抓到了她,直到军统接管提篮桥监狱后从收缴的日军审讯文件中才得知江南在民国三十二年被特高课秘密抓捕,日本人几乎把所有人的审问方式都用在她身上,可江南没有透露出一个字。”越云策表情严肃道,“戴局长亲自见过她,对她最后的评价是这是一个再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屈服变节的敌人。” “江南如果不开口就意味着军统无法获悉中共潜伏情报人员名单。” “我和戴局长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后来一件事改变了我们的看法。” “什么事?” “江南所掌握并指挥的情报网络保密性极强,江南作为这个网络的中枢其作用性无可取代,她是发号施令的大脑,如果大脑中止了运转就意味着整个情报网会陷入停滞瘫痪,可问题是江南被日本人抓获后,这个情报网竟然依旧运作完好。”越云策眉头紧皱道,“起初戴局长认为是有人接替了江南,但从后来截获的中共情报中发现,江南这个代号一直都在出现。” “我最近一次行动中从中共联络人手中获取了上海地下党组织密码译本以及电台新的频率,联络人向我问起江南的情况,好似江南和延安失去联系才几个月……”陆雨眠一怔,嘴随之微微张开,“也,也就是说中共甚至都不知道江南早就被日本人抓获?!” “江南对中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为确保江南身份安全恐怕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江南真实身份,而这部分人在中共内部肯定是举足轻重的高官,他们是不可能亲自来上海核实江南身份,那么只要在情报网正常运作的情况下就不会有人去想这个江南是不是真的江南。” “您的意思是说有人接替了江南?” “目前看来正是这样。” “既然不是军统那只有可能是共产党。” “未必,如果接替江南的是共产党,那江南被抓捕的事共产党那边应该早就知道才对,接替江南的人在帮她完成未尽的任务,这个人的身份耐人寻味。”越云策深思熟虑道,“我反复看过日军的抓捕行动和审讯记录这两份报告,江南的被捕很突然她根本没有时间移交情报网,然后我又核查了军统在同时期的简报,发现中共在上海的情报暗网曾出现过短暂的停止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前后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就是说在这半月内有人替代了江南的作用。” “可问题是江南当时在日本人手中,根本不可能有人接触到江南,她是如何完成暗网的交接以及接替江南的又是谁,这两个疑问一直是我和戴局长迫切想搞明白的。”越云策揉了揉额头说道,“这个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同时瞒过了军统和共产党,在过去的三年内双方始终都以为江南一直成功的运作情报暗网,直至我们在监狱发现真正的江南。” “我的任务是什么?” “潘乐章供出的线索很有价值,找到砗磲就距离江南更近一步。”越云策老成持重道,“你的任务是找出江南,此人手中掌握着一座价值连城的宝藏,但越是这样越不可操之过急,潘乐章被抓江南一定会有所警觉,要恢复砗磲和江南的联系你更多需要的是耐心。” “是。” “阿波罗计划进展怎么样了?” “计划顺利各个环节都在陆续完成之中。” 越云策再三叮嘱:“阿波罗计划成败的关键在保密性,要杜绝任何泄密的可能更要防止共产党截获。” “每个环节都是独立进行,即便共产党获悉到某几个环节也只能是盲人摸象,在所有环节完成拼凑之前连参与人也不清楚这个计划的核心秘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七十九章 潘多拉魔盒 秦景天再次见到楚文天时五味陈杂,自己为他贴上了太多的标签,父亲、敌人、对手,怎么也没想到一次看似寻常的接触最终将会演变成父子相残。 “你手里拎着什么?”楚文天见他落座后半天没说话。 “给楚老板挑了一件礼物。” “你我之间不用如此见外。”楚文天即便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好奇秦景天送的是什么,因为他并不是阿谀奉承之人,“再说我这里什么也不缺,往后别再浪费钱了。” “一点心意。”秦景天双手将礼盒递了上去。 楚文天拆开后看了一眼就愣住,自己收过的礼物数之不尽,有金银珠宝也有田契房产,甚至还有人给自己送过女人,可这些加在一起也不及盒中这件毛绒丰厚,色泽光亮的貂毯。 秦景天:“换季变天盖在腿上能保暖。” 貂皮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而且秦景天买的也并非上乘皮草,但这是楚文天迄今为止收到最有意义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瘸了一条腿但从未有人真正在意这条瘸腿的痛楚。 “谢谢。”楚文天盖上礼盒,“你是唯一还记得我腿疼的人。” “码头那批货已经解封。”秦景天岔开话题。 “哦,这倒是一个好消息,我马上派人转运上船。”楚文天一听异常高兴,“你这次是帮了我大忙,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总得回赠你一件东西,说说,你想要什么?” “这次我没有出力,是顾鹤笙通过他和15师的关系从中斡旋才争取到解封。”秦景天将一张表格放到楚文天面前,“所有船只运货出港都必须上报货物清单,15师还等着清单回执,楚老板看着清单表格上该填什么货?” 楚文天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是想问我仓库里是什么货。” “我对此没有兴趣,只是封锁港口的军队拿不到15师的通行令是不会放任何一条船出港。”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楚老板最好不要填错了,如若货物被抽查发现与申报清单有出入会被立即扣押。” 楚文天脱口而出:“药品。” 秦景天刚拿出烟,听到药品二字手中动作稍有停顿:“运往何处?” “大连。” 秦景天抬头看他一眼:“大连现在被共军控制。” 楚文天点燃雪茄,在浓郁的烟雾中与秦景天目光对视:“这批药品的买方就是共军。” 秦景天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但没想到楚文天居然会当着自己面承认通共,取下嘴角的烟:“楚老板的意思是说你与共产党有瓜葛?” “当然有。”楚文天直言不讳,“国民党、共产党、美国人或是英国人都和我有瓜葛,你可以把我看作一名商人而且还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只要不违背底线和原则,我可以和任何人做买卖,上海沦陷时我帮助过军统同样也帮助过共产党,自然在那边认识一些人。” “如今国共交战,你私下运送药品给共军就是与国党为敌,我只要出了这个门上报给军统,无论你在上海有多大的势力,相信没人能保得住你。” 楚文天仰头大笑:“你如果真打算这样做就不会当我面说出来,何况我们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底细,我能为你保守那些秘密,我相信你也一样会为我守口如瓶。” “楚老板是在威胁我?” “当初主动要和我纳投名状签生死契的可是你,既然你们如今同乘一条船又何来威胁一说,咱们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该守望相助才能同舟共济。” 秦景天突然笑了,目光落在桌上的清单上:“楚老板打算在上面填什么呢?” “不是我填而是你填。” “通共可是死罪。” “我是商人眼里只有利益,至于党派和政治我没兴趣,共军急需这批药品出价自然很高,我实在没有理由拒绝这笔很划算的买卖。” “你不像是唯利是图的人,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犯不着为这点钱铤而走险。” “你曾经因为上海无法从正规渠道获得盘尼西林的市民挺身而出扣押我走私的货物,你不畏强权不贪名利想凭借自己微薄之力能救一个算一个,那么现在你需要面对相同的困境。”楚文天开诚布公道,“因为战争大连被封锁成为一座孤城,城内市民所有的生活物资全部被切断,你是军统应该比我清楚城里每天有多少因为缺少药品而死的百姓,这批药品对于他们来说杯水车薪,可我和你一样,能救一个算一个,你现在告诉我,这张货物清单上该填什么?” 秦景天点燃烟深吸一口:“棉花。” 楚文天笑而不语。 “这是最后一次。”秦景天脸色凝重,“南京已经颁布对东北的交通经济封锁命令,从现在开始切断所有通往东北的水陆运输线,楚老板今晚就安排人装运出港,但以后从上海到大连的航线将被驻扎在青岛的第一舰队封锁。” 这时方嘉琛敲门进来,神色凝重应该出了什么事,看见秦景天在屋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事直说无妨。”楚文天没有避讳秦景天的意思。 “15师派人强征了码头的搬运工人。” “为什么?”楚文天脸色一沉。 “据说是要卸货。” “港口不是已经被他们封锁了吗?”楚文天眉头一皱。 “一艘从东山来的货船在南码头靠岸,我查过船的编号是东山明阳公司的货船,之前一直往来于东山和印度从事远洋海运,这还是第一次来上海,货船排水量太大不能进港停泊因此需要靠小船装卸货物再运到港口。” 楚文天问道:“船上装的是什么?” “不知道,货船刚停在港口外15师就加派部队封锁了附近街道,从船上下来一批人刚上岸就被军队带走。”方嘉琛巨细无遗说道,“在码头的帮众说这批人里有日本人。” “日本人?”楚文天眉头皱的更紧。 “前来接人的军官带着日语翻译,和其中一名日本人交谈过,帮众听不懂日语因此不知道交谈内容,但似乎和船上的货物有关。” “有多少货?” “货物倒是不多一共有六件,负责装卸的工人事后说货物也不重,但装卸的全程都有士兵警戒,而且货船上还有军队守卫有工人记住了士兵的番号,是驻扎在东山的军队。”方嘉琛继续说道,“看起来这艘货船是被军方征用,最麻烦的是15师的人把卸货的工人给抓了。” “什么?!”楚文天一听勃然大怒。 “码头的工人要求放人,在争执中15师的士兵开了枪。” 楚文天一惊:“可有伤亡?” “有一名工人中枪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另外还有十几名工人被殴打受伤。” “郑柏良这个王八蛋,青帮的人他也敢动,封锁码头我没跟他计较,他还蹬鼻子上脸了。”楚文天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指着方嘉琛大声说道,“去,带人把他两房姨太太都给我接回来,他郑柏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让他知道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 方嘉琛冷静说道:“郑柏良怎么说也是师长,您为这点小事和他撕破脸皮不划算,我估计郑柏良也不想与您交恶,都是下面执行命令的人没把握好分寸,不如您先退一步给郑柏良一个台阶,万一事情闹大了我怕对你不利。” “我已经退的够多了,还能怎么退?” “从货船上运上岸的货被工人围住,说是15师不放人就砸了货,听说工人已经把货物上印有93T字样的封条给撕了,双方现在正僵持不下,工人只听您的命令,当务之急是防止工人和军队再起冲突,先把货还给……” 秦景天骤然站起身:“你刚才说货物封条上印有什么?” “只印了93T。” 秦景天骤然一惊,看向楚文天问道:“楚老板上次给我的四节船信物是否能号令青帮帮众?” “当然。”楚文天点头。 “我替楚老板走一趟,这批货必须完好无损交还给15师。” 楚文天:“你知道货物是什么?” 秦景天点头:“93在军队是重要战略物资的缩写,T是特级的意思,工人扣押损毁特级军事战略物资可被视为敌方作战人员,军队有权在不请示的情况下开枪。” 楚文天一听知道兹事体大:“我也去。” “这种情况下楚老板出面只会惹火烧身,还是不牵扯进去为好。”秦景天劝阻,“码头的事我会帮楚老板处理妥当。” 从楚家出来秦景天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刚才自己对楚文天说了谎,93T根本不是什么特级军事物资,工人一旦砸毁了那批货物无疑是开启了潘多拉魔盒,更让秦景天震惊的是,陆雨眠正在执行的阿波罗计划很有可能与93T有关。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章 以身犯险 陆雨眠捧着一包草莓,挑了一颗最大最红的递给秦景天:“很甜。” “你最近不吃巧克力了吗?” “太苦。” 秦景天接过草莓眉间泛起一抹疑色:“是草莓甜还是某些事或者某个人让你苦尽甘来?” “和你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轻松,能与顶级间谍合作是我的荣幸,但和你在一起最大的坏处就是太累。”陆雨眠淡淡一笑道,“我们的相处模式能不能定一个基调,彼此都不要去揣摩和分析对方的行为和心理语言,毕竟我们往后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学学我。” “学你什么?”秦景天将草莓放进嘴里。 “学我如何保持沉默,有些事即便知道不代表非要问个明白。” 秦景天偏头看向她:“你是在暗示我做过什么让你不明白的事?” “看,你又在揣摩我。”陆雨眠分了一半草莓给秦景天,“听说你前天去码头调解了工人和15师之间的冲突。” 秦景天默不作声吃草莓。 “楚文天倒是挺器重你,连四节船都能交给你。”陆雨眠笑意深邃,“那可是他在青帮的信物,我突然在想你要是不当间谍成为青帮头领会是什么样。” 秦景天依旧埋头不语。 “处里的人说你起初带人扣了楚文天走私的货,按说以楚文天的脾气你该在上海突然失踪消失才对,至少也该小惩大诫以儆效尤,可楚文天非但对你什么都没做反而还礼遇有加。”陆雨眠好奇问道,“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 过了良久陆雨眠发现秦景天像是没听见自己说的话,只顾埋头吃草莓。 “你倒是说话啊。” “你不是让我学会沉默吗。” “在上海你还能找到第二个像我这样可以说真话的人吗?”陆雨眠笑着说道,“我能体会那种要把所有事藏在心里,时时刻刻编造谎言的心情,你应该庆幸能遇到我,至少你现在还有一个倾诉对象。” 秦景天:“沈杰韬怀疑楚文天和日军在上海失窃的黄金有关,他让我接近楚文天并查出黄金的下落。” “看来在上海这座迷宫里,你们又会相遇在同一条道路上。”陆雨眠想起R36,他和秦景天之间似乎真有某种羁绊。 “你们?”秦景天有些疑惑,“另一个人是谁?” 陆雨眠点到即止:“这不是你来上海的任务,戴局长不会因为黄金启用你这张王牌。” “我接到的任务要求仅限于我一人知晓,所以你不用尝试从我口中获取任务信息。”秦景天直接打消了她的念头。 陆雨眠:“你去过码头,见到被工人拦截的货物了吗?” “没有。”秦景天不动声色反问,“那批货里装的是什么?15师像很重视。” 陆雨眠同样敏锐:“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这批货里装的是什么?” “自从你出现在上海,15师做的每件事都需要军统协助,一支作战部队和搞情报的军统搅和在一起,肯定在近期会有一次针对性很强的军事行动,但这个行动需要军统提供情报支援,这个行动很有可能和你负责实施的阿波罗计划有关,所以我猜你应该知道那批货物是什么。” “恶魔之卵。”陆雨眠脱口而出。 秦景天刚拿起的草莓悬停在嘴边:“SD-2人员杀伤炸弹?!” “这种德军研制的小型炸弹相信你应该很了解,二战时德国曾援助过日本一批该型号炸弹原来是准备用于空袭苏联,日本战败后一直储藏在东山的日军海军基地。” 陆雨眠说的是实话,因为她很清楚在秦景天面前谎言是会被识破的,要么像秦景天那样只字不提要么就只能如实相告。 秦景天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陆雨眠说出了货物种类但她只说了一半,她始终没有说出93T,这让秦景天更加确定93T和阿波罗计划有着直接的关联。 “这里有什么?”秦景天看向车窗外,这三天来陆雨眠总是让自己把车停在同一处街边,“你在等谁?或者说谁会出现在这里?” “你猜呢?”陆雨眠饶有兴致问道。 “这里的视角能同时观察到两条街,最佳观测距离是三十米,就是说你的目标人物在三十米范围之内,这三天你的视线始终聚焦在西北方向因此排除目标是流动人群的可能,你每天会在这里停留两个小时,时间是固定的上午8点到10点,说明目标会在特定的时间段出现,这样就能排除西北方的商铺营业人员和公司职员。”秦景天不假思索说道,“前天下过大雨可你的行程安排没有改变,可见目标不受天气影响风雨无阻都会出现在你监视的区域。” “亦如我所说,和你合作最大的好处就是轻松。”陆雨眠嫣然一笑道,“我提审了潘乐章。” “看样子你已经找到让他开口的办法。” “潘乐章交代出一些和江南有关的线索。” 秦景天点燃一支烟:“你是在等江南?” “江南是一位我们低估的对手,我不认为在短时间内能找到江南,潘乐章距离江南中间还隔着一个砗磲,根据他的交代,他是通过死信箱的方式和砗磲联系。”陆雨眠将审问到信息一五一十告之秦景天,“在三天前我按照联络安全暗号,向南门街49弄大陆银行职员宿舍13号信箱投递了一封信。” “这里不是南门街。”秦景天疑惑不解,“你如果想找出砗磲,应该监视信箱地点才对。” “潘乐章就住在那里。”陆雨眠指着窗外一栋居民楼,“四楼靠街第二个窗户就是他的住所。” “潘乐章已经被抓捕,你还来这里干什么?”秦景天越听越迷糊。 “我在投递要求恢复联络的信后就去了南门街,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南门街49弄大陆银行职员宿舍根本没有13号信箱。” “潘乐章交代了错误的信息?” “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可以肯定潘乐章所说第一切都属实并且没有任何隐瞒,就在我开始质疑自己判断时,我竟然在潘乐章的死信箱中收到了砗磲的回复。”陆雨眠拿出一封信连同一本书递给秦景天,“潘乐章说出了他与砗磲联络所用的加密方式,我破译后获悉砗磲要求潘乐章暂时静默,从而佐证潘乐章提供的线索是正确的。” 秦景天惊讶不已:“砗磲怎么能从一个不存在的信箱收到潘乐章的信?” 陆雨眠:“解开这个疑团就能找到砗磲,事后我重回南门街49弄现场勘查,只有一条路通往职员宿舍,假若在死信箱暴露的情况下只要守住入口取信的人将无路可逃,砗磲能直接与江南联系可见此人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不应该选择如此被动的联络地点。” “按照你的思路,采用死信箱传递信息虽然隐蔽但安全性极差,只要联络双方有一人变节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另一个人,砗磲或许从一开始就杜绝了这个隐患,砗磲告诉了潘乐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信箱地址,目的是防止潘乐章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下砗磲还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我去邮局调查过,如果地址有误的信件会被退回原寄信地址,但我在核查邮局退信登记时却发现根本没有潘乐章的退信。”陆雨眠一脸平静说道,“这说明这些信神奇的到了砗磲手里。” 秦景天深吸一口烟,车外一辆自行车骑过,车上的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挎在肩后的布包上印有邮局的字样,男人骑向西北方停在墨绿色的邮筒前收拾这个区域的信件。 秦景天眼睛骤然一亮,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9:16。 “潘乐章将信件投递后只有邮局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可信件到了邮局后会被分拣,每一名邮投递员都有机会拿到这封信,因此砗磲会在这个环节之前获取潘乐章的信件,唯一的机会就是收件员。”秦景天视线定格在那个男人身上,“他就是你在等的人吧。” “唐旭饶,在邮局工作近五年,主要负责该区域信件收取,但在这五年之内他调换过很多次负责区域,我核查过潘乐章同时期的住址,结果发现唐旭饶更换的区域刚好与潘乐章住所吻合。”陆雨眠嘴角露出自信的笑意,“唐旭饶就是砗磲!” “看样子你没打算抓他。” “不久前有人告诉我江南是一座价值连城的宝藏,而这个砗磲就是打开宝藏的钥匙。”陆雨眠意味深长道,“但我们必须掌握这边钥匙的使用方法。” “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让潘乐章告诉砗磲一个重要的情报。”陆雨眠胸有成竹道,“我相信这个情报足以让砗磲主动联络江南。” “什么情报?” “军统准备对延安中共党、政、军首脑人物发动精准定位轰炸。”陆雨眠不假思索道,“这就是阿波罗计划的内容。” 秦景天看向陆雨眠,即便知道她没有向自己说出阿波罗计划的全部内容,可秦景天还是诧异她为什么会告诉自己。 “你确定潘乐章会配合你完成对江南的诱捕?” “我没指望他。” “那你打算让谁和砗磲联络?” “砗磲会在今天收到的密信中获悉一部分阿波罗计划,江南一定会想方设法获取剩下的内容。” “你忽略了一个问题,以潘乐章的身份是无法获取到如此机密的计划,江南如果真如同你所说的那样厉害,此人一定会怀疑情报来源。” “我考虑过这一点,所以在密信中故意泄露了计划的知情人。”陆雨眠轻松自如道,“江南想要了解全部计划内容就必须控制这个知情人。 “为了抓江南你打算以身犯险?” “我当然不能让江南接触到真正的阿波罗计划。” 秦景天疑惑不解:“你在密信中泄露的知情人是谁?” “一个大致了解该计划但又不清楚详细实施内容的人。” 当陆雨眠的目光投在秦景天脸上时,他终于反应过来:“是我!” “我猜江南很快就会部署挟持你的行动。”陆雨眠笑意斐然点头,“这是我能想到唯一能见到江南的办法,当然,这是一次极具危险的行动,不过我相信你这张军统王牌能化险为夷。”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一章 病历 “姓名?” “宋一航。”穿白大褂的男人递上证件。 广慈医院门口的的士兵翻查记录:“宋医生今天不是休息吗?” “科室有病人突然病情加重通知我回来抢救。” 士兵将证件交还回去:“签个字。” 等办妥手续才示意警戒的士兵放行。 “等等。”士兵突然开口。 跨过封锁线的男人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把口罩取下来。” 见男人没有反应士兵立即警觉起来,加重声音重复了一次。 就在男人手抬到耳际时楚惜瑶急匆匆从医院出来:“宋医生,你怎么才来,病人已经危在旦夕需要立刻手术。” “现在是怎么症状?”男人放下手迎着楚惜瑶走去。 “生命各项指标都在急剧恶化。” “安排护士准备手术。” 士兵认识楚惜瑶听两人交谈打消了疑虑,来到办公室楚惜瑶捂着胸口长松一口气。 “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遇到再惊险的事情你总是能这样镇定? 秦景天摘下口罩波澜不惊道:“如果你也在农场接受过四年的训练,你会和我有一样的应变反应。” “你让我帮你进入医院却没说明原因,这里只有病人没有对你有价值的东西。” “15师是德械王牌师配有自己的医院,如果是普通训练事故不会征用民用医院,这说明部队医院没有能力救治训练事故中的伤员。”秦景天走到窗边查看门口巡逻士兵的部署,“封锁隔离医院就更反常,可见15师在极力掩饰事故的真相,这与我最近无意中发现的事有关联,我想证实自己的猜想。”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需要靠我自己去完成。”秦景天重新戴上口罩,“你确定宋一航今天不会来医院?” “他今天休假,昨晚我专门请他吃了一顿饭,我偷偷在他红酒里放了你给我的东西。”楚惜瑶点点头说道,“那些粉末是什么,不会伤到宋医生吧。” “高浓度聚乙二醇,但我控制过剂量。” 楚惜瑶无奈苦笑:“看来今天宋医生大多数时间都会在卫生间。” 秦景天:“伤员在什么地方?” “你要去隔离区?”楚惜瑶连忙阻止,“那里现在是重兵把守的禁区,能进去的只有之前挑选的医生但他们是不允许出来的,从医院被军队征用后这些医生一直都留在里面。” “没办法进去吗?” “进去不难但问题是出来,隔离区四周高点都架着机枪,下面还有交叉巡逻的士兵,院长前天还专门召集医院人员开过会,再三叮嘱不能靠近隔离区,否则负责警戒的士兵有权直接开枪击毙。” “院长开会……”秦景天细想片刻问道,“你之前不是说院长也被选派到隔离区医治伤员吗?” “院长是英国人不受军队限制,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出入自由,他是唯一被允许出入隔离区的人但不能离开医院,而且有专门的士兵寸步不离跟着他,我猜是防止他泄露隔离区的情况。”楚惜瑶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帮你。” “什么办法?” “你不是想知道训练事故的真相,只要知道那些在隔离区的伤员的病情不就能知晓事故原因。”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问题是现在没有办法进隔离区。” “不用进去,院长办公室里有病人的病历,只要能看到病人症状以及他开的治疗药物就能大致推断出病人的病情。” “院长办公室在几楼?” “五楼南侧最里面的那间。” 秦景天来到五楼趁走廊上没人潜入院长办公室,找遍了所有抽屉和柜子也没发现病历,想起楚惜瑶说过院长开的处方由士兵直接带走不经过医院药房取药,并且院长有严重的强迫症处分只会在自己办公室开,想到这里秦景天拿起铅笔在桌上的处方单上涂抹,却发现上面根本没有书写时留下的痕迹。 院长要进入隔离区治疗病人,他不可能随身携带病历,秦景天推断病历一定就在办公室的某处,环顾四周发现办公室干净规整,所有东西摆放都整齐划一,即便楚惜瑶事先不说秦景天也能猜到院长有强迫症。 秦景天的视线停在墙上的油画仿品上,那是英国著名画家菲尔德斯爵士的著名画作,奄奄一息的孩子,疲惫不堪却神情专注思考治疗方案的医生以及窗边表情哀伤的父母构成的画面神形兼备。 院长将这幅画挂在办公室想来是为了激励自己救死扶伤,可这幅画偏偏向右倾斜了半寸,在这间井然有序的办公室中显得格格不入。 秦景天走到画作前查看,很快就发现隐藏在后面的保险箱,这种民用保险箱对于秦景天来说形同虚设,从桌上那来听诊器很快就找出了密码,果然在里面看到厚厚一摞病历,翻阅几份发现病人所有信息都是空白,姓名栏统一写着NRA。 这是国民革命军的英文缩写,可见这些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些伤员病历,上面记录的病症大致完全相同,全英文的病历里其中有几行引起秦景天注意。 患者均出现急性淋巴结炎为特征,并伴有剧烈胸痛、呼吸急促,常突然高热或体温不升并出现皮下出血、瘀斑、紫绀、坏死等症状。 …… 再看每份病历所开具的处方,里面的用药种类让秦景天大吃一惊,这些根本不是用于治疗普通事故引发伤病的药物,加之病历上对病症的记录让秦景天瞬间意识到这一切都与出现在码头的93T有关。 楚惜瑶很惊讶秦景天的处变不惊,可现在他拿着病历的手在因为震惊而轻微抖动。 阿波罗计划…… 到现在秦景天终于明白这个计划为什么会被取名为阿波罗。 秦景天快速取下一页病历,他向来对自己的判断充满自信但这一次他宁可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心存侥幸试图找一个有丰富医学经验的人来否定自己的猜想。 刚放回病历将油画还原就听见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秦景天来不及躲藏门就被打开,进来的女人见到办公室有人也没吃惊。 “院长还没回来吗?”女人将一些文件放在桌上。 秦景天猜出她是院长的秘书,生怕说错话暴露身份只摇了摇头。 女人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应该快了,宋医生再等一会吧。” 秦景天点头。 秘书也没多作停留便离开,关门的那块秦景天的手已经摸到腰侧解开枪套,秦景天是戴着口罩可女秘书一眼就认出自己,起初以为是女秘书看见白大褂上的科室铭牌和姓名,直到她说出最后一句话。 宋医生再等一会吧…… 这说明在自己进来之前她就见过来找院长的宋一航,所以她才没因为在办公室看到自己而惊讶,可问题是她今天不该见到一个服用了含有高浓度聚乙二醇药物的宋一航,急性腹泻会让他今天只能留在家里寸步难行。 一个有严重强迫症的人是无法容忍倾斜的油画,更不可能将听诊器随意摆放在桌上,这些不规范的物品摆放方式会让患者陷入焦虑和痛苦并会立即进行纠正。 这说明自己刚才做过的一切在不久前被另一个人已经做过一次,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让那个人来不及将办公室复原。 女秘书见到的“宋一航”和自己一样是冒名顶替者,而且就在自己进来之前这个人还在办公室内,所以女秘书才会把自己误认为了那个人。 秦景天站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里屋紧闭的大门上,楚惜瑶说自从医院被征用后院长因为不能出去只能在办公室里休息,秦景天走到门口手握住把手时便看见门下缝隙晃动的身影。 那人就在一门之隔的后面。 秦景天将枪口对准大门,手微微用力向下按把手从屋内传来金属轻微的摩擦声,这个声音对于秦景天来说太过熟悉,那是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相信此刻门后的人也举着枪对准自己,迟疑了少许秦景天缓缓松开把手,能冒用宋一航的身份潜入院长办公室显然此人的目的和自己是一样的,虽然秦景天很好奇屋内的人是谁但现在开门无疑会两败俱伤,枪声会惊动四周巡逻的士兵,自己和门后的人都没有撤离的机会。 秦景天退出办公室和楚惜瑶离开医院。 在车上对于这样刺激冒险的事让楚惜瑶格外兴奋:“顺利吗?” 秦景天笑着点头,但没有告诉她在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神秘人的事。 “你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秦景天从身上拿出那页病历:“什么病会出现出现病历上的症状?” 楚惜瑶认真看了一遍:“有很多病症都会有上述症状。” “我需要你在短时间内帮我罗列出所有与这些症状吻合的病症。” “给我三天时间。” “待会见到叶小姐不要提我去过医院。”秦景天再三叮嘱道,“特别是在陆雨眠面前,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今天的事。”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告诉别人。” “你错了,陆雨眠想知道的事不需要你说,她能通过你的言行和神态就能区分真假,我会的她同样也会,你和她相处的唯一方式就是说真话。” 楚惜瑶不以为然:“她看上去没那么吓人啊。” 秦景天偏头看了她一眼,楚惜瑶这才吐着舌头认真点头。 “为什么今天约了叶小姐?”秦景天一边开车一边问。 “你不是安排周末去拜会叶伯伯,你总不能空手去吧。”楚惜瑶郑重其事道,“我想陪你去挑选一份礼物,可又不知道叶伯伯喜欢什么,就约了君怡出来帮忙当当参谋。” 秦景天刚好也想见见叶君怡,陆雨眠出现后发生太多始料未及的事,自己得尽快向她示警,车停在南京路就看见顾鹤笙的车。 叶君怡见到楚惜瑶迎了上来:“怎么才到啊都等你半天了。” “查房时科室有位病人病情出现反复给耽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秦景天相处太久的缘故,楚惜瑶信手拈来的谎言居然在一旁的秦景天都不是太能辨别出来。 “好久不见。”叶君怡视线移到秦景天身上,看见楚惜瑶挽住他胳臂表情有些生硬。 “有些日子了。”秦景天浅笑同样不是太自然,“鹤笙没跟你在一起吗?” “他也刚到没多久,见你们还没来就自己去买礼物了。” 交谈中顾鹤笙拎着两个礼盒回来,见到秦景天将其中一个递给他:“别挑了,我都替你选好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秦景天刚点燃烟,接过礼盒时眼角微微抽动一下。 “去哪儿?” “有两位女士在当然是听她们的。” 楚惜瑶和叶君怡商量去吃西餐,约好在餐厅门口见,秦景天上车后一言不发注视顾鹤笙的车消失在视线中。 “怎么了?”楚惜瑶好奇问道。 “没什么。”秦景天回过神发动汽车跟了上去。 第一次和叶君怡接头时自己一时大意忘记了清理身上的香水味,结果被顾鹤笙闻到,秦景天也接受过专门的气味辨别训练,目的是加强对目标人物的识别。 可就在刚才秦景天从顾鹤笙身上闻到了香烟和香水混杂的味道,这种香味浓郁的香水不是男士所用,香味几乎掩盖了顾鹤笙固有的气味,以及从他身上淡淡散发的消毒水味,巧合的是这种味道秦景天在不久前也闻到过。 广慈医院的院长要求医院每天都要喷洒消毒药水,因此医院始终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可顾鹤笙身上竟然有相同的气味,这说明他就在刚才去过医院。 秦景天想到在办公室门后那个不曾谋面的人,目光中多了一抹深邃的狡黠,如果那个人是顾鹤笙,他此刻应该同样闻到自己身上的消毒药水味,那么顾鹤笙也应该猜到自己去过办公室。 “小心!” 要不是楚惜瑶拉动方向盘,走神的秦景天差点撞上行人。 “你这是怎么了?” 秦景天满是歉意:“最近休息不是太好。” “还是我来开吧。”楚惜瑶心有余悸。 秦景天调整状态让她不用担心,来到餐厅等了很久才见到顾鹤笙和叶君怡。 “你们先走怎么还晚到啊?”楚惜瑶问道。 叶君怡抱怨:“别提了,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开错了路绕了一大圈才回来。” 楚惜瑶指着秦景天苦笑:“他也是的,心不在焉差点撞到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惜瑶话音一落,秦景天和顾鹤笙相互看向对方。 “你在想什么?”顾鹤笙云淡风轻问道。 秦景天从容镇定:“在想你挑的礼物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叶君怡盯着旁边的两个礼盒说道,“我爸向来很挑剔,连我都不知道送他什么才合他心意,你这么快就能挑选好?” 顾鹤笙:“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叶先生。” “我是他女儿怎会不了解他,只是送了好几次礼物发现并不讨他欢喜。” “你都送过叶先生什么礼物?” “我爸痴爱古玩尤喜书画,我就请名师临摹了一幅《山涛阅书图》,虽不及原作秀骨清像,但名师呕心沥血临摹半年有余,务求神形兼备。”叶君怡抿嘴叹息一声。“可我爸看过之后,虽然嘴上说喜欢但匆匆收起,我估摸着是爸觉得临摹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顾鹤笙:“你什么时候送叶先生这幅画的?” “有一年他过寿我送的。” “你在叶先生寿宴上,当着贺寿的人送了一副《山涛阅书图》?”顾鹤笙忽然笑了。 “有什么问题?”叶君怡一脸疑惑。 “山涛是竹林七贤之一,你送这幅画是想借画喻人,称赞叶先生有魏晋名士之风。” “对啊,我就是这样想的。”叶君怡点点头。 “你想法是挺好的,可惜送错了画。”顾鹤笙摇头苦笑,“不但言不达意而且费力不讨好。” “送错了画?” “山涛虽是西晋名士,但此人热衷功名利禄,穷尽一生追名逐利,全无名士洒脱之风。”顾鹤笙满腹经纶娓娓道来,“这幅画中山涛所阅书信是嵇康所写,因为山涛攀附权贵不惜投靠司马氏,嵇康因此与其断交,洋洋洒洒写下脍炙人口的绝交书,名士风骨力透纸背,而你送出的画作中,山涛所阅正是这封绝交书信。” 叶君怡一头雾水:“一幅画而已有这么多讲究吗?” 秦景天说道:“叶先生寿宴必定高朋满座,能被叶先生邀请的想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当着众多宾客送他此画,此举落在外人眼里,还以为你是暗讽自己父亲追名逐利、欺世盗名。” 叶君怡这才恍然大悟:“可我后来又送过他青铜鼎,一来我爸受人敬重,担得一代鼎臣四个字,二来青铜鼎本来就是礼器,端庄厚重应合他一言九鼎。” “鼎是重器,象征权力和地位,古有楚庄公问鼎轻重,意在觊觎天下,可众所周知叶先生率洁刚健颇有建安风骨,你送青铜鼎会被外人指摘,传出去还以为叶先生礼崩乐坏,沽名钓誉,你会坏了他一世清誉。” 被顾鹤笙这么一说,叶君怡更对他挑选的礼物充满好奇:“那你又为我爸准备了什么?” “法国今年最流行的香水。” “你送我爸香水?!”叶君怡以为自己听错了。 “确切来说是送给叶夫人的。”顾鹤笙胸有成竹道,“你母亲早年因病亡故后叶先生续弦娶了现在的叶夫人,早就听闻叶先生对夫人言听计从,能让叶先生都俯首称臣的女人想来非比寻常,只要能让叶夫人开心自然就能让叶先生高兴。” “你倒是有心。”叶君怡冷冷丢下一句。 秦景天在旁边看在眼里,分明能感觉到叶君怡对顾鹤笙提到的叶夫人并不喜欢。 晚餐结束后秦景天一直没有找到单独和叶君怡相处的机会,只能等到下次去联络屋见面。 送楚惜瑶回去的路上秦景天若有所思问道:“怎么从未听叶小姐提起过这位叶夫人?” “她不是太喜欢叶夫人。” “叶夫人对她不好?” “那倒不是,叶夫人是一位……”楚惜瑶想了半天中肯说道,“高贵漂亮、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哎,就这样给你说吧,所有赞美女性的词全用在叶夫人都不为过,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我要是男人也会找像叶夫人这样的女人为妻。” 秦景天:“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叶小姐和她关系不好?” “叶夫人再好也是后妈啊,谁会喜欢自己后妈。” 秦景天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余光瞟了一眼后视镜后减缓车速,慢慢将车停在路边。 “可能是刚才红酒上头感觉有些头晕,这里离你家不远你自己先开车回去。” “我开车送你回家吧。”楚惜瑶一脸关切。 “车里太闷我想透透气。” “不行,你这样我怎能……” “开车回去!”秦景天沉声打断她。 他突然阴沉的样子让楚惜瑶有些茫然,低头见到秦景天拿出手枪装检查弹夹时被吓到,瞬间意识到秦景天应该是觉察到危险,刚想四处查看就听见秦景天不容抗拒的声音。 “不要回头,我下车后你立刻开车回家,你不用担心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有办法应对,可如果你在非但帮不了我反而会让我分心。”秦景天已经上好弹夹,目光犀利坚毅,“听我的,这是作为搭档你保护我最好的方式。”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二章 熟悉的陌生人 【1】 车尾灯消失在夜幕中时秦景天悬起的心才放下,拉起风衣领沿着街边步行,埋头点烟时余光瞟见一路尾随的那辆车停在街道右后方,从车上下来三个看不清样子的男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个,这种标准的突袭站位会在前方在配备人员进行前后夹击。 陆雨眠试图用自己引出江南,显然她故意泄露给砗磲的情报已经发挥效用,用陆雨眠的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秦景天其实并不介意当她口中这个喂狼的孩子,只是自己的身份太特殊,秦景天有些纠结自己到底该以军统的身份还是共产党潜伏者的身份泄露阿波罗计划。 秦景天从容不迫均步向前,甩掉身后的人对于秦景天来说轻而易举,只是现在他生怕这些人跟不上自己行踪,故意叼在嘴角忽明忽暗的烟头在黑暗中像灯塔上醒目的亮光。 一切都在秦景天的预计之中,在下一个街口的拐角自己的脑门会被冰冷的枪口抵在,身后的人趁机挟持自己,只是会被带到什么地方秦景天不清楚,从被蒙上眼睛到推到车上秦景天故意反抗,结果被对方用手枪砸到的后颈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深夜的街道四下无声,车的秦景天无法通过环境声音大致推断车辆路过的地方,大约在半小时后车停下自己被带着上了某处楼房,眼罩被摘下时刺眼的灯光让秦景天眯起眼睛。 尝试挣扎被捆绑在椅子上的手时听见身后传来严厉的声音:“老实点。”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秦景天冷声问道。 “军统的特务。” “知道我是军统还敢挟持我,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死到临头废话还这么多。”身后的男人声音充满不屑。 秦景天故作不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共产党。” 秦景天故意在态度上有些收敛:“你们想干什么?” “代表人民审判你。”男人义正言辞道。 “审判应该是公正公开的,你们这样只能算是非法禁锢。” “我就满足你的公正和公开。”男人走到秦景天面前,拿了一把椅子坐到对面,“对于你我们还是了解的,你从临澧特训班出来后就被调派到上海,在行动处担任第三组组长,期间你参与多次对地下党的破坏行动并杀害我们多名同志。” 当秦景天看到那男人脸时多少有些失望,面前的正是砗磲,不过这也说明陆雨眠的计划是成功的,江南为了获悉阿波罗计划的详细内容不惜让砗磲暴露身份。 “你们也杀过我们的人,既然大家做的都是相同的事又何必相互指摘呢。” 秦景天的桀骜不驯换来砗磲重重一拳打在脸上,偏头吐了一口嘴里的血笑着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一个连情绪都无法控制的情报人员居然能活到现在,这让秦景天感到好笑,砗磲直到最近才被发现简直就是奇迹。 “听说你们共产党优待俘虏,我现在应该算是你的俘虏吧,你这样殴打俘虏是不是违反了你们的纪律?” “我们只优待合作和愿意改正错误的俘虏。” “用殴打的方式?”秦景天浅笑。 “像你这种执迷不悟顽固的敌人不在我们优待范围之中。”砗磲沉声说道,“据我们了解,你亲自参与了对进步学生的屠杀,你双手沾满了我们同志的鲜血,你这样的刽子手就该血债血偿!” “你亲眼看见的?” “你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了如指掌。” 秦景天面无惧色:“那还等什么?开枪啊。” “我打算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来听听。” “军统近期秘密启动了一个代号阿波罗的计划,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是唯一知晓该计划详情的人,只要你说出计划内容可以视为戴罪立功,我们可以考虑放过你。” “我提供计划内容作为交换你们放我走,你提到的这个机会我怎么听着更像是交易。” 砗磲见秦景天语气有所缓和,点头道:“你要这样认为也可以。” 秦景天想了想点头。 “阿波罗计划是……” 秦景天声音越说越小,砗磲听不清身体向前移动,耳朵几乎都快贴到秦景天嘴边,终于从秦景天口中听清细若蚊吟的话。 交易就该有交易的样子。 砗磲疑惑不解刚要开口询问,秦景天突然重重一头撞在砗磲脸上,突如其来的撞击让砗磲始料未及,鼻梁被撞断顿时鲜血直流。 身后两把枪抵在秦景天脑后,看着砗磲满脸是血的样子秦景天笑意斐然。 “你刚才打我一拳我现在还给你,是要你清楚既然是交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如果你真是打算审判我,你开枪击毙我的机会太多到现在还没动手说明阿波罗计划的内容远比杀我更重要。”秦景天镇定自若道,“说是交易都有些过了,在我看来你更像是需要求我帮忙,既然是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秦景天的嚣张显然是激怒的身后负责警戒的人,刚抬起枪托想教训秦景天就被砗磲阻止。 止住血去屋外洗干净脸上的血渍,重新回到房间的砗磲已没了起初的强势,或许是意识到秦景天远比自己想象中难对付,加之得到阿波罗计划内容的重要性砗磲只能隐忍不发。 “现在可以说了吗?” “刚才砸我后颈的是谁?” 砗磲舔舐嘴角,能看出他此刻愤怒到了极点,怎么也想不通秦景天在被挟持后居然掌握了这间屋里的主动,短暂的对视后砗磲的目光移到秦景天身后。 “你想怎样?” “他是怎么砸我的,我就要怎么砸回去。”秦景天微微上翘的嘴角里是睚眦必报的傲慢,“考虑到我现在的状况,相信你也不会给我松绑,就劳烦你帮我砸回去,然后我们再谈你关心的交易。” 砗磲没想到自己会在今晚遇到如此棘手的敌人,权衡再三还是对着秦景天身后点头,片刻后听到重重一声闷响传来,秦景天虽然看不到但凭声音就知道这一下不轻,嘴角挂上心满意足的微笑。 “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有烟吗?” 砗磲的拳头都快捏出水,压住心中怒火:“我不抽烟。” 秦景天:“我衣兜里有一盒烟麻烦给我一支。” 砗磲找到烟放在秦景天嘴角为其点燃:“现在可以谈了吗?” 秦景天默不作声抽完整支烟,吐掉烟头:“可以。” “阿波罗计划的内容是什么?”砗磲单刀直入。 “你知道我是谁但问题是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们之间有太多不对等的地方,你们应该拿出点诚意,至少找一个能管事的来和我谈。” “我就是。”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要得寸进尺。”砗磲厉声道。 “只有双方达到各自心理预期时交易才能达成,我能告诉你计划的内容可我不能确保你是否会遵守约定,在你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你一样可以选择杀了我,因此说与不说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另外我想你对军统恐怕有些误解。”秦景天临危不惧道,“作为情报人员保护并坚守情报是最基本的操作,我们都对自己捍卫的信仰宣过誓,我不知道你们的誓言是什么,不过我猜其中应该有一条是不畏牺牲,我和你视彼此为敌人但亦是同行,因此我们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就比如对信仰的忠诚,我给你的建议是开枪,因为你不可能从我口中得到一个字,虽然你无法获取情报但至少你消灭了一个对手。” 砗磲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秦景天戏耍,但越是这样砗磲越感觉秦景天并非是在虚张声势,无论僵持多久最终的结果和秦景天所说的一样。 转身出屋来到隔壁房间,站在窗口的男人神情凝重。 “交代了吗?” “这名敌人极为顽固,我认为从他口中获取阿波罗计划的可能性为零,要从其他渠道想办法。”砗磲看向那人,把和秦景天的谈话内容如实相告,“请组织同意清除此人。” “不行。”男人摇头,“挟持任务是江南亲自下达的,江南再三强调不能伤害此人,上级这样安排一定有原因,我们不能违反组织纪律。” “那他怎么处置?”砗磲心有不甘道,“他已经见过我,就这么放他走早晚会留下祸患。” “你带人先撤,这里交给我。” “江南同志只让我在他面前露脸,你不能暴露身份。” “他不是提出要见管事的人,我是这条线的上级和他身份是对等的,我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借口,你放心我会有分寸。” …… “楼上下来三个人,您看需要派人跟着吗?”组员来到车边汇报。“” “楼上还剩几个?”陆雨眠气定神闲问道。 “加上秦组长在内还剩两人。”组员精明干练答道。 “盯紧楼里的动静就行离开的人不用管,吩咐下去只监视不行动。” “是。”组员点点头神色忧虑问道,“秦组长已经被挟持超过两个小时,我担心共党会对他不利,是否要做好营救突袭准备?” “你应该对秦组长有信心。”陆雨眠胸有成竹,“难得用他当一次鱼饵,怎么也得钓到一只大鱼才能收网。” 【2】 秦景天听到身后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人脚步很轻像是经过计算,一个连脚步轻重都会刻意控制的人还有什么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那人停在秦景天身后,停留的位置让秦景天有些诧异,不多不少刚好在自己有效的反击范围外。 “手枪还是匕首?”男人征询他的意思。 秦景天从容不迫:“匕首。” “我如果是你会选择手枪,子弹不会给你留下太久的痛苦。” “用匕首对你有利,至少能留给你充裕的撤离时间。” 明明是在决定用何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从秦景天嘴里说出来和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商贩没什么区别。 “有多少人?”男人突然问道。 秦景天听声音那男人现在应该在窗口的位置:“什么人?” “布置在附近监视的有多少人?”男人问的更仔细。 秦景天猜到陆雨眠会在近期部署人员对自己进行跟踪,自己被带到这里相信陆雨眠掌握的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窗边的男人怎会猜到。 “我不知道。”秦景天开诚布公道,“不过我是你现在应该尽快撤离。”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有恃无恐?” “说了可能你不会相信,我真没指望会有人来营救我。”秦景天苦笑。 “知道为什么会由砗磲来审问你吗?” 听到这句话时秦景天嘴角的笑容凝固住,自己虽然已经知道砗磲的身份但砗磲并不知晓,身后的人主动说出这个代号让秦景天有些疑惑不解。 “因为他被放弃了。”男人继续说道,“在他向江南传递出潘乐章获取的情报后,砗磲就已经被江南放弃,相信原因你应该能猜到。” “潘乐章被抓捕后江南无法确定他是否变节,其次是潘乐章提供的情报,以他的身份和情报收集能力几乎没有可能获取这种价值的情报。”秦景天也不隐瞒,既然对方坦诚相见说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底牌。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江南明明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可还是派人挟持你。” 秦景天开始变得认真:“或许阿波罗计划对江南的诱惑太大,在没有确凿证据显示潘乐章变节的情况下,这是所有人的通病,在无法确认的结果面前都会侥幸选择最好的可能。” “江南不是侥幸的人。” “你好像很了解江南。”和这个男人的交谈远比砗磲更有意思。 “事实上我更了解你。” “你又知道什么?我杀了多少学生还是抓了你们多少同党。”秦景天不以为然。 “我知道你是故意激怒砗磲,在他动手打你的时候你悄无声息取走了他的钢笔,我还知道你已经解开手上的绳索,也知道你在等我进入攻击范围,所以你选择匕首因为这样能让我更接近你,另外我还知道你的名字。”男人站到秦景天面前,“风宸。” 风宸看见一张久违而熟悉的脸,表情中有惊诧但更多是欢喜。 “陆雨眠见过你。” “戴局长死后我与军统失去联系,我有一份重要情报需要及时传递出去所以我找到了她。” “难怪她现在不吃巧克力了。”风宸恍然大悟。 “秦景天是谁?” “被共产党策反的一名军统学员。”在任何时候风宸在他面前都会毫无保留。 “这么说你现在的身份是共产党。” “戴局长生前向我下达一项秘密任务,甄别潜伏在上海站的中共间谍“明月”,但戴局长估算错误,明月和上海地下党之间没有联系,我和你一样失去和军统的联络后只能继续执行任务。”风宸没想到会在上海见到挚友,“你呢?” “我奉命追查江南。” 风宸突然明白了什么:“看来陆雨眠对你还是余情未了,她甚至不惜利用我来帮你。” “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一直好奇她为什么要把我知道阿波罗计划的事故意通过砗磲泄露给江南,她如果蠢到希望借此引出江南那么她就不可能在满铁潜伏长达六年,而且即便我被共党挟持我也不可能说出阿波罗计划的内容。”风宸恍然大悟道,“她是希望你能见到我,通过我转告你计划的详情,从而让你有机会接触到江南。” 男人无动于衷:“我告诉过她千万不要擅作主张追查江南,看来她根本没听进去。” “你担心她有危险?”风宸显然同样也很了解对面的男人,“她已经不是当初我们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个人,农场四年的磨砺再加上满铁六年的潜伏,她远比你想象中要成熟坚强。” “不,她根本没有改变过。”男人摇头斩钉切铁说道,“情感对于我们来说既奢侈又危险,你和我都见过太多因为沾染情感的间谍最终是什么结果,这种东西只会消磨我们的斗志,摧毁我们的意志,当你心中出现牵绊的人就意味着已经不再适合继续战斗。” 男人的这番话触动了风宸,时隔多年的重逢让风宸发现他和当初竟然没有丁点改变,依旧是那台运作最精密最完美的机器,只是自己已不是当初能与他并驾齐驱的人。 风宸不由自主想到叶君怡,诚然她的出去让自己改变了太多。 “阿波罗计划的内容是什么?”男人问道。 “军统准备秘密对在延安的中共首脑进行精准定点轰炸。” “行动时间和实施人员?”男人显然也被这个计划震惊到。 “具体实施细节只有陆雨眠知道,她是这个计划的执行者,不过她应该不会向你透露更多的信息,否则她会让我知道的更多。”风宸冷静说道,“这个情报相信能让你有机会接触到江南。” “我追查江南的时间越久就越发现这个人无论是行踪还是思维都难以捉摸,江南控制着一个类似于红鸠的情报暗网,此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深远的打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江南犯错或者出现纰漏,可我始终没有等到这个机会,但这一次挟持你的行动让我对江南有了新的认识。” “认识到江南并非无懈可击,同样也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心存侥幸?” “不,刚好相反,江南明知道这是陷阱依旧下达了对你的挟持命令,可我始终想不通江南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做一件徒劳无功的事,或者说我所认为的徒劳无功在江南看到还有其他用意。” “我不了解江南,你是如何看待这个对手。” “我感觉江南好像知道你会泄露阿波罗计划的内容。” “这不可能,在我没见到你之前从始至终我都没打算透露半个字。”风宸很肯定说道,“首先潘乐章没有获取如此重要情报的能力,其次我泄露情报也引不出江南,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 男人心思缜密道:“那是你以红鸠的视角在看待这件事,可你红鸠的身份江南不可能知道,否则你无法继续对地下党进行渗透。” “你意思是说江南知道秦景天的真实身份?!” “秦景天是共产党,他如果获取了阿波罗计划的内容自然会将情报传递出去。”男人目光狡黠深邃,“所以江南明知是陷阱却视而不见,因为江南知道只要自己不出现军统不会贸然采取行动,派去挟持你的人也能安全撤离,因此江南将计就计挟持你,是希望给你制造传递情报的机会。” 风宸细想也觉得男人的推测是正确的,喃喃自语道:“江南知道秦景天的存在。” “通过这件事能缩小江南的识别范围,首先江南与你有过联系并且有深入的了解,其次江南应该是认识你的,所以在今晚的行动中再三强调不允许伤害你,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是今天下午才接到行动指令让我准备安全屋,而直接执行行动的人得到详实的行动部署,包括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对你进行拦截,这说明……” “说明江南知道我今晚的行程安排。” “你仔细想想,在你接触的共党人员中能同时符合以上三点的有谁?”男人冷静问道,“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江南!” 为确保自己身份安全,自从上次行动小组全军覆没后便一直严格执行不记录、不建档、不见面的三不原则,在上海知晓秦景天真实身份并且同时吻合了以上三点的只有一个人 叶君怡! 可风宸很难把一个并不合格的情报人员和掌握中共情报暗网的首脑联系在一起。 男人满怀期待追问:“有吗?” 风宸不经意间将烟头烫到手背,灼烧的疼痛掩饰了放大的瞳孔,房间里的两人太了解彼此,没有谎言能逃过对方的眼睛,这是唯一能瞒过对面那个男人的办法。 “没有。”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三章 93T 秦景天从楼上下来天边已经微微泛白,陆雨眠的车停在他身旁从车窗递出来是热气腾腾的早点,看见秦景天脸颊上的红肿歉意道。 “不要紧吧。” 秦景天上了车并没有埋怨的意思:“故意泄露阿波罗情报是这个计划的其中一部分还是说你是单纯为了帮他完成任务?” “都有。”陆雨眠直言不讳。 秦景天在车上沉默良久,突然神色认真问道:“在农场你选择叛变时在想什么?” 陆雨眠没想到秦景天会提到这个话题:“想他会不会有危险。” “后悔过吗?” “没有。”陆雨眠斩钉切铁,“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秦景天发现自己可能会面临和陆雨眠一样的困境,只是还无法确定如果有一天叶君怡身份暴露自己将作出怎样的选择。 回到站上就看见在大门口焦急来回走动的楚惜瑶。 “她就像当初的我。”陆雨眠在车上若有所思道,“在不知不觉中沦陷无可救药的爱人一个人,我能想象她最后遍体鳞伤的样子,你居然会警告我不要伤害她,终有一天你才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秦景天没有反驳:“作为过来人能给我一点建议吗?” “没用的,我知道你可以随时抽身远离她,可问题出在她身上,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也义无反顾,就像当年的我可以为了心里的那个人将一切置之脑后。”陆雨眠感同身受道。 陆雨眠没有下车把时间留给了秦景天,楚惜瑶见到他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双手合十闭目长松一口气,微微发红的眼睛说明她昨夜一宿未眠,秦景天看在眼里有些心痛,自己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事实上从伦理上讲她的确也是自己的妹妹,可秦景天没想到楚惜瑶会对自己产生感情。 “你,你脸怎么了?” “不碍事。”秦景天笑脸相迎,不想她为自己担心。 “昨晚我走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秦景天轻描淡写:“干这一行难免会遇到突发状况被人跟踪是常有的事,我早就习惯了可以应付。” “你没事就好。”楚惜瑶把秦景天拉到一边,偷偷摸摸递给他一张纸条,“昨晚担心你所以睡不着,就连夜罗列出和病历上病症吻合的病。” 秦景天刚好展开纸条,顾鹤笙就从楼上下来。 “昨天你没回家去干嘛了?”顾鹤笙看见旁边的楚惜瑶笑问道,“这么早就来查岗?” “昨晚我爸拉着景天喝酒。”楚惜瑶笑着说道。 秦景天揉了揉额头,顺着话往下说:“到现在头还晕的很。” 顾鹤笙:“楚老板海量你怎么敢跟他喝,下次让惜瑶帮你挡几杯。” “你要出去?” “还不是和15师那些破事,殉职弟兄的后事还有一些没处理完。”顾鹤笙形色匆匆,上车时专门叮嘱一句,“别忘了明天周末去拜会叶先生的事,叶夫人喜欢打牌咱们刚好能凑一桌。” “好的。” 望着顾鹤笙的车离开军统站,秦景天好奇问道:“叶夫人叫什么?” “柳知鸢。” “哪儿人?” “苏州虎丘人。” “她是什么时候成为叶夫人的?” “这事说起来还得怪君怡自己,要不是她引狼入室后来也不会有这位新任叶夫人。” “和叶小姐有关?” “叶伯伯和发妻一直伉俪情深,可惜君怡的母亲患病而亡为此叶伯伯肝肠寸断郁郁寡欢,以叶伯伯在上海的身份和地位,想要续弦还不是张开一句话的是,好多人帮忙物色都被叶伯伯拒绝,叶伯伯长情加之怀念亡妻不肯再娶,后来上海沦陷叶伯伯深明大义不肯与日本人同流合污因此被软禁在家,君怡见状便为他请了一位英文老师。” “柳知鸢?” “是的。”楚惜瑶点头继续说道,“自从她出现后叶伯伯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生机,可能是两人朝夕相处渐渐日久生情,半年后叶伯伯便迎娶了柳知鸢,当时我不在上海这事我还是后来听爸说的,连我爸都诧异叶伯伯居然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看来这位叶夫人定有过人之处,才能让叶先生对她这般死心塌地。” “漂亮自然是不用说了而且还气质高贵,我前后见过叶夫人几次,待人接物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即便君怡心里不待见她可连想找茬的机会都找不到。”楚惜瑶每次提到叶知鸢都赞不绝口,“最重要是叶夫人懂分寸,自从她嫁到叶家后深居简出一心照顾叶伯伯,除此之外不过问任何事,我爸说讨男人喜欢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但真正聪明的女人是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叶夫人就是这样的女人,她只管好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至于叶伯伯在外面的事从不插手。” “叶先生在外面能有什么事?” “这话是我爸说的,叶伯伯在外面有什么事我怎么能知道。” “楚老板好像很了解叶先生?” “他们生意上有往来,了解多少应该还是有些的。”楚惜瑶看了一眼手表,“你没事就好,我不能跟你聊了再不走要迟到了。” 楚惜瑶说我上了等在路边的车,回到站里秦景天直接去了档案室,上海名流大亨在军统都有档案,调取叶书桥和柳知鸢的查看,柳知鸢的档案很干净倒是叶书桥档案上有些内容不是太详实,虽然档案是最不可信的东西但秦景天还是发现上海沦陷期间叶书桥的经历是一段空白。 …… 离开军统站的顾鹤笙开车去了一家诊所,秃头的法国医生像是和他很熟悉,一见面就是热情的拥抱。 顾鹤笙送上一瓶波尔多红酒,医生喜笑颜开请他到办公室。 “给一名酗酒的医生送酒,我感觉自己是在犯罪。”顾鹤笙摇头苦笑。 “这可以抵扣你欠我的医药费。”医生开朗笑道,“我从你身上前后一共取出过四颗子弹外加两枚弹片,至于缝合过多少次伤口就记不住了,你每次来我都以为是最后一次见到你,可你居然神奇的活下来。” 顾鹤笙认识面前的医生已经很多年,秋佳宁受伤那次顾鹤笙慌不择路冲进这家诊所,也是从那以后这里便成为了顾鹤笙疗伤的地方,和医生相识这么多年两人也成了朋友。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顾鹤笙随手关上门。 “又受伤了?”医生上下打量一遍。 顾鹤笙将获取的病历推到医生面前:“帮我看看这份病历的患者得的是什么病?” 医生戴上眼镜认真看了一遍。 “从症状看像是病毒性感冒,也就是你们常说的伤风,但感冒不会出现皮下出血和坏死等症状。”医生皱起眉头说道,“这份病历里没有症状结论很难判断是什么病。” “这里还有负责治疗医生开具的药物。” “这些药物大多是抗生素,主要是用于抑制细胞发育而且剂量很大,不管患者是什么病可以肯定是细菌性病变。”医生反复对比病历和处方,“但奇怪的是处方上的药物有一部分是用于治疗肺部感染同时也有治疗败血症,肺部和败血症两种病症同时出现……” 面前这份病历显然引起了医生的兴趣,去书柜找出几本医学书籍查阅,在一本书里找到相关记录,医生头埋的越低脸上的表情越惊恐,到最后盯着桌上病历大惊失色。 “这份病历哪儿来的?!” “我不能告诉你病历的来源。” “病患在上海?!” 顾鹤笙看医生惊慌失措的表情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到底是什么病?” 医生将那本书推到顾鹤笙面前,指着其中一段文字用法文说出了一个令他谈虎色变的单词。 与此同时,回到办公室的秦景天从裤兜里拿出那张楚惜瑶交给自己的纸条,目光逐一扫视上面直到视线定格在最后的病名。 这个病名在书写时无论是字体的粗细还是墨水颜色都与前面的不同,可见是楚惜瑶最后才填写上去,病名的后面还写了一个问号,显然她对这个病名并不确定或者说不敢相信。 鼠疫! 【2】 自从上次顾鹤笙收了多报的抚恤金后陈镇就将他视为自己的贵人,专门在酒楼包间摆了一桌酬谢。 “沈站长对殉职兄弟后事安排可还满意?”陈镇一边斟酒一边问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站长为此事严厉训斥了我一顿,殉职弟兄那命换的抚恤金谁贪没谁就是罪人,事后站长让我把那笔钱抚恤金分发给了殉职弟兄的家属。”顾鹤笙伸手拦在酒杯上,“今天还有公务不便饮酒。” 陈镇一听心里没底:“瞧我这事干的,非但没讨到好反而给顾哥添了麻烦。” “你不用担心,站长秉性我还是清楚的,他嘴里虽然苛责但还是记你的这份心意。”顾鹤笙直截了当问道,“这次的事你出了不少力,站长和军统都记你这份好,站长让我问问你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顾鹤笙拿出烟放在嘴角,陈镇连忙帮忙点燃:“兄弟想挪挪窝。” “怎么个挪法?” “兄弟十五岁就参军本想能在军队混个一官半职,抗日那会提着脑袋换军功好不容易才当了连长,现在没仗打了加上我在军队也没有靠山估计是升不上去了。”陈镇神色谦恭说道,“听说警察署的海关稽查处处长位置最近空缺,不知道兄弟有没有机会能顶上去?” “你胃口倒是不小,海关稽查处处长这个职务可是肥缺,好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呢。” “兄弟要是得偿所愿自然不会忘记顾哥提携之恩。”陈镇说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三根黄灿灿的金条。 “你当连长一个月就那么多军饷,这三根金条对你来说可是一笔大钱啊。” “不瞒顾哥,是我这些年攒下来全部家当。”陈镇生怕顾鹤笙嫌少,“等事成之后稽查处每年赚的油水我单独抽出四成孝敬您和沈站长。” “咱们既然称兄道弟往后只交心不谈钱。”顾鹤笙把金条推了回去,“这事不用沈站长亲自出面我也能为你办了,我和淞沪警察厅厅长戚郁清私交不错,相信我开了口他肯定会给我这个面子。” 陈镇一听就差没一桩给顾鹤笙跪下磕头:“您就是我再生父母,大恩不言谢往后但凡能用得着兄弟的地方,您只管开口吩咐。” “你先别谢我,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终归是15师的在役军官,把你从军队抽调出来总得有个说法,警察署那边倒是一句话的事,可怎么让15师放人才是麻烦事。”顾鹤笙暗暗进出正题,“加上现在军统和15师协同训练,这个节骨眼上军统挖走军队的人怕是会落人口实。” “别提训练的事了,现在部队上的官兵只要听到训练二字谁都担惊受怕,也不知道15师是不是中了邪,不久前是一批负责看守军械仓库的士兵莫名其妙生病,后来导致所在的连队全都被传染,师部紧急征用广慈医院将所有生病的士兵运去治疗,事后也没查清除原因上面直接下令焚烧仓库。” “你知道仓库里装有什么吗?” “谁知道啊。”陈镇摇头心有余悸说道,“后来我听到一些传言,说是当日看守军械仓库的士兵不小心打碎了什么瓶子,我估计里面应该是什么有毒之物,反正当时在仓库里的士兵最后都死了,听说尸体全都发黑吓人的很,师部也不允许收殓全部焚烧。” 顾鹤笙想起医生惊恐万分说出的那个单词。 鼠疫! 这种曾经在欧洲肆虐的瘟疫夺走了上千万人的性命,但病菌侵犯人体后,首先引发淋巴结炎然后进入血液造成血管肌体的出血、坏死,出血以后就会在身上发现瘀点、瘀斑,死者会出现全身淤黑因此也被称为黑死病,这是一种根本无药可救的传染病。 顾鹤笙在陈镇口中证实了这个可怕的结果,在广慈医院被隔离的伤兵全是因为感染鼠疫病菌,而且医生还告诉了顾鹤笙更震惊的事实,从病历记录的病症再结合处方上的治疗药物,医生推断这是败血症症鼠疫,这是原发性鼠疫中致死率最高并且传染性最强的鼠疫病菌。 “顾哥,顾哥……” 陈镇连喊了好几声顾鹤笙才从惊骇中回过神。 “15师现在还有突然发病死亡的官兵吗?”顾鹤笙担心鼠疫病菌会扩散。 “据我所知是没有了,不过师部命令士兵在烧毁的军械仓库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石灰并禁止任何人靠近,虽说没有生病但死的人可不少,就比如上次军统的弟兄在训练中不明不白就死了,实不相瞒,部队在训练中死伤的人数更多,只是数字一直被隐瞒我也不清楚具体人数。” “最近还在训练吗?” “这段时间情况倒是好转了些,师部不知从什么地方搞了两批日本人,其中一批有五人负责对士兵进行专项训练。” “日本军人?” “我瞧着不像,15师和日军是宿仇,部队里要是有日军估计得被活活打死,我的连队也分配了一个,专门看过他的手没有握枪的痕迹。” “日本人负责训练什么?” “不像是军事训练,每天就放放气球和观测晴雨器然后记录数值,通过数值预测第二天天气情况,训练很轻松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顾鹤笙的心继续往下沉,日本人是在对士兵进行气象信息收集训练,收集的数据除了能预测天气外最主要是风向。 鼠疫病菌加上风向,顾鹤笙隐约感觉自己已经能触摸到真相,只是自己不敢去相信和证实。 “另外一批日本人负责什么?” “就一个人”陈镇没发现顾鹤笙愈发凝重的脸,“这名日本人和其他的不同,他到15师后就没露过面,听说此人马上要和一同运来的箱子被送到训练基地,至于具体地点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回来的士兵说全程被蒙上眼睛只知道是某处海岛。” “这个人在师部?” “没有。”陈镇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人好像很畏惧部队里的官兵,说什么也不肯住在师部里,没办法就把他安排暂住在15师专门用来接待部队高官的别墅里,也不知道这人的来历不过看得出师部对此人极为重视,专门调派了士兵进行保护。” 顾鹤笙知道这处别墅的地址,这名日本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得想办法在他被送到海岛之前见见此人。 “我听说几天前你们在码头和搬运工人发生争执,起因就是工人扣了15师的货,为此你们还对码头工人开了枪?” “师部的命令必须确保从东山运来的货物安全和保密,工人扣了货物还扬言要砸毁,迫于无奈才开了枪不过没闹出人命顶多是开枪威慑,要不是你们的秦组长及时赶到解围,还真不好说事态会恶化到什么地步。” “秦组长也去过码头?” “他拿着楚老板的四节船才平息了争执,他先让我们放了负责卸货的工人,然后让寻衅滋事的工人将货物交换给我们。” 顾鹤笙听后若有所思,秦景天去过码头的事并没有告诉过自己,加之那天去医院窃取病历,事后在秦景天身上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顾鹤笙一直怀疑潜入院长办公室的另一个人就是秦景天。 他似乎也在追查这件事,可顾鹤笙始终想不出秦景天的动机是什么。 “什么货能让15师大动干戈啊?”顾鹤笙故作轻松笑问。 “不清楚,就几个木箱子师部居然劳师动众调派了一个连队的兵力护送,并且严令运输过程中必须确保货物完好无损。”陈镇想了想说道,“那些箱子上有封条但上面没有字,只有一个编号。” “什么编号?” “93T。” 这个从陈镇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来的编号让顾鹤笙夹烟的手一抖,烟灰飘落在他身上也全然不知。 93的全称应该是93所。 这是国民党应用化学研究所的对外编号,日本投降后国民党接收了东山北部一个日军遗留的大型化学武器生产厂,93所也秘密迁返到东山,主要研究化学原料、细菌、兵工材料及有关国防化学武器。 在国军的武器编号序列中,化学武器分为甲、乙两种,甲种弹是威力大能直接令对手身亡的危险武器,而乙种弹只能减缓对手行动力,其破坏作用只是暂时的。 T的含义是具备作战效用的甲种弹。 自此顾鹤笙终于触及到阿波罗计划的核心,阿波罗是太阳神但他光明的背后同样也有黑暗的一面,为了报复在帕提亚战争中罗马士兵洗劫其神殿,被触怒的阿波罗对罗马降下瘟疫惩罚,这场导致生灵涂炭的瘟疫直接导致罗马帝国走向衰亡。 渎神的罗马人忘记了为人间带来光明的阿波罗还有另一个称呼。 瘟疫之神! ps:叶君怡不是江南==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宝藏 顾鹤笙比秦景天起的要早,自从两人住在一起后顾鹤笙便养成每天早上起来熬粥的习惯,秦景天刚坐到餐桌上就看见顾鹤笙对着两条不同颜色的领带来回看。 一碗粥喝完顾鹤笙还是没有决定到底今天戴哪一条。 秦景天走过去直接拿起灰色那条帮他系上:“你今天戴这一条最合适。” “君怡说叶先生喜欢有自信和活力的人,第一次登门拜访我想给叶先生留一个好印象,灰色是不是太压抑了?”顾鹤笙仰着头任由秦景天摆布。 “红色的确很适合你,代表了激情和力量同时也能展现魄力,可这种颜色在今天有些不合时宜,红色具有威胁和攻击性,叶先生本来就不待见军统你会给他传递一种压迫感。”秦景天动作熟练帮他戴好领带,还不忘细心端正领结位置,“灰色就低调的多不但能突出你的睿智还能增添亲和力,灰色没有红色那么醒目,叶先生能和日本人斡旋这么多年还能全身而退可见此人性情中庸,灰色会是叶先生喜欢的颜色。” “你调查过叶先生?”顾鹤笙打量着装,从镜中看着秦景天问道。 “我看过他的档案。” “能给人看的东西大多数时候都不是真的。” 秦景天收拾桌上碗筷送到厨房清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他的?” 在镜子前的顾鹤笙嘴角微微上翘,秦景天总是能洞悉自己的想法。 “调查叶书桥的不是我而是军统,早在上海沦陷时军统就一直密切关注叶书桥的一举一动。”顾鹤笙如实相告,“为了防止他投靠日本人,军统在上海的行动小组收到随时准备暗杀的命令。” 秦景天从厨房出来,一边擦手一边问道:“谁负责执行暗杀行动?” 顾鹤笙转过身:“我。” “庆幸他没有当汉奸。” “根据军统掌握的情报,叶书桥在拒绝担任上海伪市长后和日本人有私下交易,他帮日本人做过很多事可今天一直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不久后行动小组就收到中止对其监视和暗杀的命令。”顾鹤笙穿好西服外套,“不过直觉告诉我,叶书桥这个人绝对不简单,用你的话说他能在日本人手下活出来就足见此人城府心机颇深。”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能让你隐忍这么久没问出口想来不会是好事。” “你身后有太子这座靠山根本不需要依附叶书桥,而且你也不是追名逐利之人因此更不会借助叶书桥的关系为自己铺路,你喜欢无拘无束游戏花丛,我始终没想通你为什么要为了叶君怡这棵树放弃整片森林。”秦景天拿出一支烟放在嘴角,“除非这棵树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或者是这棵树的背后有吸引你的东西。” 顾鹤笙笑了:“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我这件事,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应该比谁都懂置身事外,在我的预计中你会继续装不知道直到我主动告诉你。” “那是因为你突然决定去拜会叶书桥,你明知道他对军统有抵触主动接触只会适得其反,你应该循序渐进等叶书桥放下芥蒂而不是唐突见面,你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除非有什么突发情况迫使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军统从未停止过对叶书桥的调查。”顾鹤笙和盘托出,“可此人行事缜密无懈可击,军统暗地里调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收获,上海光复后军统总局就密令上海站加快调查进度,站长把这个任务下达给我。” “接近叶小姐也是你任务中的一部分。” “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接触到叶家。”顾鹤笙点头。 “调查内容是什么?叶书桥和日本人勾结的证据?” 顾鹤笙把红色领带递到秦景天面前:“军统怀疑叶家是这个颜色。” “红色?”秦景天一怔,“叶书桥是共产党?!” 关于叶书桥的身份秦景天曾经问过叶君怡,据她所说叶书桥并无政治倾向和信仰,秦景天是相信叶君怡的,除非连她也不清楚自己父亲的真实身份。 “军统为什么会怀疑他?” “叶家在上海一直都是名门望族,叶书桥祖辈就为他积累了大量财富,他早年在英国留学归国后接手叶家生意,很快就在商界崭露头角,特别是在沦陷期间叶家的生意非但没受到冲击反而发展势头更为迅猛,虽说他曾资助过军统但有情报显示叶书桥同样和共产党有瓜葛,只是从上海到南京他的关系网太大连军统都没有办法直接调查他。” “就因为他和共产党有瓜葛的传闻,军统就大费周章调查他?” 顾鹤笙:“叶家涉及的生意很多,但财务收入一直不明,军统怀疑叶书桥一直在秘密转移资金,而这些资金去向却无法查实,军统暗查后证实叶书桥并未向海外转移资金,那么这笔钱的去向就极为可疑。” “有多少?” “至少在叶家每年盈利的五成以上。” “军统是怀疑这笔钱流到共产党手中?” 顾鹤笙点头:“如果叶书桥真是共产党,那么他就一直在利用叶家的生意作为掩护,源源不断向共产党提供资金。” “为什么军统不直接查叶家生意往来的账目?” “暗中查过,可所有叶书桥经手的生意账本上都动过手脚,账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因此推测叶书桥手里还有一本真正的账本,上面应该清楚记载了转移资金的数量。” “如果真有这样一本账本应该被叶书桥妥善保管。”秦景天终于明白顾鹤笙此行的真正目的,“你是想借拜会的机会窃取账本。” “不是我,是我们。”顾鹤笙已经收拾妥当,“我一个人完成不了这个任务需要有人协助,我需要你帮我拖住叶书桥争取时间,军统曾在叶家安插过人员收集情报,叶书桥卧室里有一个暗室除他之外任何人都进不去,我推测账本应该就藏在里面。” 秦景天主动提出去拜会叶书桥是担心叶君怡和陆雨眠接触过多暴露身份,没想到顾鹤笙告之的事让他更加震惊,无论是出于保护叶君怡的目的还是为了继续进行甄别明月的任务,都不能让顾鹤笙找到账本。 “不过后来随着调查深入事情有了转机。” “转机?”秦景天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顾鹤笙向秦景天要了一支烟:“把上海沦陷看作一个分水岭的话,之前的叶书桥和之后的判若两人。” “我,我不太明白。” “叶书桥继承了叶家的生意同时也继承了叶家家风,他做生意向来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但在日军占领上海后他的行事风格突然变得激进,叶家在生意上真正的扩张也是从那时开始的,起初叶家主要利润来源是房产店铺的租金以及自己经营的一些商铺,沦陷后叶书桥开始大规模投资实业。” 顾鹤笙点燃烟娓娓道来,当时上海百废待兴好多工厂都停止生产,加之日本人的管控实业几乎濒临停滞,即便想恢复生产也得经过日本人同意,叶书桥就是在这个时候以廉价的价格大量收购工厂,从日用品到机械制造甚至军工叶家都有涉及,可以说在沦陷期间叶家对上海的经济恢复功不可没。 “根据军统掌握的情报,在叶书桥拒绝和日本人合作后,特高课是准备杀掉他的,可后来他能大规模收购工厂实业这说明背后是得到日本人的支持,这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促使叶书桥做出改变。” 秦景天疑惑不解:“叶书桥既然敢拒绝日本人说明他早就抱有必死之心,什么会让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回心转意?” “女人。” “柳知鸢?!” “叶书桥的改变就是从这个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后开始的,叶书桥和发妻情比金坚,丧妻多年从未和任何女人有过瓜葛,可柳知鸢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让叶书桥神魂颠倒,从一名英文老师摇身一变成为叶家女主人。” 秦景天吸了一口烟:“你是说柳知鸢一直在背后操控叶书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叶书桥为人配的上德高望重四个字,他之前的保守和后来的激进变化太大,根本不像是叶书桥的处事风格,因此军统开始怀疑自从柳知鸢成为叶夫人后,叶家真正的掌控者其实是这个行事低调深居简出的女人。” 秦景天多少有些吃惊:“柳知鸢控制了叶家?!” “我们可以认为是控制,但叶书桥不会这样认为,丧偶之后难得再遇心动之人,谁知这位夫人非但善解人意还能力超群,不但帮其避祸还善于持家,生意上的事交给她更是打理的蒸蒸日上,有这样一位夫人相信叶书桥恐怕只会认为自己实在太幸运。” “军统调查过柳知鸢吗?” “你应该已经看过她的档案,叶夫人的档案很干净详实,但她出现在叶书桥身边之前的经历全都无法考证,所有能证明柳知鸢过去的人要么不健在于世要么就是音讯全无,没有人知道柳知鸢的过去她就像一个突然出现的人。”顾鹤笙意味深长说道,“我甚至怀疑她名字都是假的,她并非是偶然和叶书桥相识而是一次精心安排的邂逅。” 秦景天很熟悉这样的邂逅,如果顾鹤笙怀疑是正确的那么柳知鸢在出现前就对叶书桥进行过全面的了解,她清楚叶书桥所有的喜好和习惯,或许会精确到他喜欢哪一本书或者是颜色。 叶书桥不缺女人但他缺一名能读懂自己的红颜知己,相信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一名能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女人。 秦景天恍然大悟:“看来我猜错了,叶书桥不是红色而这位叶夫人才是。” “叶家的生意如果暗地里一直是由柳知鸢在打理,那么恐怕叶书桥都未必知道每年被转走的资金,军统始终怀疑共产党通过柳知鸢操控叶书桥从而达到获取资金的目的。”顾鹤笙点点头说道,“另外叶家所拥有的工厂大多都是能生产战略物资的实业,这其中又有多少流入到共产党手中就不得而知了。” “为什么没安排人对柳知鸢进行监视?” “军统陆续向叶家以及下属工厂的重要岗位派过很多情报人员,可有意思的是没有情报人员能潜伏三个月以上。” 秦景天一惊:“都被处决了?” “那倒不是,这些人都因为不同的理由被辞退,只有一些处于边缘的情报人员潜伏下来,可这些人根本无法接触到叶家生意的核心。”顾鹤笙苦笑一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位叶夫人具备甄别潜伏人员的能力看来她和我们是同行。”秦景天笑着点头,“她只清除了要害岗位的情报人员,至于游离在边缘无法渗透的人选择无视,她把这些人视为军统提供的劳动力。” “不过还是有一个人成功潜伏到了柳知鸢的身边。” “柳知鸢没有发现?” “这个人就是现在叶家的管家,卧室有暗室的事就是此人提供的情报,除此之外他没收集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如果我没猜错柳知鸢早就发现他的身份,故意将其留在身边向军统通风报信,当然,军统所能掌握的都是柳知鸢认为可以让我们知道的。”顾鹤笙吐了一口烟雾,“叶书桥非黑即白他没这么深的城府,可见这位叶夫人非但是同行而且还是个中高手。” “又一个信奉秩序的人。”秦景天想到了陆雨眠。 “什么秩序?” “她明知道管家的身份故意视若无睹,这样管家只能获取到她允许范围之内的情报,相信这些毫无价值的情报根本不会对柳知鸢造成任何损失,这远比剔除管家要更有好处。” “一个没有过去而且没有破绽的女人,连军统都被其耍的团团转,明知道柳知鸢有问题可硬是找不出丁点证据,这个女人已经不是棘手而是可怕。”顾鹤笙掐灭手中烟头,“我主动接触叶君怡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柳知鸢,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倒是要好好一睹这位叶夫人的风采。” 两人到达叶家时其他人还没来,叶君怡从屋里迎出来。 “我爸在书房等你们。”叶君怡在前面带路,看向顾鹤笙说道,“昨天把你在晚餐上关于之前我送错礼物的事告诉了他,我爸听后对你赞不绝口,得知你是博古轩的少东家就更喜出望外,一大早就盼着你能为他鉴赏几件藏品。” 顾鹤笙:“还担心和叶先生找不到话题,要是鉴赏藏品那就有得聊了。” 叶君怡:“我爸在家里不允许谈时事和政治。” 秦景天借故要去卫生间让顾鹤笙先去书房,叶君怡心领神会跟了上去。 “你脸怎么了?” 秦景天单刀直入:“你能接触到组织的电台吗?” “组织没有让我配备电台。” “那就好。” “怎么了?” 秦景天没有说出陆雨眠已经掌控上海地下党组织大部分电台的事,陆雨眠建立的秩序其实正是秦景天希望见到的结果,陆雨眠想要得到的是在不破坏局部的情况下对全局掌控,这与秦景天极力维持地下党组织完整性不谋而合。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叶君怡只会迫使地下党立即更换电台频道,这反而会让陆雨眠当机立断做出抓捕决定。 “最近军统电讯处加强了对地下党电台的侦听,我担心可能会有电台位置被敌人锁定,我现在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你,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不得接触任何一部电台。” “是。”叶君怡神情焦急说道,“本来是准备等到下次见面再向你汇报,我刚得到组织下达的指令,阿波罗计划的内容已经被获取。” “组织上已经知道阿波罗计划的内容?”秦景天暗暗有些吃惊。 “阿波罗计划是敌人筹划很久的阴谋,准备对延安的军政首长进行精准定位轰炸。” 秦景天不动声色,这个情报肯定不是R36传递出去,唯一有机会获取阿波罗计划的人在上海站,看来明月已经开始行动,只不过这次明月传递了一个错误的情报。 “组织上指示尽快获取阿波罗计划的实施时间和参与人员,彻底粉碎敌人的阴谋。” 秦景天点头,突然问道:“你见过江南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代号?” 叶君怡的震惊打消了秦景天的疑虑,R36缩小了江南的识别范围,而符合条件的人秦景天能想到的只有叶君怡,可从刚才她的反应来看她不会是江南。 “潘乐章叛变供出与江南同志联络的砗磲,陆雨眠向砗磲发出假情报准备诱捕江南。”秦景天冷静说道,“砗磲在昨晚挟持了我,想从我口中逼问出阿波罗计划的内容。” 叶君怡大吃一惊:“他们对你动手了?” “我和砗磲的交谈不是很愉快但结果还算公平,他打了我一拳我撞断了他的鼻梁,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只能以一名军统的身份去应对。”秦景天试探着问道,“挟持行动应该是江南下达的,所以我想对此人有些了解。” “江南是组织在上海一名重要人物,我只和江南有过一次接触还是在上海沦陷时负责向军统行动小组移交一个人。” 秦景天知道叶君怡提及的是转移鲁秋实的事。 “你见过江南吗?” “没有。”叶君怡摇头,“我的级别是无法和江南直接联系的,不过那次行动江南临时改变了计划,江南亲自带人撤离而让我前去饭店误导日军,命令是江南直接向我下达的,我虽然没见过江南但听声音是一名女人。” “江南知道我的身份吗?” “不知道。”叶君怡摇头说道,“所有关于你的身份信息只有我知道,不过以江南同志的权限应该知道在军统有潜伏的同志,但具体是谁江南不会知道。” 秦景天严肃说道:“军统已经在开始追查江南,负责此事的就是陆雨眠,她对江南很感兴趣并且在着手部署调查,除非逼不得已你一定要和陆雨眠保持距离,像今天这样的聚会仅此一次,你要随时提醒自己,陆雨眠给你的所有好感都是错觉。” “是。”叶君怡态度诚恳点头,“我会尽快通知江南同志。” “通知江南?”秦景天一怔,“你有直接联系江南的办法?” “就在昨天上级转告我,江南同志重新调整了联络方式和人员,而我将是江南新的联络人。” 秦景天舔舐嘴角,江南的价值远比明月要大的多,陆雨眠说过江南是一座宝藏,而现在这座宝藏距离自己近在咫尺。 “江南为什么会挑选你当联络员?” “这是组织上的决定我无权过问,能成为江南的联络员相信是组织对我的信任。” 秦景天想套出与江南联络的方式:“江南已经被敌人重点关注,你与江南联络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发现可疑情况或者突发变故,在你无法处理的情况下及时通知我。” “我只接到了成为联络员的命令但与江南同志的联络方式还不清楚,上级说江南会在主动联系我。” 秦景天再次舔舐嘴角,感觉江南这座宝藏已经触手可及,自己每一次都能成功的完成任务,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明月已经不再是秦景天的唯一目标,明月只不过是江南控制的中共暗网上的一个点,找到江南便能获悉整个暗网上分布的所有潜伏者。 “什么时候?”秦景天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三天之后。” “我陪你去。” “组织要求我单独与江南联络。” “军统既然开始调查江南,我无法确定江南身份是否暴露,你与江南的见面有太大的安全隐患,让我跟着你但不会妨碍你与江南见面。”秦景天握着叶君怡的手,“我不希望看到你出事,让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叶君怡对秦景天的温柔毫无免疫力,思索片刻终是点头。 “好。”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五章 庐山真面目 秦景天来到书房时顾鹤笙正和叶书桥交谈甚欢,里面藏品琳琅满目叶书桥兴致勃勃一一让顾鹤笙品鉴,只是秦景天发现自己进来后叶书桥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远比藏品要多。 顾鹤笙:“叶先生的私人藏品种类繁多价值不菲,其中以藏书为重,上海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的藏书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及叶先生的多。” “不多。”叶书桥摇头痛心疾首道,“日本人搜刮了八年被盗走的文物那才叫多,就日军从沈阳博物馆强取豪夺的清代文溯阁《四库全书》就足以比得上叶某所有珍藏,被窃悬海外恐怕有生之年是见不到再归故国。” 顾鹤笙:“国民政府正在和日方交涉,敦促日方尽快交还掠夺文物。” “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我和日本人打了八年交代,深知这个尚武民族的秉性,日本虽然战败可国力远胜中国,国民政府拿什么和人交涉?就凭一个虚有其名的战胜国头衔?”叶书桥嗤之以鼻道,“说句不好听的,就国民政府手上那些家底连进入日本近海的能力都没有。” 顾鹤笙笑言:“国家积弱百废待兴,国民政府已经着手重建。” “重建?东北都打成那样了还叫重建?”叶书桥一脸失望道,“估计用不了多久大战便会席卷全国,八年浩劫伤筋动骨国民还没缓口气又得经历动荡。” 临来前叶君怡还专门叮嘱过勿谈国事,没想到叶书桥主动提及这个话题,一时间顾鹤笙和秦景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但有一点两人几乎同时想到,叶书桥泾渭分明愤世嫉俗,从他举止谈吐看不像是共产党,至少没有共产党会主动在两名军统面前抨击国党时政。 “扯远了,扯远了。”叶书桥见两人默不作声,转而一笑道,“经商之人当然是盼望太平,兵荒马乱的还怎么做生意。” “经商方面叶先生出类拔萃,就连日本人占领上海期间叶家的生意照样蒸蒸日上。”秦景天意味深长道,“太平有太平的做法,乱有乱的门道,想来叶先生对此早就驾轻就熟。” “那叫委曲求全。”叶书桥听出秦景天言外之意,“日本人来了总不能不吃饭吧,我叶书桥倒是还能丰衣足食可上海那么多嗷嗷待哺的民众怎么办?日本人允许我开厂经商,如若从我个人角度大可回绝至少能落下深明大义的美名,事实上起初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后事都交代好了就得日本人上门来抓人,后来有人告诉我为保名节弃民众于水火是沽名钓誉,国难当前该以大局为重。” 顾鹤笙:“说这话的人定是大智之人。” “我夫人说的。”叶书桥毫不掩饰,即便只是提到柳知鸢也让他露出满心欢喜,“我听从了夫人的建议,开厂经商保上海经济虽说不能力挽狂澜但至少还在沦陷的八年里救了不少人。” “叶夫人高瞻远瞩实乃巾帼英雄。”秦景天淡笑,越听越对这个叫柳知鸢的女人感兴趣。 “巾帼英雄谈不上,不过我夫人倒是配得起高瞻远瞩这四个字。”叶书桥指着书房里的藏品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沦陷时从日本人手上高价买的,夫人让我尽力保全国宝文物等到光景好了我全捐出去。” “叶先生认为什么时候光景才算好?”秦景天话中带话。 “天下太平,民众能安居乐业就是好光景。”叶书桥不假思索回答。 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听叶先生的意思,只要能太平这天下是姓国还是姓共都无所谓?” 叶书桥听出他弦外之音,应对自如道:“叶某升斗小民空有几许财帛,学不来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更没高祖一匡天下的雄才伟略,这天下姓什么叶某左右不了也不想左右,可不管谁做江山这日子总是要照常过的吧,不过话说回来能不打当然是最好,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在国家大事上也应该以和为贵。” 叶书桥的回答滴水不漏,但他说的越多秦景天越肯定他不会是共产党,倒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全然是职业直觉。 顾鹤笙见话题越来越尖锐,连忙缓和气氛:“此次登门拜访有两层原因,一来是上次军统和叶小姐闹出误会,鹤笙早就想上门负荆请罪。” “这事不怪你,是我没耐住性子听闻君怡被抓顿时乱了方寸,夫人让我稍安勿躁静观其变,结果我一时冒失带人前去兴师问罪,要不是你当机立断我险些陷杰韬于不利。”叶书桥叹息一声道,“后来我也是悔不当初,要是能听夫人劝阻事情也不会发生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二来是这次军统人事调动能留在上海,听说为此事叶先生不计前嫌大力相助,提携之恩鹤笙没齿难忘。” “这事你还真谢错了人。”叶书桥一听笑道,“做生意我在行,人情世故我也懂,唯独官场上的事叶某一窍不通,可夫人在这方面远比我通透聪慧,你要谢就该谢我夫人。” 顾鹤笙和秦景天对视一眼,似乎从叶书桥口中说出的每一件事都能与柳知鸢牵扯上关系,显然叶书桥的每一个决定都出自于柳知鸢,只是让顾鹤笙没想到的是,自己调动的事背后居然有柳知鸢的参与。 “一朝天子一朝臣,戴局长仙游之后军统内部肯定会出现权力更替,但凡有权势相争的地方肯定有阴谋和算计,放眼过往每每改朝换代有多少人不明不白成了牺牲品,军统内部当时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你如果去南京指不定会被卷入其中。”叶书桥不慌不忙说道,“留在上海能置身事外保全实力,等到军统动荡过去该是你的早晚都是。” “叶先生不说鹤笙还一直蒙在鼓里,等见到叶夫人一定要好好答谢。” “她帮你也是帮我。”叶书桥心平气和道,“你与君怡的关系我有所耳闻,君怡这孩子向来独立懂事,所以她的决定我甚少过问干涉,只要君怡满意我这个当父亲的肯定全力支持,实不相瞒私下我对你也有过了解,君怡还是挺有眼光的,我向南京的朋友打听过,南京方面对你评价很好也准备委以重任,你早晚会接替杰韬接管军统上海站,做生意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多交朋友,夫人说叶家要是在军统有自己的人自然能事半功倍。” 顾鹤笙不卑不亢:“叶夫人抬爱,日后鹤笙飞黄腾达肯定不忘叶夫人今日庇护栽培之恩。” “早晚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见外。” 看得出叶书桥对顾鹤笙印象不错,原本想趁机从叶书桥口中多了解一些关于柳知鸢的情况,如果敌人的怀疑是真的那么这位叶夫人就是自己的同志,在必要的时候自己还可以为她提供掩护,刚要开口叶君怡敲门进来通知其他人都到了。 “和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就是好,我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叶书桥起身相迎,看向叶君怡好奇问道,“听说你认了一个姐姐,你性情向来高傲除了惜瑶外还是头一次听你说交到朋友,既然都义结金兰按辈分也算我半个女儿,走,带我瞧瞧你这位姐姐。” “我先去一趟卫生间。”顾鹤笙借故没跟去。 秦景天心领神会推说要抽烟好顾鹤笙一同离开。 顾鹤笙:“在楼下帮我盯着,要是有人想办法拖住。” “你真认为能找到那本账本?”秦景天对此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听叶先生所言这位叶夫人非但睿智聪慧还八面玲珑,军统调查她这么久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一个处事滴水不漏的女人又怎会在家里留下证据。”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万一她百密一疏呢。”其实顾鹤笙也没抱希望,叶家所有地方佣人都能出入唯独叶书桥的卧室的禁区,平时都是有柳知鸢亲自收拾整理,想必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给你十分钟。” 顾鹤笙和秦景天对表后快步上楼,秦景天在走廊点了支烟刚抽完第一口就看见楚惜瑶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们几个女的给叶夫人凑了一桌牌局,你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 “我不会。” “不会就学啊。”楚惜瑶来着秦景天就走。 “你先去我抽完烟就来。”秦景天也想见见这位叶夫人。 “你快点啊,来了我教你怎么打。” “等等。”秦景天叫住楚惜瑶,“向医院请假,至于什么理由你自己编,总之最近不要再去医院。” “为什么?”楚惜瑶一脸茫然。 “你听我就对了,这是为了你好。” “没你这样当搭档的吧,什么事到你这儿都神神秘秘,你总得告诉我一个请假的原因。”楚惜瑶嘟嘴一脸不悦,“你应该尊重我和我的工作,哪儿有医生随随便便丢下自己病人的。” “被隔离的伤兵不是在训练事故中受伤,而是被感染了鼠疫病毒。” “鼠……” 秦景天一把按住她的嘴,楚惜瑶瞪大的眼睛透出惊恐。 “而且还是杀伤力最大的败血症鼠疫,此事军方已经封锁了消息,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败血症鼠疫传染性太强我担心你出入医院会被感染。” 秦景天慢慢松开手,楚惜瑶大惊失色问道:“15师怎么会出现鼠疫?” “传染源不清楚,但从传染范围来看只局限在15师,目前病情已得到控制暂时没有扩散的危险。”秦景天再三叮嘱,“此事非同小可切记不能泄露出去,军方防范如此严密一旦获悉有知情人想必会灭口。” “昨天有士兵强行闯入院长办公室,没收了病历然后人也被带走”楚惜瑶满脸惊诧,“你说院长会不会……” “恐怕不只是院长所有人参与过隔离伤员医治的医生和护士都会相继失踪,军方为了守着这个秘密会不惜一切。” “也是在昨天15师突然加强了守备,还带来了一个人去隔离病区,奇怪的是那人是日本人。” “日本人?” “一同来的还有日文翻译,我路过时刚好听到他们交谈,那个日本人叫中居润二。” “叫什么?!”秦景天一怔。 “中居润二,上次见你很关注医院的事,我特意把这个日本人的名字记得很清楚,就是打算今天见面告诉你。”楚惜瑶见秦景天神色震惊,“你认识这名日本人?” 秦景天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六年前,从渡边淳口中得知此人是生化专家隶属于日本陆军军医学校细菌武器研究室,他的出现不由自主让秦景天想到出现在码头的93T,两者联系在一起彻底打消秦景天最后的侥幸,虽然暂时还不清楚阿波罗计划的真相但已经能确定和鼠疫细菌武器有关。 “这人是一名战犯,军统曾经对他实施过暗杀。”秦景天简明扼要解释。 “军方的人以为我不懂日语在和他交涉时没有回避我,听到军方的人说送中居润二去的地方叫嘉道理别墅。” 秦景天知道这个地方,自己和中居润二在六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可惜当时自己并没有接到铲除命令否则他不会活到今天,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秦景天都打算去见中居润二,他作为知情者一定清楚阿波罗计划的核心内容。 佣人过来请楚惜瑶去打牌,秦景天刚掐灭烟头就看见叶书桥。 “叶先生没去打牌?”秦景天生怕他这个时候上楼。 “我对打牌没什么兴趣,只是偶尔夫人手风不顺时会换我打两把。”叶书桥上下打量秦景天,若有所思道:“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军统站,当时只顾着担心君怡的事没太留意,刚才在书房见你时发现你眉宇间神似一个人。” “哦,不知道叶先生提及的这人是谁?” “楚文天,楚老板。” 秦景天短暂一怔:“是吗?” “你五官和神态像极了楚老板年轻时候的样子。” “叶先生和楚老板很熟?”秦景天反问,余光瞟向楼上的卧室。 “我和楚老板的渊源追溯起来可就长了,我认识他的时候还是码头的苦力,有一次我名下的船舶公司在码头卸货,因为船长中饱私囊克扣工人搬运费,楚老板只身一人硬闯进我家中要讨个公道。” “楚老板当时人微言轻,拿什么向叶先生讨公道?”秦景天好奇问道。 “拿捆在他身上的炸药。” 秦景天哑然一笑:“这倒是楚老板的做派。” “上海滩上形形色色的人我见多了,不惜命的不少但像楚老板这样为给工友出头不惜赌上自己性命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也就十来块大洋的事,我敬其为人给了他一百大洋结果多的他分文不取,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此人将来必定会在上海滩一鸣惊人,从那以后我名下所有船舶的装卸生意都交给他,后来的事想必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在上海这个冒险家乐园里我亲眼见证了一名大亨的崛起。” “叶先生就没有记恨过楚老板?” “忠肝义胆,重情重义,我要是记恨这样的人岂不是宵小之辈。”叶书桥磊落坦荡道,“我听夫人说你带人扣了楚老板的货,他亲自给你送去黄金也被你回绝,还扬言要亲自上门兴师问罪,你这胆量和当年楚老板可不相上下啊。” “叶夫人的消息还真灵通……” “妇人家闲来无事就爱东打听西琢磨,还望秦先生不要见怪。” 闻声望去一名穿旗袍的女人盈盈而至,秦景天只看了一眼就猜到她是柳知鸢,恐怕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让叶书桥甘愿俯首称臣,漂亮和美丽都是用来形容女人,可这两个词却有着天壤之别,漂亮固然悦人可美丽才能让人怦然心动,漂亮能用物质去换取但美丽却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韵味。 雍容的笑意,睿智的眼神让柳知鸢将美丽一词诠释的淋漓尽致。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人。” “叶夫人好。”秦景天不卑不亢。 “早就听说惜瑶有了男朋友,我一直好奇能让心高气傲的楚家大小姐钟情的青年才俊是什么样的,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 “叶夫人谬赞。” “你不是在打牌吗?”叶书桥问道。 “君怡的朋友专程来拜访你,我占着牌桌像什么话,传出去还说我不懂礼数。”柳知鸢挽住叶书桥的手,“还不赶紧去免得君怡埋怨你怠慢了客人。” “不如我陪夫人一同上阵如何。” “我想和秦先生聊聊就当是帮惜瑶把把关。”柳知鸢看向秦景天嫣然一笑,“秦先生不会嫌我多事吧。” “能聆听夫人教诲是景天之幸。” 送走叶书桥后柳知鸢请秦景天上楼一叙,秦景天瞟了一眼手表,这个时候顾鹤笙还在卧室里。 “去花园聊吧。” 柳知鸢下意识看向楼上,笑意深邃点头。 在花园的遮阳伞下落座,秦景天开门见山:“我和叶夫人素未谋面,为何夫人认识我?” “我见过你。” “什么时候?” “上次顾处长负伤住院,君怡为此专门熬了补身体的药粥,是秦先生亲自上门来拿的,远远见过秦先生一次便记住了。” “叶夫人的记性还真是好见过一次就能记住。” “多年的习惯,身边路过什么人穿什么颜色衣服有什么体貌特征总是能一眼记住。” 秦景天偏头看了她一眼,她所说的习惯正是自己掌握的技能,一个普通女人自然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除非她一直在提防着什么。 秦景天话中有话问道:“听说叶夫人是虎丘人,倒是没从您口中听出吴侬软语的调调。” “秦先生看过我在军统的档案?”柳知鸢单刀直入。 秦景天忽然发现身旁这个女人高深莫测,也不隐瞒点头答是。 “假的。”柳知鸢嫣然一笑,“军统关于我的档案都是假的,我原籍庐州韶关,我父亲早年参加共产党与母亲相识于广州,后来国党清党母亲被枪决,父亲担心我受牵连便将我托负给友人收养,我最后一次得知父亲的消息是在报纸上,国党对中共第五次围剿失败后,中共为摆脱追兵实行战略转移,也就是中共所说的长征,我父亲在长征途中死于国党的轰炸,他在中共职务不低所以报纸上专门刊登了他尸体的照片。” 秦景天即便再冷静,听到柳知鸢这番话也大吃一惊,虽然她没有明说可很显然她父母在中共的级别和职务都不低,她父母都死于国党之手,可见她一定对国党恨之入骨,那么军统和顾鹤笙的猜疑很有可能是正确的,柳知鸢也是一名共产党。 “您的名字?” “当然是假的。”柳知鸢云淡风轻道,“时间长了假的也变成真的,有时候回想起真正的名字反而会感到陌生。” 秦景天感同身受:“叶先生知道这些吗?” “叶先生看到的都是他想看到的。”柳知鸢忽然向秦景天伸出手,“有烟吗?叶先生不喜欢女人抽烟,我也就只能装着不会。” 秦景天递过去一支烟:“还有什么是叶先生不知道的?” “我十八岁开始接受谍报训练,或许是父母的遗传吧在如何成为一名间谍方面我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接受完训练后我被派往上海奉命组建情报暗网,任务执行的很顺利我亲手构建完成了一个庞大的情报收集网络。” 如果秦景天之前是震惊那现在就是彻底了茫然,他瞬间明白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女人是谁。 江南! 就在叶君怡告诉他要成为江南新联络人时秦景天还在心中暗暗诧异,江南身份如此重要为什么要挑选一名经验和能力都不出众的人当联络员,现在秦景天找到了答案,叶君怡还不清楚柳知鸢的身份,但柳知鸢却知道叶君怡就是精卫,她可以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将命令传递给叶君怡。 只是还有一点秦景天不明白,拿出打火机伸到柳知鸢面前:“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最近我遇到点麻烦,相信秦先生能帮我。” “什么麻烦?” “我丢了一样东西。” “什么?” 柳知鸢埋下头点燃烟:“我钟爱西方艺术特别崇拜米开朗基罗,真想去一次罗马西斯廷教堂亲眼欣赏他创作的穹顶画《末日审判》。” 火机在秦景天手中微微抖动:“我想你记错了,西斯廷教堂的《末日审判》是壁画。” “我记起来了,在穹顶绘有《末日审判》的是圣母百花大教堂。” 秦景天蠕动喉结眼中充满惊愕,顿时明白她丢失的是什么。 就在刚才柳知鸢说出了只有秦景天确切来说是风宸才能听懂的话,这是激活R12的暗语,无论谁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将获取对R12的指挥权,秦景天感觉突如其来的反差太大太快,自己错误估计了柳知鸢的身份,她并不是江南她提到的暗网其实就是她一手缔造的红鸠计划。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柳知鸢和颜悦色问道。 在升腾的烟雾中那张美丽的脸变的扑朔迷离,秦景天舔舐嘴唇:“R1。”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农户和蛇 秦景天最后一次见到戴笠时从他口中获悉了红鸠计划,并且得知除了戴笠之外还有一个人掌握着所有红鸠的名单和激活方式,而这个人就是缔造红鸠的R1。 戴笠死之前就消除了自己所有档案,秦景天一度认为自己和军统彻底中断了联络却没想到会在今天以这种方式被重新激活,更让秦景天惊讶的是R1竟然会是一个女人。 “识别号?”秦景天做最后的确认。 “GH47V3。” 秦景天缩回打火机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现在他需要让自己尽快平复:“戴局长让你看过我的档案?” “我不需要档案,每一个红鸠都是由我亲自挑选的,你们每个人的资料都记在这里。”柳知鸢指着头胸有成竹道。 “叶书桥也是?” “他什么都不是。”柳知鸢如实相告,“叶书桥在上海的影响力太大,戴局长担心他会投靠日本人所以需要有人控制他,叶书桥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就差在背上纹上精忠报国了,他原本是想以死明志可他活着对国党的意义更重大。” “一个生意人能有多大的作用?” “日本人希望利用叶书桥重建上海经济,叶书桥不想与日本人同流合污,但上海经济命脉不能掌握在亲日汉奸的手上,我研究了他亡妻半年目的就是为了入主叶家。” 秦景天:“军统一直在调查你。” 柳知鸢瞟了一眼三楼卧室的窗户,淡淡一笑道:“顾鹤笙什么也不会找到。” “你是红鸠真正的首脑,戴局长把你派到上海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控制叶书桥这么简单吧。” “叶书桥无足轻重,但通过他可以发动一场战争。” “战争?!” “战争有很多种,或是炮火连天也或是像你置身在没有硝烟战场,但还有另一种战争其作用和效果甚至超过了前面两种。” 秦景天很快猜到答案:“货币战争。” “要打赢和中共的这场生死之仗需要投入大量军费,国党的经济正在逐步崩溃,法币每天都在贬值长此以往国党将会面临举步维艰的地步。” “是黄金。”秦景天思路清晰,“稳定货币唯一的办法就是对应的黄金储备,军统查到叶家每年利润有五成下落不明,想来是你背着叶书桥调用这笔资金在大肆收购黄金。” “你是这么看叶书桥的吗?他还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我秘密收购黄金的事叶书桥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清楚我真正的意图,介于目前的局势他也认为只有黄金才最保值。”柳知鸢和盘托出,“只是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如果把国党比喻成病人此刻已是病入膏肓,区区靠叶家财力收购的黄金又怎么能回天,不过你暂时不需要知道太多。” “戴局长死后你是唯一能激活红鸠的人,你作为红鸠的中枢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尽快和其他红鸠恢复联系吗?” “当初我向戴局长提出组建红鸠的初衷是为了应对中共的情报暗网,因此要求每一名红鸠绝对忠诚可靠,但想要检验一名间谍的忠诚最好的办法就是时间,这次所有红鸠的失联反而是一次最好的测试,或者看作是一场淘汰,相信他们中有一部分人会安于现状渐渐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信仰,这些人不配成为红鸠更不用指望他们能发挥作用,而那些持之以恒坚持下来时刻等待被激活的才是我要的人。”柳知鸢说到这里看向秦景天,“就比如你这样的。” “我有负戴局长重托,在上海的任务始终没有进展。”秦景天对突然恢复联系分不清是该高兴还是焦虑,“既然你重新激活了我,你拥有对我的指挥权,从现在开始我无条件执行你的命令。” “明月还是没有露出破绽?” “我有很多次都快要接近此人可屡次都让其逃脱,是我低估了这名对手。” “派你来上海其实是我的意思。”柳知鸢两指夹烟的动作很优雅,一边弹着烟灰一边说道,“你是所有被训练的红鸠中最先一批被启用的人员,上海沦陷期间你潜伏特高课的功劳有目共睹,上海是你熟悉的地方让你继续留在这里战斗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明月只是你任务的初步阶段,你真正的目标是明月背后的人。” “江南?” “甄别明月的目的是通过此人找出江南,此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也是最大的隐患,为此除了你之外我还调派了R36到上海,包括身份已经解密的R5,你们的最终目标都指向江南,只是你们通过不同的渠道追查,如果一切顺利你们会在江南修建的这座迷宫中相遇。” “为找出江南调派三名红鸠,这个人真有这么大的价值?” “我见过江南。” “你见过?!” “江南是一位优雅知性的女士,她与我母亲既是战友也是挚友,母亲死后我被寄养在友人家中,江南曾经来看望过我,在她眼里我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像她这样智慧谨慎的人也会犯先入为主的错误,江南对我的慈爱导致她没有在我面前回避敏感情报,也是那时起我清楚知道江南构建情报暗网的构想和布局。” 秦景天再次被震惊到,迟疑了良久:“你,你的身份似乎很难通过军统的考察。” “你是想问我怎么成为军统。” “你父母是共产党而且相继死于国党之手,按说你该对国党恨之入骨才对,你,你应该……”秦景天欲言又止。 “我应该怎样?和国党不共戴天继承父母遗志继续抗争?为什么你不换一个思路,在古希腊神话中,腐朽没落的泰坦被自己儿子宙斯推翻,从而建立宙斯作为唯一、至高无上主神的奥林匹斯神系,只有弱者和错误才会被淘汰,亦如亚里斯多德的那句名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柳知鸢侃侃而谈,“我父母之死归结于信仰斗争,我想他们直到临死前那刻都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左右我的信仰,在父母和真理之间我选择了后者并愿意像我父母一样无畏的去捍卫这个信仰。” “你能成为R1,这足以说明戴局长对你的绝对信任。” “那是因为他比谁都要了解我,毕竟他养育了我十年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算是我养父。” 秦景天微微张开嘴,似乎柳知鸢说出的每件事都会让自己震惊。 “我寄养的家庭很快就被军统查获,戴局长将我秘密收养并送到国外接受训练,你在农场遭遇的所有磨砺我都经历过,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以一名间谍的视角去回想江南提到的情报暗网,渐渐意识到这个计划的厉害之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江南在国党根基的各个部门都埋下了蚁穴,早晚有一天国党这座大厦会被这些不起眼的蚁穴所吞噬。”柳知鸢掐灭烟头说道,“因此回国后我第一时间向戴局长提出红鸠计划,从时间推算江南的情报暗网早已完成部署并且已经开始运作,想要逐一剔除暗网上的蚁穴已不太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针锋相对对共党重要部门的基层开始渗透。” 秦景天虽然已经从戴笠口中得知了红鸠计划的大概,但没想到缔造并实施这个庞大而缜密计划的竟然会是柳知鸢。 “等你见到江南时一定会很得意,相反江南会和我一样震惊,恐怕江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大的敌人居然是故人之女。” “事实上后来我见到江南时震惊的那个人是我。” “你后来还见过江南?” “她早在上海沦陷时就被抓捕,日本人一直秘而不宣为从她口中获取暗网情报没有杀她,直到日本投降后军统在提篮桥监狱的密室中发现了她,我亲自去确认过江南的身份。” “江南早就被日本人抓获,那现在的江南又是谁?!” “我当时也和你现在这样吃惊。”柳知鸢缓缓说道,“军统本来打算将其秘密押运回南京审问,不过我劝说戴局长打消了这个念头,日本人和军统都没办法撬开江南的嘴,但奇怪的是在江南被抓到现在,她所创建的情报暗网一直都在运作,江南不过是代号,谁执掌暗网谁就是江南,戴局长不在乎谁是江南但这个人必须找出来,此人是这是捣毁中共情报暗网的关键。” “看来事情还是没有进展,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继承了江南这个代号,唯一不同的是军统之前还知道江南是一个女人而现在连此人性别都无法确定。” “你知道红鸠计划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被共党觉察吗?”柳知鸢冷静说道,“就是因为绝对的保密,知道整个计划详情的只有戴局长和我,所有红鸠的资料都储存在我大脑里,我能清楚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性格特征甚至是喜好和生日,如果把红鸠计划看作一座宝藏我就是宝藏的钥匙,江南也掌握了另一座宝藏的钥匙,可我所做的一切追根溯源其实是在效仿江南,因此我所能做到的一切都是江南已经做过的,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吗?” 秦景天心领神会:“情报暗网的名单也在江南的脑子里,江南和你一样不会留下任何文字记录。” “日本人对江南做出了错误的评估,试图从江南口中问出情报暗网的部署以及人员结构,其实完全不必大费周章只需要杀掉江南便可让整个情报暗网陷入瘫痪。”柳知鸢淡淡说道,“如果共产党获悉了真正的红鸠计划,相信会不惜一切对我进行暗杀,只要中枢被破坏那些潜伏下来的特工就如同断线的风筝再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我和R36以及R5所执行的不是找出江南而是杀掉此人。”秦景天恍然大悟,可很快摇头低语,“你既然一直都在效仿江南,谁能想到掌握着军统最大秘密的人会是叶书桥的夫人,想来江南也和你一样有着无懈可击的假身份,即便站到我们面前也无法被识别。” “你可以换一个思路,江南是突然被日本人抓获,她来不及移交暗网的资料,可暗网只中断运作了很短的时间就恢复正常,这说明江南在被抓捕的这段时间找到了继承者,但这期间能接触到江南的只有日本人,可以肯定继承者就在这些人之中。” “你该不会认为是一名日本人接替了江南吧?” “军统截获日本人对江南的审问记录上清楚显示了每次提审人员的姓名和职务,我逐一核对了这些人的资料,除了阵亡的人其余都返回日本,可江南就在上海因此排除了这些人的可能性。”柳知鸢心思缜密道,“除了记录上的登记人员之外还有一个人单独见过江南,并没有在审问记录上留下痕迹,这个人就是你现在要找出的江南,一旦确定江南身份立即射杀!” 秦景天:“上海有两百万人,要在其中找出一名中共情报首脑无疑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何况你提供的线索对追查一点帮助也没有。” “线索就在你身上。”柳知鸢意味深长说道。 “我?” “你对上海地下党的渗透很成功,为了保护你的身份你所在的联络线切断了你与地下党的联系,这导致中共中社部也不知晓你的身份,根据我掌握的情报,中社部对你很感兴趣,试图对你进行策反因此展开考察,此项任务被秘密委派给了在上海的一名重要人物。” “江南?” “是的。”柳知鸢点点头,拿出一张纸递给秦景天。 纸上的内容是人员评估报告,被评估人的名字赫然是秦景天。 秦景天:“江南对我的评估?” “安插在中社部的红鸠截获了这份报告并传递给我,从内容看江南对你给出了正面的评估,并建议中社部可以对你进行长期观察,条件成熟时进行策反,我留意到报告中关于你心理以及行为的分析,相当准确可见江南对你很熟悉也很了解。”柳知鸢一针见血道,“你要清除的这个目标是认识你的。” 秦景天下意识蠕动喉结,同样的话R36也说过,这意味着江南其实一直就在自己身边,这份报告彻底排除了江南是叶君怡的可能。 “我来上海后社交圈很固定,认识并深度接触的只有那么几个人,交往最多的是顾鹤笙,他对我所替代的秦景天最为了解,但他是不可能接触被日本人秘密抓捕的江南因此先排除顾鹤笙的嫌疑,其次是楚惜瑶,江南被抓时她还在德国她同样也不可能是,剩下的就是现在电讯处处长秋佳宁和叶君怡,但这两人都不具备成为江南的条件。”秦景天言辞凿凿道,“都不用去深入调查我都能排除掉身边相熟人的可疑。” “你所说的这些人的确不可能是江南,在激活你之前我就对他们进行过调查,这只能说明江南是距离你很近但一直没有引起你注意的人。” 秦景天突然想到了楚文天,知子莫过父,楚文天能一次又一次帮自己有欣赏也有认同,这其中一定还有微妙的血缘因素,只是楚文天还没有意识到而已,江南被抓后关押的地点正好也是日本人囚禁楚文天的地方,或许这两人在狱中某个时间有过交集,但秦景天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能,继承者要成为新的江南必须具备惊人的记忆力,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准确无误记下情报暗网的分布和所有人员信息,记漏或记错都会直接导致与暗网中的情报人员失去联系,楚文天显然不具备这种超强的记忆力,而且情报暗网只中断了很短时间就恢复运作,可当时楚文天还在监狱根本没操控暗网的机会。 “可能江南一直在对我进行暗中考察,江南或许认识我但我未必和江南有过接触。” “从评估报告看江南对你同样很有兴趣,江南的情报暗网急需像你这样的谍报高手,我认为江南会选择主动接触你,这也是我提前激活你的原因。” “这么说我什么也不必做只需要等待便可?” “以静制动只是权宜之策,等江南自己送上门太被动你该主动出击。” “怎么出击?” 柳知鸢神色严肃:“我截获了一份上海地下党的机密情报,显示近期将有一名重要人物被转移去延安,此人的保护级别极高暂时还不清楚转移路线和时间,我已经通过其他渠道将这个情报传递给上海站,你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抓到此人。” “此人和江南有什么关系?”秦景天问道。 “此人的转移和江南有关,安插在中社部的红鸠透露中共情报指挥系统认为此人已经严重影响到江南的安全,至于原因暂时还不清楚,因此急于将此人尽快转移到延安,我推测此人极有可能是认识现在的江南。”柳知鸢从容镇定说道,“利用你在地下党的情报来源,务必查明此人身份和转移事宜,此人既然是江南的隐患那就是我们最大的契机。” “是。”秦景天点头,迟疑片刻问道,“R36和R5知道你的真是身份吗?” “戴局长死后你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红鸠。” “你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激活我,为什么要直接与我见面?”秦景天不解问道。 “我对信仰和事业无比忠贞,所以我只会相信与我一样忠诚的人。”柳知鸢意味深长问道,“你还对当初选择的信仰忠诚吗?” “是的。” “那你就是值得我相信的人。”柳知鸢浅笑。 “我来叶家的机会不会太多,以后如何和你联系?” “我会主动联系你。” 秦景天站起身:“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能离开了吗?” “你还有事想要告诉我吗?”柳知鸢若无其事问道。 “没有。” 柳知鸢用清澈的目光看向秦景天:“你不打算和我聊聊叶君怡?” 秦景天身体瞬间僵硬,自己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是什么让你选择了隐瞒?是她对你深情的告白还是说日久生情让你对敌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柳知鸢柔和目光渐渐变得深邃犀利,“或者是她的柔弱激发了你自大的保护欲?” 秦景天无言以对。 “从你开始执行渗透甄别任务以来,在屡次行动中你都做出了与你身份不相符的错误抉择,你作为一名顶级间谍应该很清楚叶君怡是你完成任务最大的阻碍,你早该放弃此人谋求其他方式突破,可你一次又一次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使命。”柳知鸢冷声问道,“我还能相信你的忠诚吗?” 秦景天转身从容不迫道:“保护叶君怡有利于我继续渗透,自始至终我所有的决定和行为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你和叶君怡应该是农夫和蛇的关系,你的定位是那条利用农夫的蛇,可你不知不觉将自己变成了农夫,等叶君怡觉醒的那一天你将会遭受致命的反噬。”柳知鸢语重心长道,“你是红鸠,这个代号代表了荣誉和优秀,而你是红鸠中最出色的人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挑选你来执行这项任务的原因,感情对于你来说是毒药,天底下所有毒药都是甜的,当你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时距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你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我无法继续完成任务?”秦景天反问道。 “我在担心你的忠诚!” 秦景天二话不说拿出配枪动作娴熟上膛开保险,手枪递到柳知鸢面前:“你现在就可以验证我的忠诚。” “你又一次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你只要杀掉叶君怡就能证明忠诚,可你宁愿选择自裁也不愿对她动手,你还敢说她没有对你造成影响?”柳知鸢根本没去看秦景天递过来的枪,声音从平和变的严厉,“任务结束后我要你亲手枪决叶君怡,如果你下不了手将会被视为变节我会亲自送你上路,无论你最终做出怎样的选择叶君怡都难逃一死。” 秦景天收起枪深吸一口气,到现在才明白柳知鸢激活自己的原因,除了追查江南之外还有警告的意思在里面,自己和叶君怡之间的事她掌握的一清二楚,可见她早就在叶君怡身边安排了红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七章 幽灵 街口的车祸引来路人围观,两辆疾驰的轿车撞上一辆黄包车,幸好司机及时踩了刹车才避免伤亡,车上下来的军官进行交涉。 “没长眼睛吗?看见有车也不知道退。”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拉车走的好好的是你一头撞上来。”车夫不依不饶,“别说没有的,车被你们撞坏我有受了伤,你们看怎么办吧。” “明明是你肇事怎么还怪到我们头上。” 车夫露出胳臂上的擦伤给围观的路人看:“大伙都瞧瞧,仗着自己是当兵的撞到人还想抵赖,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陈镇生焦急看了眼手表,懒得和车夫口舌之争掏出些钱想打发了事。 丁三同样也瞟了一眼手表,顾鹤笙在昨天找到自己,告诉了确切的时间和地点让自己在这里尽量拖住15师的车,丁三连原因也没问就答应下来。 “你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车撞成这样是没办法修了得置办一辆新的,我现在胸口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里面骨头被你撞断了,估摸着一时半会是拉不了活,还有一家人等着靠我养活,你这是打算逼死人啊。” 陈镇生火冒三丈,掏出配枪呵斥:“吃豹子胆了?讹人还讹到15师头上,信不信我现在一枪毙了你!” “当兵的杀人了,当兵的杀人了。”丁三这么一喊周围路人纷纷帮腔谴责,其中还有几名记者拿起相机拍摄,一时间将街口堵的水泄不通两辆车也进退两难,聚齐的人群里丁三的人借机煽风点火场面一度失控。 与此同时,从机场出来的车上,后座的军官神色颇为不悦。 “你们郑师长为什么没有亲自来?” “师长军务繁忙难以抽身。”穿军装的顾鹤笙将军帽压低,后排的军官看不见他的脸,“师长专门叮嘱过,他和您是黄埔同期校友,这次他不能亲自来接您已经深表歉意,师长在逢春楼安排了酒宴为宋长官接风洗尘。” “算他郑同恩还有点心。” “长官这次没带随从?” “我带有国防部下达给你们15师的命令,人多担心会走漏消息所以这次秘密抵沪没带其他人。” “长官之前来过上海吗?” “淞沪会战时我在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奉命增援上海但还没赶到金山卫就得知日军已经突破防线只能率军撤退,那是我距离上海最近的一次。” “长官在上海可有故交,需要卑职邀约与长官叙旧吗?” “在上海我就只认识你们郑师长。” “师部近期加强了防范,师长考虑到您的安全临时更改识别口令,新的口令是……” “是什么?”后排的军官问道。 “请长官见谅,近期共党活动猖獗根据师部掌握的情报,在广慈医院被隔离封锁后已经引起共党的觉察,并试图探查其中原因,卑职没有见过长官暂时还无法确定您的身份。”顾鹤笙从容镇定说道,“您需要先说出之前和师部约定好的口令。” “钱塘江。” 顾鹤笙若有所思点头熄火从车上下来,军官打开车门发现并不是逢春楼而是郊外,还有另一辆车停在旁边。 “这是……” 顾鹤笙不等他开口讲完就从身后用乙醚将其迷晕,丁三帮忙将人转移到另一辆车。 丁三看了一眼那人的肩上军衔:“还是一个将官,这人是谁啊?” “国防部三厅作战处参谋长。”顾鹤笙脱下那人衣服换上,还从他身上搜出证件,“他大约会在一个小时候清醒,让你的人暂时控制住他,但千万不要让他看见你的脸,无论他说什么问什么你都不要答话,明天早上就放他走。” “明白。” 一天前顾鹤笙收到中社部的密电破译后是一则命令。 调查中居润二出现在上海的原因,必要时顾鹤笙有权自行决定如何处置。 密电上还提供了中居润二目前在上海的住址和安保人员配备情况,可见上级已经从其他渠道获悉阿波罗计划的一些内容,从陈镇生那里了解到中居润二将在两天后被送往位于海岛的训练基地,因此顾鹤笙决定今晚实施行动。 嘉道理别墅。 车在门口被荷枪实弹的士兵拦下:“口令?” “钱塘江。”换上军装的丁三答道。 士兵确认口令后才底下枪口。 丁三下车大声问道:“你们这里谁管事?” 一名军官走上前打量一番:“我。” “参谋总长的车你们也敢拦?” 军官已经得到南京国防厅将派督导专员巡视的命令,连忙走到车边确定身份:“请长官出示证件。” 顾鹤笙微微摇下车窗递出证件,故作偶感风寒用白手帕遮掩住脸。 军官看了一眼后立马敬礼。 顾鹤笙不怒自威:“郑柏良呢?” “卑职不知道师长此刻在何处。” “立刻给他打电话,通知他一个小时内赶到这里见我。” “是。” 军官连忙想办法联系到郑柏良,电话那头郑柏良正在大发雷霆,因为警备司令部有军务会议自己无法抽身就派人去机场接人,可回来的人却告之在机场等了大半天也没见着人,听到参谋总长到了嘉道理别墅,郑柏良还以为是上峰突击检查工作连忙嘱咐执勤军官千万不能怠慢。 军官快步跑完:“报告,郑师长请参谋总长稍做休息,师长随后便到。” “这里驻扎了多少兵力?” “师部的特务营全都被调派到这里。” “郑柏良这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巴掌大个地方派了这么多人,此地无银三百两。”顾鹤笙不怒自威道,“别墅外的警戒线都撤了,保护一个日本人犯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军官也不敢多问立刻执行命令,顾鹤笙是担心人多眼杂会有人认出自己,等到别墅外的士兵撤走叫来军官。 “知道别墅里住着是什么人吗?” “知道。” “知道什么?” “是一名日本战犯,师长严命任何人都不得擅自与之接触。” “我这次来是代表国防厅,堂而皇之和一名日军战犯见面会落入口实,把他带到一楼会议室,四周不允许有其他人出现我要和此人密谈。” 军官连忙照办等一切安排妥当顾鹤笙才埋头快步走进别墅,将丁三留在门口负责警戒。 中居润二见有人进来连忙诚惶诚恐起身相迎,余光瞟见来人肩膀上的军衔就知来头不小。 “坐。” 顾鹤笙示意中居润二坐下,转动桌上的台灯照向他的脸,刺眼的灯光让他眯起眼睛,因为背光根本无法看清对面人的脸。 “我此次来执行的任务和你有关,对于你我还是很了解的,日军侵华时你隶属于陆军军医学校细菌武器研究室,民国29年你被调派到臭名昭著的日本关东军驻满洲第731防疫给水部队,期间你助纣为虐为日军研制的毒气弹并大量投入实战,造成不计其数的军民惨死,你的罪行罄竹难书。” 中居润二战战兢兢头埋的更低。 “这次把你从日本押运回上海,留给你的只有两条路,其一是作为战犯接受审判,其二就是竭尽所能协助国党,你准备选哪一条?” 中居润二很惊诧对面的军官竟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愿为国党尽绵薄之力。” “你的承诺和表态在我这里一文不值,我需要看到的是结果。” “贵军15师前段时间突发的鼠疫病菌泄露事件已经得到全面控制,我前往医院逐一检查过感染者,所有患者都是感染败血症鼠疫病菌,虽然致死部分官兵但实属万幸。” “差点酿成鼠疫爆发在你口中居然是庆幸?” “我不是这个意思,贵军从93所抽调的研究员不具备培养鼠疫病菌的能力,他们只掌握了初步的液体培养技术,但对于鼠疫病菌的保存和管控知识极为薄弱,庆幸是93所送往15师的鼠疫病菌数量稀少,士兵在转运过程中不慎打破的培养器皿里病菌大多已经死亡,否则一旦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顾鹤笙事先已经知道伤兵是感染鼠疫病菌,但没想到鼠疫源头竟然是由93所制造。 顾鹤笙不显山露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我已经罗列了清单,93所陆续运到上海的细菌培植设备完全能满足我的需求。” 顾鹤笙心中暗暗一怔,起初还以为中居润二出现在上海是为了协助15师控制鼠疫扩散,可从他言谈中分明透露还有后续计划。 “说下去。” “接下来的重点是跳蚤养殖,这项工序技术含量不高但风险系数极大,稍有不慎会导致鼠疫病菌扩散,所以我才建议贵军把试验地点选在海岛上,即便出现意外有一海之隔也能有效阻止病菌传染。” 顾鹤笙眉头一皱:“跳蚤养殖?” “将军可能对鼠疫病菌的运用尚不了解,鼠疫病菌对外界抵抗力虽强但存活时间很短,只有在动物血液中才能促使其生长,731部队的高桥班专门负责研究如何有效保存鼠疫病菌,方法就是先将鼠疫疫菌注射在老鼠身上,然后将老鼠置于固定器皿内最后放入跳蚤。”中居润二和盘托出,“跳蚤吸食老鼠的血液在适宜的环境下大量繁殖,而这些跳蚤吸食了带有病菌的血液便成为了新的传播源。” 顾鹤笙眉头皱的更紧:“然后呢?” “理论上在两个月可以养殖出大约50公斤鼠疫跳蚤,如果换算成数量就是几千万只跳蚤,3万只就可以制作一枚鼠疫跳蚤炸弹,按照这个数量换算两个月之内大概可以制作1000枚鼠疫细菌炸弹。” 顾鹤笙震惊的微微张开嘴:“携带跳蚤的炸弹?” 中居润二连忙详细解释,731部队也曾进行过相同的研究,原本是计划将这些跳蚤由作战人员秘密携带到国统区进行投放,但这样做不但效率低下而且还会有投放者被感染的可能,因此731部队开始研制用轰炸机投放的方式。 顾鹤笙提出质疑:“炸弹落地爆炸时产生的高温能瞬间杀死所有跳蚤。” “炸弹是经过改良的用陶瓷来制作,只填充少量用于导爆的炸药,这种炸弹会被设置成在距离地面一百米左右自爆,炸弹内的鼠疫跳蚤便可最大程度的扩散。”中居润二不忘暗示自己的重要性,“我是少数几个掌握这种炸弹的制作和引爆火药计量的人。” 至此顾鹤笙已经搞清楚了阿波罗计划的全部真相,震惊于敌人的丧心病狂,这个蓄谋已久的阴谋如果被成功实施结果真会如同陆雨眠所说的那样改变现在的态势。 “看来你是阿波罗计划的关键,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把你秘密押送回上海。” 中居润二没听出顾鹤笙的言外之意:“我定竭尽所能为贵军效力,只要设备安装调试完成我就可以着手培植鼠疫疫菌。” “成千上万的人将死于你所培植的病菌,你对此可有过半分忏悔和负罪感?”顾鹤笙冷声问道, 中居润二愣住的刹那桌上的台灯被关掉,终于看清对面那人的脸,先是诧异渐渐凝聚成一抹恐惧。 “我,我见过你!” “六年前我们见过。”顾鹤笙走到中居润二身后,“军统为了杀你牺牲了太多弟兄,可惜还是让你逃脱,每每想起此事我都感觉对不起那些殉国的战友。”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我能为你们提供最先进的细菌武器技术。” “六年前的任务,不惜一切暗杀由日本抵沪的日军战略研究员,姓名,中居润二。”顾鹤笙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现在执行!” 中居润二惊恐万分:“我现在就是在为军统效力,你不能杀我。” “很遗憾,我没有收到中止任务的命令。” 话音一落,匕首没入中居润二的心脏,被顾鹤笙捂住的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身体在抽搐几下后一动不动,在确认中居润二死亡后顾鹤笙带走了他的公文包。 车一路开到黄浦江边,过了民府路后顾鹤笙数着路边的路灯,车停在第四十九根路灯下,刚巧这盏路灯是坏的四周一片漆黑,按照密电上的任务指示,顾鹤笙让丁三把中居润二的公文包放在路灯下面。 等车尾灯消失在夜幕中时,街边的树后移出一个人影,像是飘荡在黑暗中的幽灵悄无声息拿走公文包。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八章 烟雨暗千家 源香咖啡厅,下午三点,7座。 叶君怡看着写在书签后面的字迟疑不决,今天上午有人送来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本诗集,书签的夹着的页面是一首古诗。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这是苏东坡的望江南,叶君怡意识到这是江南试图主动联系自己,可想起秦景天的叮嘱又不敢贸然行事,借故去军统找顾鹤笙得知他一早就和沈杰韬外出公干,便去办公室找到秦景天。 “想给鹤笙定做一套西服可必须本人到店量裁,你和鹤笙个子和体型差不多。”秦景天已经告诉过她军统所有办公室都安装了窃听设备谈话会被录音,叶君怡一边说一边将诗集和书签推到秦景天面前,“你要是没事陪我去裁缝店量量尺寸。” 秦景天看到上面内容后心领神会:“刚好我也打算做一套。” 从军统站出来,叶君怡惴惴不安问道:“江南选择我成为联络员是上级通知的,如果江南要和我联系也应该通过我的上级,像这样的联络方式是违反组织纪律,我不太能确定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陷阱。” “15师那边出了事,沈杰韬和顾鹤笙都赶过去调查,行动处的所有人也被陆雨眠调派走,如果是诱捕我这边肯定会收到消息。” “你的意思命令真是江南直接下达的?” “一张纸条不能证明什么,你即便出现在咖啡厅也能有合理的解释。” “这个我考虑过,距离咖啡厅不远就有一家西服店,我先去订做西服完事后再去咖啡厅,如果有变故我也能应对。” 秦景天:“你和江南的见面我不能参与,我会在附近观察周围动向,如果发现异样我会提前向你示警。” “好的。” “你收到诗集时有其他人看见吗?”秦景天若有所思问道。 “包裹是佣人收取的,说是书店的伙计就没有多问,我能确定除了我没人打开过包裹。” 秦景天不动声色:“叶先生今天也在家?” “你最近怎么疑神疑鬼的,你总不会连我爸也怀疑有问题吧。”叶君怡不以为然道,“他昨天和柳姨去了南京,国民党财政部为应对日趋恶化的经济紧急召开研讨会,特意邀请我爸参加。 听到柳知鸢不在上海秦景天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先去了西服店,出来后秦景天开车在源香咖啡厅绕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才示意叶君怡下车。 秦景天把车停在不远处的拐角,这里的视线刚好能观察到咖啡厅进出的人,对于江南的身份秦景天远比叶君怡更在意,即便江南和自己站在对立面但这并不妨碍秦景天对这位传奇的好奇。 叶君怡推开咖啡厅大门时距离三点还有十五分钟,坐到纸条上提到的7座目不转睛紧张注视着大门,有不安也有期待毕竟能成为江南的联络员对于叶君怡来说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咖啡厅的挂钟指针指向三点刻度时吧台的电话响起,侍者接完电话走到叶君怡身边:“请问您是叶小姐吗?” 叶君怡点头:“是的。” “有您的电话。” 叶君怡连忙到吧台接起电话。 “镇定点,紧张清楚的写在你脸上,如果你身边现在有敌人已经识破你的身份。”电话那头是经过处理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 叶君怡努力让自己平静,也瞬间意识到打电话的人距离自己很近,以至于能清楚看清自己的表情,下意识望向咖啡厅外。 “不要回头!”电话里的声音短促有力。 叶君怡平复心情警觉问道:“你是谁?” “江南。” “我怎么确定你的身份?” “叶君怡,女,民国24年加入共产党,你的入党介绍人是余啸卿。” 叶君怡不再质疑对方的身份,因为对方说出的信息只存在于自己在中社部的机密档案中。 “从现在开始你将是我的唯一联络员,你原先的组织关系保持不变,但对你的上下级要严格遵守保密纪律。” “是。” “有两项任务需要你完成。”电话里的声音虽然经过变声处理,但依旧沉稳镇定,“7座的椅子下有一个公文包,里面的照片和文件以及简报都与军统秘密策划的阿波罗计划有关。” “我已经从其他渠道获取了阿波罗计划的内容。”叶君怡背过身低声说道,“敌人准备对延安军政首脑进行精准定位轰炸。” “阿波罗计划一共有分为三个部分,你所说的只是其中之一。” “另外的计划内容是什么?” “根据截获的军事情报,国民党国防厅正在制定新的作战计划,国党将从全面进攻改为重点进攻,攻击目标是陕甘宁边区,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延安,为此国民党已经秘密集结西北战场上的兵力共计二十无余万人,目的就是摧毁中共党、政、军指挥中枢。” 叶君怡大吃一惊:“我们的主力都在东北,如果让敌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阿波罗计划就是围绕这次作战而制定的,军统已经派出谍报小组携带能发射次声波的ParasetII潜入延安,收集军政首脑住址等到攻击开始引导轰炸机精准轰炸,但是这种轰炸未必就能达到军统预期的效果,如果能一击不中固然是最好,军统考虑到成功的几率太低因此安排了后续计划。” “什么计划?” “中共在延安的军力不足三万人,国党一旦集中优势兵力围剿势必会让中共整合分散在延安各处的部队进行战略性转移,届时三万人和军政首脑会聚集在一起,这正是军统希望看见的结果,也是军统为什么故意泄露阿波罗计划第一层内容的原因。” “如果聚集在一起岂不是更利于敌人定位轰炸?!” “轰炸达不到军统想要的预期效果,阿波罗计划真正的核心在第二层,阿波罗是瘟疫之神,他降下的神罚导致罗马人死伤过半,军统准备在延安制造一场人为的瘟疫。” “瘟疫?!”叶君怡震惊无比。 “军统利用93所从日军手中接管的设备秘密制造鼠疫疫菌,并从日本押运回生化专家同时也是战犯的中居润二,利用他所掌握的生化技术大量培植鼠疫疫菌,在此之前军统已经调换了从上海撤离回延安的人员信息,军统将派人替代这些人把鼠疫疫菌进入延安,等到部队完成集结后进行投放,以延安的医疗能力是没有办法控制疫病扩散,到那时延安将会成为第二个罗马。”电话那头的声音愈发沉重,“这就是阿波罗计划的第二层内容。” 得知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让叶君怡大惊失色:“第三层内容又是什么?” “军统准备制造能用于实战的鼠疫炸弹,一旦战局对国党不利这些具有毁灭性的鼠疫炸弹将投放战场。” “必须得想办法阻止敌人的阴谋!” 电话里传来电车的鸣笛声,刚巧有一辆电车从咖啡厅外经过,叶君怡余光瞟向街对面的楼房,江南应该就在其中某个房间内注视着自己。 “被替换身份信息的人员名单我已经传递给中社部,这些军统特务只要进入延安就会被抓捕可这只是权宜之计,军统为完成阿波罗计划会派出大量谍报人员,这些人未必会全经过上海站调派,要彻底摧毁敌人的阴谋就必须从源头粉碎阿波罗计划。”声音继续传来。“这也是我给你下达的第一个任务。” “请下达命令!” “7号座位下的公文包里面有广慈医院感染鼠疫病菌士兵的照片和病历,以及军统和中居润二达成的协议和他提供的一份长达六十页的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包括炭疽、鼠疫、伤寒、甲乙型副伤寒、痢疾、霍乱、鼻疽等的感染或致死量、感染方式、炸弹实验、喷洒实验、稳定性等方面的数据,另外还有军统位于海岛训练基地的坐标和照片。”声音从容镇定说道,“你的任务就是将这些资料秘密透露给上海各个报刊,揭露敌人的阴谋让民众看清国党为一己私欲弃国民安危不顾的真实嘴脸。” “靠这些能阻止阿波罗计划?” “让国党民心尽失众叛亲离只是第一步,能阻止阿波罗计划的不是我们而是美苏两国,苏联人在打败关东军后从731获取了大量细菌武器的一手资料,美国人为了应对苏联以免予对731部队主要战犯起诉为条件,在日本秘密签订镰仓协议,作为交换这些战犯将向美军提供细菌武器技术。”声音胸有成竹道,“美苏两国都不会允许国党掌握并制造细菌武器,一旦阿波罗计划详情被公之于众,国党迫于美国的压力为换取援助只能委曲求全,同时国党还要忌惮悍然使用细菌武器会激怒苏联导致直接出兵介入战事,最终国党只能中止阿波罗计划。” “保证完成任务。”叶君怡掷地有声。 “第二个任务是需要你协助转移一位同志去延安,目前上海地下党人员转移的常规通道全在军统监视之中,你需要另外想办法将这位同志安全送到西安索罗巷42号,有我们自己的同志等着接人。”声音再三强调,“这项任务仅限于你一人知晓,无论出现任何状况都不能将任务内容透露给你的上下线同志。” 叶君怡:“难道组织内部出现了状况?” “敌人对上海地下党组织的渗透情况极为严重。” “我知道此事,代号红鸠的军统特工到现在还没有被甄别出来。” “渗透进地下党组织的并不止一个红鸠,是我失察到最近才发现还有另一名红鸠早在很多年前就潜伏进组织内部,此人无论是潜伏时间还是渗透深度恐怕都超出了预想范围,我怀疑这个红鸠已经接触或者成为组织高层人物,因此这项任务你必须切断与地下党组织的联系。” “叶家有专门经上海到西安的货运车队,沿途都被我父亲打点好不会被拦截盘查,可以安排这位同志随同车队去西安。”叶君怡沉着冷静问道,“请指示什么时候行动?” “暂时需要等这位同志身体状况好转,具体转移时间我会另行通知你。” “这位同志病了?”叶君怡问道。 “需要转移的同志代号琅琊,此人的情况比较特殊是目前唯一见过我并且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近期琅琊被诊断患有严重疾病已不适合再从事地下工作,组织上考虑到我的安全决定将琅琊转移到延安,你的任务除了确保琅琊安全转移外,切记不可让琅琊落入敌人之手,此人很有可能会暴露我的身份。” “您是担心琅琊会叛变?” “不,琅琊是一位值得信任并且信仰坚定的同志,在任何时候琅琊都会用自己生命来守护组织的秘密,但琅琊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军统而是病魔,琅琊的记忆力正在慢慢丧失,一同缺失的还有琅琊对事情的分析、思考和判断力。” 叶君怡惊讶道:“阿尔茨海默病?” “是的,琅琊同志被诊断出阿尔茨海默病,并且病情在不断恶化,琅琊的远近记忆严重受损,如果落入敌人之手会在敌我不分的情况下被敌人诱导出组织机密,这其中便有我的真实身份以及情报暗网中一些重要情报人员的信息。” 叶君怡知道自己责任重大:“我随时做好转移准备,您放心,我一定亲自将琅琊同志安全送到西安。” “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同样也仅限你一个人知道。”即便叶君怡看不见电话那头的人,也能从声音听出此刻那人很严肃,“我所掌控的情报网络是敌人千方百计想要获取的秘密,为了确保这个情报网的安全只有我一个人知晓情报网的人员部署和分布以及联络方式,在就意味着敌人会不惜一切通过铲除我来破坏情报网,因此我的身份是不能对任何人公开。” “我明白。” “采取不见面的联络方式虽然能确保我的安全但同时也有隐患,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见过我的样子,敌人可以利用这一点伪装成江南,所以你和我之间必须约定好一个暗号,你必须严格保守暗号,如果有一天江南出现在你面前,这是唯一能让你确定江南身份真伪的办法。” “那得约定一个特别的暗号。”叶君怡认为这样很有必要。 声音短暂的静默后又传来:“喜欢诗歌吗?” “喜欢。” “最喜欢的诗人是谁?” “普希金。” “普希金那首《纪念碑》你知道吗?” “当然,我还能全文背诵。” “从中节选一句你最喜欢的诗句。” 叶君怡想了片刻:“我的灵魂将在圣洁的诗歌中,将比我的灰烬活得更长久,永不消亡。” “当有人在你面前说出这句诗就是江南。” 话筒里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叶君怡回到座位下取走公文包,查看四周没发现异样后离开咖啡厅快步上了秦景天停在拐角的车。 “顺利吗?”秦景天刚点燃一支烟。 叶君怡点头。 “见到江南了?”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 “我不能向你透露关于江南的任何事。”叶君怡一脸歉意。 “我明白组织的纪律,不过你现在成为江南的联络人,身份暴露的风险会随之增加,往后单独行动一定要多加小心。”秦景天知道从她口中不可能问出有用的信息,瞟见叶君怡手里的公文包,“里面是什么?” “敌人骇人听闻罪行的罪证。” 江南只说过要对转移琅琊的任务绝对保密但并没有说不能透露阿波罗计划,叶君怡便将此事的始末一五一十告之秦景天。 叶君怡心急如焚:“敌人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我得立刻想办法将证据透露给报刊记者。” 秦景天在烟雾中目光定格在公文包上,里面的东西关系这阿波罗计划的成败,一旦被公开这个筹划多年的计划将会功亏一篑,作为军统间谍自己应该阻止叶君怡,但自己一生都在为国家和同胞而战,如果让阿波罗计划成功实施那自己将会变成荼毒同胞的帮凶,国党或许能消灭中共在延安的军政首脑以及三万余人的部队,可鼠疫一旦扩散遭受灭顶之灾的还有百姓。 秦景天的目光从公文包上收了回来,深吸一口烟。 “我出来的时间太长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江南布置给你的任务需要你自己单独完成,还有尽量减少我们私下的会面,我怕陆雨眠会有所觉察。” 叶君怡和秦景天告别后上了电车,抽完最后一口烟秦景天也下了车,径直走进源香咖啡厅就坐在7号座,叶君怡在咖啡厅里逗留了十来分钟,这个时间段内并没有人进入过咖啡厅。 “先生,您要点杯什么咖啡?” 秦景天将军统证件摊在桌上,侍者脸上顿时泛起恐慌,这个表情已经足以让秦景天排除他是江南的可能。 “刚才坐在这里的客人是不是一位女士?” “是的。”侍者惶恐不安点头。 “坐在对面的是谁?” “就她一个人。”侍者生怕招惹麻烦,指向吧台说道,“她刚来没多久就接到一个电话,她在咖啡厅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打电话的人通话。” 秦景天要来咖啡厅的电话号码,然后给电话局打去电话要求协查,很快就得到最后打入咖啡厅电话的安装地址,居然和咖啡厅在同一条街上,向侍者询问后看见侍者的手指向街对面的楼房。 秦景天依照地址找到位于五楼的房间,找来一根铁丝轻车熟路打开房门,空旷的房间里陈设一览无余,只有一张靠窗的座椅上面摆放了一部电话,低垂的窗帘露出一条缝刚好能看见源香咖啡店的7号座和吧台。 就在刚才江南站在这里给叶君怡布置了任务,秦景天环视房间可以肯定江南不会再回来,坐到桌前点燃一支烟,萦绕在心里的那个疑问始终没有解开。 抛开个人情感和敌我阵营这些因素,叶君怡是一名信仰坚定忠诚的战士,同时她也是绝对值得信任的战友,可她并不是一名出色的情报人员,江南作为中共情报暗网的首脑,此人需要的联络员不仅仅只具备忠诚还要有丰富的谍报经验,显然叶君怡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江南接触过太多情报人员,相信在这些人中随便挑选一个也比叶君怡更能胜任联络员,可为什么江南会选择叶君怡呢? 刚才叶君怡保守了她与江南交谈的重要内容,在这件事上秦景天是能想明白的,可江南让叶君怡将阿波罗计划公之于众就让秦景天感到意外,这个任务的执行并不艰巨,江南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任何一名情报人员去完成,可江南偏偏冒着暴露的风险主动和叶君怡联系,秦景天凭着多年的谍报经验和职业敏锐始终感觉江南的举动还有其他原因。 沉思了太久指缝中燃尽的烟头烫到手指,秦景天扔掉烟头那刻突然一怔。 江南挑选一名不适合的联络人只会加剧自己暴露的风险,像江南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除非这根本不是错误,为了能找出江南军统不会惊动江南身边的人,砗磲在暴露后能安全撤离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景天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在现在的局势下距离江南越近的人反而越安全,即便身份被识破军统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也不会采取行动,只要军统一天没抓到江南就不会对联络人采取行动。 秦景天眉头渐渐紧皱,江南安排叶君怡成为新的联络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她,这说明江南是认识叶君怡并且还和她有交集的人。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八十九章 釜底抽薪 【1】 秦景天回到军统站时发现陆雨眠办公室大门是开着,在门口敲了几声后没人回应,但又分明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循声进去发现声音是从最里面的隔间传出,那里原本是陆雨眠的禁区而现在门也敞开着。 走到隔间的门口看见陆雨眠端了一把椅子坐在里面,目不转睛盯着墙上那张用她的话说像巨蟹座星图的上海地图。 “又有新发现?”秦景天问道。 陆雨眠太入神竟然没听到秦景天的脚步,一向笔直的背松散的靠在椅子上:“有烟吗?” 秦景天在她脸上看见了少见的颓然和挫败,递过去一支烟:“你气色不是太好,要不回先回去休息。” 陆雨眠长叹一声:“这张地图上涵盖了我所能掌握的所有上海地下党电台位置。” “看来你的秩序已经缔造完成。”秦景天为她点燃烟。 陆雨眠笑意生涩,起身逐一将地图上代表电台位置的图钉拔下:“就在昨天电讯处突然失去这些电台的信号,在静默了十五分钟后信号重新恢复,并且有电台陆续收发电文,就在你进来的几分钟前秋处长告诉我所有电台正常运作。” “可能是地下党事前约定好的停机调试。” “秋处长也是这样猜测的。”陆雨眠从地上拾起四散的纸张,之前秦景天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就是她撕烂这些文件的声音,“这是电讯处从昨天到现在截获并破译的地下党电文。” 秦景天走到桌边拿起撕碎的文件查看,上面是上海驻军人数以及军械装备等情报,有些电文中还传递了上海近期的天气和港口吞吐货物情况,秦景天认真看了一遍,所有截获的电文内容几乎包含了上海方方面面的情报。 陆雨眠:“秋处长在分析完这些电文后得出的结论是上海地下党近期将会有大的行动,所以电台启用突然频繁。” 秦景天在看过电文内容后知道她为什么这般颓败,转身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回来时为陆雨眠倒了一杯水:“电讯处截获的这些电文看似包罗万象却没有一个是有价值的,地下党已经知道这些电台暴露了。” “所有电台突然失去信号的那十五分钟是在紧急更换密钥,地下党这次的做法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以往他们在发现电台暴露会立即转移而这次居然按兵不动,他们是想将计就计在不破坏我秩序的情况下继续传递情报。”陆雨眠不会抽烟,吸进肺里剧烈咳嗽,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不是我在缔造秩序而是有人想借我的手缔造秩序,只不过这个新的秩序并不是属于我的。” 秦景天上前轻拍她的后背,也猜到这个让陆雨眠铩羽而归的人是谁:“江南。” “久闻江南大名,没想到第一次与其交锋便是我的完败。”陆雨眠败而不馁,“能有这样的对手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看来我在上海的日子一定不会无趣。” “你不打算反击?” “抓几个共产党还是缴获几部电台?”陆雨眠苦笑道,“如果是这样的反击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架设新的电台,既然从根本上无法改变又何必去浪费时间。” “你不像是轻易言败的人,吃这么大的亏你难道就不想做点什么?” 陆雨眠在地图上只留了两个图钉。 “电讯处目前侦听的电台中只有两部无法破译电文,说明这两部是游离在地下党之外的情报渠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两部电台的使用者分别是江南和明月。”陆雨眠指着蓝色图钉说道,“这部电台是江南的。” “你怎么知道?” “我和秋处长听过这部电台的发报录音,同一封电文中发报人采用了四种不同的发报手法毫无规律可循。”陆雨眠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电波从出现到结束一直在不断改变位置,并且在截获的电文中发现多处重码,秋处长和我的推测完全一致,发报人是一边开车一边发报,以此来躲避侦听车锁定位置,由此可以推断此人配备一台高功率便携式电台,这也是为什么电讯处一直无法锁定这部电台位置的原因。” 秦景天冷静说道:“考虑到没有人见过江南,此人应该是独自一人边开车边发报,车辆在行驶途中颠簸导致电文中出现重码。” “从来没有一个对手能引起我这么大的兴趣,我们这次的对手是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无时无刻就飘荡在我们身边,这不是比喻而是事实存在的,江南距离我们很近以至于能了解我的想法和思维,和一名幽灵交锋注定是没有胜算的。” 江南认识叶君怡并且在保护她,现在陆雨眠又透露出江南同样认识她,这帮秦景天再次缩小了甄别江南的范围。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陆雨眠掐灭烟头时自信和斗志又重新出现在她目光中:“对付幽灵最好的办法就是另一个幽灵。” 秦景天在窗口看着陆雨眠开车远去,她有行动一向都会带着自己,毕竟在上海站自己恐怕是她唯一还能信任的人,可这次陆雨眠没说去什么地方,临走时留下一份行动处近期工作简报让自己代为呈报沈杰韬,秦景天心知肚明是她故意把自己留在站上,这说明她要去的地方或是见的人连自己都不能知道。 刚到沈杰韬办公室门口就看见顾鹤笙神情凝重出来,瞟见拿在秦景天手里的文件夹:“找站长?” 秦景天点头:“行动处的工作简报。” 顾鹤笙把秦景天拉到自己办公室:“今天就别去了,站长现在正在气头上谁进去都得触霉头。” “怎么了?” “从南京来的都督专员被绑架人到今天才被放了,幸好没有大碍专员要是在上海有什么三长两短军统也脱不了干系。” 秦景天:“共产党干的?” “暂时还不能确定,专员回忆绑架他的人是伪装成15师的人,从绑架到释放没有进行交流因此绑架的意图不明,刚才毛局长亲自打电话给站长大发雷霆,责令站长……” 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冲进来的秋佳宁把两人吓了一条,秋佳宁满脸喜色高兴的像过年的孩子。 顾鹤笙:“捡了多少钱瞧把你乐的都得意忘形了。” “中居润二死了!”秋佳宁兴高采烈道,“刚从韩秘书哪儿听到的消息,起初还以为听错了,据说此人在日本投降后就回到本土,没想到竟然又出现在上海。” “你声音小点,站长正为这事窝火呢。”顾鹤笙示意她先关上门。 秦景天故作不知:“中居润二是谁?” “六年前在上海的军统行动小组接到暗杀两名日军战略研究员的命令,中居润二就是其中之一,为了杀他我所在的行动组最后就鹤笙和我活下来,我还记得当时护送中居润二车队中有一名枪法极为精准的特高课特工,我的腿就是被那人击中要不是鹤笙背着我撤离估计命也留在那儿了。” 秦景天想起六年前的那场伏击,自己当时的确击中过一名女人,不过自己是准备火力压制对面一名同样枪法精准的军统人员,那个女人像是为了要保护那人挡在了前面,与其说是自己击中还不如说是女人撞到子弹上。 秦景天很确定当时的伏击中只有一名女人,秋佳宁说出这番话让秦景天瞬间意识到秋佳宁就是当年自己击中的那人。 “迟了六年的重逢。”秦景天望向秋佳宁一语双关。 “谁想要和他重逢了,我恨不得能把中居润二碎尸万段,后来才知道此人竟然是从事细菌武器研究的战犯,六年前在上海让他逃脱,果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他最终还是死在了上海。”秋佳宁指着胸口畅笑道,“在15师的嘉道理别墅被人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简直大快人心。” “你小声点。”顾鹤笙就差没直接去捂她嘴,“据说此人和15师正在进行的一项军事行动有关就连军统也有参与,国防厅直接撤了15师师长郑柏良的职还押送回南京受审,军统总局责令站长限期追查凶手就可见此事有多严重,站长正在为缉凶的事犯愁呢,你倒是乐呵了要是被站长听到又得训斥你。” “杀一名战犯怎么就成了凶手,我要是知道中居润二在上海不等别人我自己就动手了,且不说因为这畜生毒杀了多少军民,就凭当年牺牲的那些兄弟这个仇就必须得报。”秋佳宁心直口快道,“这么大的喜事得好好庆祝一下,晚上咱们找个地聚聚。” “你就别添乱了,站长刚被毛局长斥责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这个节骨眼你还想庆祝不是往站长枪口上送嘛。”顾鹤笙把茶杯递过去想堵住她的嘴,“过几天站长要去南京开会,听说是和军统改组有关,等站长走了我请你们吃饭这事我已经和景天提过了,你就耐住性子再到等等,我专程为你和景天准备了一份礼物。” 【2】 皇后剧院。 陆雨眠找到自己座位时电影刚开始放映,银幕上播放的是最近火爆一时的间谍片《天字一号》。 “中居润二前晚在嘉道理别墅被杀,国防厅震怒当即裁撤了郑柏良军职被押送回南京法办,凶手先是绑架巡查的督导专员再假冒起身份接近中居润二,刺杀手法干净利落是个老手,我怀疑是共产党获悉了中居润二的行踪实施的这次暗杀。”陆雨眠注视着银幕向身边的人低声问道,“地下党这几天有关于中居润二的行动计划吗?” “有人帮你完成了六年前没完成的任务,你不该感谢这个人吗?”邻座的男人声音低缓。 “今时不同往日,中居润二是阿波罗计划的关键,他突然被杀导致后续很多事无法如期进行,南京总局迫不得已下达暂缓阿波罗计划的命令。” “从军事角度上讲阿波罗计划具有定鼎乾坤的战略价值,但从我个人角度并不赞同这个计划。” 陆雨眠有些吃惊:“是不是在那边待得时间太久了,您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这和信仰无关。” “您认为这和什么有关?” “人性。”男人语重心长道,“阿波罗计划是由R1策划并部署,我虽然没有见过R1但在我得知计划的全部内容后可以肯定R1是没有人性的,这是一个注重结果远大于过程的人,在黑暗里潜伏的太久,你所得到的真相也就越黑暗,我不希望你变成R1那样的人。” “可这个计划一旦成功会帮我们获得最后的胜利。”陆雨眠据理力争。 “你要记住自己是一名间谍而不是一个刽子手,你接受的训练是为了让你获取情报完成有利于己方的任务,不是让你与魔共舞制造人间炼狱,你的职业虽然见不得光但却承载着荣耀,就算你得到了胜利又能如何,你永远无法向任何人启齿你为胜利所付出的心血,因为你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肮脏可耻的事,等你垂垂老矣的那一天,回首你一生的过往才会明白这将是你永远无法洗涤的罪恶。” 陆雨眠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他:“如果不是我知道您的身份,我真怀疑您是共产党。” “连你都认为我是共产党说明我潜伏的很成功,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渗透到如今这个位置的原因,不要用敌对的目光去看待对手,你要学会用对手的视角去看全局。”男人声音沉稳说道,“阿波罗计划不是暂缓而是要立即中止。” “为什么?”陆雨眠大吃一惊。 “中居润二的确是被共产党除掉的,但这次行动上海地下党并不知情,应该是江南通过情报暗网下达的命令,我现在的权限还无法接触到暗网,不过就在昨天联络员向我汇报,地下党获取了国党准备秘密制造和使用细菌武器的证据。”男人的脸在银幕的光影下忽明忽暗,“抄报给我的证据内容有照片、简报以及协议,全都和阿波罗计划有关。” 陆雨眠:“中居润二被杀后他的公文包也不见了,您看到的这些内容应该是从中居润二公文包里获取的。” “地下党正在准备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我以事关重大需要向中社部汇报为由暂时拦下,一旦这些证据见报国党将陷入不利的被动局面。” “有办法销毁证据吗?” 男人摇头:“为时已晚,这些证据抄报的不止我一人,阿波罗计划的事已经没有办法隐瞒,我能拖延的时间不会太长,估计最迟明天中社部就会指示公开证据,留给你和军统的时间不多了。” 陆雨眠惴惴不安问道:“我该怎么做?” “首先位于海岛的细菌武器研究室和设备立即销毁并就地掩埋,其次抢先公开中居润二被杀一事,但要指鹿为马,中居润二不是被暗杀而是军统提前获悉了潜逃战犯行踪部署的一次抓捕行动,在抓捕过程中中居润二负隅顽抗被击毙。”男人从容镇定说道,“最后广慈医院感染鼠疫的伤兵秘密转移处决后焚尸,他们知道鼠疫疫菌泄露的真相必须灭口,罪责算到中居润二头上,心怀不轨的战犯不肯接受战败潜回上海投放鼠疫病菌,最终被军统击毙就是这件事的真相。” 陆雨眠心有不甘:“阿波罗计划必须要中止吗?” “这件事不是你和军统甚至国党能左右的,共产党只要曝光了那些证据,苏美都会立即介入调查,在不允许国党拥有和制造细菌武器这件事上苏美的态度是统一的,我所说的补救措施只是为了混淆视听安抚民众情绪,苏美那边是不会相信这套说辞。”男人运筹帷幄道,“相信过不了多久国党高层就会收到来自苏美的责难,迫于国际形势阿波罗计划被中止在所难免,事到如今相信R1也会赞同我的建议,不过必须要快,这个新闻必须早于共党公开证据之前发布,否则就是欲盖弥彰于事无补。” “我回去后立刻向总局汇报。”陆雨眠点头继续说道,“根据您上次提供的情报,我成功截获了上海地下党电台译本和频率,可就在昨天被确定位置的电台开始发送毫无价值的电文,我可以断定地下党已经发现电台暴露。” “这是中社部向上海地下党组织下达的命令,各部电台发报员在昨天一天之内全部被更换,新的密钥只有接替的发报员知道,并严令除发报员之外密钥不得外泄,你侦听的所有电台将会在今晚凌点全部消失转移。” “应对如此之快应该是江南的手笔。” “问题出在你身上。” “我?” “江南能这么快知晓电台位置和密钥暴露,说明江南就在你身边并知道你的一举一动。”男人表情深沉严峻,“通过这件事不由让我怀疑江南是认识你。” “这,这不太可能啊,我的身份是最近才被解密,江南一直都在上海而我在满洲,我和江南之间没有交集。” “这也是让我疑惑的地方,实在想不明白江南是通过什么渠道能从你身上直接获取到情报。” 陆雨眠忧心忡忡道:“这个对手一日不除终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现在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您有办法找出江南?!”陆雨眠大喜过望。 “砗磲身份暴露后江南更换了新的联络人,按说江南应该从暗网中挑选联络员可奇怪的是江南选择了一名地下党组织的人,考虑到江南的重要性地下党让我对这名联络人进行政审考核,目前我已知此人是女的在上海工作多年,从她的档案来看曾多次完成过很多重要任务,可她只算是中规中矩我想不出江南挑选她的原因。” 陆雨眠激动不已:“只要锁定此人便有机会找出江南。” “你想要除掉江南就不能对此人动手,她作为江南的直接也是唯一联络人,一旦她出现状况会直接导致江南静默,在这场博弈中你需要的是耐心等着江南露出破绽你才有机会,当务之急是先找出这名联络员。” “您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的档案上没有姓名和照片,想必是为了最大程度保护江南,不过我知道她的代号。” “是什么?” “精卫。” “精卫?!”陆雨眠一怔,想起R36曾向自己提过这个代号,他目前就是精卫的上级。 “你知道这个代号?” 陆雨眠把R36和自己见面的事向男人汇报:“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否则我能直接向R36核实精卫的身份。” “还有机会见到R36吗?”男人问道。 陆雨眠摇头:“他现在执行的任务也和江南有关,他没有告诉我联络方式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不会再联络我。” “精卫既然隶属于上海地下党,我应该能想到办法查出她的身份,不过江南肯定会提前防范销毁和精卫有关的记录和身份信息,追查恐怕会耗费很长时间。”男人郑重其事说道,“你暂时不用把精力放在精卫身上,现在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不久前我收到一份地下党资金申请,用途是治疗一名患病的共产党,起初我没太留意直到向我汇报的人提到了江南,这名患病的共产党代号琅琊,早在民国17年此人就在上海工作并且参与过情报暗网的组建,此人是唯一知道并且见过江南的人,我本想通过此人获取江南的线索可很快地下党组织就和琅琊失去联系,我怀疑琅琊很可能是被江南秘密转移。” “此人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上海?” “知道江南身份的人不会派往其他地方,唯一的去处就是回延安,不过我以安全审查为由向中社部核查过琅琊,得到的回复是琅琊并没有在延安,可见此人现在还在上海,随后我询问了琅琊的上下线得到一个意想不到情报,他们的描述都表明琅琊出现记忆力缺失的情况并且易怒多疑判断和分析能力下降,这说明琅琊患有阿尔茨海默病,此人正在遗忘过去的事或人,这也是江南急于将其转移的原因。” “琅琊或许在不经意间说出江南的身份!”陆雨眠听后如获至宝。 上海能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医院不多,我要你做的就是立刻封锁这些医院并将所有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人逐一审查。”男人目光深邃狡黠,“琅琊肯定就在其中,你只要找出琅琊就能得到江南的资料,这个幽灵只要失去了隐身能力距离暴露也就不远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章 惊喜 【1】 陆雨眠盘起头发换上的那身洋装让她看上去清纯亲和,在窗口看见停在安全屋楼下的车,两名行动处便衣带着一名老人从车上下来。 “身份确定了吗?”陆雨眠对着镜子整理着装,询问站到身后的便衣。 便衣:“在联勤第二总医院找到的此人,病历上的名字经过核实是假的,医生证明此人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目前处于该病的第二阶段,为他办理住院手续的人所填写的信息也是伪造的。” “对他进行测试结果是什么?” “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对所有目标人物出示了共产党党徽以及向这些人宣读共党党章,他是唯一一个对这些内容有反应的人,特别是训读党章时此人站了起来,即便在记忆力缺失的情况下还是能断断续续背出部分党章,不管此人是不是您要找到的人,但至少可以肯定他是共产党。”便衣疑惑不解问道,“不过此人连自己名字都记不起来,陆处长大费周章找出他能有什么用?” “失去记忆也不见的全然是坏事,他在忘掉自己的同时也忘掉了敌人。”陆雨眠点到即止严声问道,“医院那边是如何部署?” “都是依照您的命令,医院内外都安排了行动处的人,只要有前去探视此人的一律抓获。” “你们先到楼下去,我要单独见见这个人。” 陆雨眠准备妥当后推开安置老人的房间,老人在屋里焦急走动,看见陆雨眠时空洞的眼神透着茫然:“你,你是谁?” “琅琊同志,我是负责转移您的。” “琅琊?”老人神色疑惑,指着自己问道,“我叫琅琊?” “琅琊是组织给您的代号,考虑到您的病情组织上决定将您送回延安。” “延安……”听到这个地名时老人混沌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清澈,但很快又黯然不见,“我去过延安,可,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延安在什么地方。” 陆雨眠循循善诱:“您不要着急,您的病导致您对远近记忆在逐渐丧失,因此你曾经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都会记不起来,江南同志指示务必要保护好您的安全……” “嘘!”老人突然捂住陆雨眠的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在他的脸上充满不安和紧张,片刻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漠然,手缓缓从陆雨眠嘴边松开,“你,你是谁?” 陆雨眠意识到他的病比预想的还要严重,已经出现对近期记忆都缺失的症状,但刚才老人的反应说明他只对一些特定的事还有模糊的印象。 “我是江南。”陆雨眠单刀直入。 “你不是。”老人摇头,好像江南这个名字总是能刺激到他,“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陆雨眠连忙追问:“您想起什么?” “江南被捕了。”老人压低声音惊慌失措道,“日本特务破获了江南的联络方式秘密抓捕了江南,不行,得立刻向上级汇报。” 陆雨眠发现老人的记忆已经出现混乱,顺着他话问道:“当务之急是尽快营救江南,情报暗网中所有情报人员的身份信息和联络方式只有江南才知道,万一江南叛变……” “江南不会叛变。”老人即便记忆缺失但在提到江南时似乎又和常人无异,看得出他对江南绝对信任,老人神色严峻低声说道,“根据可靠情报江南被营救的可能性为零,江南是情报暗网运作的关键,必须找人接替江南。” 陆雨眠不动声色:“您认为谁接替江南合适?” “我知道一个人。”老人眼中有了光泽,“此人是最合适接替江南的人选,也只有此人在现在的情况下还能接触到江南。” “接替江南掌控情报暗网需要通过上级的审查,您需要提供这个人的身份信息和资料。”陆雨眠不慌不忙诱导老人。 老人突然变得警觉,环顾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组织为您准备的安全屋。” “现在几点了?” 陆雨眠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两点。” “来不及了,我要迟到了。”老人连忙起身。 “您要去什么地方?” 老人神色焦灼烦躁,揉着额头喃喃自语:“是啊,我要去哪儿呢?” 陆雨眠发现老人的记忆和思维都出现混乱,他已经无法区分现实和虚幻,不过这样反而让陆雨眠更加有把握能从他身上挖出有价值的信息。 “你是哪一个班的?”老人忽然打量起陆雨眠的穿着。 陆雨眠低头看自己的着装,反问道:“您是教哪个班的?” “我,我……”老人回想了良久终于记起,“我是教国文的。” 陆雨眠若有所思,至少自己已经确定了老人的身份:“小学还是中学?” “中学。”老人下意识摸向衣兜。 陆雨眠留意到他泛黄的手指:“您是想抽烟吗?” 老人怯生生看向四周,记忆再次出现错乱:“小声点,别让医生听见,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偷偷给我带一包烟。” “我给您带了。” 陆雨眠让老人稍等,转身出屋向便衣要来烟和火柴,低声说道:“拿他的照片到上海所有中学核对国文老师,一天之内我要知道屋里的人真实身份和姓名。” “是。” 陆雨眠回到房间为老人点燃烟,这个举动也拉近了她和老人的距离,抽了几口烟后老人又用陌生的目光打量她:“你是谁?” “琅琊同志,我是受江南同志委派送你回延安。”陆雨眠不断用江南去诱导他。 “江南已经被捕。”老人霍然起身,心急如焚道,“必须通知相关人员转移。” “您放心,组织上已经启动了紧急措施。” “没有用的,为了确保情报网络的安全,所有资料和信息都记在江南的脑子里……”老人突然目光警觉望向陆雨眠,“你怎么会知道江南?” 陆雨眠发现只要和江南有关的事都会或多或少促使老人短暂恢复零碎的记忆。 “我是江南同志的联络员。”陆雨眠信手拈来。 “联络员……”老人用力揉着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我才是江南同志的联络员。” “考虑到您的病情已经不再适合从事隐蔽工作,因此组织上决定由我来接替您。”陆雨眠对答如流。 老人突然握住陆雨眠的手:“你一定要确保江南同志的安全。” “江南同志身份极为重要,您是唯一见过江南并知道如何与其联系的人,在我成为江南联络员之前需要向您了解几个情况。”陆雨眠趁火打铁问道,“如何与江南联系?” “作为联络员你无权直接联系江南,在必要的时候江南会向你下达命令。” “联络暗号是什么?” “暗号……”老人焦急万分思索了良久,“我,我忘了,不过不重要,江南在确定你身份后会与你约定新的暗号,这位接替江南的同志身份无论是敌人还是组织都不知晓,唯一能确定这位同志身份的就是约定的暗号。” 屋外传来警笛的声音,老人连忙走到床边掀起窗帘向下观望。 “街上怎么没见到日本宪兵的巡逻队?” 陆雨眠起身去倒水,发现每次问到关键信息时不知道是他习惯性的警觉还是有意回避,回来时陆雨眠换了一种询问方式:“组织上获悉江南同志被捕,为确保情报暗网恢复正常必须有人接替江南同志。” 老人在短暂的茫然后霍然起身,他已经忘记了刚才和陆雨眠之间的对话:“江南同志被捕了?!” 陆雨眠见缝插针:“组织上需要一名能接替江南同志的人选,您有什么建议吗?” “有一个人非常适合。”老人不假思索回答。 “谁?” “红鸠。” “……”陆雨眠手中的水杯摔落在地,“您,您知道什么是红鸠?!” “红鸠是军统为应对江南组建的情报暗网而秘密执行的一项大型渗透潜伏计划。” 老人的回答让陆雨眠呆滞在原地,万万没想到红鸠计划竟然早就被中共掌握,更让陆雨眠震惊的是,刚才询问接替江南人选时老人回答是红鸠。 “您是打算让一名红鸠接替江南?!” “早在红鸠计划策划初期,江南就已经获悉了敌人的阴谋,并且安排了一位我们自己的同志通过甄选成功成为红鸠。”老人点头说道,“在江南同志被捕后,这名红鸠便接替了江南,新的江南拥有双层身份这是敌人始料未及的。” 江南是红鸠这个消息让陆雨眠大惊失色:“江南叫什么名字?” 老人迟疑了片刻:“周幼卿,早年留学日本有一个日本名字,菊池夕夏,她,她……关于她的其他情况我记不起来了。” “不是这个江南,是接替周幼卿的红鸠叫什么?”陆雨眠追问。 老人显得比陆雨眠还要焦急,可任凭如何努力去回想还是无法记起那人的名字。 “记不起也好,连我都忘记了军统就更不可能找出江南。” 陆雨眠眉头微微一皱:“您怎么知道军统在调查江南?” 老人凑近她耳边神神秘秘说道:“军统的一举一动组织都知道,因为江南就在敌人的身边。” 陆雨眠这次的嘴张的更大,老人的话似乎是在暗示江南在军统,回想起地下党如此之快发现电台暴露以及阿波罗计划泄密,陆雨眠得到一个令自己震惊的答案。 江南就潜伏在军统站! “您见过江南?”陆雨眠若有所思问道。 老人点头:“可我现在记不起江南长什么样了。” 陆雨眠立刻让楼下的便衣回军统站拿来所有在职人员照片,逐一摆放在老人面前,直到老人目光定格在一张照片上时表情中露出似曾相识的激动,陆雨眠拿起那张照片当看清照片上的人时,瞪大的眼睛里充斥着惊讶和错愕。 【2】 顾鹤笙张罗了晚上的聚会,临时有事让秦景天去接楚惜瑶时顺便接上叶君怡,秦景天绕道先接到叶君怡。 “敌人真是可耻至极,竟然抢先公布了中居润二的死但内容完全是胡说八道。”叶君怡一上车见没其他人义愤填膺道,“最气人的是赶在我们公布证据之前发布的新闻,因为事先已经销毁罪证,我们公之于众的那些证据都无从查证,结果敌人还借机反咬一口说是中共颠倒黑白造谣生事。” “这场博弈注定是持久战,双方都没有一击破敌的能力,新闻我已经看了对此我并不意外,这是军统目前最有力也是最有效的解决舆论危机的办法。”秦景天语气平静镇定,“往好的方面想,军统既然能反客为主公开这则新闻说明已经放弃了阿波罗计划,我应该祝贺你,成功阻止了一次敌人的阴谋。” “我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是江南同志的功劳。”叶君怡看向窗外一脸憧憬,“等到胜利了真想见见江南同志。” 秦景天从后视镜看向她,漫不经心问道:“我所在的情报线一共有多少人?” “除了我和你之外还有三位同志。” “这条情报线不隶属于上海地下党是接受谁的指挥?”秦景天单独见叶君怡是想证实一些自己的疑惑。 叶君怡从后座把头探到秦景天耳边:“江南。” “你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我之外,有没有也认识陆雨眠的?” “我是共产党她是军统,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交集。”叶君怡疑惑不解,“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秦景天一语带过:“我是怕她注意到你。” “上次去过我家以后她就没有再联系过我,不过说来也怪,我总感觉和她像是曾经认识但我又确定之前没见过她。” “让人对她产生亲切并放下防备本来就是陆雨眠的特长之一,你有这样的感觉很正常,她能在满铁成功潜伏长达六年靠的也就是这个。”秦景天话锋一转,“听惜瑶说你和叶夫人关系不是太好?” “谈不上好坏,她这人说实话没什么地方可以挑剔的,无论是在我爸面前还是单独和我相处都很懂分寸规矩,只是我没想到爸会移情别恋爱上其他女人,可能是我太自私见不到他心里除了妈之外还有别人。” “你平时和叶夫人交流多吗?” “不是很多,除了必要的交谈我基本上不会主动和她有接触。”叶君怡发现秦景天今天有些奇怪,“怎么又提到她身上了?” “没什么,就是一时好奇问问。” 秦景天故作轻松搪塞,R1在激活自己后下达的追查并处决江南的命令,现在叶君怡成为江南的唯一联络人,相信这个情报R1会很快掌握,秦景天一直担心叶君怡的安危,不过随着事情的发展他忽然发现叶君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全过。 只要江南一天不暴露即便R1知道叶君怡的身份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愈发说明江南是认识叶君怡的,可秦景天通过刚才的询问,始终无法确定同时认识叶君怡和陆雨眠的人是谁。 从楚府接上楚惜瑶来到酒楼包间,已经坐在里面的是秋佳宁。 “鹤笙还没到?”秦景天问道。 “哪儿有他这样请客的,客人全都到齐了主人又不露面。”秋佳宁抱怨。 “陆处长没跟你一起来?”秦景天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鹤笙不是说也邀请了她。” “行动处这两天有行动,我下班的时候没见到陆处长。” 秦景天眉头一皱:“什么行动?” “你是行动处怎么反倒是问起我来了。”秋佳宁苦笑一声。 “陆处长让我跟进中居润二的案子,这两天都没回行动处。”秦景天心中暗暗疑惑,如果行动处又行动为什么陆雨眠没有事先通知自己。 桌上的菜上齐顾鹤笙才姗姗来迟,一进门就满口赔不是。 “废话少说,先罚酒三杯。”秋佳宁不依不饶。 “今天这酒不能罚,得改成敬。”顾鹤笙一脸神秘笑着对秋佳宁说,“你先把眼睛闭上,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秋佳宁见顾鹤笙一本正经就转过身去,众人见顾鹤笙走到门口请进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一进门妇人的视线就聚焦在秋佳宁背影上。 “宁儿。”妇人轻唤了一声。 秋佳宁一怔,霍然转身见到妇人顿时喜极而泣:“妈?您怎么来了?” “上次你跟我说想家了又没时间抽空回去,我就擅作主张把你母亲接到上海。”顾鹤笙喜笑颜开道,“母女团聚该高兴才对干嘛哭成这样,还不赶紧敬一杯酒算是给伯母接风洗尘。” “你这孩子,一出门就是七八年不归家。”秋母一脸疼惜打量,“瞧你这手糙成什么样了,在家的时候你可是连一碗水都没端过人,怎么就一门心思要从军呢?” “我这不是挺好嘛。”秋佳宁请母亲坐下,向门口张望,“爸没随您来?” “老头子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当初你一声不响跑出去参军他到现在还气着呢,他也就这德性嘴上说着狠话背地里天天读你寄回的家信,信纸都快给他摸破了,顾长官派人来接时他本也想来的,可人老了毛病就多临行前腰疾发作,我说等他好了再来可他非赶着我来。”秋母拉着她手不放。 “等您回去时我也跟着一起,我也想我爸了。”秋佳宁眼圈一红。 秦景天在一旁笑着说:“你这惊喜真是猝不及防啊,早说咱们就不该来,好让秋处长和令堂叙叙家常。” “惊喜还没完了,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顾鹤笙又转身出屋,再进来时领进一个老者,众人目光都落在老者身上,顾鹤笙笑意深邃看向秦景天像是在等待什么。 顾鹤笙说过要给自己惊喜,那么面前这个老者应该和自己有关,秦景天在心里快速思索,见老者穿着不像是上海人,脑后是白发长辫,还留着金钱鼠尾的样式,辫饰是下垂的一条红缨如玉,这年头还有这般打扮的人已是少见,红缨如玉多是前清读书人佩戴,再看老者左手拇指指甲颇长,这是淮阴民俗德高望重的老学者才留甲,寓意甲第连云。 种种迹象都表面老者是来自淮阴,刚好秦景天的原籍也是淮阴,顾鹤笙所谓的惊喜是家人团聚,想来眼前这位老者应该是秦景天的家人,关于秦景天的档案中直系亲属都早亡,而将其养大并供其外出求学是秦九朝。 想到这里秦景天一桩跪地:“景天不孝,在外奔波多终是一事无成,无颜愧见太公再造之恩。” 秦九朝同样打量秦景天半天,总感觉眼前这人和记忆中的秦景天不是太像,可这一跪再加上一口地道的淮阴方言瞬间打消秦九朝的疑虑。 “伢都当上国军军官了,咋还能在跪我这老头子。”秦九朝连忙上前搀扶。 “承蒙太公教导启蒙,民性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太公于景天亦父亦师,景天跪您自当受得起。”说完秦景天在地上重重连磕三头。 “你爹娘要是泉下有知,看到你这般光景也能含笑九泉了。” “太公何时来的上海?”秦景天请他入席,一脸谦卑恭敬说道,“景天原想等安顿好再回去看望您老,可因公事繁重一时难以脱身。” “原想是给佳宁一个惊喜,顺带着也派人去你老家接了家人,你该不会怪我冒昧唐突吧。” 秦景天这一跪同样也打消了顾鹤笙最后的猜疑。 “怎么会,你要是事先能知会我一声也好提前做好准备。”秦景天笑着道谢掌心里全是汗,心里知道顾鹤笙口中的惊喜不过是想试探自己身份,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反应够快已经在顾鹤笙面前露了破绽,好在自己顶替秦景天之前用了两月了解他的过往和人际关系,端起酒杯向顾鹤笙敬酒,“太公有喘咳之症不能饮酒,这杯景天代太公多谢你一番美意。” “这么热闹?” 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转头看见陆雨眠。 “我还想着你怎么还没到。”顾鹤笙笑着解释道,“我为佳宁和景天准备的惊喜,背着他们把家人接到上海,本想着合家团聚该是喜庆的场面,不曾想一个哭到现在,一个非要敬酒致谢。” “顾副站长能成人之美,不如我也送你一个惊喜吧。”陆雨眠意味深长道。 “哦。”顾鹤笙不明其意笑问道,“今儿是怎么了,所有惊喜全赶到一块,不过也对好事不怕多,就是不知道陆处长所说的惊喜是什么?” 陆雨眠让开身位,示意身后的人进来。 看到走进屋的老者时顾鹤笙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范老?!” “你认识他?”陆雨眠双目如刀。 顾鹤笙直言不讳:“他是我老师。” “看来顾副站长对你这位老师了解的并不多,不如让我重新给你介绍一下吧,他是一名共产党,代号琅琊,他是唯一知道江南真实身份和见过江南的人。” 听到琅琊时,包间内最震惊的莫过于叶君怡,好在她站在陆雨眠旁边,叶君怡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惊诧并未被陆雨眠捕捉到。 “你,你是不是搞错了?”顾鹤笙大惊失色道。 陆雨眠笑意深邃:“这个时候你应该问江南是谁才对,你没有问说明你知道江南,我很好奇顾副站长是如何知道中共情报暗网首脑的?” 顾鹤笙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 “就在刚才你的范老告诉我在军统有共产党,有意思的是他从军统在职人员照片中认出了顾副站……” “风宸?!” 迟暮的老者慢慢低埋下头,混沌无神的眼里泛起疑惑,嘴里不断重复一个让他自己都茫然的名字。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诱导 陆雨眠将所有相关人员全带回军统站,顾鹤笙现在最大的疑惑不是曾经恩师的身份而是他在饭局中喊出的那个名字。 风宸。 老师在房间中认出了某个人,可问题是当时在包间里并没有叫风宸的人,除非有一个人的名字是假的。 “可以聊聊吗?”陆雨眠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 “是聊还是审问?”顾鹤笙冷声反问。 “事关重大还望顾副站长能见谅。”陆雨眠直接进入主题,“你是怎么知道江南的?” “上海沦陷时我奉命在76号潜伏,日伪特工主要追查目标除了军统的行动小组之外就是中共的江南,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站长和我都知道中共那边有这么一个人。”顾鹤笙处变不惊,“如果就因为知道江南存在也被怀疑,那你首先要审问的应该是站长,他不但知道江南还与其有过接触。” “站长和江南接触过?” “军统行动小组曾接到刺杀两名日军战略观察员的任务,后来事情发生了改变从刺杀变成掩护转移,目标人物主动接触了共产党,因此军统和共产党约定了转移方案,站长代表军统和江南完成了目标人物的交接。”顾鹤笙不假思索回答道,“后来江南这个代号再没出现过,军统一度认为这个代号从中共地下组织消失很有可能是代号的拥有者牺牲。” 顾鹤笙所说的这些陆雨眠是能确认的:“你和琅琊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他是琅琊。”顾鹤笙心思缜密并没有落入陆雨眠的语言圈套,“他叫范今成,上海民立中学校长,我曾在这所学校就读过,范老是我的恩师。” “据我掌握的情况,他是中共在上海一名重要人物,曾与江南一同完成了情报暗网的组建,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把一名共产党当成恩师?”陆雨眠步步为营紧逼。 “你这是无中生有,姑且不说我知不知道他是共产党,我当他学生时还没加入军统,他是什么身份与我没有任何关联。”顾鹤笙虽然对答如流,可心中还是暗暗惊讶,自己隶属于情报暗网虽是直接受中社部指挥但背后是江南下达命令,万万没想到曾经的恩师竟然是自己同志。“何况我认识范今成也不是什么秘密,站长知道,戴局长同样也知道,包括我在中山大学的校友蒋经国也清楚,如果就因为认识共产党就有嫌疑,那国党之内恐怕没有清白之人吧?” “我倒是没有怀疑过顾副站长只是例行公事询问而已,根据范今成的交代,江南极有可能潜伏在军统,并且此人……”陆雨眠想起范今成不经意透露接替江南的是一名红鸠,这个线索足以将顾鹤笙排除在外。 “此人怎么?” “此人身份特殊还待调查确认。”陆雨眠不想透露太多细节。 “范今成开口交代了?” “没有。”陆雨眠摇头愁眉不展道,“不过他患有阿尔茨海默病无法构建远近记忆,我引导他说出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 “一个记忆都不健全的人所说的话能取信?”顾鹤笙口中虽这样说,心里却暗暗焦急,范今成如今敌我不分他在陆雨眠手中的时间越长透露的重要情报也就越多。 “当然可信,琅琊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对我们最大的好处是,这个人失去了编造谎言的能力,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在包间喊了一个名字。”顾鹤笙试探问道,“可当时在场所有人里并没有叫风宸的。” 在范今成喊出风宸的名字后陆雨眠立即中断了饭局,目的就是不想让风宸的身份暴露。 “这是他的症状之一,处于混乱的记忆会不时冒出曾经熟知的人或事,可能是当时范今成想到了某个人吧。”陆雨眠话锋一转言语歉意,“事出突然扫了顾副站长的兴,等改天我再组一局赔罪,时间不早你还是先回去休息。” 顾鹤笙本想找机会见见范今成,可听陆雨眠的言语她全然没有让自己接触范今成的打算,琅琊落入敌人之手会直接威胁到江南的安全,这个情报必须立即传递给上级。 “如果陆处长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陆雨眠推门进来时秦景天正站在窗边注视开车离去的顾鹤笙。 “今天要不是我在场,范今成就揭露你真实身份了。” 秦景天神色严肃:“所以你下次有行动之前最好事先通知我一声。” “范今成怎么会认识你?” “我被军统招募加入红鸠计划之前就读于上海民立中学,教国文的范今成是我的老师,也对亏了他的资助和赏识才让我有机会读完中学。”秦景天简明扼要回答。 “这么说你和顾鹤笙算是同窗校友?” “我转学离开的时候顾鹤笙刚到民立中学。” 陆雨眠心细如尘:“你调查过顾鹤笙?” “他何尝不是也在调查我,为了证明我的身份专门去秦景天原籍请来秦九朝,今晚差一点就被顾鹤笙识破了。”秦景天心有余悸说道。 “我说出范今成是共产党时你好像并不意外,你早就知道他是共产党?” “我当然不意外,他还曾试图引导我建立信仰,在我还是学生时就已经猜到他的身份,就是因为我和他选择了不同的意识形态造成了最后的决裂。”秦景天直言不讳道,“可我没想到他居然和江南有联系,你是怎么让他开口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会变节的人。” 陆雨眠把范今成的病情和盘托出:“他提到的线索很重要,替代江南的是一名红鸠,如果他所说属实那红鸠计划从一开始就被中共知晓并渗透,江南同时拥有双层身份,军统这么久一直没有找出江南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少能帮你派出顾鹤笙的嫌疑。” “起初我是怀疑顾鹤笙的,不过直到范今成喊出你的名字。” 秦景天偏头看向陆雨眠:“你该不是在怀疑我吧?” “江南是一名红鸠而且范今成还提到江南能随时掌握军统的一举一动,可见江南就在军统内部,符合这些条件的我只能想到你。” “江南是江南和军统内部的共党是两码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有江南这个人存在,至于后者你不用怀疑,我也许就是范今成口中的潜伏者。” “……”陆雨眠一愣,手下意识摸向配枪。 “我如果真是共党,你认为我还会留给你拔枪的机会?”秦景天无动于衷,“秦景天是一名被中共策反的军统人员,我奉命顶替他身份来上海对地下党组织进行渗透,目的是甄别潜伏在上海站的中共间谍“明月”,戴局长指示我在执行任务中必须保证地下党组织的完整性,所以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不是像而是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共产党,就在不久前我的任务被更新。” “你是红鸠,谁有权更新你的任务?” “R1。” “你见到了R1?!”陆雨眠大吃一惊。 “R1激活了我并向我下达了新任务,从那时起我才知道甄别明月只是我任务的一部分,关键是找出明月的指挥者江南,我和你以及R36其实都在执行相同的任务只是我们突破点不同。” “谁是R1?” “你问了一个非常不专业的问题,除非R1选择激活你否则我无权告诉你R1的身份,R1和江南一样都是两个情报网运作的关键,红鸠也好或是江南麾下的情报暗网人员也好,这两个情报网存在的终极目的就是摧毁对方,而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杀掉唯一掌握情报网运走的首脑。”秦景天沉着冷静道,“范今成提供的线索帮我们进一步缩小了江南的范围,我需要和他谈一次,他能提供江南的线索越多越利于R1从红鸠名单中交叉比对。” 陆雨眠带着秦景天来到审讯室,进去之前秦景天倒了一杯水。 “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范今成抬头,打量了片刻混沌的双眼中渐渐有了一丝清澈,忽然拍案而起端起水杯淋在秦景天脸上。 范今成愤愤不平训斥:“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 秦景天依旧一脸恭敬,抹去脸上的水埋头站立:“学生有负老师厚望。” 范今成记忆错乱的严重,认出风宸的那一瞬还是严词厉句,下一刻好似又忘的一干二净:“你,你像极了我一位学生,就是个子比他要高也比他要壮实,不知道他现在可还安好。” “您还记得这位学生叫什么吗?”看着恩师这般模样风宸不由心痛。 范今成摇头:“风,风宸,是的,我记得他叫风宸。” “您桃李满天下,为何对这位学生记忆犹新?” “风宸这孩子刚到学校时文弱瘦小但才思敏捷聪慧勤奋,我一生阅人无数知其假以时日必是栋梁之才,便将其留在身边言传身教加之膝下无子我待他视如己出,谁知天不从人愿他终是选错了路。”范今成提及往事依然痛心疾首。 风宸:“我能帮您把他找回来。”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他和江南在一起,只要找到江南就能找到他。”风宸循循善诱说道,“您是知道江南在哪儿吗?” “江南……”范今成短暂的茫然后点头,“我知道江南,这个人很重要组织规定不能透露关于江南的信息。” “您想找的风宸只有江南知道他的下落。” “您怎么会认识风宸?”范今成突然警觉起来。 “他告诉我曾经和您约定让时间来证明对错,他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无论输赢您曾经的教诲他都刻骨铭心,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崛起而战,这是他的理想也是您的期望,至于是三民主义还是共产主义其实并不重要,最后赢的只会是这个国家。” “可终是师徒决裂,再见亦是敌人。”范今成黯然伤神道。 “他说永远不会把您当成敌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风宸自幼无父承蒙恩师再造这么多年不敢遗忘半分。”风宸话锋一转,“他已知错悔不当初没听您的教导,所以才去找江南想见您。” 范今成一听惊慌失措:“敌人准备秘密抓捕江南!” 风宸见缝插针:“所以要尽快通知他。” 范今成六神无主:“我,我知道江南在哪儿。” …… (下午有更新)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博弈 江边的车上秦景天将审问记录交给柳知鸢:“琅琊的记忆错乱和缺失和严重,他只能记起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并且相互之间没有连贯性,我大致整理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琅琊有透露和江南直接有关的情报吗?”刚从南京回来的柳知鸢显然是通过其他渠道获悉了琅琊被捕的事,在第一时间联系上秦景天询问进展。 “前后有两个江南,这导致琅琊对江南的记忆更混乱,不过得到三点能缩小甄别范围的线索。”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其一,琅琊多次提到了红鸠,并强调替代江南的是一名红鸠,时间是民国32年。” “时间是吻合的,第一任江南周幼卿被日本人秘密抓捕就是在这个时间段。” “这名红鸠在江南被关押期间曾接触过她,前后一共有四次。”秦景天冷静说道,“我推测红鸠就是利用这四次机会从周幼卿口中获取了全部情报暗网人员信息。” “这不太可能啊。”柳知鸢蹙眉道,“当时日本人对周幼卿看守森严,根本不会允许有人接触到她。” “唯一的解释这名红鸠或许和日本人有某种特殊的关系。” 柳知鸢一边看记录一边追问:“第三点是什么?” “这名红鸠是一个女的。” “女的?”柳知鸢抬起头看向后视镜里的秦景天。 “琅琊透露接替江南的人时所用的词语和语气明显说明此人是一个女人,琅琊不止一次用到小丝娘这个词,他是昆山人当地方言中称女子就是小丝娘。”秦景天点支烟沉声说道,“综合以上三点,一名在民国32年曾在上海出现的女红鸠,这个人就是你要找的江南。” “没有!”柳知鸢斩钉切铁,“每个红鸠都严格执行自己的部署位置,我可以确定在这个时间段上海没有这个红鸠存在,有没有可能是琅琊给出了错误的线索?” “一个连自己都记不起是谁的人,你认为他还有组织谎言的逻辑能力?” “可他给出的线索根本不存在。” 秦景天默不作声吸了一口烟。 柳知鸢看出他脸上那抹深邃:“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一个人吻合这些条件。” “谁?” “这个人不一定是被派驻到上海的红鸠,也许只是路过或者短暂停留,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确切的情报显示江南是一直在上海指挥情报暗网,这个和红鸠计划一样庞大缜密的情报系统事实上根本不需要时刻监管,就亦如你一直在幕后但红鸠计划照样能按部就班运作。” 柳知鸢细想片刻:“你的意思是说江南未必就在上海。” “接替周幼卿的新江南未必在上海。”秦景天纠正她的话,“你对每一名红鸠的动向都了如指掌,如果你仔细回想就会发现在民国32年是有一名女红鸠在上海出现过。” 柳知鸢眉头紧皱,片刻后一怔:“陆雨眠?!” “你再想想陆雨眠当时是什么身份?” “满铁调查本部机要秘书……”柳知鸢再次愣住,“她的身份是可以接触到日本人的!” “陆雨眠和当时特高课政务部的渡边淳关系很好,渡边淳去满洲时就是有陆雨眠亲自接待,刺杀日本战略研究员的行动中陆雨眠来过上海,从时间推算江南是在完成鲁秋实转移后被日本人抓捕,这个时间点陆雨眠刚好还在上海。”秦景天冷静说道,“你之前说只有日本人才能接触到江南,可当时陆雨眠的身份是樱井熏,她是一个绝对不会让渡边淳怀疑的女人。” 柳知鸢对于秦景天的猜测显然很惊诧,红鸠被渗透已经让她大为震惊,如果陆雨眠是江南那么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超出她的预期。 “这是一项严重的指控,我需要确凿的证据。” “你一直都在追查江南,你只要心平气和想想就不难发现,周幼卿被抓捕后江南的情报暗网虽然在运作但却没有出现过大的动静,而在近期这个情报网络突然活动频繁,你可以认为是巧合或者是某种条件成熟,但这种改变都是从陆雨眠出现在上海后开始的。”秦景天吸了一口烟淡淡说道,“我是间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同样会怀疑任何人,当时不是盲目的质疑,你可以再想想阿波罗计划的泄密。” “你想暗示什么?” “陆雨眠是阿波罗计划的执行者,而你作为该计划的筹划者应该清楚计划的保密性,知道这个计划详细内容的人有谁?”秦景天反问道。 柳知鸢一时哑言,除了已死的戴笠之外掌握阿波罗计划详情的只有三个人,柳知鸢可以不假思索排除其中两个泄密的可能,最后那个不能排除的便是陆雨眠。 “你要的证据或许琅琊能提供。” “为什么?” “琅琊在发现自己记忆力减退后为防止遗忘重要信息便擅自写日记,但这个行为是违反他们组织安全纪律的,因此琅琊并没有向上级汇报,琅琊在这本日记中记录了他和江南联络的时间和内容,同时琅琊还做了一件后果极为严重的错事。” “他做了什么?” “他给江南拍了照片。” 柳知鸢嘴角泛起一丝窃喜:“日记呢?” “他忘记了存放的地点,不过只要找到这本日记就能证实江南的身份。”秦景天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找人看过琅琊的病历,一旦恶化到三期他将遗忘所有记忆,我们从他身上无法再获取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我会联系南京派这方面最好的医生为他治病。” “对琅琊最大的危险恐怕不止是病情。” “还有什么?”柳知鸢问道。 “琅琊被抓的事相信江南已经知道,琅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江南一定会想方设法进行营救,但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在这种情况下江南迫不得已只能做出最坏的打算。” “为确保情报网络的完全江南会派人除掉琅琊。”柳知鸢大惊失色。 “当务之急是尽快转移琅琊,此人现在已经不能再留在军统站。” “今晚除掉陆雨眠。” 秦景天一愣,没想到柳知鸢如此决绝,“我只是猜测,万一是错的……” “红鸠计划容不得有错更容不得瑕疵,她身上既然有可疑的地方我宁可信其有。”柳知鸢当机立断。 “无论陆雨眠是不是江南我认为暂时留着她还是有用的,倘若她不是江南会导致损失一名顶级特工,如若是她在琅琊这件事上肯定会露出破绽。”秦景天冷静说道,“在审问中她也知晓了琅琊日记本的事,假设她是江南一定会抢先一步找出日记,我认为现在这本日记的重要性甚至已经超过了江南。” “为什么?” “琅琊在日记上违规记录了情报暗网的部分人员信息,如果能截获日记就能揪出大量中共潜伏情报人员,我建议暂时对陆雨眠进行监视任务由我来执行。” 柳知鸢深思熟虑后点头,下车前声音冰冷:“一旦确定她是江南立即击毙!” “是。” 柳知鸢刚推开车门就被秦景天叫住,转头在缭绕的烟雾中看向她:“红鸠计划的名单并非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柳知鸢在短暂的迟疑后重新关上车门:“为什么?” “周幼卿是认识你的,接替她成为新江南的人一定从她口中获悉了R1的身份信息,中共只要除掉你就能切断红鸠计划的源头,从而让所有渗透人员失去联系,在你激活我的那天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你不知道江南是谁但江南一直都清楚你的身份。”秦景天心思缜密道,“你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你事先备份了一份红鸠计划的名单,一旦你出现意外将有人得到名单成为新的R1。” 柳知鸢沉默了少许直言不讳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戴局长生前就制定的紧急备用方案,如果你说的情况出现,这份名单以及所有红鸠的指挥权将会由另一个人获得。” “江南一直没有对你采取行动,要么是江南暂时还不清楚你的下落,要么就是在伺机想要获取这份名单。”秦景天凝视柳知鸢,看出她目光中那抹自信和从容,“这个人就在你的身边,只有这样才会在你出现突发情况下第一时间接手红鸠计划。” “在红鸠的评级中戴局长将你评为SS,对于这个结果我一直认为戴局长错误的评估了你的能力。”柳知鸢不置可否,嘴角的笑意和她目光一样晦涩难明,“不过我现在知道原因了,你太聪明以至于让人失去安全感,没人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能看透自己心思和秘密的人。” “我是担心随着琅琊的暴露,江南会加紧对名单的获取。” “我和期待和江南的交锋。”柳知鸢胸有成竹道,“这场介于生死和智谋的博弈游戏一直都让我乐此不彼。” “我也是。”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 “过几天会有人联络你。”柳知鸢走下车停在车窗前说道,“有一项新的计划将由你来执行。” “联络时间和暗号?” “这次不用暗号,因为联络的人你认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三章 假手于人 回到家看见顾鹤笙正在擦皮鞋,两年的同居让秦景天对他愈发了解,他只要有心事就会让自己闲不下来。 顾鹤笙也是刚回来不久,离开军统站后立刻去了安全屋将琅琊被捕的消息传递给中社部,为了等到上级的明确指示顾鹤笙冒着暴露的危险等到回电,可电文的内容让顾鹤笙心绪不宁。 电文很简短只有一串数字。 0839。 这是中止目前一切行动的命令电码。 顾鹤笙不知道是自己传递的情报没引起上级重视还是上级不希望自己被牵连进此事,考虑到琅琊目前的状况,他随时都有可能在无意识状态下泄露大量情报,甚至会直接威胁到江南的安全。 “太公的事还没谢谢你呢。”秦景天坐到他对面。 “举手之劳而已。”顾鹤笙心不在焉,刚擦过的皮靴又拿了起来。 “太公说在上海住不惯打算回去,我想抽空送他走。” “陆处长刚抓到中共的重要人物,行动处最近怕是有的忙,这个节骨眼你脱得开身?”顾鹤笙漫不经心想打探更多关于琅琊目前的情况。 “你在担心范今成?”秦景天开门见山。 “早年拜在范老门下程门立雪,范老诲人不倦乃启蒙恩师,岂料再见已形同陌路。”顾鹤笙也不是掩饰,无力叹息一声道,“上海沦陷后范老就下落不明,负责情报处时我还专门派人调查过范老的踪迹但都了无音讯,不过我倒是很期望他没有在上海,我担心有一天在抓获的共党中看到他的名字,曾经的恩师如今的敌人,说实话我还没想好如何自处。” “你早就知道他是共产党?”秦景天起身开了一瓶酒,为他斟上一杯。 “他没明说但后来多少也能猜到,在民立中学时范老向我灌输过一些关于共产主义的思想,后来细想他是有意想把我培养成一名共产党。”顾鹤笙端起酒杯直言不讳。 “你如此敬重他为什么最后与他背道而驰?” “你不是也遇到过相同的情况,你当时为什么没听从你老师的引导?”顾鹤笙不能再往下说,自己并没有与范今成背道而驰,而是在他的引导下成为有一名共产党员。 秦景天淡笑,或许命运和范今成开了一个玩笑,他最器重的两名学生相继选择了和他敌对的阵营。 “考虑到琅琊的重要性,共产党一定确定无法营救势必会派人将其铲除,所以琅琊已经被行动处转移到安全地方。”秦景天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陆雨眠生性多疑,你和琅琊曾经的交集难免会让她过多联想,这段时间你要么什么都别做,要么就想办法撇清和琅琊的关系。” “我已经向她解释过了。” “你认为她会相信?” “那是她的事。”顾鹤笙不以为然。 “话不能这样说,琅琊非同小可利用的好能挖出军统都心头大患江南,在这件事上你已经处于被动,得想办法做些什么自证清白。” 顾鹤笙:“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琅琊交代他有一本日记,但他已经记不得将日记收藏在什么地方,行动处搜查了琅琊的家也一无所获。” “行动处干嘛要找一本日记?” “琅琊在发现自己记忆出问题后为避免影响工作,偷偷记录了和江南的联络时间和内容,以及一部分他所知晓情报暗网成员的身份信息以及联络方式。”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而且琅琊担心自己遗忘江南,在江南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其拍了照,他记录的信息和照片都收录在日记之中。” 顾鹤笙不动声色内心却心惊胆战:“范老有透露日记的线索吗?” “没有。”秦景天摇头,晃动手中酒杯说道,“我是这样想的,琅琊是在严重违反保密条例的情况下写了这本日记,可随着他记忆日渐减退他会担心遗忘日记的位置,因此这本日记他应该交给了某个人保管,以便在他遗忘的时候能提醒他,可这个人肯定不会是琅琊的同党。” “范老会把日记交给一个自己值得信赖但又不是共产党的人。”顾鹤笙心领神会。 “军统里最了解琅琊的就是你。”秦景天一脸认真问道,“他身边有这样的人吗?” 顾鹤笙迟疑了片刻,自己现在隐瞒无疑会加剧怀疑,何况军统一旦对范今成展开调查他的人际关系很快被查的一清二楚。 “有。” “谁?” “绍舒文,范老的夫人。” 秦景天就是想看看顾鹤笙会不会说出这个名字,绍舒文是自己的师娘,她与范今成相濡以沫,故剑情深,在范今成说出日记本的时候秦景天就想到了最有可能保存日记的人就是绍舒文。 “行动处没有查到这个人。”秦景天意味深长道,“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绍舒文吗?” 若是当着秦景天的面隐瞒势必会被他看出来,顾鹤笙权衡再三点头:“知道。”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陆雨眠。”秦景天即便知道日记或许在绍舒文手中也不能自己去取,她肯定会认出自己所以得假手于人,而顾鹤笙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你能找到日记自然也就自证清白。” “我不敢保证日记会在师娘手上,如果在我一定会带回来。”顾鹤笙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日记必须在敌人之前拿到并销毁,这关系到江南和情报暗网的安危。 “我陪你一起去。”秦景天仰头酒已入喉,“共党知道琅琊被捕肯定会尽一切可能弥补漏洞,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应,万一遇到伏击还能有个替你掩护的人。” 顾鹤笙根本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2】 南码头的货船上楚文天神情严肃:“为什么违反规定突然要求见面?” 穿长衫的眼镜心急如焚道:“今天下午收到上级紧急命令,军统秘密抓捕了琅琊同志。” “什么?!”楚文天大惊失色,“琅琊是唯一接触过江南的人,一旦有什么变故会直接威胁到江南的安全,必须尽快通知江南同志转移。” “命令就是江南同志通过中社部下达的,指示我们务必尽全力营救琅琊同志。”眼镜焦急万分道,“据悉琅琊已经被军统突然转移,关押地点不明,得想办法摸清琅琊的确切位置。” “直接从军统手上武装营救?” “是的,这是命令。” “我会想办法搞清琅琊同志关押地点。”楚文天想到了秦景天,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江南同志指示,在营救无望的情况下……”眼镜欲言又止。 “你倒是说话啊?”楚文天追问。 “不能让琅琊同志被敌人利用,务必清除隐患。” 楚文天闭目长叹一声:“我明白了。”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江南同志还有什么指示?” “不是命令,是关于你私人的一件事。” “我的私事?”楚文天一听大发雷霆,“你是老同志了,现在这个局面怎么还不分轻重,组织面临巨大的危险还有时间谈什么私……” “组织上查到你家人的消息。” 楚文天顿时愣住原地,半天不敢启齿去问生怕听到噩耗。 “关中水患让你家人搬迁到其他地方因此与你中断联系,组织上了解到你妻子还为你生了一个儿子。” “我,我还有一个儿子?”楚文天惊喜交加,“我家人现在在哪儿?” “暂时还没调查清楚,不过你儿子后来也来了上海并就读于民立中学,上海沦陷后中学的教师相继离职,学校的学籍档案也在战火中付之一炬因此很难逐一查证,琅琊同志正巧是该校校长,或许他会有关于你儿子下落的线索,组织让我转告你,琅琊同志患有严重疾病,这次行动无论最终结果是营救还是清除,都将是你查找家人下落的最后机会。”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四章 测试 三颗白色的药片放在范今成面前。 “老师,您目前的病情只能暂时靠药物控制,这是国外专门用于神经递质的药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缓情绪躁动不安。”风宸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不过副作用很大,超过剂量会诱发心血管收缩导致心脏骤停。” 范今成用陌生的眼光打量风宸,服下药片后一脸茫然问道:“我,我好像见过你。” 风宸似乎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范今成又喝了一口水,埋头吃力的思索然后摇头。 “您叫范今成是民立中学的国文老师,我是您的学生。”风宸始终和颜悦色没有逼问也没有切入重点,像是在和久别重逢的恩师叙旧。 “对,我是教国文的老师。”范今成终于记起一些事,“我学生很多你叫什么?” “风宸。” 范今成在嘴里反复念叨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的复杂,瞬间眼中蓄满怒气,手中的水杯重重拍在桌上:“你知道复兴社是干什么的吗?” “复兴社是中华民族复兴社的简称,是三民主义革命同志力行社的外围组织。”风宸对答如流。 “那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复兴社是打着三民主义旗帜背地里由一群地痞流氓组成的团体,其本质和意大利黑衫军以及纳粹德国褐衫军是一样的。”范今成怒不可遏斥责道,“你,你怎么能加入这样的组织?” “是您把我从一名热血青年改变成爱国者,我热爱自己的国家并且想为其效力,复兴社能给我提供机会。” “救国救民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你偏偏要选择一条错误的道路?”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同样的思潮争辩再次在师生二人之间展开。 “您说过检验真理最好的方法就是时间,如果我选择的道路是错的那么老师您选择的就应该是正确的,我和老师之间终归有一人能完成国家的复兴,在学生看来信仰没有对错之分都是历史的选择。” “你选择了一条与我背道而驰的路,再见时恐怕你我已不是师生而是生死相搏的敌人。” “无论老师如何看我,在学生心里永远都不会把您当敌人。” 范今成长叹一声:“你我师生之谊缘尽于此,你走吧,就当是我没有你这个学生。” 风宸起身向范今成毕恭毕敬鞠躬,一切都和当年的决裂如出一辙。 “老师珍重。” 风宸离开房间,屋外监听谈话的陆雨眠一头雾水。 “你在进行毫无意义的审问,我认为你应该减少和范今成的接触,你在不断加深他对你的记忆,一旦他对你形成心理戒备就再难从他口中获取有价值的线索。”陆雨眠取下监听耳机说道,“而且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他回忆起日记的位置。” “不,当务之急是另一件比日记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风宸默不作声抽完一支烟后又推门进去。 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范今成已经忘了刚才的谈话,用陌生的眼光看向风宸。 “这是什么地方?” 三颗白色药片放在范今成面前。 “老师,您目前的病情只能暂时靠药物控制,这是国外专门用于神经递质的药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缓情绪躁动不安,不过副作用很大,超过剂量会诱发心血管收缩导致心脏骤停。” 风宸同样重新为他倒了一杯水,说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话,范今成没有丝毫迟疑拿起药片服下。 “抽烟吗?”风宸将烟盒送到他面前。 范今成拿起一支,风宸为他点燃后刚吸了一口就剧烈咳嗽。 “我忘了您已经戒烟很多年。”风宸淡淡一笑。 “你认识我?” “我是您学生。” “我是老师?为什么我没有在课堂上?”范今成骤然紧张起来,环顾四周警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军统的安全屋,您已经被抓捕了。” 范今成焦躁不安站起身:“你们凭什么抓我?” 风宸一针见血:“您是共产党。” “共产党?”范今成表情和他目光一样混乱,“是的,我还有一个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身份,这是组织的纪律。” “可是您还是违反了你们的纪律,您把一些重要并且敏感的信息擅自记录在日记中,一旦军统找到这本日记就能凭借上面的线索抓到您的同党,其中就包括您的上级江南。” “你怎么会知道日记的事?”范今成大惊失色。 “是您告诉我的。” 范今成对此已经毫无印象:“我记忆好像出了问题,经常丢三落四,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可越到后来我记不起来的事越多,我担心会遗忘一些和组织有关的重要信息才记录下来。” 范今成说到这里连忙起身向外走。 “您要去哪儿?”风宸没有阻止的意思。 “我要去销毁日记。” “您知道日记放在什么地方吗?” 范今成愣住,捂着胸口呼吸变的急促,越是回想越让他烦躁拼命用手敲打着头。 “我可以帮您。” “你能帮我找到日记?”范今成眼中泛起希望。 “您该吃药了。”风宸伸向范今成的掌心里又是三片白色药片。 “这是什么药?” “您目前的病情只能暂时靠药物控制,这是国外专门用于神经递质的药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缓情绪躁动不安,同时还能加强记忆帮你想起一些遗忘的事,不过副作用很大,超过剂量会诱发心血管收缩导致心脏骤停。” 风宸第三次重复相同的话。 范今成不假思索拿起放入口中吞咽,整个过程风宸始终保持着和煦的微笑。 这时陆雨眠推门进来,她脸上看不到之前的疑惑:“你是在测试琅琊的记忆缺失情况。” “不,我是在测试他是否装病。”风宸的目光犀利如刀。 “你不认为自己这样的测试完全是浪费时间吗?”陆雨眠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几片药能证明什么?” 忽然范今成踉踉跄跄向后退,大口大口急促呼吸像是有人扼住咽喉,紧接着扑通一声倒地没了动静,陆雨眠大吃一惊上前查看,瞬间瞪大眼睛。 “他没了心跳。” “我告诉过他这种药的副作用会导致心脏骤停。” “你,你给他吃的是真药?!”陆雨眠目瞪口呆。 “他如果真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之前就应该服用过这种药,相信医生也叮嘱过他用药剂量和危害,假的他能认出来也只有真的才能测试他是否在装病。” 陆雨眠用异样的眼光看向风宸:“他是你的恩师,你就是这样报答师恩的?” “他是我敌人!”风宸眼中的森寒让陆雨眠都震惊。 陆雨眠突然掏枪对准风宸,将手铐扔到他面前。 “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慢慢把你的枪丢过来!” 风宸也没问原因,解开枪套拿出配枪。 “动作慢点!”陆雨眠如临大敌全神贯注戒备,直到风宸的枪丢到她脚边,“把你铐到暖气片上。” 风宸依旧照做。 “琅琊身上有太多关于江南和情报暗网的线索,现在最想让他死的恐怕就是共产党,看来这间房里我有两名敌人。” 陆雨眠说完立即转身从紧急药箱中拿出肾上腺激素直接刺入范今成心脏注射,同时为他进行心肺复苏急救。 过了良久范今成终于恢复心跳和呼吸,陆雨眠长松一口气瘫软坐在地上。 “这次测试有两个目的,其一是验证范今成是否在装病,所有的伪装中失忆是最难甄别的,我和你受过相同的训练,因此你也很清楚无论是真失忆还是伪装失忆状态下的目标人物是无法甄别谎言,死亡是唯一有效的检测机制。”风宸声音平缓。 “至少你的测试是有效的,琅琊的确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因此他所交代的线索是真实可信的。”陆雨眠直视风宸冷声道,“这也是你借故杀他的原因吧。” 风宸意味深长道:“如果范今成所说属实,在这间房里最想杀他的不应该是我。” 陆雨眠眉头一皱:“还有谁?” “从范今成支离破碎记忆中提炼的关于江南线索目前只有三条,江南是一个女人,并且在民国32年有机会接触前一任江南周幼卿,同时新江南是红鸠,同时吻合这三点的人就在这个房间内。” 陆雨眠在短暂的迟疑后顿时一脸惊恐:“我?!” “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风宸从容镇定道,“所以测试的第二个目的是验证你的身份,如果你是江南恐怕在这种局面下,你是最希望看到范今成死于非命,你非但不会救他还能顺水推舟将过错推到我身上,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不是我要找的人。”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日记 【1】 沈杰韬的沉默让会议室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从南京回来的沈杰韬带回的全是坏消息,在鲁南和莱芜两次战役相继失利后,国军又在孟良崮惨败,国军五大主力之首的整编74师被全歼。 “张灵甫将军以身殉国殒命孟良崮,青山忠骨当是我辈敬仰的楷模。”沈杰韬声音哀沉无力,闭目长叹,“党国到底是怎么了?军事实力明明远在中共之上为什么这仗越打越输。” 秋佳宁安慰道:“一城一池的得失站长不必介怀,相信国军很快就能重整旗鼓直捣黄龙。” “直捣黄龙……”沈杰韬抽笑一声颓然道,“国防部的人也是这样说的,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主力王牌都让中共给全歼了对其他部队的震慑力可想而知,现在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手中,就在我回来的路上获悉刘邓率军一举强渡黄河天险,陈谢大军也挺进豫西,粟裕的华东野战军同时挥戈西进,中共已经开始逐鹿中原,到时候被直捣黄龙的恐怕就是我们了。” 会议室里最高兴的莫过于顾鹤笙,沈杰韬的无奈和忧虑似乎让他看见黎明前的曙光。 “国军在军事上的接连失利追根溯源有战略决策不当,为此委员长已经裁撤法办相关人等,另外是情报屡次泄露导致共军能料敌于先,为加强情报部门安全运作,上峰决定对军统局进行改组,所有对外公开武装和秘密情报人员与军令部二厅合并为国防部第二厅,由郑介民任厅长,军统局的正式名称改为国防部保密局,毛人凤为局长专责保密防谍工作确保国家安全。”沈杰韬一脸漠然道,“改来改去不过是换汤不换药,军统也好保密局也罢,情报收集这个本质工作从来就没有干好过,到现在我算是搞明白为什么委员长如此器重戴局长,如果戴局长还健在情报系统相信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沈杰韬向来谨小慎微,能从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真的对现在情报系统的现状失望透顶。 “其他情报部门是否有失职情况我不清楚,不过上海站一直都没有辜负站长和党国的期望。”陆雨眠将沈杰韬不在这段时间的工作报告递上去,“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我们距离江南近在咫尺,无论是江南本人还是其掌控的情报暗网一直都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如若这次能一举捣毁暗网相信能从根本上杜绝重要情报外泄。” “江南?!”沈杰韬黯然的目光中瞬间恢复光泽,连忙戴上眼镜审阅报告,“我知道这个人,上海沦陷时我曾和江南打过一次交道,据悉此人是中共秘密情报网的首脑,一直飘忽不定神秘莫测,是怎么发现此人踪迹的?” 陆雨眠一五一十向沈杰韬汇报。 “范今成是江南的联络员……”沈杰韬的视线移到顾鹤笙身上,“我记得他可是你的恩师啊,沦陷时你还托我利用军统的渠道打探过他的下落。” “我还是他学生时就猜到他是共产党,当初是担心他被日本人抓获所以想了解范老的情况。”顾鹤笙抽了一口烟直言不讳,“直到几天前陆处长才告诉他与江南的关系。” “我知道你这人重情义不过也得懂轻重,他的身份和你是敌对的,在范今成这件事上你最好不要落入口实。”沈杰韬意味深长说道,“咱们还是先礼后兵,你不妨利用自己和范今成的关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他能交代指认江南过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范今成身上能挖掘的线索不多。”陆雨眠将范今成患病以及病情恶化程度向沈杰韬汇报,“他提到了一本日记,上面有关于江南的身份信息和照片,考虑到范今成现在的状况,这本日记他应该会交给一名极为信任并且不是共产党的人保管。” 沈杰韬重新振作精神:“他有交待日记的下落吗?” “这恐怕就需要顾副站长协助了,你和范今成有师生之情,据悉在民立中学时你就住在范今成的家中,想必对范今成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陆雨眠的目光落在顾鹤笙身上,“如果范今成要把一件重要的东西委托给其他人,顾副站长认为他会交给谁?” 顾鹤笙的余光瞟向默不作声的秦景天,想起昨晚他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突然明白秦景天的弦外之音,陆雨眠能如此直接询问自己可见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她已经查到了绍舒文只是想看自己会不会说出来,因此秦景天才会暗示自己不要有所隐瞒。 “绍舒文,范今成的夫人。”顾鹤笙迫于无奈只能如实相告。 陆雨眠浅笑:“刚巧行动处也查到这个人。” “人抓回来了吗?”秋佳宁问道。 “绍家是书香门第在上海学术界很有名望,范今成被抓后已经引发多方抗议,绍舒文已经查明不是共产党抓她得需要理由。”陆雨眠在一旁解释。 “绍舒文不能抓,她和孙夫人是故交。”沈杰韬连忙阻止,“孙夫人现在虽不问时事但在党内威望不减,就连委员长在孙夫人面前都都礼让三分。” “不如请顾副站长出面。”陆雨眠说道。 “我认为这个想法可行。”沈杰韬点头赞同,对顾鹤笙说道,“绍舒文算是你师娘由你出面最为合适,态度不要太强硬但要告之厉害,窝藏包庇共党形同通共,她只要能交出日记我们可以考虑放了范今成,反正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和废人无异,留着对我们也没多大价值。” 顾鹤笙:“还不确定日记是否就在她手中,而且绍舒文虽是女流但秉性刚烈不屈,我只能尽力而为。” 沈杰韬:“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会节外生枝。” 陆雨眠:“我和秦组长陪顾副站长一同去。” “也好。”沈杰韬老谋深算心里明白陆雨眠是不放心顾鹤笙:“共产党无孔不入我担心隔墙而有,关于日记和江南的行动不要其他人参与,就由你们三人协同完成。” “是。” 一上车秦景天就让顾鹤笙开车自己缩在后座闭目不语,顾鹤笙从后视镜里发现他今天萎靡不振。 “怎么了?” “路过药店帮我买点阿司匹林。”秦景天揉着太阳穴说道,“这几天头痛的厉害。”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我没事,再说这次是站长亲自下达的命令我不去不太好。” 顾鹤笙心里还在感激秦景天的提醒,否则差一点就在陆雨眠面前露了马脚,绕道去了最近的药房去为他买药。 “绍舒文见过我所以我不能去见她。”等顾鹤笙下车秦景天睁开眼说道,“倒时候我借故留在车上。” 陆雨眠点头,看向车窗外走进药房的顾鹤笙:“都说此人重情重义看来所言非虚,紧要关头还是会选择明哲保身。” “趋利避凶是人之常情,换成是谁都会这样。”秦景天又重新闭上眼睛。 …… 绍舒文见到顾鹤笙时的反应早在顾鹤笙预料之中。 “我还想着军统会派谁来抓人,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绍舒文冷眼相加。 顾鹤笙埋头毕恭毕敬:“师娘。” “担不起。”绍舒文嗤之以鼻,“今成一生为人师表,有教无类,可谓桃李满天下,可众多学生之中就数你顾长官最有出息,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倒是没让今成失望如今已平步青云,只是你这仕途怕是出卖了不少人换来的吧,现在也不差再多我和今成的人头,好为你加官进爵铺路搭桥。” “范老与您教诲之恩鹤笙没齿难忘,这些年一心想要报答师恩绝无加害之意。” “你还记得今成对你有恩?!”绍舒文勃然大怒呵斥道,“你若是良心未泯尚有半分良知就该救他。” “范老是共产党。”顾鹤笙低语。 “你有什么证据?” “范老自己承认了身份。” “我看是你们威逼利诱才让今成屈打成招。” “师娘宽心,有鹤笙在一天保证没人敢对范老无礼。”顾鹤笙态度诚恳道,“如今国共交战,共党情报人员一律被视为作战人员,范老已经坦诚自己身份,鹤笙即便有心相救也无能为力。”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他说的话你们也相信?” “师娘,范老是不是共产党相信您心知肚明。”顾鹤笙抬起头语重心长道,“我知道您在国党有些关系,但范老这次牵涉到共产党的一个情报网这关系到党国存亡,我相信现在没有谁敢站出来保范老,学生比谁都想救恩师可真正能救范老的只有您。” “范夫人,顾副站长并非危言耸听,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范先生为共产党从事共产党情报收集和传递已经很久,即便范先生不承认自己身份我们同样有证据能为其定罪。”陆雨眠在一旁威逼利诱,“范先生的行为已经对国家构成了危险,我们抓他完全是依法行事,按律范先生应被处以极刑但考虑到他的病情我们还是决定网开一面,只要范夫人能配合我们找到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保证范先生会毫发不伤被释放,否则您就可以着手为范先生预备后事了。” “陆处长!”顾鹤笙严声呵斥。 “事关范先生生死还是直截了当的好,我知道顾副站长是顾及范夫人感受,所以丑话还是由我来说。”陆雨眠不以为意看向绍舒文,“范夫人如果之前还心存侥幸的话,我劝您还是趁早打消为好。” 显然陆雨眠的直接远比顾鹤笙的委婉更有效,神情焦虑不安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顾鹤笙:“范老有一本日记,里面记录一些对我们有用的内容,只要你那个找到这本日记就能释放范老。” “日记?”绍舒文让二人进屋,疑惑不解问道,“是今成告诉你们他在写日记?” 陆雨眠:“范先生发现自己记忆力减退后,为了防止遗忘一些重要的事情便将其记录在日记中。” “范老是什么时候回上海的?”顾鹤笙环顾房间,发现像是刚搬来不久。 “我们回上海时间不久,在北平时我就发现他记忆越来越差,有时候甚至连我都不记得,托人打听到上海有专门治疗这个病的医生,这才回上海为他治病。”绍舒文如实回答道,“今成自从患病后情绪很不稳定,经常因为记不起事而发火,医生建议要多陪护舒缓他心情,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守在他身边,但,但他并没有写过日记。” 陆雨眠和顾鹤笙对视一眼,都确定绍舒文说的是实话。 陆雨眠:“范先生除了在家还会单独去其他地方吗?” “他在极司菲尔路租了一间民房,他喜静平时会经常去那里看看书什么的,每次我提出要陪他一起今成都很抗拒,我怕他忘记回家的路只能偷偷跟在他身后。” “这处地址行动处已经掌握了,对房间进行过搜查里面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陆雨眠对顾鹤笙说道。 “这么说范老大部分时间都和您在一起?”顾鹤笙声音平和问道,“回上海这段时间范老可有见过什么人?” “今成一向深居简出加之患病几乎没有交际,平时就在家翻译一本美国人写的小说。” “什么小说?” 绍舒文指向整洁的书桌,顾鹤笙走上前看见摆放在最上面的是麦尔维尔的长篇小说《白鲸》,一旁是范今成的翻译手稿,顾鹤笙随手拿起一页上面字迹犹如印刷一般工整。 “今成记忆里衰退很严重,好多单词已经记不起来,有时候为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翻译词语他甚至能通宵达旦,每完成一页翻译他都开心的像个孩子为我朗读。”绍舒文说到这里黯然伤神垂泪,“他好像知道自己的病,一直说着要在失去记忆前完成这本书的翻译。” 陆雨眠:“范先生一直都在这里工作?” 绍舒文一边擦拭眼泪一边点头。 陆雨眠戴上手套,指着上锁的抽屉:“可以吗?” “我还能拒绝吗?”绍舒文冷笑一声。 陆雨眠撬开锁具认真检查,里面是一些杂物杂乱无章塞满整个抽屉。 “这些都是什么?”陆雨眠疑惑不解问道。 “今成说是他最珍贵的回忆。”绍舒文伤感回答道,“里面有我们的结婚戒指和一些对他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今成害怕遗忘这些记忆便锁在抽屉里,看着他掩耳盗铃的样子我很心痛。” 抽屉里有几本关于共产主义启蒙的书籍,这些书曾经范今成都推荐给自己看过,在书的下面有一张合影,陆雨眠看了一眼递给顾鹤笙。 “看来你也是他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照片上年轻时候的顾鹤笙和范今成的合照,顾鹤笙不由暗暗悲痛:“范老还留着这张照片。” “这是你毕业时照的,你是今成最器重的学生,他对你的期望都在照片背后的寄语上。” 顾鹤笙翻转照片背后是一行笔力劲挺的古诗,细读乃是唐代令狐楚的《少年行》。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学生有负恩师厚望。”顾鹤笙顿时悲由心生。 “这个又是什么?”陆雨眠拿起一张出国留学表格,但上面却空无一字。 “今成的一名学生数学天赋极高,今成本来打算资助此人出国深造,表格都为其准备好了结果等来的却是师徒决裂。”绍舒文看向顾鹤笙惨然一笑道,“可能这就是今成的命,他一生之中最器重的两个学生相继背叛了他。” 陆雨眠想到了风宸,庆幸他今天没有来,否则不知道绍舒文看见风宸和顾鹤笙同时站在她面前该作何感想。 “这里没有日记。”陆雨眠对顾鹤笙低语。 “今成有时候也会单独外出。”绍舒文想起一件事,“每月第二个周五今成都会出去,时间是下午1点,大约在两个小时后回来。” 陆雨眠追问:“知道范先生去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绍舒文摇头。 顾鹤笙:“您不是说担心范老记不得回家的路,他每次外出您都跟在身后吗?” “每月的第二个周五都会有一个黄包车来接他,然后到时间再把今成送回来,车夫好像和今成是认识的,起初我还担心但次数多了就没在意。” “范先生出去的时间您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陆雨眠问道。 “他都记在台历上,好像怕忘了让我每天都提醒他一次。” 绍舒文指着桌上的台历,上面用红笔写了一个时间。 14:05! 顾鹤笙和陆雨眠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范今成和江南约定的接头时间,这时陆雨眠留意到台历上的日期不对,上面是3月5日,这是几个月前的日期。 “台历日期为什么没有更换?” “今成不让动桌上的东西,还专门叮嘱让我每天提醒他看台历,像是在刻意加深什么记忆,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一直不更换日期,他只是说台历上有很重要的东西。” 台历上除了范今成留下的时间外并没有其他文字,陆雨眠可以肯定他不会在上面留下密码之类的东西,因为越是复杂的东西范今成越是难记住,他所强化的记忆只可能是一些简单到随时能记起的内容。 顾鹤笙发现时间旁边的叹号上画了一个三角形,看上去向一枚指针,陆雨眠也发现这处细节,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三角形顶端所指的方向,那是一排摆放书籍的书架。 “范先生一般都看什么书?”陆雨眠问道。 “今成嗜书如命,从北平回来时他还不忘带上藏书,回来后将藏书堆满整齐但不允许我翻阅上面的书籍,最近这几个月他记性越来越差,每天都会站在这里很长时间像是在找某本书。” 顾鹤笙指尖从书架上滑过,指头沾满灰尘可见这些藏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阅过。 “范先生既然不看这里的书,为什么每天还要站在这里呢?”陆雨眠看着顾鹤笙指头的灰尘喃喃自语,“这里除了书之外难道还有其他东西……” 顾鹤笙突然回头看向书桌上的台历,而陆雨眠的视线几乎同时聚焦在上面,两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3月5日对于范先生来说不是时间,而是……” “顺序!”顾鹤笙接过陆雨眠的话,手慢慢抬起移向书架,“第三排左起的第五本书!” 法文版的《追忆似水流年》。 陆雨眠翻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地址。 圣母院路12弄305号。 陆雨眠如获至宝,瞬间意识到这就是范今成避开绍舒文单独藏匿日记的地方,顾鹤笙本想阻止但没想到陆雨眠心思如此缜密,离开时候顾鹤笙瞟到桌上的一样东西,神色中泛起一丝异样,用身体挡住陆雨眠视线悄然拿走。 陆雨眠亲自开车来到扉页上的地址,下车前检查好手枪被打开保险。 “你们留在车上我单独去。”陆雨眠说这句话时看的是秦景天。 秦景天心领神会,陆雨眠距离江南近在咫尺,越是这样她也担心会出现纰漏,但现在她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她是想让秦景天和顾鹤笙这两个知情人留在车上相互监督。 看着陆雨眠身影消失在弄堂口,顾鹤笙暗暗心急如焚。 “我去买包烟。” “抽我的。”一直萎靡不振的秦景天像是突然有了精神。 顾鹤笙接过烟盒时发现秦景天解开的西服里枪套是松开的。 “陆处长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下这辆车,万一出现波折和变故,我担心陆处长又会对你无端猜忌。” 秦景天淡笑,像是在好心提醒但落在顾鹤笙眼里更像是威胁,倘若自己执意要下车秦景天一定会对自己开枪。 【2】 叶君怡从百货大楼后门出来直接上了街边的轿车。 前排开车的男人沉稳老练:“为什么突然联络我?” “收到江南同志下达的命令。” 男人剑眉一挑,像是嗅到血腥的鲨鱼,自从接到渗透任务到现在,R36无时无刻都在等江南浮出水面的消息。 “什么命令?” 叶君怡心急如焚:“江南让我负责转移的琅琊同志被军统秘密抓捕,根据可靠情报琅琊在担任江南联络人期间严重违反组织纪律,将一些重要的组织机密用文字记录在日记里,并且还擅自偷拍了江南的照片。” 叶君怡看不见R36嘴角那抹难以抑制的上扬:“这会泄露江南的身份。” “江南同志指示必须立即销毁琅琊的日记和照片,事态紧急所以我必须马上联络你,请立即通知组织安排人员行动。” “敌人掌握这个情报了吗?” 叶君怡点头:“敌人已经在派人去拿日记。” “来不及通知组织。”R36踩下刹车让叶君怡下车,这是找出江南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让地下党组织销毁日记,同时R36担心军统里的潜伏者会不惜一切掩护江南身份,必须在地下党和军统之前捷足先登拿到日记,“告诉我日记的确切位置,我亲自去销毁。” 圣母院路12弄305号。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六章 白鲸 【1】 305号房间给陆雨眠的第一印象是空旷,除了靠窗的桌椅外没有任何家具陈设,桌子同样有一本台历上面写着范今成家的地址,陆雨眠已经能猜到范今成来这里的原因。 每月第二个周五是琅琊和江南约定好的接头时间,在完成联络后琅琊担心会遗忘江南布置的任务变会来到这里记录下来。 去拉抽屉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陆雨眠快速转身抬起枪口时看到了R36:“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南已经知道琅琊违纪擅自记录组织机密的事,联系精卫让地下党组织派人销毁日记。”R36见到陆雨眠才彻底放下心。 “江南终究是百密一疏。”陆雨眠在拉开的抽屉中看见了那本日记,难以抑制内心的狂喜,“本来我还想找到你询问精卫的身份,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知道精卫?”R36问道。 陆雨眠解释:“我从其他渠道获得的情报,得知江南现在的新联络人是精卫,本想通过精卫去找出江南。” 说完陆雨眠伸手触碰到日记本。 “等等!”R36大声阻止。 陆雨眠看见他脸上泛起疑色:“怎么了?” R36环顾四周表情渐渐严峻:“我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我们距离江南只有一步之遥,你还在担心什么?” “为什么这里只有你?”R36冷静问道。 “你应该知道上海站里有中共的潜伏者,在得知江南即将暴露的情况下会不惜一切销毁证据,我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R36来回走动神色愈发凝重:“军统追查江南这么多年始终无果,我执行渗透任务这段时间无论用什么办法也难以获取关于江南丁点信息,可为什么突然之间江南暴露出这么多破绽?” “你在怀疑什么?” “先是精卫成为江南的联络员,以我对精卫的了解根本不适合担任如此重要的工作,琅琊如果不是患病恐怕军统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江南的联络员,可精卫接替琅琊的事无论是地下党组织还是军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情报像是故意被泄露出来。” “精卫是谁?” “叶君怡。” “她?!”陆雨眠大吃一惊,下意识看向窗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楼下车上的顾鹤笙,“顾鹤笙身份是否可疑?” “叶君怡接近顾鹤笙是为了刺探情报,暂时没有证据能证明顾鹤笙是否有其他身份。” “江南为什么会选叶君怡当联络人?”陆雨眠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把叶君怡看成一个中心点,与她有直接关联的有地下党组织以及军统,如果江南要扩散假情报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R36突然一怔,“我是精卫的上级,销毁日记的命令叶君怡第一时间要通知的人是我,如果江南早就知晓我的身份,那么我出现在这里也在江南的计划之中。” 陆雨眠大惊失色:“原计划我是准备和R12去见绍舒文,在上海站我能信任的只有R12,可因为顾鹤笙和琅琊的关系被牵扯进来,我留下R12监视顾鹤笙防止生变,如果没有顾鹤笙的话此刻站在这里的还应该有R12。” “R12、R5以及我……”R36眉头紧皱疑惑不解喃喃自语,“有人故意让三名红鸠出现在同一个房间内,目的是什么?” “我们三人的目标是相同的!”陆雨眠找出了共同点,“R12已经被R1激活,并告诉他我们三人都是执行追查江南的任务,只是各自的切入点不同,如果我们追查的方向是正确的,终有一天会在江南布置的这座迷宫中相遇。” “我们三人才是江南最大的隐患,如果这次相遇不是因为我们各自找到正确的方向而是别人刻意引导才出现在一起……”R36骤然一惊,“这是一个陷阱!” 陆雨眠手里还拿着抽屉里那本日记,刚向上提了半寸。 “别动!” R36上前稳住她的手,蹲下身就看见一条连在日记本下的细钢丝,另一头固定在一枚手雷上,R36小心翼翼解开钢丝,见危险解除陆雨眠从松一口气,却发现R36脸上的惊恐并未消散。 “谢谢。” “谢什么?”陆雨眠一脸茫然。 “谢谢当年你在农场为我做的事,我本来是想借此中止你的间谍生涯,比起现在的R5我宁愿你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至少你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为什么突然说……” R36上前紧紧抱住她,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陆雨眠不知所措,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期盼的时刻,只是洋溢在脸上的甜蜜很快凝固。 滴答、滴答…… 心无旁骛偎依在他怀中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以至于陆雨眠能听到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移开日记本便看见抽屉中拉捆定时炸弹,上面的指针距离引爆刻度只剩下最后一秒。 轰! 剧烈的爆炸声惊落秦景天嘴角的烟,和顾鹤笙在震惊中望向爆炸传来的方向,浓烟正从305室残破的窗口飘出,短暂的呆滞后两人快步冲上楼。 残垣断壁的屋内一片狼藉,顾鹤笙先在地上找到一具血肉模糊的男人尸体,秦景天搬开砖石看见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陆雨眠。 “江,江南……”陆雨眠用最后气力抓住秦景天的手,将一页残缺的日记和照片塞到他掌心。 秦景天看了一眼照片后错愕和惊诧写满他整张脸。 陆雨眠的手垂落咽下最后一口气,呆滞的秦景天脸上的茫然渐渐蕴集成愤怒和暴戾,在顾鹤笙走过来时收起陆雨眠临死前交给自己的东西。 “我有事要办。”秦景天冷冷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顾鹤笙找到那本在爆炸中被付之一炬的日记本悬起的心才彻底放下,但依旧为这场爆炸感到意外,很快接到通知的警察和保密局相继赶来,沈杰韬亲自来到现场铁青着脸什么也没说,收殓完陆雨眠和那个不知身份男人的尸体后技术科对现场进行勘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两人死于定时炸弹爆炸,但炸弹是何时安置并启动就不得而知。 这让顾鹤笙暗暗吃惊,安置炸弹的人不但知道有人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精准的掌控了时间,可见此人对陆雨眠以及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如果不是陆雨眠猜忌,自己和秦景天现在也该是被白布掩盖的尸体。 顾鹤笙从行动处得到关押范今成安全屋的地点,爆炸事件让保密局乱成一团,顾鹤笙对看守人员下达了撤离命令,单独见到范今成想要确定一件事。 房间中的范今成看见顾鹤笙时候目光依旧陌生茫然,顾鹤笙坐到他对面从干瘪的烟盒中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打开火柴盒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又重新拿了一盒新的。 “我今天去见过师娘,她为了老师的事最近憔悴了很多。” “师娘?”范今成偏头回想良久。 “我还看见您留在抽屉里的照片。”顾鹤笙点燃烟,将火柴盒放在空的火柴盒下面,“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老师您还惦记着鹤笙。” “我认识你吗?”范今成皱眉问道。 “师娘为了救您向我提供了关于日记的线索,我在台历上发现了您为加深记忆留下的提示。”顾鹤笙自言自语说道,“从而在书架上找到您留在扉页的地址。” “我有写过日记吗?”范今成表情愈发迷惑。 “圣母院路12弄305号。”顾鹤笙没有去回答他的疑问,抽了一口烟淡淡说道,“结果在您藏匿日记的地方发生了爆炸,而且还是定时炸弹,我今天差一点就死于爆炸,还能来见您算是捡回一条命,介于您一直被扣押在这里,可以排除您安置炸弹的可能,也就是说除了您之外还有人知道那处地址,可我想不通这个人是如何掌握时间和我们动向的。” “我记不起你说的这个地址。” “没事,您可以慢慢想。”顾鹤笙递过去一支烟,“我记得您以前烟不离手师娘为此和您吵过不少次,您说抽烟有助思考。” 范今成接过烟打量了顾鹤笙片刻:“你好像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是您学生。”顾鹤笙心平气和回答。 “我是老师?”范今成伸手拿起火柴。 “对于我来说,您应该是我的导师,是您把一个热血青年引导成为一名爱国者,可惜我没有选择您的信仰,最终还成为了您的敌人。”顾鹤笙身子微微前倾,“我是不是让老师很失望?” 擦燃的火柴点燃范今成嘴角的烟,在摇灭火柴的刹那范今成动作突然停止,缭绕的烟雾中范今成和顾鹤笙的目光不约而同注视在那枚还在燃烧的火柴上。 “是不是听到爆炸让您放松了警惕,您出现在这里就是在等这一刻吧。” 顾鹤笙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桌上有两个火柴盒,其中一个是空的,在和范今成交谈中火柴盒成了顾鹤笙手里的道具,漫不经心间不断更换火柴盒上下位置,一个远近记忆严重缺失的人是不可能记住哪一个火柴盒里有火柴,但范今成在不经意间还是准确无误排除了那个空的火柴盒。 范今成混沌空洞的眼睛慢慢透出坚毅。 “不,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范今成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不过现在的范今成才是顾鹤笙最熟悉的,“只是你选择了一条与我相悖的道路,这里没有师生只有敌我。” 【2】 “无论老师如何看待鹤笙,在我眼里您永远是我敬重的恩师。” “你我早已分道扬镳,时至今日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范今成处变不惊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有很多疑问需要我解答,我可以保证会让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回答我一件事。” “老师请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范今成开门见山。 “您有三处破绽,其一是您翻译的那本《白鲸》。”顾鹤笙从身上拿出一张翻译手稿慢慢推到他面前,“我们是从病历上判断您的病情,但没有人核实过这份病历的真伪,按照病历的记录您目前处于阿尔茨海默病二期,在这个阶段最显著的病症是辨别事物的相似点和差异点方面有严重缺失并且失去计算能力,在这种情况下您是无法从事翻译这种高精度的脑力工作。” 说完顾鹤笙拿起手稿抑扬顿挫朗读上面的内容。 你一向遨游海底。在海底,多少未曾留下姓名的人被遗忘,多少坚实的船锚锈烂在水乡,多少船队折戟沉沙,多少心底的希望泡了汤,多少雄心壮志被埋葬。在它那快船活动的天地间,在他那凶残野蛮的舱房里,有成千上万的淹溺者的白骨做了它的压舱物…… “我看过《白鲸》这本小说,但老师您翻译的最贴合原著。”顾鹤笙放下手稿,“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质疑您是否真的患病。” “《白鲸》是我最喜爱的一本小说,我想用最后的时间将其翻译出来作为送给舒文的结婚四十年的礼物。”范今成直言不讳道,“我故意放缓了翻译进度,一个患有记忆缺失的病人并非不能从事翻译,何况我还有舒文在一旁协助,这不是让你质疑的主要原因。” “您留在台历上的提示,那原本是只有您才能看懂的秘密,事实上提示并不复杂以至于我能很快解开谜底,但对于一个记忆日渐衰减的病人来说,仅仅一个日期和时间会让你突然遗忘其中的含义,到那时候你将丢失藏匿日记的地址,所以你才会让师娘每日提醒你来加深记忆。”顾鹤笙抽了一口烟平静说道,“这些细节都没有问题,直到当我从书架第三排拿出左起第五本书时,我发现书架上有灰尘留下的印记。” “这一点是我疏忽了。”范今成坦诚。 “这说明那本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翻阅过,您留在书架上不是为了提醒您藏匿日记的地址,而是在等待某个解开提示的人看到扉页的内容。”顾鹤笙声音缓慢说道,“您精心设置了一个陷阱,剩下的就是静静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最后一点是什么?”范今成问道。 顾鹤笙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空药瓶,上面的标签被撕掉,这是从绍舒文处离开时顾鹤笙偷偷拿走的。 “像这样的药瓶我在师娘家里看到很多,每一瓶的标签都撕掉,您患病服药是很正常的事,您的这个举动说明您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药是用来治疗什么病。”顾鹤笙心思缜密道,“您此举画蛇添足刚好说明您一直都在伪装患病。” “终是没有逃过你的眼睛,不过已经不重要了。”范今成波澜不惊道,“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既然还称我一声老师,不妨我再为你释惑一次,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现在可以问了。” “您到底得了什么病?”顾鹤笙真情实意问道。 “我以为你会问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范今成声音有些缓和,弹着烟灰慢慢说道,“两年前,你们启动了一项代号鸢尾花的计划,目的是将一批经过训练的特务派到延安,我们截获了这份潜伏人员名单成功挫败了你们的阴谋。” 顾鹤笙很想告诉范今成这份名单就是自己截获的,他希望再一次能成为老师眼中的骄傲。 “您和鸢尾花计划有什么关系?” “不久后江南发现鸢尾花计划从筹划到实施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泄露,你们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不过是为了另一个计划的成功实施。” “另一个计划?!”顾鹤笙愣住。 “看来你对此并不知情。”范今成一五一十说出真相,“军统这项大型渗透潜伏计划真正的执行者是红鸠,鸢尾花计划是故意泄露以此来掩护红鸠计划的实施,在我们全力清剿特务时红鸠已经完成了渗透。” “红鸠计划的指挥……” 顾鹤笙正要追问下去时突然看见一抹鲜血从范今成鼻孔中流出。 “您怎么了?”顾鹤笙连忙起身想要为其擦拭。 范今成显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直接用手抹去鲜血声音开始变的虚弱。 “红鸠计划的实施对我们造成极大的危害,从那时起江南就开始全力追查红鸠计划,戴笠死后红鸠计划受阻,所有潜伏人员与指挥系统失去联络,这让江南看到了机会,如此重要的计划戴笠一定会留下备用方案因此肯定会有一份完整的红鸠潜伏名单。” “江南想要获取这份名单。”顾鹤笙恍然大悟。 “但江南无法确定这份名单在谁手中,所以需要一个诱饵让这个人自己浮出水面。” “江南用自己当了诱饵。”顾鹤笙渐渐开始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能掌握红鸠名单的人不会轻易上当,因此需要一个合理并且看上去又真实的契机,这时唯一见过江南的联络人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在无疑会让这个人蠢蠢欲动,为你完成这次任务,从北平起我就开始伪装阿尔茨海默病所有的病症,连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被我骗了,相信你们更无法察觉。” “您被军统抓获也是江南计划中的一部分。”顾鹤笙忧心忡忡道,“一旦军统发现您是指装病,您,您……” “即使是牺牲自己,我也会照亮什么,我敢于这样做。我有这个决心……” 范今成背诵出《白鲸》里的片段,他声音越是高昂从鼻孔流淌的鲜血也越多,最后已经无法止血。 顾鹤笙这才想起自己收到的上级回电。 0839! 中社部要求自己中止目前所有行动,顾鹤笙现在才明白中社部是担心自己擅作主张破坏了江南的计划。 “我被诊断出患有脑癌,医生说我只有半年的时间,是我向江南请求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我曾向自己所捍卫的信仰宣誓现在就是我兑现誓言的时候。” 顾鹤笙大惊失色上前帮他止血。 “江南处心积虑不惜牺牲您制定的计划就是为了炸死前去取日记的人?” “你只是看到了一部分,还有你无法看到的另外一部分。” 顾鹤笙眉头一皱:“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您就不怕我阻止江南的计划?” “你阻止不了的,我能告诉你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范今成气若游丝说道,“在我们谈话的这段时间,后续计划已经实施。” 范今成用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身体靠在椅子上,即便面如纸色却依旧像一位不屈的斗士。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白鲸》吗?” “您想成为和亚哈船长一样的人。”顾鹤笙强忍悲痛回答道,“事实上您做到了,在鹤笙眼中您和亚哈船长一样拥有崇高的品质和大海一样宽阔胸怀。” “不,不是这些,我喜欢《白鲸》是因为亚哈船长一生都很清楚自己追寻的是什么,他穿行在变幻莫测充满险恶的大海中,随时面临未知的危险和死亡也不曾让他胆怯和后退,他要战胜那只蠕动的海魔王白鲸,这是亚哈一生都不曾改变的信仰,即便是最后付出生命也义无反顾,你呢?你追寻的又是什么?” “鹤笙没有让您失望,我……” 顾鹤笙话还未出口范今成已经慢慢闭上眼睛,颤巍巍抬手去试探发现他已经没有了鼻息,很遗憾最终没能在老师临终前说出自己的身份。 向后退了一步对着范今成的遗体敬礼,低声说出自己追寻的信仰。 “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勇于牺牲严守秘密,永不叛党……”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七章 肃清 【1】 南码头,货船。 楚文天站在船头眺望,来上海的这些年自己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兴衰沉浮,回首过往有喜悦也有悲壮但从未改变的是那份不曾动摇的忠诚。 一艘渔船靠了过来,登上货船的是许意阳,他戴着比酒瓶底还厚的眼镜,作为多年的战友楚文天已经习惯了称他眼镜。 “圣母路那边发生了爆炸,警察封锁了现场进出全是保密局的人。”许意阳摘下礼帽神情凝重,“我们的同志在那边是不是有行动?”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楚文天今天好像特别感慨。 许意阳熟知的楚文天不是感性的人,从来没见过他像现在这般惆怅:“有,有二十五年了吧,你在关中发展武装队伍被敌人围剿,组织安排你来上海工作从那时起我们就认识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白骏过隙一转眼就二十多年了,刚到上海就参加了组织领导对抗军阀的工人武装起义,配合北伐大军一举解放上海,可没想到这次起义最后竟成为蒋介石发动清党的借口。” “党领导的这次工人武器起义意义是重大的,虽然胜利很短暂但真正意义上让上海重新回到人民的手中,这对党后期的工人运动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我记得当时你还受了伤。”楚文天拍了拍他肩膀。 “革命是需要流血牺牲的。”许意阳一脸无畏。 “我们流的血太多了。”楚文天重重叹口气,“从武装起义到国民党悍然发动四一二清党只相隔了一个月,多少同志牺牲在敌人的屠刀之下,被胜利冲昏头脑麻痹大意终究是让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你今天怎么了?”许意阳看出楚文天神色中的伤感。 “可能是老了开始变得念旧。” “革命同志永远年轻。” 楚文天畅声大笑,埋头指向花白的头发:“我们都是老同志已经过了喊口号的阶段,革命的心是年轻的但身体是真老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闭上眼就想起很多以前的战友,老罗、老徐还有老杨……都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志和挚友,当初大家在一起意气风发憧憬胜利可到如今就剩下你我二人了。” 楚文天说到这里黯然伤神。 许意阳:“所以我们才要继承烈士先驱的遗志继续战斗下去” “我得到消息咱们的部队已经挺进中原,国民党开始被迫战略收缩防御决战就快要打响了,短短几十年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胜利已经距离我们不远了只是可惜那些老战友已经看不到这一天。” “是啊,变化真大。”许意阳也感慨万千道,“谁曾想当初被国民党围追堵截的我们会发展到今天,真是应了那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记得老徐是你的下线吧。” “他和老罗都是。”许意阳点头,“特高课突袭了联络站,他们来不及撤离被抓捕,最后被日本人秘密处决。” “当时被捕的还有你。”楚文天点燃一支烟,在升腾的烟雾中眯起眼睛,“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特高课在转运的途中发生车祸我趁机逃脱。” “你的运气真好,能从日本人手中逃离。”楚文天吸了一口烟,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对我说的吗?” “你什么意思?”许意阳脸色一沉,“我们相识这么多年,共同经历过那么多的危险,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党性和忠诚?” “相信,作为战友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作为朋友我也一直对你推心置腹。”楚文天抬手将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直到我收到江南转交给我的东西。” 许意阳打开看了一眼后顿时脸色大变,拿在手中的竟是当年自己变节的供词。 “这是污蔑,这是日本人伪造的!”许意阳狡辩。 “我也宁愿这是敌人伪造的,在我看到这份文件时还没有彻底相信你会是叛徒。”楚文天眺望江面缓缓问道,“昨天你约我在这里接头,现在你把江南下达的命令再说一遍。” “琅琊同志被敌人秘密抓捕,尽一切可能营救如若判定希望渺茫对其清除。”许意阳倒背如流。 楚文天将他手中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最下面有一段和许意阳口述一样的话,只是这段文字中多了一个地名。 “江南在给你下达命令时提到了琅琊同志的关押地点,但你在传递命令时故意隐去了地点,敌人把找出江南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琅琊身上,自然会全力确保琅琊的安全。”楚文天的目光逐渐严肃,“你隐去地点是在为敌人争取时间,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是被诬陷的吗?” 许意阳身子抽搐一下:“这是江南的圈套!” “以你的级别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江南,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此重要的命令江南为什么会向你下达呢,你叛变的事江南早就掌握,留着你就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你在得到营救琅琊同志的命令后肯定会泄露给敌人,江南越是在意琅琊就越能让敌人以为琅琊的重要从而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许意阳面如死灰踉跄向后退一步。 “我是今天才看到这份文件,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你是叛徒。”楚文天义愤填膺问道,“为什么要叛变?” “我也不想的!”许意阳情绪失控喊道,“日本人当着我的面枪杀了老徐和老罗,我不想死!” “这就是你叛变的理由?” “没有人想当叛徒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一个遥不可及的信仰付出生命,我想活下去这个理由在你看来可耻,但作为一个人求生是本能。” 楚文天冷声呵斥:“你求生的本能建立在出卖和背叛上,所以你向日本人泄露了江南同志,在协助鲁秋实转移的行动中你违反规定看到江南的样子,从而作为向日本人换取苟活的筹码。” “我想过改过自新的,日本人投降后特高科销毁了所有卷宗,我以为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我想去弥补自己的过错可,可军统得到了我变节的审问记录,军统找到我威胁如果不帮他们做事就公开记录,我,我是被逼无奈……” 许意阳看见楚文天低垂的手里多了一把枪。 “文天,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你放过我,我马上离开上海没有人会知道。” “你出卖自己同志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你有想过那些因你而牺牲的同志吗?”楚文天抬起枪口对准许意阳,“你我多年的情分是建立在战友和同志的基础上,从你叛变那刻起我们就是敌人!” “我不是你!你也没资格要求我向你那样宁死不屈。”许意阳抓狂着咆哮,“我是活生生的人,贪生怕死是本能没有什么可耻的,你可以直面生死可我做不到,这难道也有错?” “我现在向你转述江南同志下达的肃清命令,6月17日下午3点,对上海地下党组织以及中共上海局潜伏红鸠人员和敌特分子同时进行肃清,名单如下陈守义、汪锐川、连祖昂、楚梓凯、韩家兴、鲁境泽、孔念安……许意阳!”楚文天逐一念出众多名字,最后看向手表冷声道,“现在执行!” 许意阳自知无力回天突然仰头狂笑:“今日处境与人无尤,都怪我当初一念之仁没有把你泄露给军统,不过你也不用太早得意,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准备肃清的叛徒,你可以毫不迟疑开枪,可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敌人里有你下不了手的人。” “什么意思?”楚文天皱眉问道。 “你来上海后你妻子给你写过信,当时由于国民党发动清党你转入地下,因此这些信件都被我收到,最后一封信的内容是你儿子到了上海就读于民立中学,起初我出于对你安全考虑隐瞒了信件,但我一直在留意他的动向本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没想到在两年前我又见到了他,更让我吃惊的是他现在的身份,我想你一定很有兴趣知道。” “什么身份?” “他成为了军统。” “……”楚文天愣住。 “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我无意中从招募我的军统人员口中得知他是一名红鸠,是不是很有意思,你的儿子将是你的敌人,或许在你收到的下一份肃清名单中就会有你儿子的名字。”许意阳冷声反问道,“如果到了那一天,你会像现在这样杀伐果断吗?” 楚文天持枪的手开始抖动:“他叫什么名字?” “你现在能体会当初我为什么要变节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我惜命而你想要家人团聚,你只要肯放我走,我就告诉你他的名字。”许意阳恬不知耻道。 “我的信仰里没有交换和妥协,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楚文天重新恢复镇定,握枪的手稳如磐石,“我宁愿不知道他的名字,这样我开枪时就不会犹豫。” 呯! 楚文天扣动扳机,子弹透入许意阳的眉心。 【2】 叶书桥最近肺虚咳喘,神疲乏力,柳知鸢专门沏了一杯参茶送到房间,无微不至道:“大夫说你是用神过度才导致内伤劳倦,党参健脾补肺益气养血你要多喝些。” 叶书桥在椅子上出神,参茶送到手边才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了,出了一趟门回来像是丢了魂。” “我打算给顾鹤笙调换一个工作。”叶书桥深思熟虑道。 “他现在可是上海站副站长,你还能把他怎么调?”柳知鸢坐到他身旁问道,“怎么突然想到他?” “我是在为君怡考虑,军统现在已经改组叫保密局了,不管改成什么都是不太平的地方,今天中午在圣母路发生了爆炸,当场炸死一男一女,男的身份还没确定女的不久前还来过咱们家。” “谁?” “行动处处长陆雨眠。” 柳知鸢端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溅落在手背:“消息可靠?” “警察厅厅长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叶书桥忧心忡忡道,“是非之地还是远离为好,我打算动用我在南京的关系给他谋个闲职,只要人能平平安安就好,这也是为了君怡将来着想,夫人意下如何,夫人?” 柳知鸢还在震惊陆雨眠的死,根本没有去听叶书桥在说什么。 佣人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包裹。 “夫人,刚才有人给您送来的。” “不要进来!”柳知鸢想起陆雨眠死于爆炸,担心包裹里是炸弹,“小心轻拿送到花园再打开。” 佣人和叶书桥都面面相觑,不明白柳知鸢为何对一个小小的包裹如此紧张,佣人依照指示去花园拆开包裹,站在楼上的柳知鸢掩身窗后注视,结果佣人从包裹中拿出的只有一本书。 佣人把书送到楼上,柳知鸢接过是一本《白鲸》。 “谁送来的?” 佣人:“一个小孩,说是有人让他送来指明是要交给夫人的,还没等问清楚小孩就走了。” 柳知鸢翻开书,扉页是一行工整的德文。 真正的对手会灌输给你大量的勇气。 这是奥地利作家卡夫卡的名言,同时卡夫卡也是柳知鸢最欣赏的作家之一,无论这本白鲸是谁送来应该都是一个对自己极为了解的人。 电话铃声就是这个时候想起,叶书桥接起问了半天话筒里也没有传来回声,就要放下电话时柳知鸢接过去。 “喂。” “收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吗?” “收到了。”柳知鸢处变不惊,“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江南。” “……” 柳知鸢在短暂的迟疑后捂住话筒,转身看向叶书桥:“出去。” “谁打的电……” “出去!”柳知鸢眼中泛起叶书桥从未见过的阴森。 等房间里只剩下柳知鸢,她才重新拿起电话:“我一直很期待和你的见面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礼物。” “我们的存在都是为了消灭对方,这让我想起了狮子和鬣狗,所以很久以来我一直希望与你的见面能非常特别,所以我挑选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唐突。”话筒里是经过处理的声音分不清男女。 “什么时机?”柳知鸢镇定自若问道。 “我想你一生最引以为傲的成就就是促成了红鸠计划,这个计划就如同你的孩子,你蕴育了她可你也失去了她,你自诩是戴笠最信任的人可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戴笠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计划交给共产党的遗孤,你只是参与了红鸠计划但这份计划完整的红鸠名单根本不在你手里。” “我不需要名单。”柳知鸢不以为意道,“你应该知道所有的红鸠资料都刻在我记忆里。” “我需要这份名单。”江南开诚布公。 “你永远也得不到。”柳知鸢胸有成竹。 “戴笠死之前我或许没有机会,不过现在我愿意试试。”江南声音平缓说道,“红鸠计划在实施初期就预设了失去联系状态下的激活方式,这些潜伏的红鸠会在各自特定的时间被唤醒,这也是戴笠死后你并不急于与红鸠恢复联系的原因,预设唤醒最短的年限是十年,有的甚至超过三十年,时间能检验真理同样也能检验忠诚,最后还能自我激活的才是真正的红鸠。” “看来你对红鸠计划很了解。”柳知鸢也不再掩饰,“红鸠是深埋地底的种子等到破土萌芽时,他们将和数以千万计的青草汇聚成草原,你永远不可能在草原中找到你想找的那颗青草。” “事实上这些年我已经找了几颗,就在今天我下达了肃清命令,五分钟后所有潜伏在上海地下党以及中共上海局的红鸠将在同一时间被清除,加上之前被炸死的R5和R36,安插在上海的红鸠已连根拔起。” 柳知鸢眼中有震惊但更多是蕴集的阴沉,接电话的手像是要捏碎话筒,不过很快戾气变成云淡风轻的浅笑:“爱斯基摩人从来不会惊讶崩塌的冰山,因为比起成千上万的冰峰几座冰山又算的了什么,在琅琊这件事上我承认自己疏忽,操之过急以至于让你抓到破绽,我很钦佩你的洞悉力但你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你清除的不过是红鸠的冰山一角,从根本上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但我能激活红鸠计划紧急预警机制。”江南不紧不慢说道,“你是红鸠计划的主使者相信不用我过多解释这个机制吧,如果红鸠大面积暴露同时指挥系统出现漏洞时,原有主控者将被立即更换。” “我明白了,我作为现在的红鸠计划主控者,红鸠名单在我记忆中你无法获取,一旦更换主控者就势必会接触到备份的红鸠名单,这是你唯一能获取名单的机会。”柳知鸢顿时恍然大悟,“预警机制是我制定的,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才能被触发,你在同一时间清除掉一批红鸠只能满足第一条,可你没有办法证明指挥系统有漏洞。” “你为什么不换一个思路,如果红鸠计划的主控者突然消失了呢。” “你杀不了我的。”柳知鸢听出江南的言外之意,“被你识破身份在我意料之外,不过这并不妨碍我继续主导红鸠计划,一个电话南京就会命令警备司令部派军队将我安全转移,唯一改变的是我会换了全新的身份,不过下一次我想你再也不会找到我。” “在农场的第一节课,教官只让我们接住三件事,第一件,没有下一次,第二件,没有下一次,第三件……” “没有下一次!”柳知鸢眉头微微一皱,“看来琅琊至少说了一句实话,江南是一名红鸠,我们是认识的对吗?” “亚哈船长穷尽一生都在追逐那只白鲸,琅琊是亚哈船长,他追逐的白鲸是红鸠计划,R5和R36同样也是亚哈船长,他们追逐的白鲸是江南,你不是很想知道江南是谁吗,答案就在书的最后一页。” 柳知鸢翻到书尾,里面夹着一张照片,但她看见照片上的人时愣住。 “R5和R36会在琅琊日记里看到相同的照片,他们在临死之前终于见到了那头白鲸。” “你认为看到这张照片的人会相信吗?” 话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江南的声音变的清晰。 “我想你已经下达过一旦确定江南身份立即射杀的命令,看到这张照片的红鸠会坚定不移执行命令。” 取掉变声器的江南声音是那样熟悉,柳知鸢几乎瞬间就听出对方的声音,震惊和愕然写满她整张脸。 “是你……” “还记得我之前提到的狮子和鬣狗吗,这两种动物是一生的宿敌,它们之间的见面总是以不死不休收场,最后能活着离开的只有其中一个,你说的对,我是没办法杀掉你,不过执行你命令的红鸠会帮我完成。”江南在电话里意味深长问道,“你现在知道谁是江南了吗?” …… 风向西南,风级3级,目标可视度清晰,射击角度水平。 秦景天最后一次调整射击参数。 目光从狙击枪瞄准镜移到一旁的那张残缺照片上,风姿绰约的女人在烧焦的照片中模样有些狰狞,但秦景天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个女人。 柳知鸢! 旁边的半张纸页上是一段文字。 5月14日,江南在源盛商行与我商谈更换联络人一事,江南考虑启用精卫同志…… 后面的内容被付之一炬,秦景天却从中找到至关重要的关键词。 源盛商行! 这是叶家的产业,在柳知鸢入住叶家后叶书桥便交给她在打理,秦景天很难将范今成和柳知鸢联系在一起,但如果细细推敲范今成透露的那几点线索,江南是女的并且还是一名红鸠,同时在民国32年出现在上海。 柳知鸢自己亲口说过在民国32年没有女红鸠被委派到上海,那是因为柳知鸢隐瞒了她自己,她一手促成叶家生意的壮大可见柳知鸢私下和日本人是有往来的,那么她就有机会接触到被日本人关押的江南。 柳知鸢就是新的江南! 秦景天得到了最后的答案,目光重新移到瞄准镜中,能清楚看见正在接电话的柳知鸢惶恐的表情,她像是被什么事或人吓到,而她接电话的地方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最佳的射击位之内,柳知鸢像是想到什么,猛然抬头望向窗外最后视线定格在瞄准镜里,她应该是发现了瞄准镜反射的光亮。 就在那一刻秦景天扣动扳机,枪声响起的刹那清楚从瞄准镜里看见脑部中弹的柳知鸢倒在血泊之中。 一旦确定江南身份立即射杀! 秦景天喃喃自语声音冷若冰霜,像是在重复任务更像是以此告慰死在自己眼前的R5和R36。 被一枪毙命的柳知鸢还瞪大着双眼,眉心的弹孔犹如抹去不的朱砂,倒地时手上那本《白鲸》里夹着的照片飘落出来,黑白照片上的柳知鸢被自己的鲜血渐渐吞噬,蔓延的鲜血侵染在书页上肆意的扩散直至将小说最后一句话染成血红。 我从地狱之心刺向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守望者 动荡结束后的半月似乎一切都重新恢复了正常,只是从扣动扳机击杀柳知鸢那刻起,秦景天感觉被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丢掉戾气正在渐渐回归,站在陆雨眠的墓碑前良久,最终默不作声将一束百合放下,这时看见墓前还有一束鹤望兰,在众多悼念的白花中格外醒目。 秦景天望着那束鹤望兰若有所思,鹤望兰的花语是将最深的思念带给天堂中的亲人,前来悼念的人中有一名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但从未在陆雨眠身边出现过,这让秦景天想到那个为她提供情报的神秘人。 昨天秦景天去了R36的坟前,没有墓碑也没有悼念的花,只有黄土堆起的坟茔在萧瑟的墓园中让秦景天不由想到这或许就是自己将来的归宿。 “我本想把R36安葬在你旁边,可他在保密局没有档案和身份,保密局直到现在都认为他是前去销毁证据的共党。”秦景天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在墓前,歉意说道,“我没有办法证实也不能证实他的身份,我能做的就是把他收殓下葬,不过我亲手杀了江南,也算是为你们报了仇。” 秦景天说到这里停顿了少许,狠抽了一口烟喃喃自语道。 “如果她真是江南的话,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 病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呻吟,缠满在脸上的纱布让那人看上去像一具刚复活的木乃伊,露在纱布外的眼睛在短暂的茫然后透出犀利,强忍着疼痛支撑起身体,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简陋的房间,窗外听不到嘈杂声只有静谧的月光洒落在屋内。 “医生说你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生死都取决于你的意志力。”声音从窗边的椅子传来,“不过我坚信你能挺过来,毕竟再糟糕的情况你也遇到过,只是你苏醒的时间比我预估的迟了几天。” “你是谁?”病人用虚弱的声音质问,听声音和自己说话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从椅子上站起身,合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灯光下病人看清那是一本《白鲸》,女人站在病人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中,像是在打量一件刚经过地狱之火淬炼的杰作。 “连穆安,民国20年被复兴社招募同年加入国民党,民国21年被秘密派往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编号R36。” “……” 连穆安愣住,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的名字连自己都感到有些陌生,上一次有人这样叫自己还是很多年前,在一架即将起飞的飞机舷梯上,那个被自己视为知己挚友的人用拥抱代替了握手告别。 “R36,等到胜利那天再见。”声音中是将士出征前的豪迈。 “连穆安,我的名字。” “风宸。” 连穆安的思绪从久远中拉回,浑身的剧痛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冷静,最后的记忆是在圣母院路12弄305号,R5找到那本日记时自己觉察到了危险,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自己的记忆中止在随后的爆炸中。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连穆安想到自己最后紧紧抱在怀中的R5,“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用太着急,我有整整一晚的时间解答你所有的疑问。” 一道曼妙的身影在月色下延伸过来,将病床上的人笼罩其中,连穆安终于看清从阴暗中走出女人的脸,文弱清秀的眉眼间有似曾相识的熟悉,好似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女人拿来一把椅子准备坐到床边,连穆安计算着她的脚步和距离,等女人进入攻击范围那刻,动作迅猛抽掉手背的输液针头,锋利的针尖可以轻而易举割破女人的颈总动脉。 针尖就抵在女人的脖子上,因为伤痛让他的手不停抖动,针尖划破女人细嫩的皮肤,在她白皙的颈脖上留下一道血印,只是连穆安没从那女人的眼中看到分毫惊恐和慌乱,与其说是她猝不及防可连穆安更感觉她好像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你去过道拉吉里峰吗?” 抖动的针尖在女人问出这句话时停住,连穆安错愕看向面前的女人:“去过,就在上个月,可惜选错了路线没能登顶。” “一同前去的有几个人。” “五个。” “都回来了吗?” “不,就我一个人回来……” 连穆安缓缓垂下手,从女人口中说出的话比她颈脖上的鲜血还让他触目惊心,她刚才说出了激活R36的暗语。 “你,你是R1!” “看来我已经回答了你的第一个疑问。” 女人在浅笑中慢慢坐下,那抹笑容犹如电流般穿过连穆安的身体,终于在记忆中找到她的踪迹:“我见过你!你怎么可能会是R1?” “间谍本来就是在从事不可能的事。”女人泰然处之道。 “R5呢?”连穆安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安危。 “在爆炸发生时你和R5已经没有撤离时间,紧急关头你试图用身体为她抵挡炸弹的冲击力,可她选择了做和你一样的事,在爆炸前她抢先拦在你面前,你是凭借意志力挺过来的,不过R5就没你这样幸运。”女人埋头神色黯然道。 连穆安颓然靠在床上,脸上的纱布遮掩了悲伤。 “至少她最后完成了任务。”连穆安声音中透出愤怒,“日记里有柳知鸢的照片,她就是江南!” “R12在你们遇袭的当天狙杀了柳知鸢。”女人的表情和窗外月色一样清冷,“不过柳知鸢并不是江南,你们去的地方是陷阱,日记里记录的内容和照片同样也是陷阱,江南策划了一起成功的计划,利用我们的人除掉了江南计划中最大的绊脚石。” “柳知鸢是我们自己的人?!” “她是R1。” “……”连穆安愣住,激活红鸠的暗号只有R1一人知晓,“她是R1,为什么你知道红鸠激活方式?” “把红鸠计划看作一个金字塔,最顶端的不是R1而是整个计划的指挥人,这个人掌握着红鸠计划在各个阶段的运作和实施情况,但这个人不会直接参与红鸠计划的行动,存在的目的是监控这个计划顺利的执行,因此这个人被称之为守望者。”女人向连穆安和盘托出,“戴局长意外身亡后,按照红鸠计划启动前制定的机制,我接替戴局长成为红鸠计划的守望者。” “柳知鸢在红鸠计划中的作用又是什么?” “诱饵。”女人脱口而出。 连穆安目瞪口呆,这才发现自己对参与的红鸠计划根本不了解。 “柳知鸢是最初提出红鸠计划框架的人并且参与了红鸠的甄选,所有的红鸠都在她记忆里,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成为R1的原因,红鸠计划并非是你认为的只是一个单纯的渗透潜伏计划,真正的核心你现在还无权知晓,但这个计划成败都建立在红鸠人员的基础上,因此在计划启动之前戴局长留下一份完整的红鸠名单。”女人看向连穆安,声音柔和平缓问道,“你在红鸠评级中是仅有的四名SSS级间谍之一,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江南要杀柳知鸢吗?” “是那份红鸠名单!”连穆安不假思索回答道,“所有红鸠的资料都在柳知鸢的记忆中,她只要还活着江南没有办法获取红鸠名单,一旦柳知鸢被杀,接替她的人为了继续执行红鸠计划势必需要这份名单,这是江南唯一能掌握和清除所有红鸠的办法。” “你现在知道柳知鸢为什么是诱饵了吗?”女人气定神闲问道。 “你是想用R1引出江南。”连穆安恍然大悟又很快目瞪口呆,“这么说柳知鸢的死你早就知道,包括江南这次设置的陷阱也在你一意料之中?!” “这就是我让柳知鸢激活R12的原因,R12重新被唤醒不是为了杀江南而是清除柳知鸢,当所有证据都指认柳知鸢是江南时R12会严格执行暗杀任务。”女人点头一脸镇定说道,“但我没想到江南会下达肃清命令R5的殉职是我判断失误,在同一天江南清除了安插在上海的所有红鸠。” “为什么不事先发出示警?!”连穆安愤怒的质问。 “在与江南的博弈中不是所有被卷入其中的人能活到最后,牺牲和流血是注定的问题在于是否值得。”女人目光深邃回答道,“我手里能引出江南的筹码不多,柳知鸢不死江南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现在红鸠计划的指挥系统出现更替,江南不会放过这个唯一能获得完整红鸠名单的机会,我失去了R1、R5和全部在上海的红鸠,目的就是为了让江南认为这次行动是成功的,江南距离这份名单越近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 连穆安:“完整的红鸠名单在你手中!” “这就是守望者和R1之间最根本的区别,R1记住了所有红鸠的资料信息但并不清楚完成渗透的红鸠唤醒方式和安全联络暗码,在我手中的不是一份名单而是让中共情报系统寝食难安的庞大情报网。”女人说到这里将拿出一张纸放在连穆安手中,“这是我激活你之后下达的第一项命令。” 纸上写满了名字、住址以及职业,每个名字后面都有不同的暗号。 “上面这些人是谁?” “潜伏在上海地下党组织内的全部红鸠。” “……”连穆安眉头一皱茫然不解,“上海的红鸠不是已经被江南清除了吗?” “我说过你根本不知道红鸠计划的核心机密。” “为什么要给我这份名单。” “除了R12之外你可以激活名单上任意一名红鸠。”女人郑重其事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新的R1。” “我的任务是什么?” “复仇!”女人站起身声音透着寒冰般的冰冷,“是时候让江南真正见识一下红鸠计划的杀伤力,江南对我们做过的事我要加倍奉还,就从精卫开始吧。”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扑朔迷离 叶书桥对抽烟不但排斥而且极为反感,平时闻到丁点烟味都会感到不适因此家中不能抽烟成了不成文的规定,而此刻孤坐在花园中的叶书桥手中正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烟,柳知鸢的死想来对他打击太大,这半月来整个人憔悴苍老了太多落在叶君怡眼中莫名心痛。 “爸。”叶君怡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保密局派人来调查柳姨遇害的事,要不我让他们改日再来。” 叶书桥从思绪中回过神,指缝间长长的烟灰飘落,叶君怡一直以为父亲不会抽烟,柳知鸢死后才逐渐发现自己对父亲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我没事。”叶书桥掐灭烟头,“我想尽早为你柳姨讨个公道。” 叶君怡来到客厅,等在那里的是秦景天和顾鹤笙,警察署勘查过现场得出的结果是寻仇,凶手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叶书桥,柳知鸢的死只是意外,可顾鹤笙去过狙击手开枪的地方,无论是射击角度还是视线都不可能出现误杀的结果,顾鹤笙坚信这次一起目标明确的暗杀。 “我爸最近情绪不稳定,你们在询问过程中尽量不要提及过多关于柳姨死的事,我担心爸会受不了刺激而崩溃。”叶君怡忧心忡忡叮嘱。 秦景天:“咱们分开调查,你去见叶先生我负责询问案发当天的佣人。” 顾鹤笙点头同意,等他走了之后秦景天确定四下无人低声问道。 “江南最近还联系过你吗?” “没有。”叶君怡摇头。 “最后一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让我通过上级向组织传递销毁琅琊日记的情报。”叶君怡环顾四周警觉回答道,“从那之后江南就再没联系过我,我的上级在销毁日记的行动中也牺牲了。” “你上级?” “和陆雨眠一同被炸死的那个无法确定身份的男人就是我上级。” 秦景天心里暗暗一惊R36竟然是叶君怡的上级,很快更惊讶的事袭上心头,江南极有可能早就知道R36的身份,之所以让叶君怡传递销毁任务目的就是为了让R36获悉,借此除掉叶君怡身边的红鸠,这再一次证明江南所做的很多事都是在保护叶君怡。 只是到现在秦景天还是没想明白柳知鸢是如何得到自己的激活方式,秦景天回溯过当天的经过,按照原计划他是不希望顾鹤笙被牵连进来,秦景天担心顾鹤笙因为顾及师生情谊在琅琊的事上有所隐瞒,所以提前暗示过他陆雨眠已经查到邵舒文的下落。 可事与愿违陆雨眠还是让顾鹤笙一同去见邵舒文,如果当时顾鹤笙没有去,那么出现在305室的还应该有自己,自此所有追查江南的三名红鸠全都到齐,江南的目的显而易见,想同时消灭掉出现在房间的所有人。 如果不是顾鹤笙自己已经死在了305室,秦景天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江南是否也掌握了自己的身份,因此无论是为朋友报仇还是为完成任务,自己必须当机立断杀掉江南,只是事后秦景天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亲手杀掉的柳知鸢到底是不是江南。 “组织上最近有给我下达任务吗?” “没有。”叶君怡依旧是摇头,“琅琊的事后我再没有接受到新的指示。” 这时一名佣人捧了一束花走过,秦景天视线停留在那束鲜花上。 “小姐,今天叶先生还去吗?” “爸今天有事去不了你把花送过去吧。”佣人走后叶君怡发现秦景天一直看着那束花,解释道,“柳姨喜欢花,死后这段时间我爸每一天都会亲自送一束花去墓前寄托哀思。” “叶先生一直都是送鹤望兰?” 叶君怡点头:“爸说柳姨去了天堂,他的思念只有天堂鸟才能为他带到。” 秦景天若有所思,叮嘱这段时间暂时中止去安全屋接头,如有紧急情况可直接去保密局找他。 和叶君怡分开后秦景天去了花园,瞟见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上次柳知鸢说过叶书桥闻不得烟味,秦景天还以为他不抽烟,只是叶书桥抽烟的习惯很特别,每一支抽到一半便掐灭然后再重新点一支。 “叶夫人在外面可有仇家?” 秦景天过去时顾鹤笙正切入重点。 “知鸢知书达理为人和善,我与她夫妻这么多年别说仇家就连和人红脸的事都没有过。” “案发当天可有什么异样?” “当时她来给我送参茶,佣人进来说有人给知鸢送来包裹,当时她很紧张让佣人拿到花园拆开,里面是一本书。” “什么书?” “《白鲸》。” 顾鹤笙心里骤然一惊,范今成翻译的也是《白鲸》,最后自己和他的交谈中他多次提到这本书,并且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说出整件事的真相并且还提到后续计划,可见范今成在临死前是坚信后续计划能顺利执行即便是告诉自己也无法阻止。 而柳知鸢也是在当天收到《白鲸》,顾鹤笙惊诧范今成提到的后续计划是否就与柳知鸢有关。 “然后我接到一个电话,问了几声对方没有应答,直到知鸢接过话筒才和来电的人有了交谈。” “谈话内容叶先生可知晓?” “知鸢在确定对方是谁后就让我出去,当时她的情绪很激烈像是遇到一件令她很震惊的事,我本想着事后详问结果……”叶书桥黯然伤神回答。 “您怎么知道叶夫人很震惊?” “确切来说是惊恐,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叶书桥指着窗边的角落,“从佣人送来包裹后她就一直站在那里像是在躲避着谁。” 顾鹤笙顺着叶书桥手指的方向望去,很快明白柳知鸢站在那里的原因,那里是这间房间的射击死角,如果自己在这里遇到危险同样也会选择藏身在此,可见柳知鸢和自己一样都接受过规避危险的训练。 当顾鹤笙目光移到柳知鸢被一枪毙命的地方时恍然大悟,无论打电话进来的是谁,最终的目的是将柳知鸢引到狙击手最佳的射击位,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暗杀,打电话的人和狙击手是一伙的。 秦景天的目光也定格在相同的地方,只是他得出的结论与顾鹤笙大相径庭,自己狙杀柳知鸢是临时决定,可打电话的人却对自己的举动掌握的一清二楚,到现在秦景天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杀了柳知鸢,还是被人当成了操控的傀儡。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打电话的人对柳知鸢和自己都了如指掌,此人知道柳知鸢即便觉察到危险也无法抗拒去接这个电话,同时也清楚自己会选择的狙击位置。 “这是知鸢遇害那天收到的书。” 叶书桥将一本沾染鲜血的《白鲸》递给顾鹤笙,翻开第一页是德文短句。 “我找人翻译过了,这句德文的内容是,真正的对手会灌输给你大量的勇气,我查过这句话出自于奥地利作家卡夫卡。”叶书桥神色哀伤道,“不知何故知鸢在看见这句话时反应很大。” 秦景天埋头点燃一支烟,以此来掩饰内心那抹惊诧,这句话对于他同样也熟悉,在德国军事谍报局报道的第一节课上,教官对众人说的第一句便是如今写在扉页上的名言,教官说他会对每一名前来受训的人都说这句话,原因是让所有人都牢记,真正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同时也只有生死相搏的对手才能给予你直面生死的勇气和魄力。 可见送柳知鸢这本书的人也是曾经在德国接受过训练的人。 顾鹤笙翻看沾染血渍的书,也惊讶到这本《白鲸》竟然和范今成翻译的是相同版本,所有的线索无疑都在将柳知鸢和范今成以及江南联系在一起。 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照片掉落下来,秦景天从地上拾起当照片上的人映入眼帘那刻,微微抖动的手震落烟灰。 照片上的人是柳知鸢,可这张照片并不是秦景天第一次见到,陆雨眠临死前交给自己那张残缺的照片竟然和这一张一模一样。 “从照片看是最近拍摄的,但我不清楚拍这张照片人的目的。”叶书桥疑惑不解道。 秦景天目光聚焦在照片上,缭绕的烟雾掩饰了他眉宇间的错愕,或许现在只有自己才明白这张夹在书页中照片的缘由,这根本不是留给柳知鸢的而是留给自己的,打电话的那个人知道自己早晚会看到这张照片,看到的那刻也是真相被揭露的时候。 柳知鸢根本不是江南,能让她在觉察到危险情况下还要去接电话,只有一个人拥有让柳知鸢难以抗拒的魔力。 打电话来的那人才是真正的江南,留下这张照片是一种嘲讽,也是在暗示一切都是江南设计的陷阱,秦景天深吸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帮江南狙杀了R1。 现在秦景天只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江南清除了在上海的所有红鸠,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二十章 丝巾 从叶家出来秦景天和顾鹤笙心里都有各自急需解开的疑惑,顾鹤笙没有直接会保密局而是去了邵舒文家外面的街道,上次去调查范今成藏匿日记地点时秦景天因为头痛留在了车上,自己和陆雨眠就是在这里和他分开。 “出事当天在来这里的路上你可有发现被跟踪?”顾鹤笙一边查看四周一边问身旁的秦景天。 “没有。” “我事后回想过也认为没人跟踪,我一个人难免有失察的时候如果连你也没发现那说明是真没有被跟踪。” “你想到什么?”秦景天问道。 “我和陆雨眠去邵舒文家是临时决定,知情人仅限于会议室里的人,我感觉整件事太蹊跷。”顾鹤笙拿出烟盒冷静说道,“江南的计划即便在天衣无缝但有一些因素江南是无法准确掌控的,我们去找邵舒文的事或许会被泄露,可事情后续发生充满太多未知因素在里面。” “比如?” “当日我和陆雨眠从这里下车后,事情的发展就不再是固化的,会出现很多不同的可能,比如邵舒文不在家,也比如她不愿意配合我们提供线索,还有我和陆雨眠没有发现范今成留下的提示或者发现了没有解开其中秘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秦景天从烟盒抽出一支烟放在嘴角,“是时间,江南可以控制计划的每一步唯独时间是江南无法精确掌控的。” “对,这就是我认为蹊跷的地方,这些未知因素都有可能影响到我们赶到305室的时间。”顾鹤笙点点头说出自己心中的不解,“我专门看了技术科的现场勘查报告,上面指出定时炸弹所用的材料很普通,很多地方都可以购买到因此无法从炸弹源头去追踪,引爆装置采用机械式计时,最大时限是12小时。” “江南知道我们出现在305室的准确时间。”秦景天点燃烟一语中的。 “问题就在于江南是如何知道的。”顾鹤笙也点燃一支愁眉不展道,“江南要想炸弹在精准的时间内爆炸首先就得知道我们是何时离开邵舒文的家,从这里到目标地点的路程以及所需时间相信江南已经反复测试过,所以我可以断定定时炸弹是在我们从这里上车后才启动的。” 秦景天也环顾窗外,说出顾鹤笙心中最大的疑惑:“当天江南就在这里!”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江南注视之中。”顾鹤笙点头。 秦景天吐了一口烟雾淡淡说道:“关于这一点我也有细想过,当天能掌握我们行程安排只有会议室里的五个人,首先排除陆雨眠和站长的嫌疑,你我能生还实属侥幸所以我们也不可能是泄密者,那剩下的就……” 顾鹤笙看向他:“你在怀疑秋佳宁?”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秦景天与之对视,“当天的行动出于保密没有通知任何人,如果有泄密者嫌疑最大的就是她。” 顾鹤笙不是没有怀疑过秋佳宁,只是凭自己对她的了解很难将她和江南或者向江南泄露情报的人联系在一起,可顾鹤笙又不敢肯定,保密局内还有一位潜伏的同志,至今自己还没查到此人的身份,联想到之前秋佳宁多次暗中帮助掩护甚至安排出逃的举动,顾鹤笙又有那么一丝期待,万一秋佳宁真是自己同志等将来有一天见面时彼此该是怎样的心情。 “我和她共事多年,她的信仰很坚定并且在反共和剿共方面一直不遗余力,别人我还没把握打包票不过秋佳宁我还是了解的,她不可能是共产党。”顾鹤笙试图打消秦景天的怀疑。 “我也就是想想而已毕竟没有任何证据。” 秦景天借口要回保密局处理陆雨眠留下的工作结束了这个话题,回到局里推开陆雨眠办公室的门,陆雨眠像一个过客出现的突然离开时更突然,以至于在这间办公室里都找不到她留下的痕迹。 门口的敲门声打断秦景天的思绪,转头看见秋佳宁站在门口,她颈脖上系了一条丝巾让她看上去高贵妩媚。 秦景天打量她今天的穿着:“你今天很漂亮,特别是这条丝巾很衬你肤色。” “咱们认识都快两年了,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你夸我漂亮。”秋佳宁受宠若惊笑着问道,“听到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秦景天一脸茫然。 秋佳宁随手关上门,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这个位置是你的了。” “什么意思?” “站长已经向南京总局提交了人事变更报告,打算升任你为行动处处长,我想南京的朋友打听过总局同意了任命,过几天等任命书下来你就是行动处处长。” 秦景天无动于衷,自己明明是为了渗透地下党组织,在那边任务迟迟不见进展反倒是在保密局升到处长位置,事实上自己和一名共产党潜伏人员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一名共产党成为保密局行动处处长,秦景天分不清自己是该感到可笑还是可悲。 “大喜的事怎么你一点都不高兴啊?”秋佳宁见他没有反应,若有所思说道,“明白了,你是担心这个职务不吉利,想想也是啊,从光复到现在但凡上海站担任行动处处长的人最终都没好结果,要不请一位大师给你看看风水。” “你还信这个?” 秦景天淡笑,目光移到秋佳宁戴着的那条橙红相间的丝巾上,橙色中透出一点淡淡的浅红,那是鲜血的颜色只是融入丝巾的红难以分别,秦景天没有去问但心里清楚,这条丝巾不是仅仅为了装扮搭配服饰,具体原因秦景天不知道但很肯定她脖子上有很新的伤痕,所以她才会用丝巾遮掩。 “连戴局长都相信多少还是有些道理,戴局长生前对风水玄学可是深信不疑啊,可成也风水败也风水。”秋佳宁神神秘秘说道,“自古都有一种忌讳叫“将军犯地名”,凤雏庞统死于落凤坡,李密在断密涧被乱箭所杀,再说戴局长飞机撞的山叫戴山,山下有座戴家庙,山腰上有一条小水沟叫困雨沟,而戴局长恰好字雨农,有些是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么说起来我还真得找位大师好好看看。”秦景天随口敷衍,“你找我该不会是专门为了风水的事吧?” 秋佳宁将一份电码递给秦景天:“陆处长生前通过电讯处给总局发送过电文,今天才收到回电,陆处长现在不在了既然是行动处电文还是交给你合适。” 秦景天接过看了一眼,发现全是电码原文:“没有破译?” “我没有译本。”秋佳宁摇头回答,“可能是陆处长和总局的机密电文吧,每次都是我直接将接收的电码转交给她。” “陆处长和总局电文往来频密?”秦景天好奇问道。 “次数不是太多,前后一共有三次,每次都是陆处长给我编译好的电码,电讯处只负责发送和接收至于其他的并不清楚。”秋佳宁不以为意说道,“不过倒是挺奇怪,一般电文译码都是数字可陆处长收发的全是字母。” 秦景天看着排列杂乱无章的字母似乎想到什么,收起电码时发现秋佳宁表情艰难用力捏揉着大腿,想起当年她被自己开枪击中过:“腿伤又犯了?” “每年一到入梅变阴沉多雨,这腿伤就疼的钻心蚀骨。” “可能是伤到了神经,腓总神经损伤有可能导致小腿前外侧伸肌麻痹萎缩,我建议你还是尽快进行手术。” “国内没有这方面的专业医生,我打算等时局好转去国外……”秋佳宁眉间微微一挑,“我从未告诉过你腿部受伤的位置,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腓总神经损伤?” 秦景天一怔意识到自己言多有失:“鹤笙给我讲过你负伤的经过,他一直都说自己的命是你救的。” 秋佳宁笑而不语,显然她对这个回答并不信服,因为顾鹤笙虽然知道自己腿部受伤但并不清楚损伤情况,关于腓总神经损伤的事秋佳宁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谁受伤了?”门外有声音传来。 两人回头看见走进来的是楚惜瑶,秦景天趁机转移话题。 “我们在聊佳宁腿伤的事……” 当楚惜瑶站在秋佳宁身旁时,秦景天发现她今天也戴了一条丝巾,巧合的是她也是戴在颈脖上,玫红色的丝巾为楚惜瑶平添了几分活泼生动。 看着面前两个女人如出一辙的装饰秦景天笑问道:“现在很流行系丝巾吗?” 楚惜瑶:“一位刚从法国回来的朋友送给我的,据说是法国今年最流行的穿着,看来佳宁和我的眼光都挺不错。” 秋佳宁不想妨碍到楚惜瑶和秦景天相处,借故离开办公室关门停在门外眉眼间泛起一丝疑惑。 秦景天:“来之前怎么不提前打一个电话,最近我手上的事挺多经常要外出,万一你来我不在岂不是白跑一趟。” “你抽空去看看我爸。”楚惜瑶忧心忡忡道。 “楚老板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最近我感觉他有心事一直郁郁寡欢,我猜他是遇到什么事了,我问过几次他都随口搪塞似乎并不想和我谈,你在他面前能说的上话,有时间去开导开导他。” “这周末我去看望楚老板。”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一章 任务 秦景天打开陆雨眠家的门,这里同样没有留下太多与她有关的痕迹,打开灯看见桌上的烛台,想来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保持着在农场入夜熄灯的习惯。 来这里是为了秋佳宁交给自己的那份电码,尝试过将电码上的字母转换成摩斯码,考虑到陆雨眠和自己接受过相同的加密训练,秦景天把所有可能的解密方式都尝试一遍结果发现还是无法破译电文的内容。 秦景天想到陆雨眠应该有一本译本,最有可能存放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逐一在房间仔细搜查一遍后发现整个屋里根本连书都没有,房间里全是原有的陈设,陆雨眠入住之后没有增添过任何物品,或许对于她来说这里更像是一处短暂落脚的旅店。 回想初次见到陆雨眠的场景,突然记起她拎着的行李箱,自己送她去酒店时帮其拿过,行李箱很沉重像是除了衣物之外还装有其他东西,可如今这个行李箱却没出现在这个房间中,秦景天重新搜查房间发现地上有几滴凝固的蜡油,抬头这才发现通往阁楼的隐藏拉升台阶,来到阁楼发现上面没有安装电灯这才明白陆雨眠备烛台的原因。 在阁楼秦景天看到那个行李箱,打开后摇曳的烛光下照亮装在里面的东西,秦景天看见那东西时表情多少有些惊讶。 恩尼格码密码机! 秦景天瞬间明白电文中那些字母的加密方式,连忙将字母通过密码机进行转换最后得到一段完整的内容。 “授权调查权限,如确认目标身份可临机专断。” 秦景天眉头一皱,大致能明白电文的意思,陆雨眠一直在秘密调查某人,并且该项调查得到了总局许可,由此可见她调查的人在保密局内部,可至于她调查的是谁就不得而知。 转身准备下去时烛火照亮了旁边的墙,秦景天顿时一愣,整面墙上贴满了同一个人的照片,下面备注有详细的时间和地点,秦景天慢慢往后退俨然照片上的人行踪轨迹巨细无遗全在这面墙上。 只是让秦景天愕然的是陆雨眠一直在调查的人竟然是秋佳宁。 墙上还粘贴着一张纸,秦景天认出上面是自己的笔迹,纸上写着保密局工作人员的名字,这才想起很早之前陆雨眠在调查雷坤被杀一案时,让自己为她提供过一份云雷坤有交集的人员名单。 如果不是今晚看见这张纸秦景天都快忘了有雷坤这个人,更没想到陆雨眠竟然一直秘而不宣在追查雷坤的死因,名单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被红笔画了圈。 秋佳宁。 墙上还有一份简报,新闻标题是军统情报处长视死如归击杀女共匪,秦景天在报纸上看见顾鹤笙,这是他带人在玉壶春追捕中共联络员时的新闻,报纸上顾鹤笙的名字后面用红笔画了一个问号。 旁边粘贴着一幅地图,上面有无数被红笔打叉的地方,可见陆雨眠在通过不断排除的方式寻找某处地点,秦景天想起女共党死后沈杰韬让秋佳宁负责追查其身份,当时自己和顾鹤笙随同沈杰韬前往南京参加戴笠葬礼。 秦景天点燃一支烟,墙上的内容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雷坤死在郊外并且是后脑中枪,可见杀他的人不但职务比他高而且还是雷坤信任的人,上海站当时由秋佳宁监管主要任务就是追查女共党身份,雷坤应该是查到了什么才被灭口,而这件事竟然牵扯出秋佳宁和顾鹤笙。 墙上还挂着一把钥匙,秦景天联想到地图上被陆雨眠排除的地点,她极有可能在寻找女共党的住所,而陆雨眠排查的区域秦景天看着有些眼熟,仔细查看后惊讶发现竟然是上次秋佳宁追踪神秘电台时所锁定的三个区域。 秦景天心里咯噔一下,有一个让他都震惊的猜测出现在脑海中,拿起钥匙快步离开房间,开车一路疾驰停在一条街边,这里对于秦景天来说并不陌生,两年前自己以秦景天身份回到上海的第一天就来过这里,秦景天至今还记得掩身在纱幔后的那个女人。 走到那栋楼下迟疑了片刻,当手中的钥匙打开铁门的刹那,陆雨眠留在墙上那些零碎的线索片段瞬间在秦景天脑海中拼凑出完整的图案。 屋内已空无一物,秦景天走到窗边站在两年前洛离音站立的地方,自己的直觉原来一直都是正确的,只是最后的印证迟来了太久,洛离音就是那名重要的中共女发报员,也是秋佳宁一直追踪的那个神秘人。 雷坤应该是找到了这里,并且掌握了洛离音的真实身份,在当时的情况下雷坤唯一能汇报的只有秋佳宁,这也是他被灭口的原因。 秦景天慢慢抬头,一轮明月映入眼帘。 在对明月的甄别中自己将怀疑范围缩小在十三人之中,秋佳宁正好也在其中,再结合这次江南布置的陷阱秋佳宁的嫌疑越来越大,只是秦景天还不明白顾鹤笙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以至于陆雨眠会暗地里连他也调查。 但有一点秦景天是可以确定的,秋佳宁不可能是江南,琅琊在故意透露关于江南的信息中只有一点秦景天是相信的。 江南是一名红鸠。 这从江南送给柳知鸢的那本《白鲸》扉页的留言就能证实,除了在德国军事谍报局接受过训练的红鸠之外,没有人能明白这句留言的真正含义。 可秋佳宁并没有被派往到国外受训,她不可能是红鸠。 还有另一件事秦景天没想通,沈杰韬一直想知道女共党的身份,秋佳宁和顾鹤笙都知道,可这两人都没有说出来,洛离音自毁面容的行为现在看来她是为了保护某个人,这个人有可能是秋佳宁也有可能是顾鹤笙,只是秦景天还无法确定,秋佳宁与顾鹤笙相互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回到车上秦景天心绪难宁,最终还是决定向顾鹤笙和盘托出想看看他会如何应对,回去的路上秦景天打开配枪的保险,忽然发现后视镜的位置不对,正想去调整时一抹生硬冰冷从后脑勺透进心底。 “继续开车别回头。”男人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秦景天的余光瞟向后视镜,被移动过的镜面无法看见后座的人,抵在后脑的枪口没让秦景天震惊,而是这个男人潜入后座这么久自己竟然没有丁点觉察。 “你是谁?”秦景天处变不惊问道,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 “你认识我?” 男人如数家珍:“风宸,原籍关中渭南,家中姐弟随母姓,母亲风南枝,你姐姐风岚,父亲身份不明,民国20年被复兴社招募同年被送往南京,编号R12。” 秦景天舔舐嘴角,不动声色继续开车。 “戴局长说你是王牌,可你今天的表现让我有些失望。”枪口缓缓从秦景天后脑移开。 “你该庆幸自己的选择,你再晚一点移开枪口,我会将车直接撞上电线杆,以现在的车速你会死于一场交通事故。”秦景天抬手调整后视镜,但看见后座的人时一怔,“越长官?” 越云策:“过去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能一眼认出我。” “我认出你不要紧,你认出我麻烦就大了。”秦景天停下车看向后座的越云策,一同对准他的还有黑洞洞枪口,“我现在的身份以及执行的任务都属于机密,戴局长亲自向我下达命令时再三强调,一旦出现可能暴露我身份的人一律清除,你现在需要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有一项任务需要你执行。” “我在保密局是没有档案的,严格意义上讲我都不属于保密局,所以我不会接受其他指令。” “是R1下达的命令。” 秦景天眉头微微一皱,警觉反问道:“谁是R1?” “柳知鸢。”越云策脱口而出。 秦景天想起柳知鸢曾提过有一项新任务,将会有一个认识的人来见自己,想来她指的就是越云策。 “R1死了。”秦景天垂下枪口。 “人都会死的。”越云策不以为意道,“但R1临死前并没有下达中止任务的命令,因此任务必须继续执行。”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二章 敲山震虎 因为没人亲眼见过天堂所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那是一处美丽祥和的地方,至少站在墓碑前的男人是这样理解的,将手中的鹤望兰放下时鲜艳的花朵始终无法掩盖他神色中那抹哀伤。 “你此刻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份不该来这里。”身后传来枯枝被踩碎的声音。 男人没有回头,像是知道站在身后的是谁:“今天是她的尾七,你不能阻止一名父亲来陪陪亡故的女儿。” “当初你送她踏上这条荆棘之路时就应该清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这条充斥危险和死亡的道路上走完一生。”女人的声音坚定冷静,“你应该为她感到自豪和骄傲,她赢得了荣誉和尊重,而你现在的状态才是我真正担心的问题。” “你知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什么才是问题吗?”男人声音透着一丝愤怒,指着面前墓碑不再抑制悲伤,“女儿的墓碑上不能刻下她真正的名字这才是问题,一名父亲不能正大光明送女儿最后一程这才是问题,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珍宝为你们出生入死,到头来却得不到与她荣耀相配的葬礼这才是问题,至于你刚才提到我的状态,对不起,在我女儿的坟前我不认为这是问题。” 身后的女人没有反驳,她和这幽暗的深夜一样静谧。 “如果你发泄出来会让自己好受些,我愿意继续倾听下去。” “你欠她一个道歉。”男人双目溅火质问道,“你作为守望者,明明已经洞悉江南计划为什么没有提前发出示警?你完全有机会也有能力挽救一名优秀的间谍,她本该继续会她所捍卫的信仰奋斗而不是长眠在此。” “这是一次意外,我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失察渎职,你所有的迁怒和责怪我都接受,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即便我事先知道她会遭遇不测我同样也不会发出警示。” “你……” “我是守望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个称谓的含义,我守望的不是一名间谍而是所有的红鸠,为了确保所有红鸠的安危以及计划的顺利实施,必要时我会放弃和牺牲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女人加重语气冷声道,“你失去的只是一个女儿,可除不掉江南党国失去的就是根基,孰轻孰重相信不用我累述,她的牺牲并不是毫无价值,她为我们换来了江南更多的线索。” 男人神色颓然无奈:“你认为对于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认为什么有意义?”女人走到迟暮哀伤的男人身旁,“或者换一个方式,我现在能为你做什么?” 男人从身上拿出几张纸递到女人面前:“如果这就是我的要求,不,请求,你能为我做到吗?” 每张纸上都写满了名字和详细的身份信息,女人不解问道:“上面这些人都是谁?” “戴笠向我下达潜伏任务时说过一句话,让我时刻做好当一枚闲棋冷子的棋子,我一闲就是二十多年,从一名普通的交通员到现在的核心领导,有时候我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这二十年来我没有接收过任何任务,唯一还能拿出手的就是这份名单。”男人声音阴沉低缓道,“这是中共在上海超过半数的地下党组织成员名单。” 女人多少被震惊到,再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单:“你希望我怎么做?” 男人掷地有声道:“江南不是在同一时间清除了我们安插的人,你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反击吗,抓捕名单上所有人处决。” “你真打算这样做?”女人问道。 “我不能让我女儿白白死去,我要共产党付出成倍的代价。”男人异常坚决。 “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建立秩序,在眼界和对全局掌控上我认为你远比她看得更远,不要让丧女之痛蒙蔽了你双眼。”女人颇为失望说道,“杀掉名单上这些人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开口下达的一个命令,我能让你如愿以偿,可问题是别说这份名单,就是处决整个上海的共党又能如何?华东、华北乃至全国的共党你杀的完吗?或者说杀了这些人就能让她死而复生?” “我只想以父亲的身份为女儿做一些事,至于其他的我考虑不到也不想去考虑。” “你比谁都要了解她,如果她在天有灵知道你所做的这些她会怎么想?你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和她期望看到的最终结果完全背道而驰。”女人拿起手中的名单说道,“杀这些人轻而易举,可如此大规模的人员暴露会让中共不遗余力追查泄密源头,早晚江南会锁定到你身上,如今战局对我们不利,你的身份就变的尤为重要,在江南的肃清行动中你没有暴露,可见江南都还没发现你这枚威力巨大的炸弹,你虽然不隶属于红鸠,但你潜伏的价值和意义从某种程度上将更为重要,二十年的经营才有今天的成就,你难道想为一时之痛将这二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我不为她做点什么实在于心不安。”男人逐渐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的决定太唐突幼稚。 “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这句话并不是用来安慰你,我会付之于行动。”女人当着他的面烧到名单,“这些人早晚都会被清算但不是现在,我有更好的办法让你告慰她在天之灵。” 男人哀伤的目光中又重新充盈斗志:“你有什么安排?” “我需要利用你在中共的情报渠道帮我传递一个情报。”女人一边说一边将一张照片和一份文件交给他。 男人打开文件看了少许:“口供?!” “照片上的人叫彭四海,真实身份是中共在上海的行动组骨干,一个星期前从南京总局派来的人会将其抓捕。”女人郑重其事道。 “他变节了?” “没有,他在抓捕过程中负隅顽抗被击毙,但此事被严密封锁地下党并不知道彭四海已死。” “这份口供是你伪造的?” “红鸠对彭四海的调查已经很久,口供上的内容都是经过核实确认过的,有一些重要内容只有彭四海一人知晓,因此这份口供只要到了中社部手中会判定此人叛变。”女人心思缜密继续说道,“你需要记住的是,这份口供来源是从一名叫袁恩煜的军统审讯人员手中获得,此人是你经过考察后策反的人,袁恩煜已经被我派人灭口,保密局那边也会从其他渠道故意泄露袁恩煜通共的事,因此中社部即便追查情报来源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彭四海有什么重要的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此人不过是无名小卒,他背后的人才是我目标。”地上缓缓熄灭的火焰映出女人那张秀丽从容的脸,熄灭那刻她像是归于黑暗的恶魔,“我关注此人是因为特高课在调查太阳花号沉没案时,此人刚好也在那艘船上。” “你怀疑他和失窃的三吨黄金有关?” “彭四海肯定参与了截获黄金的任务,至今这三吨黄金一直下落不明,从种种迹象表面黄金依旧还在上海,彭四海即便不清楚黄金藏匿地点但多少都会知道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 “你是想敲山震虎,中社部一定判定彭四海叛变担心他会泄露失窃黄金的下落,势必会立即通知相关负责人转移黄金,你便可借机一网打尽还能找回黄金。”男人开始意识到手里这份口供的价值,只是疑惑不解问道,“你的计划想要成功,前提是事先知道彭四海的上级是谁,否则黄金被转移你也未必知晓。” 女人脱口而出:“楚文天。” “他是共产党?!”男人大惊失色。 “他的身份早就被我掌握,之所以这么久没动他一是为了那批黄金的下落,二是想借他追查江南。”女人声音平静回答道,“可这些年楚文天始终没有关于黄金的动向,至于江南他所知甚少,在周幼卿被日本人抓捕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周幼卿似乎并没有向接替她的新江南透露楚文天的身份。” 男人问道:“你都等了这么久,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有所行动?” “我刚才答应过你,要为你以及殉职的R5做点事。” 男人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我女儿的死和楚文天有关?!” “江南的肃清命令是下达给行动组的,楚文天就是行动组的负责人,江南是如何掌握R5的行踪和时间我尚未调查清楚,不过在305室安装被启动定时炸弹是楚文天派人执行的,冤有头债有主,楚文天虽不是主谋但也是帮凶,等查明黄金下落后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事成之后把他交给我。”男人咬牙切齿道,“我要亲手报仇。” “不,在杀楚文天这件事上我安排了比你更合适的人选。”女人嘴角泛起一丝深邃的笑意,“相信我,你今天所承受的伤痛和失去的挚爱,我都会让楚文天感同身受。”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三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1】 秦景天在后院那间房屋的石凳上见到楚文天,他拿着点燃的旱烟入神以至于秦景天做到对面也没发现,桌上是那条玉石观音项链,一旁的降龙树在风中哗哗作响,应了楚文天此刻的心情,树欲静而风不止。 “楚老板。”秦景天轻唤了一声。 楚文天回过神,脸上是惆怅和焦虑交织的表情:“你什么时候来的?” “惜瑶说您最近心情不是太好,让我来看看您。” 楚文天抽了一口旱烟,短暂的沉默后:“我打听到失散家人的消息。” 秦景天眉间微微一挑:“是吗?” “我还有一个儿子,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楚文天看向他感慨万千道,“算时间他现在也应该和你一般年岁。” “楚老板膝下有子本是喜事,为何又愁眉不展?” 楚文天闭目长叹一声道,“你来的正好,我郁结难舒想听听你的意见。” “您说。” “初闻还有一子尚在人世,我这个年过半百之人自然是欣喜有加,可又得知此子恐怕误入歧途,以前我日盼夜盼等着与家人重逢,可现在我又怕等到这一天。” “他是作奸犯科还是杀人放火?” “如若是这些我还能劝其浪子回头。”楚文天摇头。 “还有比这些更严重的?” 楚文天无力揉着额头低语,“他如今做的事与我背道而驰,再见亦是生死相搏的敌人。” “有这么严重?”秦景天听到这话不由心里一紧。 楚文天一时语塞,即便自己对秦景天有好感可他终究是敌人,不能在他面前详说,不久前楚文天见许意阳临死前透露的秘密向上级汇报,组织上给出的指示是静观其变,极力争取,但楚文天对此并没有抱乐观态度。 “不如我换一个方式,假若您儿子真站到您面前,您会打算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戳到楚文天的心结:“我会极力劝说他回头。” “大多数时候很难得偿所愿,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不肯回头呢?” “我和他所选择的道路是不能兼顾的,如果真有那一天就是父子相残。” 秦景天心底一颤:“自古虎毒不食子。” “大义之前无父子,文天所做只是大义灭亲。” “子不教父之过,他从出生连您面都没见过,您为什么不想想他的今天都是因为你的缘故。”秦景天情绪有些失控,“假若我是您儿子,无论我做了什么选择了什么路,如果我知道站在面前是素未谋面的父亲,您可以父子相残但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所说是最坏的结果,我也不想最后真走到这一步。” 秦景天无力抽笑一声:“世事难料,您越是担心的事往往都会发生,我只想问楚老板一句,真到那一天您父子相见在他不肯回心转意的情况下,您是放他走还是……” 楚文天将石桌上的观音项链拿在手里搓揉了良久,深吸一口气声音和眼神无比坚定:“我会杀了他。” “……” 秦景天在短暂的错愕后惨然笑出声。 楚文天没发现秦景天脸上那抹落寞:“上次你帮我处理码头的事,我还没好好感谢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开口。” “您已经做了……”秦景天喃喃自语。 “我做了什么?”楚文天一头雾水。 “现在时局不稳,如果您打算送惜瑶出国现在可以安排了。”秦景天一语带过,意味深长道,“等惜瑶离开后您才能心无旁骛父子相残。” “你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如此介怀?” “景天自幼父母双亡,以前认为是一大憾事不过现在反倒是释怀,至少景天不用担心有一天会面临父子反目的局面。” “有些事不是能简单用对错去区分,我也想儿女双全承欢膝下,可比起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 “重要到能让您放弃自己的家人?” “国之不存何以为家。” “受教了。”秦景天点燃一支烟,飘散的烟雾如同他目光中逝去的最后一抹留恋,“景天心里一直有心事悬而不决不知如何进取,今日听楚老板一席话倒是茅塞顿开,景天日后就效仿您这份大义,只是不知最后结局又是如何。” “你的结局我为你安排好了。”楚文天说完将一个公文包放到桌上。 “里面是什么?” “我问过惜瑶最想去的地方她说是希腊,知女莫过父,我猜是你想去希腊至于惜瑶无论去哪儿只要有你相伴就好。”楚文天将公文包慢慢推到秦景天面前,“我托人在那边购置了产业和房屋,还在银行存了一笔钱足够你和惜瑶一生花销。” “您是想让我走?” 楚文天语重心长道:“多事之秋还是明哲保身为好,你在保密局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国党输掉战争你再想走就来不及了,你我一见如故,你当是为惜瑶好或是为自己好都听我一句劝,早早离开是非之地。” 秦景天看着面前的公文包再次惨笑:“我与楚老板萍水相逢,您都能对我无微不至,为什么您对自己不曾见面的儿子却能如此决绝?” “道不同不相为谋。”楚文天掷地有声。 秦景天长叹一声伸手将公文包推了回去:“楚老板一番美意景天心领。” “你不肯走?” “国之不存何以为家。”秦景天用他说过的话回答。 “也罢,我也知道一时难劝你回心转意,公文包里的东西我会一直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想走随时来找我。”楚文天重新戴上玉石观音项链,神色恢复了坚毅,“你今日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眼下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楚老板但说无妨。” “国党下达了封锁上海海运的命令,我手上有一批货得尽快转运,水路是走不了只能走陆运,可最近保密局和上海驻军对出入上海的运输道路盘查甚严,我需要有人帮我把这批货押运出上海。” “什么时候起运?” “一个星期后。” “运到何处?” “湘江。”楚文天和盘托出,“一共三辆卡车,出上海后经杭州再借福州最后抵达新安县装船去湘江,我需要你随车押送货物出上海,我听说沈杰韬升任你担任行动处处长,有你这层身份自然没有敢拦车查验。” “车上转的是什么?”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 “国共内战打到这份上,也是时候该未雨绸缪为将来做打算了,我想转移一些东西去湘江也好为日后东山再起做准备。” “楚老板那边准备好了提前通知我。”秦景天起身答应此事,“货我能保证安全押送离开上海,不过之后的事就不在景天掌控之中,从上海到湘江一路关卡重重,楚老板还是早些应对为好。” 【2】 回到保密局秦景天直接去了沈杰韬办公室,顾鹤笙刚好也在向沈杰韬汇报工作。 “行动处的工作都接收完了吗?”沈杰韬抬头看了秦景天一眼,“过几天委任状就下来了,到时候鹤笙的公示期也结束,你们两人一个当了处长一个是副站长也算是一门双杰。” “都是站长提携栽培。”顾鹤笙笑着说道。 沈杰韬:“修行在个人,机遇你们是有了日后如何发展就看你们各自造化,如今上海站风波不断,你们得想办法做点成绩出来给我争口气啊。” “眼下就有一件事能让站长扬眉吐气。”秦景天。 “什么事?” “我刚从楚文天那里回来。” 沈杰韬表情立刻严肃,从鼻梁上取下眼镜:“和楚文天有关?” “他让我帮忙秘密押运一批货物离开上海经杭州到湘江,此事楚文天可有向站长谈及过?” “没有。” “楚文天行事向来谨慎,此次提出让我押运又是瞒着您,看来这批货对他极其重要,以至于他不惜铤而走险。” “是什么货物?” “楚文天没有说,只告之一个星期后起运,三辆卡车装载量刚好在三吨左右。”秦景天心思缜密说道。 “三吨……”沈杰韬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示意顾鹤笙去关上门,然后指着秦景天说道,“知道货物的确切位置吗?” “楚文天没有告诉我。” “你答应了他了?”沈杰韬追问。 秦景天点头。 沈杰韬喜出望外拍在秦景天肩膀上:“做的好,做的好,等这一天很久了,我一直想看看楚文天什么时候露出尾巴,他终究是藏不不住了。” 顾鹤笙疑惑不解:“您知道楚文天这次转运的是什么货?” “黄金!”沈杰韬不假思索说道,“他转远肯定是当年日军失窃的那三吨黄金,我留着楚文天这么久就是等这一天。”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四章 步步为营 顾鹤笙:“您怎么确定楚文天转运的就一定还是黄金?” “不久前总局派人到上海抓捕了一名叫彭四海的人,抓捕行动是毛局长亲自授权的还专门给我打过电话,指示上海站不允许过问和参与此次抓捕。”沈杰韬示意两人到沙发上就坐,“因为此次行动要求严格保密所以我事先我告之你们。” “彭四海是什么人?” “共产党在上海行动组骨干。”沈杰韬不慌不忙解释道,“总局是偶然发现这个人的身份,上海光复前日军特高课销毁了大量重要机密文件,其中一部分日本人认为无关紧要的得以保存,这部分文件都被运往南京筛选作为指证日军暴行的证据,总局在这些文件中发现了一份关于太阳花号沉没调查报告,彭四海当时就在这艘货船上,可获救的人员中并没有此人,因此特高课判定此人死于爆炸。” “彭四海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要假死瞒天过海呢?”秦景天问道。 “彭四海再次进入总局的视线是因为一名变节地下党的指认,总局从而掌握了他真实的身份,此人被抓捕后很快承认了一切,在彭四海的证词中就提到了装运黄金的太阳花号,当时共产党也预谋截获这批黄金可居然有人捷足先登,爆炸发生后落水的彭四海见到有船运走了太阳花号上的黄金,并且他还认出船上有楚文天。” 顾鹤笙暗暗吃惊:“这么说那失窃的三吨黄金真在楚文天手中。” “彭四海被偷运黄金的船从水中救起,他本来能透露黄金大致的去向可总局的人下手太狠,几轮刑讯下来彭四海没抗住咽了气。”沈杰韬继续说道,“同时调查此事的人阴差阳错发现审讯记录员袁恩煜通共,逃逸途中被击毙但他负责抄录的审讯记录不翼而飞,推测他已经将彭四海叛变的事泄露给了共产党,根据事后调查这个袁恩煜是投机主义者,情报在他手中变成了奇货可居的商品,这些年他靠贩卖情报倒是赚了不少钱。” “他为了钱既然敢通共,自然不会忘了楚文天这个大买主。”顾鹤笙恍然大悟,“他多半也将彭四海供出黄金的事卖给了楚文天。” “难怪……” 沈杰韬见秦景天若有所思,好奇问道:“难怪什么?” “我今天去见楚文天时,他给了我一个公文包,说是里面有他在希腊置办的产业和房屋以及存在银行的钱,有多少我没往下问,不过我想就是打断手脚也够我享乐一辈子了,他试图劝我带着楚惜瑶离开上海。” 沈杰韬淡淡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楚文天开出的这个条件可不是一般丰厚,你是人财两得何乐而不为,我要是你想都不会想就会答应。” 秦景天拿出一支烟放在嘴角,表情阴沉:“道不同不相为谋。” “有志气。沈杰韬赞不绝口,“看来戴局长和我都没看错你。” 顾鹤笙:“情报处一直都掌握着楚文天走私途径,他和湘江那边从来都没有生意往来,这次大老远从上海运货到湘江倒是的确很反常。” “这条老狐狸是打算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了。”沈杰韬端起茶杯胸有成竹道,“楚文天何等通透之人,等这场仗打完如果是国党胜了,自然会腾出手追剿那批黄金,假若是共产党赢了以楚文天的身份一样逃脱不了清算,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趁早全身而退。” 顾鹤笙:“需不需要把楚文天控制起来?” “控制他有用吗?日本人用了三年都没撬开他的嘴,你以为我们就有办法让他乖乖说出黄金下落?”沈杰韬运筹帷幄道,“从即刻起对楚惜瑶进行24小时监视,务必要时刻掌握她的一举一动,楚惜瑶是楚文天的软肋,只要她还在上海楚文天跑不了。” 顾鹤笙下意识看向秦景天,毕竟楚惜瑶是他的女友,以为秦景天会为楚惜瑶开脱。 “来向您汇报之前,我已经布置了监视行动,楚惜瑶要是离开上海我甘愿被军法从事。”秦景天点燃烟。 顾鹤笙看着一脸阴郁的他突然感到有些陌生。 “你能来向我汇报此事我感到很欣慰,实不相瞒彭四海交代出楚文天后,南京总局已经派人秘密对其进行监视,你要是没有向我汇报结局可想而知。”沈杰韬喝了一口茶对秦景天问道,“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做?” “首先立即中止对楚文天的监控,此人混迹黑白两道行事缜密小心,一旦让其发现行踪败露会停止转移黄金,因此在人赃并获之前切忌不可打草惊蛇。”秦景天条理清晰回答。 “你这条建议很中肯也很正确,我会马上向毛局长汇报要求中止对楚文天的监视。”沈杰韬点点头继续问道,“然后呢?” “其次是加强水路运输线路的管控检查,迫使楚文天别无他选只能按照原地计划从陆路转运,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是能让楚文天尽快起运,第二是陆运便于堵截防止楚文天鱼死网破将黄金沉海。” “你考虑的很全面,还有吗?” “最后……”秦景天欲言又止。 “可是有难言之隐?”沈杰韬皱眉问道。 “景天在站长面前向来言无不尽,只是最后这一条和站长息息相关,景天担心说错话。” “但说无妨。” “楚文天转运黄金的事站长需要暂时向总局隐瞒。” 沈杰韬眉头皱的更深:“为何?” “站长刚才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就有一件事与您息息相关,是务实还是务虚得看站长如何权衡。” “务虚是什么?”沈杰韬越听越好奇。 “破获黄金逆产是大功一件,站长坐镇指挥居功至伟,事后总局一定会对站长嘉奖表彰,不过站长能得到恐怕也只有一纸嘉许状,这才景天看来便是务虚。” “这个实又是怎么务发?” “总局追查黄金这么多年,除了知道三吨黄金从日本人手中不翼而飞外其余的一概不知,现在虽然有了些眉目不过却没有确凿证据,楚文天完全可以反咬一口是彭四海为了苟活而无中生有,简而言之只要黄金最后不出现军统拿楚文天没有丁点办法。” 沈杰韬不置可否:“继续说下去。” “楚文天让我帮忙押送货物离开上海,如果真是运送黄金为了避免我怀疑不会安排太多人护送,同时为了稳妥安全,在哪儿上车,出城走什么路线,货物押送到什么地方,这些信息相信楚文天只会在最后时刻告诉我,万一……”秦景天点燃烟意味深长道,“万一在押送的途中出现意外,比如有不明身份的人洗劫卡车。” “在保密局眼皮底下有人洗劫目标人物卡车,在总局那边似乎说不过去吧。”沈杰韬似乎多少听懂了秦景天的弦外之音。 “所以站长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力挽狂澜。”秦景天同样神色狡黠回答道,“不但阻止了洗劫还夺回了黄金。” “这和我直接派人拦截楚文天车队有什么区别?” “如果洗劫卡车是站长的人结果就大不相同了,整整三辆卡车的黄金到底装了多少只有楚文天一人知晓,在保密局赶到之前有没有被人运走一部分也无从查起。” 沈杰韬目露凶光:“就凭你刚才这番话,我现在就可以枪毙了你!” “这屋里就三个人,顾副站长和您出生入死是肝胆相照的心腹,景天承蒙您提携当上处长,景天今天一切都是您给的,知恩图报太过冠冕堂皇只想与站长同舟共济,出了这个门是法办枪毙还是继续为您效力全凭站长一句话。” 顾鹤笙虽然有些吃惊秦景天会教唆沈杰韬中饱私囊,但生怕沈杰韬一怒之下降罪给他:“景天只是想……” 沈杰韬抬手打断顾鹤笙:“你认为他说到对不对?” 顾鹤笙心理社会因素,沈杰韬既然能问出这句话并非是在征询自己对秦景天的看法,而是想知道自己对此事的态度:“这是没有对错一说只有成败之分,如若被发现自然是满盘皆输,倘若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倒是可以放手一试,乱世之秋还有什么比黄金更值钱的东西,这场仗要是咱们打赢了,这些到手的黄金能锦上添花,如果打输了也能退的从容不至于穷困潦倒。” “这么说你也赞成他的想法?” “鹤笙其实和景天的初衷都是一样的,我们都以站长马首是瞻,您的想法便是我们的想法。”顾鹤笙回答的滴水不漏。 沈杰韬来回看看沙发上的两人,阴沉的脸渐渐透出一丝笑意:“其实务虚也没有什么不好。” “要想成事还得做两件事。”见得到沈杰韬的首肯,秦景天这才将心里想法如实相告,“我与楚文天交往过密不宜直接参与此事,我会借故向楚文天推荐其他人押送,此人自然得是楚文天和站长都信得过的人。” 沈杰韬目光移到顾鹤笙身上:“看来得劳烦你亲自出马了。” “愿为站长效犬马之劳。” “你又打算做什么呢?难不成你想置身事外?”沈杰韬一脸狐疑问道。 “此事要想天衣无缝最主要的是事后不能让总局有机会核算清查,知道黄金数量的只有楚文天,只要他开不了口自然就死无对证。”秦景天镇定自若道,“这就是第二件事,得让楚文天永远闭上嘴。” “杀了楚文天灭口。”沈杰韬很满意秦景天能考虑如此周全,“你认为让谁去合适呢?” 秦景天深吸一口烟:“我去。”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五章 暗度陈仓 顾鹤笙起初以为秦景天是想借花献佛让沈杰韬发一笔横财,可听到最后竟发现秦景天是想要楚文天的命,自己认识他两年可到今天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 从沈杰韬办公室出来拦住秦景天:“你真打算去杀楚文天?” “现在不是我要杀,既然站长动了黄金的心思,楚文天不死后患无穷。”秦景天一脸平静,“你试想一想,我们运走一部分黄金结果事后总局发现和楚文天交待的数目对不上,到那时死的可就是我们。” “我不是在和你说黄金的事。”顾鹤笙把他拉到一边,“且不说楚文天与你无冤无仇,你和惜瑶处了两年难道就一点也不念旧情?” “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秦景天泰然处之反问道,“你接近叶君怡是任务而我接近楚惜瑶同样也是任务,为了完成任务我们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情感,事实上你我好像都没有付出情感吧。” 顾鹤笙愣住,自己相识两年的人突然变得陌生。 “我们不是没有獠牙尖齿,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掩藏起来,可能是藏的太久连我们自己都忘记了。”秦景天看出他脸上那抹错愕,“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我之所以选择救你是因为我们是同类,你呢?你的獠牙什么时候露出来?” 顾鹤笙抹了一把嘴:“难道你对惜瑶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 “当然有真的,我一直当她是妹妹。” “你现在要做的是毁掉你妹妹的家。” 秦景天稍作停顿,一语双关道:“国之不存何以为家。” 看着秦景天离开的身影顾鹤笙心乱如麻,自己如今是孤军奋战根本没有办法阻止这次行动,当即去了安全屋启用电台向中社部发出密电,电文内容包括彭四海叛变以及楚文天转运黄金。 沈杰韬的贪婪反倒是让顾鹤笙看到一次契机,楚文天不可能将这批黄金安全运到湘江,如今正是国共交战最关键的时刻,这批黄金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敌人之手,顾鹤笙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沈杰韬既然想打这批黄金的主意,为了事情不会败露他派出拦截的人不会太多,完全可以让中社部命令在上海的行动组同志黄雀在后。 沈杰韬即便发现黄金被夺也不敢声张,同时还能派出一部分同志帮助楚文天。 顾鹤笙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最后收到的回电却只是一个简单的电码。 0839! 顾鹤笙看着回电愣住,上级又一次要求自己保持静默并中止目前所有行动计划。 …… 秦景天的车停在郊外池塘,戴草帽的越云策正在塘边专心致志垂钓,旁边空了一副渔具秦景天穿上鱼饵投入池水。 “任务进行的怎么样?”越云策问道。 “很顺利。”秦景天的性子很适合钓鱼,从坐下来就如同一尊纹丝不动的雕像,看着漂浮在水面的浮漂淡淡说道,“沈杰韬已经上了钩。” “你确定他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秦景天胸有成竹点头。 “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的计划。”越云策好奇问道,“要逼迫楚文天暴露黄金的位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1追查了这么多年都没结果,你凭什么如此有把握?” “截至目前为止沈杰韬并不清楚楚文天是共产党,更不知道他是中共在上海行动组的负责人,关于楚文天的身份我暂时也没有透露给他。” “为什么要瞒着他?” “沈杰韬敛财如命,他现在心里惦记的只有那三吨黄金,如今这个时局还有什么比黄金更值钱的东西,即便是只拿走其中一小部分也足够他后半生逍遥快活,何况剩下的上交给南京更是奇功一件,名利双收的事沈杰韬自然不会放过。” “沈杰韬知道那批黄金的下落?” “楚文天在一个星期后会有一批货转运到湘江,我将此事告之了沈杰韬,他先入为主以为这批货就是黄金。” “以为?”越云策眉头一皱,“难道不是?” “你真以为楚文天会愚蠢幼稚到去相信一名保密局的行动处处长?我们设下圈套引诱楚文天上钩的同时你以为他就没有设圈套?”秦景天目光深邃说道,“楚文天是想借我口把这件事透露给沈杰韬,在他看来算是一次试探,如果我没说那么我就值得他继续观察,他一直都想策反我只是楚文天认为条件还不成熟,这次就是最好的检测,如果我说了那么他就能中止策反。” “楚文天透露给你的是假情报?”越云策疑惑不解问道,“他无法控制最后的结果,万一你告诉给保密局岂不是会让他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伪造彭四海叛变这件事是成功的并且收到了成效,中社部已经判定楚文天的身份暴露,保密局之所以没有采取行动是觊觎那批黄金,如果我推测没有错楚文天已经接到撤离的命令,一同下达给楚文天的还有最后一项任务。” 越云策:“带走藏匿在上海的黄金。” “这就是楚文天聪明之处,他故意将转运的事告诉我,我没有泄露固然最好,万一我泄露也在楚文天的掌控之中,他和沈杰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其太了解,抛出三吨黄金是沈杰韬无法抗拒的诱惑,想要成事首先得瞒过总局,因此需要暂时中止总局对楚文天的监视并且调派上海保密局将关注重心转移到货物运输线路上,楚文天此举其实是借沈杰韬的手完成了他做不到的事。” “如果你没有说呢?楚文天如何进行后续计划?” “你以为楚文天就只有我这一条渠道吗?即便没有我这个消息也会传到沈杰韬耳朵里。” “我看不出楚文天这个计划的高明之处,或者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楚文天是共产党,他转移只会去他们的后方,带着三吨黄金不远千里去湘江不过是障眼法,楚文天就是想让我们认为转运的就是黄金,当他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其他地方后,楚文天才有机会全身而退。”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越云策恍然大悟。 “楚文天故意泄露给我的情报都是假的,起运时间绝对不是一个星期以后,这是他故意混淆视听为自己争取时间,至于转运路线也不是去湘江。”秦景天心细如尘道,“楚文天真正运送黄金的路线是水路所以他才会声东击西。” “上海通往山东的海运航线都被第一舰队严密封锁而且大连也被国军占领,楚文天即便可以躲开舰队拦截可他带着三吨黄金在何处靠岸呢?” “我向总局申请调阅了近期山东海域苏联海军部署情报,在十天前苏联两艘前哨级驱逐舰从旅顺出航后一直在渤海与黄海交界海域游弋,结合楚文天的这次行动这两艘苏联军舰极有可能是为其护航,一旦楚文天的船与之汇合第一舰队只能望洋兴叹。”秦景天神色老成精明说道,“至于楚文天此行的目的地是丹东,那里如今被中共的部队占领,在丹东靠岸后楚文天就算是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越云策问道。 “首先得等沈杰韬那边有动静,楚文天只要发现沈杰韬落入圈套中止监视并将保密局人手布置到城外就会开始行动,在此之前我要做的就是等待。” “你如何判断楚文天何时行动?” “我只需要盯着楚惜瑶便可,楚文天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带上她,而她也肯定会试图说服我一起走。”水中的浮漂开始摇晃,秦景天看准时机收杆,一条鱼在摆脱身体拼命挣扎,秦景天意味深长道,“这条鱼注定是跑不了了。” “R1果真是没看错你。”越云策收起鱼竿,“不过这次任务的关键希望你不要有遗漏,黄金不能让楚文天带走,他这个人更不能走。” “楚惜瑶呢?”秦景天面无表情,阴冷的样子让越云策都有些不寒而栗,“她也一同除掉吗?” 越云策还以为秦景天会有顾虑,看他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R1指示留着楚惜瑶,她将来还有很大的用处,楚文天的死后青帮需要有人接管,R1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留着楚惜瑶有利于你日后掌管上海青帮。”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六章 风暴之眼 【1】 电讯处科员接到南京总局发来的加密电文,密电权限只有秋佳宁才能接收并译电,秋佳宁在译出电文后立马去向沈杰韬汇报。 “总局通过其他情报渠道截获了一份上海地下党的情报。”秋佳宁将电文送到沈杰韬面前,“有一名来自延安的中共重要人物将于今天下午四点在卡尔登大剧院和地下党接头,负责接头的人是一名叫Ophira的女人。” “电文中只提到这些?”沈杰韬戴上眼镜看着并不详实的内容,“没有提到这两名共党体貌特征?” “我向总局确认过电文内容,总局那边掌握的情报全在电文里,除了明确接头人的代号和性别外,来自延安的重要人物无法确定身份。” “景天,景天!” 沈杰韬的喊声这才让秋佳宁看见坐着沙发上的秦景天,他刚拿出一支烟手中的打火机悬停在烟上发呆。 “站长。”秦景天回过神。 “总局亲自下达的命令不可有闪失,你亲自带人秘密包围卡尔登大剧院等所有人入场后全部缉拿既,既然暂时无法判断谁是共党就想假设这些人全都是,全带回来隔离审查。” “出入卡尔登大剧院的都是一些社会名流,万一闹出什么误会……” “戡乱救国的关键时刻还管什么误会,即便有误会也都给我忍着。”沈杰韬大手一挥,对秦景天严肃说道,“只要在情报时间内进入剧院的全都一视同仁,就是天王老子也给我抓回来!” “淞沪警备司令部的纠察连昨天接到匿名检举,驻扎在大场镇的警备营出现共党分子对官兵进行游说策反,警备司令部请求保密局介入调查,相关可疑军官和士兵已经被扣押,我今天下午要去那边负责审查。”秦景天站起身说道,“军队哗变兹事体大不可轻视,大剧院那边只要关门抓人就可以任务难度不大,站长还是另外委派一名负责抓捕的人吧。” 沈杰韬权衡轻重也认为当务之急是先防止军队生乱,打电话叫来顾鹤笙让他带队执行大剧院的任务。 秦景天:“顾副处长要和我一起去。” 顾鹤笙暗暗茫然,秦景天之前并未和自己通过气,出于默契点头道:“是的,我下午已经有安排了。” 秦景天:“要不就劳烦秋处长走一趟,我把第二和第四组的人留给你。” 秋佳宁一听兴高采烈点头:“好啊,好久没执行过一线任务了。” 沈杰韬:“事不宜迟,你立即带人出发。” 等秋佳宁离开办公室,沈杰韬摘下眼镜看向秦景天:“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故意支开秋佳宁?” 顾鹤笙一脸茫然:“出了什么事?” “陆处长生前有一条重要的情报渠道,我怀疑情报来源是上海地下党高层,陆处长遇害后这个情报源失去了联络人,我猜此人一定是获悉了至关重要的情报由于十万火急只能直接与总局联络。” 沈杰韬拿起桌上的电文递给顾鹤笙,然后对秦景天诧异问道:“你凭什么确定这封密电上的情报是来自上海地下党?” 秦景天:“Ophira不是接头的人的名字,而是这个情报的核心所在。” 沈杰韬眉头微皱:“Ophira有其他含义?” “这个名字有多重含义,在希腊语中Ophira是指黄金。”顾鹤笙看过电文内容后吃惊说道,“看来共党这次接头是为了楚文天转运黄金的事。” 沈杰韬霍然起身:“共产党还真是无孔不入,这么快就打上这批黄金的主意,此事不可怠慢,万一让共产党捷足先登在我管辖范围内截获黄金,我这颗项上人头恐怕都保不住。” 秦景天从容镇定:“我会派出第一组在大剧院外围设防协助秋处长。” 沈杰韬:“你不是要去大场镇吗?” “大场镇的调查还请顾副处长去。”秦景天有条不紊道,“我刚好想借大剧院抓捕的行动验证我一个猜测。” 顾鹤笙心领神会:“你还是在怀疑秋佳宁?” “怀疑秋佳宁?”沈杰韬瞪大眼睛,来回打量秦景天和顾鹤笙,“你们两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秦景天把陆雨眠遇袭后自己和顾鹤笙的分析如实相告:“我怀疑有人向江南泄露了我们的行踪,所以江南才能准确掌握时间启动定时炸弹,在当时知情人中嫌疑最大的就是秋佳宁,如果她有通共的嫌疑那么这次抓捕行动肯定会出现某种不确定因素,要是抓捕行动失败便能加深秋佳宁的可疑,倘若行动成功自然也能洗脱她的嫌疑,为了防止万无一失我还是会亲自带人封锁剧院。” 沈杰韬背负双手来回走动,脸上是诧异和震惊交织的表情,停在顾鹤笙面前:“你也相信她有问题?” 顾鹤笙:“我相信证据,目前的情况下所有证据对佳宁不是很有利,当然,从我个人角度我是相信她清白的。” 在这间办公室里最清楚情况的只有秦景天,楚文天想要成功转运三吨黄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来中共对此极为重视专门派人前来协助,这对于秦景天来说刚好也成为了验证秋佳宁身份的契机。 她如果真问题会想方设法阻止这次抓捕,这不是秦景天希望看见的结果,楚文天利用自己转移保密局的视线,自己将计就计在促使楚文天尽快有所行动,如果在这个节骨眼秋佳宁打乱了自己的部署出于安全考虑很有可能让楚文天放弃转运黄金。 沈杰韬采纳了秦景天的建议,让顾鹤笙去大场镇负责部队官兵政审,而秦景天亲自带人在剧院外围警戒监视。 秦景天准备妥当刚从保密局出去就看见叶君怡,车上有行动处的队员秦景天不方便说话。 “叶小姐来找顾副处长?” “我是来找站长的。”叶君怡站在车窗边说道,“柳姨命案的调查有进展了吗?” “刚好,我还有些关于命案的事需要叶小姐协助。”秦景天让队员先赶往指定地点设伏自己随后就到,等四下无人问道:“有事?” “上级有紧急命令,等不到和你下次见面我只能直接来找你。”叶君怡低语,看到从保密局陆续开出的车警觉问道,“敌人有新的行动?” 秦景天:“接到线报有我们同志的活动踪迹。” “敌人要抓捕我们同志?!”叶君怡大吃一惊,“知道地点和时间吗?” 秦景天舔舐嘴角:“这次行动是由秋佳宁负责,具体情况我尚不明确。” “有办法通知暴露同志撤退吗?”叶君怡忧心忡忡问道。 秦景天不假思索摇头,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不可能让叶君怡泄露消息,岔开话题问道:“组织上有什么命令?” “组织有一批货物急需转移,需要你的协助。” 秦景天再次舔舐嘴角:“什么货物?” “货物种类和数量我不清楚,但应该很重要所以组织才十万火急要求尽快安全转移。” “我能做什么?” “15师撤离码头后上海所有港口都由保密局和警察署负责封锁,组织需要在指定时间调离封锁人员,从而为货物转移扫清障碍。” 秦景天不动声色,叶君怡带来的命令证实了自己的推断,楚文天真正转移黄金的路线是海运。 “从哪个码头装运货物?”秦景天声音镇定问道。 “此次任务属于机密,我无权知道详细情况。” “时间呢?” “组织暂时还没决定,需要你时刻做好准备。” “地点和时间都不清楚我如何协助这次货物转移任务?”秦景天想了解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组织让我转告你,留意最近的上海时报第二版,如果当天出现一则货物清仓广告,货物持有者是盛通汇商贸公司,这是组织主动联系你的方式,看见这则广告后前往货物存储仓库的地址,那里会有组织派来的人与你接头。” 秦景天心中暗喜:“接头暗号是什么?” “关键词:西北风、岭南牙雕、南洋吞武里港。” 秦景天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这次任务你有参与吗?” “我负责完成组织和你之间的联络,暂时还没接到直接参与货物转移的任务。” “命令是江南向你下达的?” “这次不是。”叶君怡摇头说道。 “江南最近没有联络你?” “没有。” 秦景天若有所思,楚文天转运黄金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大行动,可到目前为止秦景天没有发现任何江南参与的痕迹,出于职业的敏锐秦景天总感觉这其中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我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马上执行。” “什么任务?” “陆雨眠在地下党组织中有一条秘密的情报渠道,我怀疑她在组织内部安插了特务,我在整理陆雨眠遗物时发现她和此人曾在南京扬子饭店见过面,此人入住房间是212室时间是3月8号,叶先生在扬子饭店有股份便于你调阅入住登记,我需要此人的详细资料。” “是,需要我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看着叶君怡上车远去秦景天点燃一支烟,她在扬子饭店什么也查不到,因为陆雨眠的确在3月8号在饭店入住过但并没有和人接头,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秦景天不希望叶君怡出现在这场风暴的漩涡之中。 【2】 卡尔登大剧院的抓捕行动并未出现秦景天所担心的情况,秋佳宁非但没有出现纰漏反而考虑周全将值班的工作人员连同观众全部扣押带回保密局。 “近一个月未离开过上海的有二十六人,并且他们的戏票都是提前一个月预定,共产党接头时间和地点都是临时决定,所以可以先排除这部分人的可疑。”秋佳宁有条不紊向沈杰韬汇报,“剩下的五十九中,有八人是戏院工作人员,在接头时间他们都在后台没有机会和观众接触,其他的四十九人的身份已经逐一核实,有三十五是上海本地人,至少有三人以上能证明他们近期没有离开过上海,另外的十五人虽不是上海人但常年在上海工作或是经商,到目前为止这十五人还有八人不能提供最近的日程行踪。” 沈杰韬听后点头赞许:“雷厉风行,明察秋毫,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干练。” “根据总局提供的情报,接头的是一个女人,在这些来人中女性有十六名女共党应该就在其中,至于从延安来的共产党身份暂时还没甄别出来。”秋佳宁请示道,“考虑到这里面很多都是有背景和身份的人盘查一直是采用询问的方式,您看是否能动用刑审?” “从你把人抓回来到现在打给我电话就没断过,不是来找我要人就是当说客来说情的。”沈杰韬正襟危坐道,“我已经暂时中断了办公室的电话线路,这次肯定是要得罪人了不过要是能抓到这两名共产党,我沈杰韬宁愿当一次不近人情的恶人,用!不动点真家伙这些人恐怕还不知道保密局的厉害。” “还有一个人呢?”一直听秋佳宁汇报的秦景天在心里统计人数,发现还差了一个人。 秋佳宁:“我就是打算对这个人用刑,所有被扣押的人中就这个男人最可疑,从抓捕到现在此人没说过一句话同时也拒绝提供身份信息。” 沈杰韬冷笑一声:“到了保密局就是一块铁我都能剥下一层皮,所有的刑讯都在他身上过一遍,我就不信他能扛得住。” “让我先见见他。”秦景天对沈杰韬说道,“有的人吃软不吃硬,越是动刑嘴越紧,万一他真是我们要找的共产党重要人物,此人身上还有我们需要的情报。” 沈杰韬担心共产党会破坏他截获黄金的计划,如果秦景天能兵不血刃让此人开口固然最好,提前知道共产党是如何打黄金的主意自己也好有所防备。 “时间紧迫你们二人分头行事,佳宁负责先对那些无法提供近段时间行程的人刑讯,你用什么办法我不管要求只有一个,在让这些人说实话的基础上千万不要出了人命。”沈杰韬不想秋佳宁过多知晓关于黄金的事,借故将其支开。 秦景天独自来到审讯室,撤离了外面的看守人员,被铐在椅子上的男人大约三十来岁,一般人被抓到这里别说用刑就是看着里面这些刑具恐怕都会吓掉半条命,而这个男人硬是把刑椅座出了太师椅的味道。 秦景天上前掏出烟盒递到男人面前。 “不会。”男人礼貌谢绝。 秦景天点烟的空档仔细观察对面的男人,进口面料的西服剪裁得体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脚上是一双手工牛皮皮靴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每一根手指的指甲都修正的干净整齐,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精致并且注意仪容的男人,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戴着男人手腕上那支德国产拉荷手表,与他这身服饰显得格格不入。 “你们抓错了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男人处变不惊的同时彬彬有礼。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秦景天问道。 “军统,不,现在该改口叫保密局了。” “你不怕吗?”秦景天面无表情。 “我又没违法乱纪有什么好害怕的?”男人反问。 秦景天走到男人身后逐一仔细检查他的服装,确定里面没有携带用于自尽的毒药,瞟见男人一直在用余光看手表。 “赶时间?”秦景天突然发问。 “能不能让我打一个电话?”男人声音诚恳。 “看来你对保密局还是不太了解。”秦景天抽了一口烟浅笑,“被带到这里的人只有两种结果,一是主动坦承,二是我们想办法让你坦承,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你会经历一场生不如死的煎熬,相信我,绝大多数选择后者的人最后都会后悔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 “我知道你们保密局的手段,但你们不能僭越和凌驾在法律之上。” “我想你是误会了,保密局从来不滥用私刑,只是在这里我们对法律的理解有些不太一样,法律是需要证据才能证明你有罪,但到了这里我们是先认定你有罪,需要你自己提供证据来洗脱嫌疑。”秦景天翘起腿轻描淡写道,“这里很好的诠释了人无完人这句话,活在世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有罪的,只是罪行的大小或轻重各不相同而已,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从这里出去的人没有一个还坚信自己清白,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坦承自己所犯的罪孽,现在你想好告诉我你的罪是什么了吗?” “我没有罪。”男人镇定自若。 “为什么要去卡尔登大剧院?”秦景天单刀直入。 “看演出。” “和谁一起去的?” “我一个人。” “来上海多久了?” “两年。” “在哪儿高就?” 男人一直对答如流,唯独在这个问题上选择了沉默,秦景天又发现他看了一眼手表。 “最近有没有离开过上海?”秦景天继续盘问。 “没有。” “上海最近一次下雨是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前,本月的4号。”男人脱口而出。 秦景天似乎对男人的反应和回答都有些诧异,没有再继续盘问下去,离开时拿走了他的手表,从审讯室出来发现沈杰韬和顾鹤笙一直在外面旁听。 秦景天先让警卫把手表送到技术科检查,然后很肯定对沈杰韬汇报。 “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确定?” “延安是高原大陆性季风气候,日照强烈并多风沙,常年久居的人皮肤会粗糙黝黑,而这个男人皮肤细腻可见有保养的习惯,当然不排除他并不是在延安久居,另外他刚才的回答都属实,如果他是共产党即便视死如归可到了保密局也知道九死一生,他所表现出来的不是无畏而是无所谓。”秦景天解释道。 沈杰韬一听勃然大怒:“敢在保密局无所谓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安排人对他用刑,我倒要看看他能无所谓多久。” “我建议站长暂时对这个人先不要采取行动。”秦景天劝阻。 “为什么?” “他知道这里是保密局还有恃无恐,说明他认定自己能安然无恙从这里出去,在我审问之中他对其职业缄口不提,我猜他不是有所隐瞒而是出于某种顾虑不能和盘托出,这个人大有来头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秦景天冷静说道,“我问他是几个人去剧院,他回答一个人时在说谎,与之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欲盖弥彰,无论此人是不是共党身上的问题都不小。”沈杰韬冷声道。 秦景天摊开掌心,里面是一根长发:“我检查他服装时发现的。” 顾鹤笙立刻明白过来:“和他一起的是一个女人。” “他刻意在隐瞒这个女人,既然他不开口可以从这个女人身上想办法,等秋佳宁那边的审问结果出来自然就知道他包庇的女人是谁。”沈杰韬胸有成竹,看向顾鹤笙询问道,“大场镇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被举报的是警备营下属的一个排,一共有四十多人,平日主要负责军用设备检修并不属于作战连队,我审查过程中发现这些人都是兵痞不像是被共产党策反,听说这个排被隔离审查之前排长正带头聚众赌博,这些人别说是信仰就连一个军姿都站不端正,当兵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我要是共产党根本不会策反这些毫无价值的人。”顾鹤笙摇头说道,“我推测应该是这个排某个士兵和连队其他人有过节,出于报复原因捏造了他们被共党策反的事。” 沈杰韬:“现在这个时局军队不能乱,共产党攻心向来有一套,要是军队被共产党渗透后果不堪设想,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顾鹤笙:“警备司令部的看法和您一样,这个排的官兵现在被隔离监察,稍后会移交军事法庭审查,如有问题一律枪毙如没有也不能继续留在部队。” 秦景天若有所思问道:“这个排负责检修的是什么军事设备?” “不过是几处在大场镇外围设立的备用供电线路,在遇到突发情况下才会被启用。”顾鹤笙见秦景天面泛疑色,“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就随口问问。” 交谈间技术科送来手表检测结果,手表内部没有发现藏匿有物品,同时一名行动处人员前来告之有电话找秦景天。 “谁打的电话?帮我转告公事繁忙……” “是楚老板的电话。” 秦景天眉头微皱:“我马上去。” 沈杰韬和顾鹤笙一同来到秦景天办公室,关上门后秦景天拿起桌上的电话,交谈了片刻后挂断时秦景天嘴角缓缓上扬。 转身看向沈杰韬和顾鹤笙:“楚文天通知我后天运送货物,具体时间和出城路线他安排妥当后告诉我。”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七章 鱼游沸鼎 【1】 楚文天这个电话基本让秦景天确定了自己的推断,自己告诉过叶君怡保密局所有通讯线路被实时侦听,这个情报相信叶君怡早就传递给地下党组织,楚文天在知道通话会被监听的情况下还直接联系,可见他是故意想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现在还让秦景天迟疑不决的是在转运黄金这件事上始终没有发现江南参与的痕迹,按说如此之大的行动江南不可能不知晓,秦景天一时间想不出江南会在这次行动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站到窗边望向阴霾笼罩下的上海,这场风暴已经近在咫尺唯一让秦景天庆幸的是叶君怡在昨天登上了离开上海前往南京的列车,一边是与对手尔虞我诈的生死相搏,一边又是千方百计去保全一名敌人的安全,秦景天都感觉自己现在很矛盾。 “报告。” “进来。”秦景天收拾好心情。 “安排监视的人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行动。” “从即刻起对秋处长进行24小时监视。”秦景天当机立断下达命令,“但不允许采用跟踪和监听手段,在我没中止行动之前要求监视人员掌握秋处长行程时间,务必要精确到分钟,期间她见过什么人,在何处逗留以及做过什么事都必须巨细无遗记录下来。” “是。” “从剧院抓回来的人审讯有进展了吗?”秦景天严肃问道。 “秋处长从昨晚开始对受审人动刑,按照您的指示我安排了行动处的人在一旁协助,报告说没发现秋处长有异常,反而秋处长下手太狠有几名受审人扛不住刑审出现心脏骤停,要不是抢救及时估计都死在审讯室。” “还剩下多少人没有过刑?” “二十六人。” “继续盯着秋处长,如果发现在刑审过程中她对某人有不同举动立刻向我报告。” “是。” “被单独隔离的那个男人有什么反应吗?”秦景天想到那个戴拉荷手表的男人。 “他现在情绪越来越焦躁,一直在问看守人员时间并反复提出要打电话的要求,检查过他的随身物品,钱包里有一些美金和一张天使俱乐部的酒水账单,日期是他被抓的前一天。” 秦景天:“给他拍照然后派人去俱乐部核实他的身份。” “我已经安排人去做了,可调查的人回来说根本没有这家俱乐部。” “没有?” “在工商部也没查到天使俱乐部的资料,我推测这个俱乐部并非对外开放,很有可能是某个私人俱乐部或者特定团体的聚会之所,只有满足特定条件或者身份才能加入。” “秘密俱乐部?”秦景天皱眉喃喃自语,“既然有酒水消费说明是盈利性质的俱乐部,为什么对外不公开呢?” “另外在这张账单背后还有一个日期。”组长继续汇报道,“时间是明天晚上11:48,那个人一直追问时间我怀疑就和账单上的时间有关。” “你立刻带人去上海各个黄包车行。”秦景天心思缜密道,“整个上海有黄包车过万,每日穿街过巷比谁都清楚上海各个地方的经营场所,我给你一天时间务必查出天使俱乐部的位置。” 【2】 楚文天在花园深处那间民居里抽完最后一口旱烟,清理干净烟锅后起身恋恋不舍环顾四周,目光里透着深情的眷恋像是在和这里的一草一木以及自己的家人告别。 锁上房屋大门时看见等在屋外的方嘉轩,几十年的患难与共早已让二人情同手足,只是此刻两人脸上都写满离别愁绪。 “计划已经顺利实施。” “嗯。”楚文天应了一声。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方嘉轩伸出手,面带微笑说道,“能与你共事是我的荣幸,再见,楚文天同志。” “你知道我不喜欢再见这个词,这些年和我说过再见的战友,我没有等到一个重逢的。”楚文天不肯去与他握手,“咱们相处这么多年,我从未以私人的身份开口请求过你什么,能不能最后再麻烦你一件事。” 方嘉轩:“你我之间没有请求和麻烦一说,你只要开口我定赴汤蹈火。” “惜瑶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其实也是她的父亲,我请你以后帮我照顾好她。” “照顾惜瑶?”方嘉轩面露难色,“我有任务在身此去恐怕不会再返回上海,惜瑶留在你身边更安全。” “可能是真的老了,最近老是想着她结婚时的场景,或许再过几年我就能抱上外孙……”楚文天在畅想中露出幸福的微笑,渐渐黯然在嘴角,“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你会等到那一天的。”方嘉轩笑着说道,“到时候我们一起见证她的婚礼。” “你这个人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楚文天怅然若失道,“我有一个新任务交给你。” “现在?”方嘉轩愣住,“我必须完成组织布置的黄金转移任务。” “作为你的上级,我要求你不参与这次行动。” “任务是中社部下达的,我现在只听从中社部的指挥,你无权中止我的任务。” “我今天走不出这楚府的大门。”楚文天郑重其事说道,“我已经安排了人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在黄金转移任务结束前你是没机会出来的。” “楚文天!”方嘉轩一听勃然大怒,“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你擅自改变行动计划这是在犯严重的个人主义错误!” “就让我错一次吧。” 方嘉轩怔住,意识到楚文天已经打定主意:“文天,这是该由我去完成的任务,你,你不能代替我去,组织给你的命令是随同黄金一起转移回后方。” 楚文天豪气干云道:“这么多年你我二人既是朋友也是战友,但今天我更想把你当兄弟,组织上急需这批黄金因此转运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权衡再三你的任务还有由我来接替,请转告组织楚文天知道违反纪律甘愿接受处分。” “你这样做太自私了,你凭什么代替我……” “我儿子是红鸠!” “……”方嘉轩瞬间瞪大眼睛,“什,什么?” 楚文天把许意阳被处决前说出来的事告之方嘉轩:“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向上级汇报,我是一名党员但我也是一名父亲,许意阳说对了一件事,如果真到父子相见那一天我没办法把自己的骨肉当成敌人。” “这不是你的错,你之前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儿子,他的选择与你无关。” “我们父子选择了截然相反的信仰,这些天我一直在反复思索这件事,可能未必只是巧合,到目前为止我们对红鸠计划的真相知之甚少,我始终认为他被选中成为红鸠极大可能与我身份有关,我怀疑敌人早就觉察到了我的真实身份。”楚文天忧心忡忡说道,“敌人故意事先埋下这枚棋目标就是针对我,至于原因我暂时还无法确定,如果我推测是正确的我现在的一举一动应该都在敌人的监控之中,我极有可能会危及到此次黄金转运任务的成败。” 方嘉轩:“你想做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敌人的阴谋,那么现在就是敌人使用这枚棋的时候。”楚文天神情凝重道,“我猜敌人会安排我们父子以对敌的身份相见,作为父亲我想见见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 “然后呢?” 楚文天这时握住方嘉轩的手:“再见,战友。” …… 秦景天去接下班的楚惜瑶,刚上车楚惜瑶就东张西望,发现她在看后视镜秦景天想转头去查看。 “别回头。”楚惜瑶一脸紧张,“我好像被人跟踪了。” “是吗?” “我按照你教我的方法发现最近这几天身后老是有人跟着我。”楚惜瑶焦急万分问道,“该不会是你暴露了吧?你会有危险吗?” 秦景天淡笑:“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我倒是没发现有人跟踪你。” “难道是我想太多了?”楚惜瑶听见秦景天如此确定才松了一口气,“可最近好多事都挺反常的。” “哦。”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有什么奇怪的事吗?” “我和爸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 “我爸最近不知怎么了一直不在家,问他去了哪儿也不说,昨天突然和我单独谈话,把家里的房契和地契全都交给了我,还给了我一个瑞士银行的账号,然后让我辞去医院工作先去湘江中转然后出国,至于去什么地方他让我自己决定甚至都不需要告诉他,我起初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结果他把机票都给我买好了,我表示想留在上海可他大发雷霆说这次不是和我商量。”楚惜瑶嘟着嘴一脸不悦抱怨,“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武断而且我太了解爸,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真不是商量,我真怕他会派人把我送去国外。” “如今时局不稳,楚老板送你出国也是为了你好。”秦景天轻描淡写问道,“楚老板给你买的机票是什么时候的。” “明天晚上11:48从上海直飞湘江的。” “11:48……”秦景天听着耳熟,突然想起被羁押在保密局的那个到现在未确定身份男人写在账单上的时间正好也是11:48。 “机票呢?” “被我撕掉了。”楚惜瑶一脸委屈说道,“我爸大为怒火还动手打了我,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打我,一气之下我就离家出走,我现在是无家可归了。” “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楚老板一心都是为你好,你当女儿的还没体会他的良苦用心,要不你暂时住我那里反正空着的房间也多,等楚老板气消了我再送你回去给他道歉。” “我又没错凭什么要道歉。”楚惜瑶赌气说道。 秦景天是想把楚惜瑶尽可能留在身边,这样她的一举一动自己能第一时间掌握:“你总得先找一个落脚之处吧,我会给楚老板打电话告之你在我家免得让他为你担心。” “你说……”楚惜瑶面泛疑惑,“你说我爸会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给我房产和地契?我,我怎么感觉他有事瞒着我啊。” “楚老板最近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爸说他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归期未定让我要照顾好自己,我问他要去什么地方他含糊其辞说是要谈笔生意。” 秦景天眉间微微一皱,如此看来楚文天离开上海是没打算带上楚惜瑶的。 “楚老板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家产迟早都是要交给你的,你也别胡思乱想了。” “我除了治病救人之外什么都不会,爸把家业交给我还不是早晚被我败的精光,再说我对他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楚惜瑶拿出一个礼盒,“等你见到佳宁姐把这个帮我带给她。” “里面是什么?” “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口红,这个颜色挺适合她气质。” “什么时候和秋处长走的这么近?”秦景天笑着问。 “我感觉佳宁姐人挺好的,虽说性子比较直但为了和气,上次她送了我一条丝巾。”楚惜瑶指着还戴在颈脖上的丝巾问道,“好看吗?” 秦景天点点头:“你不是说丝巾是你从国外买的吗?” 楚惜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吐着舌头笑道:“佳宁姐让我别告诉你免得让你欠她人情,是她拖人从法国买的,一共买了两条刚好被我遇见,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一条,佳宁姐二话没说就送给了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占人家便宜,这支口红就当是礼尚往来。” 秦景天:“什么时候你说谎居然都能信手拈来,连我都没有发现。” “都是你教的好。”楚惜瑶洋洋得意道,“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搭档可没给你拖后腿吧。” 楚惜瑶嚷着要秦景天请她吃一顿西餐作为奖励,在餐厅门口秦景天买了一份当天的上海时报,翻到第二版时面色立马严峻起来。 盛通汇商贸公司处理库存欧式家具,已交付定金者请于16日晚8:00前往董家渡码头71号仓库验货。 楚惜瑶:“愣着干嘛,我都饿死了。” 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报纸上的接头时间是今天,合上报纸把钥匙交给她歉意说道:“突然想起局里还有急事需要处理,你吃完饭先回家。” 【3】 顾鹤笙走进一家钟表行,店主见来了客人连忙笑脸相迎。 “先生是来挑选时钟还是手表?” “能修表吗?” “可以。” 顾鹤笙拿出从技术科要来的那块拉荷手表交给店主。 店主接过手一看就赞不绝口:“好东西啊,先生这块表可是稀罕物。” “这表很名贵?”顾鹤笙已经走访了几家钟表行,终于找到认识这个手表牌子的人。 “先生的这块腕表就是有钱恐怕也难买到。”店主小心翼翼拆出表芯检查一番后不解问道,“表是好的没什么问题啊?” “你知道这个牌子?” “德国货。”老板如数家珍道,“其本身就价值不菲,但这个型号的手表不在市场上流通销售,产量很小每一块都是极其珍贵的限量版。” “为什么不在市场上销售?” “这是德国专门用于装备前线部队的特制手表,看见这里的编号了吗?”店主翻转表盘指着背面的一串数字说到,“这个编号就代表了手表的主人,根据这个编号是可以查到主人的身份信息。” 顾鹤笙心里又惊又疑惑,手里竟然是一块军用手表可据自己了解德军军官并没有统一配备手表的传统,继续询问店主却得知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装备给什么部队。 顾鹤笙带着疑惑回到保密局打算再次提审了手表的主人。 “为什么你和景天对这个人兴趣这么大?”秋佳宁好奇问道。 顾鹤笙突然有了一丝侥幸,秦景天既然怀疑秋佳宁的身份,倘若秋佳宁真的有问题那么她就是潜伏在保密局的另一位同志,自己虽然已经向上级汇报了关于黄金转移的事,可这个情报似乎并没有引起中社部的重视。 顾鹤笙故意将关于楚文天转运黄金的事透露给秋佳宁,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同志,可以从另一个渠道将情报再次反馈给组织,即便不是也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 秋佳宁:“景天不是已经审问过他,并且确认他并非是我们要找的共党。” “他即便不是共党也隐藏了什么秘密。”顾鹤笙看着掌心的手表说道,“我总感觉这个人不太对劲。” “他倒是挺反常的,扣押了这么久情绪竟然没有太多变化,除了一直追问看守人员时间外就是要求打电话。”秋佳宁透过铁窗缝隙看向审讯室里的男人,“实在不行还是对他用刑吧。” “站长要求暂时静观其变。”顾鹤笙担心被抓同志的安危,随口问道,“其他人审问有进展了吗?” “还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站长催促我加快刑审进度,这两名共党在剧院接头相互应该是认识的,可到目前为止所有非单独出现在剧院里的人我都逐一调查过,几乎可以排除这些人的嫌疑,我不确定到底是我审讯方向出了错还是这两名共党伪装的太好。”秋佳宁说到这里目光再次移动审讯室里男人的身上,“挖掘别人的秘密向来是我的乐趣,让我来会会这个人。” 顾鹤笙跟着秋佳宁来到审讯室。 “能给我一杯水吗?”刑椅上的男人到现在都保持着温文儒雅的态度。 秋佳宁倒了一杯水放在男人面前。 “我被手铐铐住够不着。” “在这里无论什么要求都是需要你交换的。”秋佳宁面无表情说道。 男人闭目长叹一声:“到底要我解释多少次你们才能明白,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你拿什么证明?”秋佳宁冷声问道。 男人再次闭口不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时间吗?”秋佳宁把手表放在桌上,故意将表盘翻转,男人因为看不到时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这手表是你的吗?” 男人避开秋佳宁的视线,但她已经得到了答案,男人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变化都逃不过秋佳宁的眼睛,她就是一台比机械更为精准的测谎仪。 “是你从其他人手上买的?”秋佳宁目不转睛注视着他,渐渐嘴角露出笑意,“看来并不是,这块手表从始至终都是属于你的。” 男人惊讶发现秋佳宁竟然能读出自己的想法,极力避开与她的视线接触。 “这么说你是军人。”秋佳宁起身仔细摸男人双手皮肤,表情透出一丝疑惑,“既然是军人为什么你手上没有持枪的痕迹,难道你是一名军官?” “他瞳孔在收缩!”顾鹤笙也捕捉到男人细微的表情变化,“是的,他是一名军官。” 秋佳宁直视男人双眼:“国军还是共军?” 男人深吸一口气,与秋佳宁对视的目光坚毅无畏,之前的慌乱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波澜不惊的淡定。 这反而让秋佳宁嘴角的笑意更浓,同时也让顾鹤笙心里泛起一抹不安。 “他接受过专业的反审讯训练,知道如何规避和防止被人读取心理意识,一般军官是不会接受这样的训练。”秋佳宁像是挖到了宝藏,“你在隐瞒什么?但我劝你最好放弃,你很快会发现自己接受的训练在这里会变得毫无作用……” 一声刺耳的惨叫从旁边审讯室传来,男人眼角轻微抽搐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底随即闪过一抹惊忧。 这个细微的表情同时被秋佳宁和顾鹤笙捕捉到,秋佳宁的目光来回在声音方向和男人之间游弋。 “从扣押到现在你都从容镇定,唯独刚才那声女人的惨叫让你方寸大乱,你不担心自己安危却忧虑另一个被用刑的女人……”秋佳宁像是抓到了男人的七寸,“你根本不是一个人去剧院,还有一个人是和你一起的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你在保守的秘密就和这个女人有关。” 秋佳宁放在男人手腕处的指间明显感觉到他脉搏的突然变化,这无疑证实了她的猜想。 “你放心,我很快就有办法让你开口。”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八章 一触即发 董家渡码头。 秦景天如约而至准时出现在71号仓库,自从上海封禁海运后往日繁华喧嚣的沿江码头萧瑟冷清,仓库里是堆积如山的货物走到最里面的灯光下才看见一人背对自己站立。 等那人转身与之对视的刹那,仓库里的两人都震惊凝视着对方。 原本该出现在这里接头的是方嘉轩,楚文天强制代替了他来执行任务,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见到的竟然会是秦景天。 这两年的相处秦景天在他印象中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的热血青年,有时候依稀能在他身上看见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可他终究是军统因此一直以来楚文天对他都时刻保持着警惕和距离。 秦景天同样也没想到和自己接头的会是楚文天。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询问对方。 楚文天视线移到秦景天手中的上海时报上,脸上是惊讶和喜悦交织的表情。 “先生,这批欧式家具打算运送到什么地方?” 秦景天从容不迫:“南洋吞武里港。” “这么说先生是从事南洋那边的贸易,主要经营什么?” “岭南牙雕。” 楚文天:“最近出海可要当心,西南风会延误航程。” “最近是西北风。” 当秦景天准确无误对上接头暗号,楚文天激动不已上前握住他的手:“你好,秦景天同志。” 秦景天显然没做好以这种身份和楚文天见面的准备,迟疑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丝生硬的笑意:“你好,楚文天同志。” “组织上是最近才告之我保密局里有一位我们潜伏的同志,可我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是你。”楚文天握着他的手有战友相见的喜悦,也有为他孤身战斗在敌营的敬佩,“哎,我其实早就该猜到是你的,你之前林林总总做的那些事分明不是一名军统所为,不过你潜伏的太好连我都没有觉察到丝毫。” “我也没想到堂堂上海大亨竟然是共产党。”秦景天一语双关。 “看到你我这心里就有底了,这次上级下达的任务肯定能顺利完成。” 秦景天不动声色:“组织上需要我做什么?” “上海沦陷时日军陆续将搜刮的战略物资运回本土其中就有掠夺的黄金,中社部获取了日军准备用太阳花号运送三吨黄金的情报,并指示在上海的行动组想办法破坏日军这次运输,由于中社部提供给行动组的情报极为详实,精确到黄金数量、装运地点和护航兵力配备以及离港时间路线,因此我有充足的时间来制定行动计划。” 秦景天心里暗暗一惊,楚文天所说的这些情报自己是知道的,因为黄金运回本土之前是由特高课负责监管,可见楚文天得到的情报是从特高课泄露出去。 秦景天:“保密局一直怀疑是您截获了黄金可又苦于没有证据,沈杰韬让我接近您也是为了探查这批黄金的下落,上海光复后保密局甚至还派人专门到当年太阳花沉没的海域进行打捞。” “那三吨黄金根本就没在太阳花号上。” “黄金没有装船?!起运前日军和特高课没有检查?”秦景天大吃一惊。 “日本人当然会检查,不过日军为了方便运输将搜刮的黄金全熔化再倒模成金块,中社部给我提供了日军所用的模具,我如法炮制用黄铜做成和金块一模一样的铜块,只有最上面一层是真正的黄金,加之装卸货物都是我的人所以特高课在检查时没有发现。” 秦景天恍然大悟:“您是想让日本人以为黄金随着沉船一同沉入海底。” “现在你和我的任务就是将这批黄金安全转运到后方,敌人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颓势已显,国民党为了挽回战局不断要求美国提供军事援助,这批黄金眼下无论是对国民党还是我党都尤为重要。” “黄金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此次的任务是协助我完成黄金转移,组织上没有授权我告诉你黄金下落,这是组织纪律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做什么?” “之前我不清楚你身份时曾和你说过有批货要从上海运到湘江,这也是此次计划中的一部分,我是想通过你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沈杰韬。” 秦景天不动声色:“我猜到您让我押运的货物有可能是黄金,但我并没有告诉沈杰韬。” “明天晚上三辆卡车从上海五库镇出发,经向荡港、叶家弄到嘉兴,会在那里停留一个小时,然后从城北出城前往杭州,你要将这个情报透露给沈杰韬并且暗示他黄金在嘉兴装运上车,沈杰韬敛财成性一定会想办法中饱私囊打这批黄金的主意,他会调派保密局进行围堵但为了掩人耳目不敢在城区动手。”楚文天拿出一张地图指着其中一处地方说道,“他会等卡车离开嘉兴后动手拦截,你务必要想办法让沈杰韬将保密局的人全都调离上海。” 楚文天的计划和自己猜想的如出一辙:“然后呢?” “明天晚上将有七艘船同时从港口出发,保密局的行动处负责港口封锁,我要你在船只出发后的三十分钟向驻扎在上海港的海军舰队示警,告之发现有船只擅自出海怀疑船上装有违禁货物。” 秦景天:“您是想调虎离山,趁机引开驻守的军舰。” “这七艘船在出海之后会在近海分开向不同方向全速航行,目的是将敌人的军舰调离黄河海域。” “黄金真正的运输路线是海运。”秦景天故作惊讶,“这样做风险太大,国民党对上海到山东的航线实施封锁,即便船只能进入黄海也会被驻扎在旅顺的第一舰队拦截。” “组织上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在黄海和渤海的交汇海域会有两艘苏联军舰负责护航,坐标是东经124,北纬37,只要船只抵达坐标海域就安全了。” 秦景天心思敏捷:“黄金不会在这七艘船上,它们的作用是诱使军舰远离目标海域,如果只是为了向沈杰韬和海军故意泄露假情报组织上不会安排我和您见面,我应该还有其他任务吧。” “等军舰出港追击后,敌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开,沈杰韬关注嘉兴而军舰关注的是出海船只,这时上海各个码头的封锁就会出现一段空白期。” “您是想借这个机会将黄金装上船。”秦景天恍然大悟。 “明天晚上你要出现在码头,军舰离港拦截货船后你要将部署在码头的行动处人员想办法调到南码头,我已经安排了人会在南码头闹事。”楚文天指着地图说道,“你的任务是帮我争取到45分钟的时间,在行动处重新对各个码头恢复封锁监视之前让黄金安全装上货船。” “这个计划是谁制定的?”秦景天若有所思问道。 “组织上。” 秦景天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他其实是想确认这个计划是与江南有关:“此次行动太冒险了而且成功几率很低。” “为什么?” “即便能成功引开敌人在上海的军舰,然后让黄金安全装上船,可这艘船也很难到达指定海域。”秦景天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沈杰韬虽然贪财但精明老练,一旦发现截获的卡车上空无一物后再结合港口的事会很快觉察到此次转运的真相,他会在第一时间向南京汇报,连云港、青岛和荣成都驻扎有国党的军舰,到那时会倾巢而出进行拦截,装黄金的船和苏联军舰汇合的可能微乎其微。” “我们要相信组织的决定,何况此次行动是江南亲自布置的,你所担心的隐患我坚信江南同志都会考虑周全。” “江南……”秦景天心里暗暗诧异,从自己和江南为数不多的接触来看,此人应该运筹帷幄滴水不漏才对,可这次任务在秦景天看来却是破绽百出。 “对表。”楚文天表情严肃认真说道,“明天晚上10:22分七艘船出港,你在接到行动处的报告后务必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在10:55你告之海军请求追击拦截,切记!一定要让所有军舰全部追击,11时你将行动处执勤的人全调往南码头,要确保在11:45之前其他港口无人封锁看守。” “是。”秦景天对好表漫不经心问道,“装载黄金的船什么时候离港?” “11:48。” …… 秦景天眉头微微一皱,这是第三次听到相同的时间,如果说楚文天安排楚惜瑶在明晚11:48离开上海只是巧合,那现在黄金转运的时间也是11:48,这不由让秦景天再次想到还关押在保密局的那个男人。 他留在账单背后的时间为什么会和转运黄金行动的时间不谋而合?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这个男人与这次行动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那名从延安委派到上海的中共重要人物。 “我保证完成任务。”秦景天冷静问道,“另外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您,惜瑶暂时住在我家里,她给我说和您发生了争执离家出走,我会照顾好她您不用担心。” “我本来是想带她一同离开上海的,可这次行动太过凶险我怕她会被牵连,有你照顾她我也就放心了。” “您这次转运黄金后不准备再返回上海了吗?” “上级通知我在上海的使命已经完成,这次回到后方将接受组织安排的新任务。” “这么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秦景天伸出手,“再见,楚文天同志。” 楚文天没有去握手,这个动作似乎在他心里留下阴影,拍在秦景天肩膀上:“等到胜利那天再见。” …… 离开仓库秦景天开车去了郊外池塘,越云策早已等候在那里。 “黄金明天转移,楚文天提前安排了七艘船准备用来引开驻扎在上海的军舰然后在南码头制造事故,他需要我做的是将驻守在各个码头的行动处人员全都调走。”秦景天点燃一支烟和盘托出。 越云策:“知道黄金装船的确切地点吗?” “楚文天没有告诉我。”秦景天摇头。 “船只离港时间呢?” “明晚11:48。” “总局已经通知了上海警备司令部,调派一个营随时待命,我认为现在就可以采取行动在楚文天出逃之前将其控制。”越云策神色凝重说道,“当着,这只是我的建议,我今天刚接到总局的命令,红鸠计划最高指挥者已经与总局恢复了联系,守望者亲自下达的命令此次行动将由你全权负责。” “R1不是已经死了吗?”秦景天疑惑不解。 “R1并不是红鸠计划的最高指挥者,R1只是一个代号,只要红鸠计划继续在实施,守望者可以指派任何一名红鸠成为R1,我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越云策看向秦景天,“你打算怎么做?” 秦景天胸有成竹:“我当然是按照楚文天的计划去做。” “你真打算协助楚文天?!” “楚文天把三吨黄金藏在上海这么多年,日本人和保密局也查了这么多年,有查到丁点和黄金有关的线索吗?”秦景天声音低沉说道,“我如果不执行楚文天的命令,明天晚上楚文天只要发现丝毫异常就会立即中止行动,在确定黄金下落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越云策谨慎问道:“此次行动虽然是你负责指挥但R1需要得知你的计划安排。” “我会按照楚文天的预定计划,在七艘船出港后半小时通知驻防海军追击,我推测楚文天一定会安排专门的人监视军舰动向,一旦确定所有舰艇都离港后才会进行下一步行动,因此务必要让全部舰艇倾巢而出。”秦景天有条不紊说道,“上海江南制造局有三艘正在维修的江一级炮艇,在我推测楚文天真正的转运路线是海路时后联系了制造局了解炮艇情况,目前炮艇已经可以完成维修随时能投入战斗,只是一些交接手续还未完成因此没部署到海军军舰序列之中,楚文天不会掌握这个情况因此需要立即让这三艘炮艇在今晚完成燃料和弹药补给,随时待命准备追击拦截装载黄金的货船,这是我计划的第一步。” “我今晚就向总局汇报。”越云策没想到秦景天居然早有应对之策,“如果楚文天的船只在离港后无线电静默,炮艇无法追踪到货船方位怎么办?” “我从楚文天口中获悉此次转运黄金的行动是由江南亲自部署,可这个计划里有太多冒险的成分,我推测是迫于无奈江南也只能剑走偏锋。”秦景天从容不迫说道,“负责为货船护航的苏联军舰因为不能违反海域约定无法越过渤海进入黄海,因此两艘苏联军舰只能游弋在目标海域等待楚文天的到来,坐标是东经124,北纬37,你今晚向总局汇报时务必要让总局请求海军协助,从连云港和青岛派出军舰提前进入黄海,赶在苏联军舰之前拦截货船。” 越云策点头也认为秦景天的安排万无一失。 “第三点尤为重要,楚文天经营码头这么多年,所有的码头都在其掌控之中,黄金从哪个码头上船根本没办法提前获悉,因此只有等到楚文天的船出港后才能采取行动,明晚12点将警备营的兵力秘密部署到各个码头,如果一切顺利货船被炮艇拦截,楚文天为确保船上黄金的安全只能选择回港,到那时我们就能人赃并获。” 越云策知道兹事体大不敢怠慢,连忙离开准备向总局汇报,站在池边的秦景天默默抽完一支烟,没有大战前的紧张和不安相反萦绕在心头的只有一丝疑惑,自己看出了江南计划中的破绽而且这些每一处都是致命的,秦景天很疑惑这个差一点就要了自己性命的对手怎会制定这样不周全的计划。 可偏偏秦景天又坚信江南不会是如此大意的人,这个计划里一定还有自己没有发现的内容,想到这里秦景天丢掉烟头回到保密局。 再次坐到关押在审讯室中的男人对面,单刀直入:“明晚11:48会发生什么事?” 男人依旧缄口不提,事实上秦景天不需要他的回答,但让秦景天更加诧异的是,在自己提到这个时间时没有从对面男人身上捕捉到慌乱,出现在他脸上的只有更深的焦虑。 “你一直在寻问时间是否和明晚11:48要发生的事有关?” 男人突然发现对面的人和昨天那个女人一样都具有读取自己想法的能力。 秦景天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取下在的手表放在男人面前:“距离你在意的时间还有24小时,我猜明晚的事一定对你很重要,可你被关押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目光移向手表的指针,脸上的那抹焦虑变的更深。 “黄金!”秦景天目不转睛看着他双眼时突然说出这个词。 片刻后秦景天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有从男人的眼睛里读到自己想要证实的结果,他眼里除了茫然之外别无他物,可以断定他对黄金的事一无所知,可这让秦景天更加迷惑,为什么一个与黄金转运毫不相干的人会被卷入其中。 “我在你钱包中找到一张天使俱乐部的酒水账单,可竟然没人知道这家俱乐部的位置,上海倒是有不少私人俱乐部,入会的条件限制各有不同,我已经派人在查找这家俱乐部,即便你不开口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也能找到。”秦景天翘起腿云淡风轻问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叫天使?难道这家俱乐部有宗教性质?”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秦景天嘴角同样也跟着上扬。 “看来和宗教无关,你从被抓到现在第一次笑,我从你笑意中看到了嘲讽和骄傲,嘲讽是给我的骄傲是留给你自己,看来你把能进入这家俱乐部视为一种荣耀,这么说来你是一个珍惜荣誉的人。” 男人的头扬起这是一种骄傲的姿态,同时也印证了秦景天的猜想。 审讯室外传来敲门声,秦景天结束审问出去时看见秋佳宁。 “这么晚还没回去?” “站长让我尽快完成对剧院可疑人员的审问。”秋佳宁从铁窗的缝隙瞟了一眼里面的男人,“问出什么了吗?” 秦景天摇头,问出来的线索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是一名军人而且还是军官。”秋佳宁将自己和顾鹤笙审问的结果告之秦景天,“但无法确定他服役的部队。” “刚才我发现他很在乎荣誉,如果他是军人就能解释的通了。”秦景天眼睛一亮喃喃自语道,“难道天使俱乐部是某个军官俱乐部?” “什么俱乐部?” 秦景天也将从男人钱包里发现的线索告诉了她,并立刻打电话通知行动处缩小对俱乐部的排查范围,将重点放在上海的军官俱乐部,虽然男人没有表现出和黄金转运有关的反应但秦景天的直觉还是认为他与此事或多或少有关联,因此特意让行动处先从海军俱乐部调查。 “不用大费周章,这个人并非无坚可摧他同样也有软肋。” “什么软肋?” “他不是一个人去剧院,和他同行的还有一名女人,他到现在都不肯开口是不想暴露这名女人,我猜此人极有可能是总局密电中提到叫Ophira的女人。” 秦景天:“在被抓回来的人中找到这个女人了吗?” “被抓的这些女人都大有来头,站长也不敢擅作主张对她们用刑,已经向总局发电请示最迟明早就能收到回复,只要得到总局的同意我有把握在一个小时内找出这名女人。”秋佳宁再次瞟向审讯室中的男人,胸有成竹道,“我相信很快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零九章 炽天使 【1】 十六铺码头,10:00 秦景天把转运黄金路线和时间告诉沈杰韬后,和楚文天预计的一样沈杰韬调动了除监视码头的所有外勤人员赶往指定地点设伏,并让秦景天负责铲除楚文天以绝后患,所有的一切都在秦景天的掌握之中,即便沈杰韬发现自己出现在码头也能合理解释是尾随楚文天伺机动手。 秦景天来到保密局设在码头的临时监控站。 “秦处长,您怎么来了?”执勤的外勤连忙起身相迎。 “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封港之后码头上鬼影子都瞧不着。”外勤毕恭毕敬递上一支烟,港口风大擦了几根火柴都被吹灭。 “在这里执勤多久了?”秦景天用自己打火机为他点燃烟。 “陆处长还在的时候我就被调到这里。” “辛苦你了,明天我安排人来替换你。”秦景天也给自己点燃烟。 “不用,真不用。”外勤一个劲摇头,“在这里挺好的。” “天天留守在监控站有什么好的?”秦景天翻看桌上的船舶登记薄,“听说封港后你们又多了一条财路,上海不允许船只出港但没说不准船只进港,总有一些船主的铤而走险走私货物,靠岸后就得由保密局检查,你从中捞到不少好处吧?” 外勤脸色骤变,刚要开口解释就被秦景天笑着打断。 “监控码头本来就很辛苦,只要不违法封禁命令捞些油水也合情合理,只是不要太明目张胆让站长知道,能帮你们瞒着我尽量装看不见。” 外勤一听感激涕零:“处里的兄弟背地里都说秦处长人好,跟着您干准吃不了亏。” “这是什么?”秦景天指着记录簿上的一处登记信息。 外勤上前看了一眼:“今晚起航运往葫芦岛的战略物资。” “船上装的是什么?” “燃油。”外勤回答道,“从葫芦岛靠岸后运往锦州,听说那边最近会有大仗要打。” “有出港许可吗?” “有警备司令部签署的通行证。”外勤点头说道,“已经核实过没有问题。” “出港的一共有几艘船?” “三艘。” “从哪个港口出航?” “浦西军用码头。” 秦景天若有所思时桌上的电话响起,外勤接起电话刚问了几句脸色大变,捂着话筒惊慌失措向秦景天汇报。 “在码头巡查的弟兄发现有七艘船突然出港,航线方向是西北已经越过封禁线。” 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10:22。 拿起望远镜站到窗边观测,在夜幕中只能看见渐行渐远的七个船灯。 秦景天当机立断:“派出警用巡逻艇拦截。” “只有一艘巡逻艇拦截哪一条船?” “拦截最近的务必驱赶船只调转方向。” “是。”外勤重新拿起电话转达命令。 电话放下没多久又响起,这次外勤在获悉情况后神色更加惊慌:“南码头出现装卸工人聚众闹事,原因是码头被封禁后这些人失去生计。” “有多少人?” “目前有上百人而且人数越聚越多,已经和南码头执勤的警察发生争执,保密局在那边的弟兄报告说情况很严重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开枪示警但不可伤人。”秦景天接过电话亲自下达命令。 话音刚落话筒和窗外都传来零星的枪声,眺望南码头方向隐约能看见点点火光。 这时监控站的门被撞开,冲进来的人一脸惊慌失措,见到秦景天连忙立正报告。 “擅自出港的船只根本不听巡逻艇的警告,在离开港口后分别驶向不同的方向,目前已经有四艘船失去了踪迹,巡逻艇试图强行拦截最后面的一条结,结果直接被撞沉!” 秦景天的余光瞟向手表指针,10:55。 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计划,秦景天通知了海军请求出动军舰追击,越云策应该已经把自己的应对方法汇报给了总局,海军那边接到通知后没有丝毫迟疑出动全部舰艇。 窗外从南码头方向传来的枪声越来越密集,明灭的火点越越来越多,秦景天让联系南码头那边的监控站了解情况,反馈回来的消息是聚集的码头工人已超过两百,警察开枪示警非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导致事态激化,码头工人向警戒线内的警察投掷燃烧瓶并试图冲击监控站。 “通知所有驻守在各个码头的人员全部赶往南码头增援。”秦景天再三强调,“命令所有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允许开枪伤人!” 浦西军用码头,11:15。 一声悠长的鸣笛声从港口货轮上响起,这是船只靠岸离的提醒,保密局的人员刚被调走码头只剩下警备司令部负责警戒的巡逻兵,以及架设管道准备向货轮输送燃油的士兵。 “证件。”士兵正在盘查一名准备登船的男人。 男人递上的证件上写着锅炉工人。 “把帽子摘了。”士兵在核实照片。 男人取下帽子是一张沉稳坚毅的脸与证件上的完全吻合。 士兵把证件交换给男人,目光落在后面的木箱上:“里面装的是什么?” 男人解释:“轮船上的一些替换零件,如果在航行途中出现状况好及时维修。” 士兵拿出货物清单核对:“为什么清单上没有这些货?” “临时增加的来不及申报。” “打开。”士兵一丝不苟要检查。 男人递上一包烟:“里面的零件是按照顺序摆放弄乱了又得重新还原,还请行个方便。” “没瞧见这里是军用燃油仓库吗?严禁烟火!。”士兵撇开男人的手态度强硬,“上峰的命令所有上船的货物都必须检查。” 士兵拿起撬棍时男人已经站到他身后,袖口里透出半截锋利的刀锋。 “怎么还没上船?” 在男人准备动手那刻质问声传来,男人立即藏好匕首转头看见了秦景天。 “秦处长。”士兵敬礼解释道,“这些木箱没在货物清单中需要例行检查。” “他向保密局报备过,因为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和警备司令部沟通。”秦景天的手按在被撬开一条缝的木箱上,“要不我打电话让人送报备文件过来。” “秦处长说笑了,您既然知道此事还有什么好查验的。”士兵一脸赔笑。 秦景天:“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抬上去。” 楚文天没想到会再次遇到秦景天,幸好他出现的及时解了围。 “麻烦搭把手。” 楚文天请士兵帮忙抬一下后面的木箱,等士兵走到阴暗处楚文天捂住他的嘴一刀捅进后背,确定士兵断了气将尸体藏在一旁的货箱内。 “他见过你万一事后追查会暴露你身份。”楚文天擦拭匕首上的血渍低声问道,“你怎么来这里?” “今晚能出港的只有这三艘装燃油的货船,我猜您是打算利用其中一艘转运黄金。” 秦景天瞟向面前的货轮,相信那三吨黄金已经上船,只是不清楚楚文天抬的这口木箱里装的是什么。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会加剧你暴露的风险!”楚文天严声批评。 “您确定这是江南制定的计划?”秦景天神色疑惑。 “是的。” “这三艘货船上装有重要的战略物资,整个航行过程中将有军舰全程护航,您根本没有机会改变航线进入目标海域。” “我知道。” “您不知道,您和其他同志在执行一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任务。” “不,这次任务只有我一个人执行。” “……”秦景天愣住,来回看向货船和楚文天,“就,就您一个人?您怎么控制这艘船呢?您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独自一人驾驶这艘装有黄金的船前往指定地点。” “黄金不在这艘船上。” 秦景天再次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您执行的不是转移黄金的任务?” “是也不是。”楚文天直言不讳道,“我执行的任务与转移黄金有关,但在江南的行动部署中我并不直接参与黄金转运,江南交给我的是另一项任务,对不起,因为组织纪律我没能提前告诉你。” 秦景天一头雾水:“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因为黄金转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秦景天大吃一惊:“什么时候?” “现在。” 秦景天目瞪口呆,抬手看向手表,指针停留的刻度刚好是11:48。 正要开口询问时突然大场镇方向陷入一片漆黑,整个区域出现大规模断电,与此同时秦景天隐约听到某种声音由远至近传来,嘴随之慢慢长大像是明白了一切。 江南制定了一个破绽百出的行动计划,可正是因为这些破绽无形中掩饰了计划的真相,转移黄金的行动被江南切割成无数碎片,不同的人执行着不同的任务,不到最后参与者都不知道自己在行动中所扮演的角色和作用,直至此刻这些碎片在秦景天脑海中慢慢拼凑成完整的图案,这才发现连自己也是江南计划中的一部分。 【2】 保密局,10:00 沈杰韬坐立不安来回在办公室走动,时不时瞟向墙上的挂钟,距离楚文天转运黄金的时间剩下不到两小时,自己精心挑选的人已经布置就绪。 今晚的时间好像过的特别慢终于等到指针指向十点的刻度,这个时间顾鹤笙应该已经带领行动处的人正赶往伏击地点,当然时间沈杰韬精心计算过的,行动处到的时候自己的人已经带着一部分黄金撤退,只要秦景天那边能除掉楚文天整件事就天衣无缝。 “报告。”秋佳宁敲门进来,“请示总局的事有回复了吗?” 沈杰韬心里惦记着黄金早没心思想其他的事:“刚接到总局的电话,毛局长授权对剧院抓捕的所有女人进行刑审,你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秋佳宁点头立刻去准备审问,沈杰韬坐到沙发上指头敲击扶手,想着很快就有一笔横财到手难免会暗暗窃喜,何况事后还能推脱到共产党身上简直万无一失。 “站长。”沈杰韬想的太入神,秘书韩思成进来都没听见。 “什么事?” “财政厅马副厅长找您?” “现在?”沈杰韬又看了一眼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连忙整理好仪容,“请。” 马述安和沈杰韬是老相识,军统改制后保密局的经费是由财政厅专项拨款而审批人正是马述安,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这位财神爷。 “马副厅长来怎么不提前打……” 沈杰韬笑脸相迎却被心急火燎的马述安打断,关上门质问:“无论公私我可从来都没有亏待过沈站长,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来找我,干嘛要背地里给我使绊子?” 沈杰韬一头雾水:“这话从何说起?兄弟要是有什么没做对的地方还请明示?”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装什么傻?”沈杰韬一听反而急了,“马兄要兴师问罪总得说个缘由吧。” “前天保密局是不是在卡尔登大剧院抓了人?” “是啊。”沈杰韬点头,“南京总局截获了共党情报,有两名共产党在剧院接头,我执行总局命令抓捕共产党有什么不对。” “你抓的人里有我的,我的……”马述安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低声道,“有我的女人。” “啊?!”沈杰韬大吃一惊,“马夫人当天也在剧院?” “不是她。” “那是谁……”沈杰韬突然反应过来,“马兄在外面的红颜知己?” “我在扬州认识的一个女人,我和她相见恨晚可惜现在不允许纳妾,她又非要我给她一个名分,因此将她带回上海买了一套房安置下来,隔三差五会去她那里睡一晚。”事到如今马述安只能如实相告,“这事我不敢声张,我家那口子要是知道非把天给捅破不可,今天我去找她才得知被保密局给抓了。” “误会,误会。”沈杰韬听明白其中原委不以为意,“我真不知道抓了马兄的女人,要是……糟了!” 马述安见沈杰韬神色大变:“怎么了?” 沈杰韬想起刚同意秋佳宁对抓获的女人动刑,秋佳宁的手段沈杰韬是清楚的,这要是真把马述安的女人给弄个半死不活麻烦就大了。 连忙快步去审讯室,幸好秋佳宁还没开始刑审,只是把所有女人全带到关押身份不明的男人房间,站成一排试图甄别出男人认识的那个女人是谁。 沈杰韬连忙叫停秋佳宁,低声问马述安:“哪个是?” “右边第四个。” 沈杰韬转身问秋佳宁:“她有提过认识马副厅长吗?” “没有。”秋佳宁也很识趣,“但凡她透露丁点和马副厅长的关系,我也不至于把她关这么久。” 沈杰韬诚恳道歉:“这次是杰韬大意让她含冤受屈,过几日杰韬亲自宴请二位赔罪。” 沈杰韬话都说到这份上,马述安也不好再追究。 沈杰韬亲自送两人出去,被秋佳宁从身后叫住:“还有些手续需要这位女士签字,此次抓捕的人已经上报总局要是上面发现少了一人不好交代。” 沈杰韬故作气愤苛责道:“让你抓共党结果抓错了人,事后给我写一份检查交上来,不是要签字吗还不快点,没看见马副厅长还等着。” 秋佳宁见女人带到办公室,随手关上门脸上的赔笑瞬间消失。 “为什么被抓后不肯透露你和马副厅长的关系?” 女人战战兢兢回答:“他叮嘱过不能对外声张。” “去剧院干什么?”秋佳宁单刀直入。 “看戏。” “和谁?” “我,我一个人。” 秋佳宁上前一把捏住女人的胳臂,稍微用力便让女人满脸痛楚:“刚才我把你们带到审讯室,在陌生环境下正常人的反应是先查看周围环境或者其他人,所有女人里面只有你没有去看审讯室里的那个男人。” “我害怕所以没有看。” “你恐怕还不清楚保密局是干什么的,你是在害怕但怕的是其他的事,巧合的是那个男人在看其他人时视线选择性的跳过了你。”秋佳宁冷声说道,“你们是认识的却又装着不认识,在看戏这件事上你们都说了谎,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结伴而行。” 女人脸上的慌乱多过于痛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不知道?”秋佳宁冷笑一声,“那就我来告诉你,你背着马副厅长和另一名男人私会,被保密局抓后你担心马副厅长发现此事因此你才没有说出和马副厅长的关系,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告诉我去剧院的实情,要么我现在出去告诉马副厅长你的奸(-)情。” “不要!”女人一听顿时方寸大乱。 “你的私事我没兴趣,我只想知道真相是否和我调查的事有关,如果无关我可以保证你坦承的内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马述安偶尔会去我那里,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一个人时间长了了难免无聊寂寞,有一次我独自逛街购物遇到下雨,他,他打伞送我回家,我们就这么认识了,一来二往我们就,就好上了。” “他就是审讯室里的那个男人?” “是的。” “他叫什么?” “胡冠霖。” “他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女人生怕秋佳宁不相信,连忙解释道,“我是真不知道,倒是问过他几次可他都含糊其辞说自己是天使,我猜测他是不想让我知道太多,不过我也不在意也担心问太多会吓跑了他,只要和他在一起开心就好,事实上他对我的确很好,我想把这段关系一直维持下去。” “天使……”秋佳宁喃喃自语,虽然知道了真相但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原本以为发现了伪装的共产党结果只是一对偷(-)情的男女而已。 秋佳宁送女人出去并遵守了承诺在马述安面前只字未提,脑子里始终回想着女人提到的天使。 审讯室,11:30。 秋佳宁再次坐到男人的对面:“胡冠霖。” 男人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我说过很快就能知道你是谁,不过你说的对,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秋佳宁翘起腿直视他,“她不肯说出和马述安的关系是担心东窗事发,而你到现在不肯开口是怕马述安知道你和他女人有染会被秋后算账,这些我都可以理解,我对你们之间这些破事没什么兴趣,我只是好奇你的职业到底是什么?” 胡冠霖欲言又止,像是有难言之隐。 “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在我没得到答案之前会寝食难安,我也同样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现在出去告诉马述安你睡了他女人,要么你告诉我你的职业。” 胡冠霖犹豫良久深吸一口气:“我是……” “报告。”派去调查的行动处人员急匆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拉荷牌手表的来源已经查清楚,是德军配备给一线作战飞行员的专用手表,二战之前曾援助过一批给国军的空军装备。” 秋佳宁多少有些吃惊,看向胡冠霖联想到他是军人:“你是飞行员!” 胡冠霖点头:“我是空军第一大队少校飞行员。” “天使……”秋佳宁顿时恍然大悟,第一大队的所用的全是美国提供的C46运输机,美国人在机身绘有天使图案便成了第一大队的幸运之神,“炽天使!” “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你所驾驶飞机的编号?” “SP562。”胡冠霖心急如焚追问道,“现在几点了?” 秋佳宁看了一眼手表,11:48。 胡冠霖得知时间后无力长叹一声。 秋佳宁:“为什么你一直在问时间?” 胡冠霖如实相告:“我今天晚上有飞行任务,看来我是赶不上了。” 秋佳宁拨通了第一大队的电话,表明身份后询问:“今晚11:48可有飞行任务?” “有,从上海运送物资前往大连。”电话那边回答。 “谁执行此次运送任务?” “胡冠霖少校。” “飞机编号是多少?” “SP562。” 秋佳宁在电话里证实了胡冠霖所言,看来真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刚想要挂断电话时话筒传来声音。 “找胡少校有什么事吗,等他回来我可以代为转告。” “……”秋佳宁一愣,“你说什么?” “胡少校刚从机场起飞,五天之后才能返航。” 秋佳宁瞪大眼睛,今晚11:48有一架C46运输机从机场起飞,而本该出现在飞机上的飞行员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那驾驶飞机的又是谁?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章 双管齐下 【1】 秋佳宁正要继续询问详细情况时对方的电话突然中断,多年的谍报经验让秋佳宁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重新拨去的电话始终传来线路忙音。 秋佳宁已经可以肯定审讯室里才是真正的胡冠霖,这就意味着有人冒名顶替了胡冠霖驾驶一架C46运输机起飞,想到这里连忙解开胡冠霖的手铐将其带到沈杰韬办公室汇报。 事态紧急秋佳宁都顾不上敲门报告,径直冲进去时看见沈杰韬神色呆滞站在办公桌前低垂的手里拿着电话,几分钟前他接到顾鹤笙从嘉兴打来的电话,在拦截地点发现三辆卡车可车上什么都没有。 “报告。”韩思成也急匆匆进来,“码头那边出了事,有七艘信息不明的货船擅自出港去向不明,派去追击的警用巡逻艇被直接撞沉,秦处长已经请求海军出动军舰追击暂时还未发现可疑船只方位,另外南码头有装卸工人聚众闹事,和驻守的警察发生冲突,留守在码头的保密局人员已经全被调派到南码头增援。” “七艘货船出港……”沈杰韬细细思索一番,摒弃贪婪的本性他依旧是一名嗅觉敏捷的特工,重重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好个楚文天给老子唱了一出调虎离山,他是打算从海路转运黄金。” 韩思成还不明白沈杰韬口中提到的黄金是什么意思:“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到嘴的鸭子飞了事小,万一这三吨黄金从自己眼皮底下被运走就是渎职的大事,沈杰韬当机立断:“马上联系秦景天,所有增援南码头的外勤立即返回各自监控码头,楚文天先调走军舰在引开码头守卫然后他才能暗度陈仓……” “不是海运。”站在旁边一直没插上话的秋佳宁神色大变。 沈杰韬:“你说什么?” “他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胡冠霖,空军第一大队少校飞行员,他本该在今晚11:48执行一项飞行任务,可就在刚才我得知本该他驾驶的飞机已经从机场起飞,而飞行员也是胡冠霖。”秋佳宁把自己掌握的线索一五一十汇报。 “11:48……”沈杰韬愣住,楚文天转运黄金也是这个时间。 “秦处长和我们都被楚文天利用了,关于嘉兴的情报是楚文天故意泄露目的是调走保密局的人手,至于港口的骚乱同样也是在混淆视听分散我们注意力,真正的转运途经是……” “空运!”沈杰韬看向胡冠霖时明白了一切,“这次空运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胡冠霖:“经上海起飞在大连降落。” 沈杰韬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大连位置稍作停顿后慢慢向右移,直至最后停止在丹东处时,脸上之前被欺骗的愤怒渐渐变成惊诧。 “按照C46的巡航时速,这架飞机最迟会在三小时后降落在丹东机场,那里现在被共军占领……”沈杰韬喉结蠕动,“楚文天是,是共产党?!” “到底出了什么?”胡冠霖一头雾水。 秋佳宁:“我们怀疑,不,现在应该可以证实,共产党策划了一起黄金转移行动,有人冒用了你的身份驾驶装有黄金的C46飞往敌占区。” 胡冠霖看了一眼挂钟:“飞不远,现在让空军的战斗机立即升空拦截还来得及,如果C46不肯返航宁可将其击落也比落到共军手里要好。” 沈杰韬回过神连忙给上海空军基地打电话,却发现线路一直不畅通,让电讯处检修线路得到的回复是空军基地的供电和通讯都出现故障,即便能联系上空军基地在目前的情况下战机也不可能起飞。 沈杰韬一听大发雷霆:“空军他妈的是一群饭桶吗?供电和通讯出问题就不能启用备用设备吗?” “备用设备也,也出现故障。”电讯处的人战战兢兢汇报。 “什么?备用设备不是随时都该……”沈杰韬猛然抬起头,透着凶光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备用设备在什么地方?” “大场镇。” 沈杰韬心里咯噔一下:“电话打不通就派人开车去,通知那边的驻军立即抢修。” “已经派人去联系可……”女科员诚惶诚恐不敢往下说。 “可什么?”沈杰韬勃然大怒。 “大场镇的警备营今晚被抽调离开驻地。” “谁下的命令?” “南京总局。” “……”沈杰韬再次愣住,“警备营现在在什么地方?” “被秘密部署在码头。” 沈杰韬听到这话抓起桌上的茶杯重重砸得稀碎,一股气血上头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踉踉跄跄退了几步瘫倒在椅子上。 现在沈杰韬已经清楚了自己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别人精心安排计划中的一个环节,自己就像是他人手中的提线傀儡。 沈杰韬懊悔不已,其实自己早就看到了线索只是被隐藏在分割的碎片中没有去串联起来。 楚文天早就知道自己觊觎这批黄金,他利用了自己的私心从一开始就根深蒂固相信楚文天的黄金会运往湘江,自己无形中帮楚文天调走了保密局的人手,同时又故意在码头故布疑云转移总局的视线。 包括南京总局截获的情报也是假的,根本没有共产党在卡尔登大剧院接头,至于情报中提到那个叫和Ophira的女人其实是故意暗示自己把这次接头和黄金联系在一起。 而真正的目的是借保密局的手扣押胡冠霖,显然共产党这次转移黄金的行动筹划了很久,对方对胡冠霖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能精准判断胡冠霖在被抓后不敢透露自己身份,胡冠霖担心自己的艳事被马述安得知会想方设法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一点正是共产党想要的结果,胡冠霖越是隐瞒在保密局眼中他的嫌疑就越大,目的是让胡冠霖在今晚11:48之前不能离开保密局,如此一来那个早就准备好替代胡冠霖的人就能堂而皇之登上装有黄金的飞机。 此次行动最让沈杰韬惊讶的地方在于细节,策划行动的人几乎考虑到了所有的隐患,为了防止行动真相被揭开后空军会派出战机升空拦截,先是匿名举报驻扎在大场镇警备营里有共产党策反的情况,被牵涉的那个排正是负责军用设备检修。 顾鹤笙亲自去审查后就提出了异议,他感觉这个排并不存在被共产党策反的迹象更像是有人捏造诬陷,只是沈杰韬当时并没有深究这件事,军队最忌讳的就是有通共分子的存在,即便这个排没有问题一样也会被解除任务,这就意味着在短时间内军用设备处于没人监守的状态。 而大场镇附近就是空军基地大场机场,部署在那里的全是作战飞机,在通讯和供电同时被切断的情况下,如果不启用备用设备机场是无法正常运作,可负责监守和检修设备的官兵早就被隔离移交军事法庭,共产党可以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破坏备用设备。 警备营原本是有机会派出兵力进行抢修,可偏偏警备营被调派到了码头,而下达调派命令的竟然是南京总局。 想到这里沈杰韬都不由为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暗暗惊叹,最让沈杰韬震惊的是计划的策动者竟然同时调动了共产党、保密局以及警备司令部和空军,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共产党成功转运了黄金,但沈杰韬更认为是各方势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相互协作完成了这次行动。 沈杰韬徐徐睁开眼睛,事已至此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黄金运走了但人得给我留下。”沈杰韬咽不下这口气,冷声对秋佳宁说道,“你现在赶去码头找到秦景天,转达我的命令,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楚文天必须给我抓到而且我要活的。” 【2】 沉寂的夜幕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视线无法触及的远方,秦景天抬头仰望夜色笼罩的苍穹,由远至近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像极了天使的吟唱。 腥咸的海风吹开薄薄的云层,夜幕上繁星点点落入秦景天眼中犹如钻石般璀璨,最亮的那颗是红色的像一颗流星划破夜幕,那是C46运输机的航行灯正朝着东北方向飞驰而去。 秦景天同样用零碎的线索拼凑出江南的计划,这架装载着三吨黄金的运输机将在三个小时后降落在丹东机场,自己猜对了地点却没猜到最终的运输方式。 秦景天突然笑了,脸上没有挫败和失落,与江南的第二次交锋依旧是自己完败,上次差点丢了性命而这次丢掉了三吨黄金,像秦景天这样骄傲的人是无法接受失败的何况是接连两次,但秦景天能接受一名强大的对手因为这样才能激发自己不屈的斗志。 “你笑什么?”楚文天问道。 “江南的计划成功了。”秦景天意味深长道,“如果有机会真想见见江南。” “会的,等胜利后所有同志都褪去伪装时就能见到这位战友了。” “我相信自己会等到那一天。”秦景天嘴角的笑意慢慢凝固,直视楚文天,“但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楚文天也抬头眺望着那架远去的飞机,嘴角露出释然无畏的笑容。 “沈杰韬贪财但不代表他愚钝相反他是最精明的猎人,嘉兴的假情报和码头的骚乱再加上这架再也不会返航的飞机,他很快就能整理出整件事的脉络,到那时沈杰韬就会意识到你真正的身份。”秦景天面无表情说道,“我猜准备抓捕你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楚文天泰然处之:“我知道。” “就只有一句知道?”秦景天皱眉。 “你认为还有什么?”楚文天反问。 “就没有其他的后备计划?江南能部署天衣无缝的行动难道就没考虑过如何安全撤离您?”秦景天显得比他还有焦虑,“您是没办法逃离上海,一旦落入保密局之手你应该清楚等着您的将会是什么。” “你之前问过我是否参与此次黄金转移行动,还记得我是如何回答你的吗?” “你说是也不是。” “原本我应该在那上面。”楚文天指着快要消失在夜幕中的飞机,“在江南的计划里是由我和驾驶飞机的同志带着黄金转移回后方,但我违反了组织纪律擅自更改任务,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并不是我,我代替了另一位战友,我现在要做的与黄金转移行动无关。” 秦景天环顾四周,自此江南整个计划之中还有一点秦景天尚未明白真相。 “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秦景天皱眉问道,“或者说这里有什么是和你现在要执行的任务有关的?” “你想知道什么?”楚文天拿起撬棍一边撬那口木箱一边问道。 “给沈杰韬透露假情报调走保密局的人这个我能理解,目的是让保密局不会去关注此次行动,通过其他渠道向南京总局泄露剧院假情报我也能理解,借保密局之手扣押被该在今晚驾驶飞机的飞行员,包括匿名检举大场镇警备营有士兵通共等等都与江南的计划息息相关缺一不可。”秦景天表情疑惑问道,“唯独您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必须的。” 楚文天埋头撬开木箱,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没想明白的地方?” “让七艘船同时出海的目的是什么?”秦景天心思缜密问道,“江南已经规避了此次行动中所有隐患和风险,但在码头转移敌人视线我怎么看都是画蛇添足,根本和黄金转移行动毫无关联。” “你分析的很正确,就亦如我出现在这里与黄金转移行动无关一样,出港的船只也与此次计划没有关联。”楚文天直言不讳道,“至于目的我早就告诉过你,是为了引开驻扎在军港的军舰。” “所有军舰已经出港追击船只,然后呢?然后会怎样?” “今晚在港口发生的事你不能只看局部,如果你能看到全局以你的聪慧一定能想到答案。” “全局……”秦景天仔细回想今晚在港口发生的一切,“南码头发生的骚乱也是江南计划中的一部分?” 楚文天点头,尝试引导他去思考深层面的真相:“码头工作与警察和保密局的人发生冲突,你认为事态会如何演变?” “所有军警会驰援南码头,这样其他港口就会出现无人看守的局面。” “还有吗?” “还有什么?”秦景天疑惑不解。 “南码头的冲突已经不单是口舌之争。”楚文天指向南码头方向,“你能看到什么?” “火光还有枪声,来这里之前我下达过不允许开枪伤人的命令。” “这说明冲突在不断升级很快就会失控,警察和保密局都无法控制恶化的局面,到那时港口附近的驻军便会介入。” “聚众滋事后果很严重,一旦军队介入就不在我能力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如果事态失控军队是有权开枪镇压到那时会演变成流血事件。” “等军队赶到时工人已经撤散了,被点燃的仓库里我事先存放了大量易燃货物,能阻挡军队对工人的追击抓捕,到那时摆在军警面前首要问题已经不是抓聚众滋事的人而是为了防止火势蔓延。”楚文天胸有成竹看向南码头方向,“听到了吗?” 秦景天依稀能听见消防车尖锐的笛声从四面八方向火势冲天的仓库汇聚。 “你是想,不,是江南想调动码头周围所有的消防队赶去南码头灭火……”秦景天想到这里时似乎已经触及到真相的边缘,下意识看向四周,平日里守卫森严的浦西军用码头如今只剩下少量士兵驻守,“距离南码头最近的驻军就是浦西军用码头的部队,江南见借此削弱军用码头的守卫强度……” 秦景天突然瞪大眼睛,嘴也随之微微张开,目光定格在储油罐上用醒目红色写的警示语。 严禁烟火! “您在执行的任务是炸毁军用燃油库!” “这个任务本该是我另一位战友执行的,不过我认为还有由我来最合适,毕竟在码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没有比我更熟悉这里的一切。”楚文天点头证实了秦景天的推测。 “双管齐下!”秦景天恍然大悟,“转运黄金的行动已经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当所有人都专注黄金去向时江南再釜底抽薪,这是两个内容完全不同的行动竟被江南交织在一起,调走燃油库的士兵扫清行动障碍,仓库大火又调用了周围所有消防队等到燃油库爆炸后根本来不及灭火。” “浦西军用码头原本是日军在华东最大的军用燃油储备库,日本投降后这里被国民党接收,不过油库里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的,直到上个月美国秘密援助国民党一批战备燃油用于帮助国民党维持在东北的战局经上海中转运往东北,一旦这批燃油抵达东北敌人的飞机坦克又能持续对我们的部队造成更大伤亡,因此江南决定在转运前炸毁燃油库。” “就您一个人怎么完成任务?”秦景天还是有些诧异,“即便这里的驻军大部分被调往南码头,可这里是军事重地您根本没有机会进去更别说炸毁燃油库。” “我没打算进去,事实上就算调动上海行动组全部人员也不可能在采用常规手段的情况下攻入这处军事基地,所以江南一直在等一个时机。”楚文天指向与货轮相连的燃油输送管道,“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 秦景天顺着楚文天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瞬间明白一切,与货轮相连的燃油输送管道另一端通向燃油库,只要在货船上引爆管道蔓延的火势会瞬间摧毁燃油库。 “军舰呢?”秦景天还剩下最后一个疑问,“炸毁燃油库为什么要调走所有军舰?” “日本人修建这座燃油库时采用了目前最完全的存储方法,每个独立的燃油库之间有阀门封闭,即便其中一座燃油库失火爆炸也不会波及到其余的,这些阀门始终处于关闭状态并且有专门的士兵定时检查确定,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同时打开。” 秦景天深吸一口气,在特高课潜伏多年的他深知日军的作战习惯:“一级战备!” “国民党在接收这座燃油库后也沿用了日军的管理方式,只有在出现一级战备情况下所有阀门才会打开,方便随时投入作战补给。”楚文天点头继续说道,“海军出动全部军舰已经触发了一级战备,现在燃油库就如同一堆干柴只需要丁点火花便可付之一炬。” 楚文天在撬开的木箱中摸索,从木屑中抬起时握在他手里的是装好引信的炸药,秦景天想要做些什么却有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引爆器被楚文天时刻握在手心。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秦景天突然感到一丝不安。 “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即便告诉你也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手动引爆?”秦景天目光注视着他手心上的引爆器,“您就算能炸毁燃油库可您……” 秦景天想起楚惜瑶说过楚文天向她交代的那些事,这才意识到楚文天并不是要撤离而是做好战死的准备。 “燃油开始输送前整条管道会被士兵检查,然后三步一岗封锁戒严,根本不可能在上面安装定时炸弹,手动引爆是唯一的办法。” 秦景天望向旁边不远处士兵荷枪实弹守卫的输送管道,此刻管道里已经在输送燃油而楚文天也进入了有效爆破范围。 “你该离开了。”楚文天向秦景天伸出手,用自己最不喜欢的方式告别,“再见,秦景天同志。”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一章 枷锁 秦景天去握手时余光始终定格在楚文天手中的引爆器上,试图能找机会从他手中夺过可楚文天的拇指一直停在按键上这让秦景天不敢轻举妄动。 刺耳的警笛由远至近,十来俩车疾驰驶进码头,从车上下来的是秋佳宁和保密局的人,被调派到南码头的部队也及时回防,从嘉兴赶回的顾鹤笙也抵达码头和秋佳宁汇合,来的路上已经得知黄金被安全转移还未在心里暗暗高兴就获悉了楚文天是共产党的消息,这让顾鹤笙惊讶不已。 秦景天刚伸出手随着两声枪响楚文天中弹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子弹穿透他的肩膀和腹部,楚文天中弹后第一反应是挟持秦景天,强忍枪伤掏出枪抵在秦景天后脑躲藏在他身后。 顾鹤笙从望远镜里目睹突如其来的变故:“谁开的枪?船上有我们自己的人没有命令不准强攻。” 顾鹤笙试图为楚文天争取撤离的时间和机会,不知何故居然也担心秦景天的安危。 “枪声是从157、210方位传来,听声音是两把葛兰德步枪射击距离大约100米左右。”佳宁环视一圈警觉说道,“有身份不明的狙击手!” “搜索157、210方向100之内的……” “狙击手是我安排的。” 众人循声望去走上前的是越云策他似乎显得很镇定,在将秦景天的应对计划向总局汇报后,得到的回复是同意执行计划但不中止对楚文天的监视,这个命令是由守望者直接下达并指示必要时可以击毙楚文天,因此越云策专门安排了狙击手以策万全。 “安排人向楚文天喊话给他十分钟时间缴械投降。”越云策从容镇定说道,“同时准备好突击队时限一过上船抓人,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顾鹤笙:“船上还有保密局的人,强攻恐会伤到自己人。” “那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往好的方面想也算是以身殉国。”越云策不以为意。 秋佳宁:“站长指示必须活捉楚文天。” “从现在开始楚文天的事由总局接管。”越云策沉声道,“执行命令!” 秋佳宁和顾鹤笙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顾鹤笙:“我亲自带人强攻上船。” 楚文天把秦景天带到船舷后面,让他站立在船边整个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码头下无数枪口之中,捂住腹部的指缝间血流如注可握着引爆器的手却未有丝毫松弛。 码头上传来限时投降的最后通牒,楚文天镇定无畏:“你这样离开敌人会因此而质疑你的身份,事后敌人会分析我既然选择了鱼死网破为何会又要放走一名敌人,在你离开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 秦景天偏头看了他一眼,起初是看引爆器最后目光移到他伤口上,终是血浓于水的父亲即便立场敌对到此刻也难免隐隐作痛。 按在船舷的手在楚文天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敲击指头。 “要我做什么?” “这艘船上你我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下去。”楚文天大口喘息。 “你本来就打算和燃油库同归于尽。” “既然早晚都是一死希望我的牺牲能换来更大的价值。”楚文天颤巍巍抬起受伤的手,把枪递到楚文天触手可及的地方,“委屈你了,我知道这是很艰难的事但你必须去做。” 秦景天蠕动喉结,心里很清楚他要自己做什么。 秦景天:“您知道我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能尽最后的能力保护你的安全。” “不,意味着我在余生都会背负一个沉重的枷锁。” “我们选择的道路从来都不是平坦的,使命和信仰高于一切这是你我曾经宣誓的誓言,现在就是你兑现誓言的时候。”楚文天手又抬高一寸。 秋佳宁一直通过望远镜关注船上的动静,顾鹤笙不时心急如焚看着手表,距离越云策限定的时间只剩下五分钟。 “景天的手指……”秋佳宁注意到秦景天不停敲击船舷的指头,像是想到什么,连忙让人拿来纸笔根据敲击长断记录下来,在写完一组后大吃一惊,“是摩斯电码,景天在发送消息。” “什么内容?”越云策追问。 秋佳宁快速译出电码,得到完整信息的瞬间大惊失色:“楚文天准备炸毁燃油库!” 越云策听后看向货轮与燃油库相连的输送管道,瞬间明白楚文天为何要调动军舰追击。 “他是想激活一级战备好让燃油库处于战备状态!” 秋佳宁译完最后一句摩斯电码:“景天让立即中止燃油输送,他想办法拖延楚文天引爆时间。” 越云策生怕楚文天得逞,当机立断下达命令:“终止输送并关闭各个燃油库之间的安全阀门,动静要小千万不能让楚文天有所觉察。” 秦景天在船舷看见有士兵在拧动输油管道阀门,猜到自己传递的信息已经被接收,但要排空管道内的燃油还需要时间自己得想办法拖延住楚文天。 “我找到您家人了。” 楚文天一怔,坚毅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柔软:“她们还好吗?” “您离开关中时您夫人风南枝已怀有身孕,您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儿子。”秦景天深吸一口气说道,“您走后不久关中水患您夫人带着女儿搬去其他地方,本给您写过书信可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那些书信被许意阳扣押并未转交给我。” “您夫人联系不上您以为出了事,担心会连累孩子就让您儿子随母姓,他的名字叫风宸。” “风宸……”楚文天在嘴里轻声念道。 “您儿子的名字取至抗倭名将戚继光的《望阙台》。”秦景天声音平缓哀伤,“十年驱驰海色寒,孤臣于此望宸銮。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您夫人为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长大能成为和您一样丹心热血,顶天立地。” 楚文天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可转瞬即逝。 “报考上海民立中学是您夫人的意思,他起初并不知道原因后来才明白您夫人是希望他能在上海与您父子团聚,他没有辜负您夫人的期望,赤子之心可鉴日月只可惜他选择了一条与您截然相反的路。” “他加入了国民党。”楚文天痛心疾首。 “您知道了?”秦景天眉头一皱。 “许意阳被处决前试图用他从我这里换回一条命,结果被我拒绝了,许意阳透露他不但加入了国民党而且还成为了一名红鸠,我已经将此事让另一位同志向组织汇报。”楚文天气若游丝问道,“我妻女现在在何处?” 秦景天沉默少许,低声回答的道。 “您儿子被复兴社招募在通过考核后准备派往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他挂念母亲和姐姐不想远行准备放弃这次机会,结果等到家中失火母亲和姐姐死于火灾的噩耗。” “她们……”楚文天惊闻噩耗情不自禁一抖,手中引爆器掉落在地,动作太剧烈导致从伤口渗出鲜血更多,本来就面如纸色现在更是奄奄一息。 “是的,您的妻女都是亡故了。”秦景天一边说一边解开衣扣,“您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风宸。” “我违反组织纪律选择留下来就是为了他,我怀疑敌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招募风宸成为红鸠很有可能是敌人的阴谋,如果我猜测没有错敌人会安排我们父子相见。” “如果您见到他会做什么?” “作为父亲我会弥补自己对他的亏欠。”楚文天气若游丝道,“我会尽一切可能想办法让他迷途知返。” “如果是作为敌人呢?”秦景天鼓起勇气问道。 “许意阳在临死前问过我,如果有一天父子相见我是否能心无旁骛向他开枪,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但事实上我做不到,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可能把他当成敌人,最坏的结果我或许会倒在他的枪口下。” 秦景天听到这话心中莫名痛楚:“您让我杀了您来确保身份不会暴露,但这对于我来说将会是一辈子无法释怀的罪孽,就亦如刚才我告诉过您,我的余生将戴着沉重的枷锁渡过,您最大的错不是违反组织纪律而是将我陷入不忠不孝的境地。” “信仰高,高于一切……” 楚文天断断续续说道,用最后的气力伸手去拿掉落在旁边的引爆器,距离他指尖只有几寸的距离可对于身负重伤的楚文天来说却是咫尺天涯。 他指头越是移动丝毫从伤口涌出的鲜血就越多,秦景天能看见他起伏的腮帮,知道此刻他是紧要牙关在坚持,当他指尖已经触碰到引爆器时手被秦景天握住。 “您儿子从未辜负您夫人的期望,他和您一样忠贞无畏愿意用生命去捍卫信仰。” 秦景天松开手时楚文天感觉掌心多了什么东西,摊开手赫然是一条玉石佛像项链,楚文天瞬间认出这是自己留给妻子的信物,突如其来的震惊让楚文天呆滞住。 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在不断蠕动的嘴角中问道:“你,你是……” “我就是风宸!” 错愕和惊喜交织的眼神片刻便在楚文天眼底凝固成恐慌,在见到那条玉佛项链之前他坚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战友和同志,而如今却变成了不曾见面的亲人但同时这意味着自己儿子便是组织千方百计想要甄别的红鸠。 不知是枪伤还是楚文天根本无法做到将枪口对准风宸,握枪的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垂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引爆器已经不在自己手里,楚文天无数次想过父子相见的场面,有质问也有忏悔或许还会发生激烈的争辩,无论是哪一种自己都有太多的话想对儿子说,可真等到这一刻时楚文天的眼里已经没有了风宸,用尽最后尚存的气力艰难的伸向引爆器。 按下去!一定要按下去! 楚文天在心里一次又一次这样告诉自己,只是他眼中最后的那丝希望在幻灭,指尖快要触碰到时风宸伸手将引爆器又向后拨动了几寸,那是楚文天再也无力能够到的距离。 “您说的对,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下这艘船,很遗憾这个人不是您,对于信仰我和您一样忠贞不悔。” “你,你的信,信仰是,是错的。” 风宸目光坚毅:“您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对错应该交由时间和历史去评判。” 这时码头上明灭起手电,风宸读出那是秋佳宁用摩斯电码传递的消息,驻守燃油库的士兵已经关闭了所有的安全阀门并且清空输油管道,风宸看见顾鹤笙正带着人向船上突击。 “作为敌人我不能让您的行动成功,作为儿子我不愿您落在他们手里,我会照顾好惜瑶并告诉她您是一位值得敬重的人,如果您能见到母亲和姐姐,请转告她们风宸从不曾辜负她们的期望。”风宸神色哀伤凝视楚文天,“您还有什么需要对我说的吗?” 楚文天没有回应低垂的手又开始上抬,这个动作落在秦景天眼中格外刺眼,因为最后的时刻楚文天唯一想做的就是杀掉自己。 风宸俯下身在楚文天耳边低语几句,楚文天那双正在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里瞳孔突然收缩。 呯! 刚要冲上船的顾鹤笙听到枪声,跟着他身后的人畏惧不前,只有顾鹤笙独自一人奋不顾身冲上船舷,正好看见秦景天站起身他手里握着的枪还飘散着烟,而靠在船舷的楚文天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鲜血从他胸口潺潺流出。 秦景天丢下手中的枪面无表情走下船,和顾鹤笙擦肩而过时把引爆器递给了他。 “他想引爆炸弹,我不确定燃油库是否已经关闭阀门,如果没有爆炸会炸死码头上所有人,我不想你有事因此只能选择击毙他。” 顾鹤笙愣在原地,明明是杀害自己同志的凶手可他给出的解释竟然是为了保护自己,有那么一刻顾鹤笙想为战友报仇按下手中的引爆器,可现在能炸毁的也仅仅是一艘货船自己无法为战友完成未尽的任务。 第二个冲上船的是越云策,并且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当看到已经死去的楚文天和引爆器时长松了一口气,目光移到秦景天胸前沾染的血渍,这是近距离开枪才会造成的血液迸溅,越云策不用问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 “你做的很好。”越云策拍着秦景天肩膀上。 秦景天防止顾鹤笙会觉察越云策与自己早就认识,故作不知问道:“这位是?” “南京保密局特别督导专员,越云策。”顾鹤笙在一旁介绍,“保密局行动处处长,秦景天。” “越长官好。” “你这次立了大功,我会向总局为你请功嘉奖。” 秦景天面无表情:“是越长官指挥得当。” “楚文天呢?” 沈杰韬的声音传来走上船才看见越云策,多少有些吃惊:“云策兄是什么时候到的上海?” “总局一直在密切关注楚文天转运黄金的事,委派我秘密抵沪调查,因为是总局的机密行动所以事先没告之沈站长还望见谅。” “云策兄客气,都是为党国效力还谈什么见谅。”沈杰韬望向一身是血的秦景天,“出了什么事?” “楚文天是共产党,利用了我传递假情报转移保密局视线。” “此事我已知晓,楚文天瞒天过海用飞机偷运黄金,我是想知道他来码头做什么?” “楚文天以为稳操胜券便向我说出了整个计划的详情,江南其实同时策划了两起行动并且是同时交叉进行,他用船只引出驻守的军舰是为了激活一级战备借机一举摧毁燃油库。”秦景天滴水不漏回答。 沈杰韬一听心有余悸这地要是真炸了周围的人估计连渣都不剩,以安全为由将越云策请到保密局设在码头的监控站。 “是我渎职怠政才让共产党有机可乘,整整三吨黄金从我管辖区域被运走杰韬责无旁贷,还望云策兄此次回南京能为愚弟在毛局长面前多美言几句。” “共党诡计多端加之这次又是有备而来实属防不胜防,沈站长不必为此担忧,不光是上海站连南京总局此次也中了圈套,对上海站的处罚肯定是免不了不过也不会太重,希望沈站长引以为戒。” 沈杰韬连声称是:“好在共党重要人物楚文天被击毙,秦处长居功至伟应被嘉奖……” “楚文天不是共产党!”越云策严声纠正。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沈杰韬老练精明:“云策兄可是有其他打算?” “不是我是毛局长的意思,楚文天在上海极具影响力加之掌控的青帮遍布上海,如若公开楚文天的身份百害无一利,上海大亨都为共产党卖命此事宣扬出去岂不是打咱们自己的脸。” 沈杰韬点头:“毛局长所虑有理。” “楚文天死的时候除了秦处长就你一人在场。”越云策看向顾鹤笙,“你当时看到什么?” 顾鹤笙如实相告:“我听到枪声担心秦处长有危险就冲了上去,看见秦处长持枪而立楚文天已倒地身亡。” “忘掉你看见的。”越云策声音低沉,“今晚就让上海时报刊登楚文天死亡的真相。” “我看见的就是真相。” “不,当一个谎言被绝大多数人相信时就变成了真相。”越云策老奸巨猾道,“楚文天不是共产党更不是被秦处长击毙,相反杀楚文天的才是共产党而秦处长出现是为了救他,可惜晚了一步让共产党得逞。” 顾鹤笙:“共产党为什么要杀楚文天?” 越云策轻描淡写:“这就是需要你去编造的真相。” “还是云策兄考虑周全,楚文天绝对不能死在保密局手上,否则上海青帮都会视保密局为仇人,推到共产党身上一举两得,一来楚文天是抗日功臣,杀有功之人会激起民愤,二来整个青帮日后都会与共产党为敌倒是帮我们省了不少事。” “燃油库是军事重地竟然让楚文天携带炸药蒙混过关险些酿成灾变,今晚驻守燃油库的军官和相关负责人立即缉拿追责,军队散漫到这等地步还怎么保家卫国。”越云策对沈杰韬面授机宜,“由保密局出面抓人,事后还能把监查不当的事推到军队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毛局长总要给委员长一个交代,这个节骨眼上你只要能为毛局长找好推诿的借口相信总局也不会太为难你。” 沈杰韬连声感谢越云策提点,立即派人抓捕失职军官。 越云策视线落在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景天身上,脸上还未擦拭的鲜血已经干涸,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抽烟。 “三吨黄金是追不回来了,不过上海站阻止了燃油库被共产党炸毁也算是将功补过,秦处长临危不惧力挽狂澜当记首功。” 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对越云策赞许无动于衷:“如果没有其他事景天想先行告退。” “今晚辛苦你了。”沈杰韬也对秦景天赞许有加,“我放你三天假好好休息,鹤笙,今晚景天历经生死劫多少会有些心有余悸,这里也没其他事你先送景天回家。” 秦景天和顾鹤笙刚走到门口就遇到急匆匆赶来的秋佳宁。 “报告,有情况。” 所有人视线都聚集在秋佳宁身上,沈杰韬皱眉问道:“什么情况?” 秋佳宁将炸药和引爆器放在桌上。 “这是楚文天准备用来引爆输送管道的炸弹,被拆除后我亲自检查过,是美军专用爆破炸弹采用电极引爆方式,安全系数极高而且威力巨大。” “有什么问题?” “我在拆除炸弹后发现里面并没有填充炸药。” “什么?!”沈杰韬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楚文天拿着没装填炸药的炸弹去炸燃油库?”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以楚文天所在的位置即便引爆燃油库他自己也会被炸死,可见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活出离开,我不认为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会如此大意。”秋佳宁表情严肃指着桌上炸弹说道,“我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如果这不是楚文天的大意那就说明还有我们没有觉察到的事。”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二章 李代桃僵 秦景天折返回来检查拆开的炸弹果然如同秋佳宁所说里面根本没有填充炸药。 “楚文天临死前还试图按下引爆器。”秦景天皱眉说道,“炸弹是楚文天携带进燃油库,如此重要的行动以楚文天的谨慎一定会在行动前反复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秋佳宁:“我也不认为楚文天会出现这样低级的纰漏。” “如果你们都排除是楚文天的疏忽,那就只剩下一个结果,楚文天带了一个不能引爆的炸弹来炸燃油库。”沈杰韬一脸疑惑道,“可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可见楚文天是确信燃油库会被摧毁的……” 沈杰韬发现自己陷入一个矛盾的循环,根本无法解释清楚楚文天这个举动背后的深意,或者说根本没有深意,楚文天也有疏忽的时候只不过这次他错的太离谱。 监控站外传来争执声很快演变成冲突,一声枪响震惊了屋内的人,顾鹤笙透过窗外看见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正将监控站团团包围,在门口执勤的保密局人员全都被缴了械。 气汹汹闯进来的事淞沪警备司令部副总指挥严世白,刚要冲着沈杰韬发作就看见正襟危坐的越云策,虽说警备司令部和保密局向来芥蒂颇深,戴笠健在时军统还能强压警备司令部一头,可如今保密局早就今非昔比,严世白压根就没把沈杰韬放在眼里。 “越老,您怎么也在?” 越云策是军统元老论资历和戴笠不相上下,在国党内人缘和口碑都不错与各个派系都有交集,严世白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 “你这是想干什么?”越云策阴沉着脸质问,“保密局隶属国防二厅,你带兵包围军政机关办公地是打算造反吗?” “我哪儿有这胆子,想造反的是保密局。”严世白冷眼看向沈杰韬,“保密局派人到浦西军用码头抓人,您给评评理,码头是由警备司令部监管区域保密局凭什么越权抓人?” 越云策:“是我下令抓的人,看架势你是打算连我也清算?” “军队有军队的规矩,真犯了错还有军事法庭裁决怎么也轮不到保密局插手。”严世白在越云策面前声音缓和许多。 “保密局接管此次行动是由郑介民厅长下达的命令,你要是有异议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郑厅长核实。” 严世白听越云策搬出郑介民也无话可说,小声嘀咕:“军用码头归我监管,抓人总该事先给我打声招呼吧。” “按道理我是该让沈站长提前知会你一声,权衡再三我没这样做是不想牵扯到你,今晚共产党阴谋炸毁燃油库,若不是保密局提前截获情报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军事重地守卫如此大意薄弱,南京势必会追责惩处,我让沈站长抓今晚执勤军官已经是网开一面。”越云策冷声说道,“我是看在你已故兄长的面子上,否则我就是直接抓了你押回南京法办也合情合理。” “这不是没出事嘛。”严世白赔笑道,“您老就高抬贵手把今晚的军官给放了,至于其他人您想怎么处置我绝无二话。” 越云策瞟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严副总指挥变的爱兵如子了?” “实不相瞒,负责燃油库的是我的表亲。”严世白只能如实相告。 越云策一听大发雷霆:“军事重地关系着前线胜败,你居然任人唯亲出事后还试图偏袒徇私,你置国法军规何在?” “话不能这样说,负责的军官是和我沾亲带故但绝对不是滥竽充数之辈。”严世白转头冲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一名穿军装的人走了进来,给人第一印象是精明能干,不过屋内的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军官牵着的狗身上。 “你想干什么?”越云策疑惑不解问道。 严世白:“这条狗不会咬人,耽误诸位几分钟时间就能证明燃油库并非向诸位所想的那样容易被炸毁。” 沈杰韬抽笑一声:“严副总指挥的意思是说守卫燃油库的人还不如一条狗?” 严世白不与沈杰韬争辩对军官点头示意,军官解开那条狗的绳索后轻拍在它后背:“去。” 狗在房间来回嗅闻,停在顾鹤笙身边时突然目露凶光嘴里发出低吼,若不是被军官及时拉住狗已经扑了上去,而奇怪的是这条狗对其他人却很温顺唯独对顾鹤笙始终充满敌意。 越云策多少有些好奇:“为什么会这样?” “顾副站长可是抽烟?”军官问道。 顾鹤笙从容不迫点头。 秦景天:“这里除了顾副站长外还有我也抽烟。” 秋佳宁:“我偶尔也会抽。” 军官胸有成竹问道:“顾副站长身上可是有火柴?” 顾鹤笙从裤兜拿出火柴盒:“这能证明什么?” 军官:“这是由美军提供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警戒犬,它能辨别各种炸药成分的气味以及易燃化学物的气味,火柴里的三硫化锑也在违禁甄别范围之内。” “别说是炸药就是一盒火柴也不可能被带进燃油库,像这样的警戒犬还有三条,每一个进出燃油库的人都必须接受严格检查。”严世白在一旁说道,“据悉保密局找到了共产党安装的炸弹,可里面根本没有填充炸药,试问一个没有炸药的炸弹如何炸毁燃油库,保密局认为这是一起严重的事故可在我看来反而是对燃油库安检的一处成功测试。” “诸位长官,燃油库一共设立了三道安检线,第一道距离燃油库一百米,由士兵进行搜身检查任何易燃物品都不允许被携带进入。”军官看向秦景天将打火机递还,“这一点相信秦处长能证明,他身上的打火机就是由我暂未保管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景天点头。 “第二道距离燃油库五十米由警戒犬负责巡查,一旦警戒犬发现可疑目标会被执勤的士兵当场缉拿,因为在第一道安检线没有主动交出违禁品或者私自藏匿的都被视为敌对行为,诸位相信已经目睹了警戒犬的效用,目前可以用于制作炸弹的所有炸药成分都逃不过警戒犬的鼻子,简而言之没有人能在携带炸弹的情况下靠近燃油库五十米。” “最后一道呢?” 军官:“距离燃油库三十米,经过前面两道安检已经排除了百分之九十的隐患,但出于绝对安全的考虑所有进入燃油库核心区域的操作人员以及士兵轮换时间是一个星期,进入前会在第三道安检线更换衣裤全程都有人监控,所以任何违禁品是不可能进入燃油库三十米范围之内。” 听话军官的汇报房间内众人相互对视,又回到最初的疑问,楚文天为什么会携带一个没有炸药的炸弹。 秋佳宁:“你刚才说一共有多少条这样的警戒犬?” “四条。” 秋佳宁:“为什么刚才我们进入燃油库时没看见?” “码头突发情况我已经在第一时间下令封锁燃油库,并强加了入口的警戒不可能有人能进入所以没调用警戒犬。”军官对答如流。 秦景天看了一眼警戒犬目光再移到顾鹤笙手中,神色突然开始凝重。 “为什么你的火柴能带入燃油库?” 顾鹤笙:“没有人检查我啊。” 军官连忙解释:“一级战备启动后我就接到警备司令部的命令,让我全力配合保密局,至于什么行动我不清楚,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我在确认是保密局车辆后就放行。” “共产党筹划这个计划很久,应该很清楚常规手段下炸弹是没有机会被携带进燃油库,唯一的办法就是破坏那三道安检线。”秦景天埋头一边思索一边低语。 “这绝对不可能。”军官斩钉切铁。 “事实上已经发生了。”秦景天视线定格在顾鹤笙手中的火柴盒上,“如果能带进火柴盒也就能带进炸弹!” 沈杰韬一听脸色大变:“楚文天真正执行的任务不是炸毁燃油库,而是破坏三道安检线!他一己之力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无形中也将安检线的作用消除。” 秋佳宁大吃一惊:“炸毁燃油库的行动并不是楚文天一个人完成,他还有其他同伙协作执行,在楚文天破坏安检后同伙才有机会安装炸弹!” “不是安装而是已经完成!”秦景天望向燃油库的方向震惊喊道,“立刻通知守军检查燃油……” 轰! 秦景天话音未完,随着一声剧大的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波直接震碎房间所有玻璃,屋内的人全被掀翻在地,等秦景天重新身透过碎裂的窗户望去,不远处的燃油库腾起一团蘑菇状的火云,漆黑的夜幕被映染成赤红色犹如炼狱中的火海。 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爆炸声陆续传来,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目睹所有燃油库在一片火海中付之一炬。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三章 液体炸弹 三吨黄金在眼皮底下被运走损失的顶多是资金,燃油库被摧毁直接关系到战局胜败,国防厅参谋部制定的东北作战计划因为燃油不足被迫推迟,南京方面对此震怒严令要对相关渎职者严惩不贷。 燃油库在严世白的监管范围,他这个警备司令部副总指挥便成了这次重大事故的罪魁祸首,在爆炸发生后的一个星期严世白被枪决,用沈杰韬的话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要有个有分量的人来承担责任。 即便杀一百个严世白也于事无补,不过是搪塞南京的借口罢了,沈杰韬甚至暗指庆幸燃油库被炸否则南京的关注点又会回到黄金上,沈杰韬摸着自己发凉的颈脖,差一点就是和严世白一样的下场。 庆幸之余沈杰韬并没有放松对燃油库爆炸的调查,楚文天吸引码头军警注意力时无形中也破坏了燃油库的三道安检,有人利用这个空隙安装并启动了炸弹。 当晚出入燃油库的人太多,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对每个人逐一调查,但越云策和沈杰韬同时把调查重点放在了当晚去过燃油库的保密局人员身上,理由是保密局内部有潜伏的中共间谍,共产党这次行动如此周密应该是此人和楚文天里应外合,因此越云策要求对所有进入过燃油库的人员隔离审查。 刚接受往调查的顾鹤笙从审讯室出来刚好遇到准备外出的秦景天。 “调查有进展吗?”秦景天问道。 “我认为是在浪费时间,当晚进出燃油库的除了保密局还有驻守部队以及警察,每一个都有可能是楚文天的同伙,如果此人真在保密局也应该死于爆炸才对。” “为什么?” “技术科的化验报告出来了,炸弹当量巨大但在现场却没有发现火药残留,在爆炸区域的土壤里检测到化学大量化学试剂,推测此次用于炸毁燃油库的人用的是液体炸弹。” 秦景天皱眉说出自己的疑惑,“即便三道安检线被楚文天破坏,可当时在码头那么多全神贯注戒备的人,我实在想不通这个人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安装炸弹并且启动,难道这是一个隐形人?当晚在场那么多双眼睛就没有发现此人的异常举动?” 顾鹤笙:“事实上此人根本没有安装炸弹。” “什么意思?” 顾鹤笙拿出随手携带的纸笔画出燃油库的草图,指着中心位置说道:“这里是爆炸点,距离一号储油站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爆炸发生后先引爆一号储油站,借助燃油瞬间爆炸的威力相继引爆其余的储油站,技术科在现场爆炸点发现一个直径十米的爆破坑,足见这个液体炸弹的威力有多大。” 秦景天眉头皱的更紧:“一颗液体炸弹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是一颗而是一车。” “一车?!”秦景天大吃一惊。 “技术科还原了爆炸过程,推算出炸弹相当于填充了100斤高爆炸药足够产生吨TNT当量,这不是一颗液体炸弹能做到的,摧毁燃油库的人趁着局面混乱直接将装有整整一车液体炸弹直接开到引爆点。”顾鹤笙指头停在草图上的爆炸圆心,“事后技术科制作了同样的液体炸弹尝试让警戒犬检查,结果发现警戒犬无法识别液体炸弹的气味。” “看来这个人对燃油库的安检方法了如指掌。”秦景天心思缜密说道,“既然知道装炸弹的载具是一辆车,只要勘查现场找出这里车岂不是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开车或者当时在车上的人。” “你在说笑吧。”顾鹤笙苦笑一声道,“事后我去过浦西军用码头一片狼藉形如废墟,大火足足用了三天才扑灭燃油库方圆百米之内只剩下一片焦土,当时停在里面的车太多也太杂,爆炸后只剩下车里残骸根本分不清到底是部队还是警察或是保密局的。” “可以调查幸存者,或许有人能记得停在爆炸点的车辆所属。” “你是太乐观还是说不清楚吨TNT当量炸弹的威力?”顾鹤笙长叹一声说道,“当时在燃油库附近的人无一生还。” 秋佳宁:“事情有了转机。” 两人回头看见拿着一份报告从技术科出来的秋佳宁。 秦景天:“有新线索?” “总局指示对此次爆炸一查到底,专门派来了武器和爆破专家,技术科还原了爆炸前的现场环境,爆破专家制造了相同当量的液体炸弹,模拟了爆炸效果从而锁定几辆可疑车辆,虽然汽车只剩下残骸不过技术科正在想办法核实并且已经有了初步进展,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可疑车辆的所属以及当晚在车上的人。” 秦景天拿出烟盒:“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 “你有什么办法?”秋佳宁问道。 秦景天给顾鹤笙递了一支烟:“技术科是后来才计算出炸弹的当量,可制作炸弹并运送到燃油库的人早就心知肚明。” 顾鹤笙和秋佳宁相互对视,一时间还不明白秦景天的意思。 “你就是安置炸弹的人。”秦景天点燃烟指向秋佳宁,然后又移到顾鹤笙身上,“或者这个人是你,炸弹的杀伤力和毁灭范围想必你们很清楚,在成功将炸弹安放到最佳地点后你们会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想办法离开爆炸波及范围,难道留在那儿等死……”秋佳宁突然一怔,听懂了秦景天的言外之意,“你是说这个人在爆炸之前就离开了燃油库。” “技术科的勘查报告我看过炸弹采用定时引爆方式,此人有充足的时间撤离到爆炸范围之外,你可以这样想,只有在这次爆炸中活下来的人都有嫌疑。”秦景天点头说道,“我认为这才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调查方向,我若是是这个人会想方设法远离爆炸范围。” 秋佳宁低头思索一番后将顾鹤笙和秦景天拉到保密局外。 顾鹤笙:“有什么话不能在局里说?” “你们有没有意识到一件事?”秋佳宁确定四下无人低声说道,“楚文天死后第一个离开燃油库的人是谁?” 顾鹤笙:“当时情况混乱进进出出那么多人现在谁还能记得清啊。” “我倒是记得。”秦景天在升腾的烟雾中与秋佳宁对视,似乎和秋佳宁想到同一件事。 “谁啊?”顾鹤笙追问。 “我,你还有佳宁以及越专员……”秦景天欲言又止。 “你怎么也变的疑神疑鬼,该不会是和越专员一样怀疑炸毁燃油库就在我们之中吧?”顾鹤笙不以为意说道,“再说当时我们并没有想要离开现场,是站长心有余悸担心出状况……” 顾鹤笙说道一半愣住,三人相互交换视线都意识到同一个问题。 “当时楚文天死了引爆器也被拿走,正常情况下都会认为危机已经被解除,可站长为什么还要担心爆炸呢?”秋佳宁说出自己的疑虑,“咱们和站长共事多年,他铁血刚猛从来都不是贪生畏死之人,当晚站长极力想要远离燃油库也许是谨慎,也有可能他知道燃油库会爆炸……” “不可乱说!”顾鹤笙严声阻止,“现在形势如此敏感,你刚才的话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会有轩然大波。” 秋佳宁耸耸肩:“我只是实事求是分析案情。” “祸从口出你向来谨言慎行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幸好这里没外人如果传到站长耳里他会如何看你。”顾鹤笙一脸严肃呵斥,发现秦景天默不作声,“你该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 “我们怎么想不重要,等技术科那边结果出来不是就能缩小调查范围。”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你们先忙我有事要先走。” 顾鹤笙:“去哪儿?” “楚文天今天头七,我答应惜瑶过去陪他守夜。” “刚好,把这个带给惜瑶。”顾鹤笙将一枚勋章交到秦景天手中,“南京为了掩饰楚文天的身份专门为他颁发了这枚勋章,上海时报刊登的讣告上是说楚文天是为阻止共产党炸毁燃油库以身殉国。” “做梦都没想到楚文天会是共产党。”秋佳宁感慨万千道,“如果不是各为其主我还真想去灵前鞠一躬,国党要是能多几个像楚文天这样的人何愁戡乱不成。” 顾鹤笙本想亲自去悼念战友可特殊时期自己只能强忍悲愤,看着被秦景天接过去的勋章意味深长道:“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 秦景天:“你抽空和叶小姐还是去一趟,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不到场难免会让惜瑶起疑。” “君怡去了南京还未回来,我打电话去她下榻的酒店也没人接,我估计她在南京也应该得知消息相信会很快赶回。” 秦景天:“你最近没联系上叶小姐?” “没有。” 秦景天心里暗暗忧虑,自己和叶君怡失去联系已经有三天,按说她在南京什么有查不到就会返回上海向自己汇报,突然没有音信不像是叶君怡的作风这让秦景天隐约泛起一丝不安。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守灵 秦景天在离开保密局后找了一处公用电话亭给扬子饭店打去电话,得到的回复是入住的叶君怡并没有办理退房手续,这意味着叶君怡现在还在南京,这个消息愈发让秦景天感觉到不安,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叶君怡都没有在南京继续逗留的可能,她最后一次和自己联系明确告知在扬子饭店没有查到有价值的线索这准备返回上海。 放下电话时余光瞟见一辆车缓缓靠近自己停在街边的车旁,车窗被黑色的布帘遮挡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透过布帘的缝隙秦景天看见开车是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脸,将一样东西丢进车里后就疾驰而去。 秦景天追了出去发现那辆车连车牌都没有,不过确定那人留下的东西对自己没有危险,如果是想要袭击刚才自己在电话亭里时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回到车上才看见那人留下的是一个档案袋,上面用火漆封档并加盖有军统绝密印章,秦景天心里暗暗一惊这是一份原军统的绝密档案,火漆上清晰可见的三个三角形代表这份档案只有军统核心层能读阅,对于这种档案秦景天再熟悉不过,根本不存在伪造的可能。 秦景天拆开档案里面是一份报告,看完上面的内容时眼底泛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暴戾,再往下看暴戾变成了震惊,报告一共有两份另一份全是德文,报告所用的纸张上有纳粹鹰徽水纹最后还有军事谍报局签名,秦景天不由自主舔舐嘴唇,如今拿在手上的竟然是自己在德国受训的考核以及评估报告。 最后一页是一张空白的纸,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秦景天重新回到公用电话亭拨打了这个号码。 接通的电话那边传来均缓的鼻息声。 “你是谁?”秦景天单刀直入。 “我是守望者。” 电话传来女人的声音,秦景天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种声线,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声音经过了伪装,毕竟自己也具备这样的能力。 秦景天警觉环顾四周,滴水不漏问道:“我们认识吗?” “我会问你有没有去过柏林,你答去过,我再问去年我在勃兰登堡门为一个人素描,那人和你很像我们是不是见过,你答不对,我是前年去的柏林,是在国会大厦找人画的素描。”女人如数家珍说道,“这是你第二次被激活的暗语,只有在上任R1战死或失联情况下使用。” 秦景天沉默少许说出一串字母,很快女人在电话里回应了另一串字母,这是红鸠的安全识别码,每一名红鸠各不相同只有守望者才清楚对应的安全码,红鸠计划可以看作一套精密的系统,设计者从最初就考虑到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并制定了相应的解决方法,目的就是为了确保红鸠计划即便在最严重的情况下也能继续运作。 守望者:“汇报你的任务。” 秦景天不假思索:“替代秦景天对上海地下党进行渗透,甄别出潜伏的中共间谍明月,第一次被R1激活后她升级了任务目标,以明月为突破点调查情报暗网首脑江南。” “你目前的任务进展我很满意,明月和江南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清除的目标,我需要一个有恒心的人来完成这个任务,在我看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您见过我?”秦景天试探着问。 “你可以这么理解,作为守望者我熟悉每一名红鸠,这其中就包括你,亦如我留给你的档案,你的性格、考核成绩、过往参与的行动以及优缺点我都了如指掌,相信我,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 秦景天低头看了一眼拿在手中的档案,并不否则守望者所说:“如果真是这样您就不该对我目前执行的任务保持乐观态度,对上海地下党的渗透已经有两年,至今为止我并没有发现明月的线索更不用说是江南。” “博弈靠的不仅仅是实力,有时候耐心更为重要,当然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的能力,我相信你最终会圆满完成任务。” 秦景天叹息一声:“您在相信一个屡战屡败的人。” “在任何一场博弈中没有哪一方可以在全盘不输一子的情况下赢过对手,我们损失了R1、R5和R36以及其他潜伏在上海的红鸠,然后又在黄金争夺中铩羽而归,最后还被江南成功炸毁燃油库,你认为这是失败可在我看来只是舍与得而已,我们舍去了一些东西同时也得到了另一些,在这场博弈没有终结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输赢。” “我们得到了什么?”秦景天问道。 “你还活着。”女人声音从容平静,“你是红鸠计划在上海仅存的硕果,江南在同一天清除了所有人唯独漏掉了你,亦如我之前所说,我从来都没有质疑过你的能力,无论是潜伏还是渗透你都做到了极致,连江南就无法找出你难道这不是最好的证明,红鸠的终极任务是什么?是渗透!你们是不远千里南飞的归鸟也是逆流而上的鱼,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目的地,但到达的那人才是真正的红鸠,你做到了!” “您是要我继续渗透?” 女人胸有成竹道:“这是你最擅长的事,像你这么出类拔萃的人相信已经引起了江南的注意,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继续重复你现在做的事,等你通过江南的考察不用你千方百计去找,江南自然会主动站到你面前。” 秦景天:“以后我和谁联系?” “为了确保你身份不被泄露,我暂时将你隔绝在红鸠计划之外,从现在开始只有我拥有你的指挥权,你不用联系我必要时我会主动联络你。” “是。” “另外还有两件事需要你完成,第一件和楚文天有关,此人在青帮举足轻重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楚文天能把四节船交给你其实是有心培养你接管青帮,你要利用楚文天在青帮的威望和影响力逐渐接触并深入青帮。”女人声音低缓,“我需要你继续和楚惜瑶接触,你们之间的关系有利于你掌控青帮。” “如果有一天楚惜瑶知道是我杀了楚文天,你猜她会怎么做?” “楚惜瑶是不会知道的,问题在于你会不会让她知道。”女人轻描淡写说道,“恋爱中的女人感性多于理性,你现在是她唯一可以依赖并信任的人,她会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稻草般紧紧抓住你,你说的一切她都会毫不犹豫选择相信。” “您似乎很了解楚惜瑶。” 女人:“博弈的输赢就在于比对手看得更多更远。” “另一件事是什么?” “你已经看过档案里的报告,该怎么做相信不用我多费口舌,你可以看作是我授权的行动或者是你自己要处理的私事。” 那抹戾气又在秦景天眉眼间聚集:“我知道怎么做了。” 电话挂断后秦景天开车去了楚文天生前购置的另一套别墅,楚文天死后楚惜瑶怕触景生情不愿再回家,搬到这里后也把灵堂设在此处,前来悼念多是青帮门徒和不明真相的上海军政要员,楚惜瑶一身黑衣在灵堂前对前来的人一一答谢。 楚文天死后秦景天以为楚惜瑶会悲愤欲绝情绪崩溃,没想到她居然出奇的平静,亲自操办了楚文天的后事面面俱到有条不紊,举止中颇有几分楚文天的风范,不过秦景天能看出她一直都在强撑。 送走一批悼念的人楚惜瑶神色落寞跪在灵前。 秦景天走到她身边:“你几天没合眼了去休息一会,这里我帮你照看着。” “没事。” 楚惜瑶哀伤的表情让秦景天莫名心痛:“想哭就哭吧,憋在心里会很难受。” “爸说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我是想哭却哭不出来,杀我爸的人还逍遥法外,知道我哭会幸灾乐祸,我爸已经不在了我哭他也看不见,所以我何必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秦景天还是第一次发现楚惜瑶坚强的一面:“不是所有事一定要有意义才去做。” “我爸就是这样的,他从来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没有结果的事上。”楚惜瑶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说道,“我也打算从今往后和我爸一样。” 秦景天见她神色笃定:“你做了什么?” “我重金悬赏凶手下落,无论谁找到凶手并活着带到我面前,楚家所有钱财我分一半作为酬金。” “找到凶手你会怎样?” 楚惜瑶抬头看向秦景天:“我会亲手杀了这个人。” “……” 秦景天一时无言以对避开她的目光时就看见走进灵堂的沈杰韬,他送来的花圈挽联上写着义气千秋,落在秦景天眼里不过是猫哭耗子。 悼念完秦景天亲自送沈杰韬出去。 “你见到越专员了吗?”沈杰韬东张西望问道。 “他不是和您在一起吗?” “是啊,约好一起来的过场还是得走走,可越专员失约我就一个人先来,原以为他已经到了。” “我也是刚到,可能越专员先您一步走了。” “总局还在等燃油库爆炸一案的调查结果,我得先赶回局里去。”沈杰韬见四下无人歉意说道,“这次得委屈你给一名共产党守灵。” “我当是在执行任务。”秦景天不以为意。 送走沈杰韬后秦景天回楚府给楚惜瑶拿几件换洗衣服,诺大的楚府如今空无一人分外萧瑟,秦景天径直来到后花园的那间民居,锁上门后打开屋内的灯,灯光照亮了屋中椅子上用麻袋套头不断挣扎的人,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麻袋里传来。 秦景天拖了一把凳子坐到那人对面,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摘掉麻袋。 四目对视时秦景天眼里是生人勿进的寒凉,而越云策眼底是茫然和疑惑交织的恐慌。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复仇 越云策到现在思绪还陷入模糊的迟钝,最后的记忆是准备和沈杰韬一同去悼念楚文天,在离开公馆后车偏离了原定路线等他觉察时司机从身后袭击了自己。 看见秦景天时越云策的茫然很快变成愤怒:“你想干什么?” “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秦景天翘起腿声音和他表情一样平静,“你要求绝对的纪律和服从,像我这样不习惯被约束并且自我意识很强的人注定会被你视为异类。” “这是什么地方?”越云策环顾四周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秦景天继续问道:“我被招募通过筛选送往南京后,我猜从你第一眼见到我时应该已经被你列为淘汰之列,是什么原因让你最后选择了我?” 越云策逐渐镇定下来:“你伪造公函遣返了同期所有人,最后在礼堂里只剩下你一个人,用你的话说,你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是这样吗?”秦景天摘下嘴角的烟,“我的标新立异与你的墨守成规是两种极端的矛盾,你是不会允许像我这样的人存在于军统之中,更不希望红鸠里会有一个不受控制的间谍,我伪造公函的事会被你视为对权威的挑衅,你会借此将我定罪严惩,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越云策目不转睛直视秦景天:“你这算什么?审判还是想证明我对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想处决我。”秦景天自问自答,从越云策目光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很多年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R12,但你还是曾经的越长官,不管是以前的军统还是现在的保密局,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寥寥无几,你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所以你对我应该还是比较了解的,我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远比你要强大可最终他们都败在我手上,因此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现在还心存侥幸应该趁早打消,首先今晚没有人能救你其次我有太多办法能从你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你的任何反抗和坚持都是徒劳。” 越云策蠕动喉结,开始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是R1,是R1通过了你的甄选。”如果是其他人越云策还能认为是虚张声势,可偏偏坐在对面的是一张战无不胜的王牌,“R1认为你具备成为一名顶级间谍的特质。” “看来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开端。”秦景天吸了一口烟,烟雾中的若隐若现的目光变的犀利,“什么特质能让柳知鸢如此看重?” 越云策欲言又止。 “我来帮你回答,柳知鸢的身份很特殊,她的父母是共产党而收养她的却是戴笠,她非但没有被父母的信仰所影响反而坚定不移选择了敌对阵营,所谓的特质不过是柳知鸢在我身上看到了相似的东西。”秦景天冷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查到楚文天是共产党的?” 越云策喉结蠕动的次数愈发频密。 “那我换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和楚文天的关系?” 秦景天这句话问出口越云策知道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楚文天来上海不久他的身份就被军统掌握,他被中共调派到上海是负责行动小组,此人对军统具有很大的危险性,原本已经制定了对楚文天的暗杀行动,刚好在这个时候红鸠计划被启动,军统在筛选名单中发现了你与楚文天是父子关系,R1立即中止了对楚文天的暗杀,根据当时掌握的情报楚文天与江南有联系,不过R1对楚文天的评估结果是此人不可能变节。” “继续说下去。” “你被戴局长委派重回上海除了你能力之外更重要是你与楚文天的关系,R1的计划是想通过你接近楚文天并且探查江南的线索。” “让我亲手处决楚文天是你的主意还是R1的?” “R1。”越云策现在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极力想撇清自己与此事的关系。 “目的是什么?” “R1对你的评估是个人意识超过信仰意识,你捍卫的是理想而不是信仰,这就意味着但理想和信仰出现冲突时你会选择放弃信仰,R1质疑你的忠诚而让你亲手杀掉楚文天是为了断绝你的后路。” 秦景天冷笑一声:“这些年我为国党出生入死到头来竟然配不上信任二字?” “信任是相对的,你亲手枪杀了一名共产党重要人物,共产党将彻底视你为敌人,在亲情和信仰之间你选择了后者,现在没有人再质疑你的忠诚。” “我的牺牲是不是太大了,母亲和姐姐死于非命,素未谋面的父亲又被我亲手枪杀,到头来只换回你口中一句忠诚?” “楚文天是共产党!”越云策义正言辞道,“你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你是一名红鸠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受外界因素干扰。” “我母亲和姐姐不是共产党。” “她们的死只是意外的火灾,对于你的遭遇我也很同情。” 秦景天深吸一口烟,重新抬头时眼里多了一丝杀意:“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她们死于火灾!” “……”越云策一愣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军统总局有你的档案,上面有关于你家人的信息。” “我没上报她们的死而且我在军统也没有档案。”秦景天双目如刀,“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吗?” 越云策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是,是R1,是R1的意思,在你通过筛选后表现出不愿意前往德国受训,R1认为外界对你干扰太大,为了让你心无旁骛……” 啪! 一份军统绝密档案扔在越云策的面前,秦景天拿出里面的报告放在他眼前,越云策只看了一眼顿时面如死灰。 “这上面是你指定的关于红鸠筛选条件,其中有一条是备选人必须是无亲无故的孤儿,红鸠计划的人选严格执行上述条件,可偏偏我是有家人的。”秦景天慢慢翻动报告,停在其中一页指着上面越云策亲笔批示的内容,一字一句读出来,“R12原籍直系亲属两人,拟派行动人员对其灭杀,要求现场伪装成火灾意外,行动后务必确认此二人身亡……” 秦景天合上档案,站起身拿出一张照片是之前楚惜瑶交给自己的那张,上面有母亲和姐姐的合影端端正正放在椅子上,然后又拿出楚文天的遗照放在旁边,越云策和照片中的三人对视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秦景天拧开桶盖从越云策头上浇淋下去,当越云策浑身湿透时闻到了汽油的味道。 “你,你想干什么?” “这里是楚文天按照记忆复原在关中的家,我一家三口都死在你手上,此仇不共戴天你说我要干什么?” “我只是在执行任务。”越云策狡辩。 “杀害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也是你的任务?” “我们从事的工作注定会有牺牲,只是这次牺牲的是你家人,你杀过那么多人他们也是别人的父母或者也有父母,你凭什么指摘我?” “我从来没有杀过无辜无罪之人,我杀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履行我的使命。” “我也是!”越云策据理力争。 “如果赋予你使命的信仰需要靠杀害平民百姓才能维系,我不认为这样的信仰会长久。” “你杀了我就是背叛!” “不,我杀你是为了复仇,你不代表信仰因为你根本不配,R1对我的评估其实是正确的,我自始至终为理想而战,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保家卫国民族振兴,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又何必空谈守护这个国家,你做的事触及了我的底线,稍微有血性的人都不会看着家人惨死而无动于衷。” “你不能这样对我!是我成就了如今的你,如果当年你受家人牵绊选择放弃去受训,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普通人,是我帮你扫清了阻碍才能让你心无旁骛,你能成为王牌全是因为我所做的一切。” “那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比起王牌我更想阖家安康,是你让我家破人亡也是你让我父子相残,我的余生将背负弑父的枷锁,你认为我还会放过给我戴上枷锁的人?”秦景天面无表情看向他,“至于你提到的背叛我同样不敢苟同,在我的字典里永远不会有背叛出现。” “你因为个人原因杀害同仁这本身就是背叛。” “那就抛开个人因素,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名红鸠,你凭什么认为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其他人想要你的命?” “你,你什么意思?” “R1是我杀的。”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秦景天冷声说道,“R5和R36落入江南的圈套被炸死,既然是圈套那么在房间中找到的日记也是圈套的一部分,你既然认同我是王牌,你为什么不深想一名王牌为什么要相信圈套中的诱饵呢?” 越云策一愣:“你杀R1还有其他原因?” “我杀R1的真正原因,包括今晚处决你的原因我都可以告诉你。”秦景天目光深邃望向越云策,“这些都属于绝对的机密,不过我相信没有什么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死有余辜 “这份档案我是今晚在看到,我知道你和我家人的死有关并非是因为这份档案。”秦景天冷声问道,“事实上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发现家人的死与你有关,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更想你死。” “谁?” “楚文天在临死前告诉他知道自己儿子是红鸠,透露给他这个秘密的人叫许意阳,事后我去查过此人,许意阳是共产党被日本人抓捕后变节,日本投降后他又被要挟成为军统安插在地下党组织的人。”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前不久在江南的肃清行动中他被处决。” “我知道这件事,可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应该问许意阳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越云策一怔,埋头细想才发现这其中耐人寻味之处,“你是军统的王牌,如果不是筛选时见过你即便是我的级别也不可能知道你的存在,一名变节者又是如何知道的?” “有人故意透露给了他。”秦景天心思缜密说道,“透露这个情报的肯定不会是局外人,至于是谁其实也不难被排除,我被委派到上海之前戴笠销毁了我在军统的档案,除了戴笠之外是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戴笠死后我一度认为不可能再与军统恢复联系,这时R1激活了我也是这个时候我意识到红鸠计划应该还有一份完整的名单,随后从R1口中得知这份名单在她脑子里,就是从这个时候我开始确定R1不会是红鸠计划的最高指挥者。” “为什么?” “如此庞大缜密的计划系于一人身上这绝对不是戴笠的作风,红鸠计划关系着一场生死存亡的情报战,可上百人的安危和计划成败都由R1的生死在决定,一旦R1身份暴露共产党势必会不惜一切将其铲除到那时整个计划便不攻自破,所以我坚信戴笠不会如此冒险,在R1之上应该还有一名统管全局的人,而此人手中才真正掌握着红鸠计划的完整名单。” “守望者。” “既然知道了这些就不难分析出是谁向许意阳透露了我的身份,首先排除戴笠,他是最不希望我去追查家人死因的人,其次是R5和R36,他们是上海知道我身份的红鸠但他们并不清楚我与楚文天的关系,最后剩下的就只有R1,可她死于江南的肃清行动,这说明R1的身份早就被江南识破,如果是她向许意阳泄露情报相信我的身份也会随之暴露。”秦景天冷静说道,“在我排除所有怀疑对象后,你告诉我守望者的存在,知道我真实身份并掌握我真实履历的只会有一个人。” 越云策深吸一口气:“守望者!” “是的,向许意阳泄露我身份的就是守望者。” “为什么?”越云策一脸茫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要从R1被清除说起,红鸠计划的首脑必须是一个身份绝对保密的人,再反观R1她的父母是共产党又被戴笠收养,同时上一任江南周幼卿认识她,R1基于周幼卿的情报暗网针锋相对策划了红鸠计划,并且军统在监狱发现已经被抓捕的周幼卿后为了确定其身份,一定会安排一个认识周幼卿的人前去核实,R1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没发现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不但有问题而且还很大。”秦景天冷眼盯着越云策说道,“你们一直忽略了一处细节,江南被日本人抓捕后很快就找到了代替者,可见新的江南是有机会接触到周幼卿的,琅琊说过的所有话里只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新江南是一名红鸠,这说明江南是随时可以接触到周幼卿,你现在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吗?” 越云策很快反应过来:“周幼卿会把R1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江南。” “然后呢?” “江南会想方设法铲除R1。” “还有吗?” 越云策眉头皱起,想了良久摇头:“我只能想到这么多。” “你告诉过我,守望者存在的意义是确保红鸠计划安全顺利执行下去,作为一名掌控全局的真正首脑,手腕者肯定也想到了R1身份已经被泄露的事。”秦景天意味深长问道,“你知道守望者为什么没有向R1发出示警吗?或者你再问问自己,在江南的肃清行动中为什么守望者没有应对和反击。” 越云策从未深想到这样的层面,细细品味秦景天的话也渐渐觉得不太对劲。 “我来告诉你原因,红鸠计划执行的前提和基础是保密,只有在所有红鸠身份不被识破的情况下计划才能继续实施,R1是红鸠计划的操控者,她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整个计划的安危,可随着R1身份暴露的太多以至于她在守望者眼里已经成为红鸠计划最大的隐患,她随时都有可能被江南铲除,最让守望者担心的是她留在记忆中的红鸠信息,R1说过自己和周幼卿一样永远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信仰,但守望者不会把计划的成败寄托在一句承诺上。”秦景天深吸一口气,“所以……” “所以R1必须得死!”越云策恍然大悟。 “守望者其实早就可以除掉R1,留着她不过是为了引诱出江南,守望者没有把消灭江南的希望放在R1身上,只是想通过她收集更多与江南有关的线索。”秦景天一五一十告之越云策,“R5和R36被炸死那刻我就知道琅琊的被捕以及他的病都是江南的圈套,留在日记里的线索和照片所指向的目标绝对不是江南,也是那时我意识到R1继续存在的危险性,被肃清的红鸠都是江南从R1身上获取的情报,R1继续活着只会暴露更多的红鸠,这才是我杀的真正原因,R1的死是守望者和江南都希望看见的结果,守望者清除了红鸠计划最大的隐患,而江南成功激活了那份完整红鸠名单。” “我,我还是不懂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如果把自己和R1作交叉对比,你就会发现你与她其实有相同的地方。” “是什么?” “R1有异于常人的记忆力,以至于她能记住所有红鸠的资料,而你……” “所有后来成为红鸠的人都是经过我筛选。”越云策倒吸一口冷气,“我和R1相同的地方在于她记住了所有红鸠,而我见过所有红鸠!” “除了守望者之外,其余了解红鸠计划的人被视为危险,守望者从接管红鸠计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计划的危险系数降至最低,R1和你是绝对不被允许存在的。”秦景天说出最后的实情,“所以守望者才会把我的身份故意透露给许意阳,我承认守望者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在我得知与楚文天的关系后就会反过来去深究成为红鸠的原因,自然就会牵扯出我家人遇害的真相,最后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你,不管是我向你复仇还是守望者想借我的手铲除你,你都死有余辜。” 越云策惊慌失措咆哮:“越某一生为党国鞠躬尽瘁,你们不能这样屠害忠良,委员长都敬我三分,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南京一定会追查到底。” “不,你不是功臣。”秦景天一脸漠视说道,“你只是一个畏罪潜逃的共产党。” “什,什么?”越云策瞪大眼睛。 “守望者比我考虑的还有周全。”秦景天从档案里拿出一张便签,“想知道这上面写着什么吗?” “是什么?” “你的催命符。”秦景天把便签递到他眼前,“技术科很快就会在燃油库爆炸现场的汽车残骸里发现化学残留,经过检测将被证实与引爆燃油库的液体炸药成分吻合,而这辆车正是你的!” “这是诬蔑!是栽赃嫁祸!” “这是报应。”秦景天冷冷说道,“你指鹿为马构陷楚文天时可曾想过诬蔑和栽赃嫁祸?” “我是南京总局指派的督导专员,你们以为就凭这些伎俩就能颠倒黑白?” “南京也只会相信证据,在燃油库楚文天根本不能引爆炸弹,他原本是可以被活捉的,是你安排了狙击手开枪射杀,也是你坚持要强攻格杀勿论,试想一下在当时的情况下谁最希望楚文天死?”秦景天从容平静说道,“自然是他的同伙,不希望楚文天落入保密局之手从而说出同伙是谁,你搞了一辈子情报工作,应该很清楚情报人员最忌讳的就是疑点,不管多少轻重只要有了疑点就很难再被信任,何况你也没有机会为自己洗脱嫌疑,技术科的报告提交后保密局就会发现你下落不明,没有人会在调查你的去向因为所有人都会根深蒂固认为你是畏罪潜逃。” 越云策呆滞在椅子上恐慌万状。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秦景天上去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很小透进越云策耳中时却让他瞳孔瞬间收缩,瞪大的眼睛流露出惊恐,嘴角张合了几下还未来得及开口丢弃在他身上的火柴点燃汽油,一团升腾的烈焰瞬间将其吞噬。 秦景天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放照片的椅子旁边坐下,面无表情注视这在烈火中惨叫挣扎的越云策,撕心裂肺的哀嚎有强变弱那是秦景天听到过最曼妙动听的乐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七章 传承 郊外的民房里枯坐在桌前的连穆安脸上缠满绷带,身后的女人从镜中望向他。 “准备好了吗?” 连穆安点头。 女人动作轻缓一层层拆开绷带,当最后一层从他脸上移除时,镜中是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变形的五官让连穆安看上去像一头怪物,与镜中那个女人美艳动容的脸同时出现巨大的反差显得格外诡异。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再也没有人认识你。”女人按在连穆安肩膀上。 连穆安久久凝视镜中的自己,对于扭曲的外貌并不在意:“我失去的一切会让敌人千百倍偿还。” “我想敌人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报复。”女人笑意深邃将一份报纸放在连穆安面前。 报纸上是楚文天的讣告,连穆安沉声问道:“他?是他!” “是的,楚文天是共产党,你和R5遇袭的事他虽然不是始作俑者,不过他是直接参与者,房间里的炸弹就是由他指挥人启动的。” 连穆安眼角抽搐让那张脸变得更加狰狞:“您应该让我亲自杀了他。” “不,我挑选了一个比你更适合的人,不但杀了人还诛了心。”女人笑意斐然。 连穆安在报纸上看到秦景天的名字:“R12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楚文天是他的父亲。” “……”连穆安愣住很快明白女人杀人诛心的含义,“R12知道吗?” “知道,不过知道又能怎么样,他必须去面对这次抉择,这也是我对他忠诚的一次考验。” 连穆安蠕动喉结,渐渐意识到站在自己身后这个女人的可怕。 “有意义吗?” “这次考验?” “不,我是想知道红鸠计划存在还有意义吗?”连穆安说出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想法,“红鸠被训练出来是为了打赢和共产党的情报战,可到现在为止我们又做了什么?相信您也应该能看出国党颓势已不可逆,共军在东北前线势如破竹入关是迟早的事,刘邓大军也已经挥军中原,按照目前的时局发展下去共军饮马长江不会太久,而我们呢?我们又在做什么,杀掉了一名身份暴露的共产党,代价却是三吨黄金和燃油库被毁,无论是正面战场还是情报战线我们一直都在节节败退。” “你在质疑红鸠计划?”女人轻描淡写问道。 “我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出这个计划的价值何在,您难道就没想过一旦国党输掉这场战争,大量被派出执行渗透任务的红鸠将失去目标,他们所接受的训练唯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就是如何躲开共产党的追查。” “你好像很消极。” “我是看不到希望。”连穆安直言不讳。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红鸠计划的真正内容。” “一个潜伏渗透计划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共产党知道红鸠的存在,我们和江南千方百计想要破坏摧毁对方,唯一不同的是主动权正在慢慢从我们手中丧失。” “我想你是误会了红鸠计划。”女人站到窗边,月色下她那双眼睛清辉皎洁,“这个计划从最初制定开始就不是用于直接对敌作战,计划一个分为三个阶段,到目前红鸠计划还处于第一个阶段,事实上该计划到现在并没有启动。” “没有启动?!”连穆安大吃一惊。 “第一阶段是红鸠对指定位置的渗透和深度潜伏,这个阶段将占据整个计划大部分时间,你、R5、R12是例外,从某种意义上讲你们甚至都不算在执行红鸠计划,因为你们能力出众在对日情报战中迫不得已启用,你们身份与外界接触的时间越久越不适合执行该计划,这也是为什么R5的档案会被提前解密的原因,不光是R5包括你在内其实已经被剔除在红鸠计划之外。” “红鸠计划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连穆安好奇问道。 “戴笠对红鸠计划寄予厚望,可所有当初参与计划制定的人都不希望红鸠计划被启动。”女人在短暂的沉默后和盘托出,“如果你仔细回想就会发现红鸠计划与中共的情报暗网有本质的区别,江南通过暗网不断在获取国党的军政情报,而潜伏的红鸠得到的指令只有一个,确保身份深度潜伏,所有红鸠从未被要求获取情报和参与行动。” “为什么?”连穆安疑惑不解,“这些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间谍,他们拥有着远比中共特工更强的谍报能力,如果能早些启用也不至于像现在一败涂地。” “你所说的是最好的结果,要是国党赢得了胜利固然皆大欢喜,但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没有谁人提前预判胜败,如果是共产党赢了呢?”女人反问道。 “既然共产党赢了那红鸠计划就是一个笑话。” “不是笑话”女人目光和声音一样坚毅,“这个计划将承载我们最后的希望!” 连穆安不懂:“我们都输掉了战争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勾践卧薪尝胆就是为了东山再起,我们可以输掉战争但不会输掉意志和信仰,每一个参与红鸠计划的人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女人看向连穆安缓缓说道,“红鸠计划只会在国党输掉这场战争时才会被启动。” 连穆安张大嘴:“我们都输掉了一切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每一个红鸠就如同一颗承载希望的种子,他们会在共产党的内部生根发芽,他们是最忠贞的战士同时也是最合格的共产党,他们会在绝大多数普通共产党中脱颖而出,从基层慢慢向共产党的权力核心渗透,共产党虽然赢得了胜利可你能想象他们所有重要部门的关键岗位上都是我们的人会是怎样的结果吗?”女人踌躇满志说道,“这就是红鸠计划的第二个阶段。” “多少年?十年?二十还是五十年?”连穆安对此并不抱有希望,“即便第二阶段成功又能怎么样,到那时这批红鸠已经到了迟暮之年,您难道还指望一群垂垂老矣的红鸠完成复国大计?” “不,到那时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们的作用是播种希望,剩下的就是等待收获,收获我们曾经失去的一切。” “谁去收获?” “红鸠筛选标志极为严苛,你是经历过筛选的相信很清楚能最后通过所有测试的都是出类拔萃的人,你们都有着各自不同的长处和特点,但有一点你们是相同的。” “哪一点?” “外貌。”女人脱口而出,“英俊和漂亮是筛选的重要指标,任何一名红鸠都有着超过普通人的外貌,这让你们能更轻松得到旁人的关注和好感。” “一名合格的间谍不应该有异于常人之处,越是与众不同越容易被暴露。”连穆安并不认同。 “那要看这名间谍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你之前不是说过红鸠计划将耗费几十年的时间,红鸠在渗透的过程中也会和常人一样面临成家立业,但他们不会凭着自己好恶去挑选伴侣,他们只会主动接触对自己任务有提升的人,这是加速他们完成渗透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连穆安皱眉问道:“然后呢?” “然后红鸠会蕴育自己的下一代,他们会利用自己的资源和权力为这些孩子铺设一条预定的人生轨迹,就如果红鸠在繁衍生息的中会将迁徙的方向和地点传承给刚孵化的幼鸟,他们也会把自己的信仰是使命传承给下一代,而红鸠的下一代会站在他们肩膀上到达更高的位置掌握更大的权力。”女人说到这里嘴角微微泛起一抹憧憬的笑意,“亦如我刚才告诉你的那样,红鸠计划承载了我们的希望,到那时一场新的革命会到来,这就是红鸠计划的第三个阶段。” 连穆安恍然大悟:“我们或许等不到那一天。” “但我们的信仰能等到。”连穆安声音坚定,“这是一个漫长而伟大的计划,值得我们为其倾尽所有,现在要做的就是R12重新回归计划。” “您不是说R12被剔除在红鸠计划之外吗?” “江南没有发现他的身份说明R12潜伏的很好,同时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可以帮助他顺利完成任务的女人。”女人意味深长道,“精卫的事进展如何?” “已经实施……”连穆安骤然明白守望者安排任务的原因,“您是想让R12和精卫在一起!” 女人笑意深邃:“我还想知道R12和精卫的孩子会是怎样一个人。”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八章 情殇 秦景天接连感冒好几天,出门时顾鹤笙摸他的额头都有些烫手,劝说他留在家里休息可今天有总局派来的人召开黄金转移和燃油库爆炸听证会,作为行动处处长又是在现场的关键人物秦景天不能缺席。 “技术科最终的检测报告你看了吗?”顾鹤笙一边开车一边问。 “看了。”秦景天揉着额头说道,“从证据上看似乎对越专员很不利啊。” “你真怀疑越专员有问题?” “我相信证据。”秦景天神情平静道,“他的车上检测到大量化学残留成分与液体炸弹吻合,技术科已经还原了共产党炸毁燃油库的方法,试想一下在当时的情况下谁会去检查南京保密局特派专员的车。”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 “他是我的老师。” “范今成也是你的老师。” “……”顾鹤笙顿时哑口无言,一时间也难以确定越云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志,“说不通啊,以他现在的职务和地位没道理是共产党。” “说不通的事又不止这一件,在此之前你会相信楚文天是共产党吗?”秦景天不以为然说道,“何况越云策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他如果真没有问题为什么不露面呢?” 顾鹤笙为此专门与中社部联系过,试图查实越云策的身份可奇怪的是得到的回复依旧是那串数字。 0839! 这个代码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中社部似乎并不希望自己参与到此事之中,顾鹤笙仔细回想但凡与江南有关的行动,组织上都采取了让自己回避的态度并且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如同他真是共产党你不认为他的暴露太突然了吗?”顾鹤笙提出自己的质疑,“以他现在的身份如果继续潜伏能直接获取到大量一手情报,这远比摧毁一座燃油库更有价值。” “国党还有不被泄密的情报吗?”秦景天一边咳嗽一边苦笑,“我听说蒋委员长亲自指示以汤恩伯兵团攻营城、沂水,以欧震兵团攻南麻,以王敬久兵团攻博山,这就是不久前孟良崮战役国军军事部署,结果当晚就被传到了共军手中,委员长身边都没秘密可言其他部门泄密情况可想而知,我猜现在的保密局在共产党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顾鹤笙:“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秦景天看着车窗外连绵不绝的细雨说道,“这要是真变了天,你我也该多想想后路了。” “怎么想?”顾鹤笙一语双关,“共产党是不会放过顽固不化的敌人,真要想后路现在就得多积德行善。” “你我都是手上沾血之人,现在想回头恐怕是晚了。”秦景天若有所思道,“小时候我妈请人给我看过相。” “你还信这个?”顾鹤笙有些诧异。 “我向来不信命,不过那位看相先生说的我倒是认为八九不离十。” “说你什么?”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秦景天捂嘴咳嗽更剧烈,好半天才平复下来畅声一笑道,“我是战死疆场的命怕是不得善终。” 顾鹤笙停好车,看着前面秦景天的背影心中满是愁绪,如果等到胜利的那天自己不知道该以敌人还是朋友的身份去面对他。 刚到楼道口就听见沈杰韬办公室传来叶君怡的笑声,秦景天这些天的担心和焦虑瞬间消散。 两人敲门来到办公室看见桌上堆满了礼物。 沈杰韬喜笑颜开:“舟车劳顿本来就够辛苦,怎么还专门给我买这么多东西。” “这可不是给您买的,是专程给婶娘带的。”叶君怡嘴巴甜看见顾鹤笙和秦景天进来赔笑道,“就记得给婶娘买礼物了,你们两个这次可没有。” “去南京这么久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顾鹤笙问道。 “还说呢,保密局查到扬子饭店有共党所有住客全带回去调查,要不是我搬出沈叔叔到现在还被扣押在南京。” “你被保密局抓了?”秦景天大吃一惊。 “南京那边管控的严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但凡和共产党沾边的事都要严查。”沈杰韬一边解释一边对叶君怡说道,“你在南京受了惊好好回去休息,给你爸带句话,最近手上事多等空下来我再去看看他。” “临来的路上车坏了我让司机先去修车,等外面雨停了再走。” 沈杰韬正打算让顾鹤笙开车先送叶君怡回家,韩思成进来报告南京总局的人已经到了,在召开听证会之前想先和正副站长谈话。 “我送叶小姐。”秦景天猜到叶君怡一回上海就来保密局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想见自己。 秦景天在车上沉声问道:“你被保密局扣押了多久?” “有三天。”从保密局出来叶君怡脸上满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你不用担心应该只是巧合。” “我以为你出事了。”秦景天也有重逢的喜悦,只是极力在压抑自己的情感,“来见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任务?” “没有。” “没有?”秦景天一愣偏头看向叶君怡,“没有你为什么要来保密局。” “我想你了。” “……” 秦景天正要生气叶君怡已经握住他的手,那抹柔弱似乎能焐化秦景天内心所有的坚硬,迟疑了一下也握紧她的手。 叶君怡说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秦景天把车开到外滩江边,叶君怡偎依在秦景天的怀中,在伞下静静看着烟雨朦胧的江面,喧嚣和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如果可以秦景天愿意永远陪她这样伫立到天荒地老。 “我有一个好消息……” “我有一个好消息……” 两人异口同声,看着叶君怡脸上的欢笑和迫不及待,秦景天低垂的手最终还是环抱住她:“你先说。” “敌人在东北节节败退,咱们的部队解放东北挥军西进指日可待,只要部队能渡过长江那么上海将会成为敌人据守的最后几个大城市,胜利的日子已经不远了,组织上让我们做好最后对敌斗争的准备。”叶君怡憧憬着未来,“等到上海解放的那一天,我想牵着你的手重走一遍我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胜利……”这个词汇对于秦景天来说有着和叶君怡截然不同的定义,“胜利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继续战斗。”叶君怡眼神坚毅。 “都胜利了还战斗什么?” “敌人是不会甘心失败的,军事上的胜利不代表彻底的政权胜利,还要继续肃清敌特分子,把那些潜伏下来的反革命以及曾经屠杀我们同志的刽子手揪出来,他们必须得到相应的审判。”叶君怡掷地有声道,“东北解放的城市已经在开始进行这方面的工作,因为我在上海工作时间长,组织已经让我做好这方面的工作准备。” “如果揪出敌特分子你会怎么做?” “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如果是你认识的人呢?” “一视同仁。” “……”秦景天在点头,只是嘴角那抹想要天荒地老的温存渐渐凝固成惨然的微笑,叶君怡偎依的更紧,而秦景天环抱她的手却重新垂落,谎言再美好终究也是谎言就亦如着飘渺的烟雨,美轮美奂的朦胧迟早会破灭。 叶君怡一脸期待:“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秦景天放在风衣的手里是一张英国唱片海报,上面有一幅英国乡村插图,秦景天原想告诉叶君怡带她去那里,只是现在秦景天感觉自己幼稚的可笑,憧憬和幻想在秦景天心里碎的四分五裂。 “保密局已经证实从上海起飞的C46运输机降落在丹东机场,江南同志策划的黄金转移行动成功了。”秦景天言不由衷。 “黄金?” 秦景天这才想起叶君怡并不知道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楚,楚文天是我们的同志?!”叶君怡大吃一惊。 “是的。” “他是怎么牺牲的?” “他是为了掩护我身份不被暴露。”秦景天声音低缓,“当时他已经身负重伤要求我开枪将其击毙。” “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当着敌人的面向自己战友开枪。” 秦景天默不作声。 “会过去的。”叶君怡把脸深埋在他怀中,“历史会铭记先烈的牺牲也会铭记一群无名之辈为所奋斗的事业付出的一切。” “要不我们走吧。”秦景天鼓起勇气问道。 “去哪儿?” “哪儿都行。”秦景天的眼里充满期待,“找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远离现在的一切余生你我与世无争。” “好啊。”叶君怡甜蜜的笑容让秦景天看到希望。 “真的?” “我愿意和你去任何地方。”叶君怡抬起头一往情深看着他,“等到胜利的那天我们一起功成身退。” “胜利……”秦景天眼中的希冀瞬间黯然,叶君怡口中的胜利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一寸寸切割开自己极力想要去维持的幻境。 “也许我等不到那一天。”秦景天深吸一口气。 “可以的,我们一同去迎接……” 叶君怡的声音突然中断,秦景天发现她惊慌失措看向自己身后,诧异转身望去,马路对面的车旁站着的是楚惜瑶,手中是垂落的雨伞任凭大雨淋透全身,秦景天不知道她站在那里有多久,已经分不清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楚惜瑶像一座没有神韵的雕塑目不转睛盯着秦景天和叶君怡牵在一起的手。 在秦景天准备走过去解释时楚惜瑶落寞转身开车离去。 秦景天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车去追,走之前把伞留给叶君怡:“立刻去保密局,如果楚惜瑶去见顾鹤笙想方设法在外面拦住她,千万不能让她见到任何一个保密局的人!” 楚惜瑶的车在前面左偏右移好几次险些撞到路灯上,秦景天看准时间将她逼停下来,拉开车门时看见楚惜瑶正趴在方向盘上哭泣。 秦景天没想过要去伤害和欺骗她,可现在心里很清楚所有的解释都会苍白无力。 “我爸说不要轻易掉眼泪,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让你流泪,不在乎的流再多也无济于事。”楚惜瑶刚抹去脸上泪痕,新的泪珠又滑落下来,“我也想像爸那样坚强,可我实在忍不住因为心好痛。” 秦景天无言以对,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上,满怀愧疚说道:“能不能听我解释。” “不想。”楚惜瑶决绝甩开外套。 “我先送你回家,等你冷静下来愿意听的时候我再说。” “我只想请你下车。” “你现在这样的状态不能开车,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我要去见顾鹤笙。”楚惜瑶冷声道。 秦景天抹了一把嘴:“你不能去见他。” “你在怕什么?怕我告诉他叶君怡水性杨花还是怕他知道被最好的朋友背叛?” 秦景天无言以对。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楚惜瑶歇斯底里质问,指着已经洒满后座的药汁,“听说你感冒了我亲自煎药为你送去,我亲眼看见你和她开车出来,我居然傻着想要给你们惊喜,是啊,的确很惊喜,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男人相拥在一起,还需要解释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亲眼见到的事情难道你还能否认?也是,我忘了你最擅长的就是编造谎言,这一次你又打算怎么欺骗我?”楚惜瑶伤心至极问道,“我给你机会解释如果你无法说服我,我会把这件事告诉顾鹤笙。” “因为你父亲。” “……”楚惜瑶一怔,瞬间愤怒质问道,“你见异思迁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关于你父亲遇害的真相都是假的。” “假的?!” “你父亲不是被共产党杀害。”秦景天深吸一口气,“他就是共产党。” 楚惜瑶一言不发直视秦景天。 “你父亲是一位很英勇的人,他死的很有尊严。”秦景天黯然伤神道,“直到临死前他依旧忠贞不屈守护着他的使命和信仰,他……” 秦景天发现楚惜瑶脸上没有太多惊讶,虽说楚惜瑶对党派和政治一向不敏感也很少关注,可得知这个消息她多少都应该有些震惊才对。 “你就不好奇叱咤风云的上海大亨是共产党?”秦景天皱眉问道。 “是不是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女人,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帮你掩饰身份。”楚惜瑶冷声说道,“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几十年,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秦景天:“你早就知道他是共产党!” “他是什么我并不在乎,我只相信他选择的一定是正确的。” “我让你调查和歌浴场是因为有一名潜伏在共产党组织的军统特工利用浴场和陈乔礼交换情报,我留在手帕上的信息是让你通知暴露身份的共产党转移,还有上次被我在轮船上杀掉的那个人是一名变节的叛徒。”事到如今秦景天只能和盘托出,“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你,你也是共产党?!” “是的,我和你父亲从事着相同的事业。”秦景天点头说道,“即便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但你未必能真正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我和他都在为各自崇高的理想而奋斗,必要时我们甚至会放弃生命。” “叶,叶君怡……” 秦景天点头:“她是我在上海的联络员。” 楚惜瑶惊愕张着嘴,像是秦景天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你父亲原本可以安全撤离到后方,他为了确保最后的任务能顺利完成主动选择留下来执行最危险的行动,即便他知道此次行动有去无回也义无反顾,能与你父亲共事是我的荣幸。” 楚惜瑶想起了报纸上的照片,站在楚文天尸体旁的正是秦景天。 “谁,谁杀了我父亲?”楚惜瑶战战兢兢问道。 “我。”秦景天深吸一口气,直言不讳道,“我奉命与你父亲共同执行炸毁燃油库的任务,最后时刻他为了掩护我身份选择牺牲自己。” 楚惜瑶在短暂的呆滞后疯狂捶打在秦景天身上:“他如此器重你,好几次对我说他是把你当儿子一样看待,你怎么能对他下得了手!” 秦景天不躲不闪任凭楚惜瑶宣泄直至落下的拳头越来越无力,衬衣纽扣在拉扯中撕掉,裸露在楚惜瑶视线里的是戴在秦景天脖子上那条玉佛项链,楚惜瑶感觉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楚文天珍藏的妻女照片里,妻子戴着的正是这条项链。 楚惜瑶在诧异中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楚文天的遗物,颤抖的手举着玉观音项链慢慢放在玉佛的边缘,两枚项链竟然严丝合缝拼合在一起。 “你,你怎么会有这条项链?”楚惜瑶吃惊问道。 “我母亲留给我的。” “你母亲叫什么?” “风南枝。” “……” “不是他把我当成儿子事实上我就是他的儿子。”秦景天声音哀沉,“只不过我们父子第一次相见也是最后的永别,你能体会我向自己父亲开枪时的心情吗?直到最后我甚至都没有机会喊他一声父亲,这就是他和我追求并捍卫的事业,你如果去见顾鹤笙说出一切,我和叶君怡的身份就会暴露,这意味着父亲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付诸东流。”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要爸还活着。” “相信我,失去父亲我远比你更难受。”秦景天语重心长道,“你是让父亲值得为之骄傲的女儿,他并没有想把牵扯进来所以极力想送你出国,没有人不畏惧死亡也没有人不珍惜生命,可在崇高的信仰面前死亡是无畏的,生命是可弃的,我知道这一点对于你来说很难去理解接受,但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父亲的心血。” 楚惜瑶怅然所失:“我现在该叫你什么?秦景天还是风宸或者哥哥?” “父母和姐姐都不在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我保证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这也是父亲临死前对我的嘱托。” “亲人……”楚惜瑶惨然一笑,“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有同一个父亲,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事实上你的确是我的妹妹。”秦景天满眼愧疚说道,“我知道这会让你很难接受,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冷静?这几天我想失去了父亲然后又失去最要好的挚友,以及你,我一直深爱的男人,最后又突然多了一个没有血缘的哥哥,你认为一个正常人遇到这些事还能冷静吗?”哀莫大于心死,楚惜瑶已经不再哭泣,“下车,我想一个人静静。” 秦景天还试图解释,可知道此刻的楚惜瑶什么也听不进去。 默默走下车颓然站在雨中看着楚惜瑶开车离开,片刻后车又倒了回来,楚惜瑶直视前方声音幽怨问道。 “你选择她是因为你们有共同的信仰还是说她身上有吸引你的地方?” 秦景天不敢回答,生怕会再度刺激到楚惜瑶。 “你确定她会像我一样,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你做过什么都会不计后果的站在你身边,无条件的去相信和帮你吗?” 秦景天依旧是沉默,因为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伞和外套从车窗递出来,即便被这个男人伤的再深楚惜瑶也难以对他心生半分恨意。 “我不会去见顾鹤笙,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楚惜瑶哽咽着说道,“爸的墓碑我已经找人做好,我会让人重做一块,上面留着你名字的位置,什么时候你的名字能刻上去告诉我一声。” 秦景天抹去脸上的雨水,负罪感和亏欠袭上心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点头。 开车回到保密局时看见在街边徘徊的叶君怡,透过车窗向她摇头示意风波暂时平息,叶君怡在心底长松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过段时间等楚惜瑶平静后再解释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刚要上车的叶君怡看见蹲在拐角的小女孩,拽着一张报纸怯生生凝视着保密局大门,那消瘦的女孩在大雨中瑟瑟发抖,叶君怡于心不忍撑伞走过去,询问了半天女孩只瞪着一双漂亮纯真的眼睛望着她,叶君怡动了恻隐之心将其带回家。 帮小女孩洗完澡找来自己小时候的衣服为其换上,女孩的一个举动引起了叶君怡的注意,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份被淋湿的报纸。 “上面有你的家人?”叶君怡和颜悦色问道。 女孩依旧没有反应。 叶君怡走到女孩身后拍手发现她根本听不到,找来纸笔然后指着报纸写了两个字。 家人。 女孩看了一眼终于点头。 叶君怡一边书写一边与她沟通,告之自己会帮她找到家人,女孩似乎认识的字不多,好半天才明白叶君怡的意思,连忙双手伏地行跪礼,叶君怡一看这动作就愣住这是标准的日式跪礼。 叶君怡精通日文,用日文询问女孩是否是日本人得到肯定的点头。 摊开报纸让女孩指出她家人的信息,当女孩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时叶君怡惊诧不已,那张照片正是楚文天遇害现场拍摄的,而女孩的指头指着的那人竟然是秦景天。 “他是你家人?”叶君怡快速在纸上写道。 女孩用笔回复:“义父。” “你父亲叫什么?” “渡边淳。” “……”叶君怡更加震惊,这个名字自己并不陌生,特高课的刽子手,不知道有多少同志和同胞惨死在此人手中,日本投降前渡边淳被军统伏击暗杀,没想到自己带回家的竟然是渡边淳的女儿。 看着女孩久久停在秦景天身上的手指,叶君怡心里闪过一丝惊乱。 “他,他是你义父?”叶君怡重新写了一遍确认,得到依旧是肯定点头。 “他叫什么?”叶君怡写下这行日文时,手在轻微颤抖。 女孩流利用日文写出一个名字。 绯村凉宫!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一十九章 狐疑不定 秦景天的感冒在那场大雨后恶化成肺炎,他不担心楚惜瑶会泄露自己身份,诺大的上海能毫无保留信任自己的恐怕就是她了,这一点甚至叶君怡都未必能做的到,回想起陆雨眠曾经告诉过自己的话,一旦让楚惜瑶得知真相她会被伤的遍体鳞伤,可秦景天始终想不到抚平她伤口的办法。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秦景天撕掉桌上的台历,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楚惜瑶也不知道她现在可有平复,桌上的电话响起是韩思成通知去沈杰韬办公室。 在走廊上遇到顾鹤笙,见他咳嗽愈发频繁拍着秦景天后背:“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能在家好好躺着休息吗?” “不要紧。” “过会我送你去医院。”顾鹤笙瞪了他一眼,好奇问道,“你和惜瑶怎么了?” 秦景天心里一惊:“没什么?” “吵架了吧。”顾鹤笙笑着说道,“惜瑶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她说什么了?” “她担心你的病请我代为照顾,还派人送来一张药方让我叮嘱你煎药按时服用,她平日对你一向都是无微不至这次你病的这么严重她却要假手于人,我猜多半是你们吵架可惜瑶又放心不下你。”顾鹤笙从秦景天衣兜抽走烟盒,“惜瑶委托我这段时间监督你不要抽烟,你不要让我这个中间人难做,你还是抽个空去哄哄她。” 秦景天虚惊一场,为了不让顾鹤笙看出端倪岔开话题:“听证会结果出来了吗?” “和预想结果八九不离十,总局已经确定越云策直接参与了共产党黄金转运以及燃油库爆炸,站长的证词起到了关键作用,现在保密局已经下达了对越云策的通缉令。”顾鹤笙无奈说道,“站长和越云策私交甚好,他要是在听证会上少说几句总局也不至于这么快下定论。” “你认为站长不近人情?” “站长处事一直圆滑世故很少见他如此针锋相对,我只是有些看不懂。” “趋利避凶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黄金和燃油库的事都是发生在站长管辖范围,南京真要追责站长难辞其咎,严世白连南京都不用移送直接枪毙就能看出上面对这两件事有多气愤。”秦景天小声说道,“听证会之前站长一直坐立不安,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保密局肯定要有一个人出来顶罪,突然峰回路转嫌疑指向越云策站长肯定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可所有指向越云策的证据被发现的太容易,像是有人故意把矛头引到他身上。” 秦景天:“站长只是想找一个替罪羔羊并不代表站长就真的相信越云策是楚文天的同伙。” 顾鹤笙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当晚在燃油库还有一位战友,这让顾鹤笙想到同在保密局潜伏的那个人。 来到沈杰韬办公室看见秋佳宁也在里面。 “你们先坐,等我签完这份文件……” 秦景天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剧烈咳嗽,沈杰韬摘下眼镜看向他:“有问题吗?” 一般情况下沈杰韬是会批假让自己休息,他问这句话并不是关心自己病情而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坚持。 秦景天挺直胸:“没问题。” “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沈杰韬合上文件夹坐到沙发对面,“我思来想去交给谁都不放心,还是得安排你们完成。” “您交给我就行,景天的病不能再拖了。” “我可以的。”秦景天心知肚明,这个任务沈杰韬没打算单独交给顾鹤笙。 “中共在胡宗南长官势如破竹的攻势下仓皇逃离延安,国军占领延安后保密局派出工作组从中共来不及销毁的遗留文件中发现了大量重要情报,不久前发现的一份档案就和上海地下党组织有关。” 秦景天和顾鹤笙相互对视:“档案的内容是什么?” “档案隶属于中社部,被发现时档案被焚烧过因此内容不全,这是一名中共在上海联络员的档案,这位联络员还是咱们的老熟人。” “我们认识?” “精卫。” 秦景天急促的咳嗽打断沈杰韬,这一次他咳的太剧烈脸都憋红,顾鹤笙递上茶水让他喝一点润肺,即便如此沈杰韬依旧没有主动提出让秦景天休假养病的意思。 “精卫第一次出现在我们视线中是抓捕候鸟的行动,然后此人又被刘定国所指认,有意思的是但凡与精卫有关的行动最后都失败了,所有牵扯进去的人也都死于非命。”等秦景天渐渐平复沈杰韬继续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掌握精卫是一个女人,不过在延安发现的这份情报对精卫的身份有一定的补充,这个女人民国24年加入共产党,然后一直在上海从事秘密联络工作,最新的情报显示精卫现在是江南的联络人,这个女人对我们极为重要,抓到精卫极有可能查到关于江南的线索。” 顾鹤笙暗暗吃惊:“有关于精卫的详细资料吗?” “有一张残缺不全的照片,大致能辨认出五官相貌,以为精卫身份特殊总局指示延安的工作组派人直接将照片送到上海。”沈杰韬看了一眼手表,“飞机今天下午3点降落在龙华机场,保密局里有共产党的潜伏人员我担心此事会泄露所以只告诉了你们两人,我要你们现在就赶往龙华机场把送照片的人安全带回保密局。” “是。” “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静候佳音。”沈杰韬指着自己办公桌郑重其事道,“在精卫的档案摆在我桌上前,不允许任何人接触和翻阅包括你们两人在内。” “是。” 等顾鹤笙和秦景天离开办公室,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秋佳宁一脸茫然。 “总局在延安的工作组不是早就被调回了吗?” 沈杰韬端起茶杯目光狡黠:“工作组在延安根本没有什么发现。” 秋佳宁更加疑惑不解:“那您让他们去机场拿精卫的档案?” “根本没有精卫的档案。”沈杰韬喝了一口茶,“乘机来的人是我派的,随身的确携带了一份档案不过是假的。” “您,您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秋佳宁一头雾水。 “谭方德的失踪和刘定国被杀都与精卫有关,保密局里有人在向精卫泄露情报并且不惜一切保护这个女人的安全,既然这个人如此在意精卫的安危,在获悉精卫即将要暴露的情况下一定会采取行动。” 秋佳宁大吃一惊:“您是在怀疑顾副站长和秦处长?!” “越云策不可能是共产党,这一点我敢用人头担保,军统是戴局长一手缔造的情报王国而越云策可谓居功至伟,他毕生心血都倾注在此,说他是共产党和怀疑戴局长通共一样可笑。”沈杰韬语出惊人,“越云策是被栽赃陷害炸毁燃油库的另有其人,能在越云策专车上动手脚肯定不会是驻防部队和警察。” “保密局的人!”秋佳宁倒吸一口冷气。 “当晚参与行动并且活下来保密局的人都有嫌疑。”沈杰韬老谋深算说道,“假设这个人就在保密局,此人想要嫁祸越云策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有机会能接触到越云策的车,第二有权限能看到技术科的勘查报告,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要几个处级军官,可当晚参与行动出现在燃油库的只有顾鹤笙和秦景天。” “这只是您的推测,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们可疑。” “不需要我证明。”沈杰韬胸有成竹道,“在今天下午三点他们会自己证明。” 秋佳宁这才反应过来:“您是想用那份档案试探他们。” “如果他们其中一个人就是那名潜伏者,在精卫档案送到我办公桌之前此人一定会想方设法销毁档案。”沈杰韬正襟危坐说道,“到时候只会出现两种结果,第一种他们把档案原封不动给我带回来,第二种就是只有一个人回来,不管回来的是谁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秋佳宁心领神会:“不但要销毁档案还要继续潜伏,这个人唯一的选择就是杀掉随行的其他人灭口。” “我当然希望是第一种结果。”沈杰韬笑意斐然。 秋佳宁突然蹙眉:“我也在您圈定的嫌疑范围之内,为什么您就没有怀疑我?” “你并没有直接参与行动,你之所以会出现在燃油库是我下达的命令,你既然没有掌握主动权又怎么能在太多不确定因素的情况下炸毁燃油库。”沈杰韬说完起身将桌上的文件薄递给秋佳宁,“这是你要单独执行的任务。” 秋佳宁看着面前红色的文件薄有些犹豫:“这是总局发给您的专阅密电,我是无权知晓密电内容的。” “我授权你阅读电文内容。” 秋佳宁接过文件薄看过电文后一脸惊诧:“精卫?!总局真查到关于精卫的线索!” “保密局在北平破获一起共谍案,顺藤摸瓜直接捣毁了中共在北方的情报系统,抓获中共情报人员近百名,情报系统领导人赵耀斌变节,此人曾在上海从事情报收集工作多年,据他交代与精卫有过交集。”沈杰韬背负双手走到窗边,“北平秘密将此人送往上海,有了刘定国的前车之鉴我把消息封锁在最小范围,除了你我之外保密局没人知道此事,赵耀斌今天下午4点乘坐保密局安排的专机抵达,你亲自去江湾机场接人不要回保密局,距离江湾机场不远有局里的安全屋,你把人直接护送过去。”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章 自欺欺人 顾鹤笙接受的战略潜伏任务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可以自行决定中止行动,那就是当发现江南身份暴露的情况下,江南的安全高于潜伏必要时舍车保帅也要确保江南安全。 因此顾鹤笙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精卫的档案送到沈杰韬的办公桌上。 秦景天剧烈的咳嗽愈发频繁,顾鹤笙伸手摸他的额头感觉烫手:“你在发烧。” 秦景天有气无力蜷缩在座位上:“后背箱有军用毯吗,我好冷。” 顾鹤笙这才看见他的身体在不停抖动。 “你这样不行得马上去医院。”顾鹤笙忧心忡忡,“病情要是得不到控制会导致肺部大面积感染,到时候呼吸衰竭会有生命危险。” “身上有任务等完成了再去。” “接送一个人多大点事也就站长草木皆兵。”顾鹤笙调转车头开向医院方向,“我先送你去医院输液,人下午3点才到等你输完了赶过来也来得及。” “站长要是知道……” “我不说站长怎么会知道。”顾鹤笙态度坚决。 “成,我去找惜瑶输液尽快赶去和你汇合。” 顾鹤笙把秦景天送到医院门口,在后视镜里看见他走进医院悬起的心才放下,要掩护江南身份最大的隐患就是秦景天,顾鹤笙心知肚明沈杰韬把这次任务交给自己和秦景天并非是信任而是需要相互监督制约对方,有秦景天在自己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当务之急是提前看到档案中的照片,沈杰韬的推断顾鹤笙其实是认同的,精卫和潜伏在保密局的另一位同志肯定有联系,自己或许是认识精卫的,如果能确定精卫身份就能想办法提前通知转移。 秦景天掩身在柱子后面,急促的咳嗽让他腰弓的像一只熟透的虾,探在外面的视线一直到顾鹤笙的车消失才收回,精卫绝对不能暴露,这已经和自己执行的任务无关,对目标人物产生情感是一名间谍的大忌,秦景天明知道自己在违反一名间谍的基本操守可依旧一错再错。 送到上海的档案总局肯定会有备份,因此销毁档案无济于事同时还会引起沈杰韬的怀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通知叶君怡尽快转移,可秦景天并不相信沈杰韬所谓的信任,在办公室里他是当着秋佳宁的面部署任务,如果沈杰韬是为了保密肯定不会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下达命令,以沈杰韬的谨慎他会把消息控制在最下范围之内,即便出现泄密情况也便于追查。 由此可见沈杰韬现在最信任的应该是秋佳宁,他没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只有一个可能,沈杰韬是想试探自己和顾鹤笙,如果是这样沈杰韬一定会安排人跟踪此次行动。 秦景天余光瞟向街角停着的那辆车,从保密局出来就一直更在后面,相信此刻车上的人正在注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怎么来了?” 秦景天回头看见楚惜瑶,几日未见她憔悴了不少,可再次看见秦景天眼底依旧有割舍不断的思念。 每一声咳嗽都让楚惜瑶心在收缩,从秦景天嘴上移开的手帕上是触目惊心的血红,楚惜瑶顿时慌了神上前搀扶住他时才发现秦景天的身体像一个炙热的火炉。 “有退烧针吗?”秦景天虚弱不堪。 楚惜瑶把他扶到病房测量出的体温让她心痛,一边准备输液器材一边说道:“你目前的病情需要住院治疗……” 楚惜瑶拿针管的手被秦景天轻轻按住,他的手依旧是那样温柔有力,每一次自己被他握住时总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以为那就是天长地久。 “我需要请你帮我做件事。” “不,你现在该做的是治病。” “帮我去见叶君怡。” “……”楚惜瑶一直未从秦景天的掌心抽离,她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贪婪汲取着这个男人身上的温存,可当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那刻楚惜瑶如坠冰窟,“是你认为我太好欺负,还是你认为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我?” “对不起,我没有这样想过。”秦景天呼吸已经开始变的吃力,“我告诉过你叶君怡的身份,保密局很有可能已经查到她,医院外有监视我的人,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离开过医院,我……” “你想让我去通知她。” “必须在今天下午3点之间向她发出示警。” “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心甘情愿去帮从我身边夺走挚爱的女人的理由?” “她是父亲的战友。” “不,这不是理由,至少不是你能说服我的理由,父亲已经走了他既然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我牵扯进来,父亲和你们的信仰与我无关,我没有义务去帮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她是你朋友。” “之前是。”楚惜瑶声音逐渐冰冷,“在我看到她偎依在你怀中时我和她就已经一刀两断。” 秦景天无言以对,高烧让他意识开始变的模糊,在现在的情况下自己必须保持清醒,艰难从病床上撑起身体用颤抖的手找到退烧针剂卷起袖口准备自己注射,一阵猛烈的咳嗽让他的手抖动愈发厉害,针剂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你想做什么?”楚惜瑶痛心问道。 “你说的对,父亲都没把你牵扯进来我不该这样自私。”秦景天语气中没有丝毫埋怨,“我自己去。” “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她?” “她落在保密局手上必死无疑。” “你从医院出去通知她也会暴露身份,你担心她被抓难道就不怕你被抓……”楚惜瑶闭目长叹一声,“你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对吗?” “如果是你遇到危险,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不,不一样,我知道那种不计后果不求回报的义无反顾,因为我曾经也为你做过,我相信你也会为我做但仅仅是出于责任。”楚惜瑶感觉自己也不能呼吸,因为心疼的实在太厉害,“我没想到你原来这么爱她。” “我……” “你不是共产党。” 秦景天一怔,吃惊看向楚惜瑶。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比你想象中还要可怕,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心里还有另一个人,我不问只是不愿去证实和面对,我曾在你身上找到过女人的头发,起初我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一名间谍难免会逢场作戏,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早就铭刻在你心里。” 秦景天避开楚惜瑶哀怨的目光。 “爸的书房里有一间暗室我一直装着不知道,我在暗室里看到一份未烧烬的信纸,内容是让他调查一名潜伏的敌方人员,代号红鸠,此人唯一的线索就是曾在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是爸要找的那个人。” 秦景天大吃一惊:“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这几天我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如果当初我向爸说出你的身份或许他就不会死,可我最终在父亲和你之间选择了你,结果呢?结果我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可笑也可悲的决定,到最后我不但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你。” 秦景天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去了解过楚惜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的出现对于我是一个意外,从始至终我没有想过把你牵扯进来,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爸的死与你无关。” “我是意外,那叶君怡又是什么?” “她……” “战友?不,你应该是她的敌人,几天前你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的信仰和使命呢?她到底有什么能让你如此沉沦,不但可以付出性命去保她周全甚至还能让你背叛自己的信仰?” “我没有背叛!”秦景天的声音很大但心底却一片荒芜。 楚惜瑶惨笑:“看来你和我一样也学会了自欺欺人。” 秦景天竟然找不到辩解的言语。 “你有想过结果吗?你和她始终处于对立面,除非你永远用一个虚假的身份去面对她,靠无数个谎言和欺骗去维系你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楚惜瑶声音伤感问道,“你知道她会怎么选择面对你吗?是像你一样明知万劫不复还依旧一错到底,还是说她决绝的选择与你势不两立?” 秦景天还是无言以对,因为这个问题自己已经知道答案,就如同楚惜瑶所说的自欺欺人不愿去承认而已。 “你要我告诉她什么?”楚惜瑶闭目长叹一声,在任何时候自己始终无法拒绝面前这个男人的请求,“我不是为了帮她而是帮你。” 秦景天回过神,现在他心里只有叶君怡的安危:“告诉她马上去安全屋。”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一章 猜疑 叶君怡站在监狱长办公室的窗边提篮桥监狱尽收眼底,看着操场上正在放风的囚犯里面或许就有自己的同志,叶君怡曾想过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出现在这里但并不是以今天的身份。 从入党工作至今叶君怡都严格遵守组织纪律,明知道来提篮桥监狱是严重违纪行为可心中那抹疑虑始终让自己无法释怀,她迫切想要一个答案来让自己平复。 被带回家的那个女孩告诉了自己很多事,每一件都超出了叶君怡的想象和承受力,叶君怡仿佛向女孩求证最后都得到肯定的回复,女孩坚信报纸上的秦景天就是她的义父绯村凉宫。 女孩告诉叶君怡自己就是因为在报纸上看到秦景天才从战俘收容所偷跑出来,她坚信秦景天是她在中国最后的亲人,女孩每每提到秦景天时眼中都充满了信任和思念。 叶君怡问过她关于渡边淳的情况,因为自己获悉的情报渡边淳早在日本投降前就死于军统伏击,可女孩却告之渡边淳是在战俘营自杀,当时义父绯村凉宫也在现场和以往不同的是他换了一身和之间不同的军装。 叶君怡为此专门调查过战俘自杀一事,在报社留存的报纸上查到相关新闻,标题是战俘私藏军火畏罪自杀,在新闻中叶君怡还看到曹达的名字,叶君怡私下找到被革职的曹达,一根金条就让穷困潦倒的曹达将当时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在曹达的讲述中不止一次提到了秦景天,而且他亲眼见到秦景天带走了一名女孩,叶君怡给曹达看了女孩的照片他很肯定秦景天当时遇到的就是她,这些零零散散的线索如同一条条带刺的钢丝将叶君怡的心勒紧、刺破直至血肉模糊。 自己认识的秦景天为什么还有一个日本名字,自己愿意厮守终生的男人为什么会是女孩的义务,自己信任依赖的战友突然在叶君怡心中变的模糊不清,叶君怡极力想找出真相可又害怕得知真相,亦如自己擅自来提篮桥监狱说到底是想证明自己的猜疑都是错的。 “叶小姐。” 身后传来的声音把叶君怡从愁绪中拉了回来,转身看见满脸笑意的监狱署长郭孝成。 “郭署长。”叶君怡强颜欢笑。 “狱警报告说有一位叶小姐找我,想破天也没想到会是您。”郭孝成受过叶家恩惠,还参股了叶家的一家工厂收益颇丰,因此见到叶君怡毕恭毕敬,“叶夫人遭遇不幸我曾去叶府悼念,叶先生悲痛欲绝闭门谢客终是缘悭一面,不知道叶先生近来可好。” “还好。” “瞧我这张嘴尽说不该说的事。”郭孝成见叶君怡神色黯然连忙赔罪,“叶小姐亲自到访可是有什么事?” “有件事需要劳烦郭署长。” “见外了,您要有事打个电话就成,监狱这污七糟八的地方会脏了您脚。” “郭署长参股的五金厂股权调整,我在你之前的股份基础上多分配了10%。”叶君怡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今年五金厂的分红。” 郭孝成像是看见财神爷两眼都在放光,极力掩饰内心的狂喜。 “无功不受禄,孝成有什么能帮到叶小姐的地方尽管吩咐。” “我想单独见见柴山兼四郎。”叶君怡开门见山。 “……”郭孝成一愣,柴山兼四郎是在押日军战犯,没有警备司令部和美军军事法庭驻沪办事处联名公文是不能私下见面,“这,这事……” “郭署长帮不了?” “您见一名战犯干嘛?”郭孝成问道。 叶君怡对答如流:“此人在上海沦陷期间侵占了叶家不少产业和资金,我想询问他贪墨的资产下落。” 郭孝成迟疑不决。 “这是叶先生的意思,要是郭署长做不了主我就如实转告叶先生,让他另外想办法也就不麻烦郭署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事挺棘手不过我还能帮上忙。”郭孝成听到是叶书桥的意思就更不敢推诿,何况叶君怡背后还有一个顾鹤笙,这些都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您打算什么时候见?” “现在。” 郭孝成思索片刻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我调走狱警和巡逻士兵,不过您见柴山兼四郎时间不能太长,我只能给您留十分钟时间,还望叶小姐能体谅。” “十分钟够了。”叶君怡点头,郑重其事叮嘱道,“此事叶先生不想张扬,一来不想节外生枝落人口实,二来也是为郭署长着想,万一此次见面被泄露出去叶先生和我违反法纪是小,连累郭署长渎职徇私就麻烦大了。” 郭孝成听懂叶君怡的旁敲侧击:“请转告叶先生,无论公私此事我的都会守口如瓶。” 郭孝成安排妥当才带着叶君怡来到四下无人的战犯提审室,叶君怡只看了他一眼郭孝成心领神会没再跟进去,叶君怡在提审室见到恶贯满盈的柴山兼四郎,战败和监禁并没有磨去他眼中的野心,即便在对叶君怡鞠躬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敷衍。 “你认识渡边淳吗?”叶君怡单刀直入。 “认识。”柴山兼四郎不假思索回答。 叶君怡之所以想到柴山兼四郎是因为此人身为日军大本营兵站总监长期在中国进行特务活动,他所负责的竹机关和上海影佐祯昭的梅机关,知鹰二的兰机关以及设在福建的菊机关并称日军在华的四大情报机构,是臭名昭著的特务头子,在日军投降前曾主持负责华东地区情报工作。 “上海特高课政务部部长,主要负责清剿反日分子。”柴山兼四郎补充道,“在战败前他被军统行动小组伏击,身中数枪居然奇迹生还,战败后我就没有了关于他的消息。” “特高课有没有一名叫绯村凉宫的人?” 柴山兼四郎在嘴里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很快点头:“有,我见过此人,他是政务部反谍科科长。” “中国人?” “不,日本人,他的晋升报告是由我亲自签署因此我看过绯村凉宫的档案,来自岩手县,1930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34期毕业,情报兵少尉任官,35年陆军中野大学三期毕业,37年从本土调派到上海。”柴山兼四郎似乎对绯村凉宫记忆犹新。 “时隔这么久你为什么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中野大学是日军专门培养情报人员的机构,其中三期的学员最为出色,那一批学员被誉为帝国之鹰,绯村凉宫在上海特高课屡立战功建树非凡,我曾代表大本营兵战为其授勋,他不像其他情报人员张扬,安静的会让人遗忘他的存在,我记住了所有特高课授勋人员唯独没记住他,一个连自己人都记不住的情报人员更不会让对手记住,所以我对绯村凉宫记忆特别深刻。” “日本投降时他一直都留在上海特高课?”叶君怡追问。 “关东军在与苏联的战斗中节节败退,为加强关东军情报收集大本营委派一批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前往关东,绯村凉宫就在这批调遣名单之中。”柴山兼四郎遗憾说道,“可绯村凉宫并没有如期抵达关东,推测是在路途中身份暴露被抓捕或者殉国。” “绯村凉宫和渡边淳是什么关系?” “在特高课渡边淳是绯村凉宫的指挥官,不过私下两人关系很好,在上海时绯村凉宫一直都住在渡边淳的家里,特高课很多人一度认为他们是手足,大本营兵站拟任绯村凉宫担任政务部副部长就是渡边淳的力荐,不过……” “不过什么?” “在渡边淳遇袭前曾向本土警察厅请求核查七名特高课在职情报人员资料其中便有绯村凉宫,当时土肥原机关直接授命特高课政务部从事一项秘密调查,因此渡边淳核查的那七名情报人员原因不明。” 叶君怡沉默了片刻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迟迟不敢放在桌上,犹豫了良久推到柴山兼四郎面前。 “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柴山兼四郎拿起照片看了少许目光中满是惊诧。 “他就是绯村凉宫。” “你确定?”叶君怡声音有些轻颤。 “确定。”柴山兼四郎不假思索点头,眉头皱起像是看到一件令他不可思议的事,“可,可他怎么穿着国军的军装?” 叶君怡没有回答收起照片转身离开了提审室,脑子里一片空白车险些撞在路边的大树上,叶君怡惊魂未定扶着方向盘,自己给柴山兼四郎看的是秦景天的照片,柴山兼四郎的笃定让她后脊隐隐发凉。 秦景天就是绯村凉宫。 自己最熟悉也是最信任的人突然变的陌生和可怕,叶君怡不知道秦景天还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或者说这个名字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一个人。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抉择 叶君怡快要到家时车被楚惜瑶拦下,径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叶君怡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只是此刻完全没有去解释的心情。 “能不能换一个时间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叶君怡此刻满脑子都是秦景天的身份。 “就我个人而言是不想来见你的。”楚惜瑶冷声道,“我是受人之托给你带句话,如果可以我宁愿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多年的挚友如今形同陌路终是让叶君怡黯然神伤:“惜瑶,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也没必要和我解释。”楚惜瑶现在甚至都不愿去直视她,“秦景天让我转告你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保密局正在调查你,在今天下午三点之前你必须去安全屋,在没得到他确认消息之前不能再公开露面。” “他让你转告我……”叶君怡大吃一惊,“他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了?” “你是共产党。”楚惜瑶波澜不惊。 如若是以往叶君怡会认为情况紧急,秦景天迫不得已只能通过楚惜瑶来传递情报,可现在叶君怡没有把握确定这个示警的真实性。 “惜瑶,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你还知道我们是姐妹?”楚惜瑶抽笑一声反问,“有横刀夺爱的姐妹吗?” 叶君怡一时哑言,心急如焚说道:“这件事我们能不能先放下,我和你也许都走进了同一个误区,这个误区和秦景天有关。” 楚惜瑶很少见到叶君怡这般严肃:“你想问什么?” “你和秦景天是怎么认识的?” “在重庆他因病住院我是他的医生。” “他入院是什么时候?” “很多年前的事了。”秦景天教过自己,只有编造的谎言才会有准确的日期和地点,越是模棱两可越说明真实,“具体时间我都忘了,你问这个干嘛?” “你好好想想遇到秦景天是什么时候,这对我,不,对我们都很重要。” “大概是在民国27年。” “你确定?” “你到底想问什么?”楚惜瑶以退为进反问。 “你不可能在民国27年见到秦景天,要么你见到的是另一个人,要么就是你在说谎。”叶君怡追溯所有与秦景天过往有关的人和事,发现都与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完全对不上。 楚惜瑶警觉起来,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在刚才我证实秦景天的另一个身份,恐怕你永远也想不到他还有一个日本名字,绯村凉宫!到现在我甚至都无法确认他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按照我了解到的情况,民国27年他刚从日本被调派到上海,隶属于特高课政务办的日军情报人员。”叶君怡直视楚惜瑶试图从她眼神中扑捉到说谎的证据,“绯村凉宫从来没有去过重庆,也就是说你不可能在重庆遇到秦景天。” 楚惜瑶目光没有丝毫闪烁与之对视,这也是秦景天教会自己的技巧,回避对方的视线无疑是在加剧谎言的破灭。 “你是在质疑我还是说质疑他?”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认识的秦景天根本不是真实存在的,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着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或者……”叶君怡的目光变得犀利,“或者你一直在帮他隐瞒着什么。” “你想知道吗?” 叶君怡迫切的点头。 “他现在的体温是40度,意识开始模糊我离开时他出现身体抽搐,这意味着他已经严重脱水,一般正常在这样的状态下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 “他,他病了?”叶君怡即便再极力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性,可听到这些依旧会不由自主心痛担心。 “他是我见过最坚强的男人,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识不惜注射退烧针,因为他没有时间去接受治疗,即便肺炎已发展到咳血的程度他担心的不是自己安危而是如何确保你安全。”楚惜瑶声音中透着伤感但更多是惋惜,“可你呢?你在做什么?你在质疑一个能为你赌上性命的男人。” 叶君怡的理性在楚惜瑶的话语中支离破碎,充斥在内心的矛盾让她很难再去面对秦景天的可疑。 “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不过我能想到他会不惜一切去为你化解危机。”楚惜瑶的言语中有嫉妒也有心痛,“去吧,去继续猜忌他,我很乐意看到你们的决裂,你根本配不上他,从你内心开始怀疑他那刻起你就玷污了他对你付出的一切。” “我忠于的信仰是不允许有任何瑕疵存在。” “不要和我提信仰,我父亲与你有相同的信仰可结果呢,结果是留给我无尽的悲伤和思念,你选择了信仰而我想要的只是一段纯粹简单的感情,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或者这个名字背后还隐藏着其他什么,这些对于我并不重要,我爱他就会接受他所有的一切。”楚惜瑶冷声说道,“你既然做不到何不现在就放手,不管是为你还是为他都是最好的结果。” 放手…… 叶君怡呆坐在车上,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在证实秦景天的身份而是不愿去面对这个结果,如果自己真能放手现在应该把查到的情况上报给组织,明知道秦景天身份可疑越晚汇报造成的危险也就越大,可叶君怡始终没有那份勇气,那份和秦景天一刀两断对峙的勇气。 “话我已经带到了至于你去还是不去就看你自己。” 楚惜瑶说我下车离开,留下独自枯坐在车上的叶君怡,犹豫了良久开车去了安全屋的方向,自己必须和秦景天见一面,那些困扰自己的疑惑需要他亲自向自己解释,只是叶君怡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揭晓真相的准备,如果自己和秦景天之间自始至终都充斥着谎言,叶君怡不知道在这段感情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想到这里打开一旁的手包目光落在那把上膛的伯莱塔手枪上,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打开了保险。 楚惜瑶回到车上长松一口气,之前在叶君怡面前的镇定和冷漠都是装出来,她生怕自己有丁点惊慌被叶君怡发现。 楚惜瑶知道秦景天不是共产党,就在秦景天担心叶君怡身份暴露的同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将被识破,楚惜瑶不清楚秦景天的过往更不知道他以共产党的身份出现在上海的原因,但这些楚惜瑶根本就不在乎,她此刻担心的只有一件事,一旦叶君怡确定了秦景天的身份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楚惜瑶突然发现秦景天并不是一名合格的间谍,他在犯一个常识性的错误,此刻的他甚至都无法分辨敌我或者说他选择性淡化了和叶君怡之间的对立关系。 他和叶君怡是敌人,是生死相搏的敌人,可秦景天似乎已经遗忘了这一点,当他与叶君怡见面时身份会被撕裂,到那时…… 楚惜瑶不敢再往下想,刚才在车上她在叶君怡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摸到包里有手枪的轮廓,楚惜瑶不知道一旦秦景天身份暴露叶君怡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可很确定秦景天是肯定不会对叶君怡抬起枪口,自己必须在秦景天见到叶君怡之前通知他有所防范,想到这里楚惜瑶将油门踩到底。 …… 楚惜瑶从医院离开后秦景天一直故意坐在病房的窗边,这个角度刚好能让远处监视自己的车辆看见,一阵猛烈的咳嗽后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下午3点还剩下一个小时,自己是等不到楚惜瑶回来必须赶到龙华机场。 秦景天拔掉输液针头眺望安全屋的方向,心中暗暗祈祷楚惜瑶已经把话带到叶君怡此刻已经在安全屋,如果这次精卫的身份暴露她很有可能会被转移到后方,秦景天打算今晚就赶过去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和叶君怡在上海的见面。 楚惜瑶刚从后门回到医院病房就在窗户看见开车离开的秦景天,心急如焚正准备开口大喊便看见秦景天车后那辆跟上去的车,秦景天教过自己这是标准的汽车跟踪距离立刻明白秦景天此刻已经被时刻监视。 得想办法把叶君怡查到的那些事告之秦景天,楚惜瑶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可秦景天并没有告诉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安全屋的位置。 叶君怡和秦景天之间如果只能选一个,楚惜瑶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如果让秦景天去见叶君怡,楚惜瑶没有把握秦景天能全身而退。 楚惜瑶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喂。” “佳宁姐。”楚惜瑶努力让自己平静。 “惜瑶?”秋佳宁听到楚惜瑶的声音很是高兴。 楚惜瑶欲言又止。 “喂,喂,能听到吗?” “我有事找你。” “我现在有公务必须出去。”秋佳宁正准备执行沈杰韬下达的任务,“要不等我回来给你打电话吧。” “我发现一名共产党。”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三章 弄巧成拙 顾鹤笙踩灭刚丢下的烟头便看见秦景天的车驶进停机坪,原本想借楚惜瑶把他留在医院这样自己才有截获精卫档案的机会,没想到他竟然准时赶到了机场。 “不要命了?”顾鹤笙看着虚弱的秦景天有些无可奈何。 “感觉没之前严重了。” 顾鹤笙看见秦景天像是刚洗过头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伸手去摸已不觉烫手,只是咳嗽的频率愈发密集。 “你打了退烧针?” “任务要紧等完成后再治疗。”秦景天需要靠在车上才能站稳,伸出手用乞讨的眼光看向顾鹤笙,在嘴角挤出一丝笑意,“给支烟。” “你都这样了还能抽烟吗?” “反正死不了。”秦景天伸出的手再往前探了几寸。 顾鹤笙无奈摇头,递过去一支烟并为他点燃:“千万别告诉楚医生,否则她会连杀我的心都有。” 秦景天需要尼古丁来抑制高烧的头疼,吸了一口若有所思问道:“你会爱上一个没有结果的女人吗?” “你说什么?”顾鹤笙以为自己听错了,和秦景天相处这么久几乎没听他提过和女人有关的话题。 “就是那种你一眼就能看到结果,但这个结果注定会以悲剧收场,像这样一段感情你是会选择当机立断抽刀断水,还是说不在乎结果去享受相处时的美好但代价是相处的时间越久分离时越痛苦。”秦景天又吸了一口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看向顾鹤笙,“你会选哪一种?” “我会选后者,既然明知道没有结果还不肯放手只能说明对方让你刻骨铭心,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能遇到这样的女人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顾鹤笙打量他良久,“是谁?” “啊?” “我很好奇能让你动心的女人是谁?”顾鹤笙饶有兴致问道,“不过从朋友的角度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惜瑶是值得你珍惜的人,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要伤害了她。” “我就随口一问,最近看了一本小说,里面提到每一个男人一生中都会遇到一朵红玫瑰和一朵白玫瑰,无论怎么选最后的结果都是令人遗憾的。”秦景天搪塞过去。 顾鹤笙第一次看出秦景天在撒谎,他甚至已经没有能力去遮掩眉宇间的那抹惆怅,回想起最近楚惜瑶和秦景天之间关系顾鹤笙很确定秦景天心里住进了另一个女人,能让秦景天都踌躇不宁的女人无疑极大勾起了顾鹤笙的好奇,刚要开口问下去一架军机降落在跑道上。 从飞机上下来的人径直走过来,肩膀上挂着中尉军衔,上前就是标准的军礼。 “顾副站长。”然后转向秦景天,“秦处长。” 秦景天回敬军礼时眉间多了一丝疑惑。 “兄弟怎么称呼?”顾鹤笙和颜悦色问道。 “程中荣。” “程中尉一路辛苦站长还在等你,等手上的事交托完结我再为程中尉洗尘。”顾鹤笙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公务在身实在不便还请顾副站长汪涵。” 顾鹤笙和秦景天这才看见程中荣右手戴着手铐另一端铐在公文包上,相信程中荣接到的命令是在任务完成前这个公文包绝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上车后顾鹤笙和程中荣谈笑风生,心里却焦急万分盘算着该如何获取公文包里的情报。 顾鹤笙:“程中尉在哪个部门高就?” “军统改制之前在青岛站下属的反谍组就职,民国33年被委派到延安从事对敌谍报,胡宗南长官率领国军光复延安后我协助总局的工作小组进行对中共遗留文件筛选。”程中荣对答如流。 “程中尉能在延安潜伏下来不容易啊,军统好些谍报小组向后都被中共捣毁剿灭,程中尉当时潜伏地点在什么地方?” “安塞的黄崖根,中共的军委二局就设立在那里,我的任务是试图刺探二局重要军事情报,可因为中共在延安的反谍防范异常严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渗透机会。”程中荣如实相告,“不过因为中社部也在黄崖根办公,经过长时间的探查我搞清了中社部的组织结构和人员配置,因此中社部在仓皇出逃时销毁重要文件的地点我一清二楚。” “程中尉忍辱负重为党国立下大功。”顾鹤笙不动声色问道,“延安那边盘查甚严加之黄崖根又是中共军委二局所在地,你是怎么逃过共产党审查的?” “我在延安的身份是一名贩卖桐油的商贩,延安那边物资奇缺桐油作为照明燃油很抢手,一来二去二局机关也从我这里购买桐油,也审查过不过我的身份背景做的很干净共产党没有查出任何疑点。” “上海站曾经也派出过两个谍报小组潜伏在黄崖根,可他们没有程中尉幸运,因为情报泄露刚进入黄崖根就被共产党抓获,两个小组共计八名情报人员宁死不屈与共军交火结果全部以身殉国,程中尉应该知晓此事吧。” 程中荣回想一会点头:“记得,记得,这些兄弟都是为党国捐躯。” 坐在前排的秦景天从后视镜与顾鹤笙对视一眼,上海站的确向延安派出过谍报小组但时间是民国32年,距离程中荣潜伏延安的时间早了一年,由于损失惨重上海站根本没有向总局汇报而中共为了掩护情报来源也对此事秘而不宣,因此晚一年到延安的程中荣事不可能知道此事,他居然点头表示知晓,唯一的解释程中荣根本就没有执行过延安潜伏任务。 “这名中共在上海联络员的档案是在什么地方被找到?”顾鹤笙漫不经心问道。 “王家湾。”程中荣不假思索回答,“胡宗南长官用兵神速,中社部仓促逃逸来不及带走所有重要文件,撤离到王家湾时连夜焚烧可当晚大雨导致一部分文件没有被彻底销毁。” 顾鹤笙听到这里之前的焦虑荡然无存,中央在觉察到国民党企图进攻延安时就提前转移了中社部,为防止潜伏在延安的敌特人员截获重要文件故意泄露了转移路线,由黄崖根经王家湾撤出延安,保密局直到现在都不知晓中社部真正转移路线,如此一来王家湾根本不可能发现未销毁的文件。 秦景天虽然不知道这些细节但从见到程中荣那刻起就对这个人产生了怀疑,因为他直接认出了自己和顾鹤笙,程中荣能认识顾鹤笙还好理解但认识自己就耐人寻味,如果按照程中荣所说他一直在青岛并且在此之前都潜伏在延安,那么他和自己根本没有交集,自己被晋升处长也是最近的事一个身在千里之外不同指挥系统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提前告诉了程中荣谁会来接他,同时也帮他伪造了过往的经历,秦景天再次和顾鹤笙对视两人心照不宣都想到了沈杰韬,这又是沈杰韬试探的伎俩,既然沈杰韬有所质疑肯定不会自己和顾鹤笙接触到真正的精卫档案,秦景天此刻已经能断定公文包里什么都没有。 剩下的时间顾鹤笙和程中荣聊起上海的花天酒地,回到保密局沈杰韬意味深长看着顾鹤笙和秦景天,似乎对两人都出现在这里格外满意。 “辛苦了。”沈杰韬从程中荣手中接过公文包,对二人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稍做休息,我和程中尉谈完事再去找你们。” 等顾鹤笙和秦景天关门出去,沈杰韬瞟了一眼手边的公文包:“他们有人动过里面的东西吗?” “没有。”程中荣肯定回答道,“公文包全程都在我手里没有离开过。” “他们对公文包可有表现出异常举动?” “没有。”程中荣回答依旧肯定,“秦处长坐在前排甚至都没有去看过公文包一眼,一路上都是顾副站长在和我闲聊但交谈内容都与公文包无关。” “他都和你聊过什么?” 程中荣一五一十向沈杰韬汇报,当说出上海站两个谍报小组在延安全军覆没时沈杰韬脸色一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沈杰韬怒不可遏起身背负双手来回走动,顾鹤笙何等精明,程中荣不懂装懂无疑是画蛇添足,沈杰韬相信从那时起顾鹤笙就已经对程中荣身份起疑,这次试探已经失去了意义,“你马上随机返回南京,上海就别回来了我已经安排把你调到青岛。” 程中荣战战兢兢离开后,一名便衣从办公室里间走出来。 “你接着说。”沈杰韬阴沉着脸问道。 “秦处长和顾副站长离开保密局后没有直接去机场,中途还去了一趟医院。”便衣走到沈杰韬身后汇报,“我亲眼见到秦处长进了医院。” 沈杰韬转过身目露狐疑:“去了多久?” “逗留了大约一个小时。” “中途可有离开过?” “没有。”便衣摇头说道,“秦处长一直在病房输液,我派人在走廊监视期间秦处长没有接触过任何人,输完液后秦处长就去了机场途中也没有停留。” “医院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沈杰韬眉头微微皱起,“情报的传递不一定要开口说话,有时候一个动作或者眼神就能完成一次情报交换,何况我可以确定他绝对和人有过接触。” 便衣诚惶诚恐:“秦处长在输液过程中一直处于我们的监视视线之内,我可以向站长保证……” “保证?你拿什么给我保证?”沈杰韬沉声质问道,“他去医院就是病人,病人看病就需要医生,难道秦景天就没有和医生有过接触?” 便衣顿时哑口无言。 “谁给他输的液?” “楚惜瑶。” 沈杰韬听到这个名字时目光中多了一丝晦涩难明的深邃,自己本想借住这次精卫档案的接送来试探顾鹤笙和秦景天,虽然两人都没有表现出可疑的举动但他们的嫌疑依旧没有被彻底排除。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沈杰韬拿起话筒里面传来秋佳宁的声音。 “报告,您要见的人已经安全送到指定地点。”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四章 插翅难飞 沈杰韬招呼顾鹤笙和秦景天一同去会议室,几次开口想要说话都因为秦景天的咳嗽中断。 “景天的病挺严重因为执行您的命令才坚持到现在……” 秦景天不等顾鹤笙说完把话接过去,“执行任务途中心闷头晕担心会影响工作就去过医院。” 秦景天能主动说出来顾鹤笙并不意外,既然程中荣是沈杰韬安排来试探的人那么此次任务全程肯定会被监视:“是我的意思,景天当时高烧不退我就擅作主张送他去医院,站长要是追责鹤笙一人承担。” “是我考虑不周不该让景天带病出勤。”沈杰韬看向秦景天和颜悦色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名医生。” “要是没什么紧要的事我现在就去医院。”秦景天想尽快去安全屋与叶君怡见面。 “不用去医院。”沈杰韬意味深长道,“刚好局里有一位医生。” 顾鹤笙和秦景天茫然对视中沈杰韬已经推开会议室的门,楚惜瑶看见秦景天时长松一口气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庆幸的开心,而秦景天望向她时心瞬间提了起来。 “楚医生给秋处长打电话,告之她发现一名共产党,秋处长因为有重要公务在身将此事向我汇报,我简单询问过楚医生不过她坚持要等你回来以后才说。”沈杰韬的视线移到楚惜瑶身上,云淡风轻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发现的这名共产党是谁?” 楚惜瑶的目光来回在沈杰韬和秦景天之间游弋,刚下定决心要开口时秦景天的猛然的咳嗽让房间中众人的视线都转移过去,即便是捂着嘴鲜血也从指缝中渗透出来,楚惜瑶大惊失色上前查看叩诊肺部听到实音。 “肺炎导致他肺部有少量积液,他需要马上送医院治疗。” “局里今天有重要行动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包括楚医生。”沈杰韬面无表情道,“楚医生可以在局里的医务室为景天治疗,缺什么医疗设备和药物罗列一份清单我派人去取。” “他……” “是!”秦景天心里清楚在沈杰韬没有得到答案之间是不会让楚惜瑶出去。 沈杰韬让人把秦景天送到医务室以不妨碍楚惜瑶治疗为由撤走了所有人,楚惜瑶等到房间内只剩下自己和秦景天,刚要开口就被秦景天用指头拦在唇边,抬起另一只手在环指一圈然后用残留在手上的鲜血在桌面写下两个字。 监听。 与此同时,沈杰韬带着顾鹤笙第一时间来到电讯处,两人正戴着耳机侦听着医务室里的声音。 “你怎么会发现共产党?”耳机里传来秦景天的疑问,“下午我在医院的时候怎么没提听你提到过?” “我在想到底该不该告诉你。”楚惜瑶回答。 “发现共党瞒情不报被视为通共,这可不是小事得立即检举揭发。”耳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先别说话容易刺激气管收缩。”沈杰韬和顾鹤笙在耳机里听到药瓶相互碰撞的声音,“幸好保密局的医务室里常备了葡萄糖注射液,我先为你输液补充体能等消炎药送到再进行治疗。” 楚惜瑶凑到秦景天耳边低语:“你不能去见叶君怡。” 秦景天皱眉在桌上画了一个问号。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查到你的过往经历,她发现你曾在特高课任职并且还有一个日本名字,绯村凉宫。”楚惜瑶先是故意大声说让秦景天平躺、手握拳曲肘等无关紧要的话,趁着间隙在他耳边继续低语,“她还还开始质疑我们相识的经过,因为在时间线上我是不可能认识你,你如果去见她我怕……” “不行!”秦景天大吃一惊,惊讶的不是叶君怡怀疑自己而是猜到楚惜瑶是想说出叶君怡的身份以此来保护自己,“我已经打过退烧针,24小时内不能重复注射。” “没有其他办法了。”楚惜瑶无可奈何道,说着只有她和秦景天才能听懂的话,“这样可以救你的命。” “你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秦景天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你是想为了我好,你这样的做法非但帮不了我反而会加剧我的危险,父亲临死都在保护他的战友,如果你出卖叶君怡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不会原谅你,而且你指认的不单单是一个叶君怡,她如果暴露就会牵扯出太多人,就因为你一句话这些人最终都会被秘密处决,你说过自己是救死扶伤的天使可你现在做的是刽子手的事!” 秦景天说完故意一语双关高声说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你不用太过为我担心。” “我是医生眼里只有治病救人,至于其他事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楚惜瑶同样一语双关回答。 秦景天凝视着她,楚惜瑶以相同的坚毅回视,短暂的对线最终以秦景天移开视线结束。 “我很感激你一直惦记着我的安危,我无权要求你做什么因为那对于你来说是正确的,即便你说出叶君怡我也不会怪你,不过……”秦景天在她耳边细若蚊吟说道,“不过她要是暴露我会不惜一切去救她,如果我死了请你在父亲的墓碑上刻上我的名字。” 楚惜瑶低头看见秦景天已经打开枪套,她相信这并不是他在危言耸听,他在自己面前对另一个女人所表现出的深情让楚惜瑶又嫉妒有心痛。 “景天的情况怎么样?” 沈杰韬突然推门而入,原本是想故意给秦景天和楚惜瑶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来侦听两人谈话内容,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让两人在一起便有串供的可能。 秦景天在门被推开那刻眼疾手快抹去桌上的血字:“我感觉好多了。” “我只能暂时为他补充体能,没有相应的消炎药无法进行治疗。” “已经派人去取相信很快就会送到。”沈杰韬话锋一转视线移到楚惜瑶身上,“楚医生发现的共产党是谁?” 楚惜瑶正在为秦景天清理手上的血渍,迟疑了少许:“一个你们都认识的人。” 秦景天的手开始往下垂,指尖已触碰到枪柄。 “哦?我们都认识的人里居然有共产党?”沈杰韬愈发有兴趣,“是谁?” 楚惜瑶深吸一口气:“我爸。” …… 楚惜瑶话音一落屋内一片死寂,秦景天是如释重负的沉默而顾鹤笙是惊讶道说不出话。 “楚老板是共产党?”沈杰韬脸上是极力掩饰的失落。 “我在清理爸的遗物时发现一个暗室,里面有些被列为禁书的赤化书籍,我还发现一部电台以及燃油库的平面图。”楚惜瑶埋头低语。 沈杰韬与顾鹤笙还有秦景天对视,发现如今面临一个很尴尬棘手的处境,楚文天是共产党这个秘密暂时不能公布,因此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打消楚惜瑶的猜疑。 “楚医生警惕性很高值得我们学习,不过不能如此武断下结论,共产党看赤化书籍但不代表看这类书的就一定是共产党,实不相瞒我也看,知己知彼方可破敌取胜嘛。”沈杰韬一边说一边指向顾鹤笙,“他也看而且是我让他看的,楚医生总不会连我们也认为是共产党吧。” “楚老板有电台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楚老板掌管码头和海运,与海上船只联络需要借助电台。”顾鹤笙也在一旁打圆场。 “我不在乎爸是不是共产党,如果他是那么他遇害的真相就另有隐情,我只是想追查真凶,原本是打算想告诉景天的可又担心爸真是共产党会牵连到景天,所以我一直迟疑不决。” 沈杰韬:“楚医生丧父之痛我们都能理解,保密局也一直在敦促警察署尽快破案将真凶绳之以法,楚医生大可不必患得患失我保证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图纸呢?”楚惜瑶故作坚持问道,“为什么我爸的暗室里会有被炸毁的燃油库设施图纸?” 沈杰韬一时哑言,楚文天明明就是共产党自己却要千方百计证明他不是,这个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 “是我给楚老板的。”秦景天见缝插针说道,“保密局调查到共党会对港口军事设施进行破坏但不清楚具体破坏地点,因为楚老板对码头设施极为了解熟悉所以我就向楚老板请教关于燃油库建筑相关隐患。” 楚惜瑶听完故作释怀:“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想多了。” 韩思成敲门进来报告:“秋处长刚打来电话,赵耀斌愿意指认精卫……” “出去!”沈杰韬勃然大怒。 顾鹤笙和秦景天几乎同时愣住,在确定程中荣是沈杰韬安排的试探后都没再去担心过精卫,而韩思成刚才竟然再次提到精卫,从沈杰韬的反应看他显然有事隐瞒并且不希望其他人知晓。 “楚医生,保密局有重要行动为防止走漏风声你暂时不能离开。”沈杰韬转身看向顾鹤笙和秦景天,“交出配枪。” 两人毫不迟疑掏出枪,沈杰韬等警卫把枪收走后。 “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人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沈杰韬胸有成竹道,“我堵死了所有可能泄密的环节,共产党即便再无孔不入神通广大可这一次精卫也是插翅难飞。”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羊入虎口 沈杰韬让顾鹤笙和秦景天乘坐他的专车,车后还跟着两辆坐满便衣的车,沈杰韬是准备把关于精卫的消息彻底封死在他们三人之中,两人心知肚明后面跟了多少便衣就说明沈杰韬多他们有多不信任。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还望你们能理解。”沈杰韬终是没有证据的猜疑,万一自己猜错如此做法担心会失了人心,“主要是共党活动猖獗屡禁不止,每每有重要行动都会被共党提前获悉,万不得已我只能出此下策。” 顾鹤笙:“站长言重,如今加强反谍措施还是很有必要的,不久前的黄金被转移以及燃油库被炸都是前车之鉴,我们也该从中汲取教训以免重蹈覆辙。” “景天。”沈杰韬看秦景天一直默不作声,笑了笑说道,“你有病在身本该准假让你治病可事出突然只能暂时委屈你,等精卫落网之后你想休息多久都成。” “公务为上我的病不打紧。”秦景天有气无力问道,“程中尉送来的档案是不是让站长确定了精卫的身份?” 沈杰韬:“档案损毁严重照片几乎无法辨识参考价值不大。” 顾鹤笙迫切想知道沈杰韬获取情报的来源,漫不经心问道:“站长是如何锁定精卫的?” “咱们这次是沾了北平站的光。”事到如今沈杰韬已无须再隐瞒,“中共在北平的情报小组准备策反保定绥靖公署主任孙连仲,并将此事密电给中社部,共党现在肆无忌惮猖獗到竟然想策反国党的封疆大吏,偏偏就是这封密电导致了这个情报小组的暴露。” 顾鹤笙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吃惊,中社部一直都坚持将统战工作和情报工作截然分开,原因是隐蔽战线斗争最怕节外生枝,自行建立横向关系会徒增危险,何况还是接触想孙连仲这样级别的国党高官就更应该慎之又慎。 “北平保密局截获了这封密电同时也锁定中共北平情报小组电台位置,北平保密局局长谷正文亲自部署了抓捕行动,包括台长、报务员、译电员在内四名共党当场被抓获,更大的惊喜是查抄出大量未及时销毁的电报原始文稿,通过这些文稿保密局破译了中共的电文密码。” 顾鹤笙听到这里垂落的手心顿时发凉,作为一名一线情报人员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台长李政宣在当天的突审中就叛变了,他供出的北平地下情报组织有二十多人在第二天全部悉数抓获,不到一个星期,中共设在沈阳、承德的秘密电台也先后被破获。”沈杰韬兴高采烈说道,“谷站长也没想到一个敌台的起获竟然将中共覆盖整个北方的庞大情报系统清晰的勾勒出来,这么给你们说吧,中共在北方的情报系统至少需要三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谷站长这次可是立了大功。”顾鹤笙强颜欢笑。 “这还不算什么,谷站长顺藤摸瓜查出了中共重要的潜伏人员,保定绥靖公署外事处副处长陈融生、作战处处长谢士炎等人,骇人听闻,骇人听闻啊!堂堂绥靖公署竟被共党渗透而且各个都是身居要职的高官,窥一斑而知全豹,长此以往党国气数怕是难久长。” “这和精卫有什么关系?”秦景天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谷站长这次可谓出尽风头我又怎么能甘于人后,根据掌握的情报陈融生和谢士炎不隶属于北平情报小组,他们能渗透如此之深很有可能是江南情报暗网的分支,精卫是江南的联络人只要抓到此人便有机会获取江南的线索,要是上海保密局能捣毁江南的情报暗网那才是真正的奇功一件。” 顾鹤笙心中暗暗吃惊:“北平被抓获的共党中有认识精卫的人?” “李政宣负责的只是中共在北方情报系统的一个分台,通过他保密局抓获了北方情报系统的总负责人赵耀斌。”沈杰韬偏头看向顾鹤笙,“你应该还记得这个人吧。” “记得,此人在民国22年被抓捕后来移送南京受审,被判刑十年关押在南京中央军人监狱,军统曾多次策反无果将此人定性为极为顽固的共党。” “赵耀斌在北平被抓后保密局甚至都没动刑就变节了。” 顾鹤笙心里咯噔一下。 “在他交待的材料中提到了精卫,我与谷站长交情匪浅他便将赵耀斌借给我指认精卫。” 车停在安全屋外,沈杰韬把随行的便衣留在外面警戒,上了二楼就看见提着冲锋枪独自守在门外的秋佳宁,对此沈杰韬甚为满意。 “人呢?” “屋里。” 秋佳宁打开房门坐在屋里埋头吃面的正是赵耀斌。 “这位是上海保密局沈杰韬站长。”秋佳宁介绍。 赵耀斌正准备起身被沈杰韬轻拍肩膀示意他坐下:“不急,吃完了咱们再聊。” 赵耀斌把面碗推到一旁,战战兢兢问道:“什么时候送我去南京?” “这取决于赵先生,上海这边的事要是顺利我不但亲自送赵先生走还会为你向总局请功。”沈杰韬开门见山,“赵先生认识精卫?” “不认识。” “不认识赵先生又如何指认她?”沈杰韬眉头一皱。 “精卫在上海潜伏时间很长,据我所知精卫身份很特殊便于传递情报,因此曾经担任过多名中共重要人物的联络员其中就有刘定国,地下党组织对其评价很高,我被调派到西安负责北方情报系统时曾想过把精卫也带走协助开展工作。”赵耀斌来回打量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有烟吗?” 顾鹤笙从身上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放在他面前:“统筹指挥北方情报系统是很重要的工作,任何合理要求你的上级部门都会不遗余力满足,为什么精卫没有跟你一起走?” “中社部原本是同意了我的要求但临时又改变了决定。” “原因是什么?”秋佳宁追问。 “中社部为精卫安排了新的任务,她将与一名在军统上海站的中共潜伏人员建立联系。” 沈杰韬按耐住内心狂喜:“你知道这名潜伏人员的信息吗?” “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不过中社部给精卫下达的命令是成为“051”的上级,并协助051获取以及传递情报,可见这名潜伏人员的代号是051。” 沈杰韬:“中社部的命令是什么时候下达的?” “我调离上海之前的一个月,时间应该是民国34年的8月份,具体日期现在已经很难记起。” “两年前……”沈杰韬若有所思,“051之前的联络员是谁?” “051这个代号在两年前第一次出现,中共地下党对潜伏人员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一人一个代号至死不换,我推测051之前并不在上海。” 秦景天站在角落一言不发,时不时会咳嗽几声,捂在嘴边的手帕遮掩了他眉目中的那抹焦虑。 沈杰韬单刀直入:“精卫对我很重要,你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找出此人?” 赵耀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沈杰韬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能不能找到精卫我也没有把握,沈站长还需要一些运气。” “运气?”这是沈杰韬最不相信的东西。 “精卫在接受任务时我还在上海,情报系统的工作是由我负责,这其中就包括选择安全的接头地点和时间,精卫第一次和051接头是在复兴公园荷花池的游船上,结果她通过上级反馈接头地点有安全隐患请求更换,出于安全考虑我重新为精卫安排了三处安全屋作为她和051交换情报的地点。” 沈杰韬眼中多了一丝窃喜:“继续说下去。” “安全屋只要没暴露会一直使用,可时间已经过去两年我不知道这期间精卫和051是否遭遇过突发情况,或者精卫的上级重新更换过安全屋地点,如果精卫一直都在沿用我离开前的安排,那么精卫一定会和051出现在其中一个安全屋。”赵耀斌和盘托出,“这就是沈站长需要的运气,如果运气好沈站长一定能心想事成抓到精卫和051。” “安全屋的地点?” “同孚路2号三楼、劳神父路3弄17号和升平里7栋105室。” 顾鹤笙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精卫已经更换联络地点,如果没有精卫的身份岌岌可危:“我马上带人将这三处地点监视起来。” “我们身边有共产党,监视只会打草惊蛇。”沈杰韬目光移向秋佳宁,老谋深算道,“马上联系电气公司核查这三处地点的电费,正常情况下这三处安全屋只会有一处在启用,每月都交电费的就是精卫和051的接头地点。” 沈杰韬一边等待秋佳宁的核实结果一边询问赵耀斌:“你给精卫安排的接头时间是什么时候?” “每月第二周星期一,最后一周星期五。”赵耀斌脱口而出。 沈杰韬抬头问道:“今天星期几?” 顾鹤笙:“星期三,刚好是这个月最后一周。” 秋佳宁很快便得到结果:“三处地点中只有劳神父路3弄17号有缴费记录但用电量很少远低于正常标准,最近一次缴纳电费是五天前,作为接头地点不会大量耗电而且刚缴纳电费说明……” “说明精卫和051的接头地点就在这里。”沈杰韬再难抑制内心喜悦,“看来我最近的运气的确不错。” 秦景天的咳嗽愈发猛烈,虚弱乏力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手冰冷的像一具尸体,掌心渗出的冷汗浸透了手帕。 自己千方百计想要保护叶君怡,殊不知弄巧成拙酿成大错,此刻叶君怡就在劳神父路3弄17号的安全屋中等着自己。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六章 如履薄冰 顾鹤笙和秦景天现在脑子里都在盘算同一件事,如何才能尽快将这个情报送出去,不过从沈杰韬的态度来看这样的机会几乎为零。 沈杰韬没有向他们下达任何指示和命令,单独让秋佳宁去核查劳神父路3弄17号的周边环境,同时还给警备司令部的吴汉臣打去电话,让他集合一个警备连随时待命协助保密局行动,至于行动内容、时间和地点沈杰韬只字不提。 “精卫和051这条线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沈杰韬问道。 “051起初是隶属于上海地下党组织统一指挥,精卫的上级以及这条线上的领导应该都清楚051的存在,不过见过051的肯定只有精卫。”赵耀斌一边点烟一边回答,“不过后来051那边应该是出了状况。” “你怎么知道?” “我被调派到北平后收到过中社部的一封情报系统加强安全运作的电文,起因是在上海的一个行动小组因为联络不规范导致被军统发现结果全军覆没,在电文中我看到了一个名字,俞志豪。” “俞志豪……”沈杰韬很快想起那个在审讯室咬舌自尽的共产党,“我记得这个人,在被注射LSD的情况下为防止自己泄密畏罪自杀。” “俞志豪在上海的任务是负责精卫的安全,同时他所在的行动小组是围绕051来开展工作,看到这封电文时我以为死的人里也有精卫,如果是这样051的身份肯定暴露,但不久后中社部与上海地下党组织联络的电台呼号被军统发现,在采取紧急措施前中社部的命令由北方情报系统中转,我在一份中社部下达给上海的密电中再次看到精卫和051这两个代号,并且指示051这条线彻底从地下党组织剥离,执行不记录、不存档和不见面的三不特殊纪律,由此可见051和精卫并没有暴露。” 沈杰韬追问:“051从上海情报系统被剥离以后接受谁的指挥?” “从那时起051就变成了精卫的上级由中社部独立联络,我推测051这条线已经被并入了江南的情报暗网。”赵耀斌一五一十说道。 沈杰韬听到这里嘴角微微上翘,不时传来的咳嗽声才让沈杰韬想起房间里还有秦景天:“你和精卫接触的时间最多,候鸟事件、刘定国被杀你都直接参与了行动,你对赵先生说的这些有什么看法?” “你从抓捕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秦景天双目如刀看向赵耀斌。 “大概有半个月。” “中共在北方的情报系统全部被查获赵先生功不可没,如果我没猜错中共那边到现在甚至还不知道你已经变节吧?” “不知道,北方的情报系统总台到今天还在与中社部正常联系,只不过接收电文的已经变成了保密局的人,不过我想应该隐瞒不了多久,地方分台暴露有可能是出现纰漏和意外,整个北方情报系统大面积被起获原因只有可能出现在我身上。”赵耀斌深吸一口烟,神色惶恐道,“我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秦景天知道沈杰韬不是想听自己的意见而是想知道自己能说出多少。 “中社部尚未证实赵先生变节,暂时不会切断所有与之联络的渠道,即便发现首当其冲是转移与赵先生有关联的人员,至于上海这边中社部恐怕无暇顾及。”秦景天一边喘息一边回答,“我认为精卫和051还没有收到示警。” “很好,和我所想如出一辙。”沈杰韬面带笑意点头,目光移到顾鹤笙身上,“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赵先生离开上海的时间不短,051和精卫能被中社部单独从共党组织剥离出来可见这两人的重要性,像这样级别的情工安全隐患意识肯定很强,不排除这两人会更换联络地点的可能,我对此并不保太过乐观的态度,原因很简单如果我是051肯定会有所防范……” 顾鹤笙话还未说完秋佳宁急匆匆推门而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秋佳宁上气不接下气:“您肯定不敢相信我看到的。” 沈杰韬:“你看见什么?” “安全屋的灯是亮着的。” 沈杰韬霍然起身:“安全里有人?!” 秦景天如坠冰窟,他把最后的侥幸寄托在叶君怡没有去安全屋,楚惜瑶说叶君怡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去安全屋是极其危险的,显然叶君怡和自己犯了同样的错误,感性完全排斥了必要的理性,秦景天猜到她去安全屋的原因,即便她对自己有所质疑就算是证据确凿也让叶君怡不敢去相信和面对,她需要从自己口中得到证实。 “今天不是接头时间啊。”赵耀斌疑惑不解。 沈杰韬一听顿时神情凝重:“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精卫和051早就放弃了这处接头地点,要么就是这两个人更换了接头时间。” ”都不是。”秋佳宁摇头,呼吸逐渐平复下来,“我以户籍登记为由调查了安全屋楼下的住户,根据住户反映的情况楼上没有住人,但在今天下午听到从楼上传来的脚步声,这样的情况之前也会出现,不过一般不会逗留太久像今天这样从下午持续到晚上还是头一次。” “之前听到脚步声是什么时候?”顾鹤笙忐忑不安追问。 “楼下的住户也记不得具体时间,不过肯定每个月都会出现几次。” “你这么快就回来说明是有收获的,你还发现了什么?”沈杰韬精明问道。 “我到对面楼房观测过,目标房屋的窗帘一直拉着窗台外晾晒了一件毛衣,可外面下着雨屋内的人并未收取,并且我可以确定屋内的是一个女人!”秋佳宁兴奋不已说道,“种种迹象都表面屋内的人行迹极为可疑。” “是精卫!”赵耀斌也站起身,“提前到达安全屋的人在阳台挂出一件衣服是安全信号,精卫在等051前来!” “看来051和精卫都不及你谨慎,终究是在细节上犯了大错。”沈杰韬轻拍在顾鹤笙肩膀上,继续向秋佳宁询问情况,“精卫可有离开的迹象?” “没有。”秋佳宁摇头道,“我在望远镜里隐约能看到精卫在收拾床被,看样子她是打算在安全屋过夜。” 赵耀斌:“安全屋作为联络地点是严禁长时间逗留的,更不允许在里面留宿久居。” “这说明精卫这条线出现了紧急突发情况,她迫不得已只能暂时留在相对安全的安全屋内,在没等到051之前精卫是不会离开,看来这次可以一箭双雕了。”沈杰韬大喜过望看向秋佳宁,“你是如何部署的?” “我已经安排卢汉臣的警备连更换便衣对目标房屋周边实施布控,并且秘密征用控制了安全屋楼上和楼下以及两边的房间,如今精卫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她没有机会离开安全屋,现在只要等051出现就可以一网打尽。” “做的很好。”沈杰韬点头赞许。 顾鹤笙:“警备连虽然训练有素可对于这种秘密抓捕经验不多,万一出了差错我担心会功亏一篑,您看需不需安排保密局介入?” “051就潜伏在保密局,此时让保密局介入无疑是给051通风报信,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051还不知道精卫暴露两天之后此人一定会前往安全屋与精卫接头,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位在我眼皮底下藏了两年的共党到底是谁。” “如果051没有出现呢?”秋佳宁问道。 沈杰韬笑而不语,房间内只有脸上苍白的秦景天知道他这抹晦涩笑容中的深意,沈杰韬把精卫暴露的消息死死封锁在这间屋里,如果两天之后051没有出现说明获悉了这个情报,到那时沈杰韬便可确定一件事。 051就是这间屋内的其中一个人! “这两天辛苦你们两人暂时就住在这里。” 沈杰韬没有过多解释,让顾鹤笙和秦景天先去休息单独留下秋佳宁,沈杰韬久久站在窗边眺望夜幕笼罩下五光十色的上海。 “那里是百乐门舞厅吧。” 秋佳宁走到沈杰韬身边,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是的。” “好久没去过百乐门了。”沈杰韬感慨万千。 “等精卫和051抓到后可以在百乐门庆功。” “我记得上次庆功也是在百乐门。” “是的,上次是庆祝上海光复保密局包下了百乐门舞厅。”秋佳宁点头。 “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见到景天的吗?”沈杰韬突然问道。 “也是在那次庆功舞会上。” “时间你还记得吗?” “1945年8月……”秋佳宁脸上的微笑突然凝固,终于明白沈杰韬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两年前的事,“秦景天是两年前来上海站报道,051也是在两年前出现,而且出现的时间和赵耀斌交待的吻合,您,您该不会是……” “把秦景天控制起来但暂时不要惊动他。”沈杰韬目光逐渐变的阴沉,“是神是鬼两天之后就见分晓,在此之前不准他与外界有任何接触,如果发现他有异动立即抓捕!”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七章 峰回路转 叶君怡站到窗边将窗帘撩开一条小缝,窗外细雨不见有停歇的迹象,再次确认挂在外面的毛衣还在风雨中微微晃动,安全信号已经发出却未等到秦景天,如果他的身份存在可疑那么安排自己来这里就是阴谋,假若这其中有误会秦景天应该是觉察到了危机,因此无论最终结果是哪一种自己都不能离开安全屋。 叶君怡回到桌边重新检查手枪,下意识摸到缝在衣领处的氰化钾,此刻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忽然视线定格在包里的那枚信封上,叶君怡疑惑的轻皱眉头,这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根本不知道是何时出现在手包里。 仔细回想一遍突然记起来安全屋的路上叫了一辆黄包车,上车时被一名行色匆匆的路人撞了一下,手包就是那时掉落在地,那也是手包唯一一次离开自己的手,这封信应该就是那时被放进来。 叶君怡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书签,正面有一句诗词。 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 这是描写江南美景的诗,叶君怡立刻意识到留下这封信的是江南,翻转书签背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叶君怡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号码,片刻后又听到那个分辨不出男女并且经过处理的声音。 “我有命令下达给你。” 与此同时,设在街对面楼房的监听站侦听到声音。 “目标刚才向外拨打了一个电话。”侦听员一边记录通话内容一边报告。 沈杰韬为能在第一时间掌握精卫的动向,将指挥部转移到临时监听站,期间没让秦景天和顾鹤笙离开过自己视线,同时还让秋佳宁直接对目标房间的电话线路进行了监听。 沈杰韬连忙带上耳机并将侦听声音调到最大。 “江南同志,我也有情况要向您反映。” 耳机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当沈杰韬听到江南时眼里瞬间投射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这个声音好熟悉。”秋佳宁对于这个女声有些惊诧。 顾鹤笙也有相同的感觉,精卫的声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以肯定自己之前听过精卫的声音,这无疑证实了沈杰韬的猜想,精卫很有可能是自己身边的某一个人。 秦景天手心渗出的冷汗更多,叶君怡如果继续这样通话认识她的人很快便能听出她的声音。 江南:“信封里有一样东西你放到话筒里,完成后123试音。” 叶君怡从信封里抖出一块从未见过的设备只有指头大小,按照江南的要求放入话筒。 “1、2、3。” 侦听通话的沈杰韬眉头一皱:“怎么回事?精卫的声音怎么变了?” “应该是在话筒里安装了干扰设备。”秋佳宁解释。 原本是想抓051没想到无心插柳竟然牵扯出江南,追查江南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江南的声音,即便如此也足以让沈杰韬兴奋不已:“和精卫联系的是江南,立刻追查这条电话线路的位置,带上警备连的人一旦锁定江南马上抓捕。” 吴汉臣点头带人离开,沈杰韬继续监听通话内容。 “组织在北平的情报小组被敌人破坏,目前掌握的情况已有四个电台小组联络异常并且超过三十多名情工失去联系,这个数字还在继续增加,中社部怀疑组织在北方的整个情报网都出现问题。” 叶君怡大吃一惊:“情况这么严重?!” 江南:“东北战局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情报系统大面积瘫痪对我们极为不利,中社部决定紧急重建北方情报网络,准备从其他地方抽调一批有丰富情工经验的老同志北上。” “组织是要求我去北方吗?”叶君怡声音坚定,“我服从组织安排随时可以出发。” “不,上海作为敌人的大后方斗争形势和重要性与北方一样严峻重要,我需要你继续留在上海。” “我的任务是什么?” “我将离开上海前往北平,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我需要你逐渐熟悉情报暗网的运作并接管暗网。” “我?!”叶君怡愣住,心里没底说道,“江南同志,情报暗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和能力去接管这个情报网。” “让你当联络人是为了对你进一步考察,传递情报和联络工作有比你更适合的同志去完成,我选择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向你移交在华东的情报暗网。” 监听到的内容让沈杰韬目瞪口呆,整件事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在心里暗暗震惊。 “您是让我负责华东地区的情报暗网?!”叶君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我坚信你能完成这个任务。” “不,江南同志,我请求您重新慎重考虑,我……” “这是组织的命令。” 叶君怡舔舐嘴唇,突如其来的任务完全让她措手不及,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去肩负如此重要任务的准备。 “时间紧迫,你需要接手的资料太多先从上海开始,情报暗网上的情工是不允许存在文字记录,因此我需要你记下这些人的资料,必须一字不差记在脑子里,准备好了吗?” 叶君怡努力让自己镇定:“准备好了。” “厉百川,男,41岁,代号青瓷,住址是卡德路12弄41号,职业是上海市市政厅秘书处处长,宋玉林,男,37岁,代号潮汐,住址宁国北路125号四楼,职业是淞沪警察厅勤务督查科科长,蒋平征,男,31岁,代号首乌,职业国民党青年军203师军械处副处长,余茜,女,28岁,代号楼兰,住址其美路7栋314室,职业上海警备司令部通讯科科员……” 沈杰韬按在耳机上的手激动到轻微抖动,江南每说出一个名字无疑就暴露一名潜伏共党,与之相反的是顾鹤笙,每当侦听员抄录下一名同志的详细信息心就随之收紧一下。 叶君怡还不具备在短时间内详细记住大量陌生信息的能力,江南一共告诉了她七名情工的资料,她耗费了半个小时也未能一字不差记下,不过越是这样沈杰韬越兴奋,因为精卫用的时间越多江南被拖住的机会也就越大,无形中精卫甚至在帮自己争取抓捕江南的时间。 “重新复述一遍。” 叶君怡足足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准确无误记下这些人的资料,连续三次重复无一错误。 沈杰韬将名单交给秋佳宁,让她立刻核实名单上这些人的信息是否准确。 “需要实施抓捕吗?”秋佳宁问道。 “不需要。”沈杰韬胸有成竹摇头,“也不要安排人监视,必须确保这些共产党没有意识到已经暴露,中共情报暗网上的情工相互之间是没有联络渠道的,抓了这些人只会打草惊蛇让江南有所觉察。”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景天开始盘算对策,如果形势继续恶化下去精卫的暴露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可问题在于江南竟然在向叶君怡移交暗网名单,秦景天推测江南在这个时候被派往北方负责情报网重建是很危险的,共产党和江南都没有万全把握能确定安全,一旦江南在北方暴露或者出事情报暗网将因此陷入瘫痪。 中共在北方的情报系统已经被摧毁,如果情报暗网再覆灭对于中共情报战线无疑是灭顶之灾,或许是考虑到这个隐患江南才会向叶君怡移交名单,秦景天暗想如果自己推测是正确的,江南移交给叶君怡的绝对不止这七名共产党,江南是在移交这个代号,叶君怡很有可能是被江南选择的接替者,她将接替这项使命成为新的江南! 江南:“这些同志只会在特定的暗号和联络方式下才会被激活,你要做的是尽快与他们见面但不是接触,切记,你暂时还无权与他们建立联系,暗网之中的情工是没有档案的因此这些人也没有照片,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准确记住他们的样貌,下一次我联络时会告诉你他们的激活方法。” 叶君怡:“是。” 江南:“这七位同志将是你在上海新的小组成员,在你激活他们的那刻起你将成为他们的唯一上级,你要通过他们去开展情报收集工作,我将为你单独开辟一条情报传递通道,必要时你可以直接与上海地下党组织联系。” “我现在的工作是协助051……”叶君怡犹豫片刻,秦景天身份存疑按照纪律自己必须向上级汇报,何况现在自己还接受到如此重要的新任务,迟疑良久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我还需要继续与051联络吗?” “051这条线对我们很重要,还需要你继续跟进,必要时可以让051同志参与情报小组的工作。” “让051进入情报暗网?”叶君怡欲言又止。 “是的,这是我同时也是中社部的决定,051是一位极其优秀出色的同志,情报暗网需要更多像051这样的同志。” 耳机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秦景天能听出叶君怡的犹豫不决但她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疑。 不能让叶君怡的身份暴露,这是秦景天此刻唯一的想法,无论是因为个人原因还是作为红鸠在执行的任务,现在的叶君怡已经和江南交织在一起,她的身份直接关系着是否能找出江南。 秦景天找顾鹤笙要来烟,刚走到门口就被荷枪实弹的士兵拦住。 “我出去抽支烟。” “你现在哪儿都不能去。” 沈杰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景天转身看见沈杰韬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 秦景天波澜不惊:“站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杰韬晃动枪口示意秦景天坐到椅子上,然后让顾鹤笙把他反铐起来,顾鹤笙一头雾水:“景天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没错,错的是我们。” 顾鹤笙:“鹤笙不明白站长所指。” “我也是刚明白不久。”沈杰韬拿了一把椅子坐到秦景天对面,“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有两点是可以确定的,其一是051是两年前出现在上海,其二051是一名共产党安插在保密局的潜伏者,他同时吻合了以上两点。” “您,您该不会认为他就是051……”顾鹤笙对这个指控起初只认为荒唐可笑,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目光移到秦景天身上,两年的相处自己在潜移默化中早就把他当成了朋友,可自己给秦景天贴上的标签并非只是朋友,致命的毒蛇以及看不透的同类还有不离不弃的手足等等,相处的时间越长顾鹤笙就发现在秦景天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越多,喉结不由自主蠕动,“你真是051?!” 秦景天故作震惊反问:“我怎么会是051?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隐藏的很巧妙甚至也很成功,如果不是赵耀斌提供的051线索我也许永远都不会直接怀疑到你身上,还有你。”沈杰韬指向顾鹤笙说到,“你搞情报工作这么多年洞察力绝对属于一流,他和你朝夕相处两年你硬是没在他身上发现破绽。” 顾鹤笙无言以对,不是因为沈杰韬的苛责而是还在震惊秦景天的身份,如果他真是自己的战友顾鹤笙会感到非常高兴,余光瞟向端着冲锋枪的士兵,在江南身份暴露的前提下自己是有权中止潜伏任务的何况还能营救051。 “单凭这两点是不是太武断了。”顾鹤笙借点烟走到秦景天身后,距离荷枪实弹的士兵更近,“自从景天被调派到上海站一直屡立功勋,他做的事保密局上下有目共睹,说他是共产党估计没人会相信。” “就是因为没人相信所以他才能潜伏到现在。”沈杰韬胸有成竹道,“证据,我可以罗列出太多证据,先从精卫第一次出现的候鸟事件说起,谭方德在截获精卫与候鸟接头的时间和地点后立刻进行了消息封锁,而且在两名共产党见面地点也只有谭方德一人知晓,当时鹤笙被共党伏击在医院疗伤,而秦景天留守医院负责保护防止共党偷袭,如此一来秦景天是不可能知道谭方德这次抓捕行动,可奇怪的是秦景天却在抓捕当天出现在了接头地点,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秦景天不假思索回答:“我是临时得到谭方德的通知,让我赶去华尔道夫酒店与其汇合,到了之后才知道有抓捕行动。” 顾鹤笙心里微微一惊,回想起那天被谭方德隔离一夜后秋佳宁怨声载道,来病房看自己时无意中提到了精卫这个代号,而当时像秦景天这样沉稳的人却打碎了水杯,然后说要回站里报道就急匆匆离开,当时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如今细细品味更让顾鹤笙惊诧,林林总总都说明秦景天或许早就知道精卫这个代号。 “死无对证你说什么都行。”沈杰韬好似猜到秦景天会这样应答,“这让我想到陈乔礼的死,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只要与你有关的事结果都是死无对证,你在事后给出的解释是那晚陈乔礼以为来的人是谭方德,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让你开门因此被偷袭,可陆处长已经分析出谭方德并非是共产党那么你的解释就不成立。” “我当时也不清楚谭方德的具体情况,只能往可能性较大的方向去推测。”秦景天不慌不忙解释。 沈杰韬单刀直入:“那我推测一次,你说有没有可能当晚杀陈乔礼的就是你!” “当晚我也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可问题是你没有死,换一个角度去想你要洗脱嫌疑唯一的办法就是受伤,伤越重越不会让你被怀疑。”沈杰韬老谋深算道,“开枪的人近距离射击,你身中两枪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命大,或者说这两枪是你挑选好的射击部位。” 沈杰韬的推测和顾鹤笙烧毁的那份调查报告不谋而合,关于陈乔礼遇袭身亡的事至今也是让顾鹤笙对秦景天有所质疑的原因。 “这些都是站长您的猜测,我完全没有必要赌上自己性命去杀陈乔礼。” “你不是为了自己。”沈杰韬斩钉切铁道,“你出现在华尔道夫酒店是为了通知精卫撤离,是你破坏了谭方德天衣无缝的抓捕行动,可见精卫在你心里极为重要,目前收集的情报证实精卫是一个女人,自古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是不是对自己这位同志有了别样的情感?” “站长您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秦景天捂嘴咳嗽。 而站在一旁的顾鹤笙心收的更紧,想起秦景天几天前突然问过的那个关于女人的问题,他用红玫瑰和白玫瑰去搪塞,但顾鹤笙能看出他为情所困的焦虑,一个能让秦景天为之动心的女人却从未听他提及过,沈杰韬说的越多越让顾鹤笙将秦景天和051联系在一起。 “陈乔礼当时一定查到了什么重要情报,而且这个情报直接危及到精卫,你权衡轻重只能杀人灭口。”沈杰韬目光看向秦景天的身体,“那两枪应该是精卫开的吧,生死攸关的枪伤你只会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开枪。” “站长既然先入为主景天说什么也无济于事。”秦景天处变不惊。 “你是无话可说了吧。”沈杰韬洋洋得意,“051!” 顾鹤笙漫不经心向后移了一步,就站在士兵的身旁,开枪射击的顺序以及撤离路线还有营救对面的精卫已在顾鹤笙脑海中重复推演了很多遍,就在顾鹤笙准备动手的那刻秋佳宁推门而入。 “报……”秋佳宁看见反铐在椅子上的秦景天愣住,“怎么了?” “我说过,谁想单独离开这里谁就是051,他终究是没沉住气想要通知已经暴露的精卫撤离。” 秋佳宁也不敢相信秦景天会是051:“你真是051?” 秦景天剧烈咳嗽:“站长已经对我定性,我的任何解释都会被视为狡辩。” “江南提到的那些人核实了吗?”沈杰韬不想再在秦景天身上浪费时间,现在他眼里只有还未落网的精卫和江南。 “名单上的人身份已经核实确定无误,他们的档案上并无疑点不过这些人都身处上海军政部门重要岗位,可以在第一时间获取到重要情报,我把近期发生的黄金转移以及燃油库被炸与这些人进行的交叉比对后有了重大发现,从大场机场起飞运送物质前往大连的任务早在一个月前就由空军报备给了淞沪警备司令部,包括起飞时间以及执行飞行任务的飞行员在警备司令部都有存档备案,而负责整理档案的正是名单之中的余茜。” “还有什么?” “炸毁燃油库的液体炸弹事后技术科分析出炸弹的化学成分为高浓度硝化甘油,这种军用管控物资在市面上根本无法获取而且炸毁燃油库所需的硝化甘油剂量很大,我查到名单上青年军203师蒋平征所负责的军械库里正好有这种物资。”秋佳宁信心十足说道,“可以断定江南提到的这些人就是中共情报暗网上的情报人员。” “看来我最近真是鸿运当头,本想抓精卫没想到竟牵扯出江南。”沈杰韬意气风发道,“现在就等吴汉臣那边的消息,一旦抓到江南便可对精卫实施抓捕,这一次相信再无漏网之鱼。” 秋佳宁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手表喃喃自语:“算时间吴参谋应该有消息了。” “你在担心什么?”沈杰韬看出她神色中那抹疑惑。 “我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江南作为情报暗网的首脑这么多年都为出现过纰漏可见此人极其谨慎小心,可这次江南与精卫的通话时间近一个小时,这,这很不正常。”秋佳宁说出自己的疑虑,“别说一个小时,半小时内就能通过电话局锁定通话人的具体位置,搞情报的人不可能长时间保持通话状态,时间越长暴露的风险越大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您不认为江南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吗?” “你在神话一名对手,江南终究也只是一个人,既然是人就难免会犯错,何况江南并不知晓通话被侦听,江南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次疏忽的危害性有多大……” 沈杰韬话音未落,吴汉臣满脸惊诧冲了进来。 “可有抓大江南?”沈杰韬声音因为紧张微微发颤。 “与精卫通话的电话线路无法追查。” “什么?”沈杰韬脸色一沉,“在上海还有不能被追查的电话线路?” “电话局根本查不到这条线路,经核实与精卫通话的是一条不经过电话局中转的军用线路。”吴汉臣上气不接下气说道,“然后我核查了所有军用线路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啊。” “发现是保密局的专用线路。” 屋里所有人几乎同时愣住,沈杰韬好半天才回过神:“江南是在保密局和精卫通话?!” “我查到这条线路的终端,你可能不敢相信精卫拨出的电话号码是谁的。” “谁?” “精卫拨出的电话号码属于保密局局长办公室的。”吴汉成眼中的错愕至今没有消减分毫,“江南是在你办公室和精卫通话!”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八章 欲擒故纵 沈杰韬在错愕中恢复镇定连忙给韩思成打电话,这次抓捕行动前沈杰韬要求韩思成留在局里时刻待命。 “今晚谁去过我办公室?”沈杰韬厉声质问。 “吴参谋长带人来过说是在协助您执行任务,我联系不上您就只能放他们进去。” “我问的不是吴参谋长,在他之前还有谁进过我办公室?” “哦,给您安装地板的工人。” “安装地板?”沈杰韬一头雾水。 “上个星期您不是说地板防潮变型踩在上面一直都有声音,您让我尽快更换但不要挑选在工作时间,我就安排总务科负责此事,地板的颜色和材质都询问过您意见。” 沈杰韬这才记起此事:“我问的不是地板,是谁安排今晚更换的。” “您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沈杰韬勃然大怒。 “总务科的何清如说是您指示今晚必须更换好地板。” “何清如?”沈杰韬挠着头心烦意乱,“谁是何清如?我他妈什么时候让这个人今晚换地板的?” “保密局是有这么一个人,总务科的一名科员。”顾鹤笙在一旁说道,“局里上上下下三百多人,您记不住也正常恐怕还有一些您连面都没照过。” 沈杰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质问韩思成:“更换地板的时候你在场监督吗?” “没,没有。” “你他妈是白痴吗?”沈杰韬一听勃然大怒,“随随便便就让人进入局长的办公室,你知道里面……” 沈杰韬脸色突然骤变:“保险柜,去查看保险柜是否被打开!” 沈杰韬的办公室是保密局的禁地,24小时都布置了警卫看守,除非得到沈杰韬的允许否则任何人都没机会单独进入。 片刻后韩思成用战战兢兢的声音汇报:“保,保险柜是打开的,里面所有的文件都被拿走。” 沈杰韬听后犹如雷击顿时脸色大变:“里面有我与总局通讯密码本以及机密电文,倘若落入共党之手就会破译出赵耀斌变节的事……” 沈杰韬面如死灰不敢再往下说。 “何清如是陈乔礼的同乡,上海光复后陈乔礼托关系见他从重庆调到上海站,时间是民国34年……”秋佳宁在一旁冷静说道,“何清如到上海正好是051出现的时间,加上今晚的事足以肯定何清如就是051!” 房间内所有人都处于震惊之中,只有秦景天却陷入茫然的诧异,何清如是051那自己又是谁? “我认同佳宁的推测,每天都出现在我们视线之中可我们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此人的存在,这才是最成功的潜伏。”顾鹤笙此刻有一种极为矛盾的心情,有确定战友身份的喜悦可这个人并不是秦景天,这又让他多少有些失落。 沈杰韬冲着话题大声问道:“何清如人呢?” “他刚带着工人出去。” “立刻拦住他和工人!”沈杰韬大喊道。 电话里传来韩思成急促的脚步声,沈杰韬心急如焚等着消息。 秋佳宁:“何清如是051那么他带来的工人……” “江南!”顾鹤笙接过话说道,“这是江南有预谋的一次行动,目的显而易见是冲着站长办公室保险柜里的机密文件而来,中共在北方的情报系统被摧毁,中社部需要尽快掌握破坏程度和牵涉的情报人员,只有在了解清楚这些情况后才能安全的重建情报网,保密局追查江南这么多年此人从未直接参与过任何行动,这一次能让江南亲自出马可见共产党对北方情报系统有多重视。” 秋佳宁:“这或许也是江南向精卫移交暗网的主要原因,江南是在未雨绸缪防止暗网的指挥系统出现瘫痪。” “门口的警卫说何清如开车和工人已经离开保密局。”韩思成诚惶诚恐汇报。 沈杰韬大声呵斥:“马上派人拦截追捕,再派一队人去何清如的家搜查,今晚要是放走了共党你自己去军法处报道!” 秋佳宁:“站长息怒免得急火攻心,我个人认为抓到何清如和江南的机会微乎其微,江南此次有备而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您亲自部署对精卫的抓捕行动,为防止保密局内部走漏消息没有通知行动处待命,这个时间点留在局里大多是后勤人员,等集结完行动处的人想必这两人早已逃之夭夭。” 沈杰韬背负双手满脸怒火来回走动:“没道理啊,精卫的情报不可能外泄除了这个屋里的人保密局没人知道,如果何清如是051,他选在此时动手窃取保险柜里的机密说明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暴露,可问题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秋佳宁:“其实此事不难想通,保密局被共产党渗透后之前的追查和甄别一直都将重点还在局里的重要部门和一线情工身上,导致我们忽视了总务科,事实上这个部门获取情报的便利远大于其他部门。” 沈杰韬:“为什么?” “我去江湾机场接赵耀斌然后将其转送到安全屋,整个环节都由我亲自参与把控,在此之前我坚信这项任务是绝对不会出现泄密的可能,但在何清如付出水面后我才意识到保密局最大的隐患在什么地方。”秋佳宁神色凝重说道,“总务科属于后勤部门,相信在诸位眼中提到总务科首先想到的就是采购办公用品或是人员伙食等等无足轻重的事,以至于除了总务科科长之外我甚至都记不得有那些科员,事实上我在执行护送赵耀斌的行动之前是见过何清如的。” “你见过他?”沈杰韬眉头一皱。 秋佳宁:“保密局的车辆归总务科管辖,车辆动用和出入时间都需要事先向总务科报备,何清如在总务科负责的就是汽车队,也就是说我去江湾机场的事何清如是知晓的,他完全有时间将这个情报透露给同党,因此赵耀斌出现在上海的事共产党是有可能知道的。” “不知道。”沈杰韬老谋深算道,“如果共产党提前发现赵耀斌变节加之此人又出现在上海,051和精卫的接头地点是赵耀斌安排的,那么江南应该在第一时间向精卫发出转移警示,从江南和精卫的通话内容来看共产党还没意识到安全屋暴露,何清如在这个时候突然主动暴露自己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现在讨论这些为时已晚,不过我认同佳宁对泄密环节的分析,何清如完全可以通过出入车辆的信息来获取一手情报,好多我们自认为绝密的行动就是这样泄露给共产党。”顾鹤笙走到沈杰韬身边,“至少现在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何清如的暴露也从侧面证实了景天的清白。” 沈杰韬示意顾鹤笙解开秦景天手铐:“是我草木皆兵冤枉了你,我向来对事不对人,党国如今处在多事之秋我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站长言重。”秦景天不卑不亢。 “你是党国精英却因我操之过切受了委屈。”沈杰韬轻拍秦景天肩膀,“你身体可还能坚持?” “可以。” “我有任务交给你。” “站长,景天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有什么任务要不我帮他……” “你这是想抢功?”沈杰韬看向顾鹤笙笑问。 “抢功?!”顾鹤笙一头雾水。 秦景天挺直腰:“愿为党国肝脑涂地,请站长下命令。” “你既然受了委屈就讨回来,冤有头债有主。”沈杰韬向随行警戒的士兵要来手枪递到秦景天面前,指向对面的安全屋,“你带人去抓精卫,抓住江南的联络人可是奇功一件,我向来赏罚分明就当是我之前让你受委屈的弥补。” “抓精卫?!”秦景天愣住,自己太清楚叶君怡的秉性,她本来就在质疑自己的身份,一旦自己带人冲入安全屋抓人只会让叶君怡证实猜疑,到那时候她会认为是自己出卖了她,以叶君怡的个性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秦景天已能猜到最后的结果,即便自己不开枪她也会因为反抗被当场射杀。 “051已经知道身份暴露,他不可能再来安全屋和精卫接头,没有必要再继续等下去。”沈杰韬点头说道,“051和江南已经漏网,这个精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逃脱。” 秦景天不敢犹豫担心会被沈杰韬看出端倪,伸手接过枪然后再要了三个备用弹夹。 “还是让我去吧。”顾鹤笙还在尝试是否能营救精卫,即便希望再渺茫他也不想放弃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营救自己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在精卫落入敌人手中前将其击杀,不能让敌人从精卫身上获取到江南的信息和线索,“你身体情况堪忧,抓捕过程中万一发生交火我担心以你现在的状态难以应对。” 秦景天拿在手里的是一把勃朗宁手枪,弹容量13发,两个弹夹用来带着叶君怡突围,剩下一个弹夹用于掩护她安全转移,在秦景天的设想中没有给顾鹤笙预留子弹更不希望把他牵扯进来。 “不用,我自己能应付。” 秦景天检查保险将手枪上膛后准备往外走,电话铃声突然想起,沈杰韬拿起话筒迫不及待追问:“我他妈不要听任何解释,抓不到051和……” 沈杰韬突然一怔身体不由自主挺直,脸上的震怒瞬间变成谦和的微笑。 “毛局长。” 房间里其他人相互对视,都和沈杰韬一样以为打电话来的是韩思成。 “我正想向您汇报,保密局上海站在追查共党时有了重大发现,目前已……” 沈杰韬的声音再次中断,显然是电话那头的人打断了他。 “什,什么?”沈杰韬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事,“局座,我可能没向您汇报清楚,这才查获的共党不是小角色已经证明此人和……是!” 沈杰韬腰再次挺直,应该是电话那边下达了什么命令,沈杰韬接连对着话筒说着同一个字。 是。 “重复命令!命令如下,立即中止抓捕精卫的行动,从现在开始所有截获有关精卫的情报一律第一时间上报总局,在未获得总局授权的情况下不得对精卫采取包括监视、跟踪、调查以及抓捕在内任何方式的行动,立即执行!”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一脸颓然的沈杰韬慢慢放下电话,站到窗边望向近在咫尺的安全屋,万般无奈中闭目长叹一声。 “中止行动,通知所有监视人员陆续撤离切不可惊动精卫。”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就这么放弃了?”秋佳宁心有不甘。 “这是毛局长亲自下达的命令。”沈杰韬垂头丧气道,“执行吧。” 等吴汉臣带着警备连撤离监视站后,秋佳宁见屋里没有外人关上门说道:“站长,要不留下一个人等精卫出来,即便不能实施抓捕总该看看此人是谁,精卫既然是咱们身边认识的人也该有所防范才对。” “此事就此打住,局座的意图我暂时不明但指示很清楚,对精卫不得采取任何形式的调查,包括今晚监听到的相关内容全部销毁,简而言之就当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站长……” “不用再说了,我和你一样心有不甘但命令就是命令,我们作为军人应该令行禁止,何况局座亲自关注此事肯定有更深远的考虑。”沈杰韬最后一次望向对面的安全屋,“应该庆幸我们没见过精卫。” 顾鹤笙一头雾水:“为什么?” “局座的命令中还有一条,倘若在今晚的行动中有谁见过精卫,不论资历、职务和官职立即秘密处决。” 沈杰韬说出这句话时秋佳宁是壮志未酬的失落,顾鹤笙是疑惑不解的茫然,站在门口的秦景天整整一晚悬起的心终于放下,秋佳宁用事先约定好的撤离暗号通知了对面负责监视的人员,在确定所有人都撤出后沈杰韬面无表情回到车上。 “都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挫败清晰写在沈杰韬的脸上,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郁闷。 “我明天能不能请一天假。”秦景天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要是局里没有怎么重要的安排我想先把病治好。” “身体要紧什么时候好了再报道。”沈杰韬看向顾鹤笙,“你送景天去医院。” “我没事,我先回局里接惜瑶和她一起去医院。”秦景天满脸关切,“站长劳心劳力一整天还是先送站长回家。” 秋佳宁和秦景天回到局里,她要销毁今晚的监听录音,楚惜瑶见秦景天安然无恙回来笑颜逐开,带着她上车后秦景天咳嗽越来越剧烈,血丝直接喷溅到方向盘上。 楚惜瑶看的触目惊心隐隐作痛,来到医院秦景天特意要了一间单人病房,楚惜瑶让他先躺到病床上自己去准备注射液,回来时去发现秦景天就站在门口。 “我要出去一趟。” “你现在哪儿都不能去!”楚惜瑶拦在门口。 “我需要你做我的时间证人,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你,你必须一口咬定我今晚一直和你在一起。” “你都这样了还要去干什么?”楚惜瑶情绪有些失控,“你当自己有几条命?你肺部已经出现积液再不及时医治会有生命危险。” “叶君怡还在安全屋,她今晚虽然躲过一劫但处境依旧很危险,如果我不出现她是不会离开安全屋的。”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她?!” “你声音可以再大些,我不确定医院里会不会有保密局派来监视我的人,就在今晚沈杰韬差一点就识破我的身份,如果这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秦景天直接拿起病房里的电话,“你现在就可以打给沈杰韬告诉他真相,否则你没有办法阻止我离开。” “为了她你真可以连命都不要?”楚惜瑶幽幽问道,只是声音已经细微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我是一名间谍,为了完成任务我可以牺牲一切。” “不,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去救她也不是基于你所谓的任务,你我都心知肚明,她现在是你无法割舍的牵绊。”楚惜瑶冷笑一声道,“我是无法阻止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愿用生命去守护的女人未必会用等同的方式来偿还,如果她发现你是她的敌人,你有把握她会像你这样义无反顾吗?” “我没想过后果但我会做自己认为值得的事。” 楚惜瑶惨然一笑,让开身子时也把自己的车钥匙放在一边。 “谢谢。” “还会回来吗?”楚惜瑶环抱双手转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悲伤。 “会。” “我等你。”楚惜瑶枯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秦景天于心不忍本想说些什么可时间紧迫,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从医院后门找到楚惜瑶的车消失在夜幕中,此刻秦景天归心似箭今晚的险象环生还让他心有余悸,以至于并没有发现拐角那辆黑色轿车里一直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 那人目送着秦景天的车尾灯渐行渐远却并没有跟上去。 “看来你的计划成功了。”车窗的阴影刚好遮挡男人的脸。 “现在谈成功还为时尚早,至少我们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后座传来女人沉静的声音。 “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的?”男人问道。 “叶君怡去南京的时候,我让保密局以调查共党为由扣押了她。”女人云淡风轻说道,“叶君怡会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可江南不会这样认为,江南会将这件事定性为事故从而迫使江南做出反应。” “你为什么有把握江南一定会按照你想到去做?” “不,我根本没有左右江南的任何决定,一切都是江南计划好的,我只不过推波助澜促使江南加快了计划的进展。”女人声音清脆悦耳,“我仔细分析过江南和叶君怡之间的关系,这两个人相互是认识的只是叶君怡还没有意识到而已,江南挑选叶君怡成为自己的联络人有两层含义,其一是为了保护她,只要江南不暴露保密局即便知道叶君怡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对其下手,其二是想让叶君怡肩负使命。” “你第一次告诉我江南会让叶君怡接替情报暗网成为新一任江南时,说实话我是不相信的,直到今天监听到江南和叶君怡的通话内容我才惊叹你的洞悉力,这或许也是戴笠挑选你成为守望者的原因。” “江南只会把情报暗网交给一个自己最信任同时也是最了解的人,成为暗网的首脑是极其危险的但作为继承者的叶君怡,她接触暗网掌握的信息越多反而越安全,所以我才让总局将赵耀斌移交给沈杰韬,通过沈杰韬追查精卫来迫使江南尽快完成暗网的移交,这是江南保护叶君怡最好的办法。”女人轻描淡写说道,“江南今晚和叶君怡的联络证明了我之前所有的猜测,现在叶君怡的身份就变得极为特殊,她对江南和我们同样重要,这也是我让总局终止沈杰韬任务的原因,在叶君怡没有获取到完整暗网资料之前她是不能暴露的。” “你的计划理论上非常完美,可问题在于即便叶君怡成为新一任江南并且接管暗网,以我对她的了解叶君怡绝对不会变节,这意味着你依旧无法从她口中获取到暗网名单。” “我知道。”女人点头。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向那片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你已经想到了办法?” “江南只是一个代号,一个会不断传承下去的代号,周幼卿传承给了现在的江南,而江南又将传承给叶君怡,这个代号和代号背后的秘密不会一直存在于叶君怡一个人身上,总有一天叶君怡遭遇危险她同样会把暗网传承给一个她最信任的人。”女人淡淡一笑,“如果这个人是我们的人呢……” “秦景天!” “这个计划最终的目标就是让秦景天成为江南!”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四面楚歌 车内的男人沉思良久,不得不承认守望者这个计划的大胆和缜密。 “你为江南布置的这个陷阱看上去毫无破绽,可咱们和这个对手交锋这么多次都铩羽而归,我不认为江南会轻易掉入圈套,而且今晚发生的事还有几处值得我们斟酌。” 守望者:“你有什么异议?” “首先是何清如的暴露,这个人不隶属于上海地下党组织,直到今晚我才知道保密局还有一名潜伏的共产党,可以推测此人是暗网之中的情工,江南选择暴露此人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掩护真正的051。”男人心思缜密道,“由此可见江南一直在关注秦景天。” “对于此事我和你同样意外,在何清如暴露之前我是认为秦景天没有办法洗脱嫌疑,我甚至已经做好向毛人凤公布秦景天身份的决定,通过毛人凤去阻止沈杰韬的追查可这样做会存在极大的隐患,保密局内部还有一名至今未甄别出来的明月,秦景天在诸多疑点下能安然无恙无疑会让明月觉察到可疑,这对后续计划的进行极为不利。” “你不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变的很有意思,我们不惜一切在掩护精卫而江南也在竭尽全力保存秦景天,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细节?”男人提出质疑。 “何清如所在的总务科的确能获取到大量一手情报,但此人无论是身份还是位置都处于保密局的边缘,回顾这两年来保密局发生的泄密事件就不难看出根本没有何清如参与的迹象,他不是一名为收集情报而存在的情工更不属于战略潜伏间谍,他存在的作用只有一个。” 男人皱眉道:“掩护051。” “何清如出现在上海的时间正好与秦景天吻合,渗透保密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清如无法向秦景天那样接触并直接参与保密局的重要行动,因此秦景天的重要性远在何清如之上,江南安排他和秦景天在同一时间进入保密局目的就是让何清如成为秦景天的影子,在必要的情况下何清如需要通过暴露自己来换取051的安全。”女人心思缜密道,“江南无形中帮了我们大忙化解了秦景天到目前为止面对的最大的危机,不过我认同你的看法,江南从一开始就在关注秦景天。” 男人忧心忡忡道:“范今成曾透露过江南是一名红鸠,有没有可能江南是认识秦景天的?”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江南早就知晓秦景天的身份那么江南应该很清楚秦景天的危险性,你我都清楚秦景天的能力,江南稍有不慎就会被其反噬,我不认为江南会冒这个险。”女人摇头说道,“江南肃清了上海所有潜伏的红鸠,包括像R36这样顶级的间谍都被江南甄别出来,按照你的想法江南完全可以对这些人进行策反,可江南直接选择了肃清这足见此人对红鸠的态度,江南是不会姑息放过任何一名红鸠的,而秦景天是唯一保全下来的红鸠可见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江南最近的行动都没有经过上海地下党组织,我怀疑江南也许发现了地下党有保密局的渗透人员。” “不是怀疑是肯定只是江南无法确定这个人是谁,范今成以及叶挑选精卫成为联络人这两件事就是江南的试探,江南故意将情报泄露给地下党就是为了通过渗透者传递出去,能接触到这个级别的情报绝非普通共产党,江南一箭双雕利用你推进了计划同时也缩小了排查范围,如果我没猜错江南已经在开始调查渗透者。” “我现在该怎么做?” “做你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如何当好一名合格的共产党相信你远比我有经验,江南是不可能查到你身上的,江南恐怕永远也想不到一名军统能在地下党坐到这么高的位置。”女人胸有成竹道,“你虽然不属于红鸠计划但你发挥着和其他红鸠一样的作用甚至还要重要,我不希望看见你被激活的那一天,如果是那样只说明我们失败了,你将和红鸠计划一起被启动,当然,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男人声音坚定:“我们左右不了一场战争的胜负,但我们可以完成被赋予的使命和任务,我刚好和你相反,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等待被激活的那一天,以前是为了荣耀现在是为了R5,我要替她去完成未尽的任务。” 女人不置可否:“开始着手收集上海地下党组织人员名单,如果你等到被激活的那一天这份名单对我们很有用。” “我会尽快提供给你。” 男人下车离开后连穆安从街角的阴影中走上车。 “出了点状况情况还挺严重,我评估存在极大风险可能直接影响到后续计划的进展。” “什么状况?”女人追问。 “两年前在战俘营自杀的高桥寺被证实真实身份是特高课政务部部长渡边淳,此人是战犯被重新调查因此他的家属被滞留在上海,几天前渡边淳的女儿被人从战俘收容所接走,这个人身份不明动机暂时也无法判断,最棘手的是叶君怡遇到了这个女孩并将其带回了家。” 女人波澜不惊:“你在担心什么?” “红鸠潜伏在特高课期间一直与渡边淳走的很近,他利用这个女孩成功获取了渡边淳的信任,并且女孩还认他当义父,如果女孩认出……” 女人声音沉稳:“不是如果已经成为事实,就在今天叶君怡去了提篮桥监狱并且密见了柴山兼四郎,此人曾在上海负责过特高课,叶君怡去见他肯定是为了核实秦景天的身份。” “您怎么知道?!”连穆安大吃一惊。 “把渡边淳女儿送到叶君怡面前的就是我。” “……”连穆安目瞪口呆,“红鸠在特高课的身份与秦景天是完全没有交集的,您这样做难道就不怕红鸠在叶君怡面前暴露?” “这是一次测试。” “测试谁?” “同时测试红鸠与精卫。” “我不是太明白,这样的测试有什么作用?” “我没指望能从叶君怡口中获取到暗网的完整名单,制造机会让秦景天成为新江南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通过此事我可以测试出秦景天在叶君怡心中的分量,只有在怀疑和危机的情况下才能判断出两人的实际关系,叶君怡忠于她的信仰我需要让她自己打破固有的原则,在明知道秦景天身份存疑的情况下她还能选择继续相信他,那么就说明我们的计划距离成功又进一步。” 连穆安忧心忡忡道:“万一叶君怡坚持自己的底线,她在确定秦景天身份后与之决裂敌对怎么办?” “江南和叶君怡的通话内容你也听过,叶君怡完全是有机会和时间向江南汇报这个发现的,可叶君怡最终选择了缄口不提,当然,她并不是打算帮秦景天隐瞒,她是在等秦景天给出的解释。”女人举重若轻道,“这就是我要测试红鸠的地方,他如果无法打消叶君怡的怀疑就说明他根本无法再继续这个计划,不过我坚信他是能做到的否则他也不会现在就去见叶君怡,毕竟R12是一名从未失手的王牌。” “您怎么确定红鸠和精卫通过测试?” “他们能从安全屋一起出来就说明测试通过了。” “如果出来的只有一个人呢?” “那出来一定是叶君怡。”一道车灯划过照亮了女人微微上扬的唇角。 连穆安心里暗暗一惊,R5是自己的战友也是仅有的朋友:“他,他会死在安全屋?” “他会死在叶君怡的枪口下。” “您就没有预防机制?” “我为什么要预防,主动权一直都在他手中,他想要生还叶君怡连丁点机会都没有,如果他没有出来就是他自己选择放弃,这并不是属于他个人的决定,他放弃性命的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使命和任务,从那刻起他已经不配再成为一名红鸠,我很乐意看到叶君怡帮我淘汰一名失败者,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损失了一名红鸠,可我拥有最多的也正是红鸠,很快就会有新的人顶替他出现在叶君怡身边,这就是他今晚需要面临的测试。” 保密局,电讯处。 秋佳宁最后一次确定今晚的监听到的录音内容,并将录音时长以及监听时间分秒不差记录在档案内便于以后核查。 多年的电讯经验让秋佳宁听力异常敏锐,每次录音中出现精卫的声音她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录音她已经反复听了很多次越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 我服从组织安排随时可以出发…… 听到这句时秋佳宁突然按停了暂停键,倒回去又重新听了一遍,像是想到了什么在保险柜里找出另一盘录音,查实上面的编号是从秦景天办公室监听的谈话内容。 我和沈伯伯说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秋佳宁将两段录音同时播放,最后惊讶的发现不同录音中的女人声线和音调竟然完全吻合。 目光移到记录簿上的登记内容。 监听地点:行动处秦景天办公室。 监听对象:秦景天。 到访者:叶君怡。 …… 看到这里秋佳宁震惊瞪大眼睛,连忙拿起电话在拨出最后一个号码时手指悬停在拨号盘上,迟疑了良久慢慢放下电话,最终按下了录音设备上的清除键。 秦景天将车停在距离安全屋不远的弄堂口,抬头看见屋里的灯还亮着,反复查看四周确定没有可疑迹象才压低帽檐拉起风衣领快步穿过马路走进大楼,刚到大门处一直被积液压迫的肺部收缩引来一阵急促的咳嗽。 就在秦景天身影消失在楼道的那刻,远处岔路口念起一团微弱的火光,明灭的烟头照亮了车上那人的脸,在飘渺的烟雾中顾鹤笙眼底多了一丝异样,他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就是秦景天。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章 信口雌黄 门外传来约定好的敲门声,曾经这是叶君怡最期盼听到的声音只是现在让她有些局促不安,将手背到身后去开门进来的秦景天先是避开灯光照射的范围避免自己身影投射在窗帘上。 一边转身关门一边说道:“赵耀斌叛变已经被秘密护送到上海,他向保密局交代了安全屋的位置,这里已经不安全我现在就带你转移……” 秦景天回头时看见叶君怡退到三步之外的距离,她用复杂而矛盾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握着手中的枪落在秦景天眼中格外刺眼。 没有错愕也没有惊讶,秦景天一言不发直视着她,那是叶君怡不敢也不愿意去对视的目光。 “把你的配枪拿出来。”叶君怡极力让自己镇定。 秦景天伸手去拿枪。 “动作慢点!” 叶君怡的谨慎让秦景天有一种莫名的寒凉,两指捏着枪柄放在脚边踢到她身旁。 “我有一些事需要向你核实,在我没得到真实答案之前如果我发现你有其他企图我会,会……” “会开枪。”秦景天淡然一笑,指着面前的凳子虚弱不堪问道,“我可以坐下吗?”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让秦景天肺部有被撕裂的剧痛,手帕擦拭嘴角时留下一道长长的血渍,叶君怡看在眼里心如刀绞差一点就放下了枪。 “你要核实什么?” “几天前我无意中遇到一个聋哑女孩,是日本人,她告诉自己的名字叫渡边令香,在询问她父母时我惊讶发现自己竟然认识她父亲,日军特高课臭名昭著的特务头子渡边淳,更让我惊讶的是她从报纸上的照片中认出了你,但在她口中你的名字叫绯村凉宫,是她的义父。”叶君怡将秦景天的照片推到他面前,“并且她还告诉我这个叫绯村凉宫的是一名日本人,我当时并没有相信直到今天我去提篮桥监狱见了柴山兼四郎,我给他看了你的照片结果他一眼就认出了你,他所说和渡边令香完全一致。” 秦景天处变不惊依旧直视着她:“然后呢?” “我认识的你叫秦景天,中国人祖籍淮阴,但现在有人却告诉我你叫绯村凉宫,日本岩手县人,1930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34期毕业,情报兵少尉任官,35年陆军中野大学三期毕业,37年从本土调派到上海担任特高课政务部反谍科科长。”叶君怡坐到他对面,脸上的紧张和秦景天的镇定形成鲜明对比,“你能告诉我哪一个才是真的吗?” 秦景天视线再次移动她手中的枪上:“你能用这样的方式来问我说明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认为哪个才是真的?” “你有没有失散的孪生兄弟?” 秦景天忽然笑了:“这是不是你给自己找的最后一个借口,即便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甚至还认为很荒谬,可你心里却希望我回答是。” 叶君怡无言以对。 “没有真的。”秦景天语出惊人,“这两个身份都是假的。” 叶君怡听到这样的回复反而无所适从:“什么意思?” 秦景天动作缓慢抬起手:“我能抽支烟吗?” “不能,你现在这样抽烟只会加重病情。” “你一边质疑我一边又关心我安危,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错乱矛盾吗?”秦景天执意点燃烟,烟雾刺激到气管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每咳一声叶君怡的心也随之收紧,良久才慢慢平复下来,“你相信缘分吗?就是那种冥冥之中注定两人会在茫茫人海相遇的缘分?” “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直到我遇到你。”秦景天目光渐渐变的惆怅深远,“我们在上海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在七年前我就见过你。” “七年前我们见过?”叶君怡一脸惊诧却对此毫无印象。 “还记得鲁秋实吗?”秦景天声音平缓说道,“他在军统的伏击中趁乱逃入公共租界区,你当时负责收集外围情报传递给租界区内的党组织,日军封锁了租界区搜查进出人员,你在情急之下将情报塞到高跟鞋里,不过你这个举动被日本士兵发现。” 叶君怡记起这件事,当时负责搜查自己的那个人站在身后,原本以为自己会暴露却没想到那人帮自己脱困,通过封锁线后自己还回头去看过想知道暗地里帮自己的人是谁,可那人转身上了车只看见一个背影…… “是你!”叶君怡分不清自己是该惊讶还是欢喜。 “第二天在礼查饭店的赌场我又见到你,为给转移鲁秋实安全撤离争取时间,组织和军统将移交地点选在礼查饭店以此来转移日本人视线。”秦景天弹着烟灰平静说道,“混战开始后我记得你也像现在这样拿着枪对准我,你因为太紧张连保险都没开结果被我夺走了枪。” “我记得,那人也是你?!” 秦景天点头。 “你当着我的面枪杀了一名军统的人。” “那人是渡边淳安插在军统行动小组的潜伏者,他说出的山童是身份识别暗号。” “为什么打晕我?” “是啊,事后我也对自己这个举动感到好奇,在当时的情况下你出去必死无疑,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两年前你在我面前说出接头暗号时我很惊讶,并不是因为你是的接头人而是时隔五年我居然再次见到你,看着你还活着我心里很高兴。”秦景天畅想往事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我始终都不明白自己当年为什么会铤而走险去救你,直到现在,在和你相处的这两年里我才找到答案,这是我和你之间注定的缘分,当初我救你就是为了现在的重逢,你是命运为我安排最好的礼物。” 叶君怡没想到自己竟然和他还有这么深的渊源,嘴角同样泛起的笑意很快又凝固住。 “如果是这样你是承认自己就是绯村凉宫?” “绯村凉宫早在37年调派到上海时就死了,他是被精心挑选的人,他是孤儿在日本没有亲人,和他同期毕业于陆军中野大学三期的军官全都被派遣到朝鲜,绯村凉宫是同期中唯一被派往中国的情报人员,因此他的身份便于被替换。”秦景天开诚布公道,“我不是绯村凉宫只是一个替代他身份的人。” 叶君怡解开了第一道疑问:“秦景天呢?秦景天又是怎么回事?” “日本投降后组织需要一名能渗透进军统内部的潜伏者,因此为我伪造了档案和履历,我顶替了秦景天的身份前往上海,问题是上海地下党组织内部有也被敌人渗透,组织为防止敌人追踪到我过去的信息因此没有向地下党组织公开我的全部资料。” 秦景天对答如流,这是临来的路上自己想好的说辞,经过多次的推演确保里面没有破绽,他混淆了秦景天和绯村凉宫这两个人的过往并交织在一起,以叶君怡能接触到的信息她是没有办法核实的,唯一能戳穿这个谎言的方式就是叶君怡向上级核实,不过秦景天已经想到杜绝这种可能的出现。 “谁能证明你说的这些?” “没有人,为保证我的身份不暴露,我的档案早就被中社部销毁,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是中社部的康斯年,在他牺牲后我就成为失去代号和身份的无名之辈,因此我只能沿用你给我安排的代号051继续工作。” “你原来的代号是什么?” 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明月。” 叶君怡在震惊中站起身:“你是明月!” 维系谎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编造更多的谎言,这原本就是自己最擅长的事,叶君怡隶属于楚文天这条情报线,秦景天断定她肯定知晓明月这个代号,故作惊讶反问道:“你知道我的代号?” “知道,我以前的上级吴文轩同志曾经说过在上海有一位潜伏很深的同志代号明月。”叶君怡抑制不住自己的高兴,“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你。” “知道我的代号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秦景天脸色一沉。 叶君怡:“为什么?” “我执行的是战略潜伏,我的保密级别是你无法接触到的,我在你面前暴露身份已经是严重违纪,在与组织失去联系后我一直在等待恢复关系,敌人同样也知道我的存在并且千方百计想要找出我,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中社部没有让我直接与上海地下党组织建立联系的原因,一旦我身份暴露就意味着潜伏任务失败,到那时我就必须撤离上海。”秦景天郑重其事说道,“你如果希望我继续战斗下去,切记和你联系的只有051。” 谎言总是相伴着欺骗,秦景天编造了一个虚实参半的谎言,他并不担心会被叶君怡识破,唯一需要防止的就是她去核实自己说过的话,但对于一个纠结于情感之中难以自拔的女人来说,这个谎言以足以让她深信不疑。 当看到叶君怡放下手中枪那刻,秦景天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叶君怡眼里的深情完全取代了之前的猜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真实身份。”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未雨绸缪 1947年10月10日。 在过去的三个月对于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意义,顾鹤笙开始重新去审视自己相识相知两年的室友,认识秦景天时间越长发现在他身上看不透的东西也越多,从三月前那晚亲眼目睹他走进与精卫接头的安全屋后顾鹤笙就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秦景天。 秋佳宁向总局提交了去重庆培训电讯班的申请,很快得到批准的回复,上海保密局已经不仅是是非之地在秋佳宁看来这里就是一个能吞噬一切的深渊,也许下一个被卷入其中的就是自己。 楚惜瑶又开始了往返家和医院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秦景天依旧会每天去接她下班逛街,比以往任何时候陪她的时间都要多,但楚惜瑶心里清楚自己挽住的这个男人心却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不过楚惜瑶并不介意,早已学会自欺欺人的她在等待谎言被揭穿的那天,她甚至能预料到秦景天的结局,这个早晚会伤痕累累的男人迟早会需要一个疗伤的港湾。 变化最大的是叶君怡,江南多次与她联系并告之了暗网情工的激活以及联络方式,叶君怡用三个月时间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情报小组,而且她所掌握的暗网人员信息也越来越多,秦景天似乎能看到一个新的江南正在慢慢形成,这些逐渐浮出水面的情工信息犹如一块块被打乱顺序的拼图,秦景天依稀能勾勒出上海情报暗网的轮廓。 沈杰韬似乎并未受到抓捕精卫行动被中止的影响,这三个月变本加厉对地下党进行抓捕和破坏。 顾鹤笙和秦景天被叫到办公室时沈杰韬正在埋头签署一份文件。 收音机里女播音员正用抑扬顿挫的声音播报着新闻稿。 本军作战目的,迭经宣告中外,是为了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解放。而在今天,则是实现全国人民的迫切要求,打倒内战祸首蒋介石,组织民主联合政府,借以达到解放人民和民族的总目标…… 顾鹤笙连忙上前想要关掉收音机。 “关不掉的,中共在今天发布了双十宣言,提出打到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口号,中共向全国公开播音你又能关的了几台。”沈杰韬头也没抬平静说道,“都听听吧,我们还在掩耳盗铃人家已经在准备逐鹿中原了。” 顾鹤笙压制内心的喜悦,故作不屑道:“危言耸听而已,共军主力还在关外和国军僵持不下,蒋委员长正在调派部队增援,我相信国军能一鼓作气歼敌于关外。” “一鼓作气……”沈杰韬摇头苦笑,“这个鼓蒋委员长敲了太多次,殊不知再而竭三而衰,就在两年前中共还需要仰人鼻息在南京签订双十协议,也就两年光景而已,中共已经从防御转为进攻,双十宣言一出可不是人家只喊喊口号,一旦让中共主力入了关党国气数怕是尽了。” 顾鹤笙:“站长宽心,北平还有傅作义将军坐镇,据城而守加之麾下二十万精锐大军枕戈待旦,定可确保华北不落入中共之手。” 沈杰韬嗤之以鼻:“这个北平王靠不住,傅作义那点心思我还是清楚的,他是一心想效仿张作霖裂土为王,抵御共军并非是为党国而是想守住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时局有利还好说一旦党国失利此人怕是会成为第二个吴三桂。” 顾鹤笙:“您是说傅作义会反?!” “古往今来拥兵自重的将领又有几人是忠烈之辈。” “您可有向总局汇报此事?” “总局一直都在提防傅作义,北平保密局早就开始对他进行监视,据可靠情报显示中共已经派出相关人员对傅作义开展策反。” 顾鹤笙心里暗暗一惊想要了解更多内幕:“北平保密局可有掌握策反人员情报?” “咱们自己的地界都一团糟哪儿有功夫操心北平的事。”沈杰韬点到即止似乎不愿过多透露细节,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秦景天,“对于现在的时局你有什么看法?” “抓共产党我还在行,至于时局什么的我一窍不通,站长怎么说我就怎么听,总之站长都是对的。” “还是你聪明看破不说破,不过也对与世无争总比好大喜功要好。”沈杰韬把刚签署好的文件递给秦景天,“上面一共七十六人都是核实身份的共产党,警察厅明晚秘密处决你去刑场监督。” “是。” 顾鹤笙瞟了一眼秦景天手中的文件,上面关系着七十六名同志的生死:“怎么突然一下处决这么多共产党?” “南京总局的意思,对顽固不化的共党分子分批次处决。” 秦景天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想说的?”沈杰韬问道。 “这可是脏活。” “干咱们这行的谁手上会干净。”沈杰韬不以为意,翻来覆去看了看双手,“上面的血都渗进骨子里是洗不白了。” “您刚才问我对时局有什么看法,共军并非是在虚张声势至于国军我看恐怕已是强弩之末,华东怕是早晚都会丢,如若国军精锐主力伤亡殆尽共军便可一马平川长驱而入,届时唯一还能与共军斡旋的也就只剩下长江天堑。”秦景天郑重其事道。 “你还真是大智若愚,你刚才说的和国防部秘密制定的后备计划不谋而合,南京已经有人向委员长提出划江而治的建议,一是依托长江天险阻止共军南下,二来休养生息训练新兵等待美国军事援助,以图数年后大举反攻。” “那是国防部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真到那时国党已处于被动,我来上海报道时戴局长亲自召见过我,要打就得有足够的实力要谈就得手里有筹码,如今我们实力和筹码都没有凭什么让中共止步不前,更重要的是划江而治就是分裂中国,谁提出这个方案谁就是华夏千古罪人,我猜蒋委员长不会同意共产党更不会答应。”秦景天一针见血。 “你向来慎言慎行今天怎么突然大谈国事?”沈杰韬笑问道。 “那就谈谈家事吧。”秦景天神色沉稳道,“我听说站长最近在变卖上海的房产。” “景天!”顾鹤笙出声示意他言多必失。 沈杰韬轻轻摆手,自己认识的秦景天不会如此冒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一向能拿捏住分寸:“你有什么想说的?” “站长对景天有知遇之恩,鹤笙又与我是患难之交,这里没有外人景天有句话不知是否当讲。” 沈杰韬:“但说无妨。” “不久前南京总局派人护送您家眷前往东山,明面上说是躲避战乱实则是扣押人质,据我所知这种情况并非只发生在站长一人身上,但保密局在全国的六个甲级站的站长却只有您被执行。” “你言外之意是想说南京方面不信任我?” “刚好相反,正是因为信任您才会这样做。”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国党已经在预想战事最坏的结果,如果上海沦陷保密局需要留下一批人潜伏战斗,我猜总局是准备让您留下来。” 沈杰韬不置可否:“日本占领上海时我也是搞敌后情报工作,大不了又干回老本行。” “共产党得了天下势必会秋后算账全面肃清敌特,到那时您恐怕会举步维艰,您杀了那么多共产党相信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您。”秦景天声音平缓道,“我认为站长也是时候未雨绸缪了。” “怎么个绸缪法?”沈杰韬反问道。 “处决文件上有您的签名事后这笔账自然也会算到您身上,杀了这些人改变不了任何事只会让您沾更多的血和仇恨。”秦景天把处决文件放回到办公桌上,“这就是您的筹码,如若有一天真需要和共产党谈也有谈的资本。” 沈杰韬眉头皱出一个川字:“你是在教我通共?!” “我是想让站长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秦景天处变不惊。 “景天能在您面前说这番话是真赤胆忠心。”顾鹤笙也在盘算该如何营救这批同志,连忙在一旁推波助澜,“七十六名共产党就是七十六名证人,他们能证明您曾经网开一面,中共在今天发布的双十宣言里不是就提到首恶者必办,胁从者不问,立功者受奖的三者原则,您要是签署处决名单可就成了首恶者。” 沈杰韬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只不过骑虎难下:“你们是想让我放了这些人?” 顾鹤笙:“杀和放得看局势的转变,可以借审查为由继续关押这批人静观其变,如果局势有所好转国军能在华东歼灭共军主力,再杀这批人也不迟,反之这批人就是您和共产党谈判的资本。” “你们先出去容我再好好想想。”沈杰韬没有当即表态,目光移到顾鹤笙身上,“今天晚上你去一趟和平饭店,有人在412室等你。” “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 等顾鹤笙和秦景天离开办公室后,之前迟疑不决的目光瞬间变得阴沉敏锐,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计划可以启动了。”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二章 策反 最近这三月倒是风平浪静,行动处主要负责对上海各个战略物资生产工厂进行巡查,马上要进入冬季华北前线国军棉衣需求激增,秦景天先是派人检查棉纱厂的消防自己则去经理办公室核实库存。 开门的是叶君怡等秦景天进来将其带到里屋,这家工厂也是叶家产业。 “有什么重要情况需要临时见面?” “沈杰韬昨天签署了一份文件,南京指示他尽快处决七十六位被抓捕的同志。”秦景天一边透过窗户缝隙警觉查看周围情况一边低声说道,“像这样大规模的处决很快就会在全国蔓延,保密局已经向各甲级站下达了不同程度的处决命令,要求分批次将关押的共产党陆续杀害。” “能想办法营救吗?!”叶君怡大吃一惊。 “营救一两个或许还可以全部是不可能的。”秦景天摇头面色沉重说道,“沈杰韬原本是打算今晚让我监督处决,我想办法说服了他暂缓。” “沈杰韬从国民党清党开始就不遗余力屠杀我们同志,此人罪大恶极如果有必要我想请示上级将其根除。” “你想杀沈杰韬?” “中央向全国广播的双十宣言中就明确提到首恶者必办,并且地下党组织也明确要将沈杰韬绳之以法,他恶贯满盈到如今图穷匕见是准备鱼死网破,我个人意见沈杰韬留不得。” 秦景天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江南的?” “我还没向江南汇报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秦景天点燃烟不假思索回答:“江南是绝对不会同意你的这个想法。” “为什么?” “革命斗争的目标是推翻整个反动统治而不是消灭个人,暗杀敌方头目不仅不能达到斗争目标,反而会引起社会反感并影响斗争方向。”秦景天冷静说道,“杀了沈杰韬对保密局没有太大的损失,相反只会让敌人变本加厉疯狂报复,保密局局长被暗杀会让敌人抓住机会大肆制造舆论,这对组织的统战工作陷入极大的被动,何况你即便成功杀掉沈杰韬也无法营救被捕的同志,归根结底你在试图做一件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叶君怡心急如焚:“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沈杰韬杀害我们同志?” “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你向江南汇报。” “什么想法?” 秦景天吸了一口烟:“策反沈杰韬。” “……”叶君怡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秦景天又重复了一遍,“他是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分子,像他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争取的可能。” “这个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我昨天试探过沈杰韬。” “你怎么试探的?” “我暗示他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沈杰韬从一名北伐军人到现在位居高位,审时度势肯定烂熟于心,国民党如今江河日下他心里多少也清楚,不久前南京总局派人护送他妻子去了东山,我推测总局是打算万一国民党败北想把沈杰韬留下指挥潜伏敌特人员。”秦景天小声说道,“国民党如果大势已去沈杰韬也没有再坚持的必要,我建议他留着这批要被处决的同志当筹码指不定穷途末路时还能换回一条命。” “他答应了?” “要是答应他就不是沈杰韬,如今国共还处于僵持阶段沈杰韬是打算骑墙观望看时局如何发展,不过昨天他明显犹豫了,我猜沈杰韬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是不会轻易表态,好消息是这批同志暂时是安全的。”秦景天胸有成竹道,“你需要向江南汇报尽快对沈杰韬展开策反工作,这个人将来对我们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组织上的确要求争取和团结各阶层人士,但在你提出这个建议之前我想没有人会去考虑策反沈杰韬,这个想法本身就太过于冒险。” “风险和收效向来是成正比的。”秦景天从容镇定道,“正因为沈杰韬危险如果能做好他的统战工作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作为保密局局长掌管着整个华东地区的情报网,他要是能回头是岸站到人民这边将让我们兵不血刃摧毁敌人在华东的情报系统,再者我们还有太多同志在敌人手中命在旦夕,想要营救他们沈杰韬是唯一的希望,从昨天沈杰韬的反应来看他现在也出于矛盾和抉择之中。” “你对此有多少把握?”叶君怡谨慎问道。 “把握?策反一名保密局局长谁敢说有把握。”秦景天神情严肃说道,“风险肯定是有的而且还不小但从长远来看值得去冒这个险,你需要尽快向江南请示,一旦沈杰韬打定主意跟着国民党一条道走到黑,他势必会执行总局的处决命令,真到这一步他就堵死了自己最后的退路既然回不了头肯定会顽抗到底。” “江南和我约在下周联系,地点和时间都是临时通知,我会把这个情况如实向汇报。” “还有一件事要转告江南,沈杰韬和发妻育有一女,目前在昆山蚕丝改良委员会任职,沈杰韬担心自己干的事会祸及家人因此一直隐瞒了和她的关系,这些年倒是相安无事不过现在总局肯定会开始追查他女儿的信息,如果江南决定策反沈杰韬那么她将是一块翘板。” “知道她的名字吗?” “不知道,沈杰韬在这件事上掩饰的很好,这两年我发现他每个月都会去一趟昆山,说是巡查工作站可每次都是单独去,我有一次跟踪沈杰韬去昆山,临行前他去银楼买了一把给小孩戴的平安金锁,到昆山后他去了见了一个抱小孩的女人,我担心被沈杰韬发现没跟的太近不过听到女人让小孩叫他姥爷。”秦景天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最近沈杰韬在变卖上海房产,我私下查过他的银行资金进出情况,发现他每半年就会向一个固定账号转存一大笔钱,并且在最近他在黑市兑换了一批黄金,我推测是沈杰韬留给他女儿的。” “找到她之后该怎么做?” “必须赶在保密局找到此人之前将其转移,然后再把这件事透露给沈杰韬,我们先主动示好静观其变。” “另一件事呢?” “沈杰韬身份特殊,如果组织打算对其策反务必要委派一名经验丰富的同志来执行这项任务,沈杰韬是一个极为谨慎多疑的人,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条件之前不会轻易动摇,也不是随随便便一名同志就能和他建立联系。” “你认为我可以胜任吗?”叶君怡毛遂自荐。 “你分量不够。”秦景天不假思索否定,“让沈杰韬改旗易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名联络员给出的承诺无法让他感到踏实,说到底需要一名与沈杰韬身份对等并且有绝对话语权的人才能让他有接触的意向。” 和叶君怡结束接头后秦景天带人离开棉纱厂,回保密局的路上秦景天头晕让随行人员先开车走,到路边买了一包烟看了一眼手表像是在等待什么,指针指向3点刻度时旁边公用电话亭里传来铃声,秦景天环顾四周后走进电话亭接起电话。 “向沈杰韬下达处决共产党的命令并转移他妻子去东山,以及让毛人凤亲自找沈杰韬谈话,这些你需要我协助去做的事我都做了。”电话里传来守望者的声音,“三个月前你告诉我在筹划一项行动让我对你提供全面支持,按照约定你现在该告诉我这项行动的内容是什么?” “我刚和精卫完成了接头,我让她向江南传递了一个情报。” “什么情报?” “沈杰韬立场不坚举棋不定,我希望江南对沈杰韬进行策反。” “策反沈杰韬……”电话那头是守望者的浅笑,只是笑声逐渐消失,这是自己听到最荒谬的想法,从任何人口中说出来都会让守望者感到愚不可及,可偏偏这话出自红鸠之口,那份笃定让守望者从不以为然变成惊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能找出江南但必须用我的办法,江南这条鱼太大鱼饵太小或是太普通都不会让其上钩,我这三个月精心为江南准备了一个让其无法抗拒的诱饵。”秦景天胸有成竹道,“你只需要再帮我做几件事江南肯定会上钩。” “只要能抓到江南我在所不惜,无论你什么要求我都竭尽所能去满足。” “你最好听过之后再做答复,我要办的这几件都不是小事。”秦景天郑重其事道,“而且短期内你也看不到效果。” 守望者:“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三件东西外加一个人的性命。” 守望者单刀直入:“我要是做到了能为我换来什么?” 秦景天:“江南和中共情报暗网的完整情工名单。” 肩周炎犯了肩膀都用不了力所以昨天就更了一章,恢复双更见谅,见谅!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七寸 秦景天说了两样让守望者根本无法拒绝的东西,江南和情报暗网的完整名单正是守望者存在的原因和终极目标。 “计划详细内容是什么?”守望者迫不及待追问。 “三月前保密局摧毁了中共在北方的情报系统,总局估计中共至少需要六个月到一年时间才能恢复北方的情报网,我不知道这个评估是基于什么理由和根据但我认为评估结果过于乐观。” “你是认为中共会在短时间内恢复情报系统?” “中共什么时候恢复情报网不重要,重要的是保密局等不到这一天,国军在华北已经举步维艰一旦让共军完成主力集结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华北早晚都会落入中共之手而且时间不会太久,到那时中共可以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重新建立情报系统。” “然后呢?”守望者问道。 “丢掉华北后保密局在北平、天津的站点也将失去作用,相信用不了多久青岛站也将转移,届时上海站将会是保密局与中共情报战的第一战场。”秦景天冷静分析道,“我推测江南不会被调派到北方重建情报网而是会继续留在上海。” “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的想法是一致的。” “江南和情报暗网存在的意义在于对国党基层进行渗透并逐渐发展到要害部门的核心,不得不承认我们这位对手在这方面做的很出色,可随着时局的改变暗网的工作重点也会随之改变,暗网之中的情工继续收集情报和渗透潜伏已经不是唯一的任务。” “从各个红鸠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中社部以及江南的暗网工作重心已逐渐在向肃清沦陷区敌特人员转移。”守望者声音平静,“华北敌占区多个保密局派遣的情报小组相继被发现破坏,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红鸠暴露但情况越来越严峻,总局已经秘密下达了启动红鸠计划的倒计时。” “如果时局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们应该提前做好准备,首先是身份的转变,我们将成狩猎者变成被狩猎的猎物,站在江南的角度去审视全局,情报暗网已经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第二阶段将是如何剿灭潜伏的敌方特勤人员,江南之前最担心是暴露而现在最害怕是被破坏,这些年我们与江南交锋败多胜少追溯根源是因为江南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的一举一动江南了如指掌可现在江南将面临我们之前的困境,当我们在暗处时所能发挥的作用以及造成的破坏力相信江南是清楚并忌惮的,因此江南会不遗余力找出潜伏人员。” “这和你策反沈杰韬有什么关系?” “沈杰韬手中有江南急需想要得到的东西。”秦景天胸有成竹反问道,“如果你是江南在得知沈杰韬有被策反可能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会不惜一切尝试接触。”守望者不假思索道。 “策反沈杰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风险也有巨大的难度,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让沈杰韬有接触的意向,派去的人级别越高越能让沈杰韬觉得自己重要同时这个人还必须是他熟悉的人,你认为谁最合适。” “江南!”守望者脱口而出,很快声音透出一丝忧虑,“万一沈杰韬真被策反变节呢?” “昨天我试探过沈杰韬,如果是江南亲自与之接触他被策反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沈杰韬可是保密局甲级站的站长,他知道保密局太多机密如若被中共所用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得牢牢掐住沈杰韬的七寸。” “总局为以防万一已经陆续将相关重要官员的家属转移到东山,想以此来制约限制他们的行动。” 秦景天撕开烟盒:“其他人我不知道,但这个手段对于沈杰韬远远不够,他的七寸根本不在这上面。” “你知道他的七寸在哪儿?” 秦景天点燃嘴角的烟:“她女儿!” “沈杰韬还有女儿?!”守望者大吃一惊,保密局重要官员的档案她早就烂熟于心,沈杰韬的档案中是没有子嗣的。 “沈杰韬一直都在我甄别明月的怀疑名单上,这两年我对他进行过私下调查,他与发妻育有一女,叫沈凝香,目前在昆山蚕丝改良委员会任职,沈杰韬为了保护她一直隐瞒了这层关系,我拍到了沈凝香的照片已经寄到死信箱,并且我也将此事告诉了精卫但没有告诉她此女的姓名和样貌,江南在得知这个情况后肯定会派人查找。”秦景天声音低缓,“沈凝香才是沈杰韬的七寸,赶在江南之前将沈凝香和她家人全送到东山由保密局负责看管,如此一来沈杰韬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扣押他妻女只会让沈杰韬投鼠忌器,既然你处心积虑防止沈杰韬变节,为什么还要让他和江南接触?” 秦景天云淡风轻回答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守望者先是一愣很快明白其中含义:“荆轲刺秦!你是打算让沈杰韬暗杀江南!” “我开出的条件中就有一个人的性命,这个人便是沈杰韬。”秦景天点头继续说道,“我需要他和江南同归于尽,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杀掉江南他就是党国的功臣何况还能用自己一条命换妻女周全,他没有选择的机会,要么他死要么他妻女死。” “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恨……” “你认识我?”秦景天波澜不惊反问。 守望者意识到自己言多有失,立即改口道:“我是守望者当然认识你。” 秦景天没有继续追问,不过对方刚才用了对比句显然是守望者在和她心里认知的自己进行对比,这让秦景天意识到自己是认识守望者的。 守望者:“假设你的计划成功,江南虽然死了可情报暗网名单呢?” “江南事先会评估与沈杰韬接触的风险性,危险肯定会大大超出江南的安全范围,可沈杰韬身上有太多江南迫切需要得到的东西并且也是唯一能得到的渠道,江南一定会以身犯险。”秦景天胸有成竹道,“不过江南会考虑到情报暗网的运作,在江南见沈杰韬之间必须有人完全来接管暗网。” “精卫!” “江南从三个月前开始向精卫移交暗网情工资料并开始让精卫熟悉和掌握这个情报系统的运作方式,从林林总总的迹象都表面精卫将成为下一任江南,可问题是江南移交的进度太慢到目前为止我通过精卫所截获的名单只局限于上海,国共决战在即如果不能及时捣毁暗网国党将处处受挫。”秦景天心思缜密道,“除掉江南不是终极目标,这个计划真正的作用在于迫使江南尽快完成和精卫的暗网交接。” 守望者终于明白秦景天的意图:“我明白了,江南在和沈杰韬接触前为防止有意外势必会提前将暗网全部移交给精卫。” “精卫不是江南,对付她远比对付江南要简单的多,只要精卫获取了全部暗网名单我能第一时间截获。”秦景天停顿少许,“铲除江南和中共情报暗网是戴局长的遗愿也是你的夙愿,我这次有把握能让你心想事成为党国除掉心腹大患,不过……” “不过你有条件。”守望者抢先说出口,“柳知鸢曾向我汇报过发现你与精卫的关系已经超出利用范围,她认为你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掺杂了太多不应该的个人情感,让你和精卫建立联系是为了获取情报以及掩护你身份,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像你这样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顶级特工居然会和敌方人员日久生情,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的条件是想让我放过精卫,你筹划这么久并非是为使命和信仰而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安危。” “江南和暗网名单对你和党国才有意义,一个精卫无足轻重,我想你应该不会因小失大。”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想你理解错了,我没有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在这件事上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想必你心知肚明精卫即便成为江南被抓也不会透露一个字,我是你唯一获取名单的人选。”秦景天从容镇定道,“你既然了解我就应该知道除非我愿意否则没有人能撬开我的嘴,在我没有确定精卫安全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说出暗网名单的。” “为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敌方人员你不惜叛国叛党?!” “我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但我也会不惜一切保护我在意的人!”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守望者声音再次传来时是无奈的妥协,“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对于你的计划我还有一个疑问,计划的成功是建立在江南去接触沈杰韬的基础上,你凭什么有把握江南会走出这一步?” “荆轲之所以能见到秦王是因为他带了两件凭信之物,一件秦王用一千斤金和一万户人口的封地作悬赏来购取的燕国大将樊於头颅,另一件是燕国督亢一带的地图,这两样都是秦王梦寐以求的东西。”秦景天不慌不忙说道,“要引出江南就得让沈杰韬手中也有凭信之物,这就是我之前提到你需要事先为沈杰韬准备的三样东西。”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凭信之物 “你要哪三样东西?”守望者已没最初的爽快,能钓出江南的东西肯定也对国民党一样重要。 “第一件是增加沈杰韬手中的筹码,他虽然是上海保密局局长可手中掌握的情报和机密未见得江南能看得上眼,要引起江南的兴趣就需要让沈杰韬掌握至关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苏州狮子口监狱、镇江监狱、芜湖监狱、南通监狱和安庆监狱目前关押的共产党。” “这些都是关押重刑犯的监狱,里面的共党都是核实身份并且顽固不化的重要官员,按照总局的方略这些人将陆续被处决。”守望者沉默少许,“你是打算在这些犯人身上做文章?” “将这些人全部转押到上海提篮桥监狱,过场要走足走像,先让南京总局召开处级以上的秘密会议,议题就是讨论这些共产党处置办法最终得出转监的结论,原因有两点首先是防止犯人逃跑,其次安排最后一次突击审讯,负隅顽抗者一律枪决,保密局如今千疮百孔这个会议内容很快就会被共产党所知晓。”秦景天有条不紊道,“犯人转押到提篮桥监狱后统一归沈杰韬负责安排审讯和处决事宜。” “这几个监狱在押的共产党多达上百人……” “175名。”秦景天烂熟于心道,“加上提篮桥监狱和龙华监狱在押等候处决的76人共计251名共产党。” “江南会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情报,加之你让精卫的汇报会让江南把营救这些共产党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沈杰韬身上。” “76名共产党命在旦夕已经能触动江南,现在这个人数增加到251人相信江南更不会无动于衷,沈杰韬手里有了这些筹码不愁江南不主动与之联系。”秦景天点头继续说道,“你还需要让总局单独给沈杰韬下达一项密令,当然密令的内容也要故意泄露出去,委任沈杰韬全权负责转押到上海犯人的处置权,关押时长和处决时间都由沈杰韬决定无需再向总局汇报。” “如此一来这些共产党的生死就全在沈杰韬一念之间。”守望者迟疑片刻,“转押这些共产党不是难事我能尽快帮你完成。” “不只是转押。” “还有什么?” “沈杰韬在没有明确的态度之前江南是不会冒然与之接触的,得让沈杰韬做一些实质性的事来表面自己的立场。” 守望者听出秦景天的言外之意:“你是想让沈杰韬释放这些共产党?!” “他不主动走出这一步又怎么能让江南相信沈杰韬值得策反呢。”秦景天点头说道,“将这批关押的共产党转押到上海只能让江南明白沈杰韬的价值,他释放共产党才能让江南下定决心。” “保密局局长释放共产党,你不认为这很荒谬可疑吗?”守望者反问道,“如果你是江南你难道不会疑惑沈杰韬这样做的目的?” “当然会,所以我才把沈杰韬有女儿的事透露给精卫,江南肯定会派人查实他女儿的身份,等时机成熟我会把这个情报向沈杰韬汇报,通过这两年我对沈杰韬的调查,沈凝香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他会为自己的女儿做出任何事,试想一下,但沈杰韬得知共产党发现了他的秘密,加之自己手里沾染了那么多共产党的血,为了保全女儿全家周全他能会做什么?” “投鼠忌器。” “对!”秦景天又吸了一口烟,“沈杰韬会因为自己女儿全家的安危和共产党在某些事上达成共识,在关押的共产党这件事上沈杰韬肯定不敢再下达处决命令,即便他释放一部分共产党也不会让江南感觉到突兀,沈杰韬从一名反共先锋转变成父亲的过程没有任何疑点。” “你打算释放多少?” “对在押共产党先进行分类先从中挑选十到十五人,名单我已经和沈凝香的照片一同寄到死信箱,名单上的人是我随机挑选不会让江南看出有任何针对性,用于交换在敌占区被共产党抓获的我方情报人员作为释放原因。” “十五名共产党就能让江南以身犯险?” “沈杰韬必须主动走出第一步,我告诉过你这个计划在短时间内见不到成效,第一批释放的共产党只是投石问路。” “还有第二批?!” “第二批释放人员我拟定了三十五人,钓鱼之间首先得给鱼投鱼饵,越大的鱼越狡猾只有在尝到甜头后才会放松警惕,第二批共产党被释放后江南肯定会正视沈杰韬的价值和作用,相信会促使江南下定与沈杰韬接触的决心。” “如果江南还是按兵不动呢?”守望者提出质疑,“难不成你还想放第三批?” “凡事不过三,如果前面两次都没有得到江南的回应,我就会向精卫传递沈杰韬逐渐失去兴趣的信号,并且还会把沈杰韬准备重新处决剩余共产党的想法通过精卫传递给江南,迫使江南做出反应,如果剩下的共产党因为江南迟疑不决而被杀相信江南也承担不起这个严重的错误。”秦景天信心十足道,“等计划顺利发展到这一步时,江南就会加快让精卫接管情报暗网的进度,江南只会在暗网彻底移交给精卫的情况下才会与沈杰韬联络。” 话筒里是守望者的沉默,过了许久忐忑不安道:“释放的这些人在监狱就是等死的犯人可一旦释放便是针锋相对的敌人,你可有想过释放这些人的后果?”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何况你这次要套的还是江南,用这些将死之人换一个江南以及这么多年让我们寝食难安的情报暗网,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电话那头是守望者平缓均匀的鼻息,良久的沉默后:“我同意你的计划,你所要求的事我会尽快完成,但对此我还是有一个疑问,沈杰韬释放共产党是主动示好,按照你的预想沈杰韬的初衷是保全女儿全家周全,沈杰韬手中的筹码虽然足以引起江南的兴趣,但还不至于达到让江南亲自出面的地步,在这件事上江南完全可以委派其他人与沈杰韬接触。” “所以我还需要第二件东西。” “是什么?” “江南作为敌方情报系统首领深知这条战线的重要性和破坏力,现在摆在江南面前不是如何渗透和收集情报,而是怎么防止中共在取得全面胜利之后遭遇的敌方潜伏人员的大面积破坏行动,管理一座城市远比占领要更困难,就上海而言每天有上百万人为生计奔波,交通、卫生、供电、供水以及生活补给等等都关系着这上百人的生存,江南将要面临和我们现在一样的困境,要无时无刻提防大批潜伏者的破坏。”秦景天沉稳说道,“能让江南梦寐以求的只有一样东西。” “上海潜伏人员名单!” “不,是整个华东地区的潜伏人员名单!”秦景天斩钉切铁道,“江南现在应该已经掌握了沈杰韬将被委任留在上海负责敌后情报作战的情报,出于安全考虑华东地区的潜伏人员将有沈杰韬亲自挑选并且直接向毛人凤汇报,这就意味着这份名单只有沈杰韬才知道,前面那些被抓的共产党只是用于让江南相信沈杰韬的态度,而这份名单才是真正能引出江南亲自和沈杰韬见面的凭信之物。” “我可以提前让总局伪造一份假名单。” “我们的对手是江南,任何轻视和低估对手的行为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们经历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如果江南觉察到名单有问题势必会质疑整件事从而中止与沈杰韬的接触,我们所有的准备和付出都会因此付诸东流,你要想除掉江南和情报暗网就必须让这个计划中出现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真的。” “这份名单关系着保密局留在华东的最后火种,如果让江南截获我们在华东再无立足之地。”守望者迟疑不决。 “你真指望靠一群乌合之众就能让党国东山再起?这些人能做什么?今天炸毁一座工厂明天制造一起混乱或者在后天再刺杀一名共产党领导,短时间内也许会有所成效可时间长了呢?就靠这些小打小闹毫无实际意义的行动能改变什么?他们是火种但不具备燎原的能力,这些人早晚会在共产党的镇压中熄灭掉。”秦景天冷静说道,“红鸠才是火种,才是党国最后的希望,在这件事上你并没有任何损失相反是最大的受益者,保密局在华东的潜伏名单不但可以引出江南同时还能确保深度潜伏的红鸠安全,是顾全大局还是因小失大你自己决定。” “你确定这个计划能铲除江南和情报暗网?”守望者再次确认。 “转押被抓的共产党、沈杰韬掌握的潜伏名单以及将沈香凝全家送到东山,你只要能做到以上三件事我有十足把握把江南和情报暗网的完整名单送到你面前。”秦景天胸有成竹道。 这次守望者在电话里沉默的时间更久,直到秦景天听到话筒里传来深吸气的声音。 “我同意你实施计划,你要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提供给你,不过我要警告你,如果我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或者计划失败,你将为此付出代价,到那时候精卫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我也没有放过精卫的理由,你必须亲手处决精卫。” 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是。”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五章 风雨同舟 回到家已是华灯初上秦景天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顾鹤笙在三楼露台对自己举起酒杯,走上去发现顾鹤笙早已为自己斟好酒像是在等自己。 秦景天:“今天怎么有雅兴。” “都说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起初我对这句话是持有保留意见的。”顾鹤笙感慨万千道,“不过现在是相信了。” “谁改变了?” “站长。” 秦景天浅品一口红酒漫不经心说道:“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我印象中的站长铁血固执,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仔细回想站长有今天主要是做成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参加北伐革命,第二件是反共剿共,他把这两件事都做到了极致,你前天在办公室说的那番话再早两年就足以让他想都不想将你革职查办。”顾鹤笙看向秦景天云淡风轻问道,“你怎么会想着让站长留条后路?咱们相识两年你不像是贪生怕死的人。” “我该早听你的劝,也不至于现在这般被动。” “我劝过你什么?”顾鹤笙笑问。 “我来上海的第一天你就教我想要立足就得先成家,当初闲散管了不想被约束就没当回事现在追悔莫及。”秦景天一直在等顾鹤笙问自己这件事,说辞也早就准备好,“站长从行动处抽调了一批骨干,派去了什么地方执行什么任务站长没有示下,不过我猜多半是与敌后潜伏有关。” “你在担心什么?” “这些骨干是站长让我负责挑选的,他没有避讳我只说明在站长心目中我也是其中一员。”秦景天摇晃手中酒杯叹息一声,“像我这种无家无室的人了无牵挂是最适合执行敌后潜伏的人选,我应该也是留下来的潜伏人员其中之一,劝说站长留条后路也是为我自己留的。” 顾鹤笙淡笑:“为什么不趁早脱身?” “怎么脱?”秦景天苦笑摇头,“我现在的身份已不可能进退自如。” “你可以和惜瑶离开上海去你们想去的地方。”顾鹤笙继续试探,自从三个月前看见秦景天出现在安全屋后,他的身份就在顾鹤笙眼里变的扑朔迷离,此次委婉劝说沈杰韬暂停处决更让顾鹤笙坚定自己的想法,秦景天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同志。 秦景天怅然所失:“这里有些东西和人我放不下。” “那个和你没有结果的女人?” 秦景天先是一愣,这些年自己或许也只能在顾鹤笙面前保留一丝真实:“看来还是瞒不住你。” “如果方便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一下,我很好奇能让你牵肠挂肚是怎样的女人。” “应该没有这种可能,我们三人或许很难有机会同时站在一起。” 顾鹤笙:“为什么?” 秦景天递过去一支烟:“她是一名共产党。” “……”顾鹤笙一怔,秦景天的开诚布公反而让自己不知所措,突然明白他同样也在试探自己,“保密局行动处处长和女共党之间有瓜葛这可是骇人听闻的事,你就不怕我揭发你?” “我敢告诉你就没担心这个,何况你何尝不是也在为自己留后路,否则那天在站长办公室你也不会在一旁推波助澜。”秦景天笑意斐然道。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秦景天想了想如实相告:“不知道。” “你这样做就不怕引火自焚?”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可是你教我。”秦景天轻松自如道,“不过我猜你应该是没机会见到她的。” “为什么?” 秦景天:“她身份公开的时候你应该已经不在上海,就如同日夜的交替,你和她没有相见的那一天。” 顾鹤笙皱眉问道:“你凭什么如此肯定?” “和平饭店,412室。”秦景天说出这个地点后点燃烟,“我可没有跟踪你,只不过行动处在各个重要公共区域都有收集情报的外勤便衣,他此行虽然低调隐蔽可终究是太子难免会被认出来,你与他有同窗之谊私下关系不浅,他肯定不会让你留在敌后潜伏。” 顾鹤笙如实相告:“他此次是途经上海,召见是为了说服我回南京。” “想把你调回总局?”秦景天眉头一皱。 “他想我去文化部任职,日军侵华时从北平抢救的文物现在存放在南京,他想我负责这批文物的转移。”顾鹤笙开诚布公道,“你对时局的分析是正确的,国党高层内部对华北战局并不看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共军一旦入关南京将处于前线因此文物转移迫在眉睫。” “今晚该不会是你向我辞行吧。”秦景天多有不舍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祝你前程……” “我拒绝了。” “你不打算走?!”刚举起酒杯的秦景天愣住,“文化部虽不及保密局有权势可好在太平,如今这个局势留在保密局并非明智之举,他既然都为你想好后路为什么还要执意留下?” “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可鹤笙志不在此,党国现在风雨飘渺我又岂能置身事外,我已经向他主动请缨留在敌后为党国奋战到底。” “你要留下?!” “看来我们还要继续风雨同舟。”顾鹤笙举起酒杯轻碰,“抽空咱们去拍张合照吧,指不定日后还能当遗像用。” “会不会不太吉利。”秦景天笑出声,“而且哪儿有用合照当遗像的。” “要是你我都以身殉国不如咱们就埋在一起,到了下面也有一个伴。” “好啊。”秦景天笑着点头,“就这么说定了,谁后走一步就为先行的人收殓下葬。” “明晚可有空,好久没聚聚了刚好借为佳宁接风一起吃顿饭。” “佳宁回来了吗?” 顾鹤笙看了一眼手表:“她现在应该快到上海了。” “算起来有三个月没见到她了。” “是啊,自从上次抓捕精卫行动中止后她就去了南京负责培训。”顾鹤笙若有所思道,“不知道总局会不会安排她也留下。” “就我个人而言希望她能撤离,不过我试探过站长的口风,似乎他是准备让佳宁留下,等站长回来我想再谈谈看看能不能让站长回心转意,毕竟都是共过生死的战友活到今天的没几个了,我希望她能远离是非平平安安活下。” 秦景天:“站长去哪儿了?” “去昆山巡视工作站。” “什么时候去的?”秦景天心里暗暗一惊。 “昨天上午。”顾鹤笙不以为意说道,“上海乃至全国的经济恶化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我今天去拿船票看见排队的人都是拎着成捆的法币。” “你买船票干什么?” “是站长让我买的。” “站长要去什么地方?” “是站长帮人买的,现在没点关系拿着钱也买不到船票,一共四张是从湘江中转前往美国的。” 秦景天心里咯噔一下,沈凝香全家刚好四口,沈杰韬此举是打算送女儿全家偷偷出国避祸,诱捕江南的关键在沈杰韬身上,沈凝香更是重中之重如果让这家人离开上海便没了制约沈杰韬的七寸,后续计划也将因此功亏一篑。 “几号的船票?” 顾鹤笙:“5号。” 距离起航还有一个星期,秦景天这才放下心,有把握能在沈凝香全家登船之前拦截扣押。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火车站接佳宁。”顾鹤笙喝完杯中酒拿起外套,“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不去了,头有点疼想早点休息,代我给佳宁问好。” 顾鹤笙点头下楼开车,从倒车镜里注视着露台上的秦景天,自己已经查到沈杰韬一直隐瞒的家人,这对于做沈杰韬的统战工作极为有利,可自从北方情报网因为电台暴露被摧毁后,中社部严格限定了自己使用电台的时间,在无法向中社部汇报这个重要情报的情况下,顾鹤笙绝对孤注一掷,如果秦景天就是自己的战友那么他在获悉这个情报后一定会传递出去。 这也是顾鹤笙对秦景天的另一种试探,只要沈杰韬的家人没能顺利登船就足以证明秦景天的身份。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六章 弃子 【1】 顾鹤笙从街边招来擦皮鞋的,翘起腿展开手中报纸。 “昨天我收到征召通知。”丁三一边给皮鞋上油一边低语,“通知我后天到青浦西溪小学报道。” “抗战时军统在那里设立过青浦特训班,专门用来训练学员战斗、爆破和情报收集基本技术。”顾鹤笙用报纸遮挡住脸,“看来你是通过了初步筛选,如果你想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您交代的事丁三何时后悔过。” “我需要再给你强调一次,这和以前不一样不是帮我做某件事,一旦你到了青浦个人档案将会被登记在册,你的身份也会随之改变,你将成为一名保密局特训人员,上这条船容易想要下来可就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您上次给我说的很清楚。”丁三点头。 不久前沈杰韬要甄选一批不是保密局的外勤人员,因为顾鹤笙之前负责情报处的缘故让他先汇总一份名单,要求名单上的人要和保密局没有任何关系同时在上海有固定的工作和人际关系网,顾鹤笙从中觉察到沈杰韬是在开始筹备潜伏人员,因此在名单中加上了丁三。 “还记得上次你在联义山庄见到的那座没有姓名的孤坟吗?” “记得。” “知道墓碑上为什么没有名字吗?” 丁三摇头。 “你进入青浦训练班后需要面临很多突发情况和险情,在大多数时候你都会孤立无援,稍有差池就会搭上性命,同时你也不能向任何人公开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在某些情况下我甚至都不能救你。”顾鹤笙郑重其事道,“另外我也无法保证你的身份,因为我不能确定是否能活到我所期盼的那一天,假若我死了将没有人能证明你做过的事,你最终的结局就会如同那座没有名字的孤坟。” “我不怕。”丁三面无惧色道,“我是个粗人没啥学问,但也知道岳爷精忠报国,文天祥留取丹心照汗青。” “你都没问我要你做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 “丁三追随您这么多年,您是做什么的我心里清楚,您是蒋还是共对于我并不重要,我认定了您那么您做的就是对的。” 顾鹤笙心生感动,换报纸时将一封信放在一旁的篓子里。 “你娘我已经派人送到北边,这是你娘给你写的信里面还有照片,另外她的病已经治疗的差不多了,信上有她现在安顿的地址你看后要牢记信要烧毁,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给那边写信因为你任何通讯都会被监视。” 丁三感激涕零:“顾哥,求您件事。” “你我之间何须求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竭尽全力去办。” “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麻烦给娘带句话就说丁三不孝来世再结草衔环报答养育之恩,再领我娘到坟头看看别让她找不着我。” “这话你留着当面给你娘说,其他我不敢向你保证但绝对不会让你走在我前面,我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保你周全。” “您就说吧要我做什么?” “到了青浦之后我要你表现积极上进,尽量获取教官的好感和认同,同时还要记住与你一起接受培训人员的名字和样貌,但切记不能用文字的方式记录,他们会不定期随时检查你的个人物品一旦发现你留有任何文字信息就会被立即处决。” “我知道了。” “在训练结束后你们会以小组形式分配,你要记住自己小组内成员的地址以及联络方式,这些信息对我很重要但你需要做的仅限于信息收集,记住!用脑子记下这些信息就是我要你做的事,至于其他我不需要你参与更不允许你擅作主张做其他事,你做的越多暴露的风险越大。”顾鹤笙还是不放心,声音严厉,“记住我说的了吗?” “您放心,您交代什么我就做什么。”丁三点头。 “我不清楚训练会有多长时间,不过你受训完毕后会被要求返回各自原住所等待被激活,我在得到这些人员信息后你就能功成身退,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送你北上和你娘团聚。” “我记住了。” 【2】 午后和煦的阳光洒满公园的草地,一对始龀之龄的孪生兄妹正在欢闹嬉戏,孩子的母亲偎依在父亲肩头两人满脸幸福望着她们。 这一幕落在楚惜瑶眼中莫名的羡慕。 “幸福其实很简单,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他们这样活的简单些。” 秦景天正掏出烟盒,目光投向那对夫妻:“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 “你认为的幸福是什么?”楚惜瑶问出口后惨然一笑,“或许你根本就没有想过什么是幸福,在你心中只有使命和任务,起初我以为你是迫于无奈才终日如履薄冰,后来我渐渐发现是你心甘情愿选择了这条与众不同的人生轨迹,我一直都想问你,是不是这种每天行走在刀锋之上的感觉让你特别满足或是兴奋?” 秦景天点燃烟:“没有人会想活成我这样,但真走到我现在这一步已经不再仅仅是个人安平那么简单,你可以认为是我已经习惯或者是我别无选择。” “你有。”楚惜瑶再次试图说服他,“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你没有必要为所谓的理想负重前行,你可以选择卸下你的那些使命和责任去当一名普通人。” “你能放弃垂垂将死的病人不管不顾抽身而去吗?”秦景天靠在公园的长椅上问道,“也许在某个冲到的瞬间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等若干年后你就会发现自己的懊悔,那个病人的脸会时不时浮现在你脑海中,你也会一次又一次自责自己当初没有全力以赴。” “你不是医生也没有等你去救治的病人。” “有。”顾鹤笙摘下嘴角的烟声音和目光一样坚定,“现在这个国家就是病入膏肓的病人,积弱太久让他遍体鳞伤,我所做的就是治好他的病让他能尽快站立起来,有朝一日能看着他重新强大的崛起就是我所期盼的幸福。” “我不知道该评判你是太伟大还是太自负,没有人要求你去肩负这个国家的兴亡,古往今来挽狂澜于既倒,挽大厦之将倾者又有几人成功?最终还不是覆巢之下的破卵。” 秦景天不以为意:“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结果。” “为什么你就不愿尝试另一种简单平凡的生活方式,我可以陪你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隐姓埋名和过去一刀两断,去做你想做却没有机会做的事,比如开一个家面包店。” 秦景天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楚惜瑶以为是自己说动了他,可很快这抹笑意就在秦景天脸上稍纵即逝。 “你不会放弃自己的病人我同样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我现在所做的就是自己最想完成的事。” “如果向你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叶君怡呢?”楚惜瑶单刀直入,“你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拒绝吗?” “这和她无关。” “你又在自欺欺人,你所做的一切都和她有关,只不过你被自己编造的谎言包裹太久以至于你试图希望谎言变成真实,你和她是对立的敌人,当谎言被揭穿的时候等待你的不是浓情蜜意也不是山盟海誓而是子弹!”楚惜瑶是真的在担心他的结局,苦口婆心道,“是不是只有等到她向你开枪那天你才能从这个谎言中走出来?” 秦景天想起叶君怡在安全屋举枪对准自己的样子,其实心里很清楚楚惜瑶所说的并非是在危言耸听,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只是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我和她是敌人但并非对立,至少我们的初衷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改变这个国家,假若你所说的那一天真的到来,只能证明我的选择是错误的,她作为胜利者我相信她所选择的信仰能完成我的理想。”秦景天强颜欢笑,将一个纸条放在楚惜瑶身旁,“真到了那天记得帮我收尸,纸条上有母亲和姐姐安葬的地点,父亲交代过你死后火化保留骨灰目的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回到她们身边。” 楚惜瑶将纸条撕成粉碎,生怕自己看了上面的内容后他再了无牵挂:“这是需要你自己去做的事。” “你刚才问我想要的幸福,我承认最初也希望能和他们一样。”秦景天又望向草地上那对夫妻和孩子,“我想赚很多很多钱,把母亲和姐姐都留在身边,然后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赡养母亲让她颐养天年,一大家人和和睦睦生活在一起,知道这个简单的幸福在一场大火中被付之一炬,从那时起这样的生活就已经和我彻底没有了关系。” “是啊,你已经不需要这样的幸福。”楚惜瑶已经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少女,目光移向那对夫妇意味深长问道,“你专程带我来这里注视了他们这么久,他们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记住这一家人的样子,一个星期后她们会在西码头登上北冰洋号邮轮。”秦景天把一个信封放进楚惜瑶的手包里,“里面有这家人的姓名和照片还有船票号码,青帮门徒听从你的号令,在他们登船之前秘密扣押找地方安置,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家人离开上海!” “他们是谁?”楚惜瑶追问。 “棋子。” “如果他们对于你失去作用呢?” “那就是弃子。”秦景天云淡风轻道。 “你高尚的理想什么时候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楚惜瑶用陌生而惊讶的目光打量秦景天。 “在这个乱世没有人是无辜的。”秦景天深吸一口烟和盘托出,“这家人与我目前在实施的一个计划有关,你不用知道计划的细节,只需要知道如果这家人离开上海那我就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弃子。”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宁枉勿纵 秋佳宁从家里出来便一眼看到沈杰韬的车停在楼下,没有司机开车的是沈杰韬连忙快步上车。 “昨晚本想去亲自接你可因为临时有事给耽误了,所以我让鹤笙代我去接你。”沈杰韬偏头打量秋佳宁,“几月不见你气色不错。” “您清减了不少。”秋佳宁看着迟暮了沈杰韬多少有些心痛。 “总局启动了预备方案,一旦局势恶化到无法逆转的态势将安排一批人在敌后潜伏因此需要有经验的电讯高手。” “我愿意留下继续战斗。” “总局也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沈杰韬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不过我以条件不符为由给回绝了。” “条件不符?” “我给总局的报告里指出你不具备敌后深度潜伏以及作战的素养。” “站长,您是最了解我的,在上海和日本人干了八年我什么时候拖过后腿?” “我知道。”沈杰韬点头说道,“我只是想找些借口搪塞上面而已,抗日时在上海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剩下没几个了,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应该好好活下去,从华北沦陷区的潜伏情况看,派遣留守的敌后人员存活率极低,我不希望你再以身犯险趟这摊浑水。” “站长……” “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你为党国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你再舍身成仁。” “谁会留下?” “顾鹤笙、秦景天还有我都会留下。”沈杰韬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条,“你嫂子被送到东山,如果以后你有机会见到她麻烦帮我多照顾照顾,她一个妇道人家一直养尊处优没经受过坎坷我担心到了那边她会不习惯,我又不在她身边要是遇到大事你帮她拿拿主意,另外,另外你要是有时间多陪陪她……” 秋佳宁听着后怕感觉是沈杰韬在向自己交代后事。 “鹤笙和景天知道将会被留下吗?” “景天是聪明人他应该能想到,至于鹤笙倒是让我意外,南京的意思是将他调出保密局系统去文化部就职,可他一口回绝并主动请缨留在敌后潜伏。”沈杰韬话锋一转,“三月前我让你去南京做的事准备如何了?” “一切顺利,计划已经部署妥当我这次回来就是准备实施。” “南京总局可知道此事?” “您放心,按照您的吩咐调查过程由我亲自执行,总局不会知晓您的意图和目的。” 沈杰韬冷静问道:“总局让我制定潜伏计划和准备潜伏名单可保密局里还有共党的明月,此人不找出来将会直接影响潜伏行动的成败,我们在这个人身上吃了太多的亏不能再重蹈覆辙。” “为什么不能让总局知道您在追查明月?” “整个保密局的情报系统现在已经没有安全可言,我能确定没有嫌疑的就只有自己和你,明月在近期一定会有所行动,我需要把这个人引出来否则我不能也不敢再继续潜伏计划的制定。” “您提供的怀疑名单涉及的人太多,我能排除的只有极少数几个,其余的或多或少都存有疑点。” “谁嫌疑最大?” 秋佳宁迟疑不决,停顿了少许:“有两个人。” “谁?” “顾鹤笙和秦景天。” 秋佳宁说出口后以为沈杰韬会很震惊,没想到他反应极为平静。 “您,您早就在怀疑他们?” 沈杰韬问道:“想说说你的调查结果。” “总局让我组建电讯培训班,我在挑选人员时专门挑了与秦景天同期在临澧特训班受训的人员,结果却被告之阵亡。”自从上次确定精卫就是叶君怡之后,秋佳宁虽然并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任何人,可与叶君怡关系密切的顾鹤笙以及秦景天便成了她重点怀疑对象,“起初我没在意又换了同期的其他人,令我意外的是得到的答复不是殉职就是失踪。” “你没有见到一名和秦景天同期受训的人员?”沈杰韬眉头一皱。 “同期一共三十六名,唯一还活着的只有秦景天。”秋佳宁点头说道,“最不可以思议的是,负责该期培训的教官也联系不上,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但凡见过秦景天的人都因为各种原因消失了,也就是说到现在没有人能证明秦景天在临澧特训班受训的经历。” “你在质疑秦景天的身份?”沈杰韬眉头皱的更紧。 “我们对秦景天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档案,您能去相信一个无法证实过往的人吗?”秋佳宁冷静说道,“如果在档案被调换的情况下,谁都能成为秦景天。” 沈杰韬神色凝重片刻后眉头缓缓舒展:“也有可能是巧合而已,至少还有一个人能证明秦景天的身份,临澧特训班教导主任贺秉文见过秦景天,他来上海还和秦景天见过面当时我也在场,这足以证明秦景天身份没有问题。” “贺秉文死了,您又怎么能证明贺秉文没问题呢,如果用一个有问题的人去证明另一个人得到的结果恐怕不足为信。” “你怀疑秦景天是明月?” “我怀疑秦景天不是秦景天。” 沈杰韬被绕了进去:“你是什么意思?” “和他同期受训的全部学员包括教官要么死要么失踪,唯独只有秦景天一个人还健在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如果是为了抹去秦景天的过往那说明秦景天还有另外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身份,要想做到天衣无缝需要两个条件,第一是档案上无迹可寻,第二是没人能证明秦景天的过去,抹杀一整个特训班来保全一个人,能做到以上两点的只有一个人。” 沈杰韬细想片刻骤然一惊:“戴笠!” “如果秦景天是戴局长安插的人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贺秉文会出现在上海并且还能证实秦景天的身份,我们熟知的秦景天背后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秋佳宁心思缜密道,“我见过他审问犯人并且还接受过他的审讯,他所掌握的审讯技术绝对不会是在特训班能学到的,他从一名受训学员到当上行动处处长只用了两年时间,这样的升迁速度绝无仅有,这其中有运气也有巧合但最多的是实力,秦景天展现出与他身份背景完全不相符的实力。” “难道秦景天是戴局长生前安插到上海站的秘密情工?”沈杰韬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他的嫌疑就可以被排除。” 秋佳宁:“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秦景天来上海这两年但凡有他参与的行动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在没有明确秦景天的动机和目的之前,他是共产党还是我们自己人还很难判断。” “顾鹤笙呢?”沈杰韬继续问道。 “他太干净,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干净,我用三个月时间反复核实他的档案没有任何可疑但无意中让我发现一件事,您一直质疑他和中共中社部反谍科负责人康斯年之间的关系。” “顾鹤笙坚称与他是中山大学校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联系。” 秋佳宁将一张照片递到沈杰韬面前,照片上的人正是康斯年。 “我在总局档案室找到对康斯年的调查报告,在其中发现了这张照片。” “照片有什么问题?” “上海沦陷时我因为掩护他腿部受伤,那段时间他寸步不离陪着我,我和他畅想胜利以后的事,我说想出国去走走但没有想好要去哪儿,顾鹤笙给我推荐法国普罗斯旺的一个叫佩里的乡村,在他的描述中那是一座被重峦叠嶂包围的中世纪城镇,坐落在悬崖上巍峨壮丽,整座城镇的主色调从黄褐色到石榴红再到橘子黄,站在城堡的顶端当第一缕晨曦照射到城镇时如同童话中的美轮美奂的五彩城。” 沈杰韬不用在脑海中去勾画这样的场景,手中的照片里康斯年身后正是和顾鹤笙描述中一模一样的城镇。 “顾鹤笙向我描述中清晰到城镇的格局以及街道的分布,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回答是一位朋友告诉他,直到我看到这张照片才意识到没有真正去过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如此清楚,康斯年曾经在法国留学,顾鹤笙当时应该也在法国,他们之间的交集远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早,为康斯年拍摄这张照片的很有可能就是顾鹤笙,可他在档案中并没有提及过此事,我可以确定他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宁枉勿纵!”沈杰韬脸色一沉,“既然这两个人都有可疑,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全都抓起来,就在你回来之前,他们居然试图游说对要处决的共产党手下留情,种种迹象都表面这两人存在太多疑点。” “不能抓,秦景天的身份尚未证实,万一他是总局安插的人一定是在执行某项机密任务,您要是抓了他岂不是破坏了总局的计划,至于顾鹤笙单凭一张照片您定不了他的罪,他和小蒋的关系您是知道的,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您此举只会得罪南京那边的人。”秋佳宁神情淡定说道,“您既然把这件事交给我就让我负责到底,我已经想好如何甄别明月,相信用不了多久明月就会浮出水面,请您相信我这次我有万全的把握。”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双赢 沈杰韬回到保密局就看见在办公室门外徘徊的秦景天和顾鹤笙,两人神情紧张严肃。 “出了什么事?”沈杰韬来回打量二人。 “两小时前有个男人试图进入保密局被执勤的哨兵拦下,此人声称要见您。” “什么人?” “这个男的说在没见到您之前他什么也不会说。” “还嫌我事不够多,这些阿猫阿狗就交给哨兵处理完事不用兴师动众向我汇报……”沈杰韬说到一半停下,面前这两人都深不可测如果是因为这丁点小事也不会如此慎重等着见自己,“这个人我认识吗?” “您肯定不认识。”顾鹤笙摇头。 沈杰韬眉头一皱:“此人可是有问题?” 秦景天:“他让哨兵转告您他是一名共产党。” 沈杰韬愣住,自己抓捕和处决以及接触的共产党不胜枚举,但主动到保密局公开自己身份的共产党还是头一次遇到。 “人呢?” 顾鹤笙:“稳妥起见我安排人将其暂时扣押在会议室。” “他还说过什么?” “要了一杯水然后就沉默不语,他坚持只有见到你才会开口。”顾鹤笙在得知此事后心中暗暗吃惊,本试图提前和这个男人接触想了解他到底掌握了多少组织秘密,可男人的沉默让顾鹤笙根本无从下手。 “他有什么诉求吗?”沈杰韬问道。 “从他表情和肢体动作能看出他很紧张惶恐,在进入保密局后反而平静下来,警卫对他进行搜查在他身上找到钱包、钥匙以及一张三天前的订奶凭证,根据上面的地址我已经派人去他家核查。”秦景天有条不紊道,“从这些细节我可以推断这是一名投诚者。” “投诚?”沈杰韬眉头皱的更紧,“你的推断基于什么因素?” 秦景天递给沈杰韬一件长衫:“这是那个男人的外套,在袖口处发现重新缝补的线头,技术科在里面发现少量白色粉末经过检验证实是氰化钾,能配备这种毒药的共产党可见其身份非同一般,在被捕后伺机服毒自杀免于承受刑讯,在大多数情况下氰化钾被视为一种解脱,可此人提前取出的毒药说明他有畏死之心,一个怕死的共产党出现在保密局只有一种解释,他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想寻求庇护,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被带入保密局后反而平静的原因。” “也不排除会是共产党的一个阴谋。”沈杰韬老谋深算道。 “我大致能排除这个男人投诚是有预谋性的。”顾鹤笙在一旁解释道,“如果他是有备而来会做好充分的准备,至少不会让我们在他身上发现可能会直接暴露他身份的东西和线索,在他钱包里发现一张女人的照片以及一些购物单据,从服装到首饰应有尽有最近最大一笔开销是购买了一台美国通用公司生产的电气冰箱,这东西在上海可是稀罕玩意价格自然也贵的离谱,可见此人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而且有稳定的收入,刚买了冰箱还没享受几天就主动来送死这未必说不通吧,而且他在三天前还订了一个月牛奶,林林总总都说明在三天前他根本没有想过和我们接触,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做出这个决定。” 沈杰韬沉思片刻调整好状态去见会议室里的男人。 推开门先让警卫出去并关闭会议室的侦听设备,男人见到沈杰韬站起身不卑不亢:“沈站长好。” “你认识我?”沈杰韬面无表情打量对面的男人,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从穿着看是一个很讲究的人。 “你我互为敌手多年,您在明我在暗自然是认识。”男人举止得体谈吐不俗。 “这么说你是共产党?”沈杰韬翘起腿问道。 “是的。”男人点头。 “你认识我就好,咱们也能节约彼此的时间,你既然是共产党就应该清楚我沈某人对共产党的态度和手段,你是主动交代还是我安排人帮帮你?” “交代一词用在我身上不合适,我不是沈站长抓捕的俘虏,我主动来是为了寻求一种平等的合作关系。” “有意思,头一次听到有共产党敢在我面前谈合作。”沈杰韬示意顾鹤笙取下手表放在男人面前,“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但你只有十分钟时间,期间如果你没有提出让我满意的合作理由,那这就是你生命最后的十分钟。” 男人直接把手表推回到沈杰韬面前:“我想沈站长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果沈站长认为我来保密局是摇尾乞怜就大错特错,合作是基于双方共赢的基础上,我不是来接受审问的犯人,如果沈站长还有兴趣谈下去首先我们的关系必须对等,其次死亡威胁对我没有用假若沈站长继续对我持有敌视态度,我宁可一死也不会再说半个字。” 男人的举动非但没有激怒沈杰韬,目光深邃重新打量他一番,多年的反共经验让沈杰韬意识到如今坐着对面的绝非一名普通的共产党。 “好,就从你提到的平等开始,你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但我对你一无所知。” “简未泯,民国24年加入共产党,现任上海市地政局三科科长。” 秦景天听到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又记不起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你来保密局要求见我想来是有重要的原因。”沈杰韬见简未泯比自己想象中要老成,换了一种方式询问道,“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钱。”简未泯脱口而出。 沈杰韬哑然一笑,心里对于这个答复颇感失望,一个能为钱背弃自己信仰的人是没有底线的,对于这样的人沈杰韬内心充满了鄙夷,可偏偏简未泯却不畏死这多少又引起沈杰韬的好奇:“要多少?” 简未泯展开五指:“黄金。” “五根金条不是什么难事。”沈杰韬愈发对简未泯失望,他廉价的要求在沈杰韬眼里和他的价值一样廉价,“不过你需要向我提供能值五根金条的东西。” “五十根。” “……”不光是沈杰韬愣住,就连站在一旁的顾鹤笙和秦景天都大吃一惊,五十根金条可是一笔巨款按照目前市面的金价兑换到的美元足够简未泯衣食无忧后半生。 “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沈杰韬问道。 “养女人。” 简未泯的简明扼要让沈杰韬半天没回过神,等镇定下来语气透着嘲讽问道:“你这是打算养几个?” “就一个。” 顾鹤笙把钱包推到简未泯面前,指着里面那张风姿绰约的女人问道:“可是她?” “是的。”简未泯点头。 沈杰韬瞟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不得不承认简未泯挑女人的眼光的确不错。 “我接触过不少变节的共产党,有贪生怕死的也有为了名利的当然还有幡然醒悟的,但为女人的你还是第一个。” 沈杰韬言语中明显有讽刺之意,简未泯虽然能听懂但并没有介意。 “上海沦陷时我在川沙遇到她,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留过洋,日军强行征占了她家财产并杀了她家人她是趁乱逃出来的,我和她好上以后因为我的工作性质不允许我单方面接触未经过政审和组织同意的女性,我怕失去她因此对组织隐瞒了此事。”简未泯一五一十说道,“她过惯了优渥的生活我不想亏待她,她要什么我都会想方设法买给她,可我每月的薪酬根本负担不起她的需求,所以我只能背着她在外面借高息钱,日积月累我如今已债台高筑,放债的人给了我十天时间还钱,我不想失去她思来想去恐怕只有到这里才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今儿给我唱一出玉堂春,你倒是痴情种子为一个女人要钱都要到保密局来了。”沈杰韬笑声越来越阴冷,“是你脑子被这个女人迷傻了还是你认为我跟你一样傻?你当保密局是什么地方,大言不惭开口就是五十根金条,你不是不怕死吗,好!我就成全你……” “你代号是什么?”秦景天突然问道。 简未泯目光移向秦景天:“碧玺。” “简未泯、碧玺……”秦景天猛然抬起头,“你是中共情报暗网的情报人员?!” 沈杰韬和顾鹤笙一听几乎同时想起来,三个月前江南向精卫第一次移交的七名情报暗网人员中就有简未泯。 简未泯镇定自若说道:“我刚才就说过合作是建立在双赢的基础上,你们追查情报暗网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进展突破,只要沈站长能答应那五十根金条,我保证沈站长能得到物有所值的东西。” “你能给我什么?” “江南!”简未泯胸有成竹道,“我保证能把江南送到沈站长手中。”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三十九章 投石问路 沈杰韬意识到简未泯的重要性让秋佳宁去查照片中的女人并且要求尽快核实简未泯的身份信息以此来判断他透露情报的真实性。 “你算是来对了地方,五十根黄金不是小数目不过保密局还给得起,我看简先生也是聪明人,你我之间无须兜圈子,你要是真能提供我想要的东西我保证五十根黄金一根不少双手奉上。”沈杰韬话锋一转,“可你也别当保密局的人都是傻子,随随便便说一个江南就想了事。” “民国27年我从江西被调派到上海并且加入暗网接受江南的直接领导,到上海后江南要求我中断与之前组织的所有联系同时严格要求不允许在任何情况下与上海地下党组织接触。” “你见过江南?” “没有。”简未泯补充道,“没有人见过江南,所有暗网之中的情报人员不互通身份和信息,江南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暗网的安全运作。” 沈杰韬:“暗网如何运作?” “其他人我不清楚不过我接到的指令是除非在被激活才能执行江南命令,否则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擅自行动以及收集和传递情报,我来上海十年直到上个月才被激活启用。” “启用你的原因是什么?” “保密局在北平破获了中共与中社部联络电台并一举摧毁中共在北方的情报网,我被激活就是因为此事,中社部已经查明北方情报网领导人赵耀斌叛变,此人掌握着北方情报系统中所有的情工信息,中社部考虑到泄密严重原来的情工以及联络地方和联络方式全部中止。”简未泯一五一十说道,“中共已经做好在华北与国民党张开决战的准备,大战在即情报至关重要,因此中社部指示江南在最短时间内重建北方情报系统。” 简未泯说出这番话渐渐让沈杰韬心里的质疑有所减少,他能获悉这些信息说明此人在情报暗网之内分量不轻。 “中共打算用多长时间回复北方的情报网?” “三个月。” “三个月?!”沈杰韬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看向简未泯,“如此庞大的情报网三个月就能恢复?” “这是中社部的命令,不过江南见这个时间缩短到两个月,方案是从华东地区的情报暗网中抽调有经验的情报人员驰援华北,这些情工有多年敌后工作的经验和能力,只要得到中社部重新分配的电台呼号和频道就能在华北各地扎下根。” 沈杰韬面色凝重:“简先生说了这么多可有一点我至今还不明白,除了钱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能促使你弃暗投明?” “我也是被抽调人员之一。” “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个消息?” “被激活启用的当天。” 沈杰韬眉头一皱:“你在一个月前接到调离命令,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想着来保密局?” 简未泯对答如流:“我是被抽调但不是调离上海,我在上海的掩护身份是地政局三科干事,战时地政局负责前线后勤物质采购运输,江南给我的指示是设法搞到前往华北的通行证。” “江南需要多少张通行证?” “二十八张。” 沈杰韬摸了摸下巴:“就是说江南抽调了二十八名情报人员准备北上。” “直到三天前江南更新了命令,让我做好调离准备并且随时待命出发。” 沈杰韬恍然大悟:“看来江南还是失察了一次,没发现简先生在上海已经有了温柔乡,自然是舍不得丢下红颜知己。” “在上海生活了十年,这十年里我没接到过任何任务和命令,有时候我甚至都遗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已经不是当初来上海的那个人,身边多了太多牵挂想要抽身而去终是割舍不下。”简未泯无奈叹息一声。 “简先生所忧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我们有能力向简先生提供必要的帮助以及维持你现在的生活现状,如果你愿意我甚至能安排简先生出国,但在此之前简先生必须提供能等价交换这些条件的情报。”沈杰韬正襟危坐询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我始终没有听出这些与江南有什么关联?” “国党封锁通往北方的海运,被调派的情报人员只能从陆路北山,国党对各条通往北方的道路实施即便是持有通行证也会被严格盘查,人员通行还是其次最麻烦的是电台设备转运,中共在北方所有的电台全军覆没,中社部多次尝试试图从解放区运送电台进入北平结果均告失败,因此运送电台的任务也将由江南来执行。” “怎么运?” “通过地政局转远的战略物资,将电台拆分后隐藏在物资内偷运入城,可从上海到北平路途遥远一路上关卡重重,江南无法确定转运的安全性因此需要挑选出一条风险性最低的路线。”简未泯和盘托出,“我将与七名情报人员参与此次行动,两人一个小组分别携带一部拆分的电台前往北平,如果我们顺利达到目的地后续人员将按照这条线路北上,倘若暴露江南再更换其他路线。” “江南是打算用简先生投石问路啊。”听到这里沈杰韬大致已经明白简未泯出现在保密局的原因,“想来简先生对此行并没有把握,身上携带的电台一旦被起获与你随行的七人都将被抓获。” “扪心自问我认为这次行动风险性太大,稍有差池会造成严重的人员和设备损失,但从沈站长的角度去看又是另外一个结果。” “什么意思?” “如果此行顺利呢?” “不可能!”沈杰韬斩钉切铁道,“你们想带着电台北上别说是到北平恐怕连上海都出不去。” 简未泯从容镇定:“出不去沈站长只能抓到八个共产党和四部电台,而且这些人相信和我一样都是各自为政,沈站长从他们口中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沈杰韬换了一个坐姿:“那以简先生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如果先行的这八个人能顺利抵达指定地点,江南就会认为这条路线是安全的后续调派任务将立即实施,到那时候沈站长便可一网打尽。” “有什么区别吗?”沈杰韬摊着手不以为意道,“用你的话说我顶多是抓获了二十多名对我一点价值都没有的共产党而已,提篮桥监狱里还关着七十多名等着被处决的共产党,没有价值的共产党在我眼里一文不值,简先生该不会是打算用这二十多名共产党就想从我这里换走五十根黄金吧。” 简未泯与之对视:“江南也会北上。” 沈杰韬瞳孔瞬间收缩:“你怎么会知道?” “北方情报系统重建是由江南负责,江南在对我下达任务时提到了我们,可见江南将和其余抽调的二十八名暗网情报人员一同北上,只要确定路线安全便离开动身。” 沈杰韬冷静问道:“暗网之中的情报人员相互都不认识,你怎么能确定这些人的身份?” “从上海北上的物资必须有地政局开具的许可证,随行人员需要上报保密局核查身份后签署通行证,这两个证件缺一不可,江南向我提供了先行七人的资料用于向保密局报备。”简未泯不慌不忙说道,“按照江南的计划,在确定路线安全的情况下剩余二十八人的资料也会交给我,而这二十八人里面其中一人就是江南!” 沈杰韬不由自主舔舐唇角,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简先生希望我做什么?” “从上海北上的陆路由各地驻军与保密局协同封锁盘查,如果沈站长能对先行七人视而不见就会给江南造成安全的假象,等江南放松警惕向我提供调派人员资料时,我保证这份名单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沈站长面前。” 沈杰韬默不作声思索良久:“简先生倒是知无不言可到目前为止都是你自顾自说,我怎么能证明你所说属实?” “有纸笔吗?”简未泯问道。 沈杰韬示意顾鹤笙递上纸笔,简未泯提笔在纸上写下七个人的信息资料推到沈杰韬面前。 “上面就是先行的七人,沈站长可以派人核实他们的身份自然就能证明我所说真伪。” 一旁的秦景天瞟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心里猛然一惊,简未泯所写的这七个人的的确确是中共情报暗网上的情工,由江南移交给叶君怡后相继被激活,由此可见简未泯并非是在虚张声势,他极有可能泄露江南的行踪,可江南在现在暴露只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在江南没有向叶君怡移交暗网完整名单之前秦景天必须排除所有干因素。 与此同时顾鹤笙心里同样焦急万分,中社部与自己约定的联络时间还有很久才到,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考虑中社部的电台只会在联络时间才会开启,因此顾鹤笙根本没有将简未泯叛变投敌情报传递出去的渠道。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简未泯,此刻他们心里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却产生了相同的想法。 简未泯这个人必须尽快铲除!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章 动机 沈杰韬不动声色让简未泯稍等片刻,带着顾鹤笙和秦景天回到办公室。 “你们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沈杰韬开门见山问道。 “暂时还不能证明简未泯所言真实性,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份送上门的情报就价值连城。”顾鹤笙试图拖延时间,“他提供的那些人核实身份还需要一段时间,在情况明朗之前我认为还是应该持有谨慎态度。” 沈杰韬视线移到秦景天身上:“你呢?你对此事怎么看?” 秦景天也在想办法阻止:“我认为顾副站长说的有理,当务之急是尽快核实这七个人的身份。” 沈杰韬背负双手来回走了几圈,停下脚步摇头。 “问题的关键就出在这里,假设简未泯所言非虚那么调查这些人就会打草惊蛇,江南也会觉察到简未泯叛变从而中止北山的计划,而我们也会因此错失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为了女人放弃信仰的人不值得信任,在我看来简未泯甚至有些无耻,像他这样贪欲如此之重的人很难说会不会因为骗取黄金而信口开河。”顾鹤笙在一旁推波助澜,“我们不敢查也许正是简未泯希望看到的,他就算准我们不敢深入调查才胡乱编造。” “我和共产党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真的假的还是能看出些端倪,虽不敢说十拿九稳但也差不远,我倒是认为简未泯所说是真的,不能调查不代表就不能证实这些人的身份。” 沈杰韬拿起电话拨通地政局,在电话里和颜悦色寒暄一番后转入正题,顾鹤笙和秦景天听到他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让地政局从即日起所有向保密局报备的北上人员都必须提供原籍所在地警察署开具的身份证明,没有证明的保密局将不能签发通行证。 沈杰韬放下电话轻描淡写问道:“你们可知道此举意义何在?” 秦景天和顾鹤笙相互对视,都在心里承认沈杰韬的老辣,江南既然在三天前突然更新了简未泯的任务说明启程应该就在最近这段时间,结合地政局物资运送安排在本月有两个专列由上海开往北平,简而言之江南的这次探路最迟会在月底进行。 沈杰韬提出需要原籍警察署开具的身份证明,如此一来很多人无法在一个月之内拿到证明因此无法获得保密局的通行证,可如果简未泯指认的这七个人身份是真的,他们的身份证明一定会如期出现在沈杰韬面前,原因很简单,这七个人在上海所用的身份都是假的,自然不可能拿到原籍警察署的证明,这对于江南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在江南还不清楚这是试探的情况下一定会尽快帮这些人伪造证明。 顾鹤笙:“如果这七人的证明同时报备给保密局就说明简未泯所说一切皆属实。” “要不我和你们打一个赌。”沈杰韬兴致勃勃道,“我赌简未泯说的都是真的,他所指认的那七个人肯定是中共情报暗网的情工,就赌一顿六阳楼的涮羊肉怎么样?” 秦景天:“您既然相信他为何始终犹豫不决?” “简未泯是知无不言但未必言无不尽,此人不是泛泛之辈和我见过其他的变节共产党有所不同,简未泯的需求很明确完全是一个投机主义者,他对时局和利益的把控应该比一般人要独到精准。”沈杰韬坐到沙发上冷静分析道,“他来上海前后有十年,对于一名共产党来说他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他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可谓是有功之人,为什么偏偏在依稀能看见曙光的时候选择叛变了?” 秦景天:“他自己不是说的很清楚,他的信仰是可以交易的。” “投机主义者最擅长就是把利益最大化,他如果把江南出卖给日本人得到的利益会更大,不是因为钱至少不全是。”沈杰韬挠着头说道,“还有其他原因迫使简未泯做出变节的决定,搞清楚这个原因也就能洞悉简未泯的动机。” 敲门声传来进来的是结束调查的秋佳宁。 “简未泯说了谎。” 沈杰韬眉头一挑:“什么事说了谎?” “这个女人。”秋佳宁把照片递给沈杰韬,“我在简未泯家见到了这个女人,她自我介绍叫宁月桐,为防止打草惊蛇我是以户籍登记为由调查,在与她的攀谈中,宁月桐对自己过往经历的描述与简未泯所说完全一致。” 顾鹤笙疑惑不解:“有什么问题?” 秋佳宁强调:“不仅仅是完全一致而且一字不差。” “串供!”秦景天立刻反应过来。 “是的。”秋佳宁点头说道,“宁月桐在回答问题时没有经过思考和回忆,她对十年前的事记得异常清楚甚至能说出具体的日期和时间,我可以肯定她回答的这些话全是事先准备好并且牢记于心。” “这个宁月桐也有问题?”沈杰韬眉头深锁。 “问题还不小。”秋佳宁点头。 沈杰韬:“她也是共产党?” “不,宁月桐并不是共产党也不知晓简未泯的身份,她给我的感觉是很规矩,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像是从小就受过这方面的熏陶,她不像传统的中国女性。” 沙发上的三人不约而同看向秋佳宁,秦景天反应够快:“宁月桐不是中国人?!” “她是日本人。”秋佳宁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这是在简未泯家发现的,宁月桐看到照片就露了底,她真名叫新田由美随夫来到上海,她是日军军医院的甲级护士,她丈夫是日军陆军大尉在淞沪会战时阵亡,简未泯来上海后租住在她楼下,两人日久生情就好上了,在上海沦陷期间新田由美给予了简未泯极大的庇护,这或许也是简未泯能安全潜伏下来的原因,日本投降后新田由美作为战俘本该遣返回国,简未泯帮其改名换姓留在上海。” 听到这个消息沈杰韬反而一脸释怀的笑了。 “那就说得通了,简未泯的身份是不允许和一名日本军官的女人发生瓜葛,也就是说简未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对他组织欺瞒的方式来维系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他为了能和这个女人长相厮守不惜严重违纪,简未泯想要的是维持现状而并非改变,胜利对于他来说远没有这个女人重要。”沈杰韬翘起腿指头敲击在膝盖上,“江南让他去探路,简未泯怕身份暴露无法再与新田由美双宿双栖,二来万一中共打赢了等待简未泯不是胜利而是追责,他知道这件事无法再隐瞒下去只能选择尽快带着新田由美脱身,简未泯的动机已经搞清楚,既然此人没有疑点我们就能放下开始部署行动。” “抓捕江南这么重要的行动,是不是该向南京汇报请示。”秦景天不想沈杰韬打乱自己的计划,试图劝说沈杰韬汇报此事,如此一来守望者便可获悉加以阻止。 “你以为南京那边就安全?这个情报如今只有这间办公室里的人知晓,汇报给南京谁敢保证会不会出现泄密。”沈杰韬摆手道,“等抓到江南再汇报也不迟。” “您的意思是?”顾鹤笙问道。 “放简未泯回去并让他参与这次北上线路的探查,我会为他安排一条畅通无阻的安全通道,让简未泯和其他七人顺顺利利达到指定地点,从而给江南传递安全的假象。” 秦景天:“地政局的物资专列会被各地保密局设立的检查站盘查,不上报总局如何做到协同,离开上海后万一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怎么办?”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沈杰韬目光落在顾鹤笙身上。 “抗战开始后就再没回去过。” “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沈杰韬笑意深邃道,“你离家十载也该回去看看了,怎么说你也算为顾家光耀门楣况且双亲在世久游不归是为不孝,你就随同地政局的物资专列回北平,沿途若遇到状况你临机专断,你在保密局人缘广知道你在车上自然不会横生枝节。” 顾鹤笙推辞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你也去。”沈杰韬看向秦景天。 “我?” “江南这个对手不可轻视,列车上突然出现保密局的人肯定会让江南生疑,北平站这次捣毁中共北方情报网立了大功,总局要求各地分局总结学校北平站的经验。”沈杰韬指向秋佳宁,“明天你用明码与北平站联络,告之我委派两名骨干乘坐地政局专列过去学习为期十天,请北平站做好接待和指导工作,相信电文内容很快就会被共产党截获,你们出现在专列上也就合情合理。” 秋佳宁点头:“简未泯怎么处理?” 沈杰韬:“简未泯来保密局的事都有谁知道?” 顾鹤笙:“门口的哨兵,在得知简未泯身份后第一时间通知了我,按照局里的规定与叛变的共产党接触需要有另一个人在场因此我叫上了景天,并且按照要求为简未泯戴上头套才带到会议室,除了咱们之外就只有哨兵见过简未泯。” “哨兵立即送龙华监狱隔离关押,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与之接触,简未泯就放他回去,至于他的安全和行踪就交由你和景天负责。”沈杰韬来回扫视顾鹤笙和秦景天,意味深长道,“局里屡有泄密事件发生,虽说051被发现可还有一个至今潜伏的明月,关于简未泯的消息绝对不能走漏,局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三人,佳宁我还有其他任务要安排,把简未泯交给你们两人我最为放心,你们说呢?” 顾鹤笙和秦景天立即起身:“是。” 只是两人心里打算铲除简未泯的想法也随之破灭,沈杰韬以退为进将简未泯交出来的目的两人心知肚明,一来是让秦景天和顾鹤笙相互监督,二来既然防不胜防还不如不防,沈杰韬把消息封锁在他们两人之间,如果出现泄密或者简未泯发生意外不言而喻问题就出在这两人身上。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一章 老奸巨猾 等两人出去后秋佳宁对沈杰韬的安排有些疑惑。 “您既然怀疑他们为什么还要把简未泯交给他们负责?” “他们要是真有问题现在想做的无非两件事,第一件是传递简未泯变节的情报,第二件就是想方设法除掉叛徒,我把简未泯交给其他人刚好给了他们机会,此人在他们手里反而是一张制约的底牌,他们无论想做什么都得先想清楚后果,顾鹤笙和秦景天都是聪明人,如果他们没有问题自然是最合适的负责人,假若有问题他们一定知道我这样安排的缘由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您同时安排他们两人去北平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 沈杰韬目光狡黠:“北平保密局从破获的中共电文中发现华北前线部队被共产党均有不同程度的接触和渗透,甚至在军一级部队将领里都存在私下与共产党联系的情况,情况严重到骇人听闻,北平保密局局长谷正文向我借几名没在北平露过面的骨干参与计划,我思来想去顾鹤笙和秦景天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可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疑点。” “他们在上海的时间长,假设他们其中一人或者两人都有问题,相信在上海他们有健全的网络随时为他们提供支援和协助,在上海估计很难让他们露出破绽,到了北平就不一样了,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他们很难有所作为,另外谷正文可是一个识人辨认的好手,我只告诉谷正文这两人在考察期准备用于敌后潜伏,希望他能帮忙观察测试,他们要是在北平有什么行差踏错之举怕是逃不出谷正文的眼睛。” “谷局长那边有什么计划?”秋佳宁问道。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糊涂啊,谷正文既然在向我借人说明他那里也出了状况,我要把他的计划内容问详实了就从局外人变成局内人,我提供人员这是协助可出了问题在总局看来我就是直接参与者,上海这一大摊子破事都让我焦头烂额,我怎么会蠢到给自己找麻烦。” “要不我也去吧。” “北平如今是非之地,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沈杰韬摇头意味深长道,“你还是留在上海安全。” “安全?!”秋佳宁听出沈杰韬言外之意,“莫非谷局长制定的计划很凶险?” “用谷正文的话说是九死一生。”沈杰韬模棱两可回答道。 “北平不是还在咱们手里吗?”秋佳宁疑惑不解问道,“加之谷局长一鼓作气摧毁中共在北方的情报系统,共产党在北平元气大伤还敢跟保密局硬着干?” “此次计划的实施目标是中社部。” 秋佳宁大吃一惊:“谷局长要把顾鹤笙和秦景天派到中共根据地?!” “计划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大致了解的就是这些情况,此次计划的发起地点在中社部至于具体要这两个人做什么就不得而知,我倒是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以秦景天和顾鹤笙的能力他们如若没有问题应该能顺利完成任务,假若有问题那么谷正文的计划注定会失败,可计划成功与否对我不重要,我只是想看看最后谁会回来。” 秋佳宁恍然大悟:“您是想通过此次计划来试探他们。” “如果他们其中有人是共产党,回到中社部后将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是继续潜伏要么就是主动暴露身份,继续潜伏就需要完成谷正文的计划获取被接触国军前线将领名单,这直接关系着战局胜败,潜伏者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那么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揭晓自己身份来破坏行动,到了这一步这名潜伏者是不可能回来的。” 秋佳宁忧心忡忡:“不管这个人是顾鹤笙还是秦景天,在主动暴露身份后势必会揭穿另一个人,这意味着这两个人都回不来!” “就当是为党国尽忠吧。”沈杰韬不以为意道,“我还是坚持自己宁枉勿纵的观点,他们能回来固然皆大欢喜,不能回来至少上海站从此干净了。” “您对他们的怀疑都建立在猜测基础上,万一他们没有问题这两人可是党国的栋梁之才。” 沈杰韬:“栋梁就是用来挽大厦之将倾者,既是栋梁在党国危急存亡之际更应该挺身而出,如若他们能凯旋而归自然也就自证清白,党国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总局已经明确指示让顾鹤笙和秦景天参与敌后潜伏计划的筹备,计划迫在眉睫我已经没有时间等你去甄别,我必须在他们参与这个计划之前排除他们的疑点。” “秦景天姑且不说,顾鹤笙可是跟随您出生入死多年,您……” “够了!”沈杰韬厉声打断,“党国危在旦夕我辈当以国家为重,个人情感该置之脑后,你现在该想的该做的是如何精忠报国而不是个人交情,跟随我出生入死的何止顾鹤笙一人,那么多弟兄战死疆场都无怨无悔,顾鹤笙凭什么就比他们特殊?” “是。” 沈杰韬转身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最新更换的联络密码本。 “我口述内容你译成电文。” 秋佳宁看着红色密码本连忙摇头:“这是保密局一级联络译本,我没有权限接触。” “用人不疑,用人不疑,我能告诉你北平的事就说明对你绝对信任。”沈杰韬无奈叹息一声,“整个保密局从上到下三百多人,到最后我能信任的居然只有你一个,不知道是我沈杰韬的悲哀还是党国的悲哀。” “您要译的电文内容是什么?”秋佳宁连忙接过译本拿起纸笔。 “简未泯在三天前被更新了任务,江南虽然没有告之确切的北上时间不过我推测应该就在本月,你将简未泯指认的另外七人的详细资料译成电文。” 秋佳宁一边译电一边问道:“您不是说暂时不向南京总局汇报吗?” “密电是发给北平保密局局长谷正文的。” “您要把这个情报通报给谷局长?”秋佳宁疑惑不解,“您一直质疑保密局的情报系统不安全,密电到了北平也存在泄密的风险。” “所以在电文里加一条,阅后即焚。”沈杰韬老谋深算道,“谷正文这次可以大获全胜从侧面也说明北平保密局内部还没有出现被共产党渗透情况,至少在核心骨干层还是干净的。” “您让谷站长得知这些人的资料原因是什么?” “地政局的专列抵达北平后,让谷正文例行公事对随车人员进行检查,一旦确定这七人身份后暂时按兵不动但要时刻监视其动向,务必确保这七个人在保密局的监视之中。” 秋佳宁一愣,抬头问道:“您是要抓捕这七个人?” “江南向来诡计多端,和这样一名对手博弈得时刻小心,简未泯的出现可以看成是意外之喜但同时也要防止是江南的圈套。” “圈套?” “简未泯被激活的作用是什么?”沈杰韬反问道。 秋佳宁:“江南试图用简未泯投石问路来测试北上路线的安全。” “如果简未泯真是用来投石问路呢?” “真是……”秋佳宁一头雾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简未泯投诚也是江南计划中的一部分,按照简未泯透露的情报,想要抓捕江南首先得确保最初七个人的安全,我们要做的是放长线钓大鱼,可问题在于万一大鱼就在这个七个人之中呢。” 秋佳宁恍然大悟:“您是说江南有可能就隐藏在七人之中!” “这个对手不容易对付,我们不能按照常理去揣度江南,必须事先做好万全的预防,万一江南反其道而行之我们岂不是成了护送江南安全北上的人。”沈杰韬老谋深算道,“让北平那边时刻监控这七个人,他们架设电台或者是建立情报渠道都暂时不要管,按照江南的计划简未泯是会从北平返回筹备第二批北上情工行动,要是简未泯没有返回就说明这是江南的圈套,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北平那边就立刻展开抓捕。” “还是您考虑的周全,您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不得不去多想啊,我们在江南手上吃的亏太多全都是血的教训再不谨慎就真要一败涂地了。”沈杰韬揉着额头神色焦灼,“当然也要做好应对所有可能的准备,如果只是我多疑那么行动重点就在第二批北上人员之中,顾鹤笙和秦景天去了北平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数,上海这边我能指望上的就只有你了。” “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为站长分忧。”秋佳宁译好电话交给沈杰韬审核,“还有一件事向您汇报,收到总局的密电准备转移一批被抓捕的共产党到上海,总局指示您负责这批共产党的审讯和处置。” “有多少人?” “近两百人,详细转监名单将在近期整理后提交给您。” “这个节骨眼上往我手上塞这么多共产党,总局还真是看得起我沈杰韬。”沈杰韬抽笑一声道,“都归我处置?” “总局授权您全权处置不用请示也不用事后上报。” 沈杰韬看了一眼抬起的手,长叹一声无奈说道:“看来南京对我沈杰韬一样不够信任,怕是嫌我这双手沾染的血还不够多,也罢,我就纳份投名状给南京看看。”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二章 抉择 成为江南的联络员被叶君怡视为一种荣誉但更多是忐忑,在为自己能近距离接触这位充满神秘和传奇色彩同志感到幸运之余又担心自己的能力无法胜任如此重要的工作,好在江南每次与之联络都不忘会鼓励几句这让叶君怡信心大增。 和江南建立联络的这几个月来前后一共有九次接头,叶君怡始终没有见过江南也无法从声音去想象对方的样子,这无疑勾起了叶君怡极大的好奇心,迫不及待期盼胜利那天一睹江南真面目。 “江南肯定戴着眼镜。”叶君怡看着车窗外一本正经说道。 “你见过江南?”秦景天想从叶君怡身上了解江南北上的计划临时约见了她。 “没有,不过我猜江南应该戴着眼镜。” “为什么?” “我感觉江南是一位学识渊博的人肯定看过不少书,所以多半戴着厚厚的眼镜。” 秦景天对这个话题格外有兴趣:“你还感觉到什么?” “江南年龄或许比较大,年轻的阅历和经验都不足,而且江南谨慎老成一定经历过很多考验,像江南这样忠贞无畏的同志年龄肯定不会太小。” “你凭什么得出这些感觉?” “和江南的通话,对方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也有运筹帷幄胸有百万兵的自信。” “能感觉江南是男是女吗?”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 “这个还真感觉不出来,江南有男人的坚毅也有女人的细腻,很难从通话中去判别江南的性别。”叶君怡从窗外收回目光,郑重其事说道,“以后你要减少这种临时见面的次数,像这样违反组织纪律的接头风险性太大,你是老同志斗争经验远比我要丰富就更应该注意这些细节。” 叶君怡对江南的感觉没让秦景天得到任何实际性的线索,反而是秦景天感觉随着叶君怡与江南的接触她在短短几月内成长了不少。 “我最近可能会离开上海一段时间。” “去哪儿?” “北平。”秦景天并没有说出简未泯叛变的事,“北平保密局破坏了我们在北方情报系统,总局要求各分局总结并借鉴经验,沈杰韬派我和顾鹤笙前往北平培训,我担心离开这段时间会错过和你的接头时间。” “你要离开多久?” “归期未定。”秦景天神色平静道,“我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到达北平后会尽快摸清情报系统损毁程度以及敌人后续部署,如果能掌握这方面的情报对重建情报网有很重要的作用。” “有危险吗?”叶君怡忧心忡忡问道。 “只是例行公事的培训而已,以我目前的身份接触这方面的情报不会引来怀疑。”秦景天从容不迫说道,“华北战局目前正处于关键时刻重建情报网刻不容缓,中社部在北平的情报小组全军覆没那边的情况暂时不明,我需要你向上级汇报我的这次行程,看看组织上可有需要我在北平执行的任务。” “今天就是我和江南接头的时间,我会把你上次提到关于策反沈杰韬以及前往北平的事向江南汇报。” “今天和江南接头……”秦景天原本是想试探叶君怡是否知道和参与了江南北上计划,从她反应来看她完全不清楚此事,漫不经心问道,“江南最近给你安排什么新任务了吗?” 叶君怡看向秦景天歉意笑了笑。 “是我不该问。”秦景天不以为然,“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可以随时联络我。” “我们必须严格执行组织的保密纪律。”叶君怡想了想说道,“其实有没什么任务,江南最近与我接头都是在移交华东地区暗网情工资料,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都不知道原来记忆真是一件很奇特的东西,我自己都惊诧能一字不差记住这么多内容。” “千万别记错或者遗漏了,这可关系着整个暗网的正常运作。”秦景天轻描淡写说道。 “我每天都在心里不断重复这些同志的资料以此来加深记忆。”叶君怡指着自己头小声说道,“江南同志真是太厉害了,仅仅是上海的暗网就有五十多名咱们自己的情报人员,他们分布在国民党军政各个部门,其中有些同志潜伏时间竟然超过十年以上,如果不是接触到暗网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上海都有这么多,想来整个华东地区的人数更惊人。”秦景天不动声色说道,“你肩上的胆子可不轻,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我相信你能出色完成。” “北上……”叶君怡像是想到什么,“江南同志让我激活了一部分在上海的暗网情报人员,但没有指示具体的行动任务,不过在激活时都下达了做好转移准备,你说会不会和重建北方情报系统有关。” “有这个可能,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我们在北方的情报战线完全是溃不成军,赵耀斌和各个分台台长的叛变直接导致情报人员悉数被敌人掌控,启用原来在北方的同志重建情报网风险太大,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其他地方调派同志北上。”秦景天话锋一转,“你最近激活了多少名暗网人员。” “二十八名。” 秦景天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叶君怡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再次证明简未泯变节的真实性。 “我要对你提出批评。” “我犯错了吗?” “激活这些同志是江南单独下达给你的命令,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会危及到你和这些同志乃至江南的安全,你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交通员,江南向你移交暗网名单说明组织上打算准备让你接管暗网,这关系到组织上最重要也是最隐蔽一套情报系统,你的任何失误和大意都会直接影响暗网的完全。” “我当然知道,除了你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也不行,我们隶属于两个不同的情报线,按照组织纪律是不该有情报互通和交集的。”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该信任的是组织和信仰。”秦景天打断叶君怡郑重其事道,“如果有一天我叛变,你透露给我的这些情报将会对组织造成严重的损失。” “你不会的。”叶君怡斩钉切铁,“你是我见过最英勇无畏的同志,你能牺牲自己传递情报和掩护我,我接受你的批评但不代表是担心你会叛变,如果连您都变节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江南不会这样想,如果江南知道你把如此机密的情报泄露给我,江南会质疑你忠诚的同时评估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可能你还没有意识到,你我之间早已经超出同志的范畴,这对于从事隐蔽战线的情报人员来说是大忌。”秦景天不显山露水把话题引到关键点,叶君怡虽然在成长但距离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如果把今天的谈话内容告之江南势必会引起江南的怀疑,“江南或许会中止你的任务并且将我调离到其他地方,在胜利之前我们是不可能再相见,也许,也许我未必能等到胜利的那一天。” 叶君怡这才意识到严重性:“是我错了。” “我和你这条线以及你和暗网必须彻底分开,如果你含糊不清搅和在一起会失去江南对你的信任,因此除非是江南需要我参与和暗网有关的行动否则你尽量不要在江南面前提到和我有关的事。”秦景天旁敲侧击暗示,语气渐渐变的温和握住叶君怡的手,“我最期待的就是和你一同迎接胜利,就如同我说过你是命运留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我不想离开和失去你。”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叶君怡脸颊微微发红:“我也是。” 秦景天避开叶君怡满是深情的视线,自己说着真假参半的话,他所憧憬与她的天荒地老建立在虚幻脆弱的肥皂泡里,即便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美轮美奂但或许就会在下一刻破灭。 “我,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叶君怡迟疑不决道,“你刚才的批评让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怎么了?” “江南移交给我的暗网情报人员越来越多,我努力记下每一位同志的资料,可每个人的姓名、职业、体貌特征和代号以及联络方式都不能有错,我担心在记住的过程中有差错,我就,我就……” “就什么?” “就偷偷记录下来。” 秦景天正准备点烟的手骤然悬停:“你把暗网情工的资料用文字记录下来?!” 叶君怡点头。 “记录了多少?” “江南移交给我的都记录了。” 秦景天极力掩饰自己的激动,叶君怡做了自己最希望看到的事,点燃烟不动声色道:“你毕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记忆训练,让你在短时间内准确无误记住这么多信息的确有难度,你的做法我能理解只是务必要保住记录内容的安全性。” “我存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你打算什么时候销毁?”秦景天试探问道。 “起初是想着等我能倒背如流就销毁记录的内容,后来我改变了主意。”叶君怡看向秦景天说道,“在激活暗网情报人员的过程中,江南采用的方式是不与情工见面,这就意味着谁负责激活谁就是江南,但这样的方式存在一个隐患,如果掌握名单的人遭遇不测或是失去联系会直接导致情报暗网瘫痪,我思来想去决定等江南移交完所有情工资料后保存一份完整的暗网名单,以后得到这份名单的同志能让暗网一直运作下去。” “你打算让谁得到这份名单?” “你。” “……”一抹兴奋从秦天眼底一闪而过。 “我如果牺牲了就会把名单交给你。” 兴奋瞬间被惊诧所取代,一边是至关重要的暗网名单一边是叶君怡的生死,秦景天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一个困局之中,自己必须在得到名单还是保全叶君怡之间做出抉择。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三章 势成骑虎 叶君怡让秦景天在岔路口停车,下车后身影片刻便消失在人流拥挤的行人之中,秦景天抬头看了一眼红灯后从车窗扔掉烟头,叶君怡这几个月的变化挺大,就比如刚才这个举动是她之前不懂甚至都不会去想的细节,她挑选在绿灯变换的最后一秒下车借助行人来掩饰自己行踪,这种突然的改变会很容易发现是否有跟踪者另外她还能避开尾随的车辆,想来这些细节都是江南教她的。 秦景天没有回保密局而是调转车头沿着来的路返回,车缓缓停在一条街尾的拐角等了少许后就看见叶君怡从巷口走出来,秦景天的视线移向街边那间西餐厅,叶君怡让自己开车在这附近绕了两圈,每次经过西餐厅时她都会从倒车镜里仔细查看,这个举动被秦景天捕捉到确定这里将会是叶君怡和江南接头的地点。 秦景天没有打算跟进去,江南不可能亲自露面和叶君怡接头,秦景天很好奇在没有固定联络方式的情况下叶君怡是如何与江南保持联系。 叶君怡从巷口出来沿街慢行,故意撞到迎面而来的行人道歉之余目光快速的扫视身后,然后走进西餐厅对面的商铺闲逛,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街面上的行人,这一切都被秦景天看在眼里,嘴角不由自主扬起,和两年前相比她成熟了不少即便在秦景天看来她依旧破绽百出,这反而让秦景天觉得她有些可爱,渐渐笑意变的深邃,江南为什么挑选叶君怡接管情报暗网,这个疑问再次袭上心头,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去看叶君怡都不具备承担如此重要人物的能力。 江南不会仅仅是因为想要保护叶君怡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或者更深的目的。 沉思中看见叶君怡从商铺走了出来,这次没有再徘徊径直去了对面的西餐厅,刚点完餐侍者就过来告之有找她的电话。 叶君怡来到电话间,拧开话筒将干扰器放进去。 “你那里有太平猴魁吗?” “有,不过是陈茶。” “有新茶吗?” “要等到明年雨后。” 在核对完暗号后江南问道:“上次移交给你的资料都牢记了吗?” “都记住了。” “在短时间内记住这么多信息对你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我暂时先不向你移交新的人员资料,你抓紧在这段时间强化记忆。”江南再三叮嘱道,“如果有遗忘不要紧,你可以向我核查缺失的资料,但切记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文字记录存在,这一点我已经反复跟你强调过,这是情报暗网能安全运作到现在的基础。” 叶君怡舔舐唇角,停顿了少许:“是。” 江南听出叶君怡的迟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没,没有。”叶君怡不想让组织和江南对自己失望,岔开话题,“我有两个情况向您汇报,051认为沈杰韬目前有动摇趋势建议组织上对沈杰韬展开策反工作。” “看来051同志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组织上也有这样的打算?”叶君怡以为策反沈杰韬的事组织一时半会不会有结论。 “根据最新掌握的情报,敌人会陆续将上海周边监狱中关押的同志转押到上海,保密局授权沈杰韬全权负责这些同志的处置。” “对于被捕同志051也有情报反馈,沈杰韬原本准备处决一批提篮桥监狱的同志,051暗示沈杰韬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沈杰韬打算把这些同志留在手中当筹码因此暂时停止了处决。”叶君怡一五一十汇报道,“051基于这件事认为沈杰韬有被策反的可能。” “沈杰韬如果能弃暗投明组织上是表示欢迎的,中社部已经向上级反映了这个情况,上级的态度很明确,只要沈杰韬回头是岸和国民党划清界限不再与人民为敌,可以考虑根据他的表现对其网开一面,但这不代表他过去的罪行就既往不咎,他能做的只有将功补过。” “051的意思沈杰韬现在举棋不定,在他没有彻底和我们决裂之前最好尽快展开接触,考虑到我和沈杰韬的关系,我建议组织上考虑派我与之接触。” “你不行。”江南不假思索否定,“统战和情报收集必须分开,这是情报战线最基本的原则,另外你不适合成为接触沈杰韬的人选,此人和我们为敌这么多年,双手沾满了我们同志的鲜血,这一点沈杰韬心里也很清楚,他如今骑墙观望并非是真心悔悟而是在等时局明朗,如果国民党在华北战场取得胜利他会变本加厉屠杀我们的同志,在这个时候你接触他只会是自投罗网。” 江南的回答和秦景天的预想完全一致,叶君怡一边警戒环顾四周一边低声问道:“组织的意思是暂时对沈杰韬静观其变?” “051同志的想法是正确的,要在沈杰韬犹豫不决期间尽快找到突破口,从已经核实的情报显示沈杰韬将接管近两百多名被捕同志,他一念之间就能决定这些同志的生死,一旦他现在杀害了一名同志就一发不可收拾。” “051同志调查到沈杰韬有一个女儿。”叶君怡将此事汇报给江南,“沈杰韬有意隐瞒与此人的关系是防止被保密局查实,他的家眷已经被保密局送到东山,如果她女儿被保密局找到即便沈杰韬有心回头也会有诸多掣肘。” “这个情况很重要,我会立即派人核实此人的下落,争取赶在保密局之前将沈杰韬女儿转移,我们主动拿出诚意相信沈杰韬也不会无动于衷。”江南声音镇定继续说道,“沈杰韬的事组织上已经有了安排,中社部指示由我对沈杰韬进行接触。” “您?!”叶君怡大吃一惊,“您要领导暗网继续和敌人斗争,您的身份太重要接触沈杰韬风险很大难道就不能换其他人吗?” “领导暗网的人将会是你,我之前就给你说过,江南只是一个代号,我现在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成为下一任江南,至于我组织上已经分配了新的任务,现在的斗争方向已经发生改变,在情报战线上从对敌作战转变成对敌特残余分子的彻底清剿。”江南平静说道,“转告051同志,保密局总局已经决定让沈杰韬统筹华东地区敌特潜伏计划,组织下达给051的最新任务是及时跟进该计划的进展,我会从现在开始对沈杰韬进行观察,等条件成熟由我对其展开策反工作同时获取保密局在华东的敌特潜伏名单。” 叶君怡问道:“我能做什么?” “你做好准备近期你要前往北平,时间和地点我会另行通知你。” “去北平……”叶君怡连忙说道,“051同志也会去北平,沈杰韬委派051和顾鹤笙前往北平保密局培训,借鉴北平破坏我们北方情报系统的经验,051同志准备借这次机会核实咱们在北方的损失情况,并请示上级可有任务指示。” “051也会去北平?”江南若有所思,“知道什么时候动身吗?” “具体时间是由沈杰韬在安排,051暂时还不清楚。” “也好,到了北平我会安排和051同志见一面。” “您也要去北平?” “华北大战一触即发重建情报系统刻不容缓,中社部已经命令我北上负责恢复情报网,之前被你激活的那些暗网情工就是为北上挑选的人。”江南深思熟虑道,“北平财政局局长段元修是你父亲故交挚友,他下月初九过寿你可借拜寿为名前往北平,这样会让你出现在北平不会那么突兀,借助你和顾鹤笙的关系尽快在北平与051建立联系。” “是。”叶君怡点头,“我在北平的任务是什么?” “你在敌后战斗这么多年,还没有回过家吧。” “回家?”叶君怡一头雾水,“哪个家?” “作为一名情报人员的家。”话筒里传来江南的淡笑,“组织决定让你借北上的机会回中社部,将有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中社部……”叶君怡兴奋不已喊出口,连忙捂住嘴抑制自己的高兴,这是让叶君怡魂牵梦绕的地方亦如江南所说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家。 “具体安排等你抵达北平后我再告诉你。”江南这次没有责怪叶君怡的事态,或许是能理解一名远行多年游子听到归家时的心情,“我对你近期的表现和进步很满意,敌人越是溃败斗争越会严峻,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精卫同志,我们北平再见。” 叶君怡从西餐厅出来时春风满面,喜悦毫不掩饰写满她整张脸,秦景天猜她一定是听到什么好消息,人在开心的时候往往是没有戒备和警觉的以至于叶君怡没有留意到街边那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叶君怡招手拦了一辆黄包车离开,乞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直到叶君怡走远才站起身,乞丐同样也没有发现秦景天的目光也聚焦在自己身上,这条街不是主干道行人稀少,作为一名乞丐应该很清楚这里不是最好的乞讨地点,他甚至都没有低三下四向过往的路人乞讨,起身时碗里的法币掉落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从这名乞丐出现的那刻起秦景天就意识到这个人有问题,下车远远跟了上去,乞丐拐过几条街巷上了一辆车,秦景天探出头望向车内时心里暗暗一惊。 坐在车上的竟然是秋佳宁。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四章 盘根错节 【1】 “2:45分进去,37分钟后出来,按照您的要求我只在外面监视,不知道她在里面见过谁做过什么。”乞丐向秋佳宁汇报。 秋佳宁:“她有发现你吗?” 乞丐:“我跟了她近一个月,她倒是警敏的很不过关注点没在我身上,不过此人行迹极为可疑,跟踪监视她这么久可以断定她具备反跟踪能力。” “这段时间她可有和谁单独见面?”秋佳宁继续追问。 “她几乎很少出门偶尔逛街也会约上顾副站长。”乞丐仔细回想一遍后说道,“几乎没有与生面孔的人有过接触。” “以后有顾副站长在你要立即终止跟踪。” “是。”乞丐疑惑不解问道,“难不成您在怀疑顾副站长?” “他搞情报的时间和经验远比你要多,我在南京中央警校挑选你一是因为周校长的极力推荐,二是你没来过上海,我需要一名和上海保密局没有关联的生面孔执行此次任务,叶君怡没有发现你不代表你掩饰的有多好只能说明她太大意。”秋佳宁神情严肃道,“可你要是在顾副站长面前出现次数太多肯定会露馅。” “我谨记在心。”乞丐诚惶诚恐道。 “另外我再叮嘱你一次……” “您放心要是我被发现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透露幕后主使是谁。” “你在警校成绩名列前茅是可塑之才,等你为我办好这件事我会安排你进保密局,除了上海之外全国其他的甲级站随便你挑。” “多谢秋处长栽培,我一定全力以赴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她来这里有几次?”秋佳宁话题又回到叶君怡身上。 “加上昨天一共两次,昨天上午让司机送她到百货大楼,然后从后门出来兜了几个圈子中途更换了三辆黄包车。”乞丐巨细无遗说道,“最后才到的西餐厅但人没有进去只在附近闲逛,我推测她是提前在勘察周围环境和选择紧急情况下的撤离路线。” “她有拿什么东西吗?” “东西……”乞丐细想良久摇头,“除了手包之外没有拿其他东西。” 秋佳宁若有所思,自从发现叶君怡就是精卫后她虽然并没有将此事告之任何人,但却在私下暗地里调查叶君怡,乞丐叫颜文龙是中央警校应届学员,秋佳宁到南京后秘密挑选了他派回上海监视叶君怡,与颜文龙一同被密派的还有一名侦听员,是秋佳宁从电讯培训班里选中的,此人不负众望成功侦听了叶家电话线路,可秋佳宁反复收听叶家所有往来电话录音发现并没有可疑的通话。 叶君怡就是精卫那么她应该和江南保持着联系,可秋佳宁并没有发现叶君怡与外界存在可疑联络,这不由让秋佳宁百思不得其解叶君怡是如何与江南约定接头时间和地点。 “报纸。” “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她平时出门前都会提前通知司机可昨天出去很仓促,像是临时有什么急事,大约是早上8点左右,一名报童送来一份报纸是叶君怡到门前亲自拿的,半小时后她就急匆匆让司机送自己出门,我在外面看的很清楚她上车时手里还拿着那份报纸。”颜文龙继续说道,“我跟着她到西餐厅附近,确定那份报纸一直在他手中。” “报纸……”秋佳宁若有所思,“知道是什么报纸吗?” “隔得太远无法确认。” 秋佳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叶君怡可有和秦处长见过面?” “没有。” 秋佳宁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后让颜文龙下车,这一幕始终被秦景天看在眼里,虽不知道车上两人交谈内容但可以确定秋佳宁已经在开始秘密调查叶君怡。 联想到秋佳宁离开上海的时间秦景天担心秋佳宁是否已经知道叶君怡的真实身份,如果是这样秋佳宁真正的目标应该是江南,不管秋佳宁在策划什么都会影响到自己的后续计划,秦景天发现自己的处境越来越矛盾,从最初的保护精卫发展到现在还必须想方设法确保江南的安全。 【2】 推开花店的门扑面而来是浓郁的花香,顾鹤笙闲庭信步欣赏店内姹紫嫣红的鲜花。 店主是一名中年男人,见有顾客进门连忙笑脸相迎:“先生打算挑一束什么花?” “什么花最好卖?”顾鹤笙漫不经心问道。 “眼下这个时节菊花、茉莉和雁来红都挺畅销。” “有鹤望兰吗?” “整个上海现在还能买到鹤望兰的花店不多了,因为过了花期只有少量栽培的,您算是来对了地方,小店有专门栽种鹤望兰的花圃不过数量不多,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买鹤望兰的人多吗?”顾鹤笙问道。 “还真不多,一来这个品种价格昂贵普通人买不起,二来鹤望兰娇贵不容易养活所以买的人挺少。”店主如实说道。 “少就好。”顾鹤笙意味深长道。 店主没听明白:“您的意思?” “买的人少你才能记得住。” 顾鹤笙一边说一边亮出证件,看见保密局的印章店主顿时惶恐不安。 “小店做正当生意可从来没有违法乱纪……” “没说你违法乱纪。”顾鹤笙打断店主。 来这里是因为顾鹤笙上次发现陆雨眠的墓前放着一束鹤望兰,陆雨眠来上海的时间不长和局里其他人没有过深的交情,顾鹤笙为此专门约了秦景天和秋佳宁去鲜花,发现这两人送的都不是鹤望兰。 事后顾鹤笙又去过陆雨眠的墓前发现每天都有一束鹤望兰,这件事引起了顾鹤笙的警觉,陆雨眠调派到上海的时间虽短但取得的收效却不小,她一度掌握了整个上海地下党组织所有电台位置以及电文密码,甚至还有与延安联系的呼号和波长,特别是在陆雨眠执行的阿波罗计划中,她居然成功替换了被召回延安同志的身份信息,如果不是陆雨眠死于江南的伏击顾鹤笙真担心这个女人会对上海地下党造成灭顶之灾。 林林总总的迹象都表面陆雨眠有获取地下党组织重要情报的途径,所以她才能准确及时掌握地下党机密情报和动向,顾鹤笙在与中社部恢复联系后得知在上海地下党内部潜伏着一名军统时期渗透的特务,此人潜伏时间已经很难追溯即便是江南也没有办法甄别出此人,从陆雨眠掌握的情报等级可以推断此人在地下党的职务和身份都不低,中社部指示顾鹤笙试图从陆雨眠身上去追查此人。 因此顾鹤笙把陆雨眠墓前的鹤望兰与这个人联系在一起,这名特务在上海潜伏这么久一直没有动静,但陆雨眠出现在上海后突然开始活动,这说明此人和陆雨眠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为此顾鹤笙安排丁三在陆雨眠的墓地附近蹲守,发现每天来送花的正是面前这个店主。 顾鹤笙秘密调查店主很长一段时间,大致可以确定他并非是共产党。 “来买鹤望兰的人既然少,你应该能记住都有那些人吧。” “都是一些常客,因为鹤望兰需要预定所以都有记录。”店主连忙拿出订单薄翻到鹤望兰购买页,上面有订花人的姓名和住址。 顾鹤笙没有去看,单刀直入:“你每天去墓地给一名叫陆雨眠的人送花,是谁让你送的?” “哦,长官是问这事。”店主如实回答道,“这一个男人但不是小店的常客,是几月前来店里我记得是晚上,戴着礼帽看不清脸听声音应该有五六十岁吧,他给了我一个墓地的地址让我每天送一束鹤望兰,起初我是不想做他生意可他出手很阔绰,鹤望兰昂贵他却一下预定了半年的量,也不问价格放下一千美金让我把事情办好,我开花店这么久还是头一遭遇到这么大的买卖,就因为这个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买花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店主回想良久皱眉道,“时间太久了记不起来,当时我眼里就盯着美金哪儿还有功夫看其他的,哦,对了,我想起来,那人给我美金时我留意到他掌心有伤疤,像是曾经被火严重烧伤过。” “左手还是右手?” “右手。” “还有其他的吗?” “真记不起来了。”店主战战兢兢答道。 “他还会来,你下次遇到他时就推说鹤望兰缺货让他第二天再来。”陆雨眠身亡已有数月,那人预定了半年的花也快到期,每天一束鹤望兰可见此人和陆雨眠关系非同一般,他让花店店主代为送花说明此人身份不能公开出现在陆雨眠的墓前,因此订花的事他也不会假手于人,顾鹤笙递给店主一个电话号码,“他出现后打这个电话通知我。” “是。”店主不停点头。 顾鹤笙冷声道:“我今天问你的事以及让你办的事都不能告诉其他人,你知道保密局是干什么的,事情办砸了你和这花店都没了。” 店主一听胆战心惊:“长官放心,我一定按照您吩咐去办。” “给我包一束玫瑰。”顾鹤笙行事滴水不漏自己在花店逗留这么长时间,如果空着手出去会引人怀疑。 店主连忙选好一束玫瑰毕恭毕敬送到顾鹤笙面前,说什么都不肯收他的钱,顾鹤笙也不与之推攘直接把钱放在订单薄上,转身刚走出两步突然停下,回到柜台慢慢移开被钱遮挡的订单薄,在上面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叶君怡。 视线移到订花的种类,鹤望兰。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五章 勾心斗角 【1】 秋佳宁摇下车窗冲着街边的报童招手,那孩子十来岁长的偏瘦但有一双机灵的眼睛,听到秋佳宁的招呼背着报袋一路小跑穿过马路,洋溢在报童脸上的笑容就如同此刻的晨曦般灿烂。 “小姐,您要什么报?” “今天有什么新闻?”秋佳宁笑问道。 报童脱口而出:“国民政府宣布民主同盟为非法团体并勒令取缔。” “知道什么叫非法团体吗?” 报童一脸稚嫩摇头:“报社让我们这样吆喝,说是报纸好卖。” “你一直都在这附近卖报?” “是的。”报童点点头,“这一片有钱人多买报的也多,您也来一份吧,我这里还有新东方剧刊和上海戏报,上面有电影明星的专访和花边新闻。” “你今天的报纸我都买了。”秋佳宁递出一叠钱。 报童一听喜出望外,刚要伸手接钱又面泛难色:“我,我得留一份。” “为什么?” “有人订了一份《字林西报》让我每天按时送去。” 秋佳宁笑着点头让报童从报纸里抽出一份《字林西报》,漫不经心问道:“谁订的?” “住在那里的小姐。”报童抬手指的方向正是叶家别墅。 秋佳宁一大早在这里等报童就是为了确定叶君怡订的是哪种报纸,随口又问了一句:“这报纸很小众看的人也不多,居然还有人每天都买?” “您是说对了,这报平日里就不好卖,三月前那位小姐叫住我让我每天送一份到家门口。” 三个月前正是江南联系精卫移交暗网名单的时间,《字林西报》报是全英文报纸,主要刊登国外新闻和进出口贸易信息,主要读者群是在上海工作和生活的外国人,可据秋佳宁所知叶君怡并不热衷做生意,这愈发让秋佳宁觉得这份突然被叶君怡订购的报纸有其他玄机。 秋佳宁开车来到报社让主编拿出近三个月的所有报纸存档,先找到昨天的报纸很快在第二版的中封广告上看见叶君怡去过那家西餐厅,这是一则商务洽谈广告署名人叫阿诺德,很显然这是江南和叶君怡联络的方式。 秋佳宁继续翻查之前的报纸,可阿诺德这个名字再没有出现过,秋佳宁暗暗疑惑叶君怡是通过什么从众多广告中辨识接头信息的。 就在秋佳宁毫无头绪时又一则广告进入视线。 雷明顿牌打字机及相关全套配件低价出售,有意者请前往中南饭店洽谈,联系人霍雷肖。 这则广告是一月前刊登的,秋佳宁关注点没在广告的内容上,目光定格在联系人的名字上,似乎想到了什么重新在堆积如山的报纸中逐一查找。 整整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秋佳宁从所有报纸里找出九份,上面的广告内容包罗万象但这都不是秋佳宁关注的重点,她将这九份报纸中可疑的广告联系人名字全都抄写下来。 阿诺德、霍雷肖、普雷斯科特、约翰斯塔克、马里恩…… 九则广告里出现了九个不同的名字,乍一看广告和名字都没有问题,可这些名字却大有出处全是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美军名将,秋佳宁为了最后确定立刻前往中南饭店核查入住登记,在一个月前果然没有查到霍雷肖的入住记录,这足以证明秋佳宁的猜想,江南就是用这种方式在与叶君怡联络,这些广告在普通人眼中看不出端倪,可在英国留学的叶君怡能一眼认出这些有含义的名字。 秋佳宁回到车上嘴角露出猎人发现猎物的浅笑,从这些广告中传递的情报不难看出江南会提前一天刊登接头命令,结合江南与叶君怡见面的方式可以排除两人是直接见面,江南会等叶君怡到达指定地点后电话联系。 秋佳宁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下一次接头信息的出现,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对目标地点电话线路进行监听,昨天叶君怡在西餐厅逗留了近四十分钟说明江南在认为安全的情况下会长时间与叶君怡保持通话,这个时间足够秋佳宁追踪到打进电话的终端地址。 总局严令中止一切对精卫的调查但并没有阻止抓捕江南,上海保密局存在严重的泄密情况而现在这个至关重要的发现只掌握在自己手里,秋佳宁这次有把握能一击必中抓获江南,意外收获的激动让秋佳宁放松了警惕,她始终没留意到超出常规跟踪距离远远跟在后面的那辆车。 秦景天从望远镜里注视着叶君怡的一举一动,从见报童到报社最后跟到中南大饭店,当看见秋佳宁嘴角那抹兴奋的笑意时秦景天神色凝重放下望远镜,一旁的座位上同样放着九份《字林西报》。 【2】 叶君怡约了顾鹤笙去看电影,顾鹤笙提前半小时来到叶家,捧了一束玫瑰送到叶君怡面前。 “谢谢。”叶君怡满心欢喜接过花,“你最近忙吗?” “还好,没什么要紧的事。” “想约你一次还真不容易,不是有行动就是有任务,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人影。”叶君怡故意抱怨道,“陈燕燕的《不了情》今天上映,我怕错过了影期就看不到了,所以才约你陪我该没有妨碍你工作吧。” “没有。”顾鹤笙眉头微微一皱,“错过影期……你最近要离开上海。” “我要去北平。”这是叶君怡约顾鹤笙的真正原因,江南提示过要让自己出现在北平不会显得太突兀,“担心回来的时候电影都撤场了。” “北平?” “段伯伯下月过寿,爸身体不好不易舟车劳顿就让我代他去贺寿。” “段伯伯?” “哦,你认识的,北平财政局局长段元修。” “原来是段局长过寿。”顾鹤笙恍然大悟,“巧了,我最近也要去北平,你什么时候动身指不定咱们还能一起走。” “这个月月底,等我爸为段伯伯准备好礼物就出发。”叶君怡漫不经心问道,“你去北平干什么?” “公务。” “当我没有问反正问了你也不会说。”叶君怡目的已经达到,点到即止,“我还是不同你一起走了免得耽误你的工作。” “也好,我乘坐地政局的专列到北平,得坐三天两夜估计你受不了。”顾鹤笙也不想把叶君怡牵连进来,“你出发前通知我一声,我让人在北平接你。”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家可是在北平。”叶君怡等的就是顾鹤笙这句话,秦景天肯定是和顾鹤笙在一起,想要在北平和秦景天建立联系就必须很自然出现在他们身边,“顾家在北平富甲一方,你这个少东家可得好好尽地主之谊。” 顾鹤笙笑着点头,目光移到玄关花瓶中那束鹤望兰。 “你喜欢鹤望兰?”在花店订单薄上看见的名字是顾鹤笙来这里的原因。 “我爸喜欢。”叶君怡不以为意。 “这个时节还能卖到鹤望兰真不容易。” 叶君怡看着那束鹤望兰若有所思问道:“你说一个人是不是会随着年龄变化喜欢的东西也跟着变化。” 顾鹤笙笑问:“你在说自己吗?” “不,我在说我爸,他之前喜欢素雅的花草,原先摆放在玄关的是一盆君子兰,可这半年他突然喜欢上鹤望兰,还专门让我到上海各个花店找有卖鹤望兰的。” 顾鹤笙笑意里多了一丝深邃:“可能鹤望兰对叶先生有特殊意义。” “知鸢钟爱鹤望兰,她撒手人寰我只能以花睹人。” 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顾鹤笙上次见到他还是柳知鸢被杀的时候,几月未见两鬓的斑白让叶书桥看上去苍老迟暮了许多。 “叶先生好。”顾鹤笙不卑不亢,看着面前的叶书桥脑海里总浮现出花店店主描述的那个买鹤望兰的神秘人。 “你们这是要出去?” “我约了鹤笙陪我看电影,对了,鹤笙也要去北平。” “哦,那我就放心了,本来此次我该亲自北上奈何身体不济,君怡此次远行就有劳你代为照顾。” “叶先生客气,这是鹤笙分内之事。” 叶书桥看向叶君怡黯然伤神道:“你去北平要些日子才能回来,你抽空再去花店订些鹤望兰,我怕马上入冬会很紧缺,你柳姨墓前的鹤望兰不能少,每天一束天堂鸟也不知道她此刻是否已到天堂。” 叶君怡点头表示明天就去办,和顾鹤笙向叶书桥告辞。 “鹤笙。” 刚走到门口就被叶书桥叫住。 “叶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顾鹤笙转身走回去。 叶书桥抬起右手,事实上从叶书桥出现开始顾鹤笙的视线一直都想去看他的右手,只是叶书桥负手身后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 “预祝你此次北上一路顺风。” “谢谢。” 顾鹤笙握住叶书桥右手时目光落在他掌心,上面并没有伤疤,花店店主回忆给陆雨眠买鹤望兰的人右手掌心有被火烧伤的伤痕,叶书桥这个举动打消了他心中的猜疑。 车缓缓驶出叶家大门,叶书桥站在窗边透过缝隙望着远去的车,重新抬起右手凝视少许,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狡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六章 倒悬之危 疾驰的列车上顾鹤笙坐在餐车看着窗外,风景犹如剪影般从眼前掠过,思乡的归心似箭让心底蕴集多年的乡愁满溢出来,只是目光移到车厢第一排的餐桌时又变成了焦虑。 六天前包括简未泯和其他七人原籍警察署开具的证明摆在了沈杰韬办公桌上,技术科对这八张证明鉴定证实全系伪造,顾鹤笙一直试图向中社部发出示警,可由于中社部电台关闭加之沈杰韬以退为进的做法让顾鹤笙权衡再三只能按兵不动,打算等到了北平后再想办法将情报传递出去。 今天早上地政局本月最后一趟物资专列从上海驶出,顾鹤笙抬头就看见坐在第一排餐桌的简未泯,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余几名伪装身份的暗网同志也在列车内。 “出来有多长时间了?” “啊……”顾鹤笙回过神,看见对面的秦景天递过来一支烟,“我算算,民立中学就读两年,莫斯科中山大学三年,和日本人干了八年,加上光复后的这两年一共十五年。” “为什么没回去看看?” “外出求学那五年还真没想过家,等随同站长前往上海潜伏时就开始想了,可到那时又变成了不敢回担心身份暴露会牵连家人。”顾鹤笙点燃烟叹息道,“光复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上海站每天都有那么多破事根本抽不开身。” “有难言之隐?”秦景天浅笑,言语却一针见血。 顾鹤笙与之对视知道很难瞒过他:“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家境殷实处处被人恭维抬举便认为自己有麒麟之才,那会我眼里根本就看不上四九城。” “原来你纨绔不羁不是后来学会的。”秦景天也点燃烟,“后来呢?” “我家老爷子想让我安分守己继承家业,我可不想和他一样一辈子终老在北平城,心里合计就我这经纶之志怎么着也得指点江山吧,老爷子是传统人自然不答应,我认为是老爷子一门心思阻止我的锦绣前程,脑门一热偷了家里钱跑了。”顾鹤笙起初还在笑,渐渐笑意里满是悔意,“过了这么多年才能体会父亲当年一番苦心,听说我走之后父亲大病一场,为子不孝远游迟归,越是想家越是不敢回想着等有建树在衣锦还乡。” “从北平出来时你还只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是国之栋梁,就凭你肩膀上的军衔和赫赫战功相信你父亲一定会引以为傲。” “老爷子要的根本不是这些,他只想我一生安平,我心里知道但又不能遂他心意,自古忠孝难两全,我把时间和理想都奉献给了这个党国,自然不能承欢膝下为双亲颐养天年。”顾鹤笙深吸一口烟,“我家老爷子性子刚烈,这次回北平我还没通知他,也不知道到了家门口还能不能进去。” 秦景天听出顾鹤笙那抹亏欠:“难怪站长让你回北平时我看见你惴惴不安,你也别想太多,你出生入死保家卫国我想你父亲也会理解。” “不说这些烦心事。”顾鹤笙余光越过秦景天瞟了一眼简未泯,“来过北平吗?” “没有。” “四九城虽不及上海繁华可逛的地方多得去了,等到了北平我抽空带着你四下走走。” “车上有八名中共的暗网情工,上车时我在其中一人的身上还发现手枪,可能我们两人真不适合同时在一起坐火车,第一次是共产党想杀你,第二次你一声不吭杀光了包厢里的人,这一次……”秦景天淡淡一笑目光也在扫视餐车里的目标人物,“这一次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平安安到北平。” “他们是来探路应该不会节外生枝。” 交谈间顾鹤笙弹看见简未泯去了厕所,他起身时把酒杯盖在酒瓶上,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接头暗号,顾鹤笙对秦景天示意跟上去,来到厕所秦景天单刀直入:“其余七人到北平后各自前往的地点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顾鹤笙:“你老实点,事到如今你只有和我们合作一条路。” “这七个人的身份你们已经知晓,他们不是普通的共产党,江南为最大程度上降低情工暴露风险是绝对禁止互通消息的。”简未泯压低声音回答,“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江南需要通过我获取通行证才提供资料,否则我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其他情报人员身份。” 顾鹤笙想尽快掌握这批同志的动向以便于在合适的时机发出警示:“江南给他们安排的任务是什么?” “他们行李中携带有拆分的电台零件,抵达北平后会各自到达指定地点等安全后会将零件汇合组装,这七人会留在北平成为恢复情报系统的先遣小组,电台架设和调试完成后等待中社部给出的新联络呼号和频道。” “江南是想尽快在北平建立与中社部的联络。”秦景天冷静问道,“新呼号和频道怎么传递给这个情报小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顾鹤笙眉头一皱:“不对啊,我总感觉这件事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我也是这样想的,中共在北平情报网全军覆没江南想要重建势必要低调谨慎,这么快架设电台恢复联络只会让保密局加大追查力度,除非江南有极其重要的情报需要传递给中社部。”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在上海或者其他地方完成传递,非要来北平呢?”顾鹤笙喃喃自语。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看向简未泯,到目前为止他始终见自己置身事外,江南不会派一个没有作用的情工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北上,这说明简未泯还有其他没说的。 简未泯并不回避两人质问的目光:“按照约定等这些人上车之后你们要支付一半的金条,我已经全力在配合你们但我无法确认你们是否遵守承诺。” “你和保密局讲条件!”顾鹤笙一把拧住他衣领。 “省省吧,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已经做好准备接受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一死,你们呢?你们只能抓到这辆火车上的几个共产党,为此让江南漏网想必你二人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吧。”简未泯油盐不进道。 顾鹤笙本来就很仇视这个叛徒,如果可以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从火车上丢下去,看着简未泯一副无赖的样子顾鹤笙牙都快咬碎,偏偏这还是一个不怕死的无赖。 列车开始减速马上抵达徐州站,秦景天让他过会下车想办法去站台办公室,徐州站有物资转运上车会停靠半小时,简未泯借清单物资上了站台,在办公室看见顾鹤笙正在和人通话然后一脸不屑见电话交给他,简未泯在电话里听到新田由美的声音,她告诉简未泯自己刚刚拿到二十根金条。 “我走的时候忘了收衣服,你回家别记得收一下。” 电话里新田由美在说什么秦景天和顾鹤笙听不到。 “明天早上等火车到了济南我再给你打电话。” 简未泯在电话里和新田由美保了平安后挂断电话,这次短短的通话让秦景天和顾鹤笙都对简未泯有了重新的认识,简未泯有着与外表和年龄不相符的机警和谨慎,他和新田由美的谈话内容应该是事先约定好的,简未泯在确认她此刻是否被胁迫,到济南的联系是为了确定她已经安全离开,验证的办法有很多,比如电话在响几声后接起或者谁开口说第一句话等等,简未泯有太多种方式来判定新田由美的安全。 这绝对不是一名普通的情报人员,简未泯所展现出的职业素养和冷静让秦景天都有些惊讶,这同样也让一旁的顾鹤笙诧异,本来应该是一位优秀出色的同志怎么就能为了五十根金条和女人选择叛变呢? “现在可以说了吗?”秦景天冷声问道,“江南指派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与一名共产党。” “姓名?” “不知道。” “年龄?” “不知道?” “身份?” 简未泯依旧在摇头,秦景天和顾鹤笙对视一眼:“你都知道什么?” “对于这个人我一无所知。” “你是说江南派你到北平就是为了找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共产党?”秦景天换了一个思路,能让江南动用暗网情工来找寻的肯定不是一般共产党。“为什么没有联络方式?” “在北方情报网被摧毁之前中社部收到一份北平情报小组发出的密电,电文内容是代号昆仑的同志正在设法从张垣绥靖公署获取华北国民党前线部队军用电台频道和波长,不久后中社部又收到该此行动的进展反馈表示行动成功。” “什么时候的事?”秦景天吃惊问道。 “北平情报网被破坏的前一天。” 军用电台频道和波长一旦泄露无疑将让前行部队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共军的掌握之中,秦景天追问道:“这个情报可有传递出去?” “没有。”简未泯摇头道,“情报小组按照事先与中社部的约定,派人获取情报后立即发送,可还未来得及情报小组就被捣毁,小组成员在抓捕过程中全部阵亡,昆仑的上线也在其中,因为昆仑是北平情报网发展的人员,所以除了昆仑的上级之外没有人知道此人身份。” “我明白了。”顾鹤笙恍然大悟,“江南之所以如此急切要恢复北平与中社部的联络是为了尽快把这份重要的军事情报传递出去。” “恢复联系还能理解,可这份情报都还没得到又如何……”秦景天猛然抬头看向简未泯,“江南给你指派的任务是找到昆仑获得情报,这么说你知道与昆仑的联系方式!” “不知道。” 秦景天眉头一皱,诧异的是简未泯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隐瞒:“你既然不知道又如何找昆仑?” “江南指派我接头的不是昆仑。”简未泯一五一十说道,“江南派了另一个人和昆仑接触,至于是谁我不可能知道,此人从昆仑那里获取情报后将由我提交给重建的情报小组,但不是直接通过电台发送给中社部。” “那为什么江南如此急切架设电台?”顾鹤笙疑惑不解问道。 简未泯:“华北战局到了关键时刻战情瞬息万变,在北平架设电台能在第一时间验证昆仑提供的国民党军队军用电台呼号与频道的真实性,一旦确认之后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不会用电台传送给中社部,因为万一被截获国民党军队会立即更换电台参数,这份情报也将失去价值。” “如何将情报传递给中社部?” “和昆仑接头的人在得到确认信息后将带着这份情报回中社部。” 秦景天:“这个接头人也是和你随行七人之一?” “不是。”简未泯摇头道,“是江南单独指派的人,我只知道此人也是从上海被调派到北平。” 顾鹤笙没想到简未泯竟然还隐藏着如此重要的情况,碍于有秦景天在场已经无法隐瞒,让简未泯先返回列车。 “这个情况必须马上向站长汇报。”顾鹤笙拿起电话试探秦景天的反应。 秦景天按住顾鹤笙的手:“不能汇报。” 顾鹤笙故作惊讶:“军用电台参数泄密将直接关系到战局胜败,瞒情不报这个责任你我二人担不起。” “你又如何确定这个电话不会泄密?”秦景天冷静反问道,“江南只所以与我们缠斗多年始终逍遥法外其中主要原因就是此人时刻都掌握着我们的信息,从陆雨眠被伏击一事就足以证明江南对我们的行踪能精确到分钟,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就像影子无时无刻跟在我们身后,你我出现在这趟列车上江南肯定会有所警觉,我们无法排除江南是否在侦听保密局电话线路的可能,如果通话内容被江南获悉会立刻意识到简未泯叛变,北平这边的行动包括后续的北上计划也会中止,我们的目的是诱捕江南这一点比什么都要重要!” 秦景天所说正中下怀,顾鹤笙也是盘算着为江南争取时间,等昆仑这份情报安全送达中社部后再营救其他同志,在此之前这个情况是不能提前让敌人发现的,故作犹豫道:“兹事体大,要是出了差错事后上面追责恐怕是要掉脑袋的事。” “现在报告才会铸成大错。”秦景天冷静说道,“军队有保密条例,军用电台的参数会定期更换以防止被敌方截获,江南冒着这么大风险你认为只是为了传递一次军用电台参数的情报?” 顾鹤笙:“这一点我也有想过,即便中共那边得到了这份情报可一旦参数更换就失去了意义。” “江南看重的不是这份情报而是昆仑这个人,从简未泯的交代可以得知昆仑并非暗网成员,是北平情报小组独立发展的人员,江南在验证情报真实性的同时也在验证昆仑的忠诚,如果江南得到确定的答案,此次派往北平的这七个人将围绕昆仑展开工作并建立一条与中社部之间快速高效的情报传统渠道。”秦景天从顾鹤笙手中拿过电话放下,“到那时中社部就能源源不断获得国军前线部队最新的电台参数,昆仑不除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不向站长汇报……”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是特殊情况就该特殊处理。”秦景天态度坚决,“报告的结果我都能想到,站长肯定不敢担这个责会立即向总局上报,总局在不了解具体情况下肯定会通知华北剿总司令部更换电台参数,华北剿总下辖正规军四个兵团,总兵力超过五十万人,从司令部到各个部队所用的电台不计其数,突然更换参数会让从指挥系统到作战部队陷入通讯中断,如果中共抓住这个时机进攻前线国军根本无法做到协同作战,而且更换参数的意义也不大,新的参数昆仑同样有办法获得,所以上报除了暴露此次行动之外对我们没有丁点好处。” 顾鹤笙不动声色:“你打算怎么做?” 秦景天胸有成竹道:“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中,只要掌握住包括简未泯在内这八人的行踪,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昆仑以及那名被江南单独委派到北平的共产党。” 顾鹤笙欣赏同时也惧怕秦景天的分析能力,他每一句都说在要害上。 “站长让我们只负责确保简未泯一行人能安全抵达北平,至于到北平之后的事我们并不参与,你凭什么如此确定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 “你追随站长的时间比我长,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对。”秦景天意味深长道,“你其实心里早就想到站长还有其他安排。” “站长生性多疑不会单方面去相信简未泯所说,加之江南向来诡计多端,他肯定会怀疑这七个人里是否就有江南。”顾鹤笙说出心里所想,“站长一定会和北平保密局的谷局长沟通,让谷局长安排人对这次北上的共党实施监控。” 秦景天点头:“简未泯这个人现在很关键,江南把他当成联系情报小组与昆仑之间的纽带,这说明江南想最大程度保护昆仑的身份,盯住简未泯就能找到与之接头的人,再通过这个人自然不难找出昆仑,也只有除掉昆仑才能确保前线通讯安全。” 顾鹤笙刚好和秦景天想的相反,昆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设法保护昆仑变成了此次到北平自己的第二个使命。 “到了北平后是不是需要让谷局长知情?”顾鹤笙问道。 “我对谷局长不是太了解,你和他有接触吗?” 顾鹤笙如数家珍道:“老奸巨猾这四个字用在谷局长身上恰如其分,虽然是贬义词可也是对谷局长最大的褒奖,戴局长生前对他极为器重赏赐,他就像一只狐狸,一只时刻都保持高度警觉的狐狸,他不会在身边留下有任何疑点的人,即便这个疑点再小也会被他无限放大,这也是北平站此次能破获共谍案的关键所在,共产党无孔不入但唯独没有办法渗透到北平保密局之中,这也足见谷局长的手段和能力。” “听你这么说此人似乎不太好相处。”秦景天听过谷正文但没有接触过。 “我建议昆仑的事有必要向谷局长汇报,毕竟北平是他的地盘我们还需要仰仗他协助,另外简未泯和其他七人都在他监控之中,如果他知晓了昆仑的事而我们又没汇报,以他的行事方式还真可能以公共嫌疑把我们抓起来,到时候咱们可是跳到黄河洗不清。” 顾鹤笙步步为营试图把破局的突破口放在谷正文身上,此人豺狐之心又老练多谋是一个极为难对付的敌人,不过谷正文好大喜功得知昆仑后一定蠢蠢欲动,谷正文在这件事上动静越大越容易让江南觉察,到时候行动失败还能推诿到谷正文身上。 “听说谷局长以前也是共产党?” “九一八事变后加入的共产党,曾任中共北平学生运动委员会书记,抗战爆发后担任八路军侦查大队队长,后来被抓捕后投诚加入军统,一名共产党的叛徒能长期担任军统华北地区负责人就可见谷局长的能耐。”顾鹤笙脸上在笑心里却嗤之以鼻,忽然眉头一皱,“按说你该认识谷局长才对啊。” 秦景天心里一惊险些露了破绽,不动声色道:“在临澧特训班受训时谷局长曾讲过课。” “怎么说你与谷局长也有师生之谊,到了北平还能叙叙旧。” “谷局长在特训班授课时我就老远见过他一次,我是认得他不过谷局长未必会记得我。” “谷局长可还记得你,今天出发前站长给谷局长打电话提到我和你,谷局长听到你名字很是高兴,说是在临澧特训班时还和你下过围棋,可惜棋差一招输给了你,他对你棋艺赞不绝口说是到了北平还要找你博弈切磋。”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七章 物是人非 【1】 沈杰韬回到家中找不到拖鞋,习惯唤了一声。 “今墨,见到我拖……” 一抹黯然挂在眼底时孤独也袭上心头,抬头看了一眼诺大的房间,昏暗的色调亦如沈杰韬此刻心情,回想自己戎马一生到头来却是妻离子散终是孤家寡人。 从未像现在这般怀念妻子没完没了的念叨,此刻沈杰韬的心和这间房一样空旷,毕竟是年过半百的人精力大不如前,这些天高度关注北平的事让沈杰韬精疲力竭,秋佳宁劝说好久他才决定回家休息。 往日妻子都会在门口留一盏灯,不管沈杰韬回来多晚屋里都是亮着的,沈杰韬又叹息一声,再不会有人催促自己换鞋,也听不到带着埋怨口吻的嘘寒问暖,浴室里也不会再有放好的洗澡水,沈杰韬突然感觉自己亏欠了妻子太多,这么多年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放在工作上,都记不起上一次心无旁骛陪她是什么时候,自己对这个家付出的太少以至于都忘记电灯开关在什么地方。 沈杰韬扶着墙慢慢向前摸索动作迟钝笨拙险些撞到花架上的花盆,手摸到花架下时触碰到藏在下面的手枪,拔枪开灯动作一气呵成,多年的谍报经验并为让沈杰韬失去机警,从进屋的那刻起他就确定了屋里那个人的位置。 明亮的屋内沈杰韬手中的枪口正对准沙发上的女人,当沈杰韬看清她脸的刹那整个人大惊失色,似乎任何一个见过这女人脸的人都会惊恐,她就像是地狱里被召唤的恶魔令人毛骨悚然。 “你怎么……” 后脑传来冰冷那是沈杰韬很熟知的感触,屋里还有另一个人此刻就用枪抵在自己头上,身后这个人的脚步声太轻以至于沈杰韬完全没有觉察到。 女人示意沈杰韬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摊开手掌心之中不多不少刚好八颗子弹。 “你们想干什么?”沈杰韬处变不惊。 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身后的人接起电话没有说话直接递到沈杰韬面前,沈杰韬瞟见那人的脸,扭曲的五官和凹凸不平的伤疤狰狞的让人不寒而栗。 沈杰韬迟疑了一下拿起电话,听到里面的声音时立刻站起身。 “毛局长。” “从现在开始你的指挥权由你见到的人接管,你需要无条件服从执行。”电话里的命令简明扼要。 “是。” 电话随即被挂断,沈杰韬目光移向对面的女人,脸上是茫然和惊诧交织的表情。 女人拿出几张照片逐一摆放在沈杰韬的面前,照片上是妻子在东山拍摄的,可能是不太适应那边的生活照片中的妻子憔悴了许多。 “沈夫人在那边一切安好,安置地点征询了她的意见,她说沈站长喜静还是不要留在市区,因此为她在台南近郊安排了住所,房屋原先的主人是日本军官,房子很大而且靠海风景极为优美,沈夫人对此甚为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直催问沈站长何时能过去。” 沈杰韬的目光短暂在照片上停留后又重新回到对面女人的身上,神色中那抹错愕和震惊让他反应有些迟钝。 “毛局长让我听从你的命令。”沈杰韬想尽快搞清女人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意图,“是有什么任务吗?” “不久前我收到情报,显示沈站长突然中止了对已核实身份共党的处决命令。”女人云淡风轻说道,“你此举我是可以理解的,如今局势不明你是想静观其变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沈杰韬大惊失色连忙解释:“这是误会……” “趋利避凶是人之常情,我若身在沈站长这个位置也会未雨绸缪。”女人不等沈杰韬说完打断他。 “沈某对党国绝对忠诚。” “忠诚不是一句口号,还需要沈站长用行动来证明。”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从其他地方转监到上海的共产党要犯加上被你暂停处决的那七十多名共产党,这近两百人的生死都握在你手中。”女人笑意斐然问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不知道沈站长打算如何处置?” “执行总局的指示复审后分批次处决。”沈杰韬想了想冷静说道,“这些人关押时间过长,我不认为他们身上还能挖出有价值的情报,我建议不用审讯直接处决。” 女人将掌心的子弹一颗一颗竖立摆放在茶几上。 沈杰韬蠕动喉结:“明天就可以执行,我亲自去刑场监督。” “我还是认为留着他们比较好。”女人缓缓说道。 沈杰韬猜不透她的心思:“是总局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都不是。”女人抬头与之对视,“应该是沈站长的意思。” “我……” “沈站长的分析有所欠缺,这批人还是有价值的而你要做的就是将这个价值发挥到最大,共产党知道你手中握着近两百人的生死,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你是想用这批人当饵引出营救他们的共产党?” “如果是这样结果只会是监狱里再多几名共产党而已。”女人浅笑道,“何况共产党和你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沈站长的手段和能耐他们还是清楚的,在上海想要武装营救成功性等同于零,你之前暂缓处决其实已经给共产党释放了一个信号,共产党会认为你有被争取策反的可能。” “我绝对不会背叛党国!”沈杰韬斩钉切铁。 “如果是党国需要你背叛呢?” 沈杰韬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根据可靠情报共产党准备安排人对你进行接触,考虑到你的身份那边派来策反是你的一位老朋友。” “谁?” “江南。” “……”沈杰韬大吃一惊很快又镇定下来,“你是想我通过此事抓捕江南。” “你与江南交锋这么久可赢过一次?”女人笑着反问道,“到现在你连江南性别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去抓江南?” “我该怎么做?” “江南在与你接触之前会先对你进行观察,从现在开始你要表现出举棋不定,同时转监到上海的那批共产党你要想方设法拖延处决时间,给江南营造出你有为自己留后路的打算,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江南才可能与你接触。”女人有条不紊说道,“必要时你可以先释放一些无足轻重的共产党,前提是你需要想好一个能让保密局和共产党都认可的理由,只有这样江南才不会质疑你此举的动机。” “即便我主动示好也不代表江南就会显身。” “你手中这批共产党是你取得江南信任的筹码,我没指望靠这些人就能引出江南,你在共产党眼中真正的价值是你手里那份华东地区潜伏人员名单。” “我可以再准备一份假名单。”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何况这次你要套的还是江南,假名单是瞒不过江南的只会导致这个计划功亏一篑,真名单是你的护身符同时也是让江南无法抵御的诱饵,你可以用这份名单向共产党开出任何条件包括单独和江南交接。” “我如何辨别江南的真伪?” “真走到那一步我自有办法去分辨江南的真假。” “除掉江南是我多年的夙愿,到时候我会布下天罗地网将其绳之以法。” 女人淡笑:“沈站长怕是自持过高,江南要是这么容易落网也不至于成为我们心头大患,见面时间和地点的主动权都掌握在江南手中,到时候沈站长恐怕是要单刀赴会孤军奋战了。” “如果是这样我怎么抓捕江南?” 女人意味深长道:“我要江南但不代表一定要是活的。” 沈杰韬一怔反应过来:“你是想让我借机刺杀江南!” 女人笑着点头声音平和道:“你是不可能带着枪见到江南的,他们会提前对你搜身,你唯一的武器只能是捆绑在身上的炸弹。” 沈杰韬目瞪口呆:“你,你是想我和江南同归于尽?!” “沈站长不是想证明自己的忠诚我就给你这次机会,成功刺杀江南会对后续潜伏计划有利,你以身殉国定会名垂青史,另外沈站长是顾家之人党国一定不会怠慢英烈家人,不光是你妻子还是你女儿党国都会妥善安排保证她们余生锦衣华服富贵荣华。” “女儿?!”沈杰韬大吃一惊。 “最近市面上物价飞涨想卖船票难如登天,我这儿刚好为沈站长准备好了四张去东山头等舱的船票,如果沈站长有什么人想先送走可以拿去用。”女人站起身用指头推到竖立在桌上的子弹轻描淡写道,“听说最近有台风大海行船风大浪急危机四伏,指不定哪艘船遇到风暴就沉了,沈站长最好告诉身边要乘船的人千万别坐错了船。” …… 【2】 火车停靠在北平站,顾鹤笙和秦景天是最后下车,透过车窗看见简未泯和其他七人陆续上了站台消失在人潮拥挤的旅客之中。 “左起第三根灯柱下戴毡帽穿灰色短衫的。”秦景天扫视站台很快就锁定了便衣。 “穿旗袍烫发的女人也是。”顾鹤笙也发现一个。 片刻功夫两人就将站台上所有便衣识别清楚,这些人目不转睛盯着从车上下来的人,发现各自的目标后便跟了上去,便衣手里居然都没有拿照片核对可见是有备而来。 秦景天忧心忡忡道:“北平保密局的情况不是太了解,希望这些便衣不会出岔子,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发现被跟踪此次行动就会功亏一篑。” “谷局长派来的人肯定都是骨干,相信站长也点明了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应该不会有纰漏。”顾鹤笙反而希望便衣被发现,这些暗网中的同志斗争经验和能力不言而喻,丁点异样的风吹草动都会警觉,在北平走漏了消息导致行动失败事后沈杰韬也不能怀疑到自己身上。 “我先去酒店,明天早上咱们在保密局见。”秦景天起身去拿行李。 “到了北平还能让你住酒店啊。”顾鹤笙不由分说夺过行李,“顾家再不济也不差一间客房,到了这儿我可就是地主客随主便你得听我的。” 秦景天无可奈何点头,与顾鹤笙下了车四处张望。 顾鹤笙:“谷局长说派了人来接我们,等见了面打声招呼再走。” 迎面走来一名年轻人秦景天瞧着有些眼熟,径直站到两人面前看着顾鹤笙喊了一声:“哥。” 顾鹤笙一愣,打量好半天不是太确定:“鹤卿?” “是我。”年轻人笑着点头。 顾鹤笙放下行李上前抱住他,又推开重新看了一眼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后把年轻人抱的更紧。 “结实了,记得我走的时候你瘦的跟猴似的,那时你还不长个娘都愁死了现在个头都这么高了。” “他是……” “我弟弟。” 秦景天恍然大悟,难怪看这人眉宇间与顾鹤笙有几分神似:“怎么没听你提过还有兄弟?” “我离家的时候他还小,记得那时就这么高。”顾鹤笙手比在自己腰间苦笑道,“他爬窗到账房给我偷的钱,还以为我是要带他出去玩。” “您说出门给我买糖我问您什么时候回来,您说很快让我等着您……”顾鹤卿感慨万千道,“我这一等就是十五年。” “哥很想你。”十五年的离别愁绪全在这四字中。 “我也是。”顾鹤卿笑道。 “我走了之后听说爹病了?” “被您气得半个月没下床,您倒是一走了之可真是苦了我,爹把火气撒到我身上,顾家的家法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床上躺的时间比爹还要长。”顾鹤卿回忆往事苦不堪言,“早知道会这样您还不如带上我一起走。” “你当时太小,还是留在家有爹娘照顾的好。”顾鹤笙拍了拍他肩膀,“哥对不起你,可有怪哥骗了你?” “怪过。”顾鹤卿句句肺腑,“您一走便是音信全无我日盼夜盼都等着您回来,突然身边少了一个最亲近的人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成失落中走出来,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您走。” 秦景天听着话题越来越伤感,笑着问道:“看来你和他感情挺深。” “你别看他现在这么结实小时候可不这样,身体弱胆子也小,每次在外面受了欺负也不敢吱声,都是我领着他去打架,时间长了他就成了我的跟屁虫,走到哪儿寸步不离跟着。”顾鹤笙喜笑颜开说道,“不过他生性善良,胡同里见到小猫小狗就往家里带,爹嫌弃猫狗有味不让他养,他硬是拦在门口不让碰,平日里被人揍也不见他有这血性,爹拧不过他只能空出一个后院让他养。” “这么说你们兄弟性格差异挺大啊。” “可不是,我随爹他性子随我娘,看相的说他上辈子是和尚,与世无争,慈悲济世是大富之命。” “你呢?看相的怎么说你的?” “我不信这个。”顾鹤笙搪塞。 “说我哥犯兵劫,留了一句箴言,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难怪你爹死活不让你离开北平是怕你应了箴言。”秦景天恍然大悟,“谁曾想你还真从了军,不过看来这个看相的是招摇撞骗之辈,你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扯远了。”顾鹤笙笑了笑指着秦景天介绍,“这位是秦景天是我朋友,你管他叫秦哥。” 秦景天落落大方伸出手:“你好。” 顾鹤卿抬手去没有去握而是整理衣衫然后一个标准的军礼:“秦处长好。” “……”秦景天和顾鹤笙一愣。 顾鹤笙脸上的喜悦瞬间消散:“我没有告之家里此次之行,你怎么会来火车站接我?” 顾鹤卿:“是谷局长让我来接二位,局长本来打算亲自迎接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便让我代劳,局长让我转告顾副局长,赤子在外,故土难离,深知您莼鲈之思不便打扰,等您归家团聚之后局长再另择他日设宴为二位接风。” 顾鹤笙心骤然一缩:“你,你什么时候加入的保密局?” “民国32年在北平被招募加入军统,一直追随谷局长至今现担任侦防组组长。” 顾鹤笙:“你在保密局都负责什么?” 顾鹤卿:“日本投降之前负责北平敌后作战,光复后主要从事防共和剿共。” “我怎么不知道你加保密局的事?” “我的身份是光复后才公开的,您在军统风生水起青云平步,我不想别人认为我是您弟弟靠裙带关系混到这个位置,您打小一直都护着我如果知道我在军统肯定会私下关照,我不想活在您的光环下所以恳请谷局长保密没有让您知道。” 秦景天:“顾家一门双杰可喜可贺啊。” “车就在外面等着还是先上车再聊,我已经通知了家里的人,娘得知您回来了高兴的又哭又笑,叫人备了一桌您最喜欢吃的菜,估摸着现在娘已经在门口等您了。” 归家的喜悦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顾鹤笙在后座一言不发。 “哥,您可是不舒服?”顾鹤卿从后视镜里看过来。 “可能是舟车劳顿有些乏力。”顾鹤笙脸上已没了最初的欢喜,“北平共谍案你参与了吗?” “参与了。”顾鹤卿点头沉稳说道,“共谍案的侦破我还立了大功,谷局长已经向南京为我请功,您回来的正好还能赶上我的授勋嘉奖典礼。” 秦景天好奇问道:“共谍案是怎么被侦破的?” “中共溃逃到陕北后,对国国统区的情报需求极为迫切,因此要求北平情报小组不仅要提供秘密情报还要比如社会舆情等公开情报,这直接导致共产党的电台每天发报时间查过五小时以上,这无疑加剧了共产党情报系统的负荷和风险,北平保密局很快就锁定了电台大致区域,谷局长提出两个方案,一是区域断电二是查电表用量。”顾鹤卿一五一十说道,“我认为这两个方案都有弊端,区域断电是常规手段会让敌台警觉,查电表用量难以精确定位敌台位置。” 秦景天点头表示赞同:“你是如何做的?” “电讯处确定敌台发报时间是从早上六点开始,我就找到目标区域最高点进行观测,凡是在六点开灯的住户逐一进行调查,果不其然让我发现了敌台位置,抓捕行动是由我带队执行的。”顾鹤卿不骄不躁道,“共产党的电台小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突袭,他们为了销毁重要文件负隅顽抗,我当场击毙了四名共产党其中还有一个女的,临死前试图倒汽油烧毁房间,我击中了她手里的汽油桶整个人瞬间变成一团火球,哥,哥!” “嗯。”顾鹤笙听到这些心底一片寒凉,好半天才回过神。 “您还记得小时候过元宵节,您带着我到街上去看灯会,最后都会烧掉龙灯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吗?” “记得。”顾鹤笙心不在焉回答。 “那个女共党就像点燃的龙灯,在屋里四处乱窜最后一头从窗户跳下去。”顾鹤卿居然在笑,提及杀戮和死亡非但没有让他感觉到丁点不适,相反充斥在他脸上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惨叫声,比戏台上的戏子声音还要尖锐像是能刺穿耳膜,可惜您当时不在这种声音听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 秦景天发现顾鹤笙给自己描述的弟弟与现在坐在前面的顾鹤卿完全是截然不同两个人,这时秦景天也看到顾鹤笙脸上那抹凝重。 “你应该学会敬畏死亡和尊重生命。”秦景天声音不轻不重,“不要把自己变成一名刽子手,这会玷污你作为一名间谍的荣耀。” “秦处长没有杀过人?”顾鹤卿在后视镜里与之对视。 “杀过。”秦景天点头。 “那我们干的是相同的事。” “不,我和你不一样。”秦景天目光毫不闪烁直视着顾鹤卿。 “有什么不同吗?”顾鹤卿好奇问道。 “你小时候家里杀一只鸡你都于心不忍。”顾鹤笙痛心疾首,分不清是为牺牲的同志还是因为让自己陌生的手足,“现在怎么敢去杀人了?” “鸡不会给我添乱,小猫小狗喂饱了还能图个乐,可共产党就不一样了,他们想要造反想要革命。”顾鹤卿不以为然道,“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敌人和毒瘤,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们革命之前先革了他们的命。” 秦景天不认同顾鹤卿的做法而顾鹤笙是心如刀绞没想到弟弟会蜕变成敌人,而且还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两人都对顾鹤卿的这番话没有表态。 “哥,快看那里。”顾鹤卿抬手指向车窗外的高楼,“以前是一片荷花塘,小时候到了夏天您就带我来抓鱼,现在被填平修建了马路,你十多年没有回来是不是变化还挺大的?” 顾鹤笙看向车窗外,意味深长道:“是啊,变化是挺大的。”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八章 禽兽不如 早就听说顾家在北平富甲一方至于到底多有钱秦景天也猜不到,直到看到那座挂着顾府匾额的大宅时算是大致有了数。 典型明清府邸风格的大宅,上有门楣开四门建十二门档下有七级台阶,这要在前清只有亲王才能享配的规格,单是门口光滑的下马石就不难看出这里曾经门庭若市,按规制就单看这门楣就知道顾府到底有多大。 顾鹤卿在一旁解释宅府原本是前清一位王爷的,后来家道中落变卖家产顾家便买了下来。 “当年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秦景天开玩笑道,“留在这里当纨绔子弟也比你在外面出生入死要好啊。” 顾鹤笙看着眼前阔别十五年的家之前的阴霾被乡愁冲淡,门前的石狮,路边的大槐树还有那高高的院墙都留下太多儿时的回忆,走下车便看见大门口被搀扶的妇人正在摇首期盼,顾鹤笙心头一热三步并成两步上前。 秦景天没有跟上去在车边点了一支烟,见惯了生离死别这种骨肉团聚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妇人抱着顾鹤笙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捶打着他。 “你这是去哪儿了?” 妇人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明明哭喊声撕心裂肺可捧着顾鹤笙的脸她又破涕为笑,妇人的舐犊情深和兄弟俩芦衣顺母是秦景天难得见到的温馨,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如果她们还在见到自己一定也是这般情景。 “快进屋,知道你要回来的消息我整宿整宿都合不上眼,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亲手给你做了最爱吃的菜。”妇人牵着顾鹤笙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顾鹤笙走到门前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向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屈膝跪在台阶下对着大门高喊。 “鹤笙不孝弃双亲不顾游走他乡,经年未归有负父母养育之恩,鹤笙有违顾家家规请爹责罚!” 声音传进幽深的院落犹如石沉大海不见回响,一旁妇人见顾鹤笙长跪不起连忙让顾鹤卿去找人。 顾鹤笙叫住顾鹤卿:“爹要是肯见我不用传话也会来,若是爹对鹤笙这个不孝之子失望透顶再多的人请也没有。” 顾鹤卿回身也跪到旁边高声道:“爹,哥回来看您了。” “你就出来应一声,笙儿大老远回来你就不想看一眼吗?”妇人见宅院里良久没有声响着了急,冲着大门就喊道,“姓顾的,我笙儿要是因为你再走了,我就在你顾家门楣上吊死给你看!” 少时门口的照壁有人影蔓延出来,从里面徐徐走来的男人身形消瘦却目光清辉颇有大家风范,伫立在台阶上像是傲世青松般挺拔。 “爹。”顾鹤笙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回来了。”顾纪棠声音平缓。 “回来了。” “回来就好,进屋洗洗风尘你娘为你备了饭菜。”顾纪棠惜字如金,说完又转身消失在照壁后面。 顾鹤笙不止一次想过与父亲见面时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会如此平静,顾鹤笙带着秦景天进了门,妇人张罗了一桌的菜大多都是北平的小吃全都以甜食为主,桌上甚至都没放酒杯,看得出在妇人眼里顾鹤笙还是离家时那般大的孩子。 “哥,您和秦哥将就着吃点,我给娘说了她也不听非说这都是您喜欢吃的。”顾鹤卿笑着说道,“等明儿我把广和居的大厨请到家里重开一桌。” 妇人见他迟迟不肯动筷:“笙儿,可是这些菜不和你胃口?” “怎么会,娘做的菜是最好吃的。” 顾鹤卿:“娘,您怎么连酒都没备啊。” 妇人一听神色颇为忧虑:“笙儿现在还学会喝酒了?” “不会。”顾鹤笙一边说一边在桌下按住秦景天拿烟盒的手,“娘,忘了给您介绍,这位是我朋友叫秦景天,这位是我娘,你叫曹姨。” 秦景天连忙收起烟盒,起身双手端起茶杯:“多谢曹姨款待,景天以茶代酒祝曹姨一家瑞气,岁纳永康。” “别站着到了这儿就当是自个家。”曹念安一个劲给秦景天碗里夹菜,“鹤卿只说了他大哥要回来,我也不知道秦先生会来所以没准备你喜欢吃的菜,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见谅。” “曹姨客气,是景天唐突打扰该陪不是的是我才对。” “秦先生和鹤笙在一起工作?”曹念安问道。 “是的。” “在上海市政局当秘书辛苦吗?” 秦景天和顾鹤笙一愣,相互对视一眼意识到曹念安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顾鹤卿在一旁接话:“娘,我不是给您说过当秘书就是抄抄写写,忙是忙了点好在挺轻松。” 秦景天心领神会:“辛苦到不至于就是有些繁琐。” “你这孩子打小性子就倔,在家的时候什么事都不让你做,好吃好喝把你养着结果你非要出去闯荡,一个人在外面哪儿有在家好,听娘的话回来就别走了留在家里多陪陪娘。” “哥在上海干的可是大事耽误不得,哥这不是回来了嘛,往后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看您的。”顾鹤卿在一旁打圆场。 “你还要走?”曹念安一把抓住顾鹤笙的手。 “北平的事办完了我还得回上海。”顾鹤笙满脸歉意道,“家里不是还有鹤卿陪着您,等我忙完这阵子抽时间回家多住几月好好陪娘说说话。” “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曹念安一脸慈爱埋怨道,“经常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他的人,你们两兄弟从小就没让我省过心,我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两个儿子本想着顾家香火兴旺,你们倒好当哥的漂泊在外,当弟弟的寻了几门亲他硬是看不上眼。” “这事您可不能怪我,大哥都没成家我这个当弟弟怎么敢先成。”顾鹤卿笑着说道,“哥,您在上海就没遇到合适的人吗?赶紧找一个把婚事给办了也让娘安心免得天天催我。” 顾鹤笙握住曹念安的手:“我这次回来其实还带了女朋友。” 曹念安一听喜出望外,霍然一下站起身:“人呢?” “她因为有事没与我同行过几天便到北平。” “你这孩子我怎么说你才好,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吱个声,姑娘叫什么,哪儿人?多大了?有没有她的八字我找人给……” “娘,我和她还没到谈婚论嫁这一步呢。”顾鹤笙笑着说道,“她叫叶君怡……” 秦景天正在喝茶,听到顾鹤笙说出叶君怡的名字一口茶水呛到剧烈咳嗽,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叶小姐也会来北平?” “我忘了告诉你,她来北平给叶先生的故交拜寿比我们晚到几天,说好我安排人去机场接她。” 秦景天心里猛然一沉,简未泯提到江南单独从上海调派了一个人来北平和昆仑接头,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叶君怡,在她获取到情报后会与简未泯见面到那时候她的身份将暴露,这里不是上海自己无法利用职务之便保护她的安全,可如果告之叶君怡北平的情况会导致昆仑逃脱更麻烦的是会让叶君怡对自己的身份起疑。 “你在想什么?”顾鹤笙见秦景天一言不发。 “叶小姐秀外慧中肯定会讨曹姨欢心。”秦景天一语双关,“不过她恐怕还不清楚北平的情况,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好准备。” “当然要准备而且还要好好准备,我马上派人去把西院给收拾出来,里里外外全换新的,人家大老远来可不能怠慢了人家。”曹念安兴高采烈指着自己手腕上翠绿手镯问道,“我把这个当见面礼送给叶小姐,这个礼不会太轻吧?” 顾鹤卿:“这镯子可是您的心头好,头一次上门您就这么大方舍得送人?” 曹念安指着另一只手上的镯子说道:“这一只是给你留着的,什么时候你也带人回来我也送。” 顾鹤笙突然想到洛离音,这只镯子是顾家的传家宝,顾鹤笙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戴到她手上,每每想起她顾鹤笙心里都会泛起一丝苦涩。 “叶小姐什么时候到?”秦景天心事重重问道。 “两天之后。” “哥,您在北平的事多我去帮你接嫂子。” “见到人要懂规矩被开口就嫂子嫂子的叫,我和叶小姐还没到这一步呢。” 顾鹤笙难得见母亲如此高兴不想扫了她兴便点头答应,一直看着空着的主座,迟迟不肯动筷是在等顾纪棠入席。 顾鹤卿看出他心思:“爹过午不食您不用等他。” “爹在什么地方?” “这个点他应该在书房看书。” 顾鹤笙打算先去见顾纪棠,秦景天在听到叶君怡会来北平的消息后也瞬间食欲全无,留给秦景天的只有两天时间去化解危机,可秦景天进退两难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破局。 佣人进来告之有找顾鹤卿的电话,片刻后顾鹤卿回来对曹念安说想吃炸酱面,秦景天看得出他是借故想要支开曹念安。 等她离开后秦景天问道:“你这保密工作做的真不错,家里人居然都不知道你的身份。” “干咱们这行凶险,家母若是得知我以身犯险定会终日担忧,所以我隐瞒了哥和我的工作。” “有事?”秦景天目光敏锐。 “保密局打来的电话有两件事急需处理。” “你有事就去忙不用陪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北平的学生组织游行要求什么反内战要和平,这般学生整天闲着没事净添乱,保密局派了人和警察阻止结果发生冲突。” 秦景天说道:“上海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处理起来比较棘手,弄不好就会出乱子,一般遇到这样的事我也很头疼。” “这有什么好头疼。”顾鹤卿不以为意。 秦景天好奇问道:“你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学生怕什么?”顾鹤卿自问自答道,“当然是怕枪,枪声一响他们自然就慌了,先鸣枪警告如若再冥顽不灵就开枪打腿,先放倒几个杀鸡儆猴要是再敢上前就直接射杀。” “枪杀学生?!”秦景天一愣。 “事后找几个警察弄点皮外伤,就说是学生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冲击警戒线还打伤维持秩序的警察,出于自卫才开的枪。”顾鹤卿轻描淡写,似乎这样的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对这些被赤化的学生不能好言好语相劝,借机多杀几个他们自然就消停了。” 秦景天不置可否,突然从远处传来枪声,起初还是零星几声渐渐变的密集,顾鹤卿一脸镇定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您回去也试试这个办法保证管用。” “有学生死了就没人追责吗?” “追责?”顾鹤卿笑了笑,“被赤化的激进学生试图扰乱秩序制造混乱被击毙,谁敢来追责谁就是通共怕是不嫌自己命长,不过话说回来这帮学生还真是不长教训,吃过这么多次亏居然还敢上街游行。” 秦景天淡淡说道:“学生是这个国家的希望,有诉求还是应该采取平和的方式解决。” “他们被赤化就是敌对分子,他们的希望就是党国的绝望,我能做的就是摧毁他们的希望。”顾鹤卿声音和态度一样坚决,话锋一转,“另外一件事和您和大哥有关,简未泯和其余七人已经各自抵达目的地,负责监视的便衣相继安插到他们身边,他们的一举一动目前都在掌控之中。” “这些人的监视任务是由你负责?” “是的。”顾鹤卿一边点头一边起身给秦景天斟茶,“在家里您又没穿军装我就不跟您客套,您既然是我哥的朋友我以后也管您叫哥。” 秦景天发现顾鹤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他能很容易博取到别人的好感但不是靠亲和力而是他会展现出一种弱者的姿态,在不显山露水中将人捧高,顾鹤卿甘愿仰人鼻息去仰视别人,这样的好处在于没有人会去提防比自己弱的人同时还有潜移默化去扶持他。 秦景天意识到顾鹤卿这张面善的外表下所隐藏的城府和心机深不可测,他和顾鹤笙最大的区别在于自己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真诚。 “好啊。”秦景天不动声色淡笑。 “请教您件事,这次从上海来北平的都是些什么人,谷局长几乎出动了保密局里一半的骨干监视,我猜他们不会是普通的共产党。”顾鹤卿坐到秦景天身边问道,“您和我哥此次到北平想必也是为了这八名共产党,一下来了一名处长和副局长想来是有大事吧。” “谷局长给你的指示是什么?”秦景天试探道。 “局长没有详说只命令24小时监控这八个人的一举一动,但无论出现任何情况都不允许抓捕也严禁打草惊蛇。” “他们是中共派遣到北平恢复情报系统的人。” “就只有这些?” “你认为还应该有什么?”秦景天反问道。 “就是不知道才想请秦哥给指点指点,这些共产党既然在北平地界上有所行动若是能及时侦破肯定是大功一件。”顾鹤卿眼中是根本不去掩饰的野心,“党国存亡之秋正是用人之际,我想建功立业和我哥一样出人头地。” 秦景天算是听明白了他的意图,端起茶杯笑问道:“顾家家境殷实,你怎么想着要加入保密局?” “我哥在的时候一直保护我,他离家之后我就只能靠自己,一次在学堂和同学发生摩擦,他们把我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可我一声不吭就是不求饶,他不甘心就带着人到我养猫狗的后院丢了下过药的包子,结果整整一院的猫狗全死了。”顾鹤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神色渐渐变的阴郁。“当时我才十五岁,您可能理解不了一个孩子见着院子里猫狗的尸体的那种绝望和悲愤,当晚我就买了耗子药打算毒死他报仇,可他命大逃过一劫,他家里的佣人被毒死而我也被当场抓到。” “后来呢?” “顾家是有钱可自古富不与官争,他家是国党北平的政府高官,咽不下这口气想借故将我法办,我爹亲自上门赔罪求情把我打跪在地让我认错道歉,可人家压根就不正眼瞧我们,我爹一辈子多清高的人为了我也只能低头下跪,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嚣张跋扈上前抽我和爹的脸,爹自小教导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人家根本不稀罕爹的尊严要的就是黄金,开出一个天价让我爹限期赔偿,爹二话没说买了顾家最赚钱的几家店还得恭恭敬敬给人家送去。” “店铺没了还能赚回来,顾先生还是想息事宁人保你无事。” “爹是这样想的可别人不会这样认为,开了这个头日后有的是借口对顾家强取豪夺,我就是从那时起明白一个道理,富不与官争,要争就得比他权势更大,思来想去只有军统最适合,北平沦陷后我加入军统利用顾家的财力为行动小组提供资金,加之屡次任务完成出色深受谷局长欣赏,到现在相信已经没人再敢像当初那样欺压顾家。” “看来你是得偿所愿了。”秦景天浅饮一口茶,“我想知道当初你跪的那家人后来怎么样了?” 顾鹤卿在笑,这样的笑容秦景天上一次看到是他讲述那名全身起火的女党时。 “当军统最大的好处就是总能找到杀人的理由,北平光复当天我带人去了那人家里,那个时候杀汉奸是不需要理由的即便他们不是汉奸,不过今非昔比跪在地上的已经从我变成了他们全家,我罗列了一份罪状让他们签字画押,他们即便再不情愿也无可奈何,然后……”顾鹤卿嘴角的笑意更浓,“然后我请他们全家吃了包子。” 秦景天一怔:“多少人?” “没有数,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就像当年我院里的猫狗。”顾鹤卿表情渐渐变的轻松,好似还在回味杀人的快感,“事后我点了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后来这事还上了北平的报纸,标题是汉奸全家畏罪自杀,对了,火起来后我听到有婴儿的哭声后来才知道他家刚添丁,当时我很懊悔……” “你懊悔没能救出那个婴儿?” “不,我是后悔没提前发现婴儿。”顾鹤卿谈笑风生道,“早知道我应该多准备一个包子。” 顾鹤卿的笑容落在秦景天眼中有些毛骨悚然,如果不是在极力克制差一点就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哥,他是不会认同你的做法。” “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和承受过我的遭遇。” “权势和杀人都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毒药,你现在已经是毒欲攻心。” “是吗?”顾鹤卿不以为意反问道,“您对哪一种上瘾?” “在来的车上我说过我和你不一样。”秦景天平静回答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有信仰而你没有。”秦景天不假思索说道,“我加入军统是为了理想和荣誉而不是为了追名逐利,我所肩负的使命是为效忠的信仰争取最大的利益,事实上我很反感杀戮,不管为什么阵营服务作为一名出生入死的间谍都是值得尊敬的,而你的做法在玷污这个职业。” “秦哥不是也杀过人,我们做的是相同的事只不过目标不同罢了,我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的确杀过人但从未把杀人当成一种特殊的权力,更不会因为剥夺他人的生命而感到欢愉,在食物链中除了人就是食肉动物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越强大越凶残的动物越在食物链的顶端,诸如狮子、老虎和豺豹等,在它们世界里是没有对错善恶,它们不会因为老弱的猎物而心慈手软也不会因为刚出生的幼崽而怜悯,因为杀戮就是它们的本性。”秦景天放下手中茶杯淡淡说道,“可也有例外,在共同的水源区饮水时这种杀戮会短暂的停止,曾经的狩猎者和猎物能相安无事埋头饮水,像是一种古老的契约谁的都不会去打破,一个人如果摒弃了怜悯和仁慈就丧失了人性那就和动物没什么区别。” 秦景天实则是在暗示顾鹤卿的所作所为连禽兽都不如,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听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 顾鹤卿若有所思问道:“您加入军统的初衷是为了理想,您的理想是什么?” “你不会懂的。”秦景天不认为向他这样的人能明白赤子之心。 “这么说您也不打算告诉我那八名共产党来北平的真正原因?” “我和你哥是挚友,看在你哥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把杀戮当成你平步青云的台阶。”秦景天站起身意味深长道,“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同样也会凝视你。”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四十九章 昆仑 【1】 顾鹤笙走进书房看见坐在窗边看书的父亲,视线移到木阁上那根被重新接上的戒尺便是顾家的家法,小时候自己和顾鹤卿可没有少被戒尺打过以至于这间书房成了兄弟二人谈虎色变之地。 最后一次被父亲打是因为执意要离家,那是顾鹤笙唯一一次和父亲正面爆发冲突,他夺过戒尺当着父亲的面折成两截,如今看到那戒尺往事历历在目清晰的如同就发生在昨天。 顾鹤笙轻声上前双手捧起戒尺一桩跪在顾纪棠的身后。 “鹤笙忤逆不孝请爹责罚。” 顾纪棠手里是一本《春秋》,看了一页头也没回问道:“你可知错。” “鹤笙不辱家风,经年在外行正坐端问心无愧。”顾鹤笙谦恭道,“鹤笙不孝但无错。” 顾纪棠缓缓转头依旧神色严肃:“你这秉性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还和离家时一样倔强。” 顾鹤笙头埋的更低,手中戒尺再向前举过几寸。 “你走后音信全无你母亲终日以泪洗面,你无错?我自小让你熟读圣贤书,父母在不远游你置若罔闻,你无错?你是顾家长子,上有高堂下有手足你不管不问,你无错?” 顾鹤笙一头磕在地上:“鹤笙不孝。” “你自小骨头硬小时候打都打不跪,如今昂藏七尺膝盖怎么反而变软了。”顾纪棠正襟危坐道,接过戒尺放到一边,“我老了打不动你,起来吧。” 顾鹤笙心头一热,一行热泪滑过脸颊。 “此次回家是长住还是短留?” “北平的事办完了还有赶回上海。”顾鹤笙跪地不起,“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就返回北平侍奉双亲。” “在上海可还习惯?” “在上海市政局谋了一份秘书的差事虽是繁琐倒还清闲,您不用为鹤笙操心。” “把衣服脱了。” “……”顾鹤笙一愣,迟疑少许脱去衣衫。 身体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让顾纪棠为之动容,缓缓起身上前用颤抖的手逐一触摸那些伤痕。 “是爹错了。”顾纪棠声音和他手一样在颤抖,“我一生自诩高义,读遍圣贤书到头来只是泛泛而谈空有其表,远不及你一片赤子丹心,为父有愧也有幸,愧不该国家有难只想苟且偷生,幸有你这样明达事理精忠报国的儿子。” 顾鹤笙一惊:“您知道我……” “知道。”顾纪棠将顾鹤笙从地上扶起,“你在外面做的事我都知道,我也明白这些年你音信全无是不想牵连家里人,每每得知你的消息为父都很欣慰,你能回来爹很高兴但你不能让你娘知道你在保密局。” “鹤笙明白。”顾鹤笙双手奉茶,“这些年爹和娘身体可还好?” “还算硬朗,就是你娘身子弱年纪大了小病不断。”顾纪棠指着桌上的茶碗示意是给顾鹤笙留的像是知道他会来,“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鹤卿也长大了你不在都是他在操持这个家。” 顾鹤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发现里面并不是茶而是自己小时候最爱喝的橘子水,过了这么多年顾纪棠居然还记得这般清楚。 听到顾纪棠提到弟弟,顾鹤笙若有所思道:“鹤卿加入保密局的事您也知道?” “我再无知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要抗击日本人我又岂会阻止他,顾某一生惨淡经营倒是两个儿子保家卫国,我也算对得起顾家列祖列宗。” 顾鹤笙想起顾鹤卿临来时所说那些话暗暗忧心:“咱家的生意还好吗?”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如今时局都乱成这样生意能好到哪儿去。” “鹤卿倒是做生意的好手,现在日本都投了降也用不着他保家卫国,要不您让鹤卿回来接管顾家的生意,一来能为您分担二来我不在家他也能多陪陪您和娘。” “提到鹤卿我刚好也有事对你说。”顾纪棠示意顾鹤笙先关上门,“顾家一直从事古玩生意,这行当靠的是眼力劲,我这一辈子没看走眼过一件古玩不过鉴物易鉴人难,你和日本人针锋相对那是民族大义,可现在是同胞相残你得把握好分寸不要让自己成为祸国殃民的罪人。” “鹤笙铭记在心。” “鹤卿这孩子自小和你兄弟情深,他处处都在学你可偏偏又处处学不像,这些年我发现他贪恋权势手段过激不像你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他和谷正文走得太近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人,我担心鹤卿近墨者黑顾家容不下藏污纳垢之人。” “爹想我怎么做?” “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想让你把鹤卿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你兄弟二人感情一直很好鹤卿肯定会听你的。” “留在身边?”顾鹤笙本想说服顾纪棠让顾鹤卿离开保密局,他已经犯下弥天大错若不及时回头早晚会与谷正文同流合污,“您是想让我把鹤卿带回上海?” “能劝说他离开保密局固然最好,可知子莫若父鹤卿已经今非昔比,加之你如今有是居高位他也想走和你一样的路。” “我和他走的不是一条路。”顾鹤笙意味深长道。 “那就别让鹤卿误入歧途。”顾纪棠惴惴不安道。 顾鹤笙坚持想劝说顾鹤卿离开保密局不过顾纪棠认为希望微乎其微,顾鹤笙解释他现在隶属于北平保密局要调到上海还需要总局的调令,同时还需要得到谷正文的同意,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自己会想办法。 从书房出来去了西院客房,秦景天站在窗边看着池中游动的锦鲤,看见顾鹤笙回来张望四周拿出捏憋的烟盒。 “在上海你酒色财气全沾了怎么回到这里像是变了一个人。” “在娘眼里我还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不想她在我身上看见太多陌生的东西这会让娘伤心。”顾鹤笙伸手把烟盒拿走,“得委屈你了在家里别抽烟更别提咱们干的事。” “我还是去酒店吧。”秦景天无奈苦笑,见顾鹤笙已没了之前的惆怅,“你们父子已经冰释前嫌了?” “他知道我这些年在做什么。”顾鹤笙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说的没错他一直以我为傲。” “是不是很后悔自己没早些回来。” “是啊。”顾鹤笙环顾一圈,“我不是让鹤卿陪着你,他人呢?” “回保密局了。” “说什么事了吗?” 远处又传来枪声秦景天循声望去:“学生游行和保密局发生冲突,你弟弟直接下令开枪,估摸着是事态失控他亲自过去处理。” “他下令开枪镇压学生?!”顾鹤笙大吃一惊。 “他是你亲弟弟吗?”秦景天皱眉问道。 “当然。” “一母所生为何你们兄弟差距这么大?” 顾鹤笙听出秦景天言外之意:“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私下问我关于简未泯的事,你弟弟可比你有野心想在北平干一件轰天动地的大事,想有一番作为是好事我就是怕他太过急功近利会走火入魔。” “我们这种关系你不用这般委婉,你不是好事之人能开这个口想来连你都认为事情严重。” “顾鹤卿杀戮太重并以此为手段甚至还乐此不疲,可你我都清楚最危险的人要么信仰坚不可摧要么是根本没有信仰,他属于后者这意味着他也没有底线,你永远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超出想象的事。”秦景天神色凝重说道,“长此以往他会变得让你越来越陌生。” “我爹刚才也和我提到他,爹也看出鹤卿有问题想让我将其带在身边言传身教。”顾鹤笙长叹一声道,“我想抽空和他好好谈谈,如果他不肯离开保密局就只能出此下策将其带回上海,有我约束也不至于让他胡作非为。” “你想要保他还只能带回上海,华北局势不容乐观一旦共军攻占北平必定会秋后算账,北平共谍案他可谓居功至伟,杀了那么多共产党和学生,共产党肯定不会放过他。” 顾鹤笙揉这额头:“我没想保他,只是不想再看着他错上加错。” “你是该好好和他谈谈,不过我认为你最好不好抱太大的希望,席间我与他交谈就发现他和你记忆中的弟弟判若两人,他已经不是需要你去保护的那个孱弱兄弟,顾鹤卿羽翼已丰而且利欲熏心,他就像当初的你一样一心想要挣脱束缚。”秦景天拍了拍顾鹤笙肩膀,“你把他留在身边我就担心你会养虎成患,你兄弟二人反目成仇是小我就怕他恩将仇报对你不利。” “他是我弟弟!” “他是一个睚眦必报以杀人为乐的刽子手,是一个可以毫无顾忌下令开枪射杀学生的凶手,也是一个没有原则和底线的暴徒。”秦景天语重心长道,“是的,他是你弟弟但已经不是你熟知的那个弟弟,有句话我需要现在对你说清楚。” “什么?” “顾鹤笙是我朋友,顾鹤卿和我没关系,如果我发现他所作所为危及到你的安危。”秦景天声音坚决,“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2】 见到谷正文是到北平的第二天,谷正文安排见面的地点并非是在保密局而是西郊的一处别墅里周围没有警卫和便衣,顾鹤卿敲开门从里面走出来的便是谷正文,脸上堆满笑容老远就伸出手,因为发福的缘故谷正文的脸和他肚子一样圆笑起来就像一尊慈眉善目的弥勒佛。 “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在戴局长的追悼会上。”谷正文一把握住顾鹤笙的手,“听沈局长说你要来北平我是打心眼高兴,有你在不愁大事不成。” “谷局长言重了,此次鹤笙是来北平取经还望谷局长不吝指教。” “瞎猫撞到死耗子只是我谷某一时好运而已。”谷正文笑了笑指着顾鹤卿,“他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顾鹤笙举止得体道,“胞弟不才承蒙谷局长器重鹤笙感激不尽,关照提携之恩顾家没齿难忘。” “器重是肯定的,干咱们这行得有天赋当然后期的训练是必不可少,可鹤卿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本来就是一块得天独厚的璞玉我只是稍加雕琢便光耀万丈,至于关照还真没有,我谷某在军统的口碑想来你也是清楚,我所用之人必有过人之处,鹤卿若是滥竽充数之辈也入不了我的眼。”谷正文提及顾鹤卿赞不绝口,“我选人一看实力二看运气这两样他都占了。” 顾鹤笙:“谷局长用人倒是不拘一格啊。” “运气好的人才能给我带来好运,鹤卿被招募加入军统时日本人气数已尽,他没遇上什么大风大浪毫发未伤就等到日本人投降,和他同期被招募的人员只有他活了下来,可见上天都在眷顾他,这次北平共谍案他更是居功至伟,电讯处连续侦听了十来天硬是无法锁定共党电台位置,结果他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发现目标人物并且亲自带队突袭当场击毙共匪四人,执行抓捕行动小组均有伤亡唯独鹤卿全身而退,你说说他运气好不好。” 顾鹤卿不骄不躁:“是局长指挥有方。” “至于实力就不言而喻,鹤卿加入军统时间太短对日作战还未崭露头角就结束了,如今剿共我才发现他是一把好手,从调查到抓捕再到审讯他就没有失过一次手,我得鹤卿这样的人才实属一件幸事。”谷正文话锋一转,“上次在南京见到你时本想告诉你此事,可鹤卿恳请我先代为隐瞒他想等建功立业之后再让你知道,我瞒情不报你该不会怪我吧?” “谷局长言重,胞弟自小顽劣有幸得谷局长赏识点入正途为党国效力,鹤笙感激都来不及岂有责怪之理。” “怎么站在大门口就聊上了,屋里备了酒席咱们边吃边聊。” 谷正文请顾鹤笙进屋,目光落在秦景天身上上下打量几眼刚要开口,秦景天抢先上去敬礼:“老师好。” “这位是?”谷正文微微皱眉。 顾鹤笙来回扫视二人:“你不认识他?” 秦景天:“老师贵人多忘事,学生秦景天曾在临澧特训班听过您授课。” “你是秦景天?”谷正文皱眉回想了片刻,自己对临澧特训班这个学生还是有点印象的,眼前这人身形举止倒是和秦景天相似,只是时间太长记不起秦景天的样子,“还记得我授课的内容吗?” “论拘捕术要点,老师深入简出字字珠玑让学生受益良多,学生还记得老师所说,在不同情况下进行拘捕分别为指捕、缉捕、守捕、围捕、追捕、密捕……” “你到现在还记得!”谷正文喜笑颜开。 “当然记得。”秦景天从容镇定道,“学生听后振聋发聩在后来的实战中也屡次运用老师所教内容。” “我记得你围棋下的很好。”秦景天先入为主的缘故让谷正文心中疑虑渐渐消除,“还记得咱们博弈的那两局吗?” “是三局,老师赢了第一局,因为授课耗费心力让学生侥幸胜了后两局,老师手谈天下论棋力景天相去甚远,能赢棋局实乃胜之不武。” 围棋是谷正文唯一的爱好,提到博弈来了兴趣继续试探问道:“我记得最后一局我投子认输后还与你有过探讨,你可还记得我输在何处?” “学生不敢妄言。” “咱们只论棋技不涉及其他,你大可畅所欲言。” “老师在中局落错一子,棋盘之上一子错满盘皆输,可老师凭借棋力硬是想反败为胜,如若老师当时逢危须弃还能形成四劫连环虽不能取胜却能势孤取和,如此一来景天与老师只是打成平手。”能不假思索说出这些是因为早在与真正的秦景天相处时就知道了,考虑到秦景天和谷正文有过近距离接触,为了以防日后两人相见会露出破绽,风宸将这些细节牢记于小,“事后老师您自己也承认是只进不退导致最终棋差一招。” 听到这里谷正文彻底打消疑虑,毕竟和秦景天上一次见面相隔多年,何况当时注意力都在棋局上并未对秦景天这个人有太多影响。 “我差点都没认出你。”谷正文不再质疑因为秦景天说出了当时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谈话内容,“在特训班授完课就要立刻赶回北平,否则我一定要与你再战几局。” 顾鹤笙见谷正文认出秦景天也没多想:“来日方长,反正景天要在北平留上一段时间,谷局长可以与他择日大战三百回合嘛。” “我以前只知道你棋术非凡没想到能力也是出类拔萃,是我当时看走了眼早知道就向戴局长要人把你调到北平,这下倒好让杰韬捡了漏,一名特训班出来的人两年时间升任保密局行动处处长可谓奇迹啊。”谷正文叫来顾鹤卿指着秦景天说道,“秦处长既然住在你家里,你该借此机会多与之亲近,礼贤下士讨教一些经验对你日后定有益处。” 顾鹤卿言不由衷:“秦处长诲人不倦让鹤卿受益匪浅。” 谷正文请众人入席,顾鹤笙和秦景天都在心里暗自揣摩,按说两人是公务抵达北平应该去保密局报道才对,可谷正文却在这里安排了酒席,若是为了接风也该去酒楼饭庄,进屋后看见餐桌上摆满珍馐百味,入席时秦景天故意用手背碰到菜盘发现温度不对,好些菜都没有热气,说明这些菜是提前送来。 秦景天心中暗想显然谷正文是没打算让自己和顾鹤笙在保密局露面,安排在这里见面是为了掩人耳目,等众人落座之后谷正文又叫来一人,却没有向其他人介绍的意思。 顾鹤笙也看出这座酒席另有深意,心里始终担心着其他同志的安危。 “谷局长,在来的路上我和景天截获了一个最新情报想向您汇报。” 谷正文刚拧开酒瓶:“筷子都未动就要谈工作想来肯定很重要,是什么情报?” 顾鹤笙的目光看向顾鹤卿:“既然是谈工作就按照保密局的正规条例来,你的级别还不能获悉此次情报内容。” 谷正文见顾鹤笙连自己弟弟都要回避猜到事情肯定不小:“鹤卿,学生游行后一些组织者尚未落网,为防止这些人继续为非作歹你要尽快清查,你现在就去办要一查到底除恶务尽。” “是。” 顾鹤卿没想到顾鹤笙会这样做,起身时看了他一眼悻悻而去。 等顾鹤卿走后顾鹤笙的目光移到酒席上那个默不作声的男人身上。 “无碍。”谷正文不以为意道,“当着他的面你但说无妨。” 顾鹤笙先是把简未泯变节以及此次北上七人的目的一五一十告之谷正文。 “这些沈局长已经密电通知了我。” “在火车上简未泯交待了一个重要情况,北平保密局在捣毁中共北方情报网之前,有一名代号昆仑的共产党试图获取华北前线部队军用电台呼号和频道。” “嗯。”谷正文只应了一声,让酒席上那个男人给众人斟酒。 “昆仑已经成功获取到了情报。”顾鹤笙以为谷正文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昆仑在准备交接之前,负责与之联系的北平情报小组被突袭,所有人员当场被击毙导致昆仑中断了联系。” 谷正文依旧波澜不惊,等那人走到身边谷正文摇手。 “我不喝酒。”谷正文示意男人为顾鹤笙和秦景天斟满,然后漫不经心说道,“你接着说。” 这个举动落在秦景天眼里心中暗暗诧异,谷正文不饮酒军统上上下下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可见这个男人与谷正文并不熟,一个不熟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酒桌上而且谷正文还让他听重要的情报内容。 “中共急于从昆仑手中得到这份情报,委派江南亲自负责此事,这次北上的八名共产党就是准备围绕昆仑重新建立新的情报渠道,目前已经掌握江南调派了一名情报人员来北平与昆仑接头,一旦让这份情报被中共掌握对前线战事极为不利,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昆仑。”顾鹤笙也发现谷正文似乎对此事兴趣不大,“现在最棘手的是无法获悉昆仑的联络方式。” “我知道。” 斟酒的男人语出惊人,顾鹤笙和秦景天不约而同看向他。 秦景天:“你怎么会知道?” 男人刚斟完酒,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因为我就是昆仑。”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章 灯塔 谷正文泰然处之端起茶杯:“两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谷某不胜酒力就以茶代酒为二位接风洗尘。” 那个自称是昆仑的人也端起酒杯,说着两人听不懂的话:“预祝二位旗开得胜。” 顾鹤笙与秦景天面面相觑,知道谷正文准备的这座酒席另有深意却不想深不见底。 “中共从延安溃逃陕北后对华北战局的军事情报有两个主要来源,其一是由华北前线共军传递,其二便是依靠他们在北方的情报网收集,这个情报网以北平为中心辐射华北,早在一年前保密局就确认北平女子师范大学教授董明秋是共产党在北平其中一个情报小组的组长,并通过此人掌握了该小组全部成员的资料。”谷正文起筷夹了一块抓炒鱼片娓娓道来,“这就是北平共谍案的开始,共党在北平的行踪一直很隐蔽,由于急需大量情报导致各个情报小组之间形成交集,我通过董明秋的小组很快锁定了其他全部小组。” “一年前?!”顾鹤笙大吃一惊,“为何最近才收网?” “起初我并没有想过能一举捣毁中共在北方的情报网,原先制定的计划只是破获共产党在北平城内的情报小组,我是想等到掌握详实情况后将其一网打尽,在准备行动之前截获一份中社部发给情报小组的密电,电文破译后内容是指示获取华北前线国军军用电台呼号。”谷正文用手帕擦拭嘴角平静说道,“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但顾鹤卿却点出这封电文中隐藏的信息。” 顾鹤笙:“他发现了什么?” “前线电台呼号和频道会定期更换即便中共获取也意义不大,除非中共有稳定的情报来源能及时提供最新的电台参数。”谷正文和盘托出,“电台参数有剿匪总司令部作战室制定,因为战局的缘故更换时间从三个月变成每月而且参数由剿总直接下达给各军团,再有军团逐级通知到各个部队,在正常情况下共产党是没有办法获取这种级别的军事情报,顾鹤卿反其道行之提出假设共产党有机会将会如何?” 秦景天:“会不惜一切获取。” “对。”谷正文点头指向席间的男人说道,“就像猫闻到了腥千方百计也要找到,既然共产党苦于没有这样的机会不如我就给他们制造一个机会。” 顾鹤笙恍然大悟:“他是保密局的人!” “是我从总局调派过来的,他原先在总局电讯处任职派到北平剿总后负责电文加密,作战室在制定电台参数后交由他加密然后由发报员传递给个兵团,在这个流程中他是唯一能接触到电台参数明码和暗码的人。”谷正文毫不掩饰说道,“共产党如果想获取电台参数就必须从他身上下手,而且他的身份背景也是我专门挑选的,他的家人在敌占区,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加入了共产党,大哥在打长春撤离时阵亡二哥现在是共军的一名营长,他的背景共产党情报系统一定也清楚,有了这一层关系共产党肯定会把突破口放在他身上。” 秦景天:“这个诱饵对于共产党来说实在太诱人,我若是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接触。” “在围棋里这叫埋子,我早在一年前埋下此子剩下的就是等待,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谷正文得意洋洋道。 顾鹤笙:“简未泯说昆仑已经获取到电台参数的情报,如此说来谷局长的计划成功了。” “我到北平没多久就有人往我家里送信,写信的是我二哥在信里说了一些家里的情况,按照谷局长的指示我没有将信件上缴也没有表现出异样,随后一段时间信逐渐增多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共产党想开始尝试接触。”昆仑不慌不忙说道,“可能是共产党急于获取电台参数,一般情况下向这样的接触会持续观察一年甚至更长时间,不到三个月我在收到的信中就看到问我是否有话需要带给家里的人,谷局长让我继续按兵不动又过了两个月我向他们提供的死信箱投递了一封家信,共产党认为条件成熟在不久后便派人和我主动联系。” “你是怎么通过他们考核的?”秦景天问道。 谷正文竖起一根手指:“我为他准备的筹码是一个团。” 秦景天和顾鹤笙相互对视不明其意。 “共军试图攻占四平,国军为固守四平从沈阳和长春调十个师增援共军见势只能撤退,当时双方僵持不下,共军攻占不了四平而国军也没办法形成反包围,在不影响战局结果的情况下我让他向共产党透露了从沈阳北援新编14师的动向,并将该师下辖一个团的电台参数一同泄露出去,果不其然该团被共军全歼。” 秦景天多少有些惊讶:“用一个团来为他当敲门砖?” “只要能敲开这扇门一个师乃至一个军也值得。”谷正文点头。 顾鹤笙到现在还不明白谷正文的真实意图:“后来呢?” “通过此事共产党对我深信不疑并开始展开对我的策反,我表现的很积极顺利被他们发展成共产党,他们给了我一个代号,昆仑,很快我接到指令要求获取军用电台参数。”昆仑继续说道,“谷局长让我卡在参数更换前夕将提供了少量情报,情报小组及时将情报传递出去得到的反馈是情报属实但过了时效失去价值,这无疑让共产党开始意识到我的重要性。” “少量情报?”秦景天眉头一皱,“既然这些情报没有利用价值,为什么不直接全部泄露给共产党,这样岂不是更能突显昆仑的作用。” “之前的军统和现在的保密局,我们始终在犯一个相同的错误,和共产党的情报战屡次失败就是因为我们从未正视过对手,扪心自问在情报战场上共产党远比我们要出色,那么多前车之鉴从未让我们汲取到教训还在坐井观天轻视对手,要对付一群比我们更优秀的情报人员就必须把细节做到极致。”谷正文神色严肃道,“作战室交给昆仑的电台参数有几百条,在加密过程中有专门的人监督,昆仑虽然能得知全部的电台参数可他不可能全都记住,昆仑传递出来的情报越少反而越真实。” 顾鹤笙不解问道:“可简未泯交待昆仑已经成功获取了全部的参数。” “是的,当一切条件成熟后我指示昆仑进行下一步计划,由他加密的参数会抄录下来交给专人送到发报员手中下达给各兵团,昆仑在抄录时故意用力在下面的纸张上留下痕迹,只要用铅笔涂抹便能得到完整的加密情报。” 顾鹤笙若有所思点头:“昆仑既然能加密也能反向破译。” “破译不了。”昆仑在摇头,“我泄露给共产党的只是一张写满数字的纸而已。” “什么意思?”顾鹤笙眉头紧皱。 “因为电台参数是用EG加密,理论上是没有被破译的可能。” 秦景天一怔:“恩尼格码密码机!” “南京对华北的战局极为重视,为确保军事情报的安全传递美国援助了一批从德军缴获的恩尼格码密码机,配备给剿匪司令部和下辖兵团,昆仑操作的便是这种密码机,共产党想要破译出完整的电台参数情报就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谷正文比出两根手指,“第一个是他们手里也要有一台恩尼格码密码机,第二是需要一名知道如何操作这种密码机的人。” 秦景天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江南下达给简未泯的任务是假的!另外七个人恐怕也未必知情。” “假的?”顾鹤笙眉头皱的更紧。 “此次北上他们携带的根本不是拆分的电台零件而是恩尼格码密码机!如此一来共产党就能破译出完整的电台参数……”秦景天停顿少许恍然大悟道,“老师早就掌握了中共北方情报网,一直没有采取行动是为了成功安插昆仑,现在突然一举捣毁中共的情报系统就是防止电台参数情报被传递出去。” 谷正文点头却笑而不语。 “谷局长煞费苦心安插昆仑可破坏中共的情报网无疑会让昆仑失去联系,这岂不是让您的计划付诸东流。”顾鹤笙沉思良久后疑惑不解问道,“难不成谷局长还有其他的意图?” “到目前为止最大的问题在于昆仑存在的意义,如果是为了故意泄露电台参数老师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破坏中共的情报传送渠道。”秦景天也意识到整件事还有自己没看透的地方,“除非昆仑对于老师来说还有更深的用途。” 谷正文来回扫视二人,老谋深算道:“我曾经也是共产党后来加入的军统,这段经历给我最大的收获便是我知道如何用共产党的视角去看待分析问题,现在你们尝试换位思考设身处地去想象,如果你们现在是共产党面对北平的局势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对顾鹤笙来说并不难:“当然是尽快恢复被破坏的情报系统。” 秦景天:“华北战局的胜败将直接影响这场战争最后的走向,如若能在大战之前截获国军的电台参数无疑掌握了主动权,我若是共产党会先获取这份情报。” “江南此次北上计划真正的目标是昆仑!”顾鹤笙也反应过来。 “剿总对北平实施了戒严并执行民用无线电禁用管制,共产党如果选择现在重新架设电台,就是独眼龙看戏,一目了然,电台位置会很快被锁定。”谷正文胸有成竹道,“共谍案的告破如同给北平换了一池清澈见底的水,下面有几条鱼在什么位置是什么颜色,保密局都看的一清二楚,我这样做目的就是迫使共产党的情报人员不能与他们的指挥系统中社部直接联系。” 秦景天冥思苦想:“如果江南在北平架设电台只是混淆视听的烟雾弹,江南把恩尼格码密码机带入北平的用意何在?” 顾鹤笙:“破译昆仑提供的情报。” “然后呢?即便破译出详实的情报又如何传递出去呢?” “二位猜测的都不对。”昆仑一脸平静说道,“需要恩尼格码密码机是我提出的要求,这种曾经被德国列为最高机密的设备在被英国人秘密破译之前都是世界上最先进也是最安全的加密系统,共产党或许会知晓这种设备但不可能有人接触并且会使用。” “共产党需要有人将拆分的密码机重组而这个人就是你。”顾鹤笙直视昆仑疑惑问道,“如果这也是谷局长计划中的一部分,为什么不直接由你向情报小组提供密码机?” 秦景天细想一番:“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昆仑的重要性和唯一性。” “目的何在?”顾鹤笙提出自己的质疑,“共产党在验证昆仑的情报真实性后这份情报会传递给中社部,当然,昆仑也会和之前一样算准时间让中社部得到的电台参数失去时效性,在我看来这的确是一次成功的干扰行动,但从成效性来讲用国军一个团来换取昆仑的渗透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吧。” 谷正文笑意深邃问顾鹤笙:“共产党怎么才能把电台参数这个情报送出去?” “当然是电台……”顾鹤笙一怔,在保密局的民用无线电管制下是没有机会架设电台,深思少许嘴微微张开,“这份情报将由人带出北平送到中社部。” 秦景天瞬间想到了叶君怡,江南此次派她来北平很有可能就是执行这次情报传递任务。 昆仑在一旁说道:“除了情报外被带回中社部的还有那台被拆分的恩尼格码密码机。” “共产党从未接触过这种设备,即便带回去一堆零件也不知道……”顾鹤笙猛然一惊,抬头看向昆仑,“这就是谷局长一直反复向共产党证明你唯一性的原因,你会连同情报一同被送到中社部!” 昆仑点头:“恩尼格码密码机的操作其实很简单但核心部分的六组用来转换电码的齿轮组合方式是关键,详细的运作原理我很难在短时间向两位解释清楚,总之除非我亲自调试否则共产党得到的只是一堆毫无用处的破铜烂铁。” 秦景天伸手去摸烟才想起烟盒被顾鹤笙没收,昆仑起身双手递上一支并为其点燃,在缭绕的烟雾中秦景天凝视昆仑那张脸。 “不对,老师的计划不该只有这些,昆仑只身前往中社部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给共产党组装密码机,如果仅此而已我也认为这个计划的投入和收获不成正比。” “中社部,中社部……”顾鹤笙在嘴里反复轻声念着,突然瞪大眼睛,“中社部是中共重要的军政机关之一,中社部每天都会获取大量重要情报,这些情报经过筛选会直接汇报给中共指挥中枢,如果昆仑能抵达中社部也就意味着……” 秦景天神色同样一惊:“意味着知晓了中共指挥中枢的位置!” 桌上菜肴已经没了热气谷正文对此毫不在意。 “安排你们两人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北平保密局正在实施的行动,到目前为止知道该行动详情的只有四个人,我、昆仑和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将军以及蒋委员长。”谷正文神色严肃道,“我决定让你们也参与此次行动。” 听到谷正文说出的后面两人的名字时顾鹤笙和秦景天面面相觑。 谷正文示意昆仑拿出地图手指落在上面。 “都记住这个地方,不久后这里将成为改变华北战局的关键。” 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地图。 西柏坡。 “根据保密局从不同渠道汇总的情报显示,中共溃逃到陕北后军政中枢就躲藏于西柏坡一带,距我军保定前线仅百余里路,陕北共军主力远在山西、绥远和中原地区,石家庄和西柏坡仅有一些地方部队和警卫团驻守总兵力不过万余人。”谷正文胸有成竹道,“我与傅作义将军经过缜密商谈都认为这是直捣黄龙最好的时机。” 谷正文娓娓道来,傅作义为此已经将麾下精锐机械化快速兵团的十万大军调派到保定,可在两天之内出其不意闪电一击,直捣西柏坡收复石家庄,一举歼灭共军首脑总部。 “这个计划我与傅将军亲自前往南京汇报给蒋委员长,傅将军的想法和我是一致的,从目前态势来看东北陷于敌手已是迟早的事情,华北战略位置更尤显重要,对东北方向是防火墙,对淮海方向是两面夹攻。”谷正文背负双手在房间来回踱步,“我们都认为只有主动出击,给予共匪致命一击,才能挫败共匪嚣张气焰稳定局势,这次突袭闪电战的目的是擒贼先擒王,用十万大军偷袭兵力空虚的西柏坡,一举摧毁共产党首脑总部,蒋委员长对该计划非常认同指示尽快执行。” 顾鹤笙心里猛然一紧:“计划已经实施了吗?” “计划分两个部分,军事行动方面由傅将军亲自指挥,保密局为其提供情报支援,可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中共军政首脑狡兔三窟,保密措施滴水不漏派出的情报人员根本无法确定地点,闪电战要求乘敌不备速战速决,一旦等到共军主力驰援执行突袭的部队孤军深入会面临被包围的风险,因此确定中共首脑准确位置至关重要。”谷正文镇定自若说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想要一击必中就需要一座能为我们指引方向的灯塔。” 秦景天:“昆仑就是这座灯塔!” “我现在告诉你们的这个计划代号就是灯塔行动。”谷正文点头继续说道,“共产党为了从昆仑身上获取最新的电台参数一定会将其安全送回北平,到那时昆仑这座灯塔就能为国军将士照亮共匪巢穴的位置。” 顾鹤笙不动声色冷静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和景天?” “昆仑是一名出色的技术人员,虽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特勤训练但在这次渗透行动中表现超出我预计,昆仑成功获取了北平共产党情报小组的信任这为后面能去中社部铺好了路,回到我之前所说,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轻视和低估对手,让昆仑去中社部共产党一定会对其进行严格的盘查,昆仑将要面临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反谍人员甄别,我不认为昆仑有能力通过考核。” 顾鹤笙:“谷局长是打算让我们对昆仑进行有针对性的加强训练?” “是训练,但不是你们训练昆仑。”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顾鹤笙疑惑不解。 “确切来说我需要的不是你。”谷正文目光落在秦景天身上,“我需要的人是他。” “学生愿为老师尽绵薄之力。” “不,这一次我需要你全力以赴。” “是。”秦景天挺直腰,“请老师指示。” “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你必须在昆仑的训练下熟练掌握恩尼格码密码机的组装、调试和使用。” 秦景天在德国受训时就已经掌握了这种密码机的使用方法,只是不明白谷正文让昆仑教自己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我学这些有什么用?”秦景天问道。 “要想通过中社部甄别必须是一名出色的特工,昆仑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我不可能在短时间把昆仑培养成优秀的间谍但我可以把一名优秀的间谍变成昆仑,这也是我捣毁中共北方情报系统真正的原因,我杀掉了所有与昆仑有过接触以及见过他的人,这就意味着我可以将任何人塑造成昆仑,但这个人不能从北平保密局里挑选我需要一个有经验的生面孔,这个人选我斟酌了很久始终没有合适的,直到我接到沈局长的电话告之委派你和鹤笙来北平。”谷正文面带微笑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昆仑!”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与狼同行 在飞机上鸟瞰北平这座经过岁月沉淀的古城处处透着一份精致,这是繁华的上海学不来也学不会的东西,叶君怡将北平与上海比较发现两者之间缺失的便是时间。 从飞机上下来老远就看见一名穿西服的男人高举的牌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叶君怡上前还未开口就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顾鹤笙的……” “您是叶小姐吧?”顾鹤卿有礼有节问道。 叶君怡点头。 顾鹤卿连忙上前接过行李:“嫂子好,顾鹤笙是我大哥。” “他,他还有一个弟弟?” 顾鹤卿自我介绍后请她上车:“哥让我来接您,衣食住行都给您安排好了,不过我哥临时有事最近恐怕回不来。” “东西不重不用麻烦。”叶君怡谢绝推辞,从登机到现在行李箱一直没离过手,里面放着一个齿轮一样的东西至于有什么用叶君怡不清楚,任务是江南下达给自己的说明这东西很重要。 顾鹤卿以为是叶君怡客气,不由分说接过行李箱放在后座。 “怎么没听鹤笙提及过你?”叶君怡在车上笑问。 “最近从上海来的每个人都是这样问我。”顾鹤卿一边开车一边苦笑,“哥从事的工作需要保密,他应该是担心牵连到家里所以没说,我猜时间长了便成了习惯。” “难怪我刚才见到你第一眼就感觉你和鹤笙长的很像。”叶君怡想着秦景天随口问道,“和鹤笙一同到北平的景天你见过了吗?” “见过了。” “他也在你们家?” “刚到的第一天在,昨天秦哥和我哥离开后就再没回来,哥说秦哥有事要办去其他地方下榻。” 叶君怡一听颇为失落,很快调整状态临行前江南指示探查顾鹤笙到北平的原因:“鹤笙为什么没有亲自来接我?” “他是大忙人回来就在家住了一天就出去了,说是要到保密局报道。” “在上海每天人影都瞧不着回到北平居然还是这样。”叶君怡故作不悦抱怨道,“保密局像是他家开的一样,我就不信离了他就不转了。” “您别生我哥的气,我代哥给您赔不是。”顾鹤卿连忙解释道,“他现在干的都是大事还请嫂子多多理解。” “别叫我嫂子,我和你哥还没到这一步呢。”叶君怡对顾鹤卿颇有好感,“你就管我叫姐吧。” “姐。”顾鹤卿嘴甜,在后视镜里看向叶君怡笑的更甜。 “他就没说去干嘛吗?” “听说是去见傅将军。” 叶君怡一听心中暗暗诧异,保密局和剿总司令部虽同属国防部,但这两个系统交集甚少,何况顾鹤笙还是上海保密局的人一到北平就去见傅作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原因。 “姐,您和我哥认识多久了?” “上海光复后认识的前前后后有两年多了。” “能给我讲讲我哥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叶君怡浅笑:“你这话问的有意思,我就认识他两年可你却是他手足兄弟,按说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啊。” “我对哥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顾鹤卿若有所思道,“这次他回来我感觉,感觉……” “感觉生疏了?”叶君怡不以为然宽慰道,“是你想太多了,你们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即便是兄弟这中间也缺失了太长时间相伴,不过血浓于水多给彼此些时间就好了。” “不是生疏。”顾鹤卿摇头说道,“我感觉哥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叶君怡笑问道。 “变都让我有些不认识了。” 顾鹤卿的话勾起了叶君怡的兴趣:“他之前在北平是什么样的?” “霸道、专横、桀骜不驯还有嚣张跋扈。” “怎么都是贬义词啊?”叶君怡发现顾鹤卿描述出来的顾鹤笙和自己熟知的反差很大,“我要是不认识你哥还以为他是一个纨绔子弟呢。” “事实上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蓄画眉、斗蛐蛐、寻衅滋事是家常便饭为此哥从小没少被我爹揍,可也不见哥有所收敛反而越大越肆无忌惮,我觉得我哥那会活得挺通透。”顾鹤卿叹口气幽幽道,“可这次他回来我感觉哥心事好重像有千万斤东西压在他身上,我在哥身上看见了爹的影子。” “这说明你哥长大了也成熟了,他不再是你记忆中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叶君怡解释道,“他离家时还不谙世事,如今归来已是经历风雨磨砺的国之栋梁,如果不出意外他早晚会升任将官,一国之将肩膀上的担子能轻吗。” “您好像很了解我哥。” “了解……”叶君怡想了想摇头道,“你哥随和平易近人,他对谁都差不多以至于每个人都认为和他关系好,但事实上他又和每个人保持的距离,你哥是一个容易接触但绝对不能接近的人,他在心里设了一条警戒线把身边所有人都拦在外面,到目前为止他只允许一个人跨过这条警戒线。” “谁?” “秦景天。” “我哥和秦哥关系很好?” “互为知己。”叶君怡其实也很好奇顾鹤笙和秦景天之间的关系,明明是针锋相对的敌人,可两人却能推心置腹肝胆相照。 “我感觉秦哥也是心事很重的人,他和我哥在这方面倒是挺像。”顾鹤卿对秦景天有些忌惮,那次酒席上的话他其实听出了秦景天的弦外之音,只是顾鹤卿不明白一个保密局行动处处长为什么会同情共产党。 “不像。”叶君怡摇头说道,“他们都是优秀的人但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面,鹤笙张扬景天内敛前者阳光后者阴郁,他们两人在一起就如同最炙热的烈焰与恒古不化的坚冰。” 顾鹤卿无法理解叶君怡的比喻:“那他们二人岂不是水火不容。” “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却成了莫逆之交,我猜他们身上一定有吸引彼此的东西。” 顾鹤卿从后视镜里发现叶君怡提到秦景天时会不由自主微笑,这个表情让顾鹤卿心中有些疑惑:“您似乎很了解秦哥。” 叶君怡已经足够谨慎只是这个男人会轻而易举让她放下防备,收起嘴角的笑意:“接触多了自然就熟悉。” “您此次到北平要逗留几日?” “暂时没定归期想拜完寿到处逛逛。” “姐是第一次来北平?” “小时候随我爸来过一次。”叶君怡拍了拍顾鹤卿肩膀,“我记得什刹海银锭桥边有一个卖浆米藕的店很有名。” “您说的是樊记米藕吧。” “对,就是这家现在还开着吗?” “开着,樊家历代在银锭桥卖米藕往上数都有百多年了。” “这里距离银锭桥不远顺路带我过去,小时候吃过一次想这口浆米藕好多年了。” 顾鹤卿将车停在街口下车时看见叶君怡还拎着行李箱,以为里面装有什么贵重东西也没多说,樊记米藕店门口客似云来顾鹤卿前去排队让叶君怡在一旁稍等。 叶君怡走到什刹海边眺望,秋季的北平树叶装点上丰富的色彩,没了春的青涩也褪了夏的单调,倒影在池水中宛如一幅缤纷的画卷,阵阵南风吹过池水荡起涟漪画卷也随之生动起来。 叶君怡眼里没有北平秋季的美而是数着左起第三棵槐树,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后坐到一旁的石凳上,身边川流不息的行人阻断了叶君怡和行李箱之间的视线,江南指示叶君怡下飞机后在规定时间将行李放在指定的位置,叶君怡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刚刚好。 顾鹤卿买好浆米藕回来,在人群中看到侦防组的人正在四处张望。 “你不是该在监视从上海来的共产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组员见是顾鹤卿连忙解释:“我负责监视的人拎着一个箱子从旅店出来,我一路跟着他来到这里,我猜测此人应该是准备和同伙接头。” “人呢?”顾鹤卿问道。 组员抬手指向不远处一个男人行色匆匆的背影。 “他可有和其他人接触?” “目前没有,他一直围着什刹海在走到了银锭桥就停下,我推测他接头的地点就在这附近。” “盯紧点记得拍照,他今天见过谁去过什么地方明天给我一份详实的报告。” “是。” 等组员离开后顾鹤卿捧着热气腾腾的浆米藕找到叶君怡:“姐,您趁热吃,也不知道是不是您心心念念的那个味。” 叶君怡接过浆米藕时瞟了一眼手表,江南叮嘱在这里只需要停留五分钟后就可以带着行李离开,见时间已到起身准备走,这时顾鹤卿才发现叶君怡从不离手的行李箱不见了,找了一圈才在槐树下看见。 “姐,时间不早了家里还等着您开席呢……”顾鹤卿说到一半停住,刚从槐树下拿起行李箱瞬间发现轻了,接机时自己帮叶君怡拧过,显然行李箱的重量发生了改变。 “怎么了?”叶君怡问道。 “没什么。”顾鹤卿淡笑回答道,“这附近小偷很多稍不留神就会被扒窃,行李箱还是不要离手指不定就会被人偷了东西。” 叶君怡不以为意,刚咬了一口浆米藕问道:“你怎么跟你哥一样操心的事这么多,对了,你在北平做什么工作。” “我在保密局。” 顾鹤卿话一出口就听见叶君怡被浆米藕呛到的咳嗽声。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本性 顾鹤笙借回来拿换洗衣服专程去看了叶君怡,在顾家住了有两天感觉顾家上上下下的人对自己无微不至,就像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这让叶君怡格外不自然。 “本想着陪你在北平到处逛逛可临时有事实在抽不开身。”顾鹤笙歉意道。 “在上海忙就算了怎么到了北平也这样?”叶君怡故作不悦想探知顾鹤笙的行踪,“就是天塌了北平还有个比你高的人,也轮不到你出来顶吧。” “太子到了北平。”顾鹤笙无奈解释道。 叶君怡漫不经心问道:“他来北平干什么?” “东北战局吃紧委员长派他来督战。” “保密局什么时候掺和军队的事了?”叶君怡继续追问 “他在北平的安保工作由保密局负责谷局长让我也参与。”顾鹤笙简明扼要回答,实则是灯塔行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谷正文老谋深算担心自己和傅作义往来密切会引起共产党注意,便让顾鹤笙直接与傅作义联系。 谷正文要求顾鹤笙暂时住到保密局安排的临时指挥部,这些天顾鹤笙心急如焚在北平自己无法和组织取得联系,顾鹤笙焦头烂额想着如何把灯塔行动的情报传递出去。 “你弟弟也是保密局的人?” “我是回来后才知道的。”顾鹤笙现在完全没有时间考虑顾鹤卿的事,“我给鹤卿说过了,这段时间让他代我照顾你,你想去什么地方告诉他一声就行。” “顾家还真是一门双杰啊。”叶君怡淡笑问道,“和你相处久了渐渐也习惯你的身份,可我瞧着你弟弟斯斯文文怎么也加入了保密局。” “斯斯文文?”顾鹤笙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些时间便带着叶君怡到后院走走,“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以貌取人了,有的人看似强悍内心却怯懦而有的人看似孱弱心里却无比强大。” “鹤卿是哪一种?” “我与他是一母所生我们身上有太多相似之处,比如外貌、好恶或者口味等等,总之我们有着对方的优点也有缺点但有一样是鹤卿特有的。” “什么?” “顾家家风甚严,爹言传身教想我和鹤卿安分守己传承家风,可偏偏我自小叛逆与爹期望相去甚远,家里有鹤卿安分守己就够了总得有个人强势霸道,不是因为我喜欢争强斗狠而是想要去保护家人。”顾鹤笙说到这里笑了笑,“也许你都想不到,以前在北平的我和现在大不相同,那时我是彻彻底底的恶少。” “鹤卿给我说过,习惯了现在的你很难去想象当时的顾少是什么样。” “其实论聪明和才智鹤卿在我之上,他只是太顺从被爹压制了本性,我身为顾家长子在爹的心中将来是要接受顾家生意,事实上鹤卿在这方面远比我更适合,只是爹的关注点一直都在我身上从而忽略了他。”顾鹤笙边走边说道,“鹤卿向来逆来顺受,时间长了我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个性,自小我们兄弟感情很深,他越弱小就逼迫我越要强势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去保护弟弟,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对鹤卿甚至对我自己有了重新的认识。” “什么事?” “顾家殷实在北平有口皆碑有钱自然就会被人惦记,东北那边出了一个大墓据说里面出了好几件重器,爹带着钱想去买回来为了让我和鹤笙长见识便带上了我们,殊不知是土匪设的局出了北平没多久就被抓了。”顾鹤笙娓娓道来,“爹倒是临危不惧对土匪说和气生财,他可以书信一封让家里筹钱赎人,要多少都成只要不伤及性命,土匪便让爹写了一封信要一万大洋的赎金,爹还向土匪保证事后不报官也不追责,现在想想我爹当时幼稚的可笑,他以为天底下每一个人都和他一样一言九鼎。” “土匪没打算放人?” “土匪为逼迫我爹就范将我和鹤卿单独关押以此来威胁,抓我们的土匪也就七八个人,见我和鹤卿还小没当回事,当晚我们装睡听到土匪在合计等拿到赎金就撕票。” 叶君怡:“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四名土匪回北平取赎金留下三人看管我们,平日里我嚣张跋扈横行乡里,真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候吓傻了眼,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听到土匪打算杀了我们当场尿湿了裤子,等冷静下来心里就一个念头,鹤卿还小我这个当哥哥的得保他周全。”顾鹤笙坐到凉亭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趁着看守我们的土匪喝了酒蒙头大用石子磨断了绳索然后给鹤卿松绑,刚逃到门口鹤卿不小心踩到一名土匪的手,惊醒的土匪把我们堵在门口情急之下我拿起了桌上的枪。” “你杀了土匪?” “我当时十三岁,你能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拿着枪会是怎样的心情吗?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把枪很重,以至于我需要双手才能端起,枪在我手中不停的抖动,我歇斯底里恐吓面前的土匪不要靠近,事实上我除了恐吓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极力让自己变成那个人见人怕的恶少,可即便拿着枪恐吓也苍白无力,越是害怕就越胆怯我根本不敢扣动扳机,直至上前的土匪一巴掌将我打倒在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嚎啕大哭。”顾鹤笙埋头叹息一声道,“直到那时我才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甚至比任何人还要懦弱,看着走过来的土匪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哭之外什么都不会。” “后来呢?” “后来土匪直挺挺倒在我面前,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近在咫尺的枪声震的我耳膜发痛,接着是第二声枪响另一名土匪应声倒地,我这才看见鹤卿从我身边走过,九岁的孩子用尽全部气力双手握枪,起初枪在他手中也抖但渐渐枪口稳定下来,我没在他脸上看到害怕和恐慌,相反是我极力想要展现出来却没有勇气做到的无畏,剩下最后一名土匪见到被击毙的同伴惊恐万分,他脸上有着和我一样的震惊和恐惧,我猜让他胆寒的不是枪而是那个拿枪的孩子,第三声枪响要比前面两声更从容,鹤卿甚至刻意去瞄准了最后一名土匪的要害。” “他,他射杀了那三个土匪!”叶君怡也大吃一惊。 “事后我回想才发现,从我们被抓到脱险鹤卿自始至终都没有哭过,也是从那时起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没有真正去了解过鹤笙,人在常态下所表现出来的一面大多都会刻意去修饰,只有在危急关头才会将本性暴露无遗,我们兄弟两人我才是那个胆怯懦弱的人。”顾鹤笙毫不掩饰说道,“鹤卿因为想要成为爹期盼的人一直压制了本性,在他杀掉那三个土匪后甚至不忘给每人再补上一枪,我猜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鹤卿的天性被彻底唤醒,我们和爹脱险后鹤卿做的事更是改变了我和爹对他的认识。” “他还做了什么?” “脱险后爹第一时间想要返回北平但鹤卿却坚持要就近报官,爹权衡再三也认为这样做有必要,警察设伏抓到取赎金回来的土匪,我和爹都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可鹤卿却并不这样认为,爹被土匪殴打过送到医院治疗,鹤卿让我带他找到抓捕土匪的警察擅作主张从赎金里拿了一千大洋犒劳但提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被抓的四个土匪不留活口。” 叶君怡一怔,没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千大洋买四条土匪的性命,这样的买卖在警察看来自然太划算,起初我不明白鹤卿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才知道他是想以绝后患,同时杀鸡儆猴让其他打顾家主意的人有所忌惮,枪毙土匪的时候我不敢看可鹤卿亲自目睹了整个过程依旧要求对土匪补枪,这件事到现在我和鹤卿都瞒着爹。”顾鹤笙想到秦景天的警示,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道,“这次回来我突然发现鹤卿变的有些陌生,不过仔细一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你什么时候走?” 顾鹤笙看了一眼手表:“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我得马上赶回去。” “那我坐你的车去六国饭店。” “去六国饭店干嘛?” “你又不在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有些不习惯,我还是去六国饭店住比较自在,你就不要再劝我已经决定了。” 顾鹤笙一脸歉意:“你是在生我气?” “真没有,认识你这么久要生气早就气死了,你忙你的事去不用管我,再说鹤卿估计也挺忙专程陪我会耽误工作。” 叶君怡笑着解释,心里回想起昨天顾鹤卿在银锭桥拧起行李箱时异样的表情,回来后自己检查过行李箱发现被更换过这说明带到北平的东西已经被同志取走,顾鹤卿应该是觉察到行李箱的重量发生了改变,听顾鹤笙讲述的过往叶君怡认为顾鹤卿甚至比自己熟知的顾鹤笙还要可怕,自己在北平还有江南下达的命令要执行,身边跟着这样一名敌人无疑太危险。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三章 危如累卵 顾鹤笙以为叶君怡单独留在顾家不自然便遂了她的意送她去北平最豪华的六国饭店,并以自己的身份在饭店为她开办了一间房,安排妥当后才一脸歉意准备离开告之尽快处理完手里的公务抽空陪叶君怡逛北平。 叶君怡表示能理解让顾鹤笙不用操心自己,站在窗口看见他的车远去后立刻从手包中找到那把六国饭店407室的钥匙,这把钥匙是在被替换的行李箱中发现,叶君怡意识到这是江南为自己在北平安排的接头地点。 叶君怡在走廊来回走了几遍等四下无人快步去了407室,逐一检查发现房间里没有人,叶君怡思索片刻江南只告之了接头地点但并没有通知接头时间,这就意味着江南并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出现在这里,可见江南没有打算派人和自己见面,回想起找到钥匙时是用一张饭店的便签包裹,在桌上找到便签本拿到窗前查看隐约有浅浅的笔迹,叶君怡连忙找来铅笔小心翼翼涂抹,两行字慢慢显露在上面。 29日晚上6点,湖广会馆幽兰阁。 另一行是一句诗,最难风雨故人来。 叶君怡反复在心里默念数遍确定牢记后将便签烧毁,这时在便签本旁看见一小布包打开轻嗅是淡淡茶香,叶君怡拿起一撮认出是庐山云雾茶,想起包裹钥匙的便签里也夹杂几片相同的茶叶,想来是接头所用的信物连忙妥善收好。 江南约见的时间是两天之后,叶君怡心心念念是何时能回中社部,自己像一个征战多年的士兵听到家的召唤有激动也有紧张,江南不会平白无故让自己回中社部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任务要执行。 叶君怡从六国饭店出来叫了一辆黄包车去湖广会馆,先在附近下了车查看周围环境和出入道路,在确定一条紧急情况下最安全的撤离路线后才近了会馆,此处是宣南胜地往来于此的人大多是有头有脸之人,还未到开锣的时间可容纳千人的戏院里只有好些伙计在收拾打扫。 会馆二楼设有雅间叶君怡点了幽兰阁,推开窗户便能看见临街街道另一侧正对着戏台,如遭遇突发情况可进退自如,叶君怡点了一壶庐山云雾一边细细品茗一边在心里猜想两天之后出现在这里的会是谁。 叶君怡认为很大可能会是江南,因为北方情报系统被敌人捣毁后还没能恢复,在北平的地下党组织很难在短时间内重新建立联系,何况自己此次到北平执行的任务和中社部相关,江南应该不会冒险启用北平的同志,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见到这位神秘而传奇的同志叶君怡内心激动不已。 【2】 “原码KETIGB。” 秦景天把通过恩尼格码密码机转换的电码递到曲清面前时,在成为昆仑之前这是他真正的名字,曲清的嘴微微张开再一次打量秦景天,这是他第三次重新组合拆分的密码机并正确转换电码而且时间一次比一次短。 “你之前使用过恩尼格码密码机?”曲清诧异问道。 “没有。” 谷正文留给了秦景天三天时间来熟悉密码机的组装和操作,但秦景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了解曲清的背景资料和习惯以及性格举止,最后只用了半天便完成曲清认为最困难的部分。 “这不可能啊。”曲清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秦景天,“我接受恩尼格码密码机培训半年才能在不出错的情况下完成组装,你,你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掌握?” “在特训班时我们接受过日军97式密码机操作训练,97式其实就是仿制恩尼格码因此两种密码机大同小异。”秦景天也认为自己表现的太流畅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把你家里人员关系再说一遍。” 曲清都有些厌烦,这些天秦景天老是不断让自己重复这些问题,叹口气又说了一遍。 “你二哥身高。”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就和我个头差不多。”曲清皱眉问道,“你,你反复问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啊?” 秦景天点燃一支烟冷声道:“保命。” “他们不会查这么细的。” “你怎么知道?”秦景天面无表情道,“我孤身入敌营别说行差踏错就是不小心说漏一个字都会把命搭上,我不是代替你去中社部而是要彻底成为你。” 曲清的目光变得惊愕,对面的人说话的声调和语气甚至是口音都和自己如出一辙,短短三天的相处他感觉秦景天真的是在慢慢蜕变成自己。 曲清诧异问道:“你怎么学会的?” 秦景天弹着烟灰没有理会,目光冷峻加重声音再次问道:“身高?” “比我要高一些。”曲清感觉对面这个人很可怕,用手指比出一段距离。 秦景天竟然找来尺子量手指的距离得到确切的数字后,将曲清过往经历当着他的面重复了一遍。 “这些内容可有纰漏或者需要补充的地方?”说完秦景天郑重其事问道。 “没有。”曲清不假思索回答。 秦景天深吸一口烟慢慢从椅背上直起身:“如果是因为我个人原因导致在甄别中被识破就是我自己失误即便赔上性命也与人无尤,要是因为你的疏忽和遗漏让我被发现,你最好祈祷共产党枪毙了我否则我回来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 曲清一怔,摄于秦景天的阴森不敢怠慢,仔细再回想一遍后生怕说的太快激怒到秦景天:“我保证没有遗漏之处,我离家的时间很长除了后来谷局长安排的书信往来之外和那边根本没有联络,至于我离家之前的事即便有出入也能推说时间太久记不清。” 曲清提到的那些书信秦景天已经倒背如流,最后一次确定后秦景天进入正题。 “东西呢?” 曲清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杂乱无章的数字和字母。 “全都在上面?” “都在,经过密码机转换后便能得到国军东北前线的全部电台参数。”曲清再三叮嘱道,“这些参数都是真的,所以务必要在组装密码机时拖延时间,中社部得到参数的时间越晚对我们越有利。” “这些参数下一次更换是什么时候?” 曲清:“在十六天之后。” 秦景天心思缜密道:“我如果能顺利通过共产党的甄别再加上从北平到陕北的时间差不多也就十天半月,这个时间是你经过精心计算的,和你联络的共产党已经被杀这说明你还有其他联络方式。” 曲清点头说道:“共产党策反我后意识到我的重要性,为防止出现突发情况导致联络中断专门为我安排了一个紧急接头渠道。” “怎么和你联系?” “让我每周三去看韩家胡同外的广告栏,如果出现汇鼎钱庄的彩票公示广告说明共产党想与我联络,广告上的彩票数字就是事先约定好的暗码,可通过对应的译本得到联络内容,在两个月前汇鼎钱庄的彩票公示广告出现,共产党试图与我重新建立联络,谷局长考虑到中共北平情报网刚被肃清,在这种情况下我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是不正常的所以让我没有回应,过了一个月广告又出现谷局长认为时机成熟这才让我和那边恢复联系,共产党通过广告让我尽快获取新的电台参数,我向死信箱传递出情报已经成功获得的消息,因为获取的是经过密码机转换的加密电码,必须在有密码机的情况下由我亲自完成破译,因此在两个星期前广告上显示让我在29号前往指定地点接头。” “两天之后。”秦景天深吸一口烟。 “接头地点呢?” “那边暂时还没有确定地点。” 这时谷正文赶到安全屋,神色颇为急切:“准备的怎么样?” “我随时可以执行任务。”秦景天站起身胸有成竹道。 谷正文为确保行动万无一失目光移到曲清身上询问他的意见。 曲清想起秦景天之前的阴冷连忙点头:“我认为秦处长完全可以胜任。” “时间紧迫让你一下要接触掌握这么多信息辛苦你了。”谷正文上前拍了拍秦景天肩膀,“刚收到的消息,就在今天汇鼎钱庄的彩票公示广告又出现了,对上面的数字破译后共产党给出了接头地点。” 秦景天从容不迫问道:“什么地方?” “湖广会所。”谷正文精明老成说道,“那里人流拥挤便于藏身其中倒是很好的接头地点。” “接头时间呢?” “29号晚上6点。”谷正文再三叮嘱道,“此次行动目的是为了送你去西柏坡铺路,为防止共产党有所察觉我不能安排人员策应,会馆周围没有我们的人一切都需要靠你自己临机应变。” “是!” “扭转战局拨乱反正在此一举,我预祝你马到成功。” 秦景天挺胸:“保证完成任务。”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四章 暗流涌动 “人生有两个阶段是最值得怀念和追溯的。” 顾鹤卿平缓的声调中充满了感慨,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依稀能见到泛起在嘴角那抹惬意的微笑。 “第一个是童年,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都说人生苦短可童年是为数不多带着甜意的时光,那时的我们没有追求也没有欲望,一颗糖或者一个玩具便是我们眼中这个世界的全部。” 顾鹤卿一边说一边将炉火中添炭,火焰渐渐升腾照亮了他那张干净而英俊的脸,可房间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像是一段舞台上的独角戏他正在声情并茂朗诵着独白。 “第二个阶段是青春,这个阶段承载了知识、梦想和抱负,我们少了童年的纯真却多了对未来的渴望但不变的是内心的单纯,哦,对了,还有友谊,我们将在这个阶段收获伴随一生的友谊,这种友谊很纯粹也很牢固,双方建立友谊时不会考虑物质、利益和目的,也许是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能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成为朋友,即便相处中会出现分歧甚至争执但并不会影响这段友谊的深度。”顾鹤卿目光从火焰中慢慢移向对面的男人,“我说的没错吧,云铮。” 房间里依旧没有其他人的独白,顾鹤卿和卫云铮之间隔着的那个火盆像是两人无法逾越的天堑。 “还记得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吗?”顾鹤卿似乎习惯了这种自问自答,“到今天有十八年了,你说一生能有几个十八年,自古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我桃花潭水近二十载我对你推心置腹情似手足,直到现在我都倍加珍惜你我之间的友谊,就算我们之间有分歧我也会尽力尝试去修补,但修补一段关系是需要双方共同努力的,云铮,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顾鹤卿得到的回应还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但这并没消磨掉他的耐心。 “那我换一种方式问你吧。” 顾鹤卿捣腾火炉的手慢慢提起,手中已多了一把被烧火的烙铁,没有丝毫犹豫按在卫云铮胸口,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阴森的审讯室里,空气中弥漫着皮肉被烧焦和血腥混杂的味道。 卫云铮承受不住剧痛在刑讯椅上晕厥过去,顾鹤卿提了一桶水浇淋在他脸上,卫云铮在阵痛中惊醒大口大口喘息。 在镇压学生游行后顾鹤卿大肆追剿学运骨干,在被抓捕的人中顾鹤卿看见自己熟悉的名字,卫云铮是他发小也是学时的朋友,自小卫云铮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为人师表教书育人的老师,看来这位朋友最终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只是他多了一个让顾鹤卿刺眼的身份。 共产党。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我是在北平沦陷后分开,我记得当时还亲自去送过你,相约重逢时再和以前一样肝胆相照,真没想到你我重逢会是在保密局的审讯室里。”顾鹤卿围着他走了一圈,停在他身后按着肩膀在耳边低语,“谁曾想几年光阴你会变成我的敌人,你活成了我最憎恨和厌恶的那种人,你如今所做的一切是在教唆民众颠覆和破坏这个国家,这是我无法接受和容忍的,对于如何处置共产党我向来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体会而且在大多数时候很管用,但我不想用在你身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你依旧还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一次弃暗投明改过自新的机会,云铮!我需要你知道,这种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希望你能……” 呸! 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顾鹤卿的皮鞋上,顾鹤卿低头凝视鞋面的唾沫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生硬。 “国民党反动派才是这个国家的敌人,你助纣为虐带人射杀学生这笔账人民迟早会向你清算,不要在我面前提朋友二字,是云铮瞎了眼与你相交多年竟没看出你如此不堪,云铮不屑与你这样的人为友。” “我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你是一块硬骨头,严刑拷打了一天一夜你硬是没开过口,怪我,怪我没早点知道让你承受皮肉之苦。”顾鹤卿不以为意,轻拍卫云铮肩膀说道,“这次见到你我很高兴同时也很遗憾,我发现你变了很多,我记忆中的云铮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你一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成为怎样的人,这些都是基于你对自己能力和特长做出的正确判断,比如你选择当老师就很好,你有耐心也有责任感想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人,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我相信你能做到,可现在的你似乎有些好高骛远,就比如拿这间审讯室来说,在你来之前曾经审讯过不计其数的共产党,要么自己走出去要么被人抬出去,作为朋友我建议你选前者,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我也没办法救你,即便你们赢了可你看不到那一天。” 卫云铮在刑椅上挺直腰:“我的战友能看见人民也能看见。” 顾鹤卿默默点头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从他口中得到任何东西,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对着卫云铮后脑开枪,枪声在密闭的审讯室回荡,鲜血喷射在火炉上吱吱作响,和枪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女人的尖叫。 顾鹤卿转头看向捆绑在另一把刑椅上的年轻女人,她正看着卫云铮的尸体流下眼泪,顾鹤卿走到她身边拿出手帕动作温柔为她擦拭泪痕,然后用指尖抬起女人的下巴依旧面带笑意说道。 “你需要面临和他一样的抉择,是自己走出去还是被人抬出去,我还是建议你选前者,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在风华正茂的年龄香消玉殒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多么不值得,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等我下次回来时我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学运的其他骨干和负责人资料以及这些人的联络方式。” 女人目光里有不屈和愤恨:“你现在就可以开枪杀了我。” “杀了你?不,你可能对我有一些误解,我开枪是因为他是我朋友,我念及旧情不想让他再承受折磨杀他是为了让他解脱,但对你我不会这样做,看见这些东西了吗?”顾鹤卿面带笑意指着审讯室里的各种刑具,“我会让你好好的活着,让你在意识清晰的情况下把所有刑具都过一遍,到那时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你会像乞丐一样卑微的求我杀了你但我会继续让你活下去,审讯室里的人最喜欢审问的就是女人,虽然我并不认同他们的做法但往往很有成效。” 顾鹤卿的笑落在女人眼里如果恶魔般狰狞,关门的那刻身后是女人绝望的喊叫声。 “24小时内不准对她用刑,再搬一个火盆到审讯室里面的火不能熄灭,期间不允许给她喝水进食。”顾鹤笙对刑讯人员说道,“另外把卫云铮的尸体搬倒她对面,让她一直看着增加她内心的恐惧,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我确定她会开口。” “是。” 回到办公室侦防组组员送来监视报告,顾鹤卿逐一仔细查看。 “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各个监视小组汇总的情况都显示正常,被监控的八个人到北平后没有异动也没有与其他人接触,不过其中有一个人出过门。” 顾鹤卿:“谁?” 组员从报告中翻出一份递到顾鹤卿面前:“就是他。” 顾鹤卿:“去了什么地方?” “银锭桥。” 顾鹤卿想起那天在银锭桥碰到过负责监控的人,随口问了一句:“他和谁有过接触吗?” “没有,报告里说他拎着一个行李箱出门,在什沙海附近徘徊许久像是准备接头,期间在银锭桥有过短暂的停留但并没有与人接触。”组员又递过去一张照片,“这是监控人员在银锭桥拍摄到的。” 顾鹤卿接过手看了一眼放在一边:“这些共产党身份特殊务必要加强……” 顾鹤卿说到一半突然停下,重新拿起那张照片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查看良久后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让组员开车送自己回家,径直去找叶君怡被佣人告之已经被顾鹤笙送到六国饭店入住,顾鹤卿连忙去了饭店留下组员在外面等候在前台查到叶君怡房间号,先敲门确定里面没人后快速用工具打开门锁,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桌下的行李箱上。 顾鹤卿拿出在银锭桥拍摄的那张照片,照片中被跟踪的中年人手里拎着的行李箱和眼前的一模一样,顾鹤卿回想起当天发生的事以及叶君怡变轻的行李箱,心里瞬间得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果。 中年人来银锭桥是为了交换行李箱,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叶君怡的身份就极为可疑,回到车上顾鹤卿让组员先回去。 “这几天我可能不会回保密局,看见局长帮我转告有新发现我正在跟进。” 顾鹤卿打算留下证实自己的猜测,如果叶君怡去银锭桥是为了和中年人交换行李箱那么她来北平就绝非只是为了贺寿这么简单,只要能证明她和这些共产党有接触便能证明她的身份。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五章 雪上加霜 【29日晚5:25】 顾鹤笙的呼吸始终保持在相同的频率,虽是入了深秋可从额间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在那把毛瑟98式狙击步枪的枪托上,顾鹤笙都记不清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自己是第几次擦拭汗水,心如止水是远距离射杀时对狙击手最基本的要求,只是这一次顾鹤笙做不到向以往那样的镇静,因为他的狙击目标是秦景天。 自己在北平没有与中社部联络的方式,如果谷正文的计划成功那么成为昆仑的秦景天将用一份没有价值的情报换来通往西柏坡的机会,两年的相处让顾鹤笙对秦景天太了解,几乎可以肯定秦景天能通过北平同志的甄别。 顾鹤笙这几天和傅作义的接触已经掌握了灯塔行动的全部内容,在与傅作义的交谈中发现此人对闪电战尤为热衷并详细研究了二战德军所有成功的闪电战,将其浓缩在灯塔行动之中,无论是部署还是准备可以说无懈可击一旦实施后果不堪设想。 秦景天只要通过甄别将会在近期被送往西柏坡,他将成为灯塔行动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块拼图,自己在没有办法将这个重要情报传递出去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摧毁这块拼图。 狙杀一名敌人对顾鹤笙来说并不是难事可偏偏这次的目标是秦景天,亲手杀掉自己的朋友是顾鹤笙从未经历也不曾想过的事,再坚定的信仰不代表自己是没有情感的机器,顾鹤笙很难去想象在瞄准镜中看见秦景天倒在血泊中时自己将是怎样的心情,毕竟那是一个曾奋不顾身救过自己的人,何况这两年从相识到相知在剥离掉秦景天敌人的身份后剩下便是推心置腹的挚友。 可个人情感不能凌驾于自己的使命和为之奋斗的事业之上,想到这里顾鹤笙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指头轻放在扳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瞄准镜里,就在顾鹤笙扑捉到秦景天的那刻一滴汗珠从眉毛滴落模糊了视线,眨眼的刹那秦景天已从瞄准镜里消失。 【晚5:35】 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接头时间还剩二十五分钟,早在一个小时前他就来到湖广会所旁边但并没有直接进去,在附近绕了几圈最终停在街尾的拐角。 秦景天评估过灯塔行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极为冒险但收效极大的军事行动,灯塔行动的军事理论是建立在闪电战上,傅作义无疑是这方面的好手,在看过灯塔行动的军事部署后秦景天发现几乎涵盖了闪电突袭战所有的优势,二战德军依靠闪电战不到一月天攻占波兰、一小时拿下丹麦、五天征服荷兰、十八天攻克比利时足以说明这种快速突袭作战的威力,而现在傅作义要突袭的不过是只有一百公里毫无防御的西柏坡,秦景天是赞同谷正文的预测,只要自己能获取到中共军政中枢首脑位置,这将是一起足以改变目前这场战争最终结局的行动。 但这也让秦景天想到另一件事,自己无法确保北平保密局里是否有共产党也无法知晓灯塔行动是否已经泄密,假设共产党从其他渠道获悉到这次行动的详情,由于谷正文的严防死守共产党在北平没有情报传递途经,在这样的情况下要阻止这场危机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杀掉自己。 秦景天点燃一支烟,探出半边脸望向湖广会馆对面那几处高楼,如果自己是这名共产党现在一定会在这几栋高楼的某处设伏,或许此刻自己已经在对方的射击视线之中,从自己如今站立的地方到湖广会所不过百步之遥但秦景天相信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 秦景天又看了一眼手表目光移动向对面的那间托儿所,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个一手拎菜一手牵着孩子的女人身上,隆起的小腹至少有六个月身孕,臃肿的身体让她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 秦景天是两天前注意到这个女人,跟踪得知她就住在这附近刚好要路过湖广会所,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带着稍大的孩子买好菜来接托儿所接小女儿,等女人步履阑珊穿过马路走到街尾时秦景天故意不小心撞掉她手中的菜。 “对不起,没有撞到您吧?”秦景天抬头道歉,目光却看着女人身后那几栋高楼,自己刚好被她的身体所遮挡。 “没事。”女人和善示意不要紧。 秦景天从地上拾起菜并没有直接起身而是抱起小女孩:“您怀有身孕还带着两个孩子上街不方便,我刚巧去湖广会所能送你们过马路。” 女人满口道谢,秦景天一手抱着的孩子挡住了头,另一只手牵在身边的孩子则遮挡了身体,这一切都被顾鹤笙从瞄准镜里看的一清二楚,秦景天不断修正着自己的身位,始终让自己保持在射击死角。 顾鹤笙悬停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松开,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即便有把握也不敢开枪,秦景天的谨慎并不让顾鹤笙意外,因为如果换成是自己也会想办法规避未知的风险,这或许也是自己与他惺惺相惜的地方,顾鹤笙总是能从他身上看见相似的地方。 顾鹤笙在瞄准镜里注视着秦景天跨入湖广会馆,将手中的孩子交给那女人时他甚至还望向了自己的方向,好似他早就预判出最佳的狙击位,有这样一位知己是自己的幸事,可有这样一名敌人无疑让顾鹤笙感到后怕。 阻止灯塔行动除掉秦景天! 这愈发坚定了顾鹤笙的想法,指尖重新放回到扳机,这一次已没有了之前的踌躇不宁,下一次秦景天出现在瞄准镜时自己会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秦景天按照接头信息去了二楼雅间,推开门是一扇屏风后面的茶桌上放有茶具,打开窗户便能看见楼下坐满观众的戏院,戏台上鸣了锣今晚的戏马上就要开场,秦景天关上窗户坐到茶桌边从容不迫煮水,瞟了一眼时间还剩十五分钟。 【晚5:45】 黄包车停在湖广会所门前,从车上下来的叶君怡让正在全神贯注警戒的顾鹤笙一怔,在隐蔽战线战斗这么多年巧合二字早已从顾鹤笙的字典中剔除,一同到北平的三个人竟然在同一时间都出现在相同的地方这无疑让顾鹤笙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叶君怡付过车费转身进了会所,就在顾鹤笙还未从诧异中回过神时,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瞄准镜里,一辆车缓缓停在街的拐角,顾鹤笙在瞄准镜中看见了顾鹤卿。 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会所的门口,瞬间顾鹤笙意识到他是在跟踪叶君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鹤笙措手不及,脑子里不由自主闪过几处零散的记忆。 简未泯说过江南单独委派了一名共产党前来北平执行重要任务,而此人是从上海被调派到北平。 曲清证实组织上将派人与他建立联系。 许衡水曾在火车上指认过叶君怡是共产党。 以及最初陈乔礼对叶君怡的怀疑。 …… 当这些记忆在顾鹤笙脑海中拼凑在一起时,顾鹤笙脸上的错愕之色愈发深凝,在心里得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去相信的结果。 叶君怡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志! 如果自己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江南从北平调派的同志极有可能就是叶君怡,秦景天以昆仑的身份和她见面会被叶君怡发现同时也能让叶君怡识破敌人的阴谋,但代价是她的身份也会暴露。 叶君怡是唯一能把情报传递出去的渠道,顾鹤笙意识到自己必须得保护她的安全,因此无论如何自己今晚都必须杀掉秦景天。 【晚5:55】 顾鹤卿指头有节律敲击在方向盘上,暗中跟了叶君怡两天发现这个女人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顾鹤卿发现叶君怡居然具备反跟踪的能力,从六国饭店出来她中途换了三辆车自己差一点竟然跟丢了,叶君怡如此谨慎愈发让顾鹤卿认为她有问题。 “人进到会所后没有和人接触直接去了二楼。”一名组员到车前汇报。 顾鹤卿目光阴鸷:“像是来听戏的吗?” “我瞧着不像,进馆之后都没往戏台上瞧。” “知道去二楼什么地方了吗?”顾鹤卿冷声问道。 “里面人太多她上楼时我跟丢了,二楼都是雅间应该是提前就订好了房。”组员巨细无遗说道,“二楼进出就两条道,一条是啊上下的楼梯另一条是横跨南北的天桥,您看是等还是派人逐一查房?” “让弟兄守住二楼各个出口,今晚可能会有意外之喜。”顾鹤卿掏出手枪打开保险,对组员冷静指示到,“我现在进去探探虚实,让下面的便衣盯着窗户,我若开窗便是信号所有人上楼抓人!” “是。”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最难风雨故人来 顾鹤卿刚跨进会馆伙计就迎了上来,这湖广会所早在前清就被誉为四大戏楼之一,顾家在北平富甲一方加之顾鹤卿平日里喜欢玩票闲暇时多流连于此,因为出手阔绰经常为了捧喜欢的角一掷千金,会所里上至管事下到伙计都认识他。 “顾少,好些日子没瞧见您了。”伙计一边往里迎一边赔笑道,“今儿是听戏还是会友?” “今儿唱哪出啊?” “程老板的《春闺梦》。” “楼上给起过座。”顾鹤卿径直往楼上走。 “赶巧了,今儿楼上雅间都订满了,要不我给顾少在戏院前台寻个位置。”伙计满口陪不是。 顾鹤卿也没为难他,让伙计带自己去了茶水间,并让伙计去把二楼的迎客和戏院管事一并找来,茶水间的窗户刚好对着戏院外面,顾鹤卿扫视一眼,二楼雅间窗户都开着坐在窗边等开锣的人里并没有叶君怡,片刻后伙计把人带到,管事见是大主顾连忙赔笑。 “知道顾少要来我就给您留上最好的雅间,今儿真是对不住了,要不您看这样可成,偏角还有一个第一排的位置,原本是我留给自己想一睹程老板风采,要是顾少不嫌弃就把您给安排过去。” “你是二楼的迎客?”顾鹤卿摆手示意管事先站到一边去。 穿长衫的年轻人怯生生点点头。 顾鹤卿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叫迎客过来辨认,照片上的人正是叶君怡。 “当迎客和顾家做的古玩生意差不多,靠的就是一双眼睛,顾家的眼睛是用来鉴物而你的是用来鉴人,迎来送往的客人谁贵谁富谁又是混吃混喝的混子都得一眼认出来。”顾鹤卿拿出一叠钱放在照片旁边,指着照片里的叶君怡问道,“可见过这个女人?”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管事见多识广以为顾鹤卿看上那家姑娘追到这里,胳臂拐了一下迎客:“杵着干嘛,顾少问你话呢,见没见着你倒是给顾少回句话。” 顾鹤卿:“见着了人你就吱个声,桌上的钱就是你的了。” 迎客拿起照片看了片刻点头:“见过,临近开锣才来的会馆,是我亲自迎上的二楼。” “去了什么地方?” “幽兰阁。” “从她入会馆再到幽兰阁都是你迎的客?” “是的。”迎客点头说道,“平常鲜有单独的女人来会馆所以我多留意了一眼,从她进门一路都是我陪着。” “她可有和其他人接触过?” 迎客回想一番摇头:“没有。” “在她进幽兰阁之前还有谁进去过?”顾鹤卿追问。 “这个真没注意。”迎客解释道,“今儿难得请到程老板献技,来会馆听戏的人实在太多,能上二楼雅间的多是有名望之人也大多是会馆的常客,轻车熟路也不需要引领所以幽兰阁之前进过谁我还真没留意到。” “给二楼每个雅间送一壶好茶就说是会馆酬谢宾客,花销都记在我账上。”顾鹤卿将一半的钱递给迎客,“送茶的时候瞧瞧幽兰阁里有几个人,几男几女都给我瞧清楚,事情办好了回来拿剩下的一半。” 迎客不敢擅作主张看向一旁的管事。 管事:“看我干嘛,顾少赏脸还不赶紧去办事。” 等迎客出去后顾鹤卿让伙计也离开。 “翻翻你的账本,我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订的雅间。” “顾少,这怕是不合规矩吧。”管事面泛难色说道,“往来会馆非富即贵,有来消遣寻乐也有会友叙旧,会所有不成文的规矩向来不泄露惠客身份还望顾少见谅。” 顾鹤卿这次拿出的是手枪和保密局证件。 “规矩都是人定的,绝大多数情况下谁手里有枪谁定规矩,现在我有你没有那么规矩就得由我来定。”顾鹤卿双目直视管事冷声道,“我怀疑会所里有共产党藏匿,如若你配合你我都相安无事,若要诸多阻挠就是包庇共产党,通共是什么罪相信不用我向你累述,你如果通过那会所就是逆产,会所从前清开到现在也有百年,你是想要发扬光大还是就此断送在你手里呢?” 管事一听诚惶诚恐不敢在多言连忙找来账本,翻查后战战兢兢说道。 “幽兰阁是这个月21号被预定的。” “21号……”顾鹤卿在心中细细推算发现叶君怡到北平的时间刚好也是21号,这说明幽兰阁并不是她来预定的,“订房的人叫什么?” “不知道。”管事话一出口生怕顾鹤卿不信,连忙双手递上账本,在21号订幽兰阁的人并没有留下姓名,“一般雅间都是常客事先要求预留,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打个电话交代一声就会把雅间留好,也有亲自上门预定的不过很少会在一个星期前订房,客人交了钱我这边出了票根这事就算成了,客人要是不留姓名我也不能追问,每天往来这么多人一个星期前谁订的房我真记不住。” 这时迎客回来见到顾鹤卿手里的枪大惊失色。 “怎么样?”顾鹤卿问道。 “按您的吩咐茶都送了,幽兰阁里的客人表示不需要听声音是一个男人,我询问过奉茶的人在此之前进幽兰阁只有一个男的,进去后也没有点茶和小吃。” “那就是说幽兰阁里只有一男一女。”顾鹤卿心里有了底。 刚摸清叶君怡的去向后一名侦防组的组员走进来,在顾鹤卿耳边低语:“有发现。” 顾鹤卿不动声色示意管事和迎客先出去,在门口又把二人叫住:“出去之后平时是怎么样就怎么样,这里发生的事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在你们身上出了纰漏导致打草惊蛇,明儿的太阳你们怕是瞧不着了。” 二人一听胆战心惊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 等二人出去之后顾鹤卿追问:“什么情况?” “去过银锭桥的那名共产党今天出门了,监视的人潜入此人房间找到行李箱,经过比对和您提供照片上的行李箱完全一样。”组员埋头汇报道,“而且在此人的房间里发现换洗衣服都整齐堆放在外面,而行李箱里只放了几本书。” 顾鹤卿:“这么说我的推断应该是对的,此人前往银锭桥是为了交换行李箱所以事先取出里面的衣物,他并没有意识到未将衣物放回行李箱是最大的破绽。” “另外对此人房间进行搜查的人报告在行李箱内其中一部书里发现暗格。” “暗格?”顾鹤卿眉头一皱。 “书表面是完好无损的但里面书页被挖空,里面应该藏匿过某种东西从被挖出的轮廓看像是齿轮但具体是什么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在北平下车时曾接受过检查登记,负责监视他的人确定此人原先的行李内并没有这本书。” “真是小瞧了这位叶姐姐,竟然不显山露水在我面前偷梁换柱。”顾鹤卿冷笑一声,从窗户望向幽兰阁的方向,雅间的窗户并没有打开,“告之其他弟兄目标人物在二楼幽兰阁,除了守出口的人其他的由你亲自带队清空左右两边的雅间,等我进去后以砸茶杯为讯进屋抓人!” “是。” 秦景天掩身在窗户后逐一扫视戏院中的人,突然透过茶水间窗户缝隙看见正在抬头望向二楼的顾鹤卿,骤然心里暗暗一惊,视线跟在从茶水间出来的人身上见他走到后排一人身边低语,从他们举动和神色秦景天立即判断出是保密局的人,今晚的接头谷正文并没有安排人进行监视,顾鹤卿出现在这里而且明显是在部署什么行动这让秦景天大感意外。 正要继续观察下面动静就听见屋外传来女人敲门的声音,秦景天连忙关上窗户。 叶君怡上了二楼并没有直接去幽兰阁,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查看良久确定四周没有异样,看了一眼手表在接头时间的最后一秒按照两短一长重复两次的约定扣响雅间的门。 “请进。”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叶君怡进去后随手掩上门,一道屏风阻挡了视线看不到屋里的人,却能听到茶水煮沸的声音。 “本想烹茶会友却忘了备茶。”男人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叶君怡想起在六国饭店房间里看到的那袋茶叶:“我刚好带了庐山云雾。” “石垆敲火试新茶。”屏风后是男人洗涤茶具的声音。 叶君怡立刻想起便签上的接头暗号:“最难风雨故人来。” 从屏风的间隙中叶君怡看见那人起身向自己走来,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正想要迎上去,雅间的门被推开。 “姐,我来会所听戏老远就瞧见您来了。”顾鹤卿径直走了进来,负在身后的手里握着枪却笑意斐然,目光落在屏风的后面,“没想到姐还约了其他人,要是方便可否给鹤卿引荐一下。”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七章 剑拔弩张 不请自来的顾鹤卿和屏风后的同志让夹在中间的叶君怡顿时方寸大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顾鹤卿完全没有言语中的客气,从进来那刻起目光就死死盯着屏风后。 “请你出去。”叶君怡镇定下来沉声道。 “哥叮嘱过让我要注意您的安全,湖广会所里龙蛇混杂万一您有什么闪失鹤卿不好向哥交代。”顾鹤卿不退反进,依旧客客气气陪着笑脸,“我也是担心姐的安危,姐的朋友想来也是钟爱戏曲的同道中人,鹤卿向来喜欢交友还请姐引荐认识。” 叶君怡余光瞟见屏风后的人已经停步,还不清楚顾鹤卿为什么会出现在接头地点可想到他保密局的身份心里暗暗一紧。 “你在跟踪我?”叶君怡反客为主,声音更加严厉质问道,“是鹤笙让你这样做还是说是你连基本的尊重和礼节都不懂?” “您言重了,您是顾家的贵客鹤卿岂敢怠慢无礼,真是赶巧在会所遇到才过来打声招呼。”顾鹤卿已走到桌边,手漫不经心触碰到桌上的茶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姐的这位朋友看来不是很磊落啊,从我进来到现在也不出来照个面。” “这里不欢迎你请出去。”叶君怡拦在屏风前指着大门说道。 顾鹤卿脸上的笑意在渐渐凝固:“实不相瞒,保密局接到线报说有共产党在会所私会密谋我奉命追查核实,鹤卿有公务在身还望姐能汪涵。” “这里没有共产党!” “有没有不是您说了算。”顾鹤卿负在身后的手慢慢低垂,手里的枪靠在裤腿声音和表情变的阴冷,意味深长道,“共产党最擅于装神弄鬼,有时候就在您身边或许是同事、朋友甚至家人,我就遇到过这样的人,我自幼的发小也是最好的朋友,近二十年的友谊直到几天前我才发现他是一名共产党,我最痛恨的就是被欺骗,特别是被最亲近的人欺骗所以我亲手处决了他。” “你什么意思?”叶君怡临危不惧。 “我是想告诉姐交友需慎,指不定您也会遇到和我一样的朋友。”顾鹤卿冷声道,“共产党居心叵测要是对您有所不利,鹤卿怕愧对哥的嘱托,您的这位朋友是人是鬼鹤卿今天必须见上一面,有冒犯之处还望您能见谅。” “我如果不允许呢?”叶君怡面无惧色拦在顾鹤卿和屏风之间。 顾鹤卿埋头手中低垂的枪在腿上轻轻来回靠碰,舔舐嘴唇后缓缓重新抬头,目光里已多了一丝戾气。 “怕是由不得您。”顾鹤卿那张往日面善的脸透出狼顾之相,或许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人我今天必须得见,还请姐不要让鹤卿难做。” “难做?”叶君怡义正言辞质问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难做。” 顾鹤卿霍然抬手,枪口直接对准叶君怡眉心。 “鹤卿公务在身不能徇私枉法,您若再阻拦我有理由怀疑你包庇共匪,通共之罪可处极刑。”顾鹤卿冷冷说道,“看在我哥和您的交情上我劝姐好自为之。” “今天算是见识到顾家的待客之道。”叶君怡无所畏惧,“我千里北上要是丧命北平自然会有人为我讨回公道,我倒是想看看你敢不敢开这一枪。” “我数到三,您若不退休怪鹤卿秉公执法。”顾鹤卿针锋相对,“一!” 叶君怡迎着枪口上前一步。 “二!” 叶君怡和顾鹤卿两人对视,彼此都目光坚毅不肯妥协半分。 第三声刚好从顾鹤卿口中喊出时大门被重重推开,屋里的剑拔弩张让站在门口的顾鹤笙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一把将叶君怡拉到身后。 “你想干什么?”顾鹤笙权衡再三担心叶君怡无法处理突发情况还是决定出面斡旋,却不曾想见到这番场景。 叶君怡见到顾鹤笙出现心里刚有一丝放松但很快又变得更加焦灼,面前这两兄弟一个是保密局副局长另一个则是侦防组组长,而站在自己身后屏风里的很有可能就是江南,叶君怡意识到顾鹤笙的出现甚至让情况比之前更严峻。 “哥……”顾鹤卿没想到顾鹤笙也会出现在这里,“侦防组得到情报今天有共产党在湖广会所接头,我带人前来追查偶遇叶小姐。” “你追查共产党干嘛查到君怡身上。” “我怀疑……” 啪! 不等顾鹤卿说完,顾鹤笙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我让你代为照顾君怡,你倒好直接拿枪对准她。”顾鹤笙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抓住枪口抵在自己脑门,“怎么着,你是不是打算连我也杀!” 这一巴掌太重,顾鹤卿嘴角渗出一抹腥红,在顾鹤笙面前克制住暴戾。 “从小到大您都没有打过我,您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动手我不怪您……” 啪! 又是一巴掌比之前的更重,顾鹤卿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吐在地上的唾沫满是血红。 “胡搅蛮缠!”顾鹤笙声严词厉道,“我教训你是因为你不懂分寸不知轻重,叶小姐是我的客人你连最起码的待客之道都不懂,从小我护着你是不想让你被人欺负,不代表我认同你任意妄为欺负他人,这里有共产党没人拦着你查,滚出去!” “如果她就是呢?”顾鹤卿抹去嘴角的血渍,重新站到顾鹤笙面前,目光没有丝毫退让。 “荒唐!”顾鹤笙处变不惊,“她是我女朋友,你指摘她是共产党难不成连我也打算一并怀疑?还是说在你心里我这个当哥的已经愚钝到连谁是共产党都分不清?” “当局者迷,您分不清也合情合理,就让鹤卿来帮你分辨分辨。”顾鹤卿据理力争,“既然她没有可疑为何死守屏风不敢让我见后面的人?”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现在就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鹤卿若不走呢?” 顾鹤笙脸色一沉当即掏枪对准顾鹤卿。 “好,好,好得很,你我近二十年不见,鹤卿终年日思夜盼等回的大哥居然刀剑相向,鹤卿斗胆问大哥一句,您这一枪是为叶小姐还是为共产党?” “放肆……” “你才是放肆!”顾鹤卿突然震怒,声音压过顾鹤笙大声说道,“我所做之事一为党国肃清赤匪,二为顾家不受人蒙蔽,说到底鹤卿都是为了您这个大哥,第一巴掌我敬您的长兄之尊,第二巴掌我念及你我兄弟之情,事不过三鹤卿仁至义尽。” 话音一落,顾鹤卿抓起桌上茶盏砸碎在地,幽兰阁两边埋伏的便衣问讯纷纷掏枪冲进屋内。 “我面前的是我大哥,无论发生任何事不准开枪伤他!” 顾鹤卿先是对便衣严声叮嘱,然后转头看向顾鹤笙。 “你我都是为党国效力,职责所在还望哥能明白鹤卿拳拳之心,要么您开枪击毙我,要么就让我核实屏风后人的身份,鹤卿秉性大哥应该很了解,非黑即白没有回旋余地,今天我见不着屋里的人谁都别想出去。” 顾鹤笙心里一紧,眼下这个局势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掩护叶君怡撤离,最让顾鹤笙诧异的是屏风后的秦景天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来,顾鹤卿和叶君怡都知道秦景天的身份,他只要现身便可化解这场危机同时还能让叶君怡识破敌人的阴谋。 剑拔弩张的房间内可闻针落,屏风后传来沉稳而缓慢的脚步声,顾鹤卿的视线绕过顾鹤笙和叶君怡望向屏风,透过缝隙见后面的人正走出来。 秦景天从屏风后出来看见站在屋中的是一位不认识的女人。 女人:“朋友介绍说你会修收音机?” “我只会修新孚牌的。” “二极管坏了能修吗?” 秦景天:“可以但零件不好配,我推荐你换一台天声收音机。” “跟我走。”对上暗号后女人没有逗留的意思,简明扼要说道:“从会所南面的侧门出去向挂有惠佳旅店的霓虹灯方向走,你会在路口看见一辆车,车上的人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说完女人转身离开秦景天随后跟了出去,从二楼过廊桥时正好看见被便衣团团围住的幽兰阁,视线望进屋里时看见了叶君怡和挡在她身前的顾鹤笙,心中暗暗吃惊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时顾鹤笙也看见正在穿过廊桥的秦景天。 两人目光对视都充满了惊讶,顾鹤笙注视着秦景天消失在廊桥上,心中诧异自己的推想是错的,和叶君怡接头的根本不是秦景天,那屏风后的又将是谁? 一道身影从屏风后蔓延出来,顾鹤笙还没回头却从顾鹤卿脸上看到了错愕和震惊,他嘴张的很大像是见到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顾鹤笙和叶君怡相继转头,在见到身后那人的瞬间全都愣在原地,表情与顾鹤卿如出一辙。 顾鹤笙连忙收起枪在茫然中毕恭毕敬唤了一声。 “爹!”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有惊无险 叶君怡在顾家时刚巧顾纪棠外出因此缘悭一面,只是在与顾夫人的闲聊时从顾家相册见过顾纪棠,单从照片看顾纪棠不苟言笑颇有威势,又听顾鹤笙提及父亲兼有君子之风满腹经纶,温文尔雅,至于顾纪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叶君怡事实上并不好奇,原本以为不会再与此人有交集,却不曾想他竟然是屏风后的人。 顾纪棠环视一周,顾家兄弟二人莫敢仰视。 “今儿程老板莅临湖广会所万人空巷,戏台上的锣还没响你们倒好先给我唱一出《玄武门》。”顾纪棠长衫一抖,双手杵着拐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目光望向门口那些持枪却不知所措的便衣,视线移到顾鹤卿身上,“怎么着,你是打算家丑知道的人还不够多?” 顾鹤卿连忙让其他人离开会所顺手关上幽兰阁的门。 “爹,您怎么会在……” 咚! 不等顾鹤卿话说完,顾纪棠手中拐杖重重触地,这一声敲击落在叶君怡耳里去撞在兄弟两人的心上,顾家家风甚严顾氏二人不敢有半点忤逆,齐齐一桩跪在顾纪棠面前。 叶君怡站在一旁瞟了一眼顾纪棠,他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消瘦可举手投足却有莫名威严,说话声音不重但句句让跪地二人头越埋越低。 “你外出游历多年了无音讯,鹤卿不辞辛劳一肩担起顾家并不忘手足之情时刻盼你倦鸟归巢,他心里还有你这个大哥,你心里可曾还有这个手足胞弟?” “有。”顾鹤笙诚恳回答。 “有吗?”顾纪棠面若寒铁,“有你居然对你手足刀剑相向?!有你居然不顾及兄弟情义?!有你到现在还拿着枪,是不是杀弟还不够一并弑父?” 顾鹤笙连忙收起枪:“鹤笙没有此意,只是刚才与鹤卿言辞过激才有鲁莽之举,鹤笙知错请爹不要动怒。” “爹,是鹤卿的错不该以下犯上冲撞大哥,您要责罚就责罚我。” “你也知道以下犯上?”顾纪棠视线移到顾鹤卿身上,“父母不在长兄如父,我才外出几日你便能与兄长反目,你口口声声手足情深,可还记得你兄长自小是如何护你,鹤笙仁孝为了你敢三番五次顶撞我,他视你为分形连气而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欲加害兄长!” 顾鹤笙:“爹,鹤卿断无此意,我与他有些误会双方行事都有过激之处,错在鹤笙意气用事才酿成大错,请爹不要责怪他。” 顾纪棠不偏不倚几句话就让兄弟二人冰释前嫌。 “顾家书香传家在北平有口皆碑,为父经年为人处世如履薄冰生怕辱没门楣,你二人倒是给顾家长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明儿这四九城就会传开顾家兄弟反目成仇,顾家的颜面全被你兄弟二人丢的干干净净!” 顾鹤笙和顾鹤卿双双头磕在地上。 “你兄弟二人在外面做什么我管不着,但只要我还在喘气顾家的事就轮不到你们做主。”顾纪棠不怒自威,缓缓起身给一旁的叶君怡致歉,“顾某家风不严管教无方,膝下逆子任意妄为让叶小姐受惊,顾某在此代逆子给叶小姐赔罪,如何处置全由叶小姐定夺。” “啊……”叶君怡起初还在为同志身份暴露担心,见到顾纪棠后变成惊诧到现在又变成顾家家事,这让叶君怡半天才回过神,“顾先生言重,鹤卿年轻气盛难免一时冲动,至于鹤笙也是为了护我才口无遮拦,说到底错都在君怡一人身上,本就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处置我看还是算了吧。” “还是叶小姐知书达理不像顾某的两名逆子,既然叶小姐既往不咎我也不再追究。”顾纪棠看向跪地不起的二人沉声道,“起来吧,你二人一个目无尊长另一个心浮气躁,平日里教你们要修身养性看来都当了耳旁风,不近人情,举世皆畏途,不察物情,一生俱梦境,回去到书房抄写《小窗幽记》好好磨磨性子。” “是。” 顾鹤卿走到门口停顿了片刻又折返回来,困扰在心中的疑惑迫使他还是问出口。 “爹,您怎么会和叶小姐在幽兰阁?” “叶小姐远来是客又是你大哥的朋友,盘桓顾家几日便匆匆搬离,我回家才得知此事担心是顾家招待不周有怠慢之处,这才邀约叶小姐一叙,原本是想在家里安排家宴又怕没有鹤笙作陪叶小姐会不自在所以约在湖广会所。”顾纪棠对答如流道,“你这么一闹怕是叶小姐对顾家芥蒂更深。” 顾纪棠这个回答合情合理,就连顾鹤笙也真以为父亲是寻机会想单独见见叶君怡,自己告诉母亲叶君怡是女朋友,父亲是想看看叶君怡是否有资格进顾家的门,想到这里顾鹤笙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加心急如焚,如果叶君怡不是自己的战友,那么自己就错过了秦景天和北平同志的接头,今晚的意外让自己没能杀掉秦景天就意味着谷正文的灯塔行动已经超出自己能控制的范围。 顾鹤卿还不死心:“叶小姐既然是见我爹,为什么刚才拦着不让我见?” 叶君怡一怔正思索该如何回答才不让顾鹤卿起疑。 “你还有脸问,待人接物是礼,兄弟守望相助是义,洁身自好是廉,知耻之心是为耻,礼义廉耻你是一样都没学会。”顾纪棠在一旁抢先说道,“湖广会所尽是三教九流之人其中不乏好事之徒,你气势汹汹带枪硬闯,还是叶小姐顾全大局一来想为顾家遮丑,二来是想给你台阶让你知难而退,若是他人知道屋中是我,你大逆不道之举将在四九城人尽皆知。” 叶君怡见顾纪棠帮自己解围,连忙随声附和:“会所人多眼杂,我也是担心有好事之徒搬弄是非中伤顾家声誉。” 顾鹤卿寻不到破绽只能悻悻而归,等兄弟二人离开后顾纪棠也下楼上车送她回六国饭店。 路上顾纪棠一言不发直到车停在饭店门口,顾纪棠屏退司机:“精卫同志,精卫同志!” “啊。”这声精卫才彻底让叶君怡从茫然中清醒,如果顾纪棠口中没有说出自己的代号,叶君怡都忘了自己去幽兰阁是为了接头,“您是江南?!” “不。”顾纪棠摇头道,“我是暗网在北平的其中一名情报人员,此次受江南同志的指派将是你在北平的上级,跨区域情报人员协作行动按组织纪律规定是不允许的,考虑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江南同志决定由你来完成。” “请下达任务。” “我不能在这里久留,顾鹤卿既然能跟踪你到接头地点说明他发现了你的破绽,我对他很了解只要他心中存疑就一定会追查到底,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你在哪个环节出现纰漏,在我调查清楚前你在北平不能再有异动,这是命令!” “是。” “今晚的接头取消,三天之后是段元修大寿届时我也会去,到时候我再向你下达具体任务。”顾纪棠冷静说道,“另外你要多加小心,顾鹤卿在没有彻底排除你嫌疑之前肯定会对你进行监视,在此期间你要切记自己的身份是来给段元修贺寿的叶小姐而不是一名共产党,因此你的一言一行要与常人无异。” “是。” “江南同志让我转告你,你所携带的东西已经安全送达,江南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会在近期与你联络,但考虑到你现在的处境我会先向江南同志汇报情况。”顾纪棠神情严肃道,“另外一项命令是江南同志下达给你的,你在北平期间禁止和051联络。” 叶君怡大为疑惑:“为什么?”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这是江南的命令,你无需知的原因只需要无条件服从。” “明白。”叶君怡点头,“还有其他指示吗?” “没有了。” “我,我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问您?”叶君怡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 “您两个儿子都是保密局的人,一个是副局长另一个是侦防组组长而您却是一位共产党,据我所知顾鹤笙接管上海保密局是迟早的事,至于顾鹤卿在北平对组织的情报网造成过极大的破坏,今日我见他二人对您尊崇备至言听计从,为什么您就没想过引导他们走正途呢?”叶君怡直言不讳问道。 “理想和现实是有很大差距的,你的想法是建立在理想主义的基础上,没有人能左右别人的人生道路,即便我是一名父亲也无法做到,我尝试过引导鹤笙结果他不辞而别,我又试图教化鹤卿结果却是他所选择的道路与我背道而驰渐行渐远,我是一位失败的父亲但不影响我成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顾纪棠目光睿智看向叶君怡,“你能问出这句话说明你心中潜移默化试图去改变鹤笙,听完一句劝,你可以当成是一名父亲的忠告也可以视为一名同志的建议,不要尝试去改变鹤笙,他内心的坚毅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坚不可摧。”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五十九章 错综复杂 无端妖冶,终成泉下骷髅;有分功名,自是梦中蝴蝶。 顾鹤笙提笔揉了揉手腕,纸上是一行行工整的楷书,罚抄书是兄弟二人最头痛的惩罚,比起抄小窗幽记、菜根谭和围炉夜话这些修身养性的书两人更愿意被顾纪棠直接上手打一顿更畅快。 顾鹤卿的字迹不及顾鹤笙工整可窥其心绪难平,半张纸都没抄完就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叶小姐有问题。”顾鹤卿抬头看向心如止水的顾鹤笙。 “爹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你干嘛死盯着她不放?”顾鹤笙心无旁骛说道。 “叶小姐到北平时是我去接的她,中途她提出要去银锭桥吃浆米藕,巧合的是和你们一同到北平的那八名共产党其中之一在当天也去了银锭桥,正好和叶小姐抵达的时间吻合。”顾鹤卿将行李箱的事告之顾鹤笙,“您搞情报经验远比我要丰富,抛开叶小姐与您的关系难道您不会觉得此事可疑。” 顾鹤笙手微微一抖,笔尖滴墨沾染在刚抄写完的纸上,叶君怡的身份扑朔迷离,每一次自己快要确认又被否定,可正如顾鹤卿所言银锭桥的事的确很反常。 “就因为一个相同的行李箱你就能判定她是共产党?”顾鹤笙不露声色说道,“谨慎是对的可凡事都有度过了界就是偏执,时刻保持警戒心是好事但你现在的做法和状态我认为很危险,你有权去质疑可疑目标人物但需要建立在充分的证据上,如果仅仅是无端猜测非但不会有收获反而会陷你于不利。” “我跟踪叶小姐不是想要争功而是为了大哥您,要是叶小姐真是……”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再说。”顾鹤笙换了一张纸重新抄写,“君怡和我相处有两年,不要以为就你知道防患于未然,上到总局下到上海站都对她进行过背景和身份核查,包括我私下也对她有过调查,她要真是共产党不可能通过层层甄别,要么她本身就是干净的要么她就是一名极为厉害的情工,可凭我多年的反谍经验来看她甚至连一名合格的情报人员基准都达不到,像她这样的水平是不可能通过保密局的内部调查。” “共产党最善于伪装,也许叶小姐在您面前所展现的一面也是她精心制造出来的假象。” “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你知道麻烦最大的人是谁吗?” “谁?” “上海保密局副局长相处两年的女朋友,来北平后又被你发现私下与顾纪棠联系,你坚称君怡是共产党就是变相在证明我和爹是她的同党,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或者说你已经做好大义灭亲的准备?” “我,我没有这样想过。” “我知道你没有但事实上你所做之事却是将顾家置于悬崖之上,你可以认为我是当局者迷那爹呢?爹和君怡是初次见面,他在湖广会所约见君怡解释的合情合理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顾鹤笙心平气和反问道,“爹是什么性情你应该很清楚,出门下步连蚂蚁都不会踩死的人,谨小慎微到这等地步就是不想遭人口舌置顾家于危情之中,他心里只有顾家兴旺装不下家国大事,你总不会连爹都怀疑吧?” “可行李箱……” “一个行李箱说明不了什么,即便我不相信巧合但用在君怡身子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此次到北平的都不是普通共产党,他们隶属于中共一个极为隐蔽的情报系统,其中的情工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对手,在这个系统之中没有君怡的位置,如果她真是共产党并且被委派到北平那我只能质疑这个情报系统首脑的能力。”顾鹤笙波澜不惊道,“另外你需要知道,你的无端猜测非但不会为你带来实际的收效反而会让你和顾家陷入被动,如若此事让谷局长知晓他不会在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谷局长是宁枉勿纵的人他不会允许身边存在有疑点的人,既然顾家不干净你认为他还会信任你吗?” 顾鹤卿跟随谷正文多年对其行事风格太为熟悉,顾鹤笙这么一说让他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爹去会所是约见叶小姐,您这么也会出现在哪里?” “我是去救你。”顾鹤笙脱口而出。 “救我?” “你至少猜对了一件事,今晚在湖广会所的确有共产党接头。”顾鹤笙和盘托出,“中社部派人与昆仑重新建立联系,接头地点就安排在湖广会所,至于昆仑是谁和这次接头的原因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共产党此次接头是谷局长目前在实施一个行动其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你今晚在会所这么一闹险些破坏了这次接头,所造成的后果是你承担不起的。” “共产党今晚真在湖广会所接头?!”顾鹤卿大吃一惊,“为,为什么我不知道?” “谷局长不是所有事都有必要让你知道,而且你也不要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我一直想找机会给你一句忠告,你应该和谷局长保持适当的距离,他曾经是共产党变节后成为军统到现在的华北情报机构负责人,他做的每一件事并非像他自己标榜的那样是为党国尽忠,他仇视共产党完全是因为自己过往的经历,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人,他能做的就是不遗余力将共产党赶尽杀绝,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自己高枕无忧。”顾鹤笙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向谷正文解释你为什么会带人突袭湖广会所,无论是为你自己还是为了顾家,我建议你最好准备一套无懈可击的说辞,否则你往后你在北平保密局以及谷正文心里怕是再难立足。” “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向谷局长解释,我不会牵连到顾家。”顾鹤卿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哥,我,我今天不该顶撞您。” 听到这话背身的顾鹤笙心里一软,终究是血浓于水的手足,闭目无声长叹一声:“鹤卿,你有没有想过退出保密局?” “退出?”顾鹤卿皱眉问道,“我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出?” “保密局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说直白点里里外外都不干净,哥不想你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爹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和你谈过。”顾鹤笙语重心长道,“你就当是尽孝免得爹娘为你担心。” “您为什么不退出来?”顾鹤卿不以为意说道。 “我有自己的使命。” “我也有。”顾鹤卿据理力争,“咱们兄弟做的是相同的事,我能理解和支持大哥,为什么您就不能成全我呢?” “不一样。”顾鹤笙欲言又止无奈再叹一声。 “有什么不一样的?”顾鹤卿不解追问,见他不再作答颇为失望,“难怪你和秦哥能成为知己,你们两人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你们明明都是保密局的人却不约而同告诉我,你们和我不一样,我实在想不到不同之处在什么地方。” 顾鹤笙见他态度坚决不便再多言:“来北平的那些共产党是你负责监视?” “是的。” “我要在知道这些人的住址以及动向。” “现在?” “对,必须在今晚上报给我。”顾鹤笙在湖广会所错过了除掉秦景天的机会,他现在是已昆仑的身份进行渗透,如果行动顺利在秦景天从西柏坡带回情报之前他不会再与保密局联系,顾鹤笙决定亡羊补牢务必在秦景天离开北平之前杀掉他,“谷局长为了确保行动的成功实施,需要一个没在北平出现过的生面孔来负责此次行动,我是谷局长挑选的行动负责人,在此之前我必须掌握这些共产党的行踪。” “我马上去办。” “如果发现景天务必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秦哥怎么会和这些共产党在一起?”顾鹤卿一脸惊讶。 “不该问的事你最好别问,置身事外是在保密局安身立命的法则。”顾鹤笙沉声道,“另外把你安排在六国饭店监视君怡的人都撤了,此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 “我明白。” 顾鹤卿离开后顾鹤笙继续抄书,只是那笔力透纸背的楷书已不及之前工整,心乱字亦乱,心力交瘁揉着额头走到窗边透口气,自己能搪塞顾鹤卿但却无法说服自己,林林总总的迹象都表面叶君怡身份有待商榷,假若顾鹤卿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么顾纪棠的身份就耐人寻味。 这次回北平同志的安危和敌人的阴谋让顾鹤笙步履维艰,唯一能让自己放松心情的就只剩下久别的家,可弟弟的转变以及父亲扑朔迷离的身份更让自己心乱如麻,加之还要亲手杀掉挚友,所有事涌上心头顾鹤笙感觉神经已紧绷到极点再拉升丝毫便要断裂。 【2】 “昆仑同志,昆仑同志!” 秦景天离开会所按照那个女人的指示上了车,被蒙上头套带到一处房间,四周的窗户都被厚厚窗帘遮掩无法辨识具体位置,和秦景天交谈的是一个戴灰礼帽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 秦景天知道这不是与自己最终联系的人,面前这个中年人只是负责对自己进行甄别,不到半小时的谈话中秦景天已经出现很多次走神。 “我之前的上级叫荣康予,保密局捣毁北平情报小组时牺牲,我是在保密局发给剿总督察处的简报上得知这个情况。”秦景天回过神回答男人提出的问题,“有烟吗?” 男人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放到他面前,目不转睛注视秦景天:“你好像很紧张?” “是的。”秦景天与之对视答道,“我从湖广会所出来的时候看见保密局的便衣正在对雅间进行搜查,我不清楚是否与这次接头有关,或者说我的身份已经暴露。” 秦景天是在担心叶君怡,原本以为出现在会所和自己接头的会是她,如果是这样就意味着灯塔行动将彻底失败但能换来叶君怡的安全,但没想到叶君怡会被顾鹤卿和保密局的便衣堵截,可见江南委派给叶君怡另外的任务,当时自己不能逗留无法知晓后面发生的事,直到现在心里也在揪心她的安危。 “我们的同志已经了解过情况,保密局特务的出现与你这次接头无关。” “今天在会所还有我们的同志?”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现场同志反映保密局很快就撤离也没有抓捕任何人,此事的后续进展已经有同志在跟进。”男人也从烟盒拿出一支烟,“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你毕竟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在遇到突发情况时难免会紧张,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聊聊你的近况怎么样?” 秦景天意识到对面的男人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情工,如果自己有问题在一些关键事情上肯定进行过充分的准备,相反是生活琐事上不会刻意去关注,自己如果甄别一名身份未确定的人员时也会常用这样的方式。 “和之前没有多大改变。”秦景天吸了一口烟,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回答的每一句话都决定是否能通过甄别,自己擅于说谎但对面的人同样也擅于拆穿谎言,因此回答必须是真实的,“如果非要说改变那就是最近失眠越来越严重。” “这段时间你过的好吗?”男人目光敏锐,在询问的过程中时刻留意着秦景天表情和肢体的细微变化。 “这样看你对好是怎么定义的,如果说终日担惊受怕,每一次有人推门进来我都像经历一次煎熬,每天夜里会被细微的声响惊醒,不知从何时起开始习惯打开手枪保险,不管去任何地方总怀疑被跟踪,如果这些在你看来是好。”秦景天嘴角泛起淡淡的苦笑,“那我最近过得还挺不错。” “你在害怕?” “是很害怕,以至于现在每次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都心惊胆战。”秦景天一边说一边掏出药瓶,抖了几片药在掌心当着对面的人服用,“为你们做事以后我患上了焦虑症,北平共谍案,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称呼这件事,剿总收到保密局的通报上是这样定性的,保密局杀了很多与此事相关的人,我的焦虑症也因此变的严重。” 男人发现短短几分钟之内秦景天更换了好几个坐姿,这与他所描述的心理和生理状况都很吻合。 “你是在为人民做事。”男人纠正道。 “我不知道你们对人民是如何理解,但我认为这个统称太空泛,至少现在的我还无法像你们那样去深刻诠释这个词语,我为你们做的这些更多是因为我自己。” “为你自己?” “倒戈相向在不同的阵营有不同的定义,就比如我在你们口中是弃暗投明,而在国党眼里我就是叛徒,可说到底都是出卖原则和灵魂的背叛。”秦景天没有表现出一名变节者的自我标榜,深知此刻说真话的重要性,“既然要出卖灵魂也要选择一个付得起高价的人。” “歌德。”男人在缭绕的烟雾中浅笑,这或许是他在审查中遇到最真实的人,饶有兴致问道,“你的灵魂价值多少钱?” “再多钱有命花才是钱。”秦景天对答如流道,“我被抽调到剿总司令部之后每天加密的机密电文不计其数,在这里我能得到与广播上截然不同的战局发展情况,从目前局势来看国党丢掉东北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北平就成了扼守华北的前线,国军在东北上百万人都打不赢还指望傅作义能守住北平城?我听过你们发布的双十宣言,与你们合作也是为了将功赎罪保住性命。” “你倒是很坦诚但你的觉悟还不够高,你既然听过双十宣言就应该知道我党是团结所有爱国同胞,荣康予同志把你发展成我们自己的同志,是希望你能和我们有一样的信仰和事业。”男人语重心长道,“你刚被发展不久就遭遇敌人大面积清洗,有害怕畏敌情绪完全可以理解但不能太消极悲观。” 秦景天态度诚恳:“我害怕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荣康予领导的情报小组被保密局突袭后我一直惴惴不安,担心组织上会认为是我向保密局通风报信。” “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组织已经查实了情报小组被敌人破获的真相这与你无关,你无需为此有心理包袱。”男人抽完烟给秦景天倒了一杯水,“你先休息一下。” 男人起身离开来到一楼的房间,一名女人正等在里面。 “我认为他没有问题。” “确定?” “他是一名投机主义者这也是荣康予同志发展他的基础,他今晚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与提交给中社部的档案吻合,他的信仰还需要慢慢建立不过投机主义者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因此对该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都有明确的定位。”男人点头说道,“可以重新与其建立联系。” 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时看见推门进来的女人,心里知道自己已经通过了甄别。 “你好,我叫赫连漪。”女人落落大方伸出手,“荣康予同志牺牲后组织委派我与你建立联络,从现在开始我将是你在北平的上级。” 秦景天有意识让自己动作僵硬:“你好。” “时间紧迫我们直接进入正题,荣康予同志牺牲前曾向组织汇报你已经获取了敌人东北前线部队电台参数?” “是的。” “在什么地方?” 秦景天解开纽扣从衣服夹层中取出纸条递给赫连漪。 上面杂乱无章的数字和字母让赫连漪表情凝重:“这些都是经过恩尼格码加密后的电文?” “是的。”秦景天点头。 “按照你的要求,组织上已经从其他渠道获得一台密码机,但为了运送安全密码机被拆分,你可能重新组装?” “只要零件齐全组装不难但难在调试。” “组装和破译加密电文一共需要多少时间?” “最快也得三个小时。” 赫连漪把秦景天带到另一个房间,桌上摆放的正是恩尼格码密码机的零件,秦景天轻车熟路完成组装并译出了全部原码,赫连漪回到一楼将原码与男人手中已截获的敌军电台参数对比结果完全一致。 赫连漪这才彻底打消了对秦景天的质疑,再次来到楼上:“组织需要你离开北平一段时间。” “离开多久?” “十天。” “去什么地方?” “西柏坡。”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章 委以重任 【1】 顾鹤笙去六国饭店接叶君怡给段元修贺寿,看着远远走来的叶君怡顾鹤笙若有所思。 同志?浑然不知的局外人? 这两种身份在顾鹤笙脑海中不断接替,如果是前者那自己这两年来就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可顾鹤笙依旧偏向后者的可能性要大,自己看走眼或许是入戏太深导致当局者迷,可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秦景天,要是叶君怡真有问题不可能连他都没发现。 “书抄完了?”叶君怡走上车表情轻松淡然。 “没有。”顾鹤笙苦笑道,“今晚给段局长贺完寿还得回去继续抄。” “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位大孝子,在顾先生面前连喘气声音都不敢太大。” “顾家家风甚严,我爹更是出了名的严父,用他的话说顾家世代清白干净容不下污七糟八的东西,顾家子弟必须洁身自好,现在还好了,要是搁在以前我和鹤卿估计几天都下不了床。”顾鹤笙一边开车一边歉意说道,“鹤卿在会所太过鲁莽让你受惊我代他向你道歉。” “一场误会我都没放心上,反倒是因为我让你们兄弟受责罚挺过意不去。”叶君怡一笔带过,“鹤卿今天没跟你一起?我还想着趁今晚亲自向他道歉。” “他有事。” 叶君怡漫不经心问道:“又去抓共产党?” 顾鹤笙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咱们认识两年,我是做什么的你也清楚,我如果没记错从来没有听你提过国事。” “家国大事哪儿轮得到小女子多言。”叶君怡从容镇定答道,“再说你是保密局的副局长,我要是妄言国事指不定会被你抓起来。” “那要看你是不是共产党。”顾鹤笙在笑,视线一直注视着叶君怡的反应。 “我认为你妖魔化了共产党,被你们视为洪水猛兽的共产党并没有青面獠牙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们只是一群有政治抱负的普通人而已,就和你一样有着各自的信仰和诉求,你不能因为理念不同就赶尽杀绝,信仰是无法被消灭的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求同存异。” 顾鹤笙对叶君怡这番话有些意外:“你好像很了解共产党?” “我接触过共产党并且还认识他们。”叶君怡将头靠在前排车椅上一本正经道。 “你接触过共产党?”顾鹤笙显然有些吃惊,“什么时候?” “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我的英国同学里就有信奉共产主义的,她们在学校发宣传传递宣扬共产主义,提倡博爱、平等和自由,我认为这些都是合理并且积极向上的诉求。”叶君怡一脸平静侃侃而谈,“意识形态的不同其实可以通过协商谈判的方式解决,打压和迫害我认为是一种极为愚蠢的方式。” “这么说你赞同共产主义?” “我赞不赞同无关紧要,任何一种主义的兴盛是取决于民众的意愿,失去民众支持的主义是不会长久的,就比如现在民众迫切希望得到和平,但事实上这片饱受战争摧残的国土依旧硝烟弥漫。” “你对现在国共之战怎么看?” “我是反对内战的。”叶君怡不假思索说道,“要是不打仗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忙,我也不用十天半月才见上你一面,也不会去会所听场戏都要担惊受怕,我还得成天担心你会不会有事,我就没搞懂都是自己同胞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非要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打到最后遭罪的还是民众,在歌舞升平的上海我还没感触这么大,到了北平才得知这里饥荒情况触目惊心。” 顾鹤笙不置可否,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给段局长贺完寿你打算在北平逗留多久?” “暂时还没有定归期,难得到北方一次我想到处走走。”叶君怡试探着问道,“你呢?北平的事处理完了吗?” “这边的事比较棘手估计短时间难回上海。” “在忙什么?”叶君怡漫不经心问道,“景天和你一起到的北平怎么没见着他。” “是啊,我也有好些天没见到他了。”提到秦景天让顾鹤笙脸上蒙上一层难色,“他在执行一项任务。” “你们两个还真是万金油,在上海都忙不完来了北平还有任务。”顾鹤笙思索一番在情报无法传递的情况下,只能冒险把希望赌在连自己都没办法确定身份的叶君怡身上,“可能就在这几天我要去保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在北平的事完了之后我恐怕没时间和你一道回去。” “去保定?”叶君怡一脸诧异道,“保定现在是前线,你去那里干什么?” 顾鹤笙旁敲侧击:“保密局和剿总联合制定了一个行动,具体内容我不能告诉你,不过那边可能会有打仗要打,你留在北平我不放心还是尽早回上海的好。” “景天也在执行这个行动?” “不该问的你别问,我刚才告诉你的是军事机密千万不能告之其他人。” 叶君怡意识到秦景天也参与了顾鹤笙所说的这个行动,来北平后再没见过他叶君怡猜测秦景天会不会去了保定,从顾鹤笙言谈不难发现敌人这次的行动很重要,自己不能再继续追问下去,顾鹤笙一上车就询问一些和共产党有关的事,叶君怡认为他还在因为湖广会所的事第自己多少有些怀疑。 想要搞清敌人此次行动的具体内容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见到秦景天,可江南又下达了在北平禁止与051联系的命令。 沉思中已到段元修的府邸,叶君怡一下车就看见等在门口的顾鹤卿,他穿着便装显然不是来贺寿。 顾鹤卿快步迎上来满脸诚恳说道:“姐,鹤卿年少轻狂不知分寸,在会所唐突冒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去,一直想寻个机会当面给您道歉,大哥说您正在气头上不让我去打扰您。” “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也怪我不该使性子搬到六国饭店,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你哥下手没轻重因为我让你们兄弟争执该道歉的是我。” “您千万别这样说,大哥教训的是,鹤卿不知天高地厚早晚会惹出祸事,哥那两巴掌算是把鹤卿打醒了。” “你不记恨我就再好不过了,回头得空还得劳烦你带我逛逛北平城呢。” “一定,一定。” “我先进去,寿宴马上要开始你别迟到。”叶君怡看出顾鹤卿等在这里并不是专程来向自己道歉,他是在等顾鹤笙可又没有回家等说明有急事。 等叶君怡走远顾鹤卿低声道:“来北平的共产党有情况,几天前这些人陆续去了火车站。” “他们要转移?” “他们在火车站寄存了行李,然后将寄存票根邮寄到一个相同的地址,据查实该地址入住人员也是此次北上的共党之一,名叫简未泯,监视他的人报告在收到这些票根后简未泯从火车站取走了所有行李,当天下午他离开住所手里拎了一个行李箱,在崇文门上了电车因为担心打草惊蛇跟踪的人没有上去,他在中途下的车兜了几圈后又回到住所期间没有与任何人接触过。”顾鹤卿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事后我反复分析问题恐怕就出在电车上,我怀疑简未泯的同伙也在同一辆电车上,他们在上面完成了交接至于行李箱里是什么就不得而知。” 顾鹤笙猜到此次交接应该是由简未泯将拆分的恩尼格码密码机交给北平的同志。 “还有其他的吗?”顾鹤笙询问。 顾鹤卿将一份详细监视报告递给他:“上面有这些共产党的住址和到北平后出入地点以及时间,我,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他们好像知道在被监视。” 顾鹤笙眉头一皱:“派去监控的人暴露了?” 顾鹤卿摇头:“问题应该没出在他们身上,这些人都是保密局的骨干参与过北平共谍案的侦破,他们的监视经验极为丰富何况这次还是远距离监控,在没有任何直接与目标人物接触的情况下对方是没道理发现的。” “那你的预感从何而来?” 顾鹤卿将顾鹤笙拉回到车上,打开手里那份监视报告从中取出一叠照片,上面都是同一个人只是拍摄时间不同。 “此人叫甘槐,照片是从他到北平第一天开始拍摄,我从照片中挑选了这几张每一张代表一天您能从上面看出什么问题吗?” 顾鹤笙逐一查看手中照片,发现这些照片里甘槐都是出现在窗户时被拍摄到,有站在窗边喝茶或是看报也有闲暇无事眺望街道,顾鹤笙越看心里越诧异。 “一直都这样?” “您也看出问题所在了吧。”顾鹤卿点头指着照片说道,“除了睡觉之外窗帘从来都不会拉上,别说是派去监视的人就是附近住户也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我亲自去过监视点观察发现甘槐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和不安,不像是我之前接触的地下党警觉性异常高,我记得大哥您说过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共产党,但我看来甘槐要么是太大意要么……” “要么就是故意暴露自己。”顾鹤笙眉头皱的更紧。 “我和大哥的想法一样,不光是甘槐其他七人也是如此。”顾鹤卿冷静说道,“为此我还调查了他们入住的旅店,房间是提前就预定好的但订房人信息无从查证,每间房都临街周围高建筑众多极为被监视,我怀疑他们是有其他预谋。” “此事你向谷局长汇报了吗?” “暂时还没有,人是从上海来的我不清楚您那边的情况,所以先把情况告诉您。” 顾鹤笙一直在尝试向这些同志发出示警,最稳妥的办法是让北平保密局这边出状况,所以顾鹤笙以加强监控为由让谷正文增派了监视人员,这些暗网的同志斗争经验丰富,顾鹤笙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能自己发现危险,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鹤笙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这些同志是故意暴露在保密局的监视中,那么江南此次北上行动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一时间顾鹤笙不敢再擅作主张生怕自己画蛇添足。 “简未泯在上海时向保密局投诚供出了此次北上的七人,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批共产党是用来恢复中共在北方的情报系统,具体任务尚不清楚可能他们的反常也是一种试探。”顾鹤笙简明扼要向顾鹤卿交代情况,这些内容他迟早都会从谷正文口中获悉,“对他们的监视不可松懈但要掌握分寸,谷局长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来办也是一次考验,机会出现了就要把握住,我建议你最好把安插在这些共产党周围的便衣撤了,万一被他们觉察到会影响上海和北平的这次联合行动,出了差池你可就难辞其咎。” “我回去就按照大哥您说的办。” “你这是什么话,这又不是小时候过家家什么都得听我的,如此重要的党国大事你该先请示谷局长,便衣是撤还是留得让他定夺,你只需要陈述利弊便可。”顾鹤笙心思缜密道,“如果以后有什么过错也不至于全落到你头上。” 顾鹤卿心领神会:“还是大哥想的周道。” “你我兄弟本就该守望相助,保密局这潭水太深行差踏错便是灭顶之灾,别以为自己办了几件案子就得意忘形,善游者溺,这潭深水里淹死过太多比你还精明的人。” “鹤卿明白。” “见到秦景天了吗?”顾鹤笙忧心忡忡问道。 “没有。”顾鹤卿见他愁眉不展,“秦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在执行一项谷局长下达的任务,我已经好些天没他的消息所以担心他的安危。”顾鹤笙搪塞过去,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去办正事,有景天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2】 叶君怡来到段元修府邸没有第一时间去拜寿而是疾步上了三楼,这里的视线刚好可以看见大门口的顾鹤笙,他和顾鹤卿一直聊到车上,期间顾鹤笙看那些照片都被叶君怡看的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两人谈话内容但从顾鹤笙的表情来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被拉伸的窗帘遮挡了叶君怡视线,回头才看见顾纪棠已站在身后。 “你这样的做法很危险,你不能兼顾所有的事也不可能获取到全部的情报,你涉及的越多暴露的风险越大,卖油翁能铜钱滴油不是他技术有多高超而在于他只专注一件事。”顾纪棠表情严肃道,“我不清楚上海的情况也不了解你接触鹤笙是你的想法还是组织的决定,但我已经向江南反映要求你立即终止这种毫无意义的接触。” “接触顾鹤笙并非是我盲目自大的决定,他早晚会接手国民党在华东的情报系统,他的身份对我们极为有价值而且……” “你认识鹤笙多少时间了?”顾纪棠打断她。 “两年。” “这两年来你可有从他身上获取过一项情报?”顾纪棠面无表情问道,“姑且不论情报价值大小,哪怕是从他口中无意说漏嘴的信息,你可有得到过?” 叶君怡仔细回想发现还真没有。 “他是你永远攻不破的壁垒,你在他身上只会徒劳的浪费时间并且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抛开身份和阵营以及信仰,他是一个值得让我骄傲的儿子,哪怕有丁点希望我都会不遗余力去争取他,可事实是他有着和我们一样的忠贞和坚持。”顾纪棠无奈叹息一声道,“他是一个好儿子,将来也会是一位好伴侣甚至好父亲但你需要时刻告诫自己,他是我们的敌人!” “我知道了。”叶君怡诚恳点头。 “江南此次派你来北平,我将暂时成为你在北平的上级,由于敌人对北方情报系统的破坏北平情报小组全军覆没,江南临危受命启用暗网,但北平所有的情报传送渠道都被敌人捣毁,目前有两份极为重要的情报必须尽快向中社部汇报。”顾纪棠环顾四周低语,“考虑到这两份情报的重要性必须有人亲自带回中社部,江南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请下达命令。” “国民党准备第四次进攻辽东,杜聿明准备纠集60军、93军、52军和即将从热河调至新宾的13军共12个师12万余人,在梅河口、三源浦、七道沟、通化、集安、长白山一带与我军决战,打算占领辽东军区临江、靖宇、抚松、长白根据地,以实现其北守南攻、先南后北的战略目的,其主力进攻部队是13军的89师与54师,集结地在新宾的三源浦,进攻日期定在12月初。”顾纪棠一边说一边将一支口红放在窗沿边,“里面藏有的微缩胶片上有这次行动的详细内容,这份情报已经滞纳了一个多月,必须尽早送到中社部手里。” “是。”叶君怡趁四下无人将口红放入手包。 “另外一份情报来自于北平情报小组,在被敌人破坏之间情报小组汇总了一份经过接触思想爱国愿意弃暗投明的北平部队官兵名册,,这些官兵在军队职务最高是营级军官,因此统战工作的同志难以接触到,北平情报小组的同志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已经取得了极大成效,这批人分散在北平各个部队当中,他们拥护我党我军的政策不愿意再跟随国民党反动派与人民为敌,他们就如同燎原之火如果运用的好能争取更多志同道合的国军官兵,这将对以后我军入关作战有极大的帮助。” “有多少人?” “具体人数我也不知道,情报小组将这批被策反的官兵骨干汇总了一份名册,准备派人呈报中社部好安排专门的统战同志继续跟进,可名册还未来得及送出情报小组就被敌人摧毁,所有参与此事的同志全部牺牲。” 叶君怡大吃一惊:“那组织岂不是失去了和这批官兵的联系!” “好在保密局并没有找到这份名册,最新掌握的情报显示最后接触到这份名册的同志叫高淞,他本该携带这份名册回中社部可由于叛徒出卖他被保密局抓捕现在关押在北平监狱,敌人尚未知道这份名册的存在,但这次保密局对北平情报系统的肃清肯定会在这些官兵心中造成影响,加之长时间没有联系难免会产生动摇情绪,因此必须尽快恢复与这些官兵的联系。” “有办法能见到高淞吗?” “敌人对这次抓捕的同志看守甚严,谷正文亲自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探视,我通过关系一直在关注北平驻军的情况,近期没有出现大规模清查和缉拿这说明高淞同志并没有叛变。”顾纪棠郑重其事说道,“你需要把这个情况上报给中社部,只有高淞同志知道名册的下落,务必请示中社部不惜一切营救。” “我记住了。”叶君怡神情坚毅,“我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晚上。”顾纪棠将半块玉珏交到叶君怡手里低声说道,“我已经为你安排了车先送你到保定然后你再绕道曲阳县,县城里有博古轩的分号,你拿这块玉珏找掌柜验货,他是我们自己的同志看到玉珏会拿出另一半对上了便可确认你身后,他会带你回中社部。” “明白了。”叶君怡连忙收好接头之物。 “传递完情报后你还需要返回北平,中社部会交给你一部电台呼号和频道,石家庄虽然解放但敌人派出大量特务活动,周边地区特务活动更为猖獗,你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同时也必须保护好这组电台参数。” “保证完成任务。”叶君怡点头。 “精卫同志。”顾纪棠一脸严肃,郑重其事道,“我必须提醒你,你所携带的这部电台参数关系着几十万人的生死,这也是江南和组织对你的信任,你要时刻谨记电台参数的安全高于你的生命,在遭遇变故你确定无法安全送达的情况下你甚至需要牺牲自己来销毁情报。” 叶君怡早已做好随时为自己奋斗事业献身的准备,只是猜不出一部电台参数为什么会如此重要。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一章 殊途同归 【1】 下达完任务顾纪棠准备入席,叶君怡想起一件事:“去保定……” “有困难?” “没有。”叶君怡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小声说道,“临来时鹤笙说他也要去保定。” “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不明。” “知道去干什么吗?” “他说北平保密局和剿总联合策划了一次行动,因为是军事机密他没有向我直说只是提到可能要打仗。” “近期剿总的确向保定那边有异常部队调动但我了解到的情况是为配合新一轮辽东进攻剿总在那边有一场军事演习。” “鹤笙到北平后与傅作义接触密切,与他一同前来的另一名人员至今行踪不明,我感觉这其中一定有重大的隐情。”叶君怡忧心忡忡道,“我有办法探知敌人的阴谋但必须联系051,能否请示江南……” “江南再三强调禁止你在北平与051联络,这是命令不容更改,你如今要做的是专注你目前所肩负的任务,至于其他事不在你考虑范围之内。” 两人交谈间谁也没发现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三楼推杯换盏的人群中,顾鹤笙端着一杯香槟在角落凝视了良久,早在车上时就发现窗口的叶君怡,来到三楼又看见父亲和她在一起窃窃私语,父亲一如既往的严厉只是叶君怡所表现出来的谦和让顾鹤笙有些看不懂,这里面有叶君怡的涵养和礼貌,但顾鹤笙发现这份谦和之中更多是服从,她和父亲站的很近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感,就好像之前就认识或者说他们认识另一个相同的人。 “爹。”顾鹤笙走了过去。 顾纪棠转身时波澜不惊而叶君怡下意识用手在遮掩手包,这个举动被顾鹤笙扑捉到但装作视而不见。 “叶小姐刚才给我说想去天津走走你抽空陪她去一趟。” “什么时候动身?” 叶君怡:“明天。” “这么急?”顾鹤笙面泛难色,“我近期有公务在身也要离开北平怕是不能陪你成行,要不你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再去如何?” “我就是去随便逛逛不用你专程陪,你干的都是大事别为我分了心。” “犬子愚蒙顽劣幸得叶小姐垂青在上海有劳叶小姐照顾,顾某在此感激不尽。”顾纪棠留意到顾鹤笙余光在叶君怡手包上有过停留,从容镇定说道,“鹤笙。” “在。” “刚才我与叶小姐攀谈多是聊你在上海之事,叶小姐知书达理对你多有包容,此次到北平你本该尽地主之谊,她也体谅你国事繁忙未曾抱怨半句,我和叶小姐商谈此次准备随你一同回上海拜会叶先生,你定一下归期我这边好趁早准备。” “您要去上海?!” “是不方便还是不欢迎?”顾纪棠反问道。 叶君怡:“您去上海当然欢迎,我爸痴爱古玩尤喜书画,您在古玩界可是首屈一指的翘楚,我爸要是知道您到了上海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难得爹有远行的兴致,鹤笙尽快安排归期。” 寿宴开始众人陆续入席,顾鹤笙在酒桌上见到消失好些天的谷正文,他正抬头看着在三楼主席落座的顾纪棠和叶君怡。 “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相信运气,但真说到运气好还非你莫属。” “谷局长何出此言?”顾鹤笙笑问。 “你刚加入军统就被派去了中山大学深造,在那里你与太子成了莫逆之交,有了这层关系让你在军统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然后你又跟随杰韬奔赴上海对日敌后作战,九死一生的事你硬是熬了八年全身而退,功成名就之后又找到叶小姐这位女朋友,她父亲叶书桥在上海可是大人物与南京军政高官往来密切,上有太子关照下有叶先生鼎力支持,你在保密局就是想不出人头地都难。”谷正文附耳低语道,“我已经听到消息,南京方面有意对你提拔重用。” “谷局长的消息看来还不够灵通。” “哦,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南京打算委派我去文化部就职。”顾鹤笙偏头小声说道,“南京已经做好对战局最坏的打算一旦失势先将文物撤离,不过我婉拒了,搞情报这么多年习惯了以身犯险突然闲下来反而不适,或许谷局长说的没错我运气的确挺好,既然有好运更该为党国尽忠。” “党国能多几位像你这样的栋梁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被动。”谷正文郁郁寡欢道。 “谷局长麾下尽是精兵强将,在北平力挽狂澜功劳有目共睹。”顾鹤笙淡笑说道,“在鹤笙看来您才是党国的栋梁。” “想做事和把事做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结果,我手下这批人的确是想做事可火候和经验远不及鹤笙你,这次若不是杰韬雪中送炭让你与景天驰援北平,我还真没把握能完成灯塔行动。”谷正文对着满座珍馐百味全无食欲,“现在景天已经成功走出第一步,到目前为止灯塔行动一切都按照预定目标在进行,越是这样我反而越紧张。” 顾鹤笙漫不经心问道:“景天那边有消息了?” “他已经通过了共产党的甄别。”谷正文点头。 听到这个消息顾鹤笙并不意外只是内心愈发担心。 “共产党准备送他前往西柏坡。”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晚上。” “明天……”顾鹤笙眉头一皱,想起叶君怡也是突然提出明天离开北平,不知何故顾鹤笙直觉让自己将这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联系在一起。 谷正文:“怎么了?” “没想到景天那边进展这么快。”顾鹤笙不动声色问道,“我何时启程前往保定协助那边的保密工作?” “从景天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共产党将护送他先到保定再进入阜平县沿过石门沟抵达西柏坡,我今早刚从南京回来向委员长汇报了灯塔行动的进展,委员长指示东北战局日趋严峻灯塔行动刻不容缓催促加快进度,回来后我又马不停蹄去见了傅将军,之前预定的行动恐怕要提前实施。” “提前?”顾鹤笙暗暗一惊。 “原计划是等景天带回中共军政中枢首脑确切位置展开闪电突袭,但此次渗透变数太多万一景天身份暴露共产党会不惜一切追杀他同时也会立即进行转移,所以不能坐以待毙我决定再上一份保险。” “什么保险?” “我打算派出三人的谍报小组携带一部电台,从保定经顺平翻过风山再绕道昆山潜入石门沟,景天在离开西柏坡后将在石门沟逗留一晚,他将在那里与谍报小组汇合通过电台把攻击地点的坐标发给前线指挥部,这样不但能加快行动进展也能防止景天返回途中出现意外。” “谷局长考虑的很稳妥只是石家庄被共军占领后石门沟在共军的控制范围之内,加之此地距离西柏坡很近警戒极为严密,您在北平也陆续向该地区派出过谍报人员可相继被发现,渗透都如此之难何况还要携带一部电台实施难度可想而知。”顾鹤笙心里清楚谷正文这一步虽然凶险但只要成功无疑能在第一时间发起突袭,“您打算派谁执行这项任务?” “我权衡再三准备让顾鹤卿负责。” “他?!”顾鹤笙差点从椅子上站起身,“鹤卿经验尚浅而且处事迟疑不决,我认为他并非最合适的人选。” “你也太低估鹤卿了吧,北平共谍案他就崭露头角,心思之缜密,忠勇之无畏让我对其刮目相看,他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次他若是能凯旋而归便是不世功勋,对于鹤卿的能力我从来没有质疑过。” “石门沟有共军重兵把守加之民众被赤化严重可以说军民同仇敌忾,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入石门沟都已是千难万阻,他还要架设电台传回情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千难万阻?能有你当年在76号还凶险?”谷正文轻描淡写说道,“当年的魔窟审查可远比共产党要严密,你还不是照样潜伏了多年,你要相信自己的同志他们能迎难而上完成任务。” 顾鹤笙终于听明白了谷正文的言外之意,在谷正文心里也深知顾鹤卿并非最佳人选。 “我去。”顾鹤笙主动请缨,“鹤卿在北平露面次数太多,难免共产党会对他有印象,我是生面孔不容易被发现加上潜伏渗透经验我远比他要丰富。” “你……”谷正文故作为难,“你是杰韬的人又是南京方面重点培养对象,我要是给你下达这个命令是不是太不近人情,要是你有什么闪失让我如何交待。” “鹤笙为党国尽忠责无旁贷,不需要命令我愿意主动申请执行这项任务。” “谷某向来滴酒不沾今日为你破例一次,有你亲自执行这项任务自然是事半功倍,我在此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谷正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端起酒杯大喜过望,“干!” 顾鹤笙抬手酒已入喉,心知肚明此去九死一生谷正文要的不是自己凯旋而是能及时通过电台传递回情报,至于自己的生死谷正文并不在意,可这项在谷正文看来凶多吉少的行动对于自己反而异常简单,饮下这杯酒顾鹤笙反而倍感轻松,终于找到阻止敌人阴谋的办法,一来可以不让顾鹤卿以身犯险,二来还能在石门沟堵截秦景天。 寿宴结束顾鹤笙送叶君怡回饭店,回去的路上将车停在离家不远的巷口,从后座拿出一瓶在酒席上带的酒,拧开酒瓶先大口喝了几口然后浇洒一些到身上,然后在后视镜里弄乱头发解开领带最后点燃一支烟,余光落在一旁的公文包上里面放着灯塔行动的详细内容档案。 一支烟抽完酒劲上了头,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脸颊已微微潮红,见一切准备妥当这才开车到家门口,看见顾纪棠的车已经回来迟疑了一下加了一脚油门径直撞了上去。 声响引来家里的佣人开门查看时只见酩酊大醉的顾鹤笙偏偏倒倒从车上下来,嘴里还冲着前面的车骂骂咧咧,一时不解气还上去踹了两脚。 佣人见是少东家醉酒连忙上去搀扶。 “我,我没醉,都,都给我走开。”顾鹤笙掀开佣人没走出几步就摔倒在地上。 “去熬一碗陈皮葛花汤给少东家醒酒。”老管家一边吩咐佣人一边将顾鹤笙从地上扶起。 “都起开。”顾鹤笙跌跌撞撞爬起来,指着管家大声嚷嚷,“去,去把我娘叫来。” 顾鹤笙说完直接爬到门口石狮上说什么都不肯下来,少许曹念安急匆匆赶来见顾鹤笙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埋怨道。 “怎么醉成这样纵酒伤身更败德性,你爹刚歇息下你就别嚷嚷了,这要是让你爹看见又免不了一段斥责。”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顾鹤笙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拉起曹念安的手,“娘,笙儿回来看您了。” 曹念安又好气又好笑,生怕惊醒了顾纪棠伸手去捂顾鹤笙的嘴。 “娘,我想吃豌豆黄。” “这孩子,现在三更半夜上哪儿去给你卖豌豆黄。” “想要吃娘亲手做的,笙儿离家时就带了一盘您做的豌豆黄,远行千里每每见到此物就想起娘,可始终不是娘做的那个味。” 曹念安一听心头一酸:“做,做,现在就给你做。” 顾鹤笙执意要今晚吃到豌豆黄,刚被扶进厅堂脚一滑摔倒在地,起身时故意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散落一地,等曹念安跟进来时顾鹤笙已趴在桌上呼呼睡着,曹念安连忙吩咐佣人见他送回房,正蹲在地上收拾文件时披着衣服的顾纪棠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问道。 “怎么回事?” “笙儿醉酒嚷着要吃豌豆黄,我瞧他醉的不轻满身的酒气。”曹念安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他难得回来一趟,今晚的事你就别再追究,偶尔纵情饮酒也不伤大雅,你年轻那会不也经常醉的不省人事。” 顾纪棠的视线始终盯着散落满地的文件上,想起叶君怡提到顾鹤笙要去保定的事。 “去给他添一个枕头,他自小都习惯睡高枕矮了夜里会惊醒。” “对哦,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曹念安生怕顾鹤笙睡不好连忙起身出去,等她离开顾纪棠关上门拿起地上的文件查看,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去动顾鹤笙的东西,现在不用担心他会留下记号有所觉察,当顾纪棠看到灯塔行动的内容时大吃一惊,快速将里面关键的内容记下来。 曹念安回来时候屋里依旧一片凌乱,只是顾纪棠已经穿好衣服。 “鹤笙睡了吗?”顾纪棠一边系纽扣一边问道。 “睡了,嘴里还背着你让抄的书呢。”曹念安一脸诧异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我刚想起博古轩有一批货今天到北平,我现在过去掌掌眼免得有滥竽充数的赝品,你先睡不用等我。” 听到大门被拉开的声音,睡着床上的顾鹤笙睁开眼,走到窗边正好看见顾纪棠独自一人出去,抬头望向中那轮秋夜的明月,目光如同月一般皎洁清澈。 【2】 顾鹤卿的动作很温柔,只是手里的白手帕上满是血迹,他正小心翼翼擦拭着对面女人脸上的血渍。 “这又何苦呢。”顾鹤卿的动作和他声音一样温柔,甚至透着一丝怜悯的惋惜,“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免受皮肉之苦,可你非要尝试挑战自己的承受力,你经历了本可以不用经历的事,我能想象过程很痛苦但问题在于你在做没有意义的反抗。” 女人极力偏着头,像是畏惧恶魔般想要避开顾鹤卿的接触,抖动的身体落在顾鹤卿眼里换来的只是胸有成竹的淡笑。 拿过一把镜子放在女人的面前,就在几天前顾鹤卿当着她枪杀了自己的发小,原本以为这名女共党熬不到动刑就会开口,结果她硬是扛到现在没说一个字。 “多漂亮的一张脸。”顾鹤卿走到女人身后,在镜子中几乎贴在女人的脸上,笑意斐然说道,“是我专门叮嘱刑讯的人不要碰你的脸,我们家是做古玩生意的,我最喜欢的是玉器,你知道玉器最讲究什么吗?一是料要好,二是年代要久远这三便是寓意也得好,最后是不能有瑕疵,在上好的美玉若有了瑕疵便成了次品,所以形容好玉会用白璧无瑕,就如同你的这张脸……” 顾鹤卿一边说一边用指尖缓缓从女人脸颊上滑过。 “你能想象在这张脸上留下一道或者几道伤疤将会怎么样吗?” 女人身体抖动的更厉害。 “他们喜欢用刀横七竖八在脸上乱割但我更愿意用烙铁,被严重烫伤的皮肤在愈合后会干硬凸起,古时候这种刑罚叫黥面,我个人认为是最惨绝人寰的处罚因为你的一生都会背负自己的罪证。”顾鹤卿指着在火炉里的烙铁,“我猜你一定不希望这东西在你脸上留下烙印吧。” 女人在颤抖中无助的抽泣。 “不要以为自己有多无畏,这些天他们在你身上用的刑都是最轻的,我依旧想给你留一次机会但是最后一次,如果在我走出审讯室之前你还没开口,他们会把所有的刑具在你身上过一遍,以我的经验你坚持不到十分钟就会晕厥,然后他们会用水将你冲醒继续动刑,这里就像是炼狱你会无休止承受痛苦,相信我,他们很有经验会在你每次濒死边缘将你救回来继续折磨。” 女人的呼吸开始加重,顾鹤卿在镜中看见她的瞳孔也在随之收缩,这是害怕和恐惧的反应。 “通常情况下你会有两个结局,第一个是你会死在这里,当然,这会是一个很漫长并且痛苦的过程,也许是十天或者一个月甚至更长,到那时候你会后悔自己还活着,另一个是你被释放,虽然这样的机会很渺茫不过你也可以尝试去期待,但你需要问问自己付出的这一切是否真的值得,因为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体会你遭遇和承受的痛苦,起初会有同情但时间长了之后便渐渐淡忘,恒久不变的只有你这张狰狞可怕的脸,当然,还有第三种结局,你说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作为交换我会还你自由。” 女人不停舔舐嘴唇,到现在她依旧一言不发,顾鹤卿并不急切轻拍她肩膀。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何去何从你自己抉择。” 顾鹤卿向审讯室外走去,在门口时听到身后女人微弱颤抖的声音。 “水,给我一杯水。” 顾鹤卿听到这话背对女人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知道女人的心理防线已经被自己攻破,回身亲自给女人喂了一杯水。 “名册。”女人在沉默了良久后说道,“我知道有一本名册对你们很重要。” “什么名册?” “北平情报小组接触并试图策反的官兵名册。” 这一次瞳孔在放大的是顾鹤卿,极力抑制内心的震惊:“说清楚点。” “情报小组一直都在秘密接触驻守北平军队的中下层官兵,国民党在东北节节败退加之双十宣言的发布让北平守军内部有一部分官兵动摇反战并表现出愿意与我们合作的意向,情报小组将这部分官兵汇总了一份名册准备上报中社部,名册还未来得及传递出去情报小组就被破坏,参与并知晓此事的人员全部牺牲。” “名册呢?”顾鹤卿追问道。 “不知道。”女人摇头说道,“但学委领导提到过名册并未被你们发现,最后一名接触名册的同志被你们抓捕关押,学委指示尽一切可能对该同志进行营救,因为此人是唯一知道名册下落的人。” “这个人叫什么?” “不知道。 顾鹤卿慢慢直起身目光变的阴沉,既然共产党还在组织营救说明此人并没在抓捕中被击毙或者是处决,说明此人还关押在监狱中,这份名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找出此人就能揪出这批与共产党有接触的官兵。 “报告。”急匆匆进来的组员打断顾鹤卿思绪,“电讯处在刚才侦听到一部突然出现的电台,发报时间是凌晨3:27,到目前为止还在持续发报,此电台不在登记的序列之中怀疑是一部同党电台。” “北平还有共党电台?!”顾鹤卿大吃一惊,“锁定电台位置了吗?” “西德胜门水车胡同附近,电讯处已经派出侦听车进行定位。” “全员出动封锁水车胡同周围所有进出口。”顾鹤卿当机立断道,“通知绥靖总队派兵支援对目标区域进行挨家挨户搜查!”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一章 殊途同归_263 【1】 下达完任务顾纪棠准备入席,叶君怡想起一件事:“去保定……” “有困难?” “没有。”叶君怡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小声说道,“临来时鹤笙说他也要去保定。” “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不明。” “知道去干什么吗?” “他说北平保密局和剿总联合策划了一次行动,因为是军事机密他没有向我直说只是提到可能要打仗。” “近期剿总的确向保定那边有异常部队调动但我了解到的情况是为配合新一轮辽东进攻剿总在那边有一场军事演习。” “鹤笙到北平后与傅作义接触密切,与他一同前来的另一名人员至今行踪不明,我感觉这其中一定有重大的隐情。”叶君怡忧心忡忡道,“我有办法探知敌人的阴谋但必须联系051,能否请示江南……” “江南再三强调禁止你在北平与051联络,这是命令不容更改,你如今要做的是专注你目前所肩负的任务,至于其他事不在你考虑范围之内。” 两人交谈间谁也没发现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三楼推杯换盏的人群中,顾鹤笙端着一杯香槟在角落凝视了良久,早在车上时就发现窗口的叶君怡,来到三楼又看见父亲和她在一起窃窃私语,父亲一如既往的严厉只是叶君怡所表现出来的谦和让顾鹤笙有些看不懂,这里面有叶君怡的涵养和礼貌,但顾鹤笙发现这份谦和之中更多是服从,她和父亲站的很近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感,就好像之前就认识或者说他们认识另一个相同的人。 “爹。”顾鹤笙走了过去。 顾纪棠转身时波澜不惊而叶君怡下意识用手在遮掩手包,这个举动被顾鹤笙扑捉到但装作视而不见。 “叶小姐刚才给我说想去天津走走你抽空陪她去一趟。” “什么时候动身?” 叶君怡:“明天。” “这么急?”顾鹤笙面泛难色,“我近期有公务在身也要离开北平怕是不能陪你成行,要不你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再去如何?” “我就是去随便逛逛不用你专程陪,你干的都是大事别为我分了心。” “犬子愚蒙顽劣幸得叶小姐垂青在上海有劳叶小姐照顾,顾某在此感激不尽。”顾纪棠留意到顾鹤笙余光在叶君怡手包上有过停留,从容镇定说道,“鹤笙。” “在。” “刚才我与叶小姐攀谈多是聊你在上海之事,叶小姐知书达理对你多有包容,此次到北平你本该尽地主之谊,她也体谅你国事繁忙未曾抱怨半句,我和叶小姐商谈此次准备随你一同回上海拜会叶先生,你定一下归期我这边好趁早准备。” “您要去上海?!” “是不方便还是不欢迎?”顾纪棠反问道。 叶君怡:“您去上海当然欢迎,我爸痴爱古玩尤喜书画,您在古玩界可是首屈一指的翘楚,我爸要是知道您到了上海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难得爹有远行的兴致,鹤笙尽快安排归期。” 寿宴开始众人陆续入席,顾鹤笙在酒桌上见到消失好些天的谷正文,他正抬头看着在三楼主席落座的顾纪棠和叶君怡。 “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相信运气,但真说到运气好还非你莫属。” “谷局长何出此言?”顾鹤笙笑问。 “你刚加入军统就被派去了中山大学深造,在那里你与太子成了莫逆之交,有了这层关系让你在军统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然后你又跟随杰韬奔赴上海对日敌后作战,九死一生的事你硬是熬了八年全身而退,功成名就之后又找到叶小姐这位女朋友,她父亲叶书桥在上海可是大人物与南京军政高官往来密切,上有太子关照下有叶先生鼎力支持,你在保密局就是想不出人头地都难。”谷正文附耳低语道,“我已经听到消息,南京方面有意对你提拔重用。” “谷局长的消息看来还不够灵通。” “哦,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南京打算委派我去文化部就职。”顾鹤笙偏头小声说道,“南京已经做好对战局最坏的打算一旦失势先将文物撤离,不过我婉拒了,搞情报这么多年习惯了以身犯险突然闲下来反而不适,或许谷局长说的没错我运气的确挺好,既然有好运更该为党国尽忠。” “党国能多几位像你这样的栋梁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被动。”谷正文郁郁寡欢道。 “谷局长麾下尽是精兵强将,在北平力挽狂澜功劳有目共睹。”顾鹤笙淡笑说道,“在鹤笙看来您才是党国的栋梁。” “想做事和把事做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结果,我手下这批人的确是想做事可火候和经验远不及鹤笙你,这次若不是杰韬雪中送炭让你与景天驰援北平,我还真没把握能完成灯塔行动。”谷正文对着满座珍馐百味全无食欲,“现在景天已经成功走出第一步,到目前为止灯塔行动一切都按照预定目标在进行,越是这样我反而越紧张。” 顾鹤笙漫不经心问道:“景天那边有消息了?” “他已经通过了共产党的甄别。”谷正文点头。 听到这个消息顾鹤笙并不意外只是内心愈发担心。 “共产党准备送他前往西柏坡。”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晚上。” “明天……”顾鹤笙眉头一皱,想起叶君怡也是突然提出明天离开北平,不知何故顾鹤笙直觉让自己将这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联系在一起。 谷正文:“怎么了?” “没想到景天那边进展这么快。”顾鹤笙不动声色问道,“我何时启程前往保定协助那边的保密工作?” “从景天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共产党将护送他先到保定再进入阜平县沿过石门沟抵达西柏坡,我今早刚从南京回来向委员长汇报了灯塔行动的进展,委员长指示东北战局日趋严峻灯塔行动刻不容缓催促加快进度,回来后我又马不停蹄去见了傅将军,之前预定的行动恐怕要提前实施。” “提前?”顾鹤笙暗暗一惊。 “原计划是等景天带回中共军政中枢首脑确切位置展开闪电突袭,但此次渗透变数太多万一景天身份暴露共产党会不惜一切追杀他同时也会立即进行转移,所以不能坐以待毙我决定再上一份保险。” “什么保险?” “我打算派出三人的谍报小组携带一部电台,从保定经顺平翻过风山再绕道昆山潜入石门沟,景天在离开西柏坡后将在石门沟逗留一晚,他将在那里与谍报小组汇合通过电台把攻击地点的坐标发给前线指挥部,这样不但能加快行动进展也能防止景天返回途中出现意外。” “谷局长考虑的很稳妥只是石家庄被共军占领后石门沟在共军的控制范围之内,加之此地距离西柏坡很近警戒极为严密,您在北平也陆续向该地区派出过谍报人员可相继被发现,渗透都如此之难何况还要携带一部电台实施难度可想而知。”顾鹤笙心里清楚谷正文这一步虽然凶险但只要成功无疑能在第一时间发起突袭,“您打算派谁执行这项任务?” “我权衡再三准备让顾鹤卿负责。” “他?!”顾鹤笙差点从椅子上站起身,“鹤卿经验尚浅而且处事迟疑不决,我认为他并非最合适的人选。” “你也太低估鹤卿了吧,北平共谍案他就崭露头角,心思之缜密,忠勇之无畏让我对其刮目相看,他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次他若是能凯旋而归便是不世功勋,对于鹤卿的能力我从来没有质疑过。” “石门沟有共军重兵把守加之民众被赤化严重可以说军民同仇敌忾,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入石门沟都已是千难万阻,他还要架设电台传回情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千难万阻?能有你当年在76号还凶险?”谷正文轻描淡写说道,“当年的魔窟审查可远比共产党要严密,你还不是照样潜伏了多年,你要相信自己的同志他们能迎难而上完成任务。” 顾鹤笙终于听明白了谷正文的言外之意,在谷正文心里也深知顾鹤卿并非最佳人选。 “我去。”顾鹤笙主动请缨,“鹤卿在北平露面次数太多,难免共产党会对他有印象,我是生面孔不容易被发现加上潜伏渗透经验我远比他要丰富。” “你……”谷正文故作为难,“你是杰韬的人又是南京方面重点培养对象,我要是给你下达这个命令是不是太不近人情,要是你有什么闪失让我如何交待。” “鹤笙为党国尽忠责无旁贷,不需要命令我愿意主动申请执行这项任务。” “谷某向来滴酒不沾今日为你破例一次,有你亲自执行这项任务自然是事半功倍,我在此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谷正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端起酒杯大喜过望,“干!” 顾鹤笙抬手酒已入喉,心知肚明此去九死一生谷正文要的不是自己凯旋而是能及时通过电台传递回情报,至于自己的生死谷正文并不在意,可这项在谷正文看来凶多吉少的行动对于自己反而异常简单,饮下这杯酒顾鹤笙反而倍感轻松,终于找到阻止敌人阴谋的办法,一来可以不让顾鹤卿以身犯险,二来还能在石门沟堵截秦景天。 寿宴结束顾鹤笙送叶君怡回饭店,回去的路上将车停在离家不远的巷口,从后座拿出一瓶在酒席上带的酒,拧开酒瓶先大口喝了几口然后浇洒一些到身上,然后在后视镜里弄乱头发解开领带最后点燃一支烟,余光落在一旁的公文包上里面放着灯塔行动的详细内容档案。 一支烟抽完酒劲上了头,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脸颊已微微潮红,见一切准备妥当这才开车到家门口,看见顾纪棠的车已经回来迟疑了一下加了一脚油门径直撞了上去。 声响引来家里的佣人开门查看时只见酩酊大醉的顾鹤笙偏偏倒倒从车上下来,嘴里还冲着前面的车骂骂咧咧,一时不解气还上去踹了两脚。 佣人见是少东家醉酒连忙上去搀扶。 “我,我没醉,都,都给我走开。”顾鹤笙掀开佣人没走出几步就摔倒在地上。 “去熬一碗陈皮葛花汤给少东家醒酒。”老管家一边吩咐佣人一边将顾鹤笙从地上扶起。 “都起开。”顾鹤笙跌跌撞撞爬起来,指着管家大声嚷嚷,“去,去把我娘叫来。” 顾鹤笙说完直接爬到门口石狮上说什么都不肯下来,少许曹念安急匆匆赶来见顾鹤笙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埋怨道。 “怎么醉成这样纵酒伤身更败德性,你爹刚歇息下你就别嚷嚷了,这要是让你爹看见又免不了一段斥责。”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顾鹤笙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拉起曹念安的手,“娘,笙儿回来看您了。” 曹念安又好气又好笑,生怕惊醒了顾纪棠伸手去捂顾鹤笙的嘴。 “娘,我想吃豌豆黄。” “这孩子,现在三更半夜上哪儿去给你卖豌豆黄。” “想要吃娘亲手做的,笙儿离家时就带了一盘您做的豌豆黄,远行千里每每见到此物就想起娘,可始终不是娘做的那个味。” 曹念安一听心头一酸:“做,做,现在就给你做。” 顾鹤笙执意要今晚吃到豌豆黄,刚被扶进厅堂脚一滑摔倒在地,起身时故意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散落一地,等曹念安跟进来时顾鹤笙已趴在桌上呼呼睡着,曹念安连忙吩咐佣人见他送回房,正蹲在地上收拾文件时披着衣服的顾纪棠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问道。 “怎么回事?” “笙儿醉酒嚷着要吃豌豆黄,我瞧他醉的不轻满身的酒气。”曹念安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他难得回来一趟,今晚的事你就别再追究,偶尔纵情饮酒也不伤大雅,你年轻那会不也经常醉的不省人事。” 顾纪棠的视线始终盯着散落满地的文件上,想起叶君怡提到顾鹤笙要去保定的事。 “去给他添一个枕头,他自小都习惯睡高枕矮了夜里会惊醒。” “对哦,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曹念安生怕顾鹤笙睡不好连忙起身出去,等她离开顾纪棠关上门拿起地上的文件查看,在平时他根本不会去动顾鹤笙的东西,现在不用担心他会留下记号有所觉察,当顾纪棠看到灯塔行动的内容时大吃一惊,快速将里面关键的内容记下来。 曹念安回来时候屋里依旧一片凌乱,只是顾纪棠已经穿好衣服。 “鹤笙睡了吗?”顾纪棠一边系纽扣一边问道。 “睡了,嘴里还背着你让抄的书呢。”曹念安一脸诧异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我刚想起博古轩有一批货今天到北平,我现在过去掌掌眼免得有滥竽充数的赝品,你先睡不用等我。” 听到大门被拉开的声音,睡着床上的顾鹤笙睁开眼,走到窗边正好看见顾纪棠独自一人出去,抬头望向中那轮秋夜的明月,目光如同月一般皎洁清澈。 【2】 顾鹤卿的动作很温柔,只是手里的白手帕上满是血迹,他正小心翼翼擦拭着对面女人脸上的血渍。 “这又何苦呢。”顾鹤卿的动作和他声音一样温柔,甚至透着一丝怜悯的惋惜,“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免受皮肉之苦,可你非要尝试挑战自己的承受力,你经历了本可以不用经历的事,我能想象过程很痛苦但问题在于你在做没有意义的反抗。” 女人极力偏着头,像是畏惧恶魔般想要避开顾鹤卿的接触,抖动的身体落在顾鹤卿眼里换来的只是胸有成竹的淡笑。 拿过一把镜子放在女人的面前,就在几天前顾鹤卿当着她枪杀了自己的发小,原本以为这名女共党熬不到动刑就会开口,结果她硬是扛到现在没说一个字。 “多漂亮的一张脸。”顾鹤卿走到女人身后,在镜子中几乎贴在女人的脸上,笑意斐然说道,“是我专门叮嘱刑讯的人不要碰你的脸,我们家是做古玩生意的,我最喜欢的是玉器,你知道玉器最讲究什么吗?一是料要好,二是年代要久远这三便是寓意也得好,最后是不能有瑕疵,在上好的美玉若有了瑕疵便成了次品,所以形容好玉会用白璧无瑕,就如同你的这张脸……” 顾鹤卿一边说一边用指尖缓缓从女人脸颊上滑过。 “你能想象在这张脸上留下一道或者几道伤疤将会怎么样吗?” 女人身体抖动的更厉害。 “他们喜欢用刀横七竖八在脸上乱割但我更愿意用烙铁,被严重烫伤的皮肤在愈合后会干硬凸起,古时候这种刑罚叫黥面,我个人认为是最惨绝人寰的处罚因为你的一生都会背负自己的罪证。”顾鹤卿指着在火炉里的烙铁,“我猜你一定不希望这东西在你脸上留下烙印吧。” 女人在颤抖中无助的抽泣。 “不要以为自己有多无畏,这些天他们在你身上用的刑都是最轻的,我依旧想给你留一次机会但是最后一次,如果在我走出审讯室之前你还没开口,他们会把所有的刑具在你身上过一遍,以我的经验你坚持不到十分钟就会晕厥,然后他们会用水将你冲醒继续动刑,这里就像是炼狱你会无休止承受痛苦,相信我,他们很有经验会在你每次濒死边缘将你救回来继续折磨。” 女人的呼吸开始加重,顾鹤卿在镜中看见她的瞳孔也在随之收缩,这是害怕和恐惧的反应。 “通常情况下你会有两个结局,第一个是你会死在这里,当然,这会是一个很漫长并且痛苦的过程,也许是十天或者一个月甚至更长,到那时候你会后悔自己还活着,另一个是你被释放,虽然这样的机会很渺茫不过你也可以尝试去期待,但你需要问问自己付出的这一切是否真的值得,因为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体会你遭遇和承受的痛苦,起初会有同情但时间长了之后便渐渐淡忘,恒久不变的只有你这张狰狞可怕的脸,当然,还有第三种结局,你说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作为交换我会还你自由。” 女人不停舔舐嘴唇,到现在她依旧一言不发,顾鹤卿并不急切轻拍她肩膀。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何去何从你自己抉择。” 顾鹤卿向审讯室外走去,在门口时听到身后女人微弱颤抖的声音。 “水,给我一杯水。” 顾鹤卿听到这话背对女人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知道女人的心理防线已经被自己攻破,回身亲自给女人喂了一杯水。 “名册。”女人在沉默了良久后说道,“我知道有一本名册对你们很重要。” “什么名册?” “北平情报小组接触并试图策反的官兵名册。” 这一次瞳孔在放大的是顾鹤卿,极力抑制内心的震惊:“说清楚点。” “情报小组一直都在秘密接触驻守北平军队的中下层官兵,国民党在东北节节败退加之双十宣言的发布让北平守军内部有一部分官兵动摇反战并表现出愿意与我们合作的意向,情报小组将这部分官兵汇总了一份名册准备上报中社部,名册还未来得及传递出去情报小组就被破坏,参与并知晓此事的人员全部牺牲。” “名册呢?”顾鹤卿追问道。 “不知道。”女人摇头说道,“但学委领导提到过名册并未被你们发现,最后一名接触名册的同志被你们抓捕关押,学委指示尽一切可能对该同志进行营救,因为此人是唯一知道名册下落的人。” “这个人叫什么?” “不知道。 顾鹤卿慢慢直起身目光变的阴沉,既然共产党还在组织营救说明此人并没在抓捕中被击毙或者是处决,说明此人还关押在监狱中,这份名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找出此人就能揪出这批与共产党有接触的官兵。 “报告。”急匆匆进来的组员打断顾鹤卿思绪,“电讯处在刚才侦听到一部突然出现的电台,发报时间是凌晨3:27,到目前为止还在持续发报,此电台不在登记的序列之中怀疑是一部同党电台。” “北平还有共党电台?!”顾鹤卿大吃一惊,“锁定电台位置了吗?” “西德胜门水车胡同附近,电讯处已经派出侦听车进行定位。” “全员出动封锁水车胡同周围所有进出口。”顾鹤卿当机立断道,“通知绥靖总队派兵支援对目标区域进行挨家挨户搜查!”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画虎难画骨 顾鹤卿开车接上谷正文,或许是精力不济的缘故谷正文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过了良久幽幽的声音传来。 “中共在北平的电台全被破获,如今又是民用无线电管制,这个节骨眼上使用电台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顾鹤卿抬头在后视镜里看见谷正文已经睁开眼目光精炼老成。 “我也很意外,按说共产党没不该如此大意。” “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有重要情报传递,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铤而走险。” “中共在北方情报系统被连根拔起,投诚的共产党相继交代了所有电台小组,按说北平不该再有共产党的电台。”顾鹤卿疑惑不解道,“距离北平共谍案才过去几月而已,难不成共产党这么快就恢复情报网了?” “未必是北平的地下党,据可靠情报北平有中共暗网情工在继续活动。” “暗网?” “这是中共另一套情报系统,组织更为严谨运作也极为高效,直接由中社部指挥存在的主要目的是对党国基层部门进行全面渗透,暗网存在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四一二清党,早在军统时期戴局长就千方百计想要铲除暗网可始终追查不到丁点线索,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暗网已经渗透到党国的各个机构。”谷正文忧心忡忡道,“就是这些人将国党的机密情报源源不断泄露出去,他们像幽灵就在我们身边,或许是我们的同事、朋友甚至是家人,防不胜防啊,调查了这么多年只知道暗网的首脑代号江南,至于此人的性别、年龄和样貌一无所知。” “江南……”顾鹤卿想起顾鹤笙提到过此次北上的不是普通共产党,“难道从上海到北平的那些人就隶属于暗网?” “他们的背后是江南,上海那边请求我们能协助此次行动希望能借此引出江南,所以对这些人只能监视不能采取行动。”谷正文点头,话锋一转问道,“湖广会所是怎么回事?” “我还说等明天您到了保密局再向您汇报,侦防组得到线报有共产党在湖广会所接头,您当时去了南京我没办法请示只能自作主张。”顾鹤卿避重就轻道,“在搜查雅间时偶遇了我爹,幸好大哥及时赶到让我带人撤离,事后我才知道您在那边安排了行动。” “也是时候告诉你实情了。”谷正文将灯塔行动告之顾鹤卿,“还是你大哥处事周全,若不是他出现你很有可能会破坏这次接头,结果是导致灯塔行动功亏一篑,真到这一步你就该被送到军事法庭了,你该庆幸自己有一位好大哥,他这是第二次救你了。” “第二次?” “我安排了一个谍报小组潜入共军控制的石门沟接应景天,原本是打算让你带人执行,鹤笙认为你临阵迎敌经验尚浅代替你孤军深入敌巢,实不相瞒这次行动九死一生,你大哥明知道凶多吉少也主动请缨实则是不想你以身犯险。” “他要去石门沟?!”顾鹤卿一惊,“保密局之前派过谍报人员对陕北敌占区进行渗透,别说石门沟刚过灵山就被共产党缉拿,中共的审查向来严格加之民众被赤化严重可谓全民皆兵,他去石门沟岂不是凶多吉少能不能换其他人执行任务?” “正因为任务困难才需要他去完成,换人,我也想换可苦于无人可胜任,此事我还瞒着上海的沈杰韬也没向南京汇报,顾鹤笙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有敌后长期渗透潜伏的经验,党国现在风雨渺茫需要有能之士力挽狂澜,我知道你顾及兄弟情义可党国没了你我又何以安身。”谷正文语重心长道,“我是共产党的叛徒,你手上沾过他们太多人的血,共产党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想要安身立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败共产党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我也去。”顾鹤卿掷地有声。 “你去了鹤笙就无法心无旁骛,他为你赌上性命你总得给他留点念想。”谷正文推心置腹道,“顾家一门双杰,我就是再不近人情也不至于让顾家断后,你还是安心留在北平做好自己的事等着鹤笙凯旋而归。” 顾鹤卿又从后视镜里看了谷正文一眼,无力叹息一声:“是。” “另外南京对北平学生游行的事很关注,一味镇压不是办法而且舆情对我们很不利,上面要求尽快将学运骨干绳之以法,由于战事的缘故从东北流亡到北平的学生越来越多,学生最容易被煽动不揪出这些在其中串联的共产党后患无穷。”谷正文满脸愁容道。 “提到游行的事我刚好有事向您汇报。”顾鹤卿将今晚变节女共党透露的情报一五一十告之。 谷正文一听立马在后座直起身:“被抓的共产党如今关押在什么地方?” “陆军监狱。” “明天一早你亲自带人将这批人转押到青训总部。”谷正文郑重其事道,“陆军监狱由军队监管我信不过这些当兵的,指不定里面就有被策反的官兵,万一里应外合将名册传递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北平守军里有动摇分子,这么大的事是不是该向剿总汇报。” “上梁不正下梁歪。”谷正文冷笑一声道,“带头的都有问题上不上报有什么用。” “带头的?”顾鹤卿一头雾水,“您是指谁?” “你手上其他事都先放一放,现在我要你全力去做两件事,第一件对转押到青训总部的共产党逐一复审,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那份名册的下落。” “是。” “另一件……”谷正文神色渐渐凝重,“另一件是总局下达的机密任务,你在保密局里挑选可靠业务能力强的人员组成秘密调查小组。” “调查谁?” “傅作义。” “……”顾鹤卿一愣,联想到谷正文刚才所说的话,“您,您所指带头的是,是傅将军?!” “南京指示从现在起时刻监视傅作义动向。” “傅将军是剿总司令正全力部署部队准备与共军交战,何况他还是此次灯塔行动的发起者,委员长对其极为信任将整个华北部队都交到其麾下,总局为什么还要调查他?” “崇祯何尝不也信任吴三桂可结果又如何,画虎难画骨,知人难知心,古往今来拥兵自重的封疆大吏最后卖主求荣,倒戈相向的还少吗,总局是担心再出一个吴三桂。”谷正文面色阴沉道,“傅作义不是共产党,现在的保密局也不是当年的军统,何况现在大战在即南京还需仰仗他镇守华北因此对他的调查必须保密。” “调查什么?” “总局担心傅作义有不臣之心,万一他倒向共产党整个华北将拱手相送给共产党到那时共军便可长驱直入,总局指示要防患于未然确保傅作义不会生变。” “这么说总局是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无端猜疑?” “傅作义在抗日期间就与共产党往来密切,他移防晋西北时与共军互通有无,交换情报建立联防,甚至还专门让军队学过共产党的政治工作,当时共军还叫八路军因此国军私下称傅作义是七路半,委员长并非是完全信任此人只是以大局为重不能明察。” 顾鹤卿:“您说的这些我也有所耳闻,可内战爆发后傅将军不是响应党国号召与共军血战,现在对他进行秘密调查万一适得其反引发部队哗变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太小看了咱们这位傅将军,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他与共产党交战是因为国党在当时占据上风,但今日不同往日,时局对国党不利而他手握重兵可退可进,国党要仰仗他坚守华北而中共希望他能临阵倒戈。”谷正文冷声道,“美国人也有意扶持傅作义,他退可投降中共,进可在美国人的支持下与中共成立联合政府,他始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可他现在不是正全力准备闪电突袭西柏坡,傅将军此举已是和中共决裂何来反叛一说?” “你还是太年轻了,偷袭若是成功他傅作义是党国中兴之臣可继续当北平王,若是失败也能让中共见识见识他的厉害,之前他攻克集宁打败共军于张家口,这些血战都是让共军损兵折将吃过大亏的,他越是厉害在共产党心里才越有去争取的价值。” “有证据吗?” “证据需要你去找出来,总局通过其他情报途经获悉傅作义的行程安排以及主持的会议记录,甚至细微到他咬火柴棍等动作都会及时出现在中共城工部的桌上,这说明共产党早就在傅作义身边安插了人接触是迟早的事。”谷正文精明老练道,“你挖掘的这份名册情报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找出名册揪出这批官兵不但能稳定军心更重要的事能让傅作义做出表态,他如果处理这些人就是和共产党划清界限,北平驻军便可上行下效不敢再胡作非为,如果他放任自流便说明此人已有二心,是换将还是法办就看南京的意思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三章 重器 水车胡同外布置了两道封锁线,谷正文和顾鹤卿赶到时绥靖总队已经在各个路口架设了探照灯。 “这部电台有些异常,电讯处在凌晨3:27捕捉到信号一直持续到五分钟前,总共发报时长21分钟,电讯处认为该电台在发报后还接收过电文。”便衣上前报告。 谷正文:“电台位置锁定了吗?” “大致在这个区域。”便衣拿出一份地图以水车胡同为中心画了一个圈,“所有进出通道已经完全布控封锁,绥靖总队的人从外围逐一向里挨家挨户搜查。” 顾鹤卿:“收发报总时长接近半小时,这个人是嫌自己命大还是说根本没把咱们保密局放在眼里。” “这个区域还是首次发现有敌台出现,暂时尚不清楚是北平情报小组的漏网之鱼还是共产党铤而走险新架设的电台,灯塔行动实施在即这个节骨眼还有敌台活动隐患太大。”谷正文当机立断指示道,“拂晓之前必须把电台和发报的人找出来。” “是。” 这时一名侦防组组员急匆匆跑过来:“报,报告。” “发现敌台位置了?” “没有。”组员蠕动喉结神色惊慌。 顾鹤卿不喜欢这样的表情,每次见到说明都出了状况:“怎么了?” “刚接到监控站的电话,被监视的人突然消失了。”组员战战兢兢道。 “消失了?!”顾鹤卿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 “住在旅店的甘槐作息极为规律,每天晚上10点睡觉第二天早上7点起床,负责监视的人确定甘槐是在晚上10点拉上窗帘但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坐在窗边的桌前,透过窗帘能清楚看见他的影子因此就没有在意,过了三个小时监视的人才意识到不对劲,这段时间内甘槐没有起身去做过其他事,于是派人前去查探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人,是甘槐用被子堆在椅子上故意在窗帘投射人影混淆视听。” “甘槐跑了?!”谷正文瞪大眼睛呵斥道,“他对面房间以及旅店大门口我不是都安排了警戒的人,他出门难道就没人发现?” “您,您不是让把近距离监视的人都撤了吗。”组员诚惶诚恐答道。 谷正文一愣这才想起顾鹤卿向自己汇报过这些人行为异常,权衡轻重自己的确下令撤销了近距离监视的人。 “一群饭桶!”谷正文勃然大怒,“一个人都看不住你们还能干什么。” “我已经让人沿街搜查……” “还搜查个屁啊!”谷正文背负双手来回踱步大发雷霆道,“人家早就知道你们在监视,人都跑了还能让你们找回来?” “局长息怒,当务之急是其他同党不能再有闪失,我亲自过去重新部署监视。” “都,都不见了。”组员声音细若蚊吟。 谷正文和顾鹤卿面面相觑异口同声:“你说什么?!” “不止甘槐一人,其余从上海到北平的共产党在今晚都脱离了监视,我向其他监视站核实过情况,所有人逃离的时间都是晚上10点,他们像是事先就约定好的。” “全部共党在同一时间从你们眼皮底下逃脱了?”谷正文还以为自己听错。 组员蠕动喉结点头。 谷正文勃然大怒上前掏出顾鹤卿的配枪准备枪毙组员,顾鹤卿眼疾手快拦下。 “枪声会惊动敌台的共产党还望局长三思。”顾鹤卿此刻心有余悸,幸好听从了顾鹤笙的建议事先向谷正文汇报过否则这么大的纰漏就该自己出来背锅,不显山露水说道,“局长调离近距离监视人员也是出于稳妥起见,现在仔细回想整件事我们才是被监视的一方。” “什么意思?”谷正文问道。 “我之前向您汇报过关于窗帘以及这些共党行踪有规律的情况,加上今晚的逃离不难看出他们从到北平起就知道被监视,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也全都是这些人故意展示给我们看的,有规律的行踪是为了将我们引入固有的惯性思维模式当中,事实上他们做的很成功,比如窗帘,所有监视人员都潜移默化认为他们只会在睡觉时拉窗帘,如此一来就出现了麻痹思维见到目标拉窗帘就会放松警惕,至于他们的行为规律也是故意的,这些人深居简出几乎不离开房间,久而久之就会在监视人员心中形成他们始终在房间的错觉。” 谷正文:“你是说这批人一直都有预谋?” “问题不在北平而是出在上海保密局。”顾鹤卿不忘帮谷正文推卸责任。 “为什么?” “一名共产党逃脱咱们难辞其咎可现在是所有共党在同一时间消失,这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是有过共识可问题在于他们在北平是没有接触的。” 谷正文若有所思点头:“在上海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有全盘逃离计划。” “确切来说是在上海时他们就知道身份暴露,来北平后继续不动声色按兵不动,他们滞留在旅店并非是为了接头或者等候任务命令,他们在给监视的人制造一种假象,这是事先就制定好的撤离计划。”顾鹤卿从谷正文手中拿走枪,“我们即便再谨慎也无法应对一群有备而来的共党,而且我认为此事恐怕不会再有后续了,我大哥说过这批人不是普通的共产党,他们能在重重监视之下全身而退就不会再让我们找到,诺大的北平城他们只需要换一个身份便能隐藏下来,我建议您现在应该向沈局长转告这边的情况,问题既然出现在上海如果还有弥补的机会也应该在上海那边。” “暂时还是先别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杰韬此次交托给我还是如此重要的大事,将这些人的照片分发给所有外勤,即便是大海捞针咱们也尽人事听天命。” “是。”顾鹤卿将谷正文火气渐消,“追查共党和今晚搜查敌台的事您就交给我去办,您近日频繁往来南京和北平舟车劳顿我还是先派人送您回去休息。” “嗯。”谷正文一脸倦怠揉了揉鼻梁,临走前再三叮嘱,“好不容易才摧毁了共产党的情报网绝对不能让他们死灰复燃,敌台有一个打一个,其他地方我管不着但在北平不允许有共产党的电台存在。” “是。”顾鹤卿挺直胸掷地有声。 绥靖总队的人过来汇报,拿来一张有标注的地图:“布控已经完成,保密局负责外围警戒,绥靖总队带兵搜查先从什么地方开始?” 地图上在目标区域画了一个红圈,顾鹤卿正想请示谷正文,目光落在地图上指着其中一处地方问道。 “这里为什么没有布控?” “此地是一潭湖水共党总不会在水上发报吧。” “是北平人吗?”顾鹤卿目光犀利。 “不是。” “既然不是就得多问,这里原先的确是水塘被日本人填了一半修了物资仓库,日本投降后这些逆产拍卖给民众,我家在这里就买了一间仓库……” “顾家在这里有产业?”正打算上车回家的谷正文听到这话折返回来。 “我爹喜静在这里买了仓库改建成修缮室,有时候他会来这里修缮破损的古玩。” “顾先生经常来?”谷正文若有所思问道。 “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具体很少听我爹提及。” 谷正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走回来指着地图南边的区域:“从这里开始搜查。” 谷正文所指的地方正好是仓库相对的方向。 “我对古玩没什么兴趣倒是很佩服修缮文物之人的匠心,反正今晚也辗转难眠不如你带我去修缮室见识见识。” 【2】 顾纪棠撩起窗帘老远就看到水车胡同在探照灯下如同白昼,秋夜的宁静在轰隆的汽车引擎和军队的口令中被打破,胡同里民房陆续打开的灯伴随着犬吠变的嘈杂。 放下窗帘将刚收发的电文放在火盆里烧掉,直到烧成灰烬顾纪棠才松了一口气,正想藏匿桌上的电台就听见楼下的大门被打开,从脚步判断来了两个人,顾纪棠来不及收拾电台只能装到一旁放瓷器的箱子中,从身上摸出枪打开保险刚放到桌下房门就被推开。 “爹?!”顾鹤卿见到灯下的顾纪棠有些意外,“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收的一批货里有几件瓷器有残缺我打算尝试修补。”顾纪棠处变不惊反问道,“这么晚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顾先生,晚上才在段局长的寿宴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顾纪棠看见从顾鹤卿身后走出的谷正文,起身不卑不亢:“谷局长这么晚还没休息?” “公务烦身只能日夜奔波不像顾先生这般有雅兴。”谷正文环视房间意味深长道,“今晚在这边发现有共党活动,听鹤卿说顾先生刚巧在这里有修缮室,一时兴起想见识见识文物修复的工艺,没想到居然有缘碰到顾先生。” “谷局长若是有兴趣可以抽空到家闲聊。” “谷某是俗人自然一身俗事比不得顾先生闲云野鹤,见识见识就心满意足了。”谷正文走到桌前饶有兴致问道,“能让顾先生废寝忘食修复的器物怕是非同一般可否能让谷某开开眼。” 顾纪棠从容镇定当着谷正文打开箱子,谷正文站在对面箱盖遮挡了他的视线。 “一盏青瓷茶碗。”顾纪棠从箱子中拿出一个茶沿有少许裂痕的茶盏,沉稳向谷正文介绍,“此件宋瓷出自于宋代刑窑,釉色青翠,洁净素雅是难得一见的宋青瓷精品,可惜残了一小块破了品相。” 谷正文小心翼翼接过茶盏在灯下观望,慢慢踱步到顾纪棠身旁。 “顾先生说是精品那肯定就是。”谷正文视线落在面前箱子上,“里面是什么?” “没修缮完成的古器。” 谷正文也不等顾纪棠同意打开了箱子,在一堆瓷器的缝隙中清楚看到电台,脸上始终如一保持的淡笑渐渐凝固,顾鹤卿见谷正文表情如此凝重也好奇里面装的东西,刚走过时谷正文已经重新合上箱子。 看向顾纪棠意味深长道:“果真都是重器!”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三章 宁可玉碎 “鹤卿你先去处理公务。”谷正文拿起桌上茶盏饶有兴致说道,“难得偶遇顾先生刚好有一些关于瓷器方面的事想向你父亲讨教。” 顾鹤卿来回打量二人知道谷正文对古玩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他显然是想单独与顾纪棠有话要说,故作不知道:“那就不打扰两位。” 顾鹤卿下楼后谷正文走到二楼窗户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视野才关上门,顾纪棠放在桌下的枪口正好对准他的后背。 “我都不知道顾先生在这里还有一处雅室。” “纪棠不是每一件事都有必要让谷局长知晓。” 谷正文转身便看见端在顾纪棠手中黑洞洞的枪口,谷正文与之对视处变不惊径直走了过去。 “枪是凶器拿在顾先生手里辱没了斯文。”谷正文坐到顾纪棠对面,“哦,瞧我这记性顾先生还是会用枪的,当年击毙金幸川就是顾先生的手笔我记得你也是从背后开的枪,这么说来顾先生很擅长在人身后开枪啊。” “当年我其实可以连你一起杀,不过现在也不晚……”顾纪棠目光一扫平日的文弱渐露戾气,“你想不想试试我在你身前开枪会是怎样?” “顾先生说笑了,你我都是一路人又岂会同胞相残。”谷正文有所顾忌,好似在他眼里顾纪棠还有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而这一面足以让他分外忌惮。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顾纪棠不屑一顾道,“你是叛徒我不是,连自己信仰都背弃的人何谈荣辱。” 谷正文脸一阵红一阵青可居然不敢在顾纪棠面前发作:“谷某早已弃暗投明呕心沥血为党国效力,难道在顾先生眼中谷某所为这般不堪?” “你不用在乎纪棠如何看待,既然党国信任你又何须在意他人看法。” 谷正文见在顾纪棠面前讨不到好言归正传:“为什么启用电台?今晚若不是我在你的身份很有可能暴露。” “情况紧急我必须与上峰联系。” “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顾纪棠厉声斥责道,“鹤笙今晚醉酒我在他公文包里看见灯塔行动详细部署内容,如此重要的情报为什么没有归档?你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携带在身上?” “鹤笙是你儿子又是这次行动的主要参与者,所以我让他……” “你是给党国办事还是给顾家办事?”顾纪棠勃然大怒道,“我亲自制定的灯塔行动关系到党国的生死存亡,是一败涂地还是力挽狂澜就看此举你岂能如此儿戏,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倘若行动失败你难辞其咎。” 谷正文蠕动喉结不敢辩驳。 顾纪棠冷声道:“江南从上海派到北平的精卫与鹤笙有近距离接触,我现在已经无法确定精卫是否从鹤笙身上截获了行动情报,所以今晚才请示上峰该如何补救,我的建议是在北平除掉精卫以策万全。” “上峰是什么意思?” “上面不允许动精卫必要时甚至还要保护其安全。” “精卫到底是谁?”谷正文好奇问道。 顾纪棠直视他声音深沉:“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不,不想知道。”谷正文反应过来大惊失色道,“守望者参与的事我都不想知道,总局密令在北平我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我只管执行至于其他的我不想搅和。” “看来谷局长深谙置身事外之道。”顾纪棠冷眼相加道,“不过也好有里子总得有面子,明面上总得有人抛头露面不是,就比如这次北平共谍案谷局长可是风光无限啊。” “我可没有抢功的意思,北平共谍案是顾先生一手策划我不过只是根据你提供的情报执行而已,扪心自问我还真不想揽这个功,捣毁中共北方情报网杀了他们那么多人,这笔账共产党可都全算到我头上,还是顾先生高明深藏功与名在幕后运筹帷幄。” “如果你是来诉苦找错了地方也找错了人,如果没有其他事赎顾某不能相陪。” “从上海到北平的暗网情工于今晚突然全部消失,推测这是一次有预谋的逃逸不管是上海还是北平都被他们骗了。” “谷局长在共产党手上吃的亏不少看来并没有长多少教训。”顾纪棠刚波澜不惊道。 谷正文皱眉:“你为何对此并不吃惊?” “我有什么好吃惊的这批人还没到上海我就提醒过你,中共在北平的情报网被保密局连根拔起,这个时候能临危受命毅然北上的都是中共情报机构的中坚力量,你的对手不是以往普通的共产党你有幸直接与江南交手,这位神秘而难缠的对手在上海甚至重创了守望者,江南亲自调派的情工一到上海就被谷局长全面监视,不是我不相信谷局长的能力是我从未也从不敢去低估江南的实力。”顾纪棠似乎对此并不意外,“江南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很长远的深意和安排,我提醒过你不要只单单盯着这批人应该多动脑子想想,他们以身犯险出现在北平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找到这个原因才能做出相对应的部署,现在看来谷局长似乎并没有在意我所言。” “上海的沈局长发来密电,这批人是江南北上计划的探路者。” 顾纪棠轻描淡写道:“沈杰韬在上海一败涂地你居然会把希望寄托在一名失败者身上,不过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谷局长的失败我一点都不意外。” “总局让我遇事皆听顾先生所言进取,这批共产党跑了依顾先生所见该如何补救?” “补救?你想补救什么?把他们重新找回来还是抓起来?恕我直言这两样你都做不到,沈杰韬在上海急病乱投医把抓捕江南的希望放在这些人身上,我原本以为谷局长久经风浪不会人云亦云没想到你居然和沈杰韬之流一样天真幼稚。”顾纪棠丝毫没给谷正文留情面,“他们不会再出现更不会让你找到,此事到此为止免得贻笑大方,当务之急你的重点是放在灯塔行动上,北平的事你大可交给鹤卿监管而你该去保定坐镇指挥。” “我明天……”即便顾纪棠言词充满鄙夷可谷正文却没丁点造次,“不,我今晚就动身前往保定,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汇报,鹤卿撬开了一名女共党的嘴,得知北平情报小组在覆灭前曾想把一份策反官兵名册传递出去,如今这份名册下落不明只知道最后接触名册的人被我们抓捕,我已经让顾鹤卿明天一早将这批人从陆军监狱转押到青训总部。” “中止转监!”顾纪棠一听脸色愈发阴沉,“我早就掌握了此人的资料,之所以一直没有通知你是因为此人极为顽固,我对其评估的结果是不可能直接获取到名册,我已经让精卫把这个情报传递给中社部,精卫肯定会带回中社部的营救指示,到那时候我便可以获得两份价值重大的情报。” “两份?” “在目前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营救此人,中共只能想办法派人从此人口中获取名册的下落,至于派谁如何接触此人相信精卫都会泄露给我,到那时候只要盯紧中社部派来的人名册唾手可得。” “另一份情报呢?” “昆仑能传回中共军政首脑位置固然最好,万一昆仑身份被识破还有一个会飞回来的精卫,只不过这次回来的精卫嘴里衔着不是填海的石头而是共匪巢穴的位置。” 谷正文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事实上是三手。”顾纪棠意味深长道。 “还有什么?”谷正文话一出口立马后悔,连忙摆手示意,“当我没问,如此机密之事谷某也不配知晓,既然顾先生胸有成竹谷某静候佳音。” “不送。”顾纪棠面无表情。 谷正文走到门口迟疑了片刻又折返回来:“鹤笙明晚就要启程了。” “嗯。” “需不需要我派其他人去?” 顾纪棠抬头看他反问:“为什么要派其他人?” “有时候我真怀疑顾鹤笙到底是不是你儿子,此去石门沟你我心知肚明九死一生,顾先生竟然指明要派鹤卿前往,自古虎毒不食子,难道顾先生就不怕,怕鹤笙一去不返?” “怕,当然怕,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为父者何人不痛惜自己骨血,何况我视笙儿为世间最珍品,若能护其周全我愿为他挡千百劫。”顾纪棠前一刻还柔情慈爱后一刻已成百炼钢,端起桌上那名贵的青瓷茶盏毫不犹豫丢弃在地上,价值连城的珍品瞬间四分五裂,“党国危在旦夕纪棠不敢顾私情,从我宣誓效忠那刻起纪棠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五章 孤军深入 阜平县的大沙河就像棋盘上的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分出两个不同颜色的世界,可能是习惯了国党军装颜色的缘故国统区给秦景天的感觉要深沉厚重,过了大沙河一路西行越是靠近陕北这种颜色被充斥的越淡,渐渐能听到不同于上海靡靡之音的歌声,秦景天听那歌词大意是说解放区的天都比其他地方要明朗,途经的村庄土墙上有醒目的白色标语,沿途除了调防的共军外还有自发组织的民兵,这里的颜色素淡纯粹落在秦景天眼中恍如隔世。 过了阜平县为防止敌特换了一辆马车,赫连漪嘴里也哼着轻快的曲调,只是秦景天不明白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为什么在她眼里会有与众不同的明朗。 “是不是和你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赫连漪看见秦景天一直在车上四处张望。 “我没来过陕北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边的风土人情。”秦景天不想听她给自己灌输另一种主义试图岔开这个话题。 “现在见到了有什么感觉?”赫连漪笑着问。 “贫穷、荒凉还有这里的风沙太大。”秦景天始终不让她占丁点上风。 “那是因为反动派一意孤行发动内战导致民不聊生。” “据我所知陕北历朝历代都很贫瘠。”秦景天再一次将赫连漪的骄傲压下去,“往前数这里蕴育过一统天下的秦国,古往今来此地出的名士不胜枚举,最近一位是差点推翻大清的闯王李自成,这里人杰地不灵,之所以贫瘠缺失的不是信仰缺的是水和植被。” 赫连漪始终无法做到让秦景天和自己的思想同步,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会被秦景天抵回去而且抵的有理有据。 “今晚在崔家庄歇息一晚明天这个时候就能抵达西柏坡。”赫连漪心潮澎湃问道,“你第一次到咱们的根据地激动吗?” “激动。”秦景天点头摸出一支烟礼节性询问,“可以吗?” 赫连漪点头。 “但更多是害怕。”秦景天点燃烟吸了一口。 “怕什么?” “我向剿总请了十天假回去后肯定会被调查核实行踪,我原本以为来根据地会很困难现在看来如何回去才是更大的难事。”秦景天沉稳平静说道,“你也知道我在剿总的身份和职务,如此重要的岗位上不能任用有丝毫疑点的人,我在害怕回去后是否能通过审查。” “我相信昆仑同志有能力也做好准备与敌人周旋。” “预备方案是什么?” “预备方案?”赫连漪一脸茫然 秦景天一怔比赫连漪还要意外:“组织上让你成为我的上级,你就没有制定预备方案?” 赫连漪不是太明白,“哪方面的?” “我离开北平十日之久,这段时间我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又在何处逗留有谁可以作证?”秦景天目光移到赫连漪身上,“我总不能在审查时告诉对方我去了西柏坡吧。” “我以为你已经想好说辞。” 秦景天舔舐唇角:“这么说你和组织上都没有安排后续方案,在万一出现紧急情况时好及时补救?” “我接到的任务是成为你在北平的上级,至于你刚才所说的预备方案组织上没有这项指示。”赫连漪抱歉说道,“怪我没有考虑周到,要不咱们现在制定也不迟。” “不要紧我应该能应付。”秦景天摇头又吸了一口烟看向对面这个充满朝气的女子,“赫同志从事情报工作有多久了?” “有两年了但没有执行过外勤任务。” 秦景天若有所思:“你之前也在北平工作?” “抗日战争爆发的第二年我和同学一同去了延安,抗大毕业后被安排在保卫处工作,两年前被调派到中共华北局城工部当交通员,北方情报系统被敌人摧毁时我刚好被派回陕北根据地因此躲过了这场浩劫,因为熟悉北平的情况所以被委派执行此次接送昆仑同志到西柏坡的任务。” 秦景天轻描淡写问道:“北平情况严重赫同志临危受命想来是要负责重建北平情报小组。” “中社部对北平情报网极为重视指示重建工作刻不容缓,此次和我一同被调派回北平的还有另外四名同志,不,是五名,以后你也将是这个情报小组成员之一,我虽然是你的上级但在工作上情报小组将围绕你来召开情报收集。” “其他四名同志已到北平了吗?” “你已经见过其中一人就是上次和你交谈的同志,另外三人主要负责电台收发,咱们这个情报小组将与城工部另外三个小组交替进行情报传递。” “还有另外三个小组?” “具体情报我不清楚不过这三个小组比我们更早回到北平。” “敌后情报工作环境险峻复杂,已有前车之鉴赫同志日后一定要谨慎小心避免重蹈覆辙。” “临行前组织找我谈过话也提到北平斗争形势严峻,不过我坚信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那就好。” 秦景天不置可否抽了一口烟,缭绕的烟雾中他看赫连漪就像看到了叶君怡,她们两人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勇敢无畏、坚定不移有朝气也有激情但最相似的地方是她们都没有做好准备,如果秦景天能选择绝对不会与她们这样的人合作,留在她们身边的时间越长伴随而来的只有危险。 但此刻秦景天在心里疑虑的是另外一件事,一件让他始终没解开的疑团。 “让我去西柏坡是情报小组的意见还是中社部的命令?” “中社部。”赫连漪不假思索回答,“首长指示不惜一切要将昆仑同志安全送到西柏坡,你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往后有了你提供的反动派军队电台参数,咱们的部队便能料敌于先占据上风,上次你提供的情报已经证明了你的价值,解放军以极小的损失全歼了敌人新编14师的一个团,此役你功不可没中社部首长表示等你到了西柏坡要好好嘉奖。” “我知道自己传递的那些情报重要性,可既然组织如此看重我这边的情报来源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让我去西柏坡。”秦景天不动声色道,“一来保密局对剿总派驻了督察处专门负责审查与情报有关的工作人员,我离开时间太长难免会引起督察处的猜疑,二来,二来我到现在还不清楚此次去西伯坡的原因是什么?” “中社部需要你组装恩尼格码密码机,敌人对保定一线通往陕北根据地的各个道路封锁极为严密,密码机只能拆分偷运过去但只要你知晓这种设备的组装。”赫连漪心平气和解释道,“有了密码机以后北平情报小组就能直接将你传递的加密电文通过电台传输给中社部,中社部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敌军前线部队电台参数。” “我可以教你或者其他同志,密码机的组装不难最大的难点在于六个转轮的调试,虽然很繁琐复杂但只要加以时间去学习也不难掌握。” “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东北战局瞬息万变我们必须争分夺秒,越早掌握敌军动向越能减少咱们部队的伤亡,同时还能为首长制定作战计划提供依据。” 秦景天目不转睛注视赫连漪可以确定她所说都属实,可越是这样秦景天心里的疑团越大。 赫连漪是一名坚定的共产党但绝对不是合格的情报人员,就在刚才自己与她的闲聊中短短半小时不到她已经泄露了大量重要情报,城工部往北平派遣了几个情报小组,小组的人员配置以及任务,这些情报足以让保密局再进行一次清剿。 昆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中社部却委派了一名毫无经验的情报人员与之接触,如果排除中社部考虑不周全的原因秦景天只得到一个很诡秘的答案。 赫连漪身份不重要即便暴露也对中社部损失不大,在秦景天看来赫连漪是随时可以被放弃的对象,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被中社部派来接触昆仑,这其中的原因让秦景天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一个疑团是此次前往西柏坡的事,昆仑只有继续潜伏在剿总才有价值,因此中社部势必会认真考虑昆仑的安全,正常情况下会先制定一条假的行程安排,昆仑在这十天内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都会详细准备后以便在被审查时用来应对,即便这些都是假的也会做到天衣无缝,可问题在于赫连漪和中社部都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安排,这让秦景天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疑问,到底是中社部有所疏忽还是有自己没有发现的细节。 最后一个疑团来自于灯塔行动本身,秦景天推敲过整个行动可谓滴水不漏唯一的难点在于充当灯塔的昆仑如何才能顺利到达西柏坡,现在看来一切都出奇的顺利可秦景天反而愈发诧异,中社部其实完全可以不需要昆仑前往西柏坡,专门委派一名搞电讯的人员到北平,由昆仑教其学会密码机的运作原理以及组装调试办法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其一可以确保昆仑的安全,其二又能避免暴露西柏坡军政中枢位置。 赫连漪解释是时间,可秦景天认为比起军政中枢的安全时间反而并不那么重要,秦景天深吸完最后一口烟,中社部冒着极大风险安排自己去西柏坡似乎还有另外的原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请君入瓮 解放区、根据地这些让顾鹤笙魂牵梦绕地方只会在梦里出现,记不得有多少次顾鹤笙憧憬着自己以一名同志的身份凯旋,翻过风山再往前一步便到了南屯地界这里已经属于解放区只是顾鹤笙没想到自己会以一名保密局特务的身份踏上这片新世界的土地。 “顾副局长……” 特务刚一开口就被顾鹤笙凌厉的目光打断:“这里是敌占区我们身上携带着电台必须谨言慎行,想要活着回去就放机灵些。” “是。”特务点头道,“前面是南屯镇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歇息。” “检查武器,非万不得已不得主动开火。”顾鹤笙回头看了一眼装着山货的马车最下面藏有拆分的电台,指着个子瘦高的特务道,“躺在山货上若是遇到盘查就装成生病尽量不要离开马车,我不动手你们谁也不准开枪。” “是。” 南屯和国军控制区接壤因此晋察冀边区的解放军在此驻扎了一个独立团,刚到镇口一行人就被警戒的哨兵拦下。 “干什么的?”打头的军官挡在车前,左右各有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围了上来。 “各位长官辛苦。”驾马的短衫停下马车,跳下去一边摘帽赔笑一边递上香烟,“做山货买卖的,平山今年枸杞大丰收想用山货换些枸杞。” “通行证。” 短衫连忙双手递上,军官核查后交还一并将香烟拨开:“咱们这里没有长官军民一家,车上还有谁?” “我家掌柜和一个生病的伙计。” “都下来接受检查。”军官一丝不苟道。 顾鹤笙从马车上下来故作难受跑到一旁树下将之前嚼碎的馍连同水吐了一地。 “你怎么了?”军官皱眉问道。 “伙计在路上感染风寒一直高热不退,估计八成是连我也传染了。”顾鹤笙蹲在地上萎靡不振道,“你们要检查最好遮住口鼻免得也中了病。” 军官让一名士兵用捂住口鼻上车查看,片刻后士兵报告:“车上的人浑身发烫可不停打摆子看样子病的挺严重。” 军官:“把人先扶下来等搜查完车再送他们去卫生所。” 短衫一惊转头看向顾鹤笙手下意识想往腰后摸,顾鹤笙眼疾手快上去一把按住他的手:“愣着干嘛还不上去搭把手把人抬下来。” 几名士兵上车逐一仔细搜查,最上面的野味被移开后露出下面的麻袋,士兵抬头看向顾鹤笙:“这里面是什么?” “在阜平收的旱地莲。” “打开。” 短衫和另一名特务心提到嗓子眼,电台零件就藏在麻袋的下面,顾鹤笙处变不惊上前解开麻袋,士兵伸手掏了一把黄灿灿的旱地莲,手正准备继续往下探被顾鹤笙拦住。 “干什么?”顾鹤笙一脸气愤呵斥道,“旱地莲金贵就你这样随便抓拿会破了品相,我是高价才收到这么多要是砸在手里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你瞧瞧都碎成这样叫我卖给谁去。” 士兵一怔不知所措:“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不是故意就能了事?”顾鹤笙紧抓士兵的手不放,“我常年在外跑商也听过贵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其中就有损坏东西要赔偿,我就是听闻贵军风评好才敢到这边来做买卖,这不成你得赔给我,我也不坐地起价多少钱收的咱马上过秤,碎了多少你赔多少。” 士兵一时间没了方寸只能转头看向军官:“班长,我,我真不是有意的,也不知道这东西金贵啊。” 军官上前查看士兵手里的旱地莲刚才被顾鹤笙故意一捏全碎成了粉,之前听顾鹤笙说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让军官也犯了难。 “什么情况?” 声音从镇口传来,众人转头看见一名穿皮夹克和马靴的人走过来,在解放区能有这身行头想来职务不低。 军官敬礼汇报:“报告连长,盘查时不小心损坏了货物。” 连长详细询问情况后又查看了碎掉的旱地莲,走到顾鹤笙身边和颜悦色道:“老乡,是我们工作没做好,你这些货是多少钱收的我们照价赔偿。” “你是管事的?”顾鹤笙深知部队纪律正好借题发挥道。 “我是他们的连长。” “什么长我也不懂你说话管用就成,货就不要你们赔了我的伙计病的不轻想找出地歇息一晚,赶了一天的路连口水都没顾上喝,我们自己带了口粮能给个地做口饭吗?” “镇西头有两间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虽有些破旧尚能遮风挡雨,我先带你们过去。”连长说完让士兵见货物重新搬上车,瞟了一样装病的瘦高个,“需不需要我安排人送这位老乡去卫生所看看。” “不用。”顾鹤笙沉着冷静道,“出门在外常有的事睡一觉就好了。” 顾鹤笙示意短衫驾车入镇没想到连长也坐了上来,一同跟着的还有班长和两名士兵:“镇上盘查更严,现在入夜到处都是暗哨,你们没有口令又会被拦下,还是由我带你们过去免得耽搁时间。” 顾鹤笙一脸客气:“有劳。” 班长虚心道歉:“你刚才批评的很正确,是我在工作中没有注意方式方法,以后一定引以为戒在加强检查的同时也充分考虑群众利益。” 顾鹤笙:“言重了,早就听闻贵军风评很好,今日一见果真是所言非虚。” “那当然,我们可是人民的子弟兵。”班长打开了话匣子热情问道,“今年买卖可还好做?” 顾鹤笙:“兵荒马乱的能糊口就不错了,世道不好生意难做啊。” “等解放了全中国就能安居乐业了。” “那敢情好,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顾鹤笙这话发自肺腑。 “很快,等消灭了国民党在东北的部队,咱们的解放军就能挥军直取中原消灭残余反动派活捉蒋介石。”班长越说越激动,“老乡是哪儿人,指不定你的家乡很快就要被解放了。” “北平。”短衫一口地道的京腔。 话音一落,坐在最前面的顾鹤笙脸色骤变,车尾的班长瞬间警觉起来,重新打量车上的货物问道:“这车货是从什么地方收的?” 短衫没有觉察有异:“北平收的货沿途边走边换,等到了平山县换完枸杞再运回到北平卖。” “之前也是跑这条商路?”班长漫不经心问道。 “头一次来。”短衫侃侃而谈,“之前是走东北那边可赶上打仗过不去。” 短衫说的越多顾鹤笙背对车上那几名解放军的脸越凝重。 班长:“这么说你们是从敌战区过来的?” “是的。” “你们身上带着根据地的通行证是怎么通过敌占区的盘查?” 短衫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国军,不,是反动派那些当兵的可和贵军不一样,只要塞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打仗的缘故北平城里那叫一个苦啊,物资短缺好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为了讨生计这才往贵军这边走。”顾鹤笙试图把话圆回去。 “旱地莲多少钱收的?”班长突然问道。 “这要看在什么地方,要是在顺平、高阳和望都县周围收货得用银元,农户根不不认国民党发行的法币,一斤风干的旱地莲少说也得十块银元,到了阜平后就得用贵军的晋察冀边区纸币,五千元差不到就相当于一块银元的价值。”顾鹤笙对答如流。 班长:“这条商路什么货最贵?” 顾鹤笙脱口而出:“那当然要数牛黄,可这玩意可遇而不可求,就是真遇到了就是砸锅卖铁都得买,可跑了这么多年商也就在唐县的贾庄村遇到过一次。” “手!” “啊?” “把你们的手摊开。”班长声音变得严厉。 短衫迟疑了一下伸出手,班长在掌心摸了一把后又去摸装病的瘦高个,最后检查的是顾鹤笙。 “跑商的人手上怎么会有拿枪的死茧?” “一听你就不懂这行的门道。”顾鹤笙还未开口,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连长说道,“跑商的人可不比我们拿枪的时间少,我敢打赌这辆车上就有枪,他们爬山涉水指不定就会遇到土匪,被拦路打劫还好就怕土匪劫财害命,所以他们行商时都会带着枪防身,你没瞧见这车上有很多野味吗,他们沿途会打猎一些山货一些用来食用多余了就以货易货,别看他们是跑商的枪法指不定比你还准。” 顾鹤笙蠕动喉结,掌心已是层层细汗:“您说的是,说白了咱们都一样是靠枪吃饭。” 班长:“你们用的是什么枪?” 顾鹤笙波澜不惊:“就几把鸟铳放在后座的箱子里。” 班长翻看箱子检查果真有几把鸟铳,交谈间已经到了镇西口,班长来回扫视众人后将连长拉到一边:“他们是从敌占区过来的,我认为必须严加盘查,他们携带的货还没搜查完。” 连长:“嗯,敌特分子频繁向根据地渗透时刻保持警惕是很有必要的,但也要考虑群众关系还是由我来搜查吧。” 班长点头示意跟来的士兵做好警戒,连长检查的比之前还要仔细,很快就摸到装有电台零件的麻袋。 “里面是什么?” 顾鹤笙答道:“黄芪。” 连长倒出半袋黄芪时电台的天线露出一小截,顾鹤笙和另外两名特勤看到一清二楚,不约而同看向顾鹤笙等待先发制人的命令,这时连长竟然轻轻一抖黄芪刚好掩盖住天线,顾鹤笙眉头微微一皱有些吃惊。 连长搜查完货物后表示没有可疑之处:“团长腰受过伤,马上要入冬了我想给他买一件保暖用的皮草,刚巧他们山货里有狐皮,你先回去我挑好了再走。” 等班长带人离开后连长真挑了一张狐皮递到顾鹤笙面前。 “多少钱?” “我该收多少钱?”顾鹤笙冷静问道。 “过昆山之后不能去燕川乡那里刚抓获了保密局的谍报人员,改道慈裕镇明天会换防盘查不会太严。”连长递过去一张纸币,下面还有三本通行证,“这是边区保卫处签发的通行证,可以保证你们一路畅通无阻。” “兄弟是?”短衫低声询问。 “我只能送诸位到此。”连长并未回答而是看向顾鹤笙,“顾副局长预祝你此行一帆风顺。” 顾鹤笙一怔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知道自己身份,更暗暗惊诧的是敌人居然已经成功渗透到边区,不动声色道:“多谢,后会有期。” 连长淡笑拿着狐皮消失在夜幕中,回到部队驻扎营地推开房门时里面站着的正是之前的班长和严阵以待的报务员。 “都准备好了吗?”连长揉了揉腰,撩起衣服将狐皮衬在后背。 “报告团长按照你的指示撤换了经南屯到慈裕的明暗哨,这三个人可以凭借通行证顺利抵达石门沟。” “给中社部发报。”中年人点头对报务员说道,“客人已到南屯请备好酒菜请君入瓮。”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七章 渊源 【1】 到寨北乡后赫连漪去更换通行证,秦景天坐在乡间的田埂上远眺,推算行程今天晚上就能抵达西柏坡,刚摸出一支烟点燃就有几只吃草的羊徘徊在身边。 “你在看什么?” 秦景天转头望去是一个虎头虎脑放羊的孩子,估摸着不到十来岁的模样,充满童真的眼睛干净清澈。 “看锦绣河山。” 孩子坐到秦景天身旁望向他视线的方向,认真看了半天:“在哪儿?” 秦景天笑了掏出烟盒递到孩子面前:“来一支?” “我不会。”孩子摇头。 “我身上可没有糖。”秦景天戏谑的摸摸孩子头。 “你这烟什么牌子的?”孩子还是拿了过去。 “三炮台。” “我爹抽,我给我爹留着。”孩子小心翼翼把纸烟收好,“不过他抽的是旱烟,听爹说这纸烟可贵了而且还没啥劲。” 秦景天索性将身上半包烟都给了他,看见他手里那杠比他个头还高的红缨枪。 “拿这玩意干嘛?” “放哨啊。”孩子拍着胸脯回答道,“我是咱乡儿童民兵班班长。” “原来还是当官的。”秦景天淡淡一笑问道,“班长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啊?” “打小日本的时候给咱部队送信带路,现在站岗放哨保卫解放区抓特务。” “那你能耐还真不小抓到过特务吗?” “抓到过。”孩子一脸神气道,“前些日子来了两名外乡人也不进乡鬼鬼祟祟在山岭上露宿,一进乡就被我盯上跟着他们到了山岭,他们以为我就是放羊娃也没在意。” “你怎么发现他们是特务的?”秦景天饶有兴致问道。 “他们在纸上画画我问他们画什么,他们忽弄我说是学美术的学生,可我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在画这里的地形图,他们还在上面标注了比例和符号,一看就知道是军用地图。” “你懂的可还真不少。”秦景天对这孩子刮目相看,“你怎么知道是军用地图?” “这个代表森林、这个代表河流还有这个是城镇。”孩子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出各种符号,“对了,还有这个……” 孩子一边回想一边画了一条断断续续的虚线和一条实线。 “我在咱部队的指挥室地图上见过这个符号,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虚线这是运输线。”秦景天笑着解释,“实线是铁路线。” “他们还问我乡上驻扎了多少人,多久换防一次,真是学美术的学生怎会关心这些事,我便向保卫处报告了情况结果一查果不其然是两名特务。”孩子得意洋洋道,“就因为这事我被表彰当上了儿童班班长。” 秦景天重新打量眼前的孩子,临行前谷正文指示记住沿途道路以及驻军情况,自己刚才差一点就问出口,连一名放羊的孩子都全心全意为共产党办事这无疑是整个解放区的缩影,相比国统区简直有天壤之别,国民党在军事上的失利还能挽回可失去民心距离亡国就不远了。 “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孩子偏头看向秦景天。 “沈阳康平人。” “沈阳距咱这儿老远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孩子一脸认真询问,“你是干什么的?” 秦景天发现和这孩子挺有眼缘,吸了一口烟如实相告:“我的上级要求我来这里执行任务。” “你是做什么的?”孩子继续追问。 “你猜。”秦景天笑着反问。 “谁跟你猜。”孩子脸色一沉伸出手,“通行证拿出来我检查。” 秦景天苦笑掏出通行证,孩子一看封面是红色连忙起身动作不规范的敬礼。 “首长好。” “首长?”秦景天一愣,“我可不是什么首长。” “红本的通行证都是首长才有的。”孩子态度立刻变的亲切,“首长是做什么的?” 秦景天愈发喜欢这个机灵的孩子,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猜。” “咱部队上的首长都糙得很不像您这般斯文,我瞧着您不像带兵打仗的首长,听您谈吐像是挺有学问而且长的也挺俊。”孩子偏头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您是文工团的吧。” 秦景天对此哭笑不得:“我怎么会在你眼里是干吹拉弹唱的人?” “通行证上显示您是从麒麟院那边到咱寨北乡的,今天接到通知文工团刚好要到这里来演出。”孩子把通行证送到秦景天手里问道,“您应该和文工团一起到的才对啊,您在路上没见过文工团吗?” “见到了。”秦景天搪塞过去,“但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那您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是一名战士。”秦景天浅笑。 孩子重新上下打量依旧摇头:“不像,哪儿有您这样白白净净的战士,咱前线打仗的战士可比您要壮实。” “战场不一定要有硝烟。” 孩子一脸诧异:“没有硝烟那还叫打仗吗?” “战场有两种,你所知道的只是其中一种。”秦景天心平气和向他解释,“在另一种战场上是没有硝烟的甚至没有声音,曾经有人告诉过我那叫寂静战场,从某种意义上将我与你在同一个战场上,就比如你发现并抓到了特务,你一样在战斗可过程中并没有出现枪林弹雨。” “我,我不是太懂。”孩子挠挠头转念一想很快又笑了,“这么说我和首长是战友。” 秦景天笑着点头:“算是吧。” “您在前线打过仗吗?”孩子兴致勃勃问道。 “没有。”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若有所思问道,“最近下雨了吗?” “下了,今年雨水比往年要多前不久才下过一场。” “下过雨咱乡里的路还好走吗?” “老牛都走得费劲,一脚下去烂泥都没到脚脖子上。” 秦景天漫不经心问道:“若是遇到下雨部队换防岂不是很麻烦?” “轻装还能行军不过大炮什么的辎重物资就别想过了。”孩子起身吆喝着走远的羊,“首长,我得回家了。” “再见。”秦景天笑着向他摆手。 等孩子走远秦景天又点燃一支烟心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看了一眼手表赫连漪那边估计已经准备差不多,抽完烟就往乡口走刚到前哨就被几名荷枪实弹的民兵团团包围。 “他是特务!” 稚嫩的声音响起,在民兵中秦景天又见到刚才那名放羊的孩子。 “这么快又见面了。”秦景天处变不惊,“刚才你还叫我首长,怎么一袋烟工夫我又变成特务了?” “这东西出卖了你。”孩子神色严肃,手里拿着之前秦景天给他的半包三炮台香烟,“这种纸烟只有县城才买得到但价格昂贵,一般官兵抽不起这种烟可你却能送我半包可见你收入可疑。” 秦景天不以为意:“你总不能因为我买得起三炮台就怀疑我是特务吧?” 孩子有条不紊质疑道:“我故意问你可有打过仗你说没有,然后我又故意画出军用地图上的虚线和实线符号,你居然认识并知道不同符号的含义。” 秦景天眉头一皱似笑非笑:“你,你居然在试探我?” “别小看儿童民兵团,你那些伎俩我清楚的很,你既然没打过仗又能看懂军用地图不是特务是什么?” “这么说你也是特务。”秦景天云淡风轻道,“你同样也没打过仗可你不也能看懂上面的符号。” “你还在狡辩,你说见过从麒麟院到乡里的文工团,事实上根本没有文工团到这里。” 秦景天眉头皱的更紧,嘴角的笑意也更浓:“可以啊,居然给我设了套,还有什么?把你的怀疑一起说出来。” “你问我是否下过雨,你是想从我口里探查下雨时的路况,从而计算行军速度和武器装备,你这个狗特务是在为敌人收集情报。”孩子将手中红缨枪一挺,大声呵斥道,“举起手!你是我见过最蠢的特务,连我这个小孩都瞒不过还想搞情报。” 秦景天抹了一把嘴,一边苦笑一边举手,谍海沉浮这么多年自己从未有过破绽纰漏,没想到唯一一次失误竟是输给一个孩子。 “你是我见过非常出色的反谍人员。”秦景天心悦诚服。 “出了什么事?” 看见及时赶来的赫连漪时秦景天才长松了一口气,她已经换了一套解放军的军装,秦景天有些无奈如果这次是自己单独执行渗透任务已经被面前这个孩子识破,赫连漪在了解完情况后叫来保卫处的负责人大致说明情况这才化解了危机。 赫连漪歉意道:“咱们解放区的群众警惕性和觉悟都很高,以后你不要到处乱走免得又被误会。” 秦景天笑而不语心里很想告诉赫连漪,她的警觉性甚至不如一个放羊的孩子。 “回来。”秦景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孩子。 可能是知道自己闯了祸那孩子想偷偷溜走,听到秦景天的喊声瞬间埋下头一脸羞愧:“对不起首长,我,我做错了。” “你做的很好。”秦景天再次摸着孩子的头,“还记得我告诉过你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吗?” “记得。”孩子点头。 “我相信将来有一天你会成为这个战场上一名优秀的战士。” “真的?!”孩子抬头满眼都是惊喜。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叶廷锴。” “很高兴认识你。”秦景天向他伸出手,“期待还能和你见面。” 【2】 “是你?”叶廷锴错愕起身,烟头烫伤到手指也不及眼前的人让他震惊。 “能换杯水吗?”对面的风宸依旧云淡风轻,故事讲述到这里手中的清水已尽是凉意,从桌上的烟盒拿出一支烟慢慢递到叶廷锴面前,和颜悦色面带戏虐道,“我身上没带糖要不来一支烟?” “是你!” 叶廷锴听到这句话嘴张的更大,声音也随之变的笃定,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又把他拉回到儿时的岁月,当年那个斯文俊朗的首长如今成了对面风烛残年的老者,但他看自己的目光依旧是像看一个放羊的孩子。 重新给风宸倒了一杯水,只是此刻叶廷锴已无法向之前心如止水。 “抛开其他的因素我应该谢谢你。” “谢我什么?” “寂静战场。”叶廷锴接过烟感慨万千道,“你是第一个告诉我这个战场存在的人,从某种意义上将是你将我引向了这个战场,我到现在还记得和你分别时你对我说的那番话,也是从那时起我立志要成为这个战场上的一名战士。” “你做到了。”风宸浅笑道,“我在很多年以后再次听到你的名字,送到我桌上的档案里我见过你的照片,可能你都不会相信我所掌握关于你的资料甚至要比国安局还要详实,说真的我没想到当年会一语成箴,当初放羊的儿童班班长成为如今的国安第八局局长,至少有一点没有改变我们依旧是对手。” 对手二字让叶廷锴脸上的感慨重新变的严肃:“我记得你因为你给我指引了人生的方向,但我以为你只是我人生长河中的一名过客,我也没想到时刻几十年我们依旧会以对手的身份见面。” “放轻松些。”风宸喝了一口气轻松自如道,“在你面前即便是对手也只是一个历经沧桑迟暮的对手,我看过你的档案可以用功勋卓著来形容,可是上面缺少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什么?” “我的谍海生涯之中只有两个人最接近识破我,一个是侵华日军上海特高课政务部渡边淳,另一个便是当年的儿童班班长。”风宸也为自己点燃一支烟,“你应该在档案里留下这样一句话,你差一点就抓到了国民党王牌间谍,红鸠!” 迟暮只是对面这位老者的自嘲,他的眼睛里仍旧是年轻和骄傲,说这句话时他完全是以胜者的姿态在俯视着自己。 “还重要吗?”叶廷锴沉稳回答道,“最终你和你的信仰都输给了人民。” “我是输了但不是输给你所谓的人民。”风宸在水杯氤氲的热气中说道,“回首我的一生我打败了自己所有的对手,最终只是输给了时间,我失去了敏捷和精力还有容貌但我还活着,在我倒下的之前在这片寂静战场上我都是敌人最忌惮但又无法战胜的对手。” “你太猖狂了!”叶廷锴冷声道,“还是说你的自负让你太自以为是。” “你太容易被激怒这不是一名间谍该有的素养,你手里掌握着一个国家的盾牌如果你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又如何抵御外敌的尖枪利矛,另外……”风宸谈笑风生道,“另外你气愤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我所说的话还是因为你连一名送上门自报底细的对手都无法压制而感到挫败?你不用先入为主对我充满敌意至少我没有把你当成对手,对手两个字是我对这个战场上其他阵营战士的一种尊敬,你,至少现在的你还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你……” “你现在该休息了。”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身子慢慢靠到椅背上,“在我给你讲述这个故事的同时你的同事正在收集与我有关的资料,以第八局的效率差不多已经能查到,我和你打一个赌,五分钟之内你的耳麦里会收到请求汇报的通讯内容,你可以去处理外面的事然后再回来听剩下一半的故事,当然,如果你还对这个故事有兴趣的话。” “报告,调查有进展。” 还没到五分钟叶廷锴就听到和风宸预测一样的内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风宸其实一语中的自己是因为明明掌握着所有的优势却无法在这名老者面前占据上风而感到挫败。 “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提供的吗?”叶廷锴诚恳问道。 “能买到蟹壳黄吗?”风宸笑问。 “我会派人去给你买。” “谢谢。” 叶廷锴转身离开审讯室,已经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员连忙汇报:“在陈思源身上搜出国安局通讯密码,以他的权限是无法获取这份情报怀疑在第八局内部还要其他的潜伏者。” “中断局里所有通讯并实施电子干扰,从即刻起所有在职人员不允许离开。”叶廷锴当机立断下达命令,“向总局汇报这次情况并请求调派反谍同志对全局进行政审和测谎。” “是。” “他的身份核实了吗?”叶廷锴偏头透过单面镜看了一眼风宸。 “查实过他所说这段时期中社部所有人员档案和记录均为发现有关于秦景天的记载,他之前所说的事完全无法证实,但生理监控参数显示他所说属实,要么他是一个能通过测谎仪器的间谍在编造故事,要么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我见过他。”叶廷锴揉着额头来回踱步,“我可以证明有这么一个人,但至于他所说真伪就无法判断。” “局长。”工作人员目光也望向审讯室里的风宸,“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所说属实,那他就真的是一位传奇。” “他是敌人!”叶廷锴严肃纠正道,“至少他现在表面的身份是我们的敌人!” “谁能证明呢?”工作人员说出了叶廷锴一直回避的话,“我们到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的身份,因此也无法判定他所说的一切自然也不能将他定义成敌人,从某种程度上讲他甚至检举有功揪出了八局的间谍,他即便提出要离开这里我们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我让你们去接的人到了吗?”叶廷锴问道。 “在您和他谈话时已经到了。” “我有办法能证明他说的一切是否属实。” 叶廷锴胸有成竹走向另一间审讯旁听室,直到门口才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撞击声,旁听室采用了最先进的隔音材料能传出这样细微的声音说明里面一定是阵阵巨响,打开被反锁的门一名正准备撞门的工作人员从里面冲倒在外面。 “怎么了?”叶廷锴疑惑不解问道。 “我一直陪着老首长旁听您的审问,就在刚才您出来时老首长说要出去透口气结果把我反锁在屋里。” “老首长人呢?”叶廷锴大惊失色问道。 “去了审讯室。”工作人员一脸羞愧道,“还,还……” “还什么?”叶廷锴勃然大怒。 “还拿了我的配枪。” “……”叶廷锴先是一愣立马神色大变,转身就往审讯室跑。 风宸喜欢干净和安静,即便是在令人压抑到窒息的审讯室里亦然静若处子,甚至不忘将飘落到桌上的烟灰放到烟灰缸里,门就是这个时候被推开,风宸抬头看了一眼刚要埋下时整个人仿佛雕塑般凝固,重新缓缓抬起的视线里没有了之前的骄傲和镇定,多了的只有充满紧张的激动。 从外面进来的女人和他一样年过半百,脸上的皱纹已经掩盖了曾经的朝华,可眉眼间透着精致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美丽,只是她眼中那抹愤恨和悲伤像把锋利的刀刺入风宸的胸膛。 她缓缓抬起的手里握着枪,不知道是体力不支还是一种习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每次举枪的手都会抖的这样厉害。 风宸的激动和紧张好似只属于这个女人,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向她走去,步伐一如既往的坚定无畏像是在他眼里只有对面的女人而看不见她手中的枪。 枪口就在风宸脑门半寸的地方,可他深情而愧疚的目光里只有她,缓慢抬起的手将女人额间一缕低垂的长发捋到耳后。 “怎么头发都白了。”风宸的笑意变得有些苦涩。 一句话就让叶君怡的手抖的像此刻的心乱了方寸,好似不管隔多少年这个男人的声音始终是自己无法抵御的魔咒。 进来的那刻叶君怡还想着要为战友报仇,但此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没有勇气还是没有气力根本扣动不了扳机。 “为什么还要回来?”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悲愤在此刻只变成一句苍白的质问。 “我还有一项没完成的任务。”风宸直言不讳道,“另外我想再见见你。” 叶廷锴带来冲进来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上前一步夺过叶君怡的枪,因为情况紧急叶廷锴太过用力扭到叶君怡手腕,叶君怡一个踉跄撞到墙上。 哐当! 随着碎裂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的特勤人员大惊失色纷纷快速掏枪瞄准,一抹鲜血从叶廷锴颈脖出缓慢流淌下来将白衬衣的衣领染成血红,玻璃锋利的边沿就抵在叶廷锴的颈总动脉上,稍微再用丁点力便会血溅当场,拿着玻璃碎片的是一只枯瘦的手但稳如磐石,风宸那双突然锐利并透出戾气的眼睛让所有特勤都意识到错误评估了这位老者的危险等级,他的无畏和冷静像一台不会被时间侵蚀时刻精准运转的机器,而杀人也是这部机器最擅长的能力。 “把她扶起来。” 机器的诉求让所有人面面相觑,特勤听到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要求,而落在叶君怡心中却是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承诺,无论过了多长时间他依然会赌上性命保护自己。 “你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肯收手?”叶君怡自己吃力的站起来,突然发现自己连责备他的理由都找不到。 风宸手低垂下去见玻璃碎片丢弃到桌上。 “都放下枪。”叶廷锴捂住脖子让其他人都出去,走到叶君怡身边,“刚才一时情急廷锴多有冒犯,老首长您没伤到吧。” “没有。” “您认识他吗?” “认识。” 叶廷锴深吸一口气:“您刚才听过他讲述的故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能证明。”叶君怡直视风宸幽怨道,“明月呢?” “回来了。” “我想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同志。” “你会见到的。” 叶廷锴微微张着嘴,有了叶君怡的证明他从之前的质疑变成惊讶:“我同事说如果你说的属实那你该是一位传奇,抛开信仰和阵营我认同这个说法。” “他的故事只讲述到一半你应该有耐心去听完剩下的一半。”叶君怡痛心疾首道,“听他讲述是如何杀害江南同志如何清除暗网,又是如何处决大批被俘的同志。” “他,他杀害了江南?”叶廷锴大吃一惊,看向叶君怡问道,“老首长,江南同志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纠结了我大半生至今我都没有找到答案。”叶君怡望着对面让自己爱过也恨过的男人,“只有他知道明月同志和江南同志的身份。” 风宸不置可否默默点燃一支烟,刚才敲碎水杯挟持叶廷锴时也割伤了自己的手,鲜血沾染在香烟上每吸一口都让叶君怡看的莫名心痛。 “坐。”风宸指向对面空椅示意叶廷锴坐下,“你现在有兴趣听我讲故事了吗?” “有。”叶廷锴点头。 “刚才我讲到什么地方了?” “你替代昆仑潜入晋察冀边区试图执行灯塔行动。” “我在见过你的当天抵达西柏坡……”随着烟雾的缭绕那段被尘封遗忘的故事继续从风宸口中娓娓道来。 周末看书友留言提到地理位置以及时间线等问题,西柏坡地理位置是我写错了在后文中会修正但发布章节被锁定不能修改,只有等完本后才重新修正,时间线是没有错的,因为这段情节本来是放在后面被我提前了,在出版和影视改编中会校对,1号没有更新就是为了修正前文里的一些错误,微博里很多书友在说演员的事,这个得影视公司挑选我没话语权,不过我心中理想的人选是风宸--陈坤顾鹤笙--张震沈杰韬--方中信顾纪棠--梁家辉他后面将是重要人物(都是电影大咖我就是想想而已--)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八章 传承 【1】 “处长,你几天没洗澡了?” “有味?”男人拉开衣领闻了闻。 “您白衬衣领都黑了。”年轻的女人满眼疼惜。 男人嘴边是疯长的胡渣让那张俊朗的脸多了几分成熟,车内像一处垃圾站里面堆满各自生活垃圾,男人像是被粘连在驾驶位上目不转睛盯着不远处酒店大门。 “谁让你来的?”男人回过神将外套盖在副驾驶下的那些瓶子上,“这次任务不需要你参加。” “您怎么能歧视女性啊我怎么不能参加了。”女人坐到后座从包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咱们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您这样有金刚不坏之身,两个在医院输液,祁哥在办离婚就是因为您人家刚结婚不到三年就散了。” “干这行就不该结婚。”男人漠不关心道。 “其他的同事在执行其他任务,处里也就只剩下我了。”余秋瞳把衣服塞到男人身上,“您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找地方洗个澡把衣服换了,这里我先帮您盯着,随便我还能把车给您收拾一下,吃喝拉撒全在车上您也真够厉害的。” 男人在一堆垃圾中翻找,好几个烟盒都是空瘪,偏头看向余秋瞳笑了笑:“去帮我买包烟。” 余秋瞳看他有心痛又无奈,掏出几包烟递过去。 “还是你懂我。”男人笑起来的样子有一种迷人的魅力,“话说你干嘛不劝我戒烟啊?” “您会听我的吗?” “不会。”男人的目光已经重新回到酒店大门,男人的强势和固执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在后视镜里看了余秋瞳一眼,“崽崽还好吗?” 提到崽崽时男人眼底多了一丝柔软。 “不是太高兴估计是好久没见到您的缘故,喂骨头崽崽都不肯吃就趴在门口等着。” “我家的钥匙你留着,记得每天要遛崽崽两次还有它最喜欢的玩具放在它能找到的地方。” 男人只有提到崽崽时会不由自主流露出发自肺腑的高兴,余秋瞳看着后视镜里的男人对崽崽有一种莫名的嫉妒,这样的笑容他从未留给过自己,好似在这个男人心中能让他惦记的只有两件事。 工作和崽崽。 “这是查到的资料。”余秋瞳将一份档案在他面前打开,指着上面一张照片说道,“此人叫钟连胜,职业是送奶工人,他会在周一和周五给情报搜查科林建国科长送两次牛奶但彼此没有接触,我们在奶瓶中发现数字密码暂时还未破译,已经证实钟连胜隶属于东山军情局在大陆的潜伏间谍,我们有理由怀疑钟连胜是林建国的联络人,结合之前泄露的机密文件泄密事件林建国有重大嫌疑。” “暂时不用动林建国安排人对其进行全天候监控。”男人看着酒店冷静说道,“就在昨天钟连胜见过酒店里的这位客人,从银行查到咱们这位客人携带了巨款,我推测近期他们会有大动作,那边派人直接与林建国接触肯定有极为重要的情报要买卖,等他们交易的时候人赃并获。” 敲车窗的声音打断男人和余秋瞳的交谈,拉开车门径直进来的是二处处长宋惊唐,一进来就捂住鼻子:“这车里是什么味?” “宋处长,您怎么来了?”余秋瞳客气又疑惑问道。 “下去。”男人一脸不悦,“没瞧见我在执行任务,出了岔子你负责啊?” “你怎么跟狗似的逮谁咬谁。”宋惊唐白了他一眼寻了半天硬是没找到可以放保温杯的地方,一脸嫌弃道,“你以为我想来,我答应老婆孩子去江苏看他姥姥呢,刚接到局长电话让我取消休假,这里现在由二处接管,你赶紧滚。” “二处接管?”男人一听急眼了,看见不远处街边停着的车上全是二处的人,“宋惊唐,没你这样做事的吧,这个案子一处前前后后跟了快一年多,眼看要结案了你就跳出来抢功。” “谁稀罕跟你抢了,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多陪陪老婆孩子。”宋惊唐苦笑一声道,“局长让你立刻去第八局那边出了事,政审的同志已经过去了就差你这个反谍先锋。” “八局那边怎么了?”男人大吃一惊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局长指示让你到了那边听叶局的安排。”宋惊唐皱眉道,“听说第八局已经全面封锁不允许进出而且所有通讯中断,现在总局调派九局的人过去猜都能猜到出了什么事,九局主管军政部门反谍和防谍可见是第八局内部被渗透。” “我马上去。”男人一听知道兹事体大。 “回来。”宋惊唐把车钥匙递给他,“秋瞳都给带了换洗衣服,换身干净衣服开我的车再去别丢了九局的脸。” 男人叼着烟也不避讳当着余秋瞳的面脱掉衣服,赤裸的上半身健壮魁梧,只是上面布满了伤疤还有几处明显的枪伤。 “裤子给我。”男人面无表情向余秋瞳伸手。 脸颊微红的余秋瞳一直偏着头,把裤子递给他时看见那身触目惊心的伤痕。 “您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当卧底……” “闭嘴。”男人打断宋惊唐似乎对这些伤痕不愿提及,“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给我听好了,任务我现在移交给你,要是你把人给放跑了我回来可和你没完。” 男人走后余秋瞳默默收拾换下了的脏衣服,一旁的宋惊唐都有些看不下去。 “这个男人没心的。” “什么?”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是值得信任的同志但他不会是好男人,他眼里除了任务看不见其他的事或人,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全局都知道你对他的心意只有他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就真成了他的保姆。”宋惊唐语重心长道,“听我一句劝趁早放弃吧,他不值得你为他做这么多。” “您怎么能受得了他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宋惊唐平静回答道。 【2】 男人在车上刮干净胡渣后视镜里多了一张英俊沉稳的脸,八局门口的工作人员等候多时,见到男人从车上下来连忙快步上前递上简报,男人没时间去看一边在安检出交出配枪一边问道。 “什么情况?” “今天下午4:27分,一名东山商人主动来到第八局并且说出了一个代号,红鸠,这个代号在之前截获的一份电文中也曾出现过,随后安排了对此人的询问,经过他指证已经确定情报分析处长陈思源是敌方潜伏间谍。” “陈叔是间谍?!”男人停下脚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记忆中陈思源和蔼可亲,小时候还是一个大院里的邻居,母亲工作繁忙经常把自己托负在陈思源家里照料。 “在他身上搜出国安局通讯密码。”工作人员点头道,“当时情况太突然陈思源乘人不备咬破藏在牙齿中的毒药畏罪自杀。” 男人舔舐嘴唇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峻。 “陈思源的权限无法接触到这类机密信息,叶局怀疑八局内部还有潜伏间谍,政审的同志已经到了总局安排你来负责此次调查。” “那名东山商人叫什么?” “……”工作人员摇头,“不知道。” “现在是晚上九点,足足过去四个多小时连对方名字都没有问出来?” “前后安排了三次审讯其中包括叶局也亲自上阵,但此人能透露陈思源的身份却对自己名字守口如瓶,在他的讲述中自己叫秦景天,可调查过该时间所有现存的档案资料都没有关于此人的记录。” “诉求呢?”男人冷静问道,“一上门就指认一名间谍想来肯定有要求,是钱还是其他东西?” “都不是。”工作人员表情一样茫然,“他只是想让叶局听他讲完一个故事。” 男人眉头皱起:“讲故事?!” “他说在讲完这个故事后叶局会配合他完成一个他没有完成的任务?” 男人眉头皱的更紧:“他的身份确定了吗?” “他说自己是东山军情局间谍,代号红鸠。” “一名军情局间谍给第八局局长讲故事然后还要让叶局配合他完成任务?”男人抹了一把嘴,“什么乱七八糟的,叶局也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叶局被他挟持了。” “啊?”男人大惊失色。 “我们错误评估了此人的危险等级,从他的身手和审讯过程来看此人接受过专业的谍报训练。”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向男人出示行李箱中发现的勋章,“据他所说这两枚勋章是颁发给他的,已经找了鉴定过勋章是真实的。” “二级铁十字勋章和银星勋章?”男人先是一愣接着是疑惑,“此人参加过二战?” “是的。” “从时间来算他现在应该是一个老头。” “是的。” “叶局被一个老头挟持了。”男人想笑又不敢笑,好似从他进入第八局开始听到的所有事都很荒诞,漫不经心问道,“他在执行什么任务?” “据他所说此次出现在大陆是为了窃取CSS-4情报。” “东风-5弹道导弹?!”男人眉角一挑。 “他还提到一个代号鸢尾花计划最近被东山军情局重启。” “你们第八局就是搞情报收集的,有听过这个代号的计划吗?”男人在身上摸索想起刚换的衣裤忘了带烟,“有烟吗?” “情报库里并没有关于鸢尾花计划的记录,还是头一次听到。”工作人员把烟盒递上去,“情况已经向总局汇报,上级对此高度关注指示尽一切可能从秦景天身上获悉该计划的详情。” “你们八局上个月才被总局领导在会上公开表扬过,说你们是千里眼顺风耳,东山那边整出个什么花计划你们居然不知情?”男人一脸痞气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也不排除是此人凭空捏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计划,投诚者大多都有这个毛病为了加重自己的价值经常胡编乱造来给自己增加筹码。” “第八局之所以没有记录是因为据他所说该计划的制定和实施最早能追溯到1933年。” “解放前?”男人从嘴角摘下烟,皱眉问道,“谁制定的计划?” “军统。” “这人有点意思还真够能掰扯的,连老黄历都能翻出来信口开河。”男人不屑一顾道,“国民党都被赶到东山了,他拿军统说事不是搞笑嘛。” “起初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工作人员一脸认真道。 男人看出他的凝重:“计划内容是什么?” “解放前军统曾秘密挑选过一批精锐被送往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这批接受专业谍报训练的人员在军统没有档案和资料,所有人都有一个相同的代号,红鸠。” “计划的目的呢?” “这批红鸠作为战略间谍对当时的党政部门基层进行渗透,在完成潜伏后选择静默,在此期间他们被称为沉睡者,国民党败退前情报部门当时幻想靠这些人东山再起。” “说到底还是个笑话。”男人向工作人员要来打火机,掰着指头算了算,“这批人就是能活到现在也是一群行将朽木的老人,指不定连生活都不能自理还怎么窃取情报?” “就在今天第一名沉睡者被唤醒,已经证实此人就是陈思源。” “……”男人不屑的笑意凝固在嘴角,“陈叔,陈思源是沉睡者?他,他也是一名红鸠?” 工作人员点头。 男人刚抬起的打火机慢慢放下,突然意识到这其中的利害,陈思源是情报分析处的负责人而且主要还是针对台海区域,如果他是一名被唤醒的沉睡者那就意味着从他手中泄露过大量国家机密,更严重的是红鸠并非是一个人,这就意味着在还有很多像陈思源这样经过长时间潜伏到现在已经身居要职的间谍存在,这些人一旦被唤醒所造成的破坏力是难以估量的。 “如果此人所说属实就意味着鸢尾花计划已经成功了。”男人开始重新正视眼前的事态。 “已经被证实了。” “你不是说到现在连此人的身份都没有核实清楚吗?怎么判断他所述真实性?”男人不解问道。 “你最好听一下他之前讲述的故事。” 工作人员将审讯录音设备上的耳机递到男人面前,男人不以为意带上耳机点燃烟听里面内容,最开始时表情还很平淡一支烟还未抽完脸上的神色渐渐惊诧,像是在录音里听到什么让他难以平静,不等录音听完摘下耳机急匆匆向审讯室走去。 擦肩而过女同事认识他正想打招呼突然震惊愣在走廊上,目送着男人消失在走廊拐角,张大的嘴和瞪大的眼睛好似她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事。 “怎么了?”工作人员看出她的异样问道。 女同事将一份档案递上:“刚查到的新资料,据受审人员所述他曾经在上海保密局担任行动处处长,我们重新翻找了该时期的所有遗留档案发现一张上海保密局处级人员合照,在照片中第一排左起第四人便是秦景天。” 工作人员连忙从档案里拿出照片,当目光定格在那人身上时瞬间也露出诧异的表情。 【3】 “中社部安排和我见面……” 审讯室的门被重重推开,房间里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走进来的男人身上。 “出去!”率先说话的是叶君怡,声音严厉短促。 “我在执行任务。”男人声音恭敬但并没有服从的意思。 “总局派他来的。”叶廷锴小声解释。 男人坐到叶廷锴身旁双目如刀盯着对面的老人冷声道:“继续。” 风宸同样视线毫不闪烁与之对视,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丝疑惑。 “中社部安,中社部安排和我见……”风宸的思绪突然变的凌乱,这断原本刻骨铭心的往事在任何时候他都能清楚回忆起每个细节,只是现在被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撞击的支离破碎。 第一次,第一次自己在回避对方的视线,而且还是因为不确定的心虚,从未像现在这般思绪如此混乱,从男人进来到现在叶廷锴发现他已经的手开始不停搓揉。 “心率异常、脉搏异常体温在升高。” 耳麦里是监控室人员的汇报,这让叶廷锴都有些疑惑不解,对面坐着的这位传奇始终保持着令人可怕的冷静和自控力,但这一切就在刚才被瞬间摧毁。 “叶局,请您出来一下有重要情况汇报。”耳麦里又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叶廷锴起身离开审讯室,风宸双手握拳努力让自己平静,最后伸手去拿烟时竟发现手在抖,就连夹烟这个动作自己此刻都不能镇定的完成。 迟疑了良久重新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你叫什么?” “你呢?”男人冷声反问。 他的言语和表情中带着挑衅和不屑,就在叶廷锴想要提醒他千万不要低估这名老者时,扩音器里传来的回答让监控室里所有人都愣住。 “风宸。” 那个将自己名字视为荣耀的传奇不假思索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叶廷锴记得他说过名字是一名间谍为数不多的真实,他只会告诉自己信任的人,可他却告诉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我叫……” “出去!”叶君怡突然站起身,不由分说拉起男人的手往外推。 “我在执行任务。”男人在叶君怡面前没有强势,声音和态度都十分谦恭,回头看向风宸,“巧了,我也姓风,风叙白。” 神经监控设备传来提示音,平滑的指针开始没有规律异常波动,风宸的各项生理指标均在大幅变化。 “我见过你,在我妈的一张照片上,拍摄的年代很久远但你的样子很清楚,我妈经常会偷偷拿出来看,我问她照片上的人是谁她却从来不肯告诉我。”风叙白说到这里看向叶君怡,“妈,您现在能不能告诉我,现在问您话的不是您儿子是国安九局反谍处处长的询问,他是谁?” “他是谁?”风宸也看向叶君怡问出相同的问题。 “他和你没关系。”叶君怡避开风宸的视线。 “你知道我总是能看穿谎言。”风宸情绪有些失控,指着风叙白激动说道,“好好看看他,你认为还能继续隐瞒下去吗?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君怡头偏的更多。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会叫叙白?”风宸咄咄逼人。 “我名字还有其他含义?”风叙白一脸疑惑,“我曾经问过您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您说是青天云破星辰明,牵牛半没河叙白。” “不,不是。”风宸嘴角不停在颤抖,“畅叙幽情,白首不渝,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你一直都没有忘记……” 监控室里工作人员将最新查到的档案送到叶廷锴面前,当他拿起那张泛黄的照片时同样也露出惊讶,照片中年轻的风宸风华正茂,玉树临风,等叶廷锴缓缓放下照片又看见了年轻的风宸,风叙白眉宇间的神韵竟然和他惟妙惟肖,叶廷锴此刻像是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不告诉我?”风宸大声质问道。 “我不想他活着你的阴影中。”叶君怡抬头愤愤不平道。 “他有权知道。” “知道什么?”挤压在叶君怡心底多年的委屈和怨恨全爆发出来,“知道他父亲是国民党王牌特工?知道自己父亲双手沾满共产党的鲜血?还是你想让他知道自己父亲罪大恶极?” 风宸一时语塞满脸愧疚埋下头。 “他,他是……”风叙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他是你父亲。”叶君怡镇定说道,“我会立刻向总局澄清事实,考虑到你和他的关系你不能再继续担任此次调查。” “坐下。”风宸终于点燃了烟,瞬间又恢复了令人畏惧的冷静,“他必须听完剩下的故事。” “你没有权力在这里要求任何事!”叶君怡冷声道。 “对不起。”风宸诚恳向她道歉。 叶君怡一怔,自己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的道歉意味着将有自己无法去掌控的事发生,他上一次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时是他撕下所有伪装的时候之后发生的浩劫至今记忆犹新,太多同志的牺牲让那段回忆被染成了血红色。 叶君怡又在他脸上看到和当年一样的表情,心瞬间纠紧:“这次又是为什么?” “红鸠不仅仅是一个代号,是传承。”风宸深吸一口烟望向风叙白,“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讲完这个故事后你将继承我成为新的红鸠。”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圈套 【1】 到石门沟已经是晚上按行程安排当晚就要抵达西柏坡,刚好遇到正在急行军的部队,秦景天看士兵的番号得知是冀中军区第七纵队,这是解放军在晋察冀边区主力部队之一,秦景天站在路边检视了一个班的作战人员和武器装备从而能判断出该部队的大致作战能力和火力强度。 部队是趁夜急行军甚至都没有使用火把,显然这不是平常的换防和常规调遣,秦景天很快意识到这是一支在执行战斗任务的部队,这和谷正文掌握的情报有严重的出入,西柏坡并非防御空虚相反兵力充足。 “他们这是去哪儿?”秦景天漫不经心问身边的赫连漪。 “不知道。”赫连漪也一脸茫然,“你在这儿等会我去问问。” 秦景天摸出一支烟刚擦燃火柴就走过了一名穿军装的士兵。 “严禁明火,立刻熄灭!”士兵神色严肃。 秦景天摇灭火柴这才发现这支部队里竟然没有丁点火光,上万人夜间行军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外没有丝毫嘈杂,军令能贯彻执行到这种程度这支部队的作战能力可想而知。 先头部队消失在夜幕中,秦景天看见对面树林下站着的女人,习惯了见她锦衣华服穿上碎花粗布短袄又是另一番风韵,只是秦景天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叶君怡同样吃惊看向对面的秦景天,目光中有惊讶但更多是欢喜,这里不同于上海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和他相处,能在解放区见到秦景天让叶君怡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刚想向他走去时却看见秦景天在微微摇头。 依旧是如履薄冰的谨慎和沉稳,叶君怡突然想起江南的禁止在北平与051接触的命令,明明与自己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却只能相视无言,秦景天留给自己的只有一个含蓄的浅笑就如同他们之间的关系,叶君怡明明感觉和这个男人心心相印可两人之间总隔了一道鸿沟,自己一直努力去缩短可却发现就如同此刻这般,明明触手可及却难以逾越。 “你笑什么?” 秦景天太专注没发现回来的赫连漪,循着秦景天目光方向望去刚好部队经过阻挡了视线。 “看见同志很高兴。”秦景天收起笑意。 “刚才去打听了一圈也没人知道咱们部队要去什么地方,问了几名战士也都缄口不提,结果还被部队同志当成特务核查身份。”赫连漪来回看着从面前通过的部队,“瞧这架势怕是要打仗了吧。” “请问你可是赫连漪同志?” 两人转头看见一名戴眼镜的人站在身后。 “我是。” “你好。”眼镜热情握手,“一路辛苦了,边区保卫处刚接到通知让你先到保卫处移交工作,上级派来的同志已经到了正在等你。” “好的。”赫连漪点头正准备跟眼镜走。 “你认识他吗?”秦景天问道。 “不认识,第一次见面。”赫连漪不以为然回答。 “你呢?你认识她吗?”秦景天又看向眼镜。 “现在不就认识了嘛。”眼镜笑着说道。 “你是做什么的?”秦景天冷静问道。 “边区保卫处干事。” 秦景天目光深邃:“你既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你是怎么判断她就是你要找打的人?” “上级提前通知保卫处赫同志要到边区的事,让沿途工作站负责接洽护送。”眼镜对答如流,并且拿出一张照片,“我是通过这张照片才找到赫同志的。” “这儿是解放区你怎么连自己同志都怀疑。”赫连漪一脸轻松道。 “可能是在敌占区太久养成习惯了。” 秦景天不露声色回答,但心里却意识到一件事,保卫处的人可以通过照片辨认赫连漪但并不清楚自己和赫连漪的行程,保卫处能准确找到她只说明从进入边区开始,自己和赫连漪的一举一动都被时刻关注,显然这并不是出于安全考虑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赫连漪和眼镜走在前面攀谈,秦景天回头望了一眼对面,行进部队的间隙将叶君怡情深意长的目光剪成断断续续的碎片,看见她上了一辆汽车向另外一个方向远去,即便她从车窗探出头极力想多看自己一眼但终归背道而驰就亦如自己和她的关系渐行渐远。 眼镜将两人带到工作站赫连漪被拦在屋外:“你的任务到此为止剩下的将由其他同志来跟进。” 说完眼镜拨出一通电话接通后将话筒递给赫连漪,谈话内容秦景天听不到不过从赫连漪反应看命令无误。 放下电话赫连漪主动向秦景天伸出手:“上级首长指示我立即返回北平开展工作,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咱们北平再见。” “再见。” 秦景天看着赫连漪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车心里愈发疑惑,连时间都算了如此精准加之赫连漪的反应说明她也是此事的局外人。 “请。”眼镜指向一间灯光昏暗的房间,“上级已在里面等你。” 秦景天从容不迫推门而入,房间里有一盏摇曳的油灯,灯下是一名穿军装的中年人在仔细看着手里的文件,两名警卫站在他身后一旁是一个女报务员正在调试电台。 眼镜没有跟进来等秦景天进去后关上门。 “你好。”军官站起身主动握手,“一路上辛苦了吧,我们等你好久了。” “不辛苦。”秦景天镇定自若。 “请坐。”军官示意警卫拿来被送到的密码机零件开门见山道,“多久能组装好?” “半小时。” 军官看了一眼手表:“开始吧。” 秦景天轻车熟路组装好密码机,军官又看了一眼手表颇为满意。 “十八分三十三秒比你预计的还要快。”军官看着密码机感慨道,“这东西个头不大可神奇的很,自从敌人前线部队配备这玩意后边区的破译组硬是没有再破译过敌人的加密电文,咱们的部队在这东西上可吃了不少的亏。” 秦景天解释道:“恩尼格码密码机是目前最先进也是最安全的加密设备,除非借助机器否则人为破译的可能性为零。” “这种机器的加密原理是什么?” “很复杂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大致的意思就是原码通过密码机的转换生成新的电码,这种转换完全是随机的毫无规律可寻,只有在另一台相同转轮设置的密码机上输入才能得到真实原码。” “这里有一份从剿总截获的电文能破译吗?”军官将手中的文件递给秦景天。 在调式好转轮后秦景天将电文输入,很快得到一份新的电文内容,军官交给一旁的报务员片刻后她竟译出了上面内容,电文倒不是什么重要情报不过是剿总要求沈阳驻军盘点弹药储备情况,但秦景天心里暗暗一惊,这说明中共已经掌握了剿总的密码本。 “没瞧出来这东西作用还真不小。”军官似乎对恩尼格码密码机格外有兴趣,又从文件薄里拿出一张写着电码的纸张递给秦景天。 “能不能给我演示一下如何通过密码机加密?” “在调试完成后加密和解密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对应电码按下密码机上对应的字母或数字就能得到转换的加密电码。” 秦景天一边说一边很快完成操作。 军官拿到加密电码后立刻交给报务员:“发报!” 秦景天以为这只是尝试没想到军官竟直接将加密电码发出,诧异问道:“在对方没有密码机而且是相同转轮设置的情况下接收到的只会是一堆无用的电码。” “对方有。”军官意味深长道。 秦景天眉头一皱:“电文是发给谁的?” “国民党第13军。”军官淡淡一笑说道,“多亏了你给我们提供的电台参数,我们从中找到13军军部电台的呼号和频道,加上刚才发出去的加密电文,13军会认为这是由剿总下达的命令。” 秦景天下意识舔舐嘴唇:“电文原文内容是什么?” 军官直言不讳道:“急电,13军至清原后火速急行军至新滨三源浦,迅速进入阵地,进行强攻占领兰山制高点,不得有误!” 秦景天疑惑不解:“13军即便被这道命令误导可很快就会被剿总发现有异,只要核实就会发现电台参数和加密方式被泄露,这会让剿总立即更换这些情报此举岂不是得不偿失?” “等剿总核实的时候已经晚了。”军官胸有成竹道。 “为什么?” “在兰山脚下我东北民主联军已布置好袋形阵地,正等待13军钻口袋呢,兰山地势险要三面均为高山呈凹字形,只要进山仰攻必被全部歼灭。”军官向秦景天和盘托出,“我们就是要利用这次情报最大程度上歼灭敌人有生力量重创13军。” 秦景天眉头一皱:“你们这样做会暴露我的身份。” 秦景天话音一落屋里的人不约而同笑了。 军官意味深长道:“暴露也值得,不管怎么讲我们还是应该感谢你不远千里雪中送炭的。” 秦景天心里一紧,不露声色问道:“我身份暴露就不能再回北平也无法再获取电台参数,组织将损失一条重要的情报渠道。” “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的价值。”军官的脸在油灯下忽明忽暗,笑意斐然说道,“有人让我转告对你的问候,希望你能习惯在解放区的日子。” “谁?” “江南。”军官脱口而出目光随之变的严肃,“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中社部反谍科负责人,很高兴能在解放区见你,幸会,秦处长。” …… 【2】 秋佳宁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桌上还有整整一箱没签署的文件头痛的厉害,自从秦景天和顾鹤笙去了北平之后就再没任何消息,给北平那边打过电话得到的回复却是这两人根本没去报道,秋佳宁担心他们两人会不会有事专门还向沈杰韬汇报过,可沈杰韬对此似乎并不上心只告之让秋佳宁不用再打听这两人消息。 如果说秦景天和顾鹤笙的音信全无是让秋佳宁担心那沈杰韬的变化让秋佳宁有些看不懂,不知从何时起沈杰韬情绪很低落,起初她以为是沈杰韬思念远在东山的家人可好几次去他办公室都看见沈杰韬在擦拭手枪,他不碰枪已经很久了用沈杰韬的话说他的安全感现在不需要武器来给予,如今他又重新拿起似乎遇到什么万难之事。 秋佳宁好几次想问但都被沈杰韬搪塞过去,包括局里的公务他也心不在焉几乎把所有原本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一股脑全委托给秋佳宁去办,其中就包括日军战俘非作战死亡人员的骨灰交接,骨灰名单需要保密局签字确认。 刚点燃一支烟解乏,一名办事员又抱着一箱文件进来。 “还有多少?”秋佳宁焦头烂额问道。 “最后一箱了。”办事员见秋佳宁脸色不好生怕触了霉头,“警备司令部那边催的紧让尽快核实。” “你过来。”秋佳宁招手让办事员坐到自己座位上,然后将笔塞到她手里,“每张文件最后一页签字,下班之前这两箱全都得签完。” “这,这不合适吧。”办事员如坐针毡。 “有什么不合适的?” “万一有纰漏警备司令部那边追责怎么办?”办事员谨小慎微道。 “签的又不是你的名字上面追责也追不到你身上。”秋佳宁走到窗边透口气,不以为然说道,“再说一堆死人灰即便真有纰漏又能怎样,难不成还怕一捧死人灰起来兴风作浪,签,出了问题有我负责。” 办事员无奈只能听从。 “见到局长了吗?”秋佳宁随口问了一句。 “今天下午回来。” “局长公务外出?”秋佳宁这些天没见到沈杰韬,“知道去什么地方吗?” “不是公务是回了一趟老家,听总务处的人说局长是回去给过世父母以及发妻扫墓。” “清明节都过好久了怎么现在去扫墓?”秋佳宁喃喃自语。 办事员猜测:“也许是局长高堂的忌日吧。” 秋佳宁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能,因为自己看过沈杰韬的档案,不管是他高堂还是发妻的忌日都不在这几天。 秋佳宁觉察到沈杰韬的反常但始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电讯处这些天可有收到北平保密局的电文?” “前天收到过一封密电保密级别属于一级只有局长才能直译,因为局长不在所以电文还暂存在保险柜里。” “就没有秦处长和顾副局长的发回的电文?”秋佳宁忧心忡忡问道。 “没有。”办事员也很好奇,“他们去北平干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回来?” “不该问的事别问。”秋佳宁本来就心烦意乱,掐灭手中烟头吩咐,“我今天头疼先下班,你签完字后让人将文件送到警备司令部,走的时候别忘了关门,要是局长回来找我就打我家里的电话我一直都在。” “是。” 秋佳宁穿好外套正准备往外走。 “处长。”办事员突然叫住她。 “什么事?” “秦处长去北平后可是你在监管行动处?” “对啊,怎么了?” “您上次让我发给北平保密局的密电上我看到提到一个叫新田由美的人,她,她是什么人?”办事员一脸认真问道。 “一名变节共产党的相好。”秋佳宁拉开门加重语气叮嘱,“你作为报务员不泄露电文内容是基本操守,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在这方面疏忽大意一定重罚!” “电文里提到这个叫新田由美的女人将从保密局手中得到一批黄金,您可见过这个女人?”办事员非但没有住口反而急切问道。 “见过。”秋佳宁微微皱眉重新走回来,“你怎么突然提及此事?” “这份文件上显示新田由美在民国35年也就是去年在战俘营病逝,她的骨灰现在由妹妹保管。”办事员将文件递到秋佳宁面前,“我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如果不是那您见到的新田由美又是谁?” 秋佳宁大吃一惊连忙接过文件查看果真在上面看到新田由美的名字,立刻驱车赶到战俘营找到她妹妹。 “新田由美的丈夫叫什么?” “田中太郎。” “职务?” “混编陆战队大佐。” 秋佳宁一怔这些完全和自己见过的新田由美资料吻合,迟疑了一下连忙拿出之前在简未泯家中找到的照片。 “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认识。”女人看了片刻后点头,“我记得他好像姓简,是的,姐姐称呼他为简先生,他在上海租住在我姐姐楼下,姐姐说他是一位很有礼貌和教养的租客。” “旁边这个穿和服的女人呢?”秋佳宁心开始往下沉。 女人仔细看了良久摇头:“不认识。” “她,她不是新田由美?!” 女人拿出另一张异常珍惜的照片,指着上面的女人说道:“这才是我姐姐因为感染肺炎去世。” …… 秋佳宁在短暂的呆滞后立刻赶往对简未泯家的监控站点,冲进门惊醒趴在桌上睡觉的便衣,顾不上发火拿起望远镜看向对面的房间,被拉上的窗帘阻挡了视线。 “最后一次见到目标是什么时候?”秋佳宁冷声问道。 “好,好像是两天前吧。”便衣怯生生回答。 “好像?”秋佳宁勃然大怒。 “没错就是两天前。”便衣打起精神汇报,“屋里的女人出来倒垃圾然后就回了屋。” “然后就再没出来过?” “没有。” “目标足足从你们监视视线消失不见两天为什么不派人检查?”秋佳宁大声质问。 “是局长命令没有他的指示不准接触目标人物,我,我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秋佳宁一时语塞,“愣着干嘛通知其他人上楼确定。” 便衣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到楼下招呼其他便衣冲进简未泯的家,秋佳宁从望远镜里看见窗帘被拉开,当见到所有便衣惊慌失措在空无一人的房间翻找时心彻底一凉。 秋佳宁回到局里得知沈杰韬已经回来,也不敲门径直冲到办公室刚好开口发现沈杰韬铁青的脸让人不寒而栗。 “出问题了,和简未泯在一起的女人根本不是新田由美,简未泯虚构了一个已经死了一年的女人,我怀疑他的投诚很有可能有问题。” 沈杰韬并未表现出震惊只是脸色愈发难看,办公桌上是他刚译完从北平发来的密电,摘下眼镜将电文递给秋佳宁。 “谷局长三天前发来的密电,从上海抵达北平的暗网情工在同一时间脱离监控下落不明,谷局长怀疑这是一次有预谋的逃离计划。” 秋佳宁心急如焚:“秦景天和顾鹤笙他们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沈杰韬闭目长叹一声。 “他们没在北平?”秋佳宁走到沈杰韬身后,“局长,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沈杰韬欲言又止。 “局长!”秋佳宁心急如焚道,“他们可是您的左膀右臂,您难道要弃他们安危于不顾?” “不是不顾,我想顾也鞭长莫及了。”沈杰韬一脸颓然揉着鼻梁道,“他们在为谷局长执行一项机密任务,因为是南京直接指挥甚至连我都无权知晓具体内容,我只知道景天和鹤笙此刻已进入中共的晋察冀边区。” “糟糕!”秋佳宁身子如同被电击低垂的手不由自主抽搐一下,“简未泯根本不是投诚这是江南的圈套!” 【3】 比预计时间提前一天到达石门沟,因为有了那几本通行证的缘故沿途都没有接受过盘查,一切顺利的让顾鹤笙感觉有些不真实,进入石门沟后去了指定的旅店,顾鹤笙让随行的两人将藏有电台的货物先搬到后院的住房里。 旅店一楼是吃饭的地方,顾鹤笙刚落座伙计就端上热气腾腾的酒菜,白玉鸡脯、烩南北、溜腰花以及金毛狮子鱼全是冀菜中的名菜,最后送上桌的是衡水老白干。 “伙计,送错桌了吧。”顾鹤笙提醒道。 “没有。”伙计一边摆上三副干净碗筷一边肯定说道,“有人帮你点好的酒菜连时间都估摸的刚刚好。” 顾鹤笙眉头微微一皱:“你我头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这酒菜是给我准备的?” “我认识你。” “我们见过?”顾鹤笙处变不惊。 伙计将一份报纸推到顾鹤笙面前,上面的新闻标题是: 军统情报处长视死如归击杀女共匪。 下面的照片中是站在尸体旁面带笑意的顾鹤笙。 看到这张报纸顾鹤笙第一反应是茫然,再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其他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这时有人走近旅店径直坐到对面,端起酒壶给顾鹤笙斟满一杯酒。 “石门沟自然比不得上海繁华好不容易给顾副局长安排了这桌酒席希望能合你胃口,承蒙在上海关照又不远千里一路悉心护送,薄酒一杯当是我尽地主之谊为顾副局长接风。” 顾鹤笙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凝视了片刻才敢确定坐在自己对面的竟然是简未泯。 “我爹说鉴物易鉴人难,看来这次是我打了眼。”顾鹤笙瞟了一眼另一副碗筷,“还有客人吗?” 简未泯指向顾鹤笙身后,转头时看见了秦景天。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章 阶下囚 再次见到秦景天时顾鹤笙是高兴的,他和自己在都暴露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再完成灯塔行动,如此一来自己也不用纠结如何杀掉挚友。 但同时另一件麻烦的事让顾鹤笙不知如何进取,康斯年牺牲前销毁了自己的档案和记录,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洛离音也牺牲,这意味着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证实明月这个身份。 “什么时候到的?”秦景天见到顾鹤笙一脸平静,好似根不没意识到此刻的处境。 “刚到。”顾鹤笙泰然处之,“你呢?” “我也是。”秦景天波澜不惊和顾鹤笙闲聊,像是在保密局的办公室里轻松,自始至终都没去看简未泯一眼,拧头对伙计客气道,“给壶热水再上两碗米饭。” 伙计看向简未泯在征询他的意见,见他点头转身提了一壶开水放到桌上,秦景天倒水烫洗碗筷一并连顾鹤笙的也洗了,然后盛了一碗饭给顾鹤笙。 “这些天地瓜面疙瘩汤把我喝够了,难得赶上一桌好的。”秦景天夹起一块鱼肉,看见顾鹤笙还未起筷,“愣着干嘛,白洋淀的杂鱼可是在上海吃不到的。” “你知道我要来?” “我又不是算命的哪儿能未卜先知啊。”秦景天一边在嘴里捋着鱼刺一边说道,“要是什么事都能猜到你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在?”顾鹤卿拿起筷子好奇问道。 “我好不好奇现在都不能改变现状,还不如吃饱了再说。”秦景天心如止水,瞟见桌上报纸的新闻和照片一脸遗憾,“太忙把这事给忘了。” “忘了什么?”顾鹤笙不解问道。 “上次咱们约好去拍张照指不定将来能当遗像用,说后就给忘了。”秦景天从容不迫浅笑,“不过也没关系,想来他们也不会你我立墓碑,谁先到下面就等着结伴而行免得我们两个孤魂野鬼在下面被欺负。” 顾鹤笙没想到秦景天此刻居然还能笑的出来,顾鹤笙在他脸上看到了视死如归可偏偏他是自己的敌人,自己是瞧不起甚至厌恶变节者的,无论是敌我双方背弃自己信仰的人在顾鹤笙看来可耻肮脏,可现在他却希望秦景天能成为一名变节者,这样至少能保住他的性命。 “你这是什么表情。”秦景天见顾鹤笙神色凝重宽慰道,“放心吃吧这不是断头饭,我倒是想求仁得仁不过他们未必会成全我们,咱们行踪早就暴露从进入解放区那刻起一举一动就被监控,他们要动手早就动了不会等到现在。” 顾鹤笙:“你怎么知道?” “看看这四周的人吧特别是那个伙计,他眼底明明是蓄满的愤怒哪怕有丁点机会他会把弹夹里的子弹全射击在你身上,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你挫骨扬灰,可他一直在压制愤怒所以我猜他接到的命令是除了控制我们之外不允许采取任何行动。”秦景天又指着桌上的酒菜,“这里的条件想来这些天你也见识到了,能吃上一口白面就是最好的美食,给你我整这桌酒菜还真是难为人家了拳拳盛意都在酒菜之中,其中深意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顾鹤笙:“他们非但不会杀了咱还以礼相待难不成是有事相求?” “共产党和你们不一样我们不搞暗杀和处决,你们有罪最终会被人民去审判但不是现在,两位远道而来我们备好酒菜是待客之道所以请两位不用猜忌。”简未泯给秦景天斟上酒,端起酒杯不卑不亢道,“远来是客,江南让我代为好好照顾二位,我们政见信仰不同但作为同一个战场上交锋多年的对手,江南对二位表示敬意让我转告来日方长往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多,难得偃旗息鼓让二位好好体验一番解放区的风情,请。” “请。”秦景天仰头酒已入喉,手背抹去嘴角的酒渍,“咱们在上海打过交道,我们是什么人想来不用累述,请客喝酒我们多谢款待至于其他就免开尊口,成王败寇这次江南棋高一着我们输的心服口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想要从我们口中问出什么事就别浪费大家时间。” “灯塔行动。”简未泯淡笑道。 “……”秦景天和顾鹤笙同时愣住。 “北平保密局、华北剿总司令部以及南京共同策划的这次行动,傅作义在保定秘密集结十万兵力的机械化快速兵团,以驰援太原为幌子妄图经阜平、长平一线偷袭西柏坡,可保密局苦于无法确定中共军政中枢地理位置便试图安排一座灯塔。”简未泯不慌不忙说道,“为此谷正文煞费苦心经营出一个昆仑,可谷正文也深知此人无法通过甄别,秦处长的出现无疑让谷正文重燃希望,如果不是暗网提前获悉的情报谷正文的安排可以说滴水不漏,事实上从秦处长成为昆仑到现在除了暗网之外无论是北平地下党和边区保卫处都没有发现你有可疑之处,秦处长的渗透其实是成功的。” 秦景天和顾鹤笙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如此机密的灯塔行动竟然早就被掌握。 “任命94军军长郑挺锋为总指挥,骑四师师长刘春芳、新二军暂32师师长刘化南为副总指挥,分偷袭、策应两个梯队,从北平、涿州地区沿平汉线及两侧,兵分三路秘密向南开进……”简未泯轻描淡写说道,“还需要我继续吗?这是灯塔行动的详细实施方案,我敬佩两位的忠诚但如果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就大可不必了,实不相瞒在灯塔行动制定完成后不久,中央已经从四个不同渠道获悉了该行动其中就包括暗网,江南此次制定的北上计划真正目的就是为了粉碎灯塔行动。” 顾鹤笙听到这里在心底长松一口气,秦景天刚夹起的白玉鸡脯又松开,瞬间食欲全无点燃一支烟:“其他人呢?” “秦处长问的是谁?” “和你一同到北平的那七个人?” 简未泯:“在两位动身离开北平后他们便依照事先制定的计划撤离。” “你既然出现在这里他们肯定也脱身了,我问的不是这个,江南煞费苦心唱这出戏绝对不仅仅是让你在最后告诉我们实情,还有其他原因,你既然都开诚布公了为何不一起说出来。” “他们肩负着另一项任务。” 秦景天看了顾鹤笙一眼,两人都从这句回答里听出些什么,顾鹤笙偏头看向旅店外:“临来时在路上遇到你们的部队,看样子好像是要打仗了。” “顾副局长看到应该是七纵主力,军区给他们的命令是明早今到达完县坚守方顺桥到唐河两线,以待三纵到达。”简未泯毫不隐瞒说道,“另外在两位达到石门沟时我刚接到前线战报,可能对两位来说不是好消息,你们一个骑兵旅刚出保定就被狙击,编制下一个团被全歼,灯塔行动已失去了所有先决条件,我们保守估计在军事层面上你们在保定集结的部队会在五天之内撤出战斗。” “这就有意思了。”顾鹤笙向秦景天要了一支烟,看向简未泯说道,“你能和盘托出你们部队的军事部署却对到北平那七人的动向缄口不提,我是不是能理解你,不,确切来说是江南在防止我们知晓太多会影响这七个人的行动,可我们现在已是阶下囚江南还如此防范难不成还打算让我们回去?” “你们是客人我们从来都没有打算强留的意思,是留还是走我们悉听尊便。” “还回得去吗?”顾鹤笙苦笑一声道,“我们直接参与了灯塔行动而且对行动内容了如指掌,就在我们进入解放区后剿总会发现如此机密的行动竟然被你们洞察的一清二楚,你也是搞情报的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想?肯定首先会怀疑是我和秦处长泄密,江南这招釜底抽薪用的可真够毒的啊。” “顾副局长恐怕误会江南了,事实上刚好相反你的顾虑江南早就为两位考虑到,在你们刚进入解放区时中央首长就通过新华广播向全国播放了蒋傅军妄图偷袭石家庄的新闻,在里面精准披露了参与此次行动的敌军番号、装备以及兵力和详细的行动计划,这其中大部分是秦处长和顾副局长都没掌握的军事情报。”简未泯一脸平静解释道,“国民党会意识到灯塔行动失败但绝对不会怀疑是你们泄密。” “那就更有意思,如此说来我们对你毫无价值而且你们又不打算向我和秦处长秋后算账,江南千方百计把我们引到这里想来不只是为请吃一顿饭这么简单。”顾鹤笙偏头看了秦景天一眼,“让你来我倒是还能理解,毕竟你可以组装密码机并获取最近的电台参数,可我呢?让我来原因又是什么?” “他们对电台参数并不感兴趣,他们的一名军官让我用密码机加密了一封电文,接收者是东北前线的13军。”秦景天把假电文的事告之顾鹤笙,“等剿总发现13军异常调动为时已晚,共军完全可以在兰山重创该军主力,他们只让我完成这件事后就点破了我的身份,可见我暂时的作用就是加密这封电文但问题是这些事昆仑也能完成,既然他们早就知道昆仑是诱饵完全可以故作不知将昆仑引到这里,由此可见在他们心里我们似乎还有其他存在的意义。” “你想我们做什么?”顾鹤笙开门见山问道。 简未泯:“顾副局长不是携带了一部电台,我们需要你给谷正文发一封电文。” “电文内容是什么?” “告之谷正文任务失败,两位身份暴露被俘。” 顾鹤笙和秦景天相互对视:“就这些?” “就这些。”简未泯肯定点头。 下午4点更新新章节,书评区有书友提到让上海的秦景天和顾鹤笙参加灯塔行动的逻辑有问题,其实是没问题的等后期揭开一切时回头再看就能明白了。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一章 愿赌服输 谷正文枯坐良久摆在他眼前的两样东西分外刺眼,中共关于灯塔行动的广播全文甚至能精确的具体时间和细节,就在几分钟前剿总的傅作义刚挂断电话,在电话里勃然大怒一通斥责说到底把行动失败的原因全归结于情报泄密,相信此刻南京那边对此次泄密已不是震惊那么简单,为稳定军心严查问责是早晚的事而自己作为行动的主要实施者难辞其咎。 另一份是刚收到的电文,由派往石门沟的谍报小组发回,电文内容让谷正文更加心力交瘁。 秦景天和顾鹤笙身份暴露被俘,中共要求进行人员交换并提供了一份人员清单。 谷正文权衡再三拨出一个电话后换上一身便装独自离开保密局开车去了城西的白云观,来到三清四御殿径直上了二楼,楼上供奉的是三清看见顾纪棠刚从蒲团上起身神色虔诚将手中香插入香炉。 “鹤笙被中共抓了一同被俘的还有我派去当灯塔的秦景天,中共提出交换的要求罗列了一份名单,我已经核实过名单上的这几个人都是北平共谍案被抓捕的共产党。”谷正文站在楼梯口防止有人上来,“中共提出的交换时间是三天以后交换地点安排在望都县,此地在保定和石家庄之间对双方都有利。” “你向总局汇报了吗?”顾纪棠回身跪倒蒲团手掐道指毕恭毕敬再磕三个头。 “昨天已经上报总局,来之前刚接到电话总局将的工作组已经抵达北平要对交换的人进行最后提审。” “总局同意交换?” “鹤笙和景天都是党国栋梁,这次一时大意失手错不在他二人身上,何况太子与鹤笙私交甚好听闻此事责令务必确保鹤笙安全尽快交换。” 顾纪棠起身向谷正文要来中共罗列的交换名单,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你突然提出要见我就是为了此事?” “灯塔行动出现泄密我难辞其咎,相信用不了多久南京就会对我追责,给党国效力这么多年算是看透了,上面不会在乎你最对了多少事只会盯着你做错的那件,何况此次灯塔行动损兵折将一败涂地估计南京不会善罢甘休,我现在也不清楚还能在北平留多久指不定此去便是终途。”谷正文老谋深算说道,“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 “什么事?” “从中共的广播内容看灯塔行动早已泄密,其中一部分行动细节甚至连秦景天和顾鹤笙都并不知晓,由此可以排除是这两人被俘后叛变。”谷正文冷静说道,“共产党既然早就得知灯塔行动那我后期的安排也在他们掌握之中,自然也包括昆仑这个诱饵和顾鹤笙带领的谍报小组,共产党在确定他们身份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及时抓捕反而要等他们进入石门沟呢?” “你是怎么想的?” “共产党是想万无一失确保这两人会在同一时间落网,这样他们就成了共产党手中的筹码。”谷正文看向顾纪棠说道,“共产党对他们两人越是看重越能说明在交换名单中有极为重要的人,我怀疑名单中就有知晓被策反官兵名单的人。” “我和你想法是一样的。”顾纪棠弹走长衫上的香灰,“共产党一直在想办法营救此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你派去的这两人刚好给了共产党契机,再结合从上海到北平的那些暗网情工我甚至怀疑在是一起蓄谋已久的圈套,从他们离开上海那刻起就在对手的计划之中。” “换还是不换?”谷正文单刀直入。 “你的意见呢?”顾纪棠反问。 “他们之中有人知晓策反官兵名册下落,一旦交换就意味着名册落入共党之手,东北战局日趋恶化一旦失利华北阻挡共军侵入中原的最后屏障,华北不容有失北平首当其冲,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被策反的官兵会像瘟疫在部队中蔓延,要是军队都乱了还拿什么和共军交战,论公我是不建议交换的。”谷正文话锋一转又说道,“党国党国说到底是天下事,顾鹤笙是你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因此论私我没有将名册的事上报总局,是救国还是救骨肉还得你自己定夺。” “谷局长有心了,纪棠在此谢过。” “总局指示北平保密局遇事不决皆听你进取,南京派来的工作组今早进驻北平安排在保密局在城南的安全屋,交换的共党我让顾鹤卿从监狱提出来押送过去移交,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最好快点,总局这次派了七人的工作组可见对此事极为关注,名册的事我不能一直瞒着,这么重要的情况不上报我实在担不起瞒情不报之罪,在我上报之前你最好已经有了决定。” “我有消息会通知你。”顾纪棠镇定自若点头。 在二楼看着谷正文离开白云观后,顾纪棠转身望向供奉的三清神像,喃喃自语道。 “鹤笙小时候他娘找人给他看过面相,说他犯兵劫还留了一句箴言,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你已经有了决定?” 空无一人的二楼传来声音像是俯视众生的神像的回应。 “看来那位老先生还真是神人,鹤笙这次怕是要一语成箴。”顾纪棠一脸坚毅决绝道,“我本想他留在北平安平一生可事与愿违他志在四方,精忠报国既然是他自己选的路那我就只有成全他。” “他是你亲生骨肉。”神像后走出一个女人。 “前线将士何尝不是他们父母的骨肉,若因顾念亲情弃国家安危于不顾又有何人来匡扶社稷,灯塔行动是我一手策划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有机会真想见见江南我很钦佩这位对手。” 女人一脸平静道:“灯塔行动制定之初我就提醒过你,这个行动的确是神来之笔可涉及的人太多时间跨度也太长,暗网如今无所不在防不胜防,你的灯塔行动再完美也无法做到绝对保密,一个注定要被泄露的行动即便再完美也虚有其表。” “你说这些我何尝不知可时不与我也只能赌一次,赢了可以力挽狂澜若是输……纪棠既然敢赌就输得起。”顾纪棠看向神像下的女人,“我不会接受交换,在交换名单上我看到高淞的名字,此人是最后接触过策反官兵名册的人,共产党这次故意引鹤笙落网就是为了营救此人,犬子性命和军队哗变孰轻孰重纪棠还掂量的清。” “我来也是为了此事。” “你担心我会徇私舞弊?” “你参与了红鸠计划的制定和实施,也是你选择我成为守望者,我早已习惯了怀疑所有人但你不在其中,你对党国的忠诚毋容置疑,我此次来的目的与你所想刚好相反。”守望者神色凝重道,“此次交换必须完成。” “用军队哗变的风险去换回鹤笙?”顾纪棠大吃一惊道,“你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巩固党国的根基,你此举无疑是在帮共产党的忙。” “顾鹤笙的死活我不在意。”守望者直言不讳道,“我必须确保秦景天活着。” “秦景天?”顾纪棠一直没有关注过此人,听到守望者说出他的名字意识到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此人有何重要值得你不惜一切营救。” “他是最有希望接近江南并成为江南的人。”守望者直言不讳道,“事实上清除江南的计划已经在实施,他是这个计划不可或缺的关键,我们作为间谍会被其他人看的更深远,南京那些高层还把希望寄托在东北的战局上,我想你心里很清楚东北早晚都会沦陷,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没有一样在我们这边,红鸠计划才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红鸠计划能顺利完成,但只要江南还存在会不遗余力破坏摧毁这个计划,江南必须要死但江南还会有其他接替者,新的江南会继续对红鸠计划实施打击,想要确保计划的成功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们的人成为江南。” “你我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何时见过纪棠向敌人和对手妥协过?”顾纪棠杵着拐杖冷声道,“我不会和敌人谈判至少不会进行对我不利的谈判。” “这是命令!”守望者加重语气。 “我不红鸠!”顾纪棠针锋相对道,“你的命令对我是无效的,我选择你成为守望者是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你与江南的数次交锋中可有胜过?没有,一次都没有!屡败屡战我只能承认你勇气可嘉,你麾下是一群最精锐的间谍却难赢江南一次,我猜在江南心中你恐怕就是一个笑话。” “你与江南这次正面交锋不也铩羽而归。”守望者针锋相对。 “不到最后谁知道呢,你能来北平也好就让我教教你如何才能得到对手的尊敬。”顾纪棠目光深邃胸有成竹道,“今晚你随我一起,江南在灯塔行动上拔得头筹,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给江南准备了一份大礼。”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二章 平分秋色 清扬燕窝、黄焖鱼翅、鹿茸三珍宝以及菜包鸡和桌中间的铜锅涮羊肉,满座佳肴能叫上名字的全是地道北平名菜。 “费专员是头一次到北平吗?”谷正文打开一瓶陈年佳酿,顷刻间酒香四溢。 一身深黑色中山装头发梳理一丝不乱的费言恭点头:“民国34年国土光复委员长莅临北平慰问北方同胞,那一次我本可随行但临时有事取消了因此终是与这座历史名城缘悭一面。” “能来就好,这四九城除了皇气就数这吃的精致,费专员要是早些年来我还能给你凑齐一座满汉全席,现如今好多菜品都失传了,就说这个涮羊肉别看就一口碳火铜锅加清水,吃起来里面讲究可多得去了,你瞧这羊肉就大有学问先得羊尾油下锅熬汤,其他地方的不行太腻,羊肉得挑上脑、里脊、磨裆和元宝是必吃的,切片以后不能有血水还得立盘不落,再说这蘸料……” “谷局长。”费言恭迟迟不起筷也不碰酒杯,态度不温不火道,“前线将士还在浴血奋战,你我在后方大吃大喝不太像话吧。” “这不是给费专员接风洗尘嘛,你是上面派来的人到了北平怎能怠慢。”谷正文长叹一声道,“指不定下次费专员来接待你的就不是我了。” “谷局长何出此言?” “灯塔行动功亏一篑我这个北平保密局局长怕是当不了多久了,这些天老是感觉后脖子发凉像是悬了一把刀在上面,什么时候落下我心里也没底。” 费言恭宽慰道:“谷局长不必多虑你对党国还是有功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谷局长何必患得患失,追责肯定是免不了但也不至于像你想的这么严重,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总得调查清楚,费某此次到北平就是为了此事,灯塔行动是如何泄密又是何时泄密等等上峰都要求一查到底。” “我只要还在北平保密局局长位置一天一定全力配合费专员的调查,还希望费专员能尽早查明真相杜绝隐患,需要我协助的地方费专员尽管开口。”谷正文再出端起酒杯,“该行动泄密事件想来牵连甚广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查出结果的,估计费专员会在北平逗留一段时间也不急于今晚一时,案子要查这饭也得吃,请。” 费言恭端起酒杯不再推辞:“多谢谷局长盛情款待。” “费专员客气,我先干为敬。”谷正文豪爽满饮一杯。 “和我随行的同事呢?” “都安排好了我专门在楼下备了一桌酒席招待,今天没请其他人作陪是想多与专员单独聊聊。” “谷局长想聊什么?” “我在北平捅了这么大篓子不知道南京是什么态度?” “委员长震怒责令郑厅长和毛局长限期查明,北平保密局刚立了大功搞垮了中共情工半壁天下,毛局长还公开夸赞过你谁知你会在这么重要的行动上出如此之大的差错。”费言恭放下酒杯神情凝重道,“南京有些人对此可是有不同的声音。” “什么声音?” “谷局长之前曾是共产党后来弃暗投明加入国党,灯塔行动你是主要负责人却出现严重泄密事件,有人中伤谷局长和泄密有关联。” 谷正文举重若轻:“早就猜到会有小人落井下石,谷某行的正坐得端不怕小人背后中伤。” “此言差矣,早年共党顾顺章变节也是立过大功之人,后来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秘密处决追根究底就是底子不干净,我倒没有指摘谷局长的意思,即便是诽谤构陷说的人多了也成真的了。” 谷正文给费言恭又斟满一杯酒:“谷某对党国赤胆忠心可鉴日月,还望费专员能明察秋毫还我一个公道。” “我自然是相信谷局长的但凡事都得讲证据,何况这次事情可是闹大了,得找出些对你有利的证词才能打消南京的顾虑。” 谷正文:“费专员可有高见?” “中共抓了两名保密局的人其中一名还是上海副局长,共产党提出交换值得深究,南京方面认为交换的这批人中一定有重要人物,如果能找出此人兴许就能查出泄密的原因也能还谷局长一个清白。”费言恭冷静说道,“谷局长的款待费某心领,但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真相,时间拖的越长对你越是不利,共产党提出的交换时间迫在眉睫,必须在此之前查出结果,所以共产党提出交换名单上的那些人我今晚就要见到进行突审。” “费专员刚到北平就废寝忘食工作实在令人敬佩,谷某与之相比汗颜羞愧。”谷正文又端起酒杯,“也不急于一时明天再审也不晚。” “谷局长。”费言恭表情严肃道,“如今多事之秋党国危在旦夕,你我皆为党国效力更应该分清轻重。” “费专员真不打算再品尝品尝北平名菜?谷正文一脸惋惜道,“可惜了这桌好菜。” “来日方长,等事情调查清楚我再与谷局长一醉方休。” “既然费专员坚持谷某就不再勉强。”谷正文也放下酒杯,“名单上的人已经从监狱提押到这里。” “他们人呢?” 谷正文做出请的手势示意费言恭到阳台,下面一片漆黑费言恭不明其意正要开口询问突然探照灯打开将楼下后院照射的如同白昼。 费言恭这才看见十多名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人靠墙站立,刺眼的灯光让这些人下意识伸手去遮挡,手上的镣铐叮当作响可每个人脸上都面无惧色。 “吕道远、苗雅惠、谢亦奇、高淞、林文潭……” 站在探照灯边的是顾鹤卿拿着名单逐一念出每个人名字,每念一个都得到视死如归的回答,念完后收起名单退到一边。 “人都在这儿了。”谷正文一脸平静问道,“费专员需不需要清点一下?” “不用,这些人现在由我暂时监管我准备今晚就进行突审,因为泄密事前牵扯到谷局长所以还需要请你回避。” “这些人我都审问过全都是硬骨头,我怕费专员未必能有所收获,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一来能证明我与共产党势不两立,二来还能让共产党不会有机可乘,至于第三点就是能帮费专员节约时间。” “谷局长有什么好建议?”费言恭问道。 谷正文默不作声对楼下的顾鹤卿微微点头。 “吕道远!” “我是。”瘦骨嶙峋的男人昂起头。 两名士兵将他押到石墙前,顾鹤卿声音清脆短促。 “准备!” 楼下传来枪带金属扣与枪身撞击的声音,这时费言恭才看见黑暗中那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 “上膛!” 枪栓被拉开的声音陆续响起。 “瞄准!” 吕道远似乎明白了什么,放下遮挡刺眼光线的手最后整理好衣衫挺直胸膛。 “开枪!” 吕道远身中数枪倒在血泊中,楼上目睹一切的费言恭大惊失色:“谷正文你想干什么?” “我想给费专员节约时间。”谷正文波澜不惊。 “苗雅惠!” 楼下的屠杀并没有中止,顾鹤卿喊出第二个人的名字她也被押上刑场,从顾鹤笙口中喊出的每一个指令都让费言恭心脏在收紧。 “我的部下建议我用绞刑但被我否决了,我认为这种处决方式太残忍,人的颈骨被拉断之前会经历一段生不如死的痛苦,越是挣扎痛苦越会成倍增加,所以我还是决定用枪决尽量减少犯人的痛苦。”谷正文看着下面陆续被枪杀的人谈笑风生道。 费言恭从震惊中清醒刚要掏枪就被冲进来的人控制住,收缴武器后按着他的头看完名单上所有人被处决。 “不对。”谷正文偏头看了一眼费言恭,“费专员刚才还在警示我与共党还有瓜葛,我枪决他们岂不是落在好事之徒口中又要说我对共党于心不忍,还是绞刑吧。” 谷正文话音一落下面的人员立即布置好绳索,探照灯下又押出六名和费言恭一样穿中山装的人,他们全都被套住脖子后顾鹤卿亲自上前逐一踢翻他们脚下的凳子,六个人在痛苦而徒劳的挣扎后不再动弹。 “你知道为什么我处决共产党的时候不让他们戴头套吗?因为据说被处决的人会记住行刑者,我就是要他们在临死前记住我,我喜欢看他们眼中的愤怒和遗憾那会让我感到欢愉。”谷正文再次看向费言恭笑意深邃道,“对,就是你现在这样的眼神,相信费专员不会在质疑我对党国的忠诚了吧?” 费言恭双目如刀恨不得能亲手将谷正文撕成碎片,随着楼下探照灯的熄灭谷正文似乎遗忘了他的存在,在下楼离开后院中的士兵和保密局人员也陆续离开。 费言恭呆滞在原地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噩梦,若不是墙角血泊中横七竖八被枪决的共产党和还在夜风中微微摇摆被绞死的尸体,他甚至都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 身后传来拐杖的声音听脚步声是两个人,房间的灯关着费言恭看不清来人的脸,依稀见到那人坐到谷正文刚才的位置身旁还站在另一个人。 “我一直在思考江南为什么要派人北上,既然包括昆仑和灯塔行动在内的机密早被共产党掌握,那这七个人北上的原因绝非向简未泯交代的那么简单,直到谷正文告诉我南京派了工作组审查交换名单上的共产党我才想到答案,江南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交换自然最好万一国党权衡轻重放弃被俘人员那么营救就会失败,所以提前安排了接触高淞的人便是此次北上的七个人。”老城的声音不急不缓,“偷梁换柱是江南惯用的伎俩,江南是准备在南京真正的工作小组抵达之前完成营救,我说的没错吧,费……你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名字对于你们来说不过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更换的符号。” 费言恭大口喘息没想到部署周密的行动竟然会被敌人识破,更诧异的是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不杀我?” “我非但不会杀你还会放你走。”黑暗中的顾纪棠将一包东西放在桌上,“里面有离开国统区的通行证和路费,可以保证你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你们那边。” “你想干什么?” “想你帮我给江南带句话。”顾纪棠正襟危坐道,“首先代我恭喜江南在这次破坏灯塔行动上完胜,作为对手我输的心服口服,来日方长很期待与江南的下一次交锋。” 费言恭默不作声。 “另外楼下的这些人我会安排收殓让你一并送回去,转告江南这是我送的大礼,此次交锋江南拔得头筹而我后来居上,两人各胜一局打成平手,至于胜负怕是要等到下一次交锋。” “你赢不了的。”费言恭冷声道。 “世事如棋局局新,还未交手谁能断言最后胜负呢,这些年江南被神话了国党的情报机构包括你们亦是如此,都认为江南是不可能被打败的,你知道一个神最害怕什么吗?”顾纪棠声音透着莫名的威势,“害怕流血,神一旦流血就会失去神威会失去信徒的虔诚和信任,下面那些人就是告诉你江南同样会失手同样也会流血。” “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带到。”费言恭愤恨至极声音都在颤抖。 “最后告诉江南从现在开始我将成为新的对手,在我的原则里没有交换,被俘虏的两人江南可以随意处置,是枪决还是绞刑都可以,他们技不如人与人无尤何况他们也做好了为党国舍身成仁的准备,但是!”顾纪棠话音突然加重,“你转告江南,我这个新对手可能和之前的有些不同,三日之内被俘两人若是没有送到望都县或者我听闻到他们的死讯,我会处决北平监狱所有在押共产党!楼下这些人算是先破题,文章还在后头,我所说之言你务必如实转告,否则过了时限我若是没见到他们回来先是北平接下来天津,监狱里有多少共产党我就杀多少,战书我下了就看江南敢不敢应战!”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三章 新世界 简未泯砸碎茶杯时房间中每一个人的心也随之碎成一地。 费言恭带回的消息以及战友的尸体让所有人义愤填膺。 “穷途末路还这般猖狂!”简未泯愤愤不平道,“早晚有一天我会亲自清算恶贯满盈的谷正文!” “我认为此次处决并非是谷正文的意思。”费言恭冷静说道,“江南同志在布置任务前分析过谷正文,在灯塔行动阴谋被揭露后他首要想到的是如何自保,顾鹤笙在保密局身份不同寻常,南京方面对其极为看好而且他背后还有小蒋全力扶持,顾鹤笙的分量足以让谷正文投鼠忌器因此会促成此次交换,江南同志的构想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其他地方。” “什么地方?” “那个向江南下战书的人。”费言恭回想起那晚那个在黑暗中自己无法看清样子的人,“此人才是幕后主使,谷正文不过是在执行他的命令,这是一个远比谷正文和其他敌人更难应付的对手,他的杀伐果断和缜密狠辣不是谷正文可比拟的,他能洞悉江南的计划甚至还能直接指挥谷正文,可见此人无论是心智还是权力都在谷正文之上,而且此人给我感觉似乎对暗网运作极为熟悉,但在我们掌握的资料中并没有与之相符的对手。” “再强的对手也只是强弩之末何足畏惧。”简未泯不屑一顾。 “此次行动失败根源就在于我们低估了敌人,他们越是处于劣势反而越严密,此人并非只是会单纯的杀戮,事后我仔细想过此人城府之深手段之重应该得到我们的重视。”费言恭看向油灯下神情凝重的叶君怡,“这个情况必须尽快向江南同志汇报。” “我抵达北平后江南就没有再与我联系过。”叶君怡愁眉不展,“你所说的这个人有什么特征?” “听声音我只能确定他是一个男人,在他身边当时还站在一个女人不过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谷正文离开前切断了房屋电路所以我无法看见他们的样子。”费言恭冷静回答道,“即便有机会我也不能看,我必须把他提出的条件和战友遗体带回来,如果我看见他的脸估计敌人肯定会对我灭口。” 叶君怡疑惑不解:“谷正文是敌人在华北情报系统最高负责人,怎么还有凌驾于他之上的神秘人?” 费言恭:“我在见到谷正文时他准备了一座酒席,事后我仔细分析当时他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走这个过场,他可以直接进行后面的处决,直到未泯同志给我说了被抓捕两名特务的情况后才明白此举的深意。” “一座酒席有什么深意?” “谷正文准备的酒菜全是北平名菜,在抓获秦景天和顾鹤笙后按着江南他同志的指示我们以礼相待,是以冀菜中的名菜招待,谷正文在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不,应该是那个神秘人,这说明在边区里有潜伏很深的敌人特务,对这边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神秘人之举是在暗示江南他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是红鸠。”叶君怡表情严肃道,“谷正文的人不可能渗透到边区重要部门,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红鸠,此人既然能得知红鸠的情报可见他也隶属于红鸠计划。” 简未泯:“我马上安排人对当天知晓抓捕行动的人进行审查。” “没有用的。”叶君怡摇头道,“他既然能故意透露出来就说明有把握能通过我们的甄别,此人的目的是一种威慑或者是对江南的挑衅,他是想证明江南能做到的事他同样也能做到,看来此人的确不简单。” “你有接触到高淞同志吗?”简未泯问道。 “没有。”费言恭神色哀伤叹息一声,“敌人根本没有准备让我和其他同志有接触,整个枪决过程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敌人应该知道无法获取名册为避免落入我们之手从而选择鱼死网破,从敌人的角度看他们是没有任何损失的。” 简未泯无奈叹息一声:“名册上被策反的官兵对我们太重要,如果就这么中断了和他们的联系无疑让北平情报小组牺牲的同志心血付诸东流。” “处决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叶君怡追问。 “在敌人处决高淞同志时他视死如归,他在整理好衣衫后将身体转了过去。” “转过去?”叶君怡和简未泯相互对视,“你是说高淞同志牺牲前是背对敌人?” “是的。”费言恭点头说道,“他和其他同志不一样没有直面敌人的枪口而是转向身后的石墙。” 叶君怡眉头微皱:“高淞同志既然视死如归为什么不正面面对敌人呢?” “同志已经牺牲了取回名册的任务也失败,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除了总结此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外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如何反击。”费言恭义正言辞道。 简未泯:“反击?怎么反击?” 费言恭:“我们应该向敌人表面立场,敌人拒绝交换甚至屠杀我们的同志,如果我们还按照敌人的要求把两名特务交还回去会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以后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简未泯:“你的意思打算怎么做?” “以牙还牙!”费言恭掷地有声道,“敌人能杀害我们的同志,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还以颜色,被抓的两名特务恶贯满盈不该让他们逍遥法外立即审判枪毙。” 叶君怡:“江南明确指示过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伤害这两人。” “情况有变,江南同志也没预料到营救行动会失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还以颜色。”费言恭据理力争道,“江南同志指示过你有权行使江南的职责,江南同志既然联系不上暗网现在就应该由你指挥,精卫同志!如果我们在此事上没有回应就是在向敌人妥协,这是在犯错误!” 简未泯:“我赞同这个建议,必须针锋相对向敌人宣战!” “在没有得到上级和江南同志的同意前不允许擅作主张,如果以杀戮回应杀戮我们与敌人还有什么区别?”叶君怡极力阻止,“我现在去保卫处向中社部请示,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准对他们采取任何方式的行动。” …… 顾鹤笙睁开眼发现秦景天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了手表。 “怎么不睡?” “咱们认识快三年了,你一向很惊醒有丁点动静便会醒来。”秦景天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道,“这次倒是奇了怪,我拖动椅子坐到你床前看了你这么久你居然没发现。” “你坐了多久?” “很久。” 秦景天明明可以说出一个准确的时间但他却用了很久二字,可见这个时间完成超出了他的预计,和他在一起会很轻松但你永远不清楚这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会在何时露出毒牙。 “在上海你终日圆木警枕为何到了共党的解放区反而睡的如此安平?”秦景天笑着问。 “你睡不着?”顾鹤笙处变不惊反问。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指不定下一刻就要掉脑袋,正常人该惶惶不可终日才对像你这样倒是挺少见。” “在上海我每天要提防着共产党打黑枪到了这里反而不用担心,何况命在人家手里怕也没用,是生是死共产党说了算既然主动权没在我们手里又何必去操心,再说你不是说过他们没打算动咱们。” “你这个想法显然很不明智,枪在共产党手里你却选择相信一个同样被抓的人所说。”秦景天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心变的这么大?” “这是一个圈套但在我看来还不至于是生死劫。”顾鹤笙从床上撑起身从容不迫说道,“江南引我们来这里无非是看重你我的身份,一个行动处处长和一个副局长,在灯塔行动满盘皆输的情况下,我们就是保密局最后的颜面,我想保密局会竭尽全力营救我们。” “我没你这样乐观。”秦景天掏出烟盒发现只有最后一支烟,掰断递给顾鹤笙一截,“江南既然是看重我们身份只说明江南需要和我们身份对等的东西或人,共产党留着我们很明显是为了某种交换,可问题在于保密局会不会同意交换,虽然我不清楚江南要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关系重大,是因小失大同意交换还是顾全大局放弃你我,在我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秦景天话音刚落,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来将自己和顾鹤笙押到外面,顾鹤笙被五花大绑还在后颈插上反动派特务的牌子,推攘着来到一处土丘上。 “顾鹤笙,我代表人民对你进行审判!” 月色下费言恭面若冷霜,只是审判二字落在顾鹤笙耳里是一种无法辩驳的委屈。 “你们想干什么?”秦景天冷声问道。 “顾鹤笙,你加入军统后为虎作伥与人民为敌,屠杀共产党制造白色恐怖,所犯罪行罄竹难书甚变本加厉渗透边区妄图助纣为虐袭击军政首长……”一名军官读完罪状后厉声问道,“对以上指控你可有辩词?” 顾鹤笙没想到审判自己的居然会是同志,自己在中社部的档案被销毁所有知道自己身份的同志相继牺牲,唯一能证明身份的只有与中社部联络的电台,自己可以说出实情但意味着潜伏任务中止,在没有获得上级同意的情况下自己这样做无疑是背叛。 顾鹤笙仰起头看向夜幕中那轮明月,说着只有他自己能明白的誓言:“我身处在黑暗中但问心无愧。” “死到临头还嘴硬。”费言恭冷声道,“我代表人民宣判你死刑立即执行,准备!” 负责行刑的士兵步枪上膛,抬起枪口时秦景天突然挣脱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一脸无畏,径直走到顾鹤笙旁边替他整理好之前被拉扯凌乱的衣服。 “你行走在黑暗但不代表你是一个人。” 秦景天说完也挺起胸膛直面枪口,顾鹤笙看了他一眼有感激也有意外,没想到最后陪自己一同赴死的居然是一名敌人。 秦景天的冷傲在费言恭眼中完全是挑衅:“瞄准!” “住手!”就在费言恭发号施令的刹那,一名保卫处的人急匆匆赶来中止了枪毙,“中社部首长的命令不同意私下审判,他们两人按时送到望都县若有违反以违抗军命论处!” “他们……”费言恭心有不甘。 “执行命令!” 顾鹤笙被押回看守房间,秦景天被带到保卫处审讯一进门看见的是叶君怡,士兵刚离开还没等秦景天开口叶君怡上前紧紧将其抱住,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刚才劫后余生的心惊胆战,而秦景天脑子里快速思索的只有一件事。 怎么向叶君怡解释自己出现在解放区。 “我知道你把顾鹤笙当朋友,可你也不能为了一名敌人去送死吧。”叶君怡一脸气愤埋怨道,“你应该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名共产党,你这样做是和敌人沆瀣一气会被人质疑你的立场,你要保持自己的党性和原则。” “理论上将我还不是共产党,至少到现在我还未正式加入。”秦景天走到窗边查看外面情况防止有人偷听,先发制人问道:“为什么要突然审判顾鹤笙?” 叶君怡把北平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秦景天,听到这里秦景天已经知道该如何去挽回自己的不利。 “幸好上级及时阻止了枪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国共打到这份上敌人已经不在乎舆情如何,杀一个顾鹤笙容易也够解恨然后呢?然后会是敌人变本加厉的报复,因为泄愤导致被抓捕的同志被秘密处决这是愚蠢而不计后果的做法。” 叶君怡:“你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身份?” “在我接受的任务中没有私自中止的全权,在我没接到上级中止任务的命令之前我是不能泄露身份,这是对信仰的忠诚。”这一次秦景天说的是实话,也是长久以来自己作为一名间谍的原则,“你怎么会回解放区?” “江南需要我将几份重要的情报从北平带出来。”叶君怡对秦景天没有丝毫防备和盘托出了一切。 秦景天对叶君怡的理解持有另一种见解,北平的情报不需要专门从上海调派一名联络员来传递,江南这样的安排显然有其他深意,只是秦景天暂时还猜测不到。 “你呢?”叶君怡问道。 “谷正文挑选我成为此次灯塔行动中的灯塔。”秦景天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任务。 叶君怡大吃一惊:“你为什么没及时向组织汇报?” “我唯一能联系到的只有你,我根本没有办法将这个情报传递出去。”秦景天不慌不忙解释道,“而且我之所以能出现在解放区想必也是江南此次计划中的一部分。” “为什么?” “我能完成的事真正的昆仑同样可以完成,唯一不同之处在与我的身份远比昆仑要重要,江南是故意把我引到解放区好配合完成交换被俘同志的计划,送我来解放区的同志经验和应变能力都不足,甚至都没有为我安排后备方法,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我不可能从常规途经回到北平,如果说我也是江南计划中的一部分那么我所知晓的情报江南应该早就知道。”秦景天的回答滴水不漏。 “难怪江南指示在北平不允许我与你联络。”叶君怡并未在此事上质疑秦景天,“我不能把你留太久,根据最新掌握的情报出现一名新的敌人暂时还未查清此人的身份,不过从此人故意透露的信息看在边区已经有渗透的红鸠,所以还要继续委屈你被关押。” 秦景天点头离开前再三叮嘱:“你身上携带着重要情报回到北平一定要小心,完成北平的任务尽快返回上海,能打败江南的对手不是你能单独对付的。” 【2】 望都县的交换比预期要顺利,顾鹤笙在交接的人群中看见秋佳宁。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和景天出了事局长委派我到北平处理。”秋佳宁见到二人安然无恙长松一口气,“局长为此动用了不少南京的关系向北平保密局施压,要求不惜一切也要救回你们。” 秦景天故作颓然:“任务失败我们难辞其咎何时押送南京受审?” “南京已经责令剿总清查此次泄密事件但和你们没有关系,已经确定在里面执行任务之前灯塔行动内容全部被中共截获,你们还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 “共产党提出人员交换是谁下令处决那些共产党的?”顾鹤笙铁青着脸看向顾鹤卿。 “是谷局长。” “枪!”顾鹤笙向顾鹤卿伸出手。 “哥……” “我和景天在前线出生入死为党国卖命,谷正文这个王八蛋背后下黑手,他杀共产党倒是干净利落害得我和景天差点赔上性命。”顾鹤笙加重声音手再伸一寸,“谷正文想借刀杀人除掉你哥,你还有点血性就随我去毙了这个王八蛋!” “哥,您误会谷局长了他只是奉命行事。”顾鹤卿解释。 顾鹤笙就是为了问出这个幕后之人:“谁?谁下的命令?” “我不知道。”顾鹤卿摇头生怕顾鹤笙不相信,“我是真不知道,有人要害您难不成鹤卿会袖手旁观,命令的来源谷局长不肯透露而且现在他也被召回南京,您就是要兴师问罪也得等他回来才行。” 秋佳宁语重心长道:“我不认为是谷局长从中作梗,处决这批共产党应该是南京方面的命令,至于指示具体是从何人口中下达想必你永远也查不出来,名册关系到北平驻军的军心,就算小蒋知晓这其中利害关系也会选择毁名册。” “人都回来了还计较这些干嘛。”秦景天揉了揉肩膀不以为意道,“我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 “爹娘还在家等您呢,我没敢告诉他们你遇险的事,只说你外出公干今天返城。” “我也是灯塔行动的主要参与者虽然铩羽而归还是该先去剿总汇报情况,鹤卿你先带景天和佳宁先回去我汇报完就回家。” 顾鹤笙开车进城但没有去剿总直接去了果子巷七号胡同,车停在街口视线定格在街边那间门窗紧闭的恒锦书店,环视四周后下车快步走上前见四下无人翻墙从后窗进入,书屋里到处布满灰尘应该有许久没有打扫。 顾鹤笙在书架中逐层查找,书店了老板显然是很有条理人,所有藏书无论新旧全按成书时间摆放,顾鹤笙视线从清明元宋倒着检索,直至看见那本《周官》,刚从书架上小心翼翼拿起就听到屋外传来敲门声,顾鹤笙心里暗暗一惊快速掏出枪闪身到门后,屋外的敲门声不紧不慢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顾鹤笙低头看见门下的身影来的只有一个人,迟疑了片刻还是打开门,当看见站在书店门口的人时立刻将手枪藏在身后。 “爹?!” “鹤卿遇事都写在脸上,这些人我追问他关于你的行踪他一直闪烁其词,我就猜到多半是你出了事,我在剿总还认识几个人能卖我几分薄面这才得知你遇险,听说你逢凶化吉我打算亲自去接你,见到你开车至此就一路跟来。”顾纪棠从容镇定问道,“刚回北平不洗风尘就来这家书店所为何事?” 顾鹤笙试图搪塞:“工作。” “我从未问过你关于工作之事,今日突生好奇可否给我说说你的工作和这家书店有什么关联?”顾纪棠饶有兴致问道。 顾鹤笙直视顾纪棠片刻想起他出现在湖广会所以及那晚见到自己故意遗落的灯塔行动计划书后匆匆离家,总感觉自己对父亲了解的甚少,加之简未泯说过中共早在灯塔行动之前就通过四条不同的渠道获悉了行动详情,这不由让顾鹤笙在心中猜测其中一条会不会是父亲传递出去的。 “保密局抓获了一名共产党,此人身上藏匿了一份重要情报,在被处决前此人选择了面墙而站,这个举动在我看来此人似乎是想在临死前把情报传递出去。”顾鹤笙想看看顾纪棠对此事的反应。 “死了怎么传递情报?” “这个举动看似没有可疑之处可结合此人的身份值得深究。” “他是做什么的?” “这家书店的老板。” “然后呢?” “面墙而立是形容不学无术之人面对墙壁一无所见,这句话出自于《周官》,他是在暗示情报就藏在这本书中。” “你找到这本书了吗?”顾纪棠平静问道。 顾鹤笙犹豫一下抬手将书递到顾纪棠面前。 顾纪棠当着他的面翻动书页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看来你猜错了。”顾纪棠将书还给顾鹤笙,“兢兢业业是对的不过也要注意身体,死里逃生就别尽想着工作早些回家吧,你娘还等着你呢,我走一步我们家里见。” “是。” 顾鹤笙目送顾纪棠上车离开,眼神中用恭敬也有惊诧,自己一路被跟到这里竟然没有发现,顾鹤笙分不清是自己太大意还是父亲跟踪的能力甚至连自己都觉察不了,如果是后者那么自己恐怕从未真正了解过父亲。 永远无法从顾纪棠的表情猜出他在想什么,他那张脸好似一直都保持着同一种神态,所以守望者看了很久忍不住问道。 “你在等江南等到的却是顾鹤笙,你就不觉得好奇吗?” “高淞在被处决时那个面墙而立的动作立刻让我想到书店,我让谷正文第一时间派人搜查书店结果一无所获,要么是有人捷足先登要么就是我曲解了高淞这个动作。”顾纪棠云淡风轻说道,“至于鹤笙出现在这里说明他的洞察力和分析力都出类拔萃,我为什么要好奇?” “他居然活着回来。”守望者意味深长道。 “你不用质疑他,在共区我已经安排过测试,他和秦景天都通过了考验,我相信他们对信仰和使命的绝对忠诚。”顾纪棠将一张纸条交给守望者胸有成竹道,“这是精卫从中社部带回来的那个电台呼号和频率,从现在开始秘密安排人对这部电台事实不间断侦听,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华北胜败的关键。” 守望者将纸条妥善收好:“我知道怎么做。” 顾纪棠闭目养神:“北平的事已告一段落,后续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 …… 叶君怡回到六国饭店时看见桌上多个信封,拆开后里面是几张写满名字、职务和所属部队的纸张,就在叶君怡疑惑时电话响起,话筒里传来江南的声音。 “此次北平之行对于你来说是一次测试你完成的很出色,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从现在开始你的对手将从普通敌人转变成红鸠,你将与一群训练有素的间谍精英交锋,斗争形势会远比之前更加严峻危险希望你已经做好准备。” “我一定不辜负组织和江南同志的信任。”叶君怡激动说道。 “信封里的情报务必安全带回北平交给你在地下党的上级,尽快发送给中社部。” “名单上这些人都是谁?” “是高淞同志牺牲前传递的情报,我早在敌人发现之前派人拿到,名册上是被策反的北平守军官兵资料,他们是燎原的火种将来会在这片大地上燃烧出一个新世界。”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三章 新世界_276 简未泯砸碎茶杯时房间中每一个人的心也随之碎成一地。 费言恭带回的消息以及战友的尸体让所有人义愤填膺。 “穷途末路还这般猖狂!”简未泯愤愤不平道,“早晚有一天我会亲自清算恶贯满盈的谷正文!” “我认为此次处决并非是谷正文的意思。”费言恭冷静说道,“江南同志在布置任务前分析过谷正文,在灯塔行动阴谋被揭露后他首要想到的是如何自保,顾鹤笙在保密局身份不同寻常,南京方面对其极为看好而且他背后还有小蒋全力扶持,顾鹤笙的分量足以让谷正文投鼠忌器因此会促成此次交换,江南同志的构想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其他地方。” “什么地方?” “那个向江南下战书的人。”费言恭回想起那晚那个在黑暗中自己无法看清样子的人,“此人才是幕后主使,谷正文不过是在执行他的命令,这是一个远比谷正文和其他敌人更难应付的对手,他的杀伐果断和缜密狠辣不是谷正文可比拟的,他能洞悉江南的计划甚至还能直接指挥谷正文,可见此人无论是心智还是权力都在谷正文之上,而且此人给我感觉似乎对暗网运作极为熟悉,但在我们掌握的资料中并没有与之相符的对手。” “再强的对手也只是强弩之末何足畏惧。”简未泯不屑一顾。 “此次行动失败根源就在于我们低估了敌人,他们越是处于劣势反而越严密,此人并非只是会单纯的杀戮,事后我仔细想过此人城府之深手段之重应该得到我们的重视。”费言恭看向油灯下神情凝重的叶君怡,“这个情况必须尽快向江南同志汇报。” “我抵达北平后江南就没有再与我联系过。”叶君怡愁眉不展,“你所说的这个人有什么特征?” “听声音我只能确定他是一个男人,在他身边当时还站在一个女人不过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谷正文离开前切断了房屋电路所以我无法看见他们的样子。”费言恭冷静回答道,“即便有机会我也不能看,我必须把他提出的条件和战友遗体带回来,如果我看见他的脸估计敌人肯定会对我灭口。” 叶君怡疑惑不解:“谷正文是敌人在华北情报系统最高负责人,怎么还有凌驾于他之上的神秘人?” 费言恭:“我在见到谷正文时他准备了一座酒席,事后我仔细分析当时他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走这个过场,他可以直接进行后面的处决,直到未泯同志给我说了被抓捕两名特务的情况后才明白此举的深意。” “一座酒席有什么深意?” “谷正文准备的酒菜全是北平名菜,在抓获秦景天和顾鹤笙后按着江南他同志的指示我们以礼相待,是以冀菜中的名菜招待,谷正文在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不,应该是那个神秘人,这说明在边区里有潜伏很深的敌人特务,对这边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神秘人之举是在暗示江南他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是红鸠。”叶君怡表情严肃道,“谷正文的人不可能渗透到边区重要部门,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红鸠,此人既然能得知红鸠的情报可见他也隶属于红鸠计划。” 简未泯:“我马上安排人对当天知晓抓捕行动的人进行审查。” “没有用的。”叶君怡摇头道,“他既然能故意透露出来就说明有把握能通过我们的甄别,此人的目的是一种威慑或者是对江南的挑衅,他是想证明江南能做到的事他同样也能做到,看来此人的确不简单。” “你有接触到高淞同志吗?”简未泯问道。 “没有。”费言恭神色哀伤叹息一声,“敌人根本没有准备让我和其他同志有接触,整个枪决过程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敌人应该知道无法获取名册为避免落入我们之手从而选择鱼死网破,从敌人的角度看他们是没有任何损失的。” 简未泯无奈叹息一声:“名册上被策反的官兵对我们太重要,如果就这么中断了和他们的联系无疑让北平情报小组牺牲的同志心血付诸东流。” “处决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叶君怡追问。 “在敌人处决高淞同志时他视死如归,他在整理好衣衫后将身体转了过去。” “转过去?”叶君怡和简未泯相互对视,“你是说高淞同志牺牲前是背对敌人?” “是的。”费言恭点头说道,“他和其他同志不一样没有直面敌人的枪口而是转向身后的石墙。” 叶君怡眉头微皱:“高淞同志既然视死如归为什么不正面面对敌人呢?” “同志已经牺牲了取回名册的任务也失败,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除了总结此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外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如何反击。”费言恭义正言辞道。 简未泯:“反击?怎么反击?” 费言恭:“我们应该向敌人表面立场,敌人拒绝交换甚至屠杀我们的同志,如果我们还按照敌人的要求把两名特务交还回去会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以后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简未泯:“你的意思打算怎么做?” “以牙还牙!”费言恭掷地有声道,“敌人能杀害我们的同志,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还以颜色,被抓的两名特务恶贯满盈不该让他们逍遥法外立即审判枪毙。” 叶君怡:“江南明确指示过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伤害这两人。” “情况有变,江南同志也没预料到营救行动会失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还以颜色。”费言恭据理力争道,“江南同志指示过你有权行使江南的职责,江南同志既然联系不上暗网现在就应该由你指挥,精卫同志!如果我们在此事上没有回应就是在向敌人妥协,这是在犯错误!” 简未泯:“我赞同这个建议,必须针锋相对向敌人宣战!” “在没有得到上级和江南同志的同意前不允许擅作主张,如果以杀戮回应杀戮我们与敌人还有什么区别?”叶君怡极力阻止,“我现在去保卫处向中社部请示,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准对他们采取任何方式的行动。” …… 顾鹤笙睁开眼发现秦景天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了手表。 “怎么不睡?” “咱们认识快三年了,你一向很惊醒有丁点动静便会醒来。”秦景天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道,“这次倒是奇了怪,我拖动椅子坐到你床前看了你这么久你居然没发现。” “你坐了多久?” “很久。” 秦景天明明可以说出一个准确的时间但他却用了很久二字,可见这个时间完成超出了他的预计,和他在一起会很轻松但你永远不清楚这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会在何时露出毒牙。 “在上海你终日圆木警枕为何到了共党的解放区反而睡的如此安平?”秦景天笑着问。 “你睡不着?”顾鹤笙处变不惊反问。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指不定下一刻就要掉脑袋,正常人该惶惶不可终日才对像你这样倒是挺少见。” “在上海我每天要提防着共产党打黑枪到了这里反而不用担心,何况命在人家手里怕也没用,是生是死共产党说了算既然主动权没在我们手里又何必去操心,再说你不是说过他们没打算动咱们。” “你这个想法显然很不明智,枪在共产党手里你却选择相信一个同样被抓的人所说。”秦景天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心变的这么大?” “这是一个圈套但在我看来还不至于是生死劫。”顾鹤笙从床上撑起身从容不迫说道,“江南引我们来这里无非是看重你我的身份,一个行动处处长和一个副局长,在灯塔行动满盘皆输的情况下,我们就是保密局最后的颜面,我想保密局会竭尽全力营救我们。” “我没你这样乐观。”秦景天掏出烟盒发现只有最后一支烟,掰断递给顾鹤笙一截,“江南既然是看重我们身份只说明江南需要和我们身份对等的东西或人,共产党留着我们很明显是为了某种交换,可问题在于保密局会不会同意交换,虽然我不清楚江南要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关系重大,是因小失大同意交换还是顾全大局放弃你我,在我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秦景天话音刚落,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来将自己和顾鹤笙押到外面,顾鹤笙被五花大绑还在后颈插上反动派特务的牌子,推攘着来到一处土丘上。 “顾鹤笙,我代表人民对你进行审判!” 月色下费言恭面若冷霜,只是审判二字落在顾鹤笙耳里是一种无法辩驳的委屈。 “你们想干什么?”秦景天冷声问道。 “顾鹤笙,你加入军统后为虎作伥与人民为敌,屠杀共产党制造白色恐怖,所犯罪行罄竹难书甚变本加厉渗透边区妄图助纣为虐袭击军政首长……”一名军官读完罪状后厉声问道,“对以上指控你可有辩词?” 顾鹤笙没想到审判自己的居然会是同志,自己在中社部的档案被销毁所有知道自己身份的同志相继牺牲,唯一能证明身份的只有与中社部联络的电台,自己可以说出实情但意味着潜伏任务中止,在没有获得上级同意的情况下自己这样做无疑是背叛。 顾鹤笙仰起头看向夜幕中那轮明月,说着只有他自己能明白的誓言:“我身处在黑暗中但问心无愧。” “死到临头还嘴硬。”费言恭冷声道,“我代表人民宣判你死刑立即执行,准备!” 负责行刑的士兵步枪上膛,抬起枪口时秦景天突然挣脱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一脸无畏,径直走到顾鹤笙旁边替他整理好之前被拉扯凌乱的衣服。 “你行走在黑暗但不代表你是一个人。” 秦景天说完也挺起胸膛直面枪口,顾鹤笙看了他一眼有感激也有意外,没想到最后陪自己一同赴死的居然是一名敌人。 秦景天的冷傲在费言恭眼中完全是挑衅:“瞄准!” “住手!”就在费言恭发号施令的刹那,一名保卫处的人急匆匆赶来中止了枪毙,“中社部首长的命令不同意私下审判,他们两人按时送到望都县若有违反以违抗军命论处!” “他们……”费言恭心有不甘。 “执行命令!” 顾鹤笙被押回看守房间,秦景天被带到保卫处审讯一进门看见的是叶君怡,士兵刚离开还没等秦景天开口叶君怡上前紧紧将其抱住,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刚才劫后余生的心惊胆战,而秦景天脑子里快速思索的只有一件事。 怎么向叶君怡解释自己出现在解放区。 “我知道你把顾鹤笙当朋友,可你也不能为了一名敌人去送死吧。”叶君怡一脸气愤埋怨道,“你应该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名共产党,你这样做是和敌人沆瀣一气会被人质疑你的立场,你要保持自己的党性和原则。” “理论上将我还不是共产党,至少到现在我还未正式加入。”秦景天走到窗边查看外面情况防止有人偷听,先发制人问道:“为什么要突然审判顾鹤笙?” 叶君怡把北平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秦景天,听到这里秦景天已经知道该如何去挽回自己的不利。 “幸好上级及时阻止了枪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国共打到这份上敌人已经不在乎舆情如何,杀一个顾鹤笙容易也够解恨然后呢?然后会是敌人变本加厉的报复,因为泄愤导致被抓捕的同志被秘密处决这是愚蠢而不计后果的做法。” 叶君怡:“你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身份?” “在我接受的任务中没有私自中止的全权,在我没接到上级中止任务的命令之前我是不能泄露身份,这是对信仰的忠诚。”这一次秦景天说的是实话,也是长久以来自己作为一名间谍的原则,“你怎么会回解放区?” “江南需要我将几份重要的情报从北平带出来。”叶君怡对秦景天没有丝毫防备和盘托出了一切。 秦景天对叶君怡的理解持有另一种见解,北平的情报不需要专门从上海调派一名联络员来传递,江南这样的安排显然有其他深意,只是秦景天暂时还猜测不到。 “你呢?”叶君怡问道。 “谷正文挑选我成为此次灯塔行动中的灯塔。”秦景天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任务。 叶君怡大吃一惊:“你为什么没及时向组织汇报?” “我唯一能联系到的只有你,我根本没有办法将这个情报传递出去。”秦景天不慌不忙解释道,“而且我之所以能出现在解放区想必也是江南此次计划中的一部分。” “为什么?” “我能完成的事真正的昆仑同样可以完成,唯一不同之处在与我的身份远比昆仑要重要,江南是故意把我引到解放区好配合完成交换被俘同志的计划,送我来解放区的同志经验和应变能力都不足,甚至都没有为我安排后备方法,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我不可能从常规途经回到北平,如果说我也是江南计划中的一部分那么我所知晓的情报江南应该早就知道。”秦景天的回答滴水不漏。 “难怪江南指示在北平不允许我与你联络。”叶君怡并未在此事上质疑秦景天,“我不能把你留太久,根据最新掌握的情报出现一名新的敌人暂时还未查清此人的身份,不过从此人故意透露的信息看在边区已经有渗透的红鸠,所以还要继续委屈你被关押。” 秦景天点头离开前再三叮嘱:“你身上携带着重要情报回到北平一定要小心,完成北平的任务尽快返回上海,能打败江南的对手不是你能单独对付的。” 【2】 望都县的交换比预期要顺利,顾鹤笙在交接的人群中看见秋佳宁。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和景天出了事局长委派我到北平处理。”秋佳宁见到二人安然无恙长松一口气,“局长为此动用了不少南京的关系向北平保密局施压,要求不惜一切也要救回你们。” 秦景天故作颓然:“任务失败我们难辞其咎何时押送南京受审?” “南京已经责令剿总清查此次泄密事件但和你们没有关系,已经确定在里面执行任务之前灯塔行动内容全部被中共截获,你们还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 “共产党提出人员交换是谁下令处决那些共产党的?”顾鹤笙铁青着脸看向顾鹤卿。 “是谷局长。” “枪!”顾鹤笙向顾鹤卿伸出手。 “哥……” “我和景天在前线出生入死为党国卖命,谷正文这个王八蛋背后下黑手,他杀共产党倒是干净利落害得我和景天差点赔上性命。”顾鹤笙加重声音手再伸一寸,“谷正文想借刀杀人除掉你哥,你还有点血性就随我去毙了这个王八蛋!” “哥,您误会谷局长了他只是奉命行事。”顾鹤卿解释。 顾鹤笙就是为了问出这个幕后之人:“谁?谁下的命令?” “我不知道。”顾鹤卿摇头生怕顾鹤笙不相信,“我是真不知道,有人要害您难不成鹤卿会袖手旁观,命令的来源谷局长不肯透露而且现在他也被召回南京,您就是要兴师问罪也得等他回来才行。” 秋佳宁语重心长道:“我不认为是谷局长从中作梗,处决这批共产党应该是南京方面的命令,至于指示具体是从何人口中下达想必你永远也查不出来,名册关系到北平驻军的军心,就算小蒋知晓这其中利害关系也会选择毁名册。” “人都回来了还计较这些干嘛。”秦景天揉了揉肩膀不以为意道,“我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 “爹娘还在家等您呢,我没敢告诉他们你遇险的事,只说你外出公干今天返城。” “我也是灯塔行动的主要参与者虽然铩羽而归还是该先去剿总汇报情况,鹤卿你先带景天和佳宁先回去我汇报完就回家。” 顾鹤笙开车进城但没有去剿总直接去了果子巷七号胡同,车停在街口视线定格在街边那间门窗紧闭的恒锦书店,环视四周后下车快步走上前见四下无人翻墙从后窗进入,书屋里到处布满灰尘应该有许久没有打扫。 顾鹤笙在书架中逐层查找,书店了老板显然是很有条理人,所有藏书无论新旧全按成书时间摆放,顾鹤笙视线从清明元宋倒着检索,直至看见那本《周官》,刚从书架上小心翼翼拿起就听到屋外传来敲门声,顾鹤笙心里暗暗一惊快速掏出枪闪身到门后,屋外的敲门声不紧不慢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顾鹤笙低头看见门下的身影来的只有一个人,迟疑了片刻还是打开门,当看见站在书店门口的人时立刻将手枪藏在身后。 “爹?!” “鹤卿遇事都写在脸上,这些人我追问他关于你的行踪他一直闪烁其词,我就猜到多半是你出了事,我在剿总还认识几个人能卖我几分薄面这才得知你遇险,听说你逢凶化吉我打算亲自去接你,见到你开车至此就一路跟来。”顾纪棠从容镇定问道,“刚回北平不洗风尘就来这家书店所为何事?” 顾鹤笙试图搪塞:“工作。” “我从未问过你关于工作之事,今日突生好奇可否给我说说你的工作和这家书店有什么关联?”顾纪棠饶有兴致问道。 顾鹤笙直视顾纪棠片刻想起他出现在湖广会所以及那晚见到自己故意遗落的灯塔行动计划书后匆匆离家,总感觉自己对父亲了解的甚少,加之简未泯说过中共早在灯塔行动之前就通过四条不同的渠道获悉了行动详情,这不由让顾鹤笙在心中猜测其中一条会不会是父亲传递出去的。 “保密局抓获了一名共产党,此人身上藏匿了一份重要情报,在被处决前此人选择了面墙而站,这个举动在我看来此人似乎是想在临死前把情报传递出去。”顾鹤笙想看看顾纪棠对此事的反应。 “死了怎么传递情报?” “这个举动看似没有可疑之处可结合此人的身份值得深究。” “他是做什么的?” “这家书店的老板。” “然后呢?” “面墙而立是形容不学无术之人面对墙壁一无所见,这句话出自于《周官》,他是在暗示情报就藏在这本书中。” “你找到这本书了吗?”顾纪棠平静问道。 顾鹤笙犹豫一下抬手将书递到顾纪棠面前。 顾纪棠当着他的面翻动书页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看来你猜错了。”顾纪棠将书还给顾鹤笙,“兢兢业业是对的不过也要注意身体,死里逃生就别尽想着工作早些回家吧,你娘还等着你呢,我走一步我们家里见。” “是。” 顾鹤笙目送顾纪棠上车离开,眼神中用恭敬也有惊诧,自己一路被跟到这里竟然没有发现,顾鹤笙分不清是自己太大意还是父亲跟踪的能力甚至连自己都觉察不了,如果是后者那么自己恐怕从未真正了解过父亲。 永远无法从顾纪棠的表情猜出他在想什么,他那张脸好似一直都保持着同一种神态,所以守望者看了很久忍不住问道。 “你在等江南等到的却是顾鹤笙,你就不觉得好奇吗?” “高淞在被处决时那个面墙而立的动作立刻让我想到书店,我让谷正文第一时间派人搜查书店结果一无所获,要么是有人捷足先登要么就是我曲解了高淞这个动作。”顾纪棠云淡风轻说道,“至于鹤笙出现在这里说明他的洞察力和分析力都出类拔萃,我为什么要好奇?” “他居然活着回来。”守望者意味深长道。 “你不用质疑他,在共区我已经安排过测试,他和秦景天都通过了考验,我相信他们对信仰和使命的绝对忠诚。”顾纪棠将一张纸条交给守望者胸有成竹道,“这是精卫从中社部带回来的那个电台呼号和频率,从现在开始秘密安排人对这部电台事实不间断侦听,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华北胜败的关键。” 守望者将纸条妥善收好:“我知道怎么做。” 顾纪棠闭目养神:“北平的事已告一段落,后续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 …… 叶君怡回到六国饭店时看见桌上多个信封,拆开后里面是几张写满名字、职务和所属部队的纸张,就在叶君怡疑惑时电话响起,话筒里传来江南的声音。 “此次北平之行对于你来说是一次测试你完成的很出色,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从现在开始你的对手将从普通敌人转变成红鸠,你将与一群训练有素的间谍精英交锋,斗争形势会远比之前更加严峻危险希望你已经做好准备。” “我一定不辜负组织和江南同志的信任。”叶君怡激动说道。 “信封里的情报务必安全带回北平交给你在地下党的上级,尽快发送给中社部。” “名单上这些人都是谁?” “是高淞同志牺牲前传递的情报,我早在敌人发现之前派人拿到,名册上是被策反的北平守军官兵资料,他们是燎原的火种将来会在这片大地上燃烧出一个新世界。”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诚意 沈杰韬手指敲击在方向盘上回想自己戎马一生从未像此刻这般踌躇不宁,招来街边的报童买了一份报纸,最醒目的新闻是共军于昨日九时占领吉林东北重镇长春岌岌可危。 沈杰韬一脸倦怠揉了揉鼻梁,距离共军东北大溃败这才过了两年,两年前国军势如破竹若不是苏联从中调停估计共军要被一路赶到西伯利亚,可如今卷土重来的共军竟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东北。 收起报纸偏头再一次看向那栋豪宅这一次沈杰韬似乎下定决心,走下车按响了门铃出来应门的佣人认出他连忙请进屋。 叶书桥听闻沈杰韬到访快步迎了出来:“稀客,稀客,今天是什么风把沈局长吹来了?” “叶哥。”沈杰韬在叶书桥面前始终有礼有节,“没提前知会就冒昧到访没给您添麻烦吧?” “你这不是见外嘛,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叶书桥一脸笑意道,“托人在河南刚买到少实银针,你来的正好我沏一壶与你品茗。” 茶室内叶书桥一边煮水一边瞟见沈杰韬手里的报纸,叶书桥的印象中沈杰韬善于韬光养晦只是今日太过安静。 “东北怕是守不住了。”沈杰韬也不掩饰说出自己心中烦忧。 “你是在为国事烦心?” “说实话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态势。”沈杰韬神色惆怅苦笑一声,“叶哥是了解我的,从北伐到抗日再到现在的国共内战,若不是稀里糊涂加入军统我现在也应该是统军之人,这些天我翻来覆去就在想一件事,东北几十万国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就是一个一个数都得挺长时间的怎么把仗打成这般处境。” “叶某是生意人国事军事一概不懂怕是难为你分忧解惑。”叶书桥清洗茶盏道。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杰韬的命是叶哥救的当年负伤被日军宪兵追捕走投无路躲到这里,若不是叶哥仗义相助我恐怕早就死在日本人手里,这些年我一直没为为此向您道过谢,大恩不言谢杰韬始终铭记于心,有句话我在心里放了很久。”沈杰韬看向叶书桥笑问道,“叶哥当年和日本人走的近,若是被发现藏匿反日分子会招致杀身之祸,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救我?” “你我同胞岂能坐视不理,当年帮日本人做事也是迫不得已,叶某只想竭尽所能救更多国人……”叶书桥冲泡一壶茶忽然浅笑道,“其实我是救自己,日本人发现了我还有办法搪塞,要是把你交给日本人那就是坐实的汉奸军统自然是不会放过我的。” “叶哥说笑了,您是高义之士岂会当汉奸。”沈杰韬感慨万千道,“当年叶哥忍辱负重与日本人斡旋,虽不在一线杀敌但忠勇之心可鉴日月。” “你我共赴国难都是尽匹夫之责。”叶书桥不骄不躁道,“叶某比不得你等以身犯险精忠报国之辈,请茶。” “叶哥可有为将来打算?”沈杰韬端起茶杯问道。 “打算什么?”叶书桥反问道。 “东北易帜估计只是时间问题华北将成为中原最后的屏障,若华北再失党国岌岌可危,万一,我是说万一国党败北叶哥打算如何自处?” “你说这件事啊,实不相瞒我还真没想过。”叶书桥一脸平静道,“叶家从前清发迹历经波折到今天还能长盛不衰全凭四个字,以民为本,推翻帝制、军阀割据再到北伐一统然后是抗日,不管是谁入住上海叶家都尽本分为民请愿,就算共产党得了天下上海的民众一样也要生活一样也需要养家糊口,我不认为叶家现在做的事和共产党有什么冲突。” “在共产党的阶层划分中叶哥属于资本家,这是共产党极力要消除的阶层,叶哥就不怕变了天会受到影响?” “天再变下面还是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你听过不允许人做生意吗?没了买卖这天底下岂不是乱了套,共产党总不至于想看着天下大乱吧。” “这么说叶哥没打算走?” “去哪儿?” “好些人都已经在东山那边置业安家,如果叶哥有这方面的打算可以趁早安排了。”沈杰韬浅饮一口茶诚恳说道,“要是叶哥有需要杰韬能想办法安排好去那边的船票。” “不去了。”叶书桥笑着摇头,“一来不习惯那边的气候二来都到这把年纪不想再背井离乡,我这张嘴刁的很吃不惯其他地方的东西,请茶。” 沈杰韬怅然所失:“不知道以后可还能喝到叶哥的茶。” 叶书桥眉头一皱:“可是要去东山?” “不去。”沈杰韬摇头道,“如果时局到了不可逆的地步南京已经决定让我留守上海,组建行动小组敌后潜伏作战,我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被共产党追捕叶哥还会不会像当年那样施以援手。” “你今天来见我是不是有其他事?”叶书桥听出沈杰韬有弦外之音,“你我相识多年若有事大可直言。” “还是叶哥通透,杰韬此次登门拜访的确有一事请教。” “但说无妨。” “最近拜读了尊古先生的文章受益良多。” “你一介武夫怎么突然附庸风雅。”叶书桥一听有些意外笑问道,“再说这位尊古先生的文章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怎么突然看他的文章?” “以前是肯定不会喜欢的,不过我对先生有忌、有恨但现在更多是敬重仰慕,先生言辞犀利一针见血遥想当年同样参加革命,虽然后来分道扬镳但先生境界高远让杰韬佩服不已。” “你看了尊古先生哪一篇文章。”叶书桥好奇问道。 “先生撰写的《华盖集》,其中有一句话让杰韬感同身受。” “那一句?” “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 叶书桥若有所思:“你是这句话中的谁?” “都是。”沈杰韬喝完杯中茶,“少年参加北伐浴血奋战视死如归也算是英雄,韧性尚有所以才能与日寇鏖战八年,至于叛徒……杰韬对此曾经不耻一顾,可如今倒是发现原来叛徒也没那么好当。” 叶书桥手中茶壶悬停在半空中:“何出此言?” “我这双手杀过军阀也杀过日本人同样还有共产党。”沈杰韬翻来覆去看自己抬起的手,“如果国党败北沈某就是共产党眼中钉肉中刺,我杀了他们那么多人相信共产党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百万国军都兵败山倒指望一批潜伏的情工想要东山再起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您说向我这样的人现在投敌叛变共产党会相信吗?” 叶书桥短暂的迟疑后继续为沈杰韬续茶,手很稳丁点没溅落到杯外,泰然处之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好比我做生意或许会因为利益与同行相互竞争但谁有能保证将来不会合作呢,从竞争对手到朋友的转换其实就是共同利益的形成,身处乱世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无可厚非,可你与共产党成见太深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就得看你手上的利益能否让对方满意。” “这么说叶哥是赞成我临阵倒戈?” “你知道我对政治不感兴趣,生意人还是别多过问国事为好,你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你有权选择自己的信仰自然也可以改变,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也能担得起朋友二字,我自然是希望你能逢凶化吉平平安安。”叶书桥回答滴水不漏,“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你今日能在我面前说出这番话可见你已经有了主意,在此事上我不能给你意见不过若是你日后有难,书桥一样施以援手竭尽所能助你渡过难关。” “有叶哥这番话杰韬感激不尽,我也就一时感慨时局动荡想到要沦为丧家犬难免有些唏嘘。”沈杰韬以茶代酒敬叶书桥,“杰韬为心事所困可诺大一个上海硬是找不到一位敢说真话的人,幸有叶哥这位知己能袒露心声,您见多识广您认为共产党会愿意和我接触吗?” “你既然都开诚布公那我也坦诚相见,之前的军统现在的保密局是和共产党打交道最多的机构,你沈杰韬是什么样的人相信共产党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互为敌我共产党肯定对你恨之入骨,原因相信不用我过多累述,他们在你手上可是折损了不少人,但若要谈判合作这一点反而是你最大的优势,你手中掌握的实权是共产党忌惮同时也希望获得的,你才杀了多少共产党,看前朝明末名将洪承畴据守辽东剿灭清军三万余众,松锦一役战败降清非但未受牵连反而平步青云无疾而终,最后还赐少师位列三公,和洪承畴先后降清的还有后来被封王的耿仲明、尚可喜,他们算是应了那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反观坚持抗清到最后的袁崇焕又是什么结局呢?君臣猜忌最后被凌迟处死,我给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借鉴古人的前车之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令杰韬茅塞顿开。” “你公事繁忙难道到此一叙谈国事大煞风景。”叶书桥点到即止,“不如我让佣人备一桌酒席你我畅饮如何?” “局里公务还堆积如山杰韬就不再逗留打扰。” 沈杰韬起身告辞,叶书桥在二楼目送沈杰韬离开,转身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话筒里传来的是一个女人声音。 “沈杰韬开始行动了。”叶书桥声音低缓,“你有把握这次能引出江南?” “沈杰韬开出的条件是江南无法拒绝的。”女人胸有成竹道,“被释放的共产党出于安全考虑不会离开上海,你要做的是掌握这些人安置地点和联络人,等抓到江南后他们一个也别想跑掉。” 【2】 回保密局的车上沈杰韬翻来覆去看自己抬起的手,记不清这上面有多少共产党的鲜血,就亦如脚下这双老旧皮鞋褶皱里的灰尘怎么也擦拭不干净。 沈杰韬让司机把车停在保密局门口不远处街边的擦皮鞋摊位前。 “局长,这里太空旷……” “这里是上海还挂着青天白日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沈杰韬打断司机的提醒,“共产党不允许搞暗杀何况现在他们杀了我简直得不偿失,你先回局里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沈杰韬独自下车来到摊位前,擦皮鞋的是一名中年人常年日晒雨淋让他肤色黝黑。 “您来了。”中年人连忙起身用布擦拭座椅。 “开张了吗?”沈杰韬和颜悦色问道。 “这几天没下雨生意不是太好,算上您今天擦了三双。” 沈杰韬对仪容要求甚严隔不上几天就会找人擦一次皮鞋,保密局大门口这个擦皮鞋摊是他经常关顾的地方,时间长了便和擦皮鞋的中年人认识,闲暇无事也会聊上几句。 “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沈杰韬饶有兴致问道。 “知道。”中年人指着保密局大门说道,“您是里面当官的。” “何以见得?” “您出入都有司机接送,这几年但凡是里面的人见到您都会敬礼,不用猜也知道您是管事的头。” “你这眼力劲还挺不错啊。”沈杰韬听着乐呵,“我以前是当兵的,年轻那会血气方刚跟着一群人就参了军,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场梦,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都不记得了,从士兵干到连长打张作霖时我是团长那会我还不到三十岁,少年得志难免轻浮张狂认为带部队也就那样没什么意思,刚巧那会军统筹建我就加入军统,你知道军统是干什么的吗?” “听人说过。”中年人张望四周见没其他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据说军统专干杀人的事。” 沈杰韬一听哭笑不得:“告诉你这句话的人就该被枪毙。” 中年人大惊失色:“我,我是听别人说的。” “你我聊聊天你干嘛怕成这样。”沈杰韬今天的话特别多,兴致也非常高,“军统是一个情报机构,专门用于收集刺探敌方的军政情报,当然必要时也会执行暗杀爆破等任务,上海沦陷时我就带着一帮军统的弟兄和日本人作战。” “您还打过日本人。”中年人竖起大拇指夸赞,“那您可是大英雄啊。” “为国捐躯的那些弟兄才是英雄,回想抗战那八年真是不堪回首啊,到现在我闭上眼睛都能想起那些死在我面前的人。”沈杰韬一边回想一边讲述,“我记得小组里有一个叫孟,孟……时间太久我都记不起他名字了,这位兄弟刚才南京派到上海身上携带了一份重要情报,中途被临死设卡检查的日军宪兵队拦截,他把情报藏的很好日本人没搜出来,可在放行时他多看了日军一眼,就是因为这一眼暴露了身份,因为正常人在那种环境下是不敢与日军有视线接触的,他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受过专业训练,日本人当即将其抓捕没过多久我就得知他被日军处决。” “日本人这么厉害?!”中年人瞠目结舌。 “日本人可恶但的确很精明,我们好多兄弟就是因为经验不足在日本人手上吃过太对亏,我还记得有一个弟兄,他和你一样也是擦皮鞋的,他精通日语借助这个身份在日本人开的饭店门口收集情报,他很机灵加之又会日语所以生意很好,他为了不露破绽专门苦练了三个月的擦皮鞋,无论是手法还是动作就和你一样好。” “后来呢?”中年人听得入神。 “有一天来了一名西装革履的日本人坐到他面前,他一眼就认出此人是特高课的人就更加谨慎,那人看着手里的报纸始终没有与他交谈,皮鞋擦完以后非常满意,付钱时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特高课的人完全是随口一问,指着自己皮鞋问他是什么皮做的,他当时就愣住因为对皮革他根本不懂自然猜不出是什么皮,要是一般人也不会深究,可对面是特高课的人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一名从事擦皮鞋的人即便看上一眼也能分辨出材质,就是因为这个破绽他被识破身份试图逃跑被当场击毙,当时我距离他不远清楚的记得他脑浆和血溅的满地都是。”沈杰韬说到这里嘴角慢慢泛起一丝笑意,手指向自己脚上的皮鞋,“你能告诉我这双皮鞋是用什么皮做的吗?” …… 中年人和善的笑容在慢慢凝固,手开始缓缓伸向工具箱里。 “这是很不明智的做法,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沈杰韬知道里面一定放着一把已经上膛并且打开保险的手枪,“从你出现在保密局外面第一天起我就认出了你,上海沦陷时我曾见过你一次,你当时奉命协助军统行动小组执行伏击任务,我们曾并肩作战过只是你不知道我识破了你的身份,那次行动是江南亲自指挥的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人,你应该隶属于江南的情报暗网。” 中年人手没再往前伸但脸上的警觉愈发凝重。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沈杰韬环视四周云淡风轻道,“这句话没有错但知道的人太多时就失去了效用,你在这里快三年了咱们相处过太多次如果我想抓你不用等到现在,何况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也没有携带武器。” “你想干什么?”中年人冷静问道。 “我想见见你们的人。”沈杰韬开门见山,“有些事我想深入聊一聊。” 中年人突然笑了:“你可以和我聊,这些年我们不是一直都聊的很好。” “你还不够资格,留着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能随时找到一个能帮我传话的人。”沈杰韬从身上掏出钱递过中年人,“你可以看成是一桩大买卖,这么大的生意你做不了主。” 中年人接过钱时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什么?” “关押在提篮桥监狱的共产党。”沈杰韬轻描淡写道,“南京将华东地区监狱里关押的共产党全都转监到上海并指示我全权处决,杀他们对于我来说并不难,这些人的生死就是我落笔的一个签名但我打算换一种方式。” 中年人再也笑不出来:“你什么意思?” “我打算放了他们。”沈杰韬郑重其事道,“既然是买卖双方就得有诚意,至于放谁就由你们来决定,只需要在名字上画一个圈我保证三日之内释放这些人,十个!这一次你们只能选十个人!当时我的见面礼也好诚意也行,转交给你上面的人定夺。” 中年人迟疑不决,面对沈杰韬说出来的话大为震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这是一个圈套我会派人暗中跟踪你,省省吧,我还没打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留了你三年是为多留一条路,我手里有你们在华东被抓的人,想救他们就拿出点诚意来。” “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不是由我来决定的,货就摆在你眼前至于出什么价就该看你们的诚意。”沈杰韬气定神闲道,“我能从你们那里得到什么相信你上面的人很清楚,但切记如果你们还想救他们就千万不能将这件事通知上海地下党知晓。” “为什么?” “在上海地下党里还潜伏着一名军统的间谍,此人的身份和职务能让其在第一时间接触到最机密的情报。”沈杰韬谈笑风生道,“如果这笔买卖谈好了,我可以考虑把这个人告诉你们,当然,这将是第二笔买卖,我手上的货还有很多感不感兴趣就看你们了。” 中年人大吃一惊犹豫片刻后将藏有纸条的钱收好。 “三日为期,我若没有收到回复就表示这笔买卖没谈成,到那时我只能勉为其难一条道走到黑。”沈杰韬起身对脚下锃亮的皮鞋颇为满意,“看在你我认识三年的份上,我劝你尽早离开上海否则下次相见就是在保密局的审讯室里。”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五章 祸起隐微 早上的餐桌上总是会有一碗火候恰到好处的白粥配上油条,有时候也会换成茶叶蛋,这三年秦景天习惯了顾鹤笙准备的早餐只是现在餐桌边多了一个顾鹤卿,从北平回来顾鹤卿被南京调派到上海,沈杰韬将其安排在行动处担任三组组长,用沈杰韬的话说这个位置出过不少精英就比如秦景天,言外之意是希望顾鹤卿能成为像秦景天一样的人。 收音机广播里传来长春失守的消息,餐桌上的三人不约而同愣住,从北平回来才短短半年光景东北已经丢了一大半,顾鹤卿脸上是挫败的颓然而顾鹤笙心里暗暗激动似乎已经能看见胜利的曙光,秦景天埋头不语继续喝着白粥,国共之战已到了最后的决战同样这条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也将迎来最后一战。 “东北怕是守不住了华北也岌岌可危。”顾鹤卿忧心忡忡道,“哥,您给咱爹打个电话吧,让他准备准备是时候离开北平了。” “我打过电话可爹没有接话,我也不知道爹是怎么打算的,不过听娘说家里已经在开始变卖家产,我猜爹有自己的安排不想被我们左右。” “我和您都是保密局的人,一旦北平沦陷我怕会牵连到咱家,爹向来都听您的就是不想去东山先来上海也好啊,至少一家人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爹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就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我抽空再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娘劝劝他。”顾鹤笙看向默不作声的秦景天,“一早上就没听你说过话,你在想什么呢?” “你什么时候有空?” “有事?” “去拍张合照吧。”秦景天笑着说道,“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在一起拍过照,仗打到这个份上谁知道过了今天还有没有明天,就当是留给纪念吧。” “那就别挑日子了就今天刚好休假,我知道麦阳路有一家照相馆很不错到了那边一问便知。”顾鹤笙看了一眼手表欣然同意,“叫上君怡和惜瑶咱们四人一起拍。” 秦景天:“我去接惜瑶咱们麦阳路街口汇合。” “一起去?”顾鹤笙问顾鹤卿。 “刚从华东其他监狱转监了一批共产党,局长指示行动处负责清点,秦哥把这事交给我在办吃完饭我还得赶到提篮桥监狱。”顾鹤卿边说边抱怨,“听说南京的意思是让局长分批次处决这些共产党,可到现在局长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指示,我前后提交了三次处决名单到现在也没有批复,我问韩秘书说是局长太忙都没顾得上看。” “谁让你提交处决名单的?”顾鹤笙心里暗暗一惊。 “是我的意思。”秦景天一边穿外套一边解释,“南京多次催问处决共产党的进展,局长让我将关押的共产党登记造册以便划分批次。” 上次自己和秦景天旁敲侧击让沈杰韬暂时搁置了处决方案,顾鹤笙一直在想营救办法,多熬过一天这批同志生还的机会也随之增加一分,只是沈杰韬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让顾鹤笙有些看不懂,南京的意思很明显是想借沈杰韬的手清除掉华东所有被抓捕的共产党,可沈杰韬迟迟没有动手显然与他之前的处事风格截然不同。 顾鹤卿来到提篮桥监狱时清点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一名组员急匆匆小跑到他面前:“顾组长可能有大发现。” “什么发现?” “今天转监的犯人中有一名之前关押在南通监狱的共产党,在隔离清点时他突然向我们的人提出要见管事的,据他说有重要情况交代。” “人呢?”顾鹤卿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安排在审讯室。” 上海比不得北平,顾鹤卿来之前就听闻上海保密局多次出现泄密事件:“还有谁和此人接触过?” “只有我和一名狱警。” 顾鹤卿派人先把狱警隔离控制然后和组员来到审讯室,顾鹤卿的脸上又是那种极为让人放下防备的笑容。 亲自倒了一杯水送到那人面前:“抽烟吗?” 那人诚惶诚恐点头。 顾鹤卿向组员要来烟递过去,为其点燃后:“不知道怎么称呼?” “鄙人姓李,单名一个凡。” “李先生在抓之前在共产党那边是什么职务?” “南通工委武工队副队长。” “李先生有什么打算对我说的吗?” “你是?” “上海保密局行动处组长。” 这个头衔似乎还不够让李凡安心:“能不能派一位处级军官以上的人和我谈。” 组员瞪了他一眼:“要不我把保密局的局长给你请来。” 李凡没听出组员的挖苦,吸了一口烟点头:“那样就最好了。” 组员一听火气瞬间窜上头刚想要动手就被顾鹤卿拦住。 “李先生,你能主动投诚我们是很欢迎的,不过你也要考虑实际情况,你现在的身份还是一名被抓的共产党,你随便开口就要我们局长来见你显然不现实。”顾鹤卿和颜悦色道,“你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向我说,如果你提供的内容真有价值我们会考虑让局长亲自接见你。” “上海保密局里有一名共产党的潜伏人员。” …… 李凡语出惊人让顾鹤卿和组员都一怔,如果李凡所说属实这个情报的分量不言而喻。 “上海保密局有共产党的间谍?”顾鹤卿再次确定。 “有而且潜伏级别很高直接接受中社部领导,此人身份很重要中社部为此专门为此人建立了一条情报传递渠道。” “潜伏时间有多久?” “据我所知至少有十年。” 顾鹤卿脸上的笑容在震惊中慢慢凝固,能潜伏十年以上的中共间谍肯定不是小角色,为谨慎起见顾鹤卿故作平静:“李先生之前在上海为共产党做过事?” “没有。” “你在南通怎么会知晓上海的事?” “在被调到南通之前我在延安中社部的反谍科,当时的科长是康斯年,大概是在两年前一名在上海的情工回延安汇报工作,因为这个人的身份特殊反谍科是秘密与其见面,当时我也在场见到一个女的,康斯年对她的称呼是白鸽。” “白鸽……”一旁的组员对这个代号似乎有些耳熟,很快想起,“我知道这名女共党,当时还是局长亲自布置的抓捕行动由顾副局长负责实施,在玉壶春茶楼这个女共党发现了我们拉响手雷畏罪自杀,因为脸部被炸毁无法辨识事后调查了很久也未确定女共党的身份。” 顾鹤卿继续盘问道:“白鸽和你要指认的这名潜伏共党是什么关系?” “白鸽提到一个代号明月的人,此人就是潜伏在上海保密局的共党,康斯年当时无意中说了一句明月在敌营已有十载,因此我推断此人的潜伏时间在十年以上,但随后康斯年和她的谈话没让我参加所以详情我也不清楚,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白鸽没想到在我被调派到南通后又见到了她。” “白鸽在南通出现过?” “不,是在报纸上。”李凡和盘托出道,“那时我才知道白鸽的掩护身份是永麟班的头牌,也是那一次我得知了她的名字叫洛离音。” “洛离音?!”一旁组员大吃一惊。 “你认识她?”顾鹤卿偏头问道。 组员欲言又止:“听过洛老板的名字但没接触过,不过保密局里倒是有一个人与洛老板走的很近。” “谁?” “顾副局长。” “……”顾鹤卿眉头瞬间紧锁,“兹事体大你最好不要信口开河。” “这么大的事我怎敢随口胡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局里都知道顾副局长好玩票捧角,他是永麟班的常客局里众所周知,上次顾副局长在永麟班遇袭入院时洛老板还去医院看过他。” “遇袭是怎么回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电讯处侦听到一部突然出现的共党电台,秋处长在永麟班附近设立了侦听车准备锁定电台位置,刚巧那天顾副局长去听戏被共产党伏击,幸好秦处长及时赶到才化险为夷。”组员皱眉疑惑不解道,“也说不通啊,如果洛老板就是共党的白鸽,那抓捕当天顾副站长应该见到过她,按说早该确定白鸽的身份为什么顾副站长并没有向局长汇报呢?” 组员的疑问变成让一丝惊诧从顾鹤卿眼底一闪而过,最合理的解释是顾鹤笙当时并没有看见洛离音,可这种解释顾鹤卿根本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顾鹤卿在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去证实。 如果顾鹤笙就是那名潜伏的共党就能解释清楚一切。 “还有其他的吗?”顾鹤卿冷静下来继续追问。 “康斯年在上海准备了一处安全屋,里面藏匿了一部电台作为突发情况下明月与上级联络的站点,这处安全屋的位置在康斯年死后只有我知道。” “地址?” “麦阳路31号。” 顾鹤卿蠕动喉结,想起今早顾鹤笙和秦景天约定照相馆的地址刚好也在麦阳路。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六章 狡兔三窟 听到要去照相时楚惜瑶是开心的但得知叶君怡也会去脸上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我几时起成为你的工具?”楚惜瑶的质问中透着幽怨,“或者说你认为我已经默认心甘情愿成为工具?你要去见谁没人会拦着你,但不要把我当成掩护你的幌子。” “几时起你变了这么敏感?”秦景天努力平复她的怨气,“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事实,我们虽然没有血缘但不代表没有亲情,父亲走后作为大哥我有责任去照顾你。” “我要的不是大哥。”楚惜瑶幽幽道。 “你一直没有搞清楚一件事,你是心仪的那个人是叫风宸还是秦景天?如果是前者我可以很遗憾告诉你,你对风宸这个人了解的太少,你从未真正触及过风宸内心的真实,如果是后者也只是你看到了一种虚假,秦景天是根本不存在的人,你所见到的他身上的特质包括优缺点都是精心塑造出来,直白来说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我不在乎。” “我在乎!前面明明是深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往前走。” “叶君怡呢?” 秦景天舔舐嘴角,这是自己一直都在极力回避的问题。 “是她在飞蛾扑火还是你?”楚惜瑶似乎远比他要通透,“你明知道和她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是的,我相信你所说的深渊,但最后掉下去的那个人会是你。” 秦景天埋头在身上摸寻烟盒,借机避开楚惜瑶的目光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迷茫。 “你和她是两个不同的阵营,你若赢了我相信你会放她一条生路,可她若胜到最后会放过你吗?早晚有一天等到你身上那些伪装和谎言褪去时你可有想过她会如何对你?”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秦景天的辩驳有些无力。 “我也不想为你操心,可是你把我卷入其中等我泥足深陷时你又告诉我要置之脑后,对不起,我不是你所以我做不到。”楚惜瑶决绝说道,“我不会和你去照相因为我不想成为你和她的背景,希望你下次有这样想法时候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我没有像你接受过可以让心坚若磐石的训练,我的心会脆弱受到伤害会疼痛会流血。” “我上次去北平被派往共区因为情报泄露导致身份暴露被抓。”秦景天点燃烟说出一直没告诉她的事,“当时我以为自己回不来了,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 “我?!” “当时我在想如果我不在了谁能照顾你,身处乱世你一个弱女子想要安身立命谈何容易,我曾经答应过父亲要护你周全,想到以后的日子你要孤零零一个人面对我很愧疚。”秦景天抬头看向楚惜瑶目光真挚,“我后悔没能和你拍一张照片,就算我不在了也能给你留一个念想,也许在将来的某年某月你拿出这张照片时还能想起你有一位不尽责的大哥。” 楚惜瑶刚在心房筑起的壁垒瞬间坍塌,上前握住秦景天的手,只是指尖扣在他的脉搏上,这个动作引来秦景天无奈的苦笑,这是自己教她如何甄别谎言的办法没想到她会用在自己身上。 “我所在的阵营可能会成为失败的一方,我不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如何在此之前我想和你拍一张照,或许将来我们会天各一方也或者阴阳相隔,但作为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 楚惜瑶侧耳埋在秦景天的胸膛能听见他起伏有力的心跳,片刻后才抬头拿起外套。 “走吧,去晚了照相馆都要关门了。” 秦景天没想到她转变这么快:“你就不怀疑我刚才说的这些是骗你的?” “你的心跳和脉搏都很正常。” “我教你的办法对普通人有效,可我受过的专业训练能让我骗过测谎仪器。”秦景天开诚布公道,“这些常规手段对我是没用的。” “我知道。”楚惜瑶一脸神秘道,“你能分辨你所说是真心实意还是信手拈来的谎言,因为你每次说谎时都有一个不经意的习惯,连你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有吗?” “有,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楚惜瑶信心十足点头,“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说谎因为我会知道。” 秦景天一愣自己刚才所说的确都是真的,好奇楚惜瑶所说的那个习惯,看她样子不像是虚张声势如果自己真有这样的习惯那就是一处破绽。 “你放心除了我别人不会留意到的。”楚惜瑶好似看出他的顾虑,“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如果有一天我遭遇不测会在临死前告诉你的。” 在麦阳路秦景天一眼就看见照相馆醒目的招牌,顾鹤笙的车就停在外面但里面只有叶君怡一个人。 “鹤笙呢?” 叶君怡的视线定格在秦景天被楚惜瑶紧紧挽着的手臂上,楚惜瑶留意到她的目光挽的更紧像是一个幼稚的孩子在坚持最后的倔强。 亲昵的动作落在叶君怡眼中终是有些尴尬,避开楚惜瑶挑衅的视线:“他出去买烟了。” 自从上次楚惜瑶知晓叶君怡和秦景天关系后,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如今形同陌路,叶君怡主动示好向楚惜瑶打招呼换来只是生硬的应付,楚惜瑶借口要去楼上补妆秦景天心知肚明她是想给自己和叶君怡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知道你的身份。”看着楚惜瑶上楼后叶君怡惴惴不安低语。 “是的。” “她也知道我的。” “是的。”秦景天平静点头。 “你就不担心……” “我相信她。”秦景天掷地有声道。 “就因为她对你的感情?” “不,我从来没有利用过她的感情,直觉告诉我她值得信任,不要问我原因只是一种单纯的直觉,她不属于这条战线但必要时她会比任何人都有忠贞,或许你会认为我很盲目可我坚信不会看错她。” “我收到江南的指示让我停止与上海地下党组织的所有联络,之我之前在上海的上下级同志也被抽调转移出上海。” “出了什么情况?” “根据一份情报显示在地下党组织内部潜伏着一名军统时期安插的间谍,此人级别和职务可能都很高,在此人没找出来之前地下党组织存在重大隐患。” “情报来源可靠吗?” “是由沈杰韬提供的。” 秦景天看向叶君怡显然自己的计划已经在开始实施,故作惊讶道:“沈杰韬已经主动与我们接触?” “具体情况我还不了解,暂时还不清楚是否是敌人的阴谋,江南对此很谨慎指示从保密局获取更多能佐证的情报。” “我近期故意向沈杰韬提交了在押同志名册沈杰韬一直没有批复,南京多次催问华东地区被抓捕共产党处决进展,沈杰韬以复查为由迟迟没有答复。”秦景天不动声色道,“这不像是沈杰韬以往的作风,在处决共产党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有犹豫过,我推测他是在等战局发展想静观其变,如果沈杰韬有心想和我们接触这批等待被处决的同志就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 “你认为沈杰韬是真想给自己留退路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秦景天沉思少许:“我个人感觉他更倾向于前者。” “我会把你反馈的情报尽快向江南汇报。” …… 顾鹤笙摘下耳机快速译出刚接收到的指令,在明确命令内容后烧掉电码,收拾好电台藏匿妥当后走到窗边看见远处的街道上停着秦景天的车,拿起桌上的望远镜观测对面楼房三楼打开窗户的房间。 在康斯年牺牲后出于安全考虑顾鹤笙在安全屋对面的楼房租了一间房屋,如果安全屋位置暴露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撤离,查看良久确定没有异样后顾鹤笙从大楼后门离开,在街边商店专门买了一包烟才走进照相馆。 顾鹤卿的车也是这时停在街口径直去了麦阳路31号,确定房间没人后掏出手枪打开房锁,一进门顾鹤卿就知道这并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地板上的灰尘说明这里长久没有人来过,打开的窗户边是被卷起的窗帘,很显然曾经来过这里的人是希望能清楚观察到房间里的情况,顾鹤卿的视线越过窗户看向对面的大楼。 顾鹤卿很快就找到自己的目标,像这样的筒子楼里住户为了避免油烟窜到房间会把炉灶安置在过道上,唯有304房间的外面有着不同寻常的干净没有烟火气息,轻车熟路打开房门紧闭的窗帘遮挡了光线,打开灯走到桌前就看见一旁的火盆里有燃尽的纸灰,顾鹤卿猜想或许就在前一刻明月才刚刚离开。 这屋里一定藏着一部电台只是顾鹤卿对此毫无兴趣,撩开窗帘的一角刚好能看见对面的安全屋,加之桌上的望远镜更加佐证了自己的猜想,狡兔三窟的明月一定就站在这里观察对面的情况。 顾鹤卿拿起望远镜起初是看向对面的房间,慢慢镜头往下移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照相馆,放下望远镜时顾鹤卿神色中多了一抹阴郁的凝重。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七章 手足之情 顾鹤卿想吃定胜糕非拉着顾鹤笙一起,看着他牵自己衣角的样子又想起小时候终日跟在屁股后面的那个鼻涕虫,拧不过他只能一道去买,已不是儿时的孩童可顾鹤卿捧着烫手的定胜糕时那满脸的开心不由让顾鹤笙感慨光阴似箭。 “哥,您先吃。”这是顾鹤卿一直的习惯,任何好东西都会先让给他。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顾鹤笙付完钱笑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立业的事,在北平有心仪的姑娘吗?” “没有。” “没有就得抓紧些这种事得自己努把力,我还等着喝你喜酒呢。” “您和叶小姐就没谈过婚娶的事?” “还没到这一步。” 顾鹤卿咬了一口定胜糕:“哥心里是不是还装着其他人?” 这句话触到顾鹤笙的软肋,黯然伤神道:“有一位。” “人呢?” “不在了。” “想来这人对哥一定很重要到现在都忘不了。” “回去吧。”顾鹤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顾鹤卿开车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郊外的荒丘,走下车坐到土坡上吃剩下的定胜糕,顾鹤笙在车里看着他背影,自小他都藏不住心事好恶全都写在他脸上。 “看来你今天叫我出来不是为了定胜糕。”顾鹤笙走到他身边,“有什么烦心事?” “这次能见到哥回来我很高兴,是真的打心眼高兴,您一走就是十多年我经常会想起你,想您现在在什么地方,过得可好,样子有没有变。”顾鹤卿声音惆怅说道,“最想过年也最怕过年,每次过年我都在门口等着寻思着您可能会回来,若是没等到又得盼一年。” 顾鹤笙心一软满脸愧疚坐到他身边:“是哥不好让你等了这么多年,以后哥不会再离开你。” “能给我一支烟吗?” “你会抽烟?” “不会。” 顾鹤笙还是递过去一支,顾鹤卿动作笨拙点燃刚吸一口呛到肺里剧烈咳嗽。 “什么不好学学抽烟,这要是让爹知道我给你烟估计又得罚抄书了。”顾鹤笙从他嘴角拿走烟,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苦笑,“上海花红酒绿别学着我沾染一身恶性。”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与哥发生口角,当时不懂事抓起碗砸破您的眉角,爹知道后免不了一顿责打还罚我去书法抄了三天书,那一次爹让我抄的只有一首宋词,到现在我都还记得词牌名《水调歌头》。”顾鹤卿平复下来回想往事感慨万千,抬头看向夜幕中若隐若现的圆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你今天怎么了突然如此惆怅?”顾鹤笙皱眉问道。 “当时不明白爹让我抄这篇宋词的意思,过了好久才明白这是苏轼写过八年未见弟弟的思念,这才明白爹是要我铭记兄弟情深的用意。”顾鹤卿没有回答自顾自说道,“从那时起我就学苏氏兄弟肝胆相照,兄唱弟随,您打架我跟着您,您偷钱我也跟着您。” 顾鹤笙吸了一口烟搂住他肩膀:“看来我这个兄长当的很不好。” “就比如刚才这支烟,我不想知道抽烟有没有危害,但凡是您做的事我认为是对的,所以得知您加入军统我便也步了您后尘。” 顾鹤笙突然笑不出来,自己本该以身作则成为弟弟的扮演但没想到阴差阳错让他走上歧途。 “加入军统之后起初是打日本人后来又针对共产党,日本人可恶不言而喻,可共产党到底是好是坏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不过想着既然哥都和他们针锋相对那您的选择一定是对。”顾鹤卿声音平缓道,“所以我不遗余力追捕共产党,我不像哥您有信仰如果有我的信仰就是您,我盼着和您的重逢憧憬您得知我做的一切时会为我感到骄傲,所以在防共、剿共和反共上我一直竭尽所能。” 顾鹤笙默不作声深吸一口烟,有痛心疾首也有懊悔不已,看着自己手足成为自己的敌人而一切错误的根源竟在自己身上。 “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我做的事不代表都是正确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是您也有疏忽的时候,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帮哥弥补了。” 顾鹤笙眉头深皱:“我有什么疏忽?” “您向来处事稳健可也难免会遇到别有用心之人,交友不慎恐会酿成大错。” 顾鹤笙:“你所指何人?” “南通监狱转监到上海的一名共产党投诚,据他交待知道一名潜伏在上海保密局里的中共间谍,此人代号明月。” 顾鹤笙手微微一抖,烟灰飘落下来:“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保密局里的确有这样一个潜伏者,局长多次甄别始终未能查出此人。” “可他指认出明月的联络员,一名代号白鸽的女共党。”顾鹤卿偏头看向他,“听说是您亲自带人对白鸽实施的抓捕,她就死在您面前。” “我记得此事。”顾鹤笙点头。 “白鸽的名字叫洛离音,永麟班的头牌。”顾鹤卿目不转睛问道,“您认识她吗?” “认识。” “她应该就是大哥心里念念不忘的女人吧。”顾鹤卿声音不急不缓道,“我找来洛离音的照片看过,很有气质也很漂亮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种知性的美是大哥喜欢的类型,能让您留驻于心也在情理之中。” “你想说什么?” “那天在玉壶春茶楼您其实认出了白鸽!”顾鹤卿单刀直入,“可您并没有上报一直隐瞒至今,原因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您当时身为情报处长共产党自然会千方百计接近您,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一名别有用心的女共产党,等您知道真相后出于自保只能隐瞒。”顾鹤卿浅笑反问道,“我说的没错吧。” 顾鹤笙默不作声点头。 “我能这样想不代表其他人也会,洛离音是明月的联络人,在玉壶春茶楼不是畏罪自杀而是毁容来保护明月身份不会暴露,这就意味着潜伏在保密局里的明月是认识洛离音的,刚巧抓捕当天您又出现在现场,到那时所有不利的证据都会指向您,局长会轻而易举得出结论。”顾鹤卿目光犀利敏锐,“您就是潜伏的明月!” “你是想说我是共产党?” “您是吗?”顾鹤卿面无表情问道。 顾鹤笙与之对视目光毫不闪烁。 “哥当然不可能是共产党。”顾鹤卿不等他回答就笑了而且笑的极为自然,“保密局副局长是共产党的明月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只是人云亦云鹤卿担心有人会借此事来中伤您,知道此事的加上我一共三个人,另外两人和那名投诚的共产党我都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什么地方?” “就在咱们坐着的土丘下。” 顾鹤笙一愣站起身这才发现土丘的土是新翻的:“你……” “我杀了他们。”顾鹤卿泰然处之道,“他们知道的事会对哥不利,自幼爹教导我们要兄弟同心,鹤卿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被人构陷,您放心事情我做的很干净没有人会知道白鸽的事。” 顾鹤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顾鹤卿找到的理由想来只是他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顾鹤笙更相信他心里也在怀疑甚至已经认定自己就是明月。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情的真相鹤卿不在意,我只知道哥做的事都是对的,我相信哥,以前是现在也是。”顾鹤卿一脸轻松打断了顾鹤笙的解释。 关于洛离音其实顾鹤笙事先准备过解释的说辞,之前就用在秋佳宁身上显然效果不错,可顾鹤卿并不想听自己的解释,他越是这样笃定反而越让顾鹤笙不知所措。 他是敌人但也是自己的手足,当这两种关系纠缠在一起时顾鹤笙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和果断。 “投诚的共产党透露明月的安全屋在麦阳路31号,我去现场勘查过发现明月转移了位置,在安全屋对面租了一间房藏匿电台,我准备派人对目标地点进行监控。”顾鹤卿也站起身吃掉最后一块定胜糕,“您以后要照相就别去麦阳路了,换一家照相馆吧。” “嗯。”顾鹤笙应了一声。 准备开车回去时顾鹤笙拉开车门看见顾鹤卿伫立在车前,他正在车灯下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定胜糕里的红枣将他掌心染成红色。 “我选了一条和您一样的路,在这条路上鹤卿走的太远也太久就是想跟上哥的身影。”顾鹤卿抬起双手让顾鹤笙能看到掌心的红色,“鹤卿杀了太多共产党已经回不了头了,无论前路如何还望哥不要留下鹤卿一人独行。”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处决 【1】 那个擦皮鞋的中年人在消失三天后又出现在距离保密局大门不远处的街边,秦景天站在窗边吐了一口烟雾。 梁渊如。 秦景天还记得他的名字,最早见到他是在特高课的反共人员档案中,当时特高课就发现此人隶属于中共一个极为隐秘的情报组织,将其秘密抓捕后没能撬开他的嘴在参与审讯的人中就有秦景天。 渡边淳下达的处决命令在梁渊如押赴刑场执行时遭遇伏击,他被救走后便销声敛迹,渡边淳怀疑是76号那边有人走漏了消息,追查一番无果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来上海报道的第一天秦景天就认出他,还专门到他摊位上擦过皮鞋,从梁渊如的反应看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他现在的身份和挑选的位置无疑是为了第一时间监视保密局的动向,沈杰韬对保密条例要求极为苛刻但偏偏却是梁渊如的常客,因为沈杰韬的默许执勤站岗的士兵从来没有驱赶过他。 不过秦景天并不认为是梁渊如身份掩饰的有多完美,相反沈杰韬应该和自己一样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之所以一直没有采取行动甚至还留其在保密局门口三年之久,秦景天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便是梁渊如就是沈杰韬为自己留的那条后路。 秦景天掐灭烟头时正好看见沈杰韬的车缓缓停下,和往常一样从车上下来的沈杰韬又坐到椅子上。 “我刚才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来。”沈杰韬似乎对梁渊如的出现并不意外。 梁渊如动作麻利给皮鞋清灰上油,很自然递上一份报纸,展开后刚好能遮挡住沈杰韬的脸,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不多不少写着十个名字。 “我们欢迎并接受所有可以团结的人,你上次提到的事情上级很重视可考虑到你的身份我们依旧持观望态度。”梁渊如埋头一边擦皮鞋一边说道,“建立信任需要时间和诚意,一个星期内纸条上这十个人能被释放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在我决定和你们接触那刻起我最欠缺的就是时间,沈某是军人向来雷厉风行没耐心干温水煮青蛙,明天下午三点这十个人会毫发不伤离开监狱。”沈杰韬言辞凿凿道,“我的诚意可还行?” “明天?!”梁渊如显然没料到沈杰韬会如此爽快。 “对,就是明天,杀他们也就是我笔下一个签名放他们亦如此。”沈杰韬轻描淡写道,“在这个开端上我已经先走出第一步,信任需要双方共同努力,你们得到想要的人,我呢,我能从你们那里得到什么?” “你能主动与我们接触我代表组织表示欢迎,之前我们互为敌对你助纣为虐帮反动派做了很多坏事,你愿意弃暗投明是正确的决定但不代表就能无视你过去的所作所为,你现在做的这些是将功补过,我们会根据你的表现决定是否能既往不咎。” 报纸挡住了沈杰韬的脸,梁渊如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到说不出意味的笑声。 “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我沈杰韬还没沦落成一条需要向他人摇尾乞怜的丧家犬,偏头去看看保密局楼上的旗帜,现在还插着青天白日旗,上海现在还不是你们的因此这里还是我说了算,我一句话就能让你锒铛入狱甚至身首异处,你凭什么来决定我的结局?”沈杰韬换了一版页面轻松自如道,“就拿你一张嘴还是说你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我需要纠正你的错误观点,我和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弃暗投明也不是临阵倒戈,我手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愿意让出来那么你们就得等价交换,这是一笔交易,记住了,交易!” “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就能给吗?” “在不违反组织原则的基础上我们会认真考虑。”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共产党?”沈杰韬从报纸边缘探出半边脸平静说道,“就因为你们总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像是除了你们之外其他的所有一切都是错的,然后口里尽说着一些屁用没有的话,你是不是喊口号喊习惯了连做交易都要上纲上线?什么你代表组织表示欢迎,你一个暴露了三年之久情报人员,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每天从你身边路过时想像看一个小丑一样图个乐,你除了能代表自己愚蠢之外什么都代表不了。” “你……” “这笔交易你谈不了也没资格和我谈。”沈杰韬态度强硬道,“回去告诉你上面的人,诚心做这笔买卖就找一个像样的人来。” 梁渊如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的要求我会向上级转述,不过我们有一个要求。” “说。” “你上次提到在上海地下党组织内部有一名军统特务。”梁渊如冷静说道,“上级的态度很明确,我们愿意与你建立联系但前提是你必须先提供这么特务的身份。” “看来不光是你包括你的上级也不适合做买卖。”沈杰韬继续在笑,“这个人的存在会让你们如鲠在喉,我倒是很乐意如此,此人越是让你们忌惮说明越有价值,此人的分量甚至超过那些关押的共产党,既然是压轴好戏自然要放在最后才揭晓,在此之前你们不如先想想能给我提供什么对等价值的东西交换。”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我们承认这名未发现特务的危害性,如果是以前此人的存在的确是极大的隐患但现在不一样了,此人或许能截获情报甚至出卖同志可改变不了历史的进程,国民党丢了东北很快就是华北,等解放军饮马长江上海终将飘舞红旗,此人从战略意义上讲已经失去了价值,你想证明自己的诚意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梁渊如从容不迫道,“既然你坚称这是一笔交易,想来也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在此人对我们还有价值的时提供给我们才能为你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时间越久此人的价值就越低。” “都说共产党擅于蛊惑,之前没接触过我还以为是危言耸听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我差一点就被你说动心了。”沈杰韬一脸不屑的轻笑,“交易就该一手钱一手货,想凭几句话就在我这儿空手套白狼,你们未免也太轻视深某了吧。” “沈凝香。” …… 但这个名字从梁渊如口中说出来的刹那沈杰韬嘴角的笑容瞬间僵直。 “保密局已经决定将你留在上海潜伏,为了制约你将你家人送到东山,你千方百计想隐瞒自己和沈香凝的关系就是不想牵连她,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保密局已经派人将你女儿全家秘密转移,我们知道她一家人被暂时安置的地点,只要你透露潜伏在上海地下党组织的特务,我们会尽全力把她一家人救出来。”梁渊如目光坚毅问道,“用你女儿全家的安危换一名潜伏特务,不知道在你看来这笔交易对不对等?” 【2】 秦景天在路边停车走进公用电话亭,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指向九点时电话铃声响起,拿起话筒听见守望者的声音。 “早在军统时戴局长就在上海地下党组织内部安插了一名潜伏人员,此人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已经从一名普通共产党成为重要领导,这些年他向我们提供了不少重要的一手情报,可如今随着形势的改变此人在逐渐失去作用和价值。”守望者开门见山说道,“沈杰韬与江南的接触已经有了进展,江南提出让沈杰韬透露这名潜伏人员的信息以此来证明他的诚意,我经过再三权衡授权沈杰韬暴露此人。” “需要我做什么?”秦景天冷静问道。 “此人掌握了军统内部太多机密,其中就包括此次针对除掉江南的计划,绝对不能让其落入江南之手。”守望者杀伐果断说道,“话筒里有此人的身份和资料,我需要你在江南找到此人之前实施清除。” “杀一名潜伏人员你有太多可以选择的人选,为什么非要我来执行这次任务?” “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而且我想在你动手之前和此人一定还有很多话想聊。”守望者意味深长道,“我同样给沈杰韬指示让他安排你执行此次任务,目标人物将在明晚乘船前往湘江,我不希望此人活着离开上海。” 话筒里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忙音,秦景天拧开话筒拿出里面的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后瞬间被震惊到。 …… 顾鹤笙回到别墅看门口的鞋知道秦景天和顾鹤卿都还没回来,快步回房反锁上门,麦阳路的安全屋暴露后顾鹤笙及时更换了联络地点,今天刚收到中社部的密电找出密码本译出的电文让顾鹤笙大吃一惊。 已确定叶书桥为军统特务,明晚乘船前往湘江,授权处决立即执行!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七十九章 用心良苦 “三组有一名组员好些天没来报道知道什么情况吗?”秦景天看着考勤簿问道。 顾鹤卿:“没有请假也没有向局里报备,我派人去过他家但没有人。” “他失踪前在执行什么任务?” “负责清点转监的共产党。”顾鹤卿不动声色将一份报告送到办公桌上,“监狱那边反映也有一名狱警失踪,经调查该狱警是最后和他接触的人,当天他们两人押送一名共产党前往保密局的监押点,在他们离开提篮桥监狱后就再没人见过。” “转监的共产党是什么身份?”秦景天眉头一皱。 “南通工委武工队的副队长。”顾鹤卿对答如流,不动声色问道,“我已经派人在调查此事,如果不是出现意外很有可能是一起通共事件,需不需要下达全城通缉?””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人要跑早就没影。”秦景天合上报告郑重其事道,“加强转监管理,从现在开始需要从提篮桥监狱转押的共产党需先逐级申报,没有正副局长的签字不得擅自转押而且押送过程中必须三名以上人员看守。” “是。”顾鹤卿又递上一份文件,“局长下令释放十名身份经核实的共产党,我查验过这些人的档案其中不乏共产党的重要人物而且在他们被抓捕后一直负隅顽抗,有几人在从其他监狱转监前都准备处决,局长突然释放这些人是不是太过草率,我的意思是否有必要再向局长汇报一下。” 秦景天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打算教局长如何做事?” “鹤卿不是这个意思,这些顽固不化的共党出去无疑放虎归山,我认为有必要派人对他们进行实时监控。” “局长已经签字的事只管执行至于其他就别再画蛇添足。”秦景天把整理好的文件推到他面前,“送档案室归档,另外这季度保密局人员的行程核查由你来负责,北平的内部人员审查在全国甲级站名列前茅,你是从那边调过来的希望你能把北平的经验用在咱们局,局长对你期望很高争取早点做出些有目共睹的成绩。” “鹤卿一定不会让局长和秦处长失望。” 秦景天点头过了少许发现顾鹤卿还没走:“还有其他事?” 顾鹤卿一脸诚恳说道,“鹤卿初来乍到难免有不周全之处,听闻您调派到上海后从未出过错而且屡立战功,可否能教教鹤卿您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问题让秦景天想起自己刚到上海时的过往,不由自主淡笑:“首先你得有一个朋友,不是酒肉朋友而是能推心置腹的知己。” “您说的是我哥吧。”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能认识你哥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造化,这些年并非我没犯过错而是因为身边有一位能帮我及时纠正和弥补错误的人。”秦景天平静说道,“甚至在危急关头会奋不顾身去救对方。” “来上海之后我才得知原来您救过我哥的命。” “那是我到上海的火车上你哥被共产党盯上,我出于好意提醒了他但谈不上救命因为他早就觉察到危险,有没有我结果都一样他都可以化险为夷。” “我不是说这一次。”顾鹤卿漫不经心问道,“一年前我哥在永麟班被共产党伏击若不是您及时赶到恐怕我哥难逃一劫,后来我听哥说你当时身上也有伤是一边打吗啡一边掩护他撤离。” “如果当时遇险的是我,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您是怎么知道我哥被伏击的?” 秦景天抬起头听出顾鹤卿的言外之意,他是在打探自己出现在永麟班的原因,顾鹤卿不会平白无故突然问起这件事,这说明他一定是查到什么。 “鹤笙在永麟班捧了一位角,当天有她的演出约我一同前去捧场。” “这位角可是叫洛离音?” 秦景天点头试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许久未与大哥相处到上海后发现他变了不少,他之前身上可没有酒色财气,玩票我倒是知道他在北平就好这一口,只是没想到他会在上海一掷千金捧角,局里好多人私下都知道大哥和洛离音的关系,我就是好奇为什么叶小姐对此并不介意。” 顾鹤卿回答的滴水不漏,秦景天知道他关注的点并非在此。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点,想要在保密局立足你除了朋友之外还得有一个女人。”秦景天没有深究一语带过道,“成家立业的人才能让人感到踏实,你身边有一段稳定的感情会给你加分不少,你大哥和叶小姐都是聪明人,他们做事有分寸也有底线只要不越界便无伤大雅。” “没打扰你们吧?”推门进来的顾鹤笙指了指外面,“要不我过会再来?” “不打扰,秦处长正在给我面授机宜。” “你教他什么?”顾鹤笙好奇问道。 “还不是当初我刚来上海时你教我那一套。”秦景天一脸轻松答道,“我在劝他找一个女朋友这样才好在保密局发展。” “我先去办事你们慢慢聊。” 顾鹤卿告辞出去关上门那刻脸上的和善变的阴沉,这些天他私下调查了所有关于洛离音的资料,起初是想确认顾鹤笙和洛离音之间的关系,可在调查中顾鹤卿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顾鹤卿在档案室里找到秋佳宁对玉壶春共党一案的调查报告,里面指出炸死的女共党是一名发报员而且还是她一直追查的那个神秘发报人,顾鹤卿往前追溯白鸽的电台第一次出现的时间竟然与秦景天到上海是同一天。 这不由让顾鹤卿将洛离音和秦景天联系在一起。 在之后秋佳宁将电台位置锁定在永麟班附近,电台发报时间又与顾鹤笙遇袭时间吻合,顾鹤卿心里突然有一个猜想,伏击顾鹤笙的枪声会让准备发报的洛离音警觉,而在调查报告中最先开枪的人正是秦景天。 如果伏击是刻意的安排那么秦景天救顾鹤笙的初衷就有待商榷,甚至还能往前推测秦景天和顾鹤笙在火车上的第一次相遇,前后两次的出手相救是让秦景天和顾鹤笙成为朋友的基础。 万一这两次都是蓄谋已久的安排呢? 保密局里有一名代号明月的中共间谍,这个人的联络人是洛离音,最可疑的当然是顾鹤笙但此刻顾鹤卿得出另外一个结论。 秦景天或许才是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 刚回到办公室一名组员就进来报告:“顾组长,这是你要的今天离港人员名单,这批人将乘坐晚上十一点的客轮离开上海。” 顾鹤卿点头示意组员出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将之前的名单与报告放在一起上面出现一个相同的名字。 …… 等顾鹤卿离开后顾鹤笙若有所思问道:“你最近给他安排的什么任务?” “他办事挺细心就安排他负责保密局人员行程核查。” “他在行动处没有给你添乱吧?” “添乱谈不上就是锋芒太露,有时间你得好好说说他。”秦景天旁敲侧击道,“可能是立功心切有些操之过急,上海比不得北平共产党在这里经营多年有很深的根基,加之江南也在上海我担心他太激进会被江南盯上。” “我想调他去总务处,你的意思呢?” 秦景天:“我没意见不过估计他不会乐意。”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以身犯险就够了不想他也重蹈覆辙,回头我当一次恶人,找个茬子以不适合留任行动处为由建议局长将其调职。” “他会恨你的。” 顾鹤笙:“恨我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顾鹤笙是担心他在一线犯下更多不可饶恕的罪行,虽然互为敌我可顾鹤卿终究是自己手足兄弟,他误入歧途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上次在郊外那番交谈让顾鹤笙意识到他还有挽救的可能,准备先将其调离一线再慢慢想办法引导他重归正途,秦景天同样也不希望顾鹤卿留在行动处,一个没有信仰和底线的人很难去推测他会做出怎样的事,秦景天已嗅查到寂静战场将迎来最后决战的气息,胜败在此一举不想身边有人节外生枝。 “就怕他不能体谅你良苦用心。”秦景天拿出烟盒递过去一支烟,“你们兄弟才重逢你这样一搞万一兄弟反目得不偿失,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当吧。” “谢谢。”顾鹤笙满脸感激。 韩思成打电话通知两人立刻去沈杰韬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沈杰韬神色凝重严肃。 “对表。”沈杰韬开门见山。 两人对视显然这是有大行动。 “现已查实叶书桥是共产党,他将于今晚11时乘船前往湘江,考虑到叶书桥在上海的身份和地位不宜公开抓捕,保密局内部还有中共的潜伏人员这个消息仅限你们二人知晓。”沈杰韬面无表情道,“暗杀叶书桥!要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我今晚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是!” 两人挺胸掷地有声回答,顾鹤笙心里都暗暗错愕,自己今晚已经准备执行中社部的处决命令如今又从沈杰韬这里接到相同的任务,这还是第一次国共情报系统同时想除掉同一个人,这不由让顾鹤笙疑惑不解叶书桥身上到底有什么会导致两边迫不及待将其铲除。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章 月黑风高 停靠在码头的军舰正在装卸物资,顾鹤卿目光锁定在一名穿海军制服的军官身上。 “苗参谋……” “除舰船服役官兵外其余人必须等到物资转运完毕才能登船。”军官看了顾鹤卿一眼以为是他是随军舰离港的政府人员,一丝不苟指向旁边房屋,“先去里面登记核实身份。” 磅礴夜雨中撑伞的顾鹤卿拿出证件:“耽误苗参谋一点时间,有些事想向你了解。” “保密局?”军官这才重新打量顾鹤卿,将其带到一旁的屋檐下避雨,掀起雨衣斗篷诧异问道,“什么事?” “苗参谋认识此人吗?”顾鹤卿拿出一张照片。 军官接过去看了一眼便点头:“这不是洛老板吗?” 顾鹤卿拿出的正是洛离音的照片:“她和保密局现在调查的一宗共谍案有关,我想从苗参谋这里了解些情况,据我查证洛离音最后一次与人交谈的正是苗参谋的夫人。” “洛老板怎么会和共产党有瓜葛?!”军官是苗宇成,上次他见到洛离音还是在上海的欢庆晚宴上。 “所以保密局才会调查。”顾鹤卿收起证件客气问道,“据目击者回忆当晚的晚宴上洛离音只和两个人有过接触,一个是魏连芳司令而另一人便是你夫人。” “有这么一回事,内人痴迷戏曲特别喜欢洛老板,当晚她本来是不想参加晚宴的听闻司令请了洛老板才去的。”苗宇成点头说道,“她是想与洛老板合影留念。” “据说那晚洛离音和你夫人聊了很久,苗参谋知道她们都谈了些什么吗?” “几年前的事了记不太清加之当时我陪着司令也不在场,具体她们谈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内人回去的路上倒是一直提及洛老板,说她平易近人举止得体。”苗宇成一边回想一边说道,“还就是聊了一些关于戏曲方面的事。” “没有其他?” “其他……”苗宇成埋头沉思少许,“对了,她们还聊到了内人之前在重庆的一位同事,让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好像姓,姓楚,对是姓楚叫楚惜瑶。” “……”顾鹤卿一愣自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洛离音认识楚惜瑶?”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内人和楚医生在重庆曾是一个科室的同事,听她说和楚医生不是太合得来所以两人往来不多。” “洛离音为什么提到楚惜瑶?” “可能是因为洛老板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加上楚医生刚好也在上海所以随口一提吧,不过洛老板问到内人有关楚医生男朋友的事。” 顾鹤卿眉间微微一皱,自己一直在试图找出洛离音与秦景天之间的关联没想到还牵扯出楚惜瑶。 “都问了哪些事?” “起初还是随口提到的闲聊后来洛老板拿出一张照片给内人看,内人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人是楚医生在重庆的男朋友,但洛老板似乎对楚医生的情况知晓的有些出入。” 顾鹤卿隐约感觉自己已经触及到冰山的一角:“哪方面有出入?” “洛老板一度以为楚医生和她男朋友是在重庆认识的其实并非如此,楚医生在德国留学时就结识了此人。” “德国?!”顾鹤卿大吃一惊,自己查过秦景天的档案他根本没有去过德国。 “我推测洛老板和楚医生之间关系应该不是太亲密,否则洛老板也不会记错楚医生男朋友的名字。” 顾鹤卿眉头皱的更紧:“什么意思?” “听内人说洛老板称照片上的人叫,叫秦……回去的路上内人给我提过一次可时间太久记不起来了。” “秦景天。” 苗宇成眼睛一亮:“对,秦景天!洛老板说的名字就是这个。” “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顾鹤卿追问。 “内人告诉我楚医生在重庆时给科室里的同事介绍过她男朋友,不过当时此人并不在重庆而且楚医生提到过他的名字并不是叫秦景天。” “叫什么?” “几年前的事谁还记得。”苗宇成摇头,忽然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还有一件事,内人告诉我楚医生偷偷告诉过科室的同事,她男朋友是一名间谍,而且还给其他人看过一张此人穿德军军装的照片。” 顾鹤卿大惊失色嘴微微张开,这意味着秦景天的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包括他档案里所有的资料都是伪造的。 “当晚洛老板的反应就和你现在一样,她在得知这些后像是很惊讶没等和内人聊完就……” 苗宇成话还未讲完就看见顾鹤卿已经匆忙转身开车消失在雨夜。 来回晃动的雨刮器让车窗在清晰和模糊间交替亦如此刻顾鹤卿的思绪,秦景天肯定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改名换姓杜撰档案瞒过保密局的审查可见此人绝非自己接触到的那么简单,事实上顾鹤卿从第一次见到秦景天那刻起就没认为他简单过。 顾鹤卿感觉自己已经看到海底冰山的全貌,如果秦景天就是潜伏的明月,在洛离音死后他需要一名新的联络人,顾鹤卿很快便想到楚惜瑶,她恐怕是上海唯一清楚秦景天真实身份的人。 车停在广慈医院远处的街角,透过车窗望去楚惜瑶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顾鹤卿解开枪套检查弹夹后拧开保险,过了良久房间的灯熄灭顾鹤卿看了一眼时间差五分钟到晚上十点。 片刻后便见到撑着伞从医院大门出来的楚惜瑶,顾鹤卿等到她走到没人的岔路才开车跟上去。 “楚医生。” 楚惜瑶回头看了半天才认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秦哥今晚有事临走时见雨太大叮嘱我来接你。”顾鹤卿推开车门微笑道,“上车吧我送楚医生回家。” 楚惜瑶也没推辞坐到后座:“你和鹤笙长得真是好像啊,刚才我差点还认错了人。” “见过我们兄弟的人都这样说。” “鹤笙昨天也来过医院他的胃病挺严重的,再不及时医治有出血的危险,你当弟弟的得监督他规律饮食。”楚惜瑶一边剥橘子一边关切问道,“他回去后胃痛缓解了吗?” “好多了,不过胃病是顽疾一时半会怕是难根治。” “景天来上海这三年落了一身病根你也得多注意了。”楚惜瑶从后座递上一个剥好的橘子,“瞧你这样子估计晚上也没吃饭吧吃一个橘子想垫着。” 顾鹤卿也没推辞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问道:“楚医生和秦哥认识多久了?” “好多年了。” “你们在哪儿认识的?” “重庆。” 顾鹤卿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楚惜瑶,她泰然处之的表情让顾鹤卿更加怀疑这个女人有问题,她明明在说谎却像说真话一样自然。 “听我哥说楚医生曾在德国深造过。” “德国医学昌明特别是神经外科在欧洲首屈一指,若不是因为抗战爆发我应该还能在那边多学几年。” 顾鹤卿吃完手中的橘子车距离楚家越来越远。 “这不是我回家的路?”楚惜瑶看向窗外诧异问道。 “秦哥给楚医生准备了惊喜。”顾鹤卿笑着说。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开出城后一直驶向佘山北峰山顶的赏翠亭,楚惜瑶下车后才发现凉亭内空无一人,转身满人疑惑:“景天呢?” “对不起,我骗了楚医生,他不知道我今晚来见你也不会来这里。” 楚惜瑶脸色一沉:“我要回家。” 顾鹤卿拦在她面前,楚惜瑶视线落在他低垂的手上,漆黑的手枪和亭外夜雨一样寒凉。 “你想干什么?” 顾鹤卿面带笑意:“有一些事我需要向楚医生核实。”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今晚的事,你如果再无礼我会告诉景天……” “你知道佘山之前是用来做什么的吗?这里是乱葬岗山上埋了很多死人,没人知道佘山上到底有多少坟茔所以多埋一具尸体也无人知晓,你不用拿我哥和秦景天来压我,今晚没人知道我来找过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顾鹤卿的表情和声音都在逐渐阴冷,“我需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不配合或者隐瞒我有整整一晚的时间让你开口。” “景天知道后不会放过你的。”楚惜瑶面无惧色。 “首先他得知道才行。”顾鹤卿不以为意道,“何况过了今晚到底是谁不放过谁还言之过早。” 顾鹤卿让楚惜瑶坐下自己站在她对面。 “我需要楚医生明白一件事,我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没打算回头,所以今晚我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势必会鱼死网破,楚医生擅长救人而鹤笙刚好相反,月黑风高杀人夜,希望楚医生不要让鹤卿为难。”顾鹤卿和颜悦色道,“你只要告诉我想知道的鹤卿保证楚医生安然无恙否则……最坏的结果你会成为佘山黄土下的一具尸体!”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一章 生日 到码头前顾鹤笙专门绕道去钟表行挑选了一块手表,还让店员精心包装好,秦景天看在眼里很显然这块表是顾鹤笙用来送人的。 “不是给你的。”顾鹤笙看出秦景天眼中的好奇。 “这表价值不菲什么人让你这么舍得?” 顾鹤笙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这好像是我们两个第一次执行同一个任务。”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秦景天回到车上好奇问道,“处决其他人就算了今晚要杀的可是叶书桥你就没一点纠结?他毕竟是叶君怡的父亲杀了他你以后在叶君怡面前如何自处?” “局长下达暗杀命令到现在你不也一样很平静。”顾鹤笙不动声色反问道,“叶书桥是共产党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惊讶?” “他是不是共产党还重要吗?”秦景天波澜不惊回答,“暗杀命令是由局长亲自下达,以叶书桥在上海的影响力我估计局长不会轻易做出铲除的决定,这个命令应该是来自于南京,既然南京想让叶书桥死他是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咱们认识三年我好像还没见你杀过人。”顾鹤笙一边检查枪械一边问道,“你杀过人吗?” 秦景天摇头:“没有。” “找到叶书桥还是让我来动手吧。” “为什么?” “难得你的手还干净沾了血腥往后就洗不干净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秦景天看了看自己的手,“今晚我若不动手怕是回去不好向局长交代。” 车停在码头两人先行上船为防止叶书桥逃离顾鹤笙留守下层出入口,没过多久便看见叶书桥的车驶来,从车上下来还有前来送行的叶君怡,叶书桥上船后在船舷向叶君怡挥手告别。 “叶先生。” 叶书桥转头看见站在身后的秦景天,风衣和压低的礼帽以及他此刻站立的位置瞬间让叶书桥明白了什么,视线立刻移向登船口在人群中看见掩身在船舱的顾鹤笙。 “能不能换一个地方。”叶书桥处变不惊。 “可以。”秦景天点头。 叶书桥最后一次望向叶君怡,目光里尽是不舍的眷恋再次挥手后来到空无一人的船尾。 “这么巧你也去湘江?” “不,我是专程在这里等叶先生。” “秦处长等我可是有什么指教?” “我叫风宸。” …… 当这个名字从秦景天口中说出的刹那叶书桥脸上最后的侥幸荡然无存,他很清楚一名红鸠主动说出自己真实名字意味着什么。 “抽烟吗?”秦景天递上烟盒。 这一次叶书桥没有拒绝,这么多年的伪装让他必须去改变包括曾经的习惯,只是到了现在他希望能做一次真正的自己。 秦景天为他点燃烟:“多少年了?” “忘了。”叶书桥在升腾的烟雾中表情有茫然也有骄傲,“起初还当成任务在执行慢慢就成了习惯,再到后来我都快忘记自己是一名潜伏的军统。” “陆雨眠和你是什么关系?”秦景天也给自己点燃一支烟,发现叶书桥用诧异的目光注视自己,吸了一口解释道,“她在上海有一条来自地下党高层的情报渠道,我一直很好奇这个人会是谁,现在似乎这个答案已经揭晓,不过你和她应该不仅仅只是情报联络关系,我在她墓前看见鹤望兰那是对亲人寄托哀思的花。”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叶书桥同样也具备读懂他人内心的能力,“像你这样的顶级间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身上。” “她知道吗?”秦景天没有反驳低声问道,“君怡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你明明具备了所有王牌特工的潜质和能力却会犯最低级的错误,到现在你都不敢问出心里真正的疑问,我来帮你……”叶书桥泰然处之道,“你是想问我是否知道君怡的身份,你不敢问是担心她的安危,冒昧问一句,是因为你作为红鸠执行的任务还是说你是发自肺腑在担心她?” 秦景天直言不讳:“都有。” “我一直都知道她在做的事。”叶书桥也和盘托出,“很遗憾她选择了一条与我背道而驰的道路。” “为什么没有劝阻她?” “思想是不能被消灭的就亦如她无法改变我的信仰一样,虽然我与她立场不同但我尊重她的选择,事实上你我都清楚君怡并非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这一行是不容许犯错的但她出现纰漏是早晚的事,我一直都在等她自己暴露的那一天。”叶书桥直视秦景天波澜不惊道,“这三年她有太多次疏忽任何一次都足以让她万劫不复,如果不是你出现在她身边我想她早就该被发现,作为父亲我很感激你对她的保护。” “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她吗?”秦景天平静问道。 “没有。”叶书桥摇头说道,“我在她心目中是一位称职的好父亲我不希望去破坏这个形象,我是最了解她的人能看出她很在意你,可你和我一样是站在她对立面的人,等真相被揭开那一天你会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我已经看不到那一天了只求你能保她全身而退。” 秦景天点头:“我向你保证她会安然无恙。” “那我就放心了。”叶书桥一如既往每支烟抽到一半便掐灭,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道,“谁下的命令?” “守望者。” “这是江南提出的条件?” “计划进展很比预期的要顺利,沈杰韬通过他自己的办法与暗网建立了联系,但要获取江南的信任仅靠释放几名被抓的共产党远远不够,荆轲刺秦时献上燕国大将樊於头颅才得以接近秦王。”秦景天叼着烟面无表情道,“如今你就是江南眼里的樊於。” “守望者告诉我这个计划是你制定的?” “是的。” “你如此聪慧之人难道就没看出其中的问题所在?沈杰韬和江南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他能不能引出江南还不得而知,但在此之前江南会反过来利用沈杰韬铲除掉潜在的隐患。” “我知道。”秦景天反应很平静 “你不知道。”叶书桥摇头一脸惋惜长叹一声,“你为江南设下了一个陷阱可你又如何判定最终落入陷阱的不会是你自己呢?我的存在对上海地下党具有很大的威慑力,我一日不除地下党无法正常运作,我潜伏这么多年滴水不漏最后竟然是被自己人拱手送到敌人面前,你不认为这很可笑吗?” “一名能潜伏长达近二十年的间谍是值得敬重的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自己的名字,我承认你在潜伏期间作出的贡献和不可或缺的作用,沈杰韬的确不是江南的对手可正因为如此我才选择他与江南对弈目的是降低江南的警觉,可你我都清楚想要江南咬饵上钩需要不断的投食,你的重要性正是江南急需吞食的鱼食。”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守望者和我都知道你是党国功臣,但现在党国需要的不再是一名潜伏者而是一名牺牲者。” “这个世界最欠缺的就是公平唯独死亡是例外,死亡对每个人都是公平公正的所以我不畏惧死亡,区别在于临死前是否遗憾。”叶书桥目不转睛看着秦景天,“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我的这条命真的能成就你的计划?” “是的。”秦景天掷地有声。 “能给我一个不遗憾的理由吗?” 脚踩踏在甲板旋梯的声音传来叶书桥转身看见顾鹤笙,秦景天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从身后捂住叶书桥的嘴,然后贴在他耳边低语一句,低掩的帽檐刚好遮挡了顾鹤笙的视线,没人知道叶书桥从秦景天口中听到了什么只是刹那间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之前明知自己今晚必死无疑也云淡风轻的坦然戛然而止,震惊和错愕充斥在他双眼中,拼命挣扎试图摆脱秦景天的那只手却看见顾鹤笙正慢慢走来,从风衣中拿出的手中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疑刺入心脏。 两人第一次联手的任务配合的极为默契,叶书桥的身体从抽搐到慢慢僵硬整个过程秦景天没让他发出丁点声音,两人将叶书桥尸体装入事先准备好的铁桶从轮船推入江中,溅起的水花在波涛起伏的江面甚至都没荡起涟漪。 拔匕首时动作快了些许,几滴鲜血溅在顾鹤笙衣服上,他拿出来之前买的礼盒仔细检查好似生怕沾染到污秽。 “送给谁的?”秦景天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 “鹤卿。” “怎么突然送块表给他?” 轮船的鸣笛声划破静夜,顾鹤笙看了一眼手表刚好十二点:“今天是鹤卿的生日。” 【2】 夜雨骤急寒凉刺骨却不及顾鹤卿说出的那番话让楚惜瑶不寒而栗。 “你认识洛离音吗?”有整整一晚的时间,顾鹤卿显得从容耐心,此刻他要的不是冰山一角而是隐藏于海底的全貌。 “听过但没见过。” “她是一名共产党。”顾鹤卿拉了拉衣领,从领口倒灌的寒风让他有些发冷以至于冻出鼻涕,“而且还是一名身份很重要的女共党,她负责一条情报渠道的传递工作,代号白鸽。” “我不关心这些。” “有点耐心听我说完,这里面会有让你关心的地方。”顾鹤卿轻摆手中的枪示意楚惜瑶坐下,“白鸽的联络人是一名潜伏在保密局的共党间谍,据可靠情报显示此人潜伏时间超过十年之久,能隐藏这么多年没被发现的间谍肯定是位高手,就亦如此人的代号明月,我们明明每天都有机会见到却从未仔细去留意过。” 楚惜瑶默不作声。 “保密局知道明月的存在千方百计想要找出此人可次次都铩羽而归,可能是上天眷顾我给了我一些提示,白鸽有一部电台根据电讯处的记录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是1945年9月3号,而就在同一天有一位我们都认识的人出现在上海。”顾鹤卿从身上拿出秦景天的照片递在楚惜瑶的面前,“我查过他的行程记录,就在电台启用的当晚他出现在洛离音家附近。” “你不该对我说这些,你应该直接向保密局上报。” “更有意思的地方还在后面。”顾鹤卿不慌不忙继续说道,“秦景天来上海后很快就有了女朋友,我问过知晓你们关系的其他人得到的回复都如出一辙,你们在重庆认识因为战事失去联络后来又在上海巧遇,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可偏偏这些内容除了你和秦景天之外竟然找不出第二个能证明的人,保密局审查向来严密居然没人去调查这段过往,为什么?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我找到原因,明月天天都会出现可又有谁会记得呢?” “你是想说景天就是你要找的明月?” “他来上海只是一名刚从临澧特训班完成受训的军统,可竟然在短短三年时间升到处长的位置,可我翻查了他经手过的所有行动发现但凡有秦景天参与的任务没有一次是成功的,从最初的军火失窃到北平灯塔行动泄密都能找到秦景天的身影,但神奇之处在于他总是能在事后恰如其分置身事外,非但不会被追责反而平步青云。”顾鹤卿精明老练道,“为什么?这又是我问自己的另外一个问题。” 楚惜瑶渐渐冷静下来,没了之前的惶恐和拘谨:“因为景天的过人之处是你无法企及的。” “我承认,我承认他在很多地方都远比我要强太多,就在今天他还告诉我想要在保密局立足得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个是需要一位推心置腹的朋友,三番五次救我哥的命让他们成为莫逆之交,我相信现在去告诉我哥秦景天是共产党,我哥一定不会相信即便最后确定是事实他甚至很可能会放秦景天走。”顾鹤卿流下的鼻涕越来越多,掏出手帕擦拭继续说道,“这应该就是秦景天的过人之处,他知道如何去结交对自己有帮助的人并且加以利用。” 对此楚惜瑶没有反驳,因为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否也是秦景天需要利用的人之一。 “然后我又继续往下查,发现秦景天是一个不祥之人,和他越近的人最终都不得……”顾鹤卿拉紧衣领不知何故身体越来越冷,鼻涕始终没有止住再次擦拭干净后冷声说道,“都不得善终,从最早的陈乔礼到你的朋友陆雨眠,这些曾经秦景天的直属上司不是死于非命就是下落不明,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秦景天倒是把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他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绊脚石直至自己坐上处长的位置,这便是他平步青云的秘密,作为一名中共的间谍他能达到的职务越高获取的情报越有价值。”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景天是共产党还是说你想证明自己比他还要厉害?”楚惜瑶不屑一顾道,“我一直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哥能与景天成为知己朋友,为什么你不反省反省自己却做不到呢?” “那是因为我哥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顾鹤卿声音冰冷道,“现在是处长下一步就该是副局长了,我若是没来上海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闻听我哥的死讯。” “那你现在更应该去提醒顾鹤笙而不是在这里和我浪费口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可惜秦景天做事滴水不漏我始终找不到证据,我哥不会因为这些毫无根据的推断去质疑秦景天,相反让秦景天有所觉察只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顾鹤卿冷静说道,“所以我需要能令我哥以及局长信服的证据,或许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秦景天我还不知道的事。” “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临来前我去见过苗宇成,哦,你应该不认识他,不过他夫人你肯定熟悉。”顾鹤卿拦在楚惜瑶面前冷声道,“陶欣妍,你在重庆医院的科室同事。” 楚惜瑶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但交情不深。 “洛离音在畏罪自杀前最后接触的人便是陶欣妍,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她们交谈的内容就与你有关,可能你在重庆时还没想到那么多所以你说了很多我听来匪夷所思的事,比……” 顾鹤卿轻声咳嗽几声可能是受凉的缘故嗓子有些干涩。 “比如秦景天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以及你和她并未在重庆相遇过,你认识秦景天是在德国等等。”顾鹤卿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问道,“比起秦景天档案里的资料我更愿意相信你所说的话,他是一个极为不真实的人而知道的真相的只有你。” “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好坏该由我来判断而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风雨中清脆的声响是枪栓拉开的声音,和刺骨寒冷的夜雨一样阴冷,顾鹤卿看了一眼手表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还有五分钟就是我生日,你或许会送给我一份最好的生日礼物,秦景天到底是谁?” “这对你很重要?” “当然,我哥身边有一名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朋友,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对我哥下手,哥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如果有我会提前处理掉!” “顾鹤笙今天没有来医院。” “什么?”顾鹤卿一愣。 “所以我问你顾鹤笙的胃病可有好转,你肯定回答是的时候我就知道并非是景天让你来的。” 顾鹤卿眉头一皱鼻涕又涌了出来,用手帕擦拭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手帕竟然全都潮湿。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上车?”顾鹤卿干脆用手帕捂住鼻子。 “你选在没人的地方叫住我说明你不希望被人看见,既然没有目击者你当时可以做任何事,何况我知道你身上是有枪的。” “好像你并没有改变什么,现在枪还是在我手里。” “在车上时我告诉过你在德国我学的是神经外科,刚巧今天我有一位脊柱脓肿的病人,涉及这类的手术都需要神经阻滞麻醉,麻药是作用于神经干阻滞一部分区域,人是清醒的但局部没有感觉也无法动弹。”楚惜瑶慢慢从凉亭站起身,“这种麻醉剂需要静脉注射口服会导致黏膜出血,就比如你现在这样。” 顾鹤卿一惊,下意识看向手帕这才发现自己流的根本不是鼻涕而是鼻血,整整一张白手帕现在变成红色。 “你,你给我服用了麻醉剂……”顾鹤卿突然想起在车上时楚惜瑶给自己的橘子,抬手准备对楚惜瑶开枪惊讶发现低垂的手毫无知觉也无法动弹。 “麻醉剂是无味的掺和在橘子里你更难发现,黏膜出血会让麻醉剂直接进入你的血液。”楚惜瑶神色凝重停顿了片刻,“你查到的都是真的,他的名字包括过往经历都是假的我一直在帮他隐瞒,但有一件是真的,顾鹤笙是你最重要的人而他对于我亦如此,我是一名医生一直以来我都在救死扶伤,拯救生命是我的天职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去伤害他,如果有我只能尽一切可能去阻止,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和真相,但我提醒过你知道真相并非一件好事。” 顾鹤卿听懂了楚惜瑶的言外之意,脸上的自信在慢慢被绝望的惊恐所吞噬,因为他眼睁睁看着楚惜瑶从自己手中拿走了枪。 楚惜瑶看到他手表上的时间,指针刚好指在十二点的刻度上。 “生日快乐!” 枪声回荡在夜雨笼罩的山涧,从凉亭蔓延的鲜血将亭外雨水染成红色。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二章 暴露 【1】 秦景天脱掉带有泥星的衣裤和皮鞋,点燃烧毁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处理顾鹤卿的尸体和车辆对于他来说轻车熟路,只是抬头看向呆坐的楚惜瑶时不由满心愧意和心痛。 当楚惜瑶告诉自己她杀了顾鹤卿时秦景天先是震惊很快变成担心,她被天使祝福过的手是用来救人可最终为了自己还是沾染了杀戮。 “对不起。”秦景天长叹一声。 “为哪一件事?” “我一直怕把你牵扯进来,没想到最后还是……” “因为我杀了顾鹤卿?” “你的手是用来救人的是我玷污了你的神圣。” “我没有后悔过。”楚惜瑶不断搓揉着双手像是上面有洗不净的污渍,“只是现在我不敢一个人独处也不敢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顾鹤卿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这段时间我会留在这里陪你。”秦景天走到她面前轻抚长发。 “能陪多久?” “我暂时不会回去等你熬过这段时间再走。” “我能为你做一切包括去杀人,我不求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回报只希望你能安平,可事实上你继续走下去遇到的危险只会越来越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顾鹤卿出现。”楚惜瑶拉住秦景天的手,“你其实还有其他选择的,我们离开这里吧去哪儿都行,我不懂你的信仰和使命但这些真比你性命还重要?” “我不能背弃自己的誓言。” “什么誓言值得你用生命去兑换?” “荣耀。” “到底是我肤浅还是你太幼稚,你所谓的荣耀能带给你什么?你如今做的一切若干年后谁又会记得?你早晚只是历史中被湮灭的一粒尘埃而已,值得吗?” “值得。” “阿喀琉斯。”楚惜瑶站起身近乎于崩溃质问道,“你成为不了他的,他虽然战死可特洛伊铭记了他的荣光,他的名字会一直传扬下去,你呢?你会得到什么,如果你今天出去死了甚至都不会有人知道你叫什么,没有墓碑甚至没有名字,更没人知道你做过什么。” “我本来就是一个无名之辈。”秦景天埋头回答,声音很轻但目光坚毅。 “你放不下她……”楚惜瑶闭目长叹一声,转而是惨然的笑,“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死一个顾鹤卿或许对于你来说不会有任何触动,但如果换成是她呢?迟早有一天叶君怡会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她拿枪指着你的时候你有多少把握她不会扣动扳机?或者说你是否能对她扣动扳机?”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想过只是不敢去想最后的结果而已。”楚惜瑶拿出两张船票摆放在桌上,“我预定了三个月之后去湘江的船票,我会再等你三个月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坚持留下我也不会再劝你,我不想有一天会听到关于你的噩耗。” 看见船票时秦景天是高兴的,即便自己绝对不会离开战场但至少能先送楚惜瑶走。 这时电话响起,楚惜瑶接起后神色更加黯然,沉默了少许将话筒递给秦景天,电话是行动处打来通知自己立即返回保密局。 秦景天安顿好楚惜瑶告之自己尽快回来,到保密局后路过顾鹤笙的办公室看见门关着,询问后得知顾鹤笙已经三天没到局里报道。 韩思成让秦景天立即到沈杰韬办公室,进去后看见秋佳宁也在里面。 “见到顾鹤卿了吗?”沈杰韬示意他先到沙发坐下。 “没有。” “这都好些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沈杰韬挠了挠稀疏的头发,眉头一皱,“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你给他下达什么任务了吗?”秋佳宁问道。 “清单转监的共产党以及负责审查保密局人员行程记录。”秦景天故作不知道,“之前行动处也出现过人员无故失踪的事,据查和转监的共产党有关联,我已经派人去监狱调查。” “先不说这个。”沈杰韬坐到沙发对面让秋佳宁将一份报纸递给秦景天。 接过手的是一份《字林西报》,秦景天不动声色:“我英文不是太好上面好多单词不认识,这上面有什么问题吗?” “佳宁查到一些关于江南的线索。”沈杰韬示意秋佳宁解释。 “江南和精卫的联络方式就是通过《字林西报》,在接头前江南会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广告,内容里有接头的时间和地点。”秋佳宁指着其中一则广告说道,“上海国际俱乐部的嘉年华酒会,时间是今天晚上6点。” 秦景天:“这是江南发出的接头通知?” 秋佳宁点头。 “你怎么确定这个情报的真实性?” “我调查了很久发现江南发布的接头通知都是用美国独立战争中的名将名字署名,这则广告的署名是华盛顿,独立战争的最高指挥官,保密局对各种报刊都有监控但字林西报因为是英文报所以没在监控之列,这便给了江南可乘之机。” 秦景天早就知道江南与精卫的联络方式,只是没想到秋佳宁竟然查到这么多:“就是说如果一切正常江南会在今晚6点出现在上海国际俱乐部?” “江南不会出现。”秋佳宁摇头。 秦景天:“那江南和精卫怎么交换情报?” “江南不会出面与精卫接触,等精卫到达指定地点后江南会拨打电话联系,今晚6点会在上海国际俱乐部出现的是精卫。” “……”秦景天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角,“南京上次不是严令禁止继续追查精卫是不是得向总局汇报一下?” “禁止追查精卫是防止惊动江南。”沈杰韬大手一挥道,“既然已经掌握了江南的行踪精卫肯定要一网打尽。” 秦景天:“我能做什么?” “我已经中断了保密局的所有通讯,任何人在行动之前不允许离开保密局,此次行动由你亲自负责。”沈杰韬胸有成竹道,“五点你带行动处出发对国际俱乐部实施布控。” “到目前为止还未确定精卫身份,如何判定目标人物是谁?” “晚上6点之前进入俱乐部的都列为可疑人物,排查精卫其实并不难,从之前林林总总的线索分析精卫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或者说精卫认识保密局的人。”秋佳宁运筹帷幄道,“秦处长在完成布控后不要第一时间实施抓捕,必须等到精卫和江南完成接头。” “是。” “景天,此次行动关系重大我需要你全力以赴,如若能一举将江南和精卫抓获无疑是力挽狂澜之举。”沈杰韬郑重其事道,“你我都清楚上海保密局被共产党渗透严重,之前拔掉了051可还有一名明月潜伏其中,此次任务的关键在于保密,局里你是为数不多能让我放下大胆启用的人,因此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在行动之前此次任务内容必须严格控制,除了这间办公室里的人之外我不希望还有第四个人知晓。” “是。” 沈杰韬:“叶书桥的事你做的很好南京对此非常满意,如若你再能抓到江南和精卫其意义不言而喻,国军在正面战场局势不容乐观,在情报战线上我们要是能扳回一局也能极大鼓舞士气。” 秦景天站起身:“保证完成任务。” 回到办公室秦景天坐立不安,能抓住江南固然是件好事可一旦江南落网那精卫就失去最后的庇护,守望者之所以到现在还留着叶君怡无非是看重她身后的江南,失去这道屏障叶君怡在守望者眼中变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想到这里秦景天心急如焚来回走动,楚惜瑶为保护自己杀掉顾鹤卿,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自己这些天一直陪在她身边导致没有及时关注叶君怡那边的动向,抬头看了一眼挂钟距离6点只剩下3个小时,在通讯全部中断并且大门被封锁的情况下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通知叶君怡。 同样在看挂钟的还有沈杰韬,背负双手来回踱步。 “顾鹤笙呢?” 秋佳宁:“已经到达指定位置。” “时间差不多了,你现在赶过去向他传达我的命令。” “是。” “吴汉臣的人都到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提前进入目标区域待命。” 沈杰韬点点头:“保密局的行动居然屡次需要借助警备司令部的人,我都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 “过了今晚一切将水落石出。” 沈杰韬:“希望如此。” 秋佳宁迟疑不决,惴惴不安问道:“如,如果就在他们两人之中该如何做?” “从上次抓捕精卫行动中止到现在过去了快一年,今晚这场大戏我筹谋了这么久就是等着看看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鬼。”沈杰韬深吸一口气神色阴沉道,“他们其中有人或者说都露出马脚当场抓捕,记住!我要活的,我被这名潜伏者当猴耍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投桃报李了。” 【2】 顾鹤笙坐立不安刚点燃的烟又掐灭在烟灰缸,顾鹤卿已经失踪三天依旧音信全无这让顾鹤笙心绪难平,推开门又被门口的士兵拦住,说是奉命站岗在没接到新命令之前请自己在这里稍等。 顾鹤笙问是奉谁的命得到的答复是吴汉臣,猜到这恐怕是沈杰韬安排的某项行动,直接让警备司令部协助可见不是小事。 顾鹤笙心里惦记顾鹤卿的安危一刻也待不住,正要与士兵发生争执就看见秋佳宁。 “有鹤卿的消息了吗?”顾鹤笙心乱如麻将秋佳宁拉到屋内。 “没有。”秋佳宁摇头安慰道,“根据他的组员汇报鹤卿最后过问的是随军舰前往东山人员名单,拿到名单后他就独自开车离开了保密局然后再没有人见过他。” “景天在让他调查什么吗?” “景天对此也不知情,他调查的此事甚至都没有向景天和局长汇报。” “名单呢?” 秋佳宁知道顾鹤笙心急特意带上了名单,顾鹤笙逐一看着上面的名字:“名单上这些人还在上海吗?” “已经乘坐军舰前往东山。” “鹤卿虽然散漫但还不至于没分寸,绝对不会一声不响没有交代就离开,我怀疑他恐怕遭遇了什么意外……”顾鹤笙说到一半突然停止,目光落在名单里一个名字上。 苗宇成。 这个人顾鹤笙并不认识,上次听到此人的名字还是从洛离音口中,顾鹤笙还记得当时洛离音是准备调查秦景天,而苗宇成的夫人正好与楚惜瑶在重庆是一个科室的同事,洛离音打算从她身上了解一些楚惜瑶与秦景天在重庆的一些情况。 “怎么了?”秋佳宁觉察到顾鹤笙异样的神色。 “核查过鹤卿在调查名单上的谁吗?” “不知道。”秋佳宁依旧摇头。 顾鹤笙重新点燃一支烟,仔细回想最后一次与洛离音交谈的重点正是苗宇成而如今顾鹤卿竟然也查到他身上,这让顾鹤笙暗暗意识到顾鹤卿并没有放弃对洛离音的追查,他是在找最后和洛离音有接触的人。 想到这里秦景天心猛然一紧,无论是洛离音还是顾鹤卿,他们调查到最后矛头都会指向同一个人。 秦景天! 他的过去就如同被诅咒过任何接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洛离音在牺牲前突然启动紧急联络方式会不会是她查到了关于秦景天的什么秘密,而顾鹤卿的失踪会不会也是同样的原因。 “景天呢?”顾鹤笙舔舐嘴角问道。 “他今天有重要任务。” “这几天他都在干什么?” “楚医生好像病了景天请假去照顾她。” 顾鹤笙深吸一口烟,举着名单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和名单上的这些人取得联系?” “你想查什么?” “我想知道鹤卿去见过谁谈过什么。” “得等这些人抵达东山最快也得一个星期。”秋佳宁话锋一转说道,“局长把你安排在这里是因为有一项极为重要的行动需要由你来执行。” “什么行动?” “距离上次中止抓捕精卫已经过去一年,这一年里局长并没有停止过调查,考虑到上海保密局被渗透因此调查一直都是秘密进行。” 顾鹤笙眉头一皱:“局长在调查什么?” “我用一年的时间掌握了江南与精卫联络的方式。”秋佳宁将江南用《字林西报》传递接头信息的详情一五一十告之,并将报纸递给顾鹤笙,“今晚在上海国际俱乐部,精卫将与江南再次接头,局长已经委派秦景天在俱乐部布控伺机抓捕精卫。” “为什么我不知道此事?”顾鹤笙暗暗大吃一惊。 “总局严令不允许追查精卫,局长担心他的调查会牵连到你所以没有让你参与。” 顾鹤笙心知肚明是秋佳宁在替沈杰韬开脱,之所以瞒着自己说明沈杰韬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消过对自己的怀疑。 “局长想让我做什么?” 秋佳宁将顾鹤笙带到旁边的房间,里面摆满设备和严阵以待的侦听人员。 “此次行动抓捕重点在江南。”秋佳宁向顾鹤笙解释,“江南会等到精卫进入俱乐部后拨打电话与之联系,局长请警备司令部特务科协助提前对俱乐部的电话线路进行了监听,只要江南的电话打入会第一时间截获同时反向追踪电话终端。” 顾鹤笙听明白:“局长是打算让我抓捕江南。” “广告上提到了一个座位号,我向俱乐部查询过这个座位是广告刊登前一天被人打电话预定的,我在电话局查到这个电话的安装地址。”秋佳宁用指头在窗帘上撩开一条缝,指向对面的大楼,“四楼左起第六个窗户,我亲自进行的调查该房间是刚被租出去,屋内的电话在本月只有一次拨打记录,我有理由怀疑租下这个房间的人就是江南。” 顾鹤笙表情凝重,默不作声吸了一口烟:“为什么不提前抓捕?” “我只是怀疑但不敢肯定是不是江南,这次机会弥足珍贵错过了怕是很难再追查到江南的踪迹,所以我派人也侦听了对面房间的电话线路,只要今晚从这个房间向俱乐部拨出电话,精卫能帮我们证明与之通话的是否就是江南,一旦确定江南身份局长授权你立即带人抓捕。” “江南与精卫什么时候联络?” “今晚6点。” 顾鹤笙看时间还剩三十分钟,看来秋佳宁选在此刻和盘托出也是沈杰韬的安排,他把时间都控制好根本不给自己留任何缓冲的余地。 “局长为确保行动顺利让吴汉臣调派了一个加强连协同,目前这四周所有出入口都被封锁,你的任务是带领特务科在潜行到楼梯口,如果我确定江南身份会拉开窗帘,你看到后立即冲进去抓人。”秋佳宁再三叮嘱,“局长要留江南活口,抓捕中千万不能将其击毙。” 顾鹤卿点头提出去洗把脸清醒一下,等他出门秋佳宁向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示意跟上去,并小声说道:“如果发现他有异常举动当即缉拿。” 顾鹤卿反锁上门拧开水龙头将脸埋在冰冷的水里想借此让自己冷静,事情太突然自己根本来不及通知江南撤离,江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让敌人得逞将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偏头就看见门缝中有人影晃动自己此刻的形势同样凶险万分,沈杰韬试图用这次抓捕来试探自己,顾鹤笙快速权衡现在的态势,沈杰韬筹谋一年的抓捕行动肯定滴水不漏,自己根本不可能从敌人一个加强连手中营救江南,其结果无非是自己也暴露。 暴露…… 顾鹤笙回到房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出来时没有带枪,借你的用一下。” 秋佳宁取出配枪递给他,顾鹤笙取下弹夹并当着秋佳宁的面卸出全部子弹,然后再一颗颗装填回去,他给秋佳宁的解释是不是自己的枪用着不踏实实则是想确定这把枪没有问题。 等装填完最后一枚子弹顾鹤笙动作熟练上膛,秋佳宁发现顾鹤笙已经打开保险指头一直放在扳机上。 “鹤笙……”秋佳宁最不愿证实的就是面前这个男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意味深长道,“你小心点。” 顾鹤笙在笑,笑容从容镇定,因为他已经想到化解危机的办法也是唯一能营救江南的办法,只要自己扣动扳机枪声一定会让对面的江南警觉,这位斗争经验的同志在挑选地点时一定会留下安全撤离通道,顾鹤笙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为江南争取时间,但代价是自己将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挟持秋佳宁然后开枪示警再想办法突围,顾鹤笙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后桌上的电话响起,秋佳宁起身去接电话正好背对自己,顾鹤笙看准时机不动声色贴了上去。 “什么?!” 秋佳宁忽然转身,她完全没意识到顾鹤笙的举动,好像听到一件让她大为震惊的事,错愕和惊诧写满她整张脸。 近在咫尺的顾鹤笙也疑惑不解:“出了什么事?” …… 秦景天吸完最后一口烟时远远看见叶君怡的车从街尾驶来,车已经在开始减速只要停在俱乐部门口她便再没有离开的机会。 从怀里掏出手枪时一旁的组员不知何意:“秦处长,时间还没到……” 呯!呯!呯! 秦景天面无表情抬起对天连开三枪。 突如其来的枪声引来四周行人慌不择路的逃窜和惊叫,车里的叶君怡望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当她看见秦景天时立刻明白了什么。 “不要停车!”叶君怡当机立断。 从后座回头看向秦景天,因为枪声的缘故路人都快速四散,让举枪站立的秦景天格外醒目,他正看向疾驰而过的汽车视线与叶君怡对视时嘴角有释然的淡笑,落在叶君怡眼中感觉心瞬间被撕裂,捂住嘴泪如雨下。 埋伏在周围的便衣先是一愣,毕竟是行动对的情工很快便明白秦景天此举的用意,从他开枪那刻起今晚的抓捕行动已经宣告失败,便衣纷纷掏出枪对准秦景天慢慢逼近。 直到叶君怡的车消失在视线秦景天在心底长松一口气,丢掉手中的枪,摸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后环视四周的便衣,面无惧色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争分夺秒 秦景天鸣枪示警而顾鹤笙这边被监控的房间内空无一人,沈杰韬筹谋一年的抓捕行动双线宣告失败,秋佳宁和顾鹤笙赶回保密局在审讯室外面看见铁青着一张脸的沈杰韬,他在摸鼻子这是沈杰韬的习惯顾鹤笙看出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局长……”顾鹤笙走上前透过审讯室的铁窗,经过严刑拷打的秦景天已是遍体鳞伤,刚被一桶水淋醒现在正在上老虎凳。 “没想吧。”沈杰韬声音和目光一样阴沉,“保密局行动处处长居然会是共产党,潜伏的好啊,整整三年竟然没露出丁点破绽,要不是今天他向同伙示警选择主动暴露恐怕他还会潜伏的更深。” “景天……他真是共产党?!”秋佳宁依旧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他自己已经承认了。”沈杰韬点头。 顾鹤笙舔舐嘴角:“他有交待问题吗?”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开口的。”沈杰韬冷声道,“也有可能他根本不会开口,他在保密局这么多年很清楚送进审讯室意味着什么,他能选择开枪暴露说明他已经想好后果。” “如果他就是那名潜伏者,就说明局长之前怀疑和推断是正确的。”秋佳宁的目光从起初的惊讶渐渐变得严肃,“陈乔礼遇袭被害可能与他有直接的关系。” 沈杰韬:“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谭方德在调查军统潜伏人员吕广田被杀一案时就发现伏击者中弹,审讯时我让人查看过秦景天的身体,在他手臂上发现枪伤从伤疤愈合程度看应该是近几年的新伤,秦景天就是枪杀吕广田的人同时他也在随后杀害了陈乔礼。” 顾鹤笙想起几年前的那次伏击,如果不是秦景天及时出现吕广田很有可能会逃脱,如此说来早在很久以前自己就与秦景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合作过。 “红鸠计划名单失窃、候鸟逃脱还有黄金被转运以及燃油库被炸……”沈杰韬罗列出所有失败的行动声音愈发低沉,“好啊,干的好,这三年我全是在给他背锅,一名共产党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当上处长而且还是第一线的行动处处长,非但如此南京还为其颁发过勋章嘉许,可耻也可悲更可怕!秦景天只是一个缩影放眼全国像他这样的中共情工应该不在少数,党国到今日举步维艰也怪不得他人,咱们自己内部都烂成这样又何谈戡乱救国。” “局长打算怎么处置他?”秋佳宁问道。 “他若是能开口固然最好,他既然能潜伏如此之深相信身上一定有很多对我们有重要价值的情报,这其中很可能就有关于江南的。”沈杰韬偏头看向身旁两人,“你们两个都是审讯高手,谁想去会会咱们的秦处长?” “刑讯我在行让我……” “我来。”顾鹤笙抢在秋佳宁之前开口,“我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三年,我多少还是了解他一些。” “了解?”沈杰韬摇头苦笑道,“你是搞情报的身边有一名共产党情工与你同住三年你居然没有丁点觉察,你又何谈对秦景天了解,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他精心伪装的假象,不过也好,我知道你与他私交匪浅他还屡次舍命救过你,既然你们是羊左之交我倒是想看看秦景天如今会在你面前如何自处。” 沈杰韬没让顾鹤笙立即进去而是等到天亮,给审讯人员的指示是只要秦景天不死不间断用刑,想要借此来消磨秦景天的意志,顾鹤卿走进审讯室时距离秦景天被抓已过去八个小时,刑椅上的秦景天已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顾鹤笙让审讯人员都出去,点了两支烟和往常一样放了一支到秦景天嘴角。 “想喝你熬的白粥要是有根油条就最好了。” “怕是以后没机会了。”顾鹤笙埋头默默抽烟,“你是共产党?” “是的。” “代号?” 秦景天沉默。 “上级?” 秦景天沉默。 “潜伏任务……” “聊点其他的吧。”秦景天打断顾鹤笙,“你我相识时间也不短,我要开口不用等到现在,我既然选择暴露身份就做好面对一切。” “有真的吗?”顾鹤笙看向他问道,“你们之间除了欺骗和利用之外有真的吗?” “有。”秦景天点头艰难挤出一丝笑意,虚弱到无力在叼着嘴角的烟,“我当你是朋友,如果不考虑阵营敌我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在这一点上是真的,我承认自己利用过你并从你身上获取过情报但和你相处时我尽量摒弃自己的身份。” 顾鹤笙看见秦景天抖动着去拾烟的手,上面的指甲全被拔掉整只手血肉模糊触目惊心,那一刻顾鹤笙眼底有对同志的敬意也有对朋友的担心。 “咱们第一次见面……” “不,那时我还不认识你。”秦景天知道顾鹤笙想问什么,“不是事先设计好的伏击,我当时纯粹只是想提醒你有危险,至于原因说出来可能你不相信,我感觉你挺投我眼缘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永麟班门口的伏击呢?”顾鹤笙拾起烟重新放在他嘴边。 “那次是真的。”秦景天吃力点头,“当时你在调查陈乔礼的死,我觉察到你从中或多或少发现了一些我无法去弥补和掩盖的破绽,我将此事告之了联络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地下党组织决定清除掉你,以此来确保我的身份安全。” “为什么要救我?”顾鹤笙皱眉问道,“作为潜伏人员身份的重要性你应该很清楚,当时我既然已经成为隐患我活着只会加剧你暴露的风险。” “我告诉联络人你将被升任副站长而且极有可能接替沈杰韬成为上海站站长,留着你就意味着有机会获取军统在华东所有的情报。” “你现在是懒得去掩饰还是说一夜的刑讯让你失去说谎的能力?”顾鹤笙直视他问道,“如果仅仅是你所说的原因你完全可以让你们的人中止行动,可我记得当时你是奋不顾身救我,好几次你都命悬一线这说明对我清除你根本没参与更不可能获悉详细步骤,你是临时得知此事仓促中作出的决定,为什么?我的死对你百利而无有害,为什么还要拼死救我?” “如果你是我,你遇到同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秦景天反问道。 顾鹤笙一时哑言,设身处地去想自己恐怕会和秦景天作出同样的选择。 “你当时应该已经完成了陈乔礼一案的调查,你心里明明是怀疑我有问题的可你找不出实质性的证据,那也就是说存在两种可能,要么我是杀陈乔礼的人要么真相就是我所说的那些,可你也很清楚这份档案提交给沈杰韬后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相信前者,你之所以没有如实上报是因为你更愿意相信一位朋友。”秦景天直言不讳道,“这同样也是我选择救你的原因,你的死对全局来说没有任何益处相反我还会失去一位朋友。” 顾鹤笙突然感觉面前的秦景天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他明明是最坚定的战士却又看重与一名敌人之前的情谊,听到秦景天的解释顾鹤笙触动很大,他是自己的战友这让顾鹤笙内心是高兴的,只是两人的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不是秦景天鸣枪示警主动暴露身份,自己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唯一的区别在于如今坐着刑椅上被严刑拷打的应该是自己,秦景天的英勇无畏不但拯救了江南和精卫同时也救了自己。 “你还想问什么?”秦景天嘴角的血水渗进烟里染成红色,“我能说的一定都会告诉你,可如果你是想问和我潜伏任务相关的事就不用浪费口舌了。” 顾鹤笙嘴不断在张合,迟疑不决良久问道:“你见过鹤卿吗?” “见过。” “什么时候?” “昨天。” 顾鹤笙在心里长松一口气:“他在什么地方?” “他在暗地里调查我而且有了进展,他的发现会暴露我的身份。”秦景天声音低缓,“作为一名潜伏情工你应该清楚是不允许有任何隐患存在的。” 顾鹤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下意识蠕动喉结重复之前的问题:“鹤卿现在在什么地方?” “黄土里。” …… 顾鹤笙在震惊中霍然起身,瞪大的眼睛里有悲伤也有惊愕。 秦景天抬头看向他直言不讳道:“我杀了他。” 此刻顾鹤笙忘记了立场和身份,只是单纯作为一名兄长对手足的情感,重重一拳打在秦景天脸颊上。 “他是我弟弟!” 虚弱不堪的秦景天好半天才缓缓抬起低垂的头,吐出的唾沫里全是腥红的血丝但目光一如既往坚毅不拔。 “他是我敌人!” 顾鹤笙紧握的拳头在不停颤抖,作为兄长自己应该和眼前的人势不两立,可作为一名共产党自己无法去指摘对面人的行为,声音到最后变成乞求。 “我先好好安葬他,请你告诉我他埋在什么地方?” “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让顾鹤笙知道永远也见不到顾鹤卿,心里也清楚秦景天既然都承认杀了他完全没有必要隐藏尸体,唯一的解释秦景天担心自己从顾鹤卿尸体上发现什么,这说明到现在为止秦景天都在刻意去保护另外一个人。 顾鹤笙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身离开审讯室,沈杰韬表情多少有些失望,转头看向秋佳宁:“该你了。” “没用的。”顾鹤笙摇头道,“秦景天之所以愿意和我谈不是有松口的迹象,他是在拖延时间。” “等人来营救?”沈杰韬眉头一皱。 顾鹤笙:“会不会有人来营救他我不清楚但至少秦景天没有这样的想法。” 沈杰韬不解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恢复体力。”秋佳宁一语中的,“他在借助与鹤笙交谈的机会让自己得到缓冲和休息以便应对后面的刑审,我赞同鹤笙的意见换谁进去审问结果都一样,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无论怎样的酷刑都不可能让他开口,继续严刑拷打下去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他死在审讯室。” 沈杰韬嗤之以鼻:“好不容易抓到潜伏者难不成什么也做不了?” “我建议押送南京吧。”秋佳宁深思熟虑道,“既然我们没办法让他开口就交给总局,上海保密局这三年来所有情报泄密都与此人有关,交给南京也算是将功补过。” “你是嫌我这张老脸丢得还不够?”沈杰韬神色阴沉道,“保密局的行动处处长是共产党,南京得知此事会怎么看我又怎么看上海保密局?鹤笙和他是朋友,你私下与他走的也很近我就更不用说了,秦景天升任处长还是我亲自举荐,这传出去该多好听,上海保密局从上到下全他妈通共。” “您的意思打算怎么处置?”顾鹤笙问道。 “南京给秦景天授勋嘉许可是上了报纸新闻的,我把人送到南京岂不是打了上面人的脸,到时候咱们的脸也等着被打吧。”沈杰韬摸了摸鼻子目露凶光,“秘密处决,罪名是秦景天通共至于其他就不要再提了,关于他的事仅限我们三人知道。” 秋佳宁:“什么时候执行?” “三天之后。” 顾鹤笙:“既然已经抓到潜伏者我想请几天假。” “关于鹤卿的事我也很遗憾你节哀顺变,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来执行处决。”沈杰韬拍在顾鹤笙肩膀上安慰。 “如果是局长的试探鹤笙愿意行刑。” “我没这个意思。”沈杰韬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之前我对你的确有诸多猜疑,可你若是在我这个位置上便能明白此举的无奈,如今水落石出你我之间再无芥蒂,也罢,丧弟之痛我能理解你就休息几天吧。” 顾鹤笙离开保密局心乱如麻开车行驶在路上,有手足阴阳相隔的悲伤也有战友命悬一线的担忧,秦景天对于自己有太多的标签,同事、挚友、敌人现在又多出同志和仇人,三年的相处顾鹤笙早已将他视为知己,在得知他竟然是自己战友时心中有难以抑制的喜悦,可偏偏也是他杀了自己的弟弟,顾鹤笙不知道该怎么向家里打电话通知这个消息,无法想象父母在听闻这个噩耗后会悲愤欲绝到何等地步。 可此刻顾鹤笙脑子里想的更多是秦景天的生死,沈杰韬留给自己的只有三天时间,与中社部的联络还没到规定时间,自己无法呼叫一部只会在特定时间开启的电台,因此这个情报根本不能及时通报给中社部。 救秦景天! 这是顾鹤笙此刻唯一孤注一掷的想法,至于原因已经超过营救一位同志的范畴,秦景天到现在定义两人的关系依旧是朋友,事实上他的确是一位足以让自己推心置腹的朋友,如果昨天暴露的是自己顾鹤笙相信秦景天同样会不问缘由去营救。 车缓缓停在城郊的居民区街边,顾鹤笙点燃一支烟看向那家临街的店铺,店主是一个中年女人靠接周围住户的衣裤缝补剪裁为生,天刚亮店里还没来客人,女人打扫完店面出来倒垃圾,顾鹤笙等她转身回去时下车跟了上去。 女人觉察到后面有人刚要转头腰后就被枪口抵住。 “不要回头!”顾鹤笙紧贴在女人身后进了店铺,随手关上门拉上窗帘,用布料遮挡住镜子以防止女人看见自己的脸。 “你想干什么?”女人怯生生问道。 顾鹤卿默不作声把女人推到里屋,四处检查确定没人后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 “用你的密码本加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要钱柜子里还有些我可以拿给你。” 女人拉开柜子,手却被顾鹤笙按住从衣服中间拿出的是一把枪,顾鹤笙退出弹夹低声道。 “我有一条情报必须传递给中社部,因为我的情报渠道暂时无法联络上中社部所以只能借用你的电台。” 女人声音从容镇定只用沉默来回应。 “仲亦默,中共华东城工部报务员,代号当归,你的上级是国立同济大学讲师廖昭阳,你的任务是负责建立城工部与中社部的情报传递,你这里有城工部唯一的一部电台,呼号是。” 仲亦默听到这里难免大吃一惊,这些都是城工部的机密而此人竟然一字不差全说出来。 “你是谁?” “我是你战友。”顾鹤笙声音平静回答道,“因为情况特殊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很抱歉我不能让你看见我的样子,城工部这部电台我一直都有关注,目的就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启用。” “不管你是敌人还是同志,在我没有接到上级指令前我是不会发报的。”仲亦默面无惧色道。 “你加密所用的密码本是萧红的《生死场》,生活书社发行的第二版,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顾鹤笙冷静说道,“我如果是敌人就不会用现在的方式和你接触,你手上掌握的所有机密我都了如指掌,理论上你是毫无价值的。” 仲亦默越听越震惊,如果身后是敌人那么就意味着城工部与中社部的联络已经完全暴露,敌人完全没有必要再和自己浪费口舌,完全可以在抓捕自己后直接逆向使用电台。 想到这里仲亦默拿起桌上的纸条,上面的内容很简短。 秦景天暴露被抓捕拟定三日后处决,请求武装营救。 仲亦默权衡再三假若身后真是自己同志,那么这份情报肯定极为重要,如果是敌人那么意味着电台已经暴露,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借发布的机会发出事先约定好的危险电码。 想到这里仲亦默用译本将内容转换成电码,准备就绪后拿出藏匿的电台与中社部联系。 “你想识别我的身份不用向中社部发出示警电码。”顾鹤笙再次按住仲亦默的手不惜违反纪律说出自己的识别码,“将识别码发过去你自然能得到答案。” 仲亦默犹豫片刻按住顾鹤笙吩咐发出识别码,过了很久竟然收到中社部的回电,仲亦默破译后是一串用来确定身份的数字,只有顾鹤笙知道转换方法,很快让仲亦默回电了一串数字,又过了良久后仲亦默惊讶发现竟然得到中社部允许通讯的许可。 连忙将之前转换成电码的内容传递出去,顾鹤笙焦急万分等待上级的答复,片刻后又收到回电破译出来的内容让顾鹤笙如坠冰窟。 查无此人不授权行动! 秦景天身份已经确定而中社部不知晓他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秦景天和自己一样被销毁了档案,除了他的直接联络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这意味着中社部不会指示上海地下党进行营救。 顾鹤笙将仲亦默反锁在屋里快速开车离开,中社部的回电断送了顾鹤笙最后的希望,想到自己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和战友牺牲,袭上心头的挫败和绝望像千斤巨石压在胸口感觉快要窒息。 …… 与此同时,在审讯室里奄奄一息的秦景天再次被水淋醒,胸口的烙印让胸膛皮开肉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 “秦处长还真是硬骨头,用了这么久的刑居然都没吭一声。”审讯人员拿起锤子走上前,“我倒是想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铁锤硬,自个挑吧,是先断手还是断腿?” 审讯的人有些失望,他始终在秦景天眼里看不到丝毫畏惧,秦景天从始至终的坚韧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秦景天用尽气力张合着嘴,声音太小听不清,审讯的人把耳朵埋在他嘴边听到断断续续一句话。 “我要见沈杰韬。”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危在旦夕 【1】 叶君怡突然发现当一个人极度悲伤时是哭不出来的,整个人像一具被抽离灵魂的躯体,思绪和心同时被切割成细小的碎片,凌乱与悲痛交织的感觉如临炼狱无以复加。 江南在一个星期前突然指示自己中断与上海地下党的联系,叶君怡推测是组织内部出了严重问题,在没有得到江南新命令之前她不能与地下党再接触,这意味着自己没有办法请求组织协助营救秦景天,经过俱乐部的事叶君怡认为江南在短时间也不可能再与自己联络。 叶君怡没想到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自己竟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整整一宿未眠想过所有的办法最终又被一一否定,直到最后叶君怡想到一个或许能救秦景天的人。 门被打开时楚惜瑶的眼中同样也布满血丝,在以前她见到自己时总是很开心,只是现在她看自己如同看路人一般漠然,那个叫秦景天的男人是她和自己之间永远难以根除的芥蒂。 自从楚文天牺牲后楚惜瑶就从原来的楚府搬了出来,诺大的宅院没有佣人显得格外冷清。 “咖啡还是茶?” 叶君怡以为楚惜瑶会闭门不见,没想到她见到自己时反应很平静。 “不用了,我今天来找你……” “你什么时候成为共产党的?”楚惜瑶打断她。 叶君怡一愣歉意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与组织有关的任何事。” “那就聊聊其他的。”楚惜瑶给她倒了一杯清水,这个习惯是认识秦景天后养成的,“我们之前谈过关于爱情的话题,我记得你说过希望将来遇到的那个人能与你心意相通志同道合,当时我还没明白现在算是懂了,你是想找一个和你有共同信仰的伴侣。” “是的。”叶君怡点头。 楚惜瑶没了之前的敌意,云淡风轻问道:“你爱他吗?” “……” “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你我曾是最要好的姐妹走到今天我也去想过,在我们三人中从最初开始我才是那个局外人,我没有和你们一样的信仰和理想,自然也不会有共同的话题。”楚惜瑶声音平和,“抛开我们三人的关系,就当你我还是姐妹我想听你一句实话。” 叶君怡抿嘴默默点头。 “如果他不是共产党呢?”楚惜瑶漫不经心问道,“我是说假如秦景天并非和你有一样的信仰,你认识的这个男人就是单纯一名军统你还会爱上他吗?” 叶君怡端起水杯:“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现在就可以想应该不会太难。” 叶君怡斩钉切铁:“我不会爱上一名敌人。” “都说爱情会令人盲目特别是女人,可显然这句话不适合你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爱情,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考虑其他因素的因为爱情本身就是一件很纯粹的事,而你在其中夹杂了太多条件。”楚惜瑶淡笑似乎对叶君怡的回答有些失望,“我们以前探讨过爱情不该世俗、功利和带有目的性,只有这样的爱情最终才会收获幸福,而你爱自己的信仰远比爱他要多,你就不怕最终会是一场刻骨铭心的悲剧?” “我……” “你找我有什么事?”楚惜瑶不想听她解释。 “秦景天被保密局抓了。” “我知道。”楚惜瑶喝了一口水波澜不惊道,“他在国际俱乐部朝天开枪然后被便衣抓捕,青帮里有人目睹一切已经告诉了我,他向来谨慎稳健突然这样做想来是遇到紧急情况,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为了掩护你吧。” “是的。” “那你不应该来这里,景天为你身陷囹圄你该想办法救他才对。” “关于组织内部的事我不能向你透露太多,这是纪律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你,我因为特殊原因与组织中断联系,我没有办法请求营救协助……” “你有。”楚惜瑶再次打断叶君怡。 “我有?” “你我都知道沈杰韬贪财如命,叶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沈杰韬抓到他目的很明确从景天身上获取最大的价值,如果景天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相信你也不用再救他,要是景天不说那么对沈杰韬来说他就毫无作用。”楚惜瑶镇定自若道,“你要救他其实再简单不过无非就是钱的事,你去找沈杰韬谈只要钱达到他的价位自然会放了景天。” “我想过用这个办法可我没有去救景天的理由。” “你不是爱他吗?”楚惜瑶淡笑,笑意里明显透着讥讽,“救你深爱的男人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 “现在关系到景天的生死希望你能暂时放下对我的成见,能救景天我在所不惜可若去见沈杰韬会引出更多问题,沈杰韬会怀疑我的身份,这非但帮不了景天反而会让事态更严重。” 楚惜瑶:“你是怕自己被牵连进去?” “从我加入共产党那天起就随时做好为事业牺牲的准备,我想你或许无法理解但你的父亲已经诠释了这一点,如果能用我来交换景天我绝对不会犹豫。” “真的?”楚惜瑶漫不经心问道。 “他是为掩护我而选择主动暴露,如果当时换成是我也会为他做同样的事。” “不用如果你现在就有机会证明对他的感情。”楚惜瑶放下水杯一本正经道,“沈杰韬抓到景天肯定是想从他身上获取你们的情报,以我对他的了解景天肯定视死如归,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你去见沈杰韬告诉他想知道的一切,条件是放了秦景天,第二条要简单些,景天既然愿意为你以身犯险想必也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继续当一名共产党。” “我不可能向敌人叛变!”叶君怡斩钉切铁。 “上一秒你不是说自己为了能救他可以在所不惜吗?”楚惜瑶笑容中充满鄙夷,“怎么到现在又变成不可能?” “我被赋予的使命是拯救这个国家和民众,我不能因为个人情感原因去违背自己的誓言,这是忠诚亦如你父亲可以用生命去捍卫的忠诚,我是会在所不惜去救景天但不是建立在违背原则的基础上。” “你口口声声坚称自己爱他可最后需要你付出实际行动时你又加上诸多限定条件,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如果在你的信仰和他之间需要作出选择时你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我……” “他为了保护你身份不暴露向自己开枪时,为了救你数次以身犯险时,在俱乐部门口向你鸣枪示警时,他可有和你一样想过其他事?在忠诚和你之间他义无反顾选择后者,而你呢?你现在做的这些不是想着如何救他而是为没能救他找一个让自己不会有愧疚感的借口。”楚惜瑶脸色一沉冷声道,“向你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爱情,从今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你爱他,因为你根本不懂爱一个人该是怎样。”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名穿短衫的人进来在门口态度恭敬。 “大小姐,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上车等我。” “是。” 那人掩门出去后楚惜瑶拿起旁边的手包:“你来找我无非是希望我能去见沈杰韬,以景天女友的名义拿钱收买他。” “这是唯一的办法,无论出多少钱我都答应。” “你有没有想过景天现在怎么样?”楚惜瑶冷声问道,“他从被抓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晚,这十多小时内他会经历什么相信你也清楚,他在保密局多留一秒就意味着他会多承受一秒的痛苦,拿钱和沈杰韬交易是一个办法但至于他打算什么时候放景天就不得而知,你能等但我不能,一秒都不能!” 叶君怡看见楚惜瑶将一把枪放进手包,大吃一惊:“你打算干什么?” “在所不惜!”楚惜瑶面无表情回答,“能为他真正在所不惜的只有我,他在你眼中有太多身份,同志、战友、上级最后才是情侣,而在我心里他没那么复杂,他只是一个值得我去深爱的男人,我可以为他不计后果做任何事。” 楚惜瑶说完从后门出去,叶君怡猜到什么快步跟了上去,在后门的巷子里停着几辆车,十来名精明强干穿黑色短衫的人等在车边,见到楚惜瑶出来异口同声。 “大小姐。” 叶君怡瞟到最近的一辆车内放着汤姆逊冲锋枪,连忙上去拦住准备上车的楚惜瑶。 “沈杰韬在抓到景天后已经加强了保密局的警戒,你和他们去救景天和送死无异!” “我知道。”楚惜瑶绕开她径直上了车,抬头看着叶君怡说道,“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你做什么事都会先去想后果但我不会,爱一个人有时就应该盲目而你太理性,你连自己爱的人都救不了却口口声声谈着拯救国家和民众,我没有你这么崇高的抱负,我心里除了他装不下其他人和事,他有难我就去救他大不了和他一同赴死。” 【2】 沈杰韬围着遍体鳞伤的秦景天走了好几圈,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啧啧作响。 “你这又是何苦呢。”沈杰韬停在秦景天面前语重心长道,“你在我眼皮底下装了三年没露出丁点破绽,我或许是打眼错看了你可就就像戴局长眼睛那样毒的人不也看错了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是很有潜质的情工,你现在还年轻有大好的光阴……” “你在干什么?” 秦景天慢慢抬头,沈杰韬居然发现他在对自己笑而且还是最不屑那种。 “刑全都过了一遍见没撬开我的嘴就打算来软的?”秦景天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全身伤痛,可写在脸上的依旧是不屈,“虚怀若谷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先是劝我珍惜生命然后再许诺大好前程,省省吧,你这一套连对付普通共产党都不见得有用何况是对我。” 沈杰韬瞬间阴沉脸:“这么说你还是没打算交代?” “你打算什么时候处决我?” “三天以后。” “你安排了谁来执行?” “你在保密局人缘倒是不错,问了一圈居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干这事,那就只有我勉为其难了。” “叫你来是想聊聊我的过去。”秦景天无动于衷。 “这个话题我很感兴趣。”沈杰韬拿了一把椅子坐到秦景天对面,“你什么时候加入共产党的?” “不,我不想和你聊这些。”秦景天喘息了片刻说道,“我打算说一些与你有关的事。” “与我有关?”沈杰韬眉头一皱。 “我在接受训练时教官要求我们在执行任何一项任务前都需要考虑好三件事,任务成功后如何撤离,失败后怎么挽救以及暴露被抓又该如何自救。” “你的任务不可能完成,现在想亡羊补牢也晚了,至于自救……”沈杰韬摇头冷笑道,“保密局再不济也不至于让共产党攻进来救人。” “我没想过靠别人来营救,命只有一条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踏实。” “我欣赏你的自信和无畏。”沈杰韬不以为意靠在椅背上摸着鼻子,“但凡事都有一个度过了就成了笑话,你现在什么都掌握不了,你的命在我手里,你什么时候被处决,用什么方式处决都由我说了算。” “暂时的确是你说了算。” “……”沈杰韬眉头紧皱,“暂时?” “回到刚才关于任务执行前准备的话题,在我来上海之前就分别做好了三种不同的预备方案,这三年我一直都在观察和分析你,也许你都不会相信,我恐怕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我知道你的喜好、习惯、动作和思维方式等等。” “为什么要观察我?”沈杰韬疑惑不解道。 “因为我推演过很多次,在我身份暴露被抓的情况下,你是我自救最合适的人选。” 沈杰韬仰头大笑:“看来你是自信过了头。” “我和你打一个赌。” “赌什么?” “赌你会放了我。” “你一定会输!” 秦景天意味深长道:“如果我输了将会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我来见你不是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你一个自身难保的人拿什么和我赌?”沈杰韬很不喜欢秦景天现在的表情,自己明明占了所有上风,可怎么都感觉秦景天才是主导一切的人,“好,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一败涂地,原本是打算三天之后处决你我现在改主意了。” 沈杰韬说完拿出枪抵在秦景天额头。 “我现在就可以一枪毙了你。” “现在几点?”秦景天面无惧色。 “7:56。” “四分钟后会有一个电话打进你办公室。” 沈杰韬嗤之以鼻:“从你被抓到现在马上要过去十二小时,这期间你根本没有与外界联络过,你凭什么知道四分钟后会有电话找我?或者说你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好像没有仔细听我之前说过的话,一项任务的实施需要提前做好应急方案,这个电话三年前我就安排好了。” “……”沈杰韬一怔,因为秦景天太镇定让他分不清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运筹帷幄,“那我就再给你四分钟时间。” 沈杰韬取下手表放在秦景天能看见的位置,为的就是等时间一到想挫挫他的锐气,只是秦景天根本没去看手表。 “你的前半生热血赤城你若继续戎马虽不是大帅之才但也会成为名将,以你治军才能麾下定是虎狼之师,可惜你偏偏为了权力选择加入军统,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其实并不适合你,在这个战场上不是比谁心狠手辣更不是杀伐果断,比你黑暗的大有人在,比你聪明的更是不胜枚举。” “一个身份被识破的情工居然大言不惭指摘抓到你的人。”沈杰韬不屑一顾道,“你不认为自己所说就是一个笑话吗?” “两军交锋输赢结果一目了然,但情报战线想要区分胜败就没有这样直截了当,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谁能活到最后。”秦景天云淡风轻道,“只有活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有资格评判对手。” “至少你没有这样的机会。”沈杰韬看向手表的指针,刚好指向十二点刻度,抬起手中的枪得意冷笑,“你刚才那番话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你多争取了四分……” “报告!” 沈杰韬惴惴不安问道:“什么事?” “有您的电话。”外面是韩思成的声音。 沈杰韬的惊愕与秦景天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沈杰韬还心存侥幸:“谁打来的?” “我询问过可对方什么也不肯说,指名道姓只要和您通话。” 沈杰韬再次看向秦景天带着一脸疑惑离开审讯室,过了良久外面传来急促的小跑声,老远就听见沈杰韬让负责警戒的士兵和其他人员全都撤到外面去,审讯室被沈杰韬重重推开上去一把拧住秦景天衣领,另一只手死死抵在他眉心。 “她们在什么地方?”沈杰韬怒不可遏问道。 “你现在还敢开枪吗?”秦景天依旧一脸从容,“我告诉过你如果我赌输了将会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但遗憾的那人不会是我而是你,我要是死了她们会给我陪葬。” 沈杰韬手一抖不由自主松开秦景天,脸上再无之前的镇定取而代之的是方寸大乱的惊慌。 “你现在知道我观察你三年的原因了吗?我一直都在找你的软肋,四分钟之前我的命的确在你手里,现在亦如我所说,我的命运不习惯让别人来掌控。” 秦景天提前让楚惜瑶接走了沈杰韬的女儿全家,留着她们就是为了防止有突发情况时好有应对措施,秦景天叮嘱过楚惜瑶如果自己被保密局抓捕,一定要等十二小时后让沈香凝给沈杰韬打这个电话,秦景天从来都没有质疑过楚惜瑶,他相信事关自己生死楚惜瑶一定不会有任何差池。 “她们是无辜的。”沈杰韬的声音透着一丝哀求。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就如同在这个乱世里也没有人是无辜的。” “你们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听过,她们是普通民众你挟持妇幼还有没有道德?” “堂堂保密局局长居然和一名共产党探讨道德,你不认为自己更可笑吗?你抓获和处决共产党时可想过道德?你用他们家人胁迫相逼时可有考虑过妇幼?既然你都是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凭什么要求我要遵守?”秦景天轻描淡写道,“而且我本身也不受道德的约束,这东西在很早以前就被人从我身上剔除了,还记得刚才我告诉你的话吗,这条战线上比你黑暗大有人在。” “你想干什么?” 秦景天露出胜者的微笑:“放我走。” …… 停在黄浦江边的车上连穆安焦急万分等来守望者。 “R12身份暴露被保密局抓了。”连穆安转头看向后座的女人,“此事是您的安排还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他是主动暴露的身份,此事我也是刚刚才知晓。”守望者一脸平静,“根据反馈的情报沈杰韬擅作主张筹划了一次抓捕江南的行动,R12为防止沈杰韬破坏我们的计划只能选择暴露向精卫示警。” “我了解R12,他在没有得到授权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泄露自己真实身份,沈杰韬万一恼羞成怒会不会……” “你根本不了解他,R12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就一定想过后果,我从来没担心过他的安危,就在我来之前安置沈香凝的安全屋被突袭,楚惜瑶派人带走了她们,安全屋的地点除了我只有R12知道,显而易见这就是他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撤离方案。”守望者对秦景天充满信心,“想办法去见R12,我要尽快知道他的后续部署和安排。” “是。”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五章 狭路相逢 从保密局转监到龙华监狱是秦景天的意思,沈杰韬受制于人即便再无奈也只能照做,单人牢房内秦景天蜷缩在阴暗的角落像是一头舔舐伤口的野兽,牢门被推开一条细小的缝却没有狱警的吆喝,进来的人手里有钥匙随手关上门。 连穆安蹲下时着实让秦景天愣了一下,他知道守望者会派出和自己联络的人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死掉的R36。 连穆安拿出针管准备注射,秦景天吃力摆手阻止:“这东西会阻碍我思考的速度。” 连穆安带来的是吗啡,他认为此刻秦景天最需要的便是缓解伤痛的针剂:“你见到我好像不太吃惊。” “我埋葬的只是一具面目全非不能辨别身份的尸体,你我都知道这一行亲眼见到的未必都是真的何况还没见到。”秦景天恢复平静脸上有故友重逢的喜悦但更多是遗憾,“知道你还活着我很高兴可你出现在这里……” “你不希望我出现?” “看来R1死后你又重新被激活。” “我现在就是R1。”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秦景天默默叹口气。 “为什么?” “柳知鸢死后守望者需要一名新的R1,你既然还活着在我看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我们是潜行在暗处的间谍而你现在却掌管着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你接触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也越大,从目前的战局来看改旗易帜怕是难以避免,等到那时你将成为共产党情报机构首要追查的对象。” “记得我们在德国受训时你问过我当间谍的原因,起初是因为我向往这个充满神秘和刺激的职业而且在这方面我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事实也证明我的确适合当间谍。” “起初?”秦景天吃力挪动身子,“现在是为了什么?” “江南,我要找出江南并且亲手除掉此人!”连穆安斩钉切铁道。 “因为陆雨眠?” “江南夺走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希望,现在的我已经遗忘了使命和责任,清除江南是我最后的动力和目标。”连穆安声音坚毅低沉,“守望者想知道你此次暴露的目的?” “沈杰韬瞒着我部署了抓捕江南的行动,我无法确定此次行动的成功性,一旦失败精卫的身份势必会暴露会直接导致我失去对江南的追查。”秦景天冷静回答道,“我来上海最初是甄别明月,军统的身份有利于我执行这项任务,可现在目标人物变成江南,我继续留在保密局非但对任务没有任何帮助而且现在的身份将是我调查江南最大的阻碍。” “为什么?” “从目前计划进展来看沈杰韬已经尝试与江南接触,保密局里有明月会将沈杰韬的动向及时反馈给中社部,我存在的目的已经和明月重复在保密局我根本发挥不了作用,这是和江南最后一战输赢存亡都系于此,胜败的关键已经不是明月而是叶君怡。”秦景天和盘托出道,“叶君怡是目前唯一能与江南建立联系的人,她距离江南最近只有留在她身边才能有机会继续追查江南。” “你想留在叶君怡身边?” “我的目的有三点,其一是想让潜伏的明月知晓我的身份,所以在制定应急方案时我就告诉楚惜瑶,如果我身份暴露她必须在十二小时后按着我事先约定好的方案行事,这十二个小时是留给沈杰韬审讯的,他在我身上用了刑越多越能让明月坚信我的身份。”秦景天心思缜密道,“与其毫无进展的追查还不如以退为进,我既然找不到明月就让明月主动来找我。” “你确定明月会来找你?” “我有办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务之急是通过沈杰韬迫使江南现身,这也是我选择暴露的第二个原因。”秦景天调整呼吸吃力说道,“沈杰韬在这个节骨眼不惜违抗总局不允许调查精卫的严令擅自行动,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沈杰韬是向死而生试图凭一己之力扭转局面,倘若他真能一举抓获江南自然能解他现在的困局,一来不用去与江南同归于尽二来还能保住家人性命。” “难道他就没考虑过失败的后果?” “沈杰韬当然考虑过,在这件事他可谓机关算尽若是成功皆大欢喜,要是失败他也能借此向江南传递一个不安全的信号,江南怎会选择和一名处心积虑想抓自己的人接触呢?那么沈杰韬的主动联系就存在太多隐患,最坏的结果会直接导致江南中止接触。” “就是说沈杰韬此举会破坏你目前正在进行的计划,不,是已经破坏了!”连穆安神色阴沉愤愤不平道,“沈杰韬这是自绝于党国,他以为成败自己都能立于不败之地,殊不知如此一来他这枚弃子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我想守望者不会再留着他。” “聪明和自以为聪明是两码事,沈杰韬这样做无形中反而还帮了我。” “什么意思?” “沈杰韬与江南的接触始终缺少一个必要的理由,他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这个借口实在太过勉强,沈杰韬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我都清楚,可问题在于江南一定也清楚,要让江南相信沈杰韬动摇就必须给江南一个有说服力的原因而沈杰韬唯一的软肋就在他家人身上。”秦景天运筹帷幄道,“但江南的处事原则和我们不同,江南无论做什么都会依照共产党的原则和底线,因此用沈杰韬家人来胁迫这件事是江南不会也不能做的,所以我必须帮江南迈出这一步而且还是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我挟持他家人作为要挟让沈杰韬投鼠忌器,到现在沈杰韬才真正从个人层面有了主动与江南接触的意愿。” 连穆安:“把他家人交给江南岂不是让我们失去了制约沈杰韬的筹码?” 秦景天:“江南不会为难沈杰韬的家人一定会让叶君怡妥善安置,叶君怡知道的事就代表我也知道,说到底他家人任然在我们手里,沈杰韬从现在开始表现出来的动摇和主动在江南看来就变得理由充分。” “最后一点是什么?” “叶君怡上次告诉我她违反了江南的命令。” “什么命令?” “暗网情工的资料江南要求她只能记在脑子里,可叶君怡担心自己有疏漏偷偷将这些资料记录下来。” 连穆安一听露出惊喜之色:“这么说叶君怡手上有一份完整的暗网情工名单!” “我不确定名单是否完整,从上次到北平的事来看江南移交给叶君怡的资料都是真的,我推测江南是准备让叶君怡接替自己成为新的江南,培养叶君怡需要很长的时间可偏偏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我必须推波助澜让江南尽快完成交接。”秦景天胸有成竹道,“现在江南有了策反沈杰韬的理由加之他手中那些筹码,相信江南会很快与沈杰韬接触,在此之前江南必须完成名单的移交,等到沈杰韬见到江南时也就意味着叶君怡手中已经掌握了完整名单。” 连穆安恍然大悟:“你的第三点是准备留在叶君怡身边。” “她亲眼见到我为了掩护她选择暴露而明月会将我被抓后的情况如实向上汇报,江南的暗网也会尽快跟进此事,中社部会从至少三个不同渠道得知我在暴露的情况下没有叛变的事,这会加重叶君怡对我的愧疚同时也会让她对我无条件信任。”秦景天点头直言不讳道,“等除掉江南后叶君怡对于我来说毫无难度,只需要人为给她制造一次生死危机,叶君怡在无法判定结果的情况下会把名单交给一个她最信任的人。” “你。” “三年了,我想是时候该结束了。”秦景天靠在冰冷的墙角目光坚毅,“这个计划最难的阶段已经完成,杀掉江南找出明月以及肃清暗网只是时间问题。” “我认为最难的地方在于你如何从这里出去。” “这不是需要我们去考虑的事,沈杰韬会想好如何去处理,现在他是最不希望也最不敢让我有任何闪失的人,怎么把我交还给共产党相信沈杰韬一定有了周全的安排,何况保密局里还有一个明月,此人同样会试图想办法营救我,运气好也许我很快就能知道谁是明月。” “你似乎想好了每个对手的结局,唯独你没有提叶君怡。”连穆安迟疑不决道,“你打算最后如何处置她?” “我和守望者做了一笔交易,我完成任务清除掉红鸠计划所有隐患,作为交换守望者放过叶君怡。” “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他人的承诺?” “相信守望者?”秦景天淡笑着摇头,“在我没确保叶君怡安全之前她是不会得到想要东西的。” “你这样的行为是在背叛,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一直把荣耀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你在牺牲自己的荣耀只为换取一个女人的平安而且这个女人还是站在你对立面的敌人,当一切结束时她不会因为你救了她心存感激,相反你的欺骗以及真相只会让她对你恨之入骨,你为她所做的一切是没有回报的。”连穆安叹息一声问道,“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具有理性思维的人所以你从来不会犯错,但你现在做的事已经不仅仅是让你陷入不利的局面那么简单甚至会危及到你的性命,为了一个敌对阵营的女人赌上性命真的值吗?” “我们被要求成为机器但不代表我们本身就是机器,为了能成为这样一台机器我们被剥夺了太多东西,道德、情感、善恶以及人性,现在我只不过在机器和真实的人之间做出了选择。”秦景天的眼中是无悔的憧憬,“你曾经也和我一样面临过这样的纠结,你应该现在最能明白我的人,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值得或者不值得之分。” 连穆安起身拍在秦景天肩膀上:“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以什么身份问我?”秦景天在嘴角挤出一丝浅笑。 “一个知道你名字的朋友。” “守望者不会希望出现一个不受约束的红鸠,我们被训练出来是无条件执行任务的间谍,从我与守望者谈条件那刻起就注定会被从红鸠计划中剔除。”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在守望者眼里你放走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名敌人,无论你是出于何种原因守望者都有去质疑你的立场,你应该很清楚一名红鸠需要绝对的忠诚如果出现瑕疵……”连穆安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真怕有一天会从守望者接到清除你的命令。” “我还不至于真盲目到不计后果的地步,我有办法制约沈杰韬同样也能制约守望者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秦景天停顿了片刻恳求道,“我在意的人不多但每一个对我都弥足珍贵,必要时需要你帮我保护一个人。” “谁?” “楚惜瑶。” “我很好奇在你心里是如何定位她的?” “妹妹。” “你不觉得很讽刺吗,在你性命攸关时最信任的并不是你愿意赌上性命去呵护的女人,能义无反顾去救你的却是被你闭上心扉拒之门外的女人。” “所以我才感觉亏欠她,守望者最后很有可能会用楚惜瑶来要挟我,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送她安全离开。” “好。” 虽然回复只有一个字足以让秦景天安心,他知道身旁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看重承诺,他能开口答应的事即便千难万阻也会兑现。 【2】 沈杰韬再次坐在擦皮鞋的椅子上时已经没了上次的张狂。 “几天前我筹划了一项抓捕行动,抓捕目标正是江南,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 “你的抓捕行动失败了。” “就差一点。”沈杰韬心有不甘,“我没有预计到会有意外发生。” “你是打算继续助纣为虐与人民为敌?”梁渊如面无表情问道。 “如果我抓到江南你还会这样说吗?”沈杰韬揉了揉鼻梁冷声道,“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江南不是每次都能这么走远或许下一次就是落网之时,而且这次行动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我找出了你们安插在保密局的间谍。” “你想怎么样?” “是战是和让江南尽快表面态度我不想再继续和你们耗下去,这次的事你告诉江南就当是警告,如果我得不到有进展的答复,我与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沈杰韬挠了挠头淡淡说道,“你们要求释放的人和让我泄露的潜伏人员这些事我都做了,诚意我已经拿出来剩下的就该看你们的,在此之前我不妨再锦上添花。” “什么意思?”梁渊如疑惑不解。 沈杰韬轻描淡写道:“这次为掩护江南暴露的潜伏者拒不交代对我已经没有价值,我暂时将其关押在龙华监狱原定是后天押赴刑场处决,我现在该主意了准备明天晚上执行。” “江南让我转告你之前的林林总总可以暂时放到一边,你杀过共产党人但也曾经与日本人浴血奋战,是非功过希望等到以后再说,但如果你是真心希望与我们接触那么从现在开始不能再执迷不悟,你如若继续杀害我们同志你迟早等来的将是人民的审判。” “明天晚上10点犯人从龙华监狱经开平路过龙华寺然后前往刑场,除囚车外前后各有一辆保密局的车负责押送,包括狱警在内一共十人,龙华寺那边在修路囚车一定会从小路绕道,消息我提前透露给你们算是仁至义尽,至于能不能救他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梁渊如沉默不语。 “以为是陷阱?”沈杰韬看出他的猜疑,“兴师动众最后抓几个喽啰能有什么用,他在保密局潜伏这么久是共党要犯,我的权力还没大到说放就放的地步,过场还是必须得走的交火也是在所难免的事,不闹出些动静我没办法置身事外,按说像他这样的重刑犯完全可以直接在监狱行刑,我派人押送到刑场执行已经给了你们机会而且只安排了十个人押送,你们救他应该不是难事吧。” 沈杰韬选择放秦景天有忌惮女儿全家安危的缘故但还有另外的打算,回到保密局从窗口望下去街边的梁渊如已经收拾摊位离开,相信他很快就能把营救消息传递给江南。 “局长,您找我。”身后传来秋佳宁的声音。 “坐。”沈杰韬关上门单刀直入,“秦景天明晚处决,我决定由你负责监督,你到时间去监狱提人押送到龙华刑场执行。” “是。” “秦景天是要犯而且身份特殊很有可能共产党会设法营救。”沈杰韬不动声色道,“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我挑选了几名生面孔交给你指挥,如果遭遇共党的袭击在无胜算的情况下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击毙秦景天。” 秋佳宁沉默不语。 “有困难?” “处决秦景天可以直接在监狱执行为什么还要押送到刑场?”秋佳宁很快就发现事情蹊跷,“局长多此一举莫非有其他缘由?” 沈杰韬没想过对秋佳宁隐瞒,见秦景天劫持家人要挟的事和盘托出。 “您是打算放了秦景天。”秋佳宁恍然大悟。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秋佳宁皱眉问道:“您既然都向他妥协为什么还要杀他?” “我和共产党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们的原则和纪律我是清楚的,以挟持无辜群众为手段从而达到目的的做法是他们绝对禁止的,秦景天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共产党,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不受道德和原则约束,他知道我的软肋在何处而且拿捏的相当精准,最麻烦的是他毫无畏死之心,我不认为他会释放我的家人。” “您要是杀了他岂不是陷您家人于不利。” “相反只有他死了我家人才会安全,我相信这件事是秦景天个人行为不代表他的组织,他要是死了共产党反而会妥善安置我家人。” “您凭什么肯定?” “有些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相信我的判断就对了,由于某种原因他不能死在我手上,我需要一场在任何人看来都与我无关的意外,比如……” “比如共党在营救过程中和负责押送的人员发生交火。”秋佳宁心领神会道,“秦景天可以死在交火中,对上局长没有渎职让共党要犯逃脱,对共产党来说您也竭尽所能。” “此事仅限你一人知晓。”沈杰韬非常满意点头,拿出一张地图指向龙华寺郊外的庆午岗,“绕小道前往刑场一路地势开阔唯有此地利于伏击我猜共产党会在这里动手,一旦交火当即击毙秦景天然后撤离。” “是。” 【3】 叶君怡依旧没能等到江南的联系却收到暗网情工传递出来的情报,在得知秦景天被处决时间和押送路线后叶君怡当机立断决定武装营救,回到车上时她刚激活完最后一名行动组成员,下达的命令极为简短。 明晚十时龙华庆午岗营救同志。 叶君怡打开手包瞟了一眼里面的手枪,秦景天是为了掩护自己才暴露,这一次即便是违反纪律她也决定要亲自参与营救。 与此同时。 烟蒂烫到手指才让顾鹤笙回过神,整整一天枯坐在沙发上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营救秦景天的办法,心烦意乱拿起桌上的烟盒发现已经没烟。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开门站在外面的竟然是被保密局招募派往青浦特训班受训的丁三。 “你怎么来这里?”顾鹤笙立即警觉张望四周,见四下无人连忙让丁三进来。 “事情紧急我思来想去还是得来见您。”丁三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出了什么事?” “沈局长突然从特训班抽调了一批人我是其中之一,要我们明晚执行一次共党要犯处决任务,我刚获悉被处决的共产党叫秦景天,我记得他之前就是和您住一起的,我担心……”丁三早猜到顾鹤笙的身份,事到如今直言不讳,“我担心您也会暴露所以来通知您转移。” 顾鹤笙大吃一惊:“什么时候执行?” “明晚十点。” “地点?” “龙华刑场。” 顾鹤笙:“手。” 丁三:“啊?” 顾鹤笙指着地板让丁三把左手放上去,还没等丁三反应过来拧起桌上烟灰缸重重砸在上面,骨头断裂和丁三的惨叫交织在一起。 “现在去医院包扎然后请假,明晚的行动千万不能参加。” 丁三瞬间明白顾鹤笙的意图,知道他是不想自己以身犯险:“顾哥,您打算一个人去救他?!”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六章 乱战 上囚车看见坐在里面的秋佳宁时秦景天像是明白了什么。 “沈杰韬是打算让你送我最后一程。” “脏活累活总是得有人做的,局长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当属下的也就只能分忧解难。” “准备在哪儿动手?” “你在等同伙营救而我的出现显然没在你之前的预计当中,我知道你不怕死但终归是出乎意料。”秋佳宁直视秦景天好奇问道,“为什么我没发现你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秦景天从容淡笑:“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因此做不到料事如神,我不能掌控未知的因素却可以掌控自己,所以我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局长在筹划这次抓捕江南的行动之前让我去南京调查过你。”秋佳宁话锋一转,“虽然没有实际性的收获但我还是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我居然找不到任何与你有交集的人。”秋佳宁翘起腿平静说道,“你在临澧特训班同期受训学员的档案均被销毁,我联系到几名同期的学员但结果要么是阵亡要么就是失踪,同时当期的教官也被调职,你是该期唯一能查实的人,如果没有你的话甚至都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一期学员。” “秋处长也成在其他特训班任教,应该很清楚参与受训的人大多会成为炮灰,我不过是运气好些而已。” “我起初也是这样想的,或许该期特训班受到了某种诅咒或者说你太过幸运,但后来我又意识到一件事,你到上海后特训班见过你的人就只有周寿亭,他的确能证明你的身份可他死于坠机,另外一位见过你的是仙游的戴局长,这时我才意识到你才是那个被诅咒的人,但凡见过你或者与你有过交集的人最终都会死于非命。” “可能是我命太硬。”秦景天不以为然。 “对了,我还忘了顾鹤卿,认识你三年即便你掩饰的再好可一个人的本性很难去改变,你不像是崇尚武力和杀戮的人,加之你与顾鹤笙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冒然杀掉他弟弟,这其中一定有令你迫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我这几天调查了顾鹤卿死之前的事。” “你查到什么?” “他在调查一批海军赴台的人员,我询问过行动处得知你并没有下达这样的任务可见顾鹤卿是背着你暗中在调查,在昨天这些人已经抵达东山,我逐一与调查名单上每一个人核实最终确定顾鹤卿最后见到的是苗宇成。” 秦景天举重若轻:“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或许也是他还活着的原因。”秋佳宁意味深长道,“他的妻子在重庆时与楚惜瑶是一个科室的同事,两人虽然交往不深但她还是从楚惜瑶的闲聊中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事。” 秦景天默不作声。 “在与苗宇成的通话中他提到一件更让我震惊的事,顾鹤卿去找他并非是为了调查你而是在询问关于洛离音这个人。” 秦景天也有些意外:“他为什么要调查洛离音?” “目前我已经能证实在玉壶春茶楼畏罪自杀的女共党就是洛离音,她因为启动紧急联络而暴露身份,她作为中共安插在保密局潜伏特工明月的联络员,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应该第一时间联系明月可她没有这样做说明洛离音知道保密局的通讯线路被监听,她没有办法直接与明月联络只能铤而走险启用特殊联络方式,可见洛离音一定是有很重要的情报上报。”秋佳宁心细如尘道,“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无论是洛离音还是顾鹤卿最后不约而同都将关注点聚集到你身上。” “继续。”秦景天处变不惊。 “根据苗宇成的回忆,他妻子提到楚惜瑶给她们看过你的照片,可当时你根本不在重庆而是在德国,照片上的你穿着德军制服并且你也不叫秦景天。”秋佳宁单刀直入,“你的过往与秦景天档案的记录完全不符,随后我又翻查了军统早期的档案在一份早在复兴社时期的报告中找到线索,复兴社曾秘密向德国派遣过一批受训人员,受训地点是德国军事谍报局,至此我大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真相。” “你明白什么?” “你根本不是共产党而是曾在德国受训的军统特工,你顶替了秦景天的身份出现在上海,周寿亭在上海见到你时坚称你就是秦景天可见他也参与了此事另外还有戴局长,这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秦景天同期受训的学员全都被抹去,目的显而易见是不希望有人能识破你的身份。”秋佳宁淡淡一笑道,“其实我早就该意识到的,从你身上展现出来的能力和素养绝对不会是从特训班出来的学员,你在从事一项反渗透任务,洛离音就是因为发现了你真实身份所以才急于揭穿你,至于顾鹤卿他未必知道的比我多,他们的死都是你为了确保身份不会暴露,就如同我之前所说你是一个被诅咒的人,所有试图接近你的人最终都会被死亡惩罚。” 秦景天舔舐嘴唇,自己知道苗宇成会是一个隐患,顾鹤笙肯定会追查自己杀顾鹤卿的原因迟早都会查到苗宇成身上,所以秦景天让连穆安尽快将苗宇成全家秘密调派到其他地方,可没想到还是被秋佳宁捷足先登查到至关重要的线索。 “你刚才所说的可有告诉沈杰韬?” “没有,局长如果知道也不会派我来处决你。”秋佳宁摇头道,“你暴露后承受所有刑讯都没透露自己身份,我推测你是在执行后续任务,在你的计划中应该在今晚被共产党救走可局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节外生枝打算除掉你。” “你好像知道的太多了。”秦景天目光移到秋佳宁的手上,“你在我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内,我说过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在你刚才谈话时我已经解开了手铐,在你拿到枪之前我就能制服你,原本我是打算击晕你好让你能回去交差,现在……” 秋佳宁突然笑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想杀你了。” “还有另外的?” “你好像忘了我的腿伤。”秋佳宁指着自己伤口的位置,“其实我真正开始留意你也正是上次你无意中问我腿伤恢复情况,知道我那次受伤的人都在随后转移鲁秋实的行动中殉国,剩下的只有局长和顾鹤笙,我旁敲侧击问过他们两人都表示并没有告诉过你此事,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是我开的枪。”事到如今秦景天不打算再隐瞒,“我奉命护送鲁秋实和中居润二不过当时我并不知晓这两人的真实身份,同时我也没有接到铲除命令,在遭遇你们的伏击时我尽量避战可你的枪法太精准我担心等不到宪兵队增援你们就能攻上来,所以……” “所以你选择了开枪。” “你当时因为掩护顾鹤笙暴露的身位太多,击中你并不是难事。” “难在如何避开我后背的要害,你那一枪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命大,现在想来我该多谢当年你不杀之恩。”秋佳宁气定神闲道,“你我的渊源倒是挺有意思,我不计一切想杀你而你却想方设法放过我,我猜今晚你同样没打算对我动手吧?” “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秦景天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 “局长安排的押送路线是经龙华寺绕小道前往刑场,这条路线中庆午岗是最佳的营救伏击位。”秋佳宁偏头看向车外枪声的方向,“看来共产党安排营救你的人已经和押送车队交火了。” “你没走庆午岗?” “按照局长的授意一旦交火我就趁机击毙你。”秋佳宁拿出枪但动作很缓慢,“无论你在执行什么任务我相信都非常重要,我能做的就是协助你进入下一个环节。” “你回去怎么向局长交代?” 车缓缓停下囚车的铁门被打开,站在下面的是秋佳宁从南京中央警校挑选前往上海监视叶君怡的颜文龙。 颜文龙机警张望四周:“秋处长,这里安全……” 呯! 秋佳宁扣动扳机颜文龙头部中枪应声倒地。 “今晚我放你走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共产党会质疑你是如何逃脱,我虽然不清楚你肩负的任务但我能猜到你现在已经是孤军奋战,你刚才问我要一个理由,你需要一名守望相助的同行者,我认为自己就很合适,至于我如何回去交代……”秋佳宁慢慢抬手把枪递到秦景天手边,“和八年前一样还得麻烦你对我再开一枪。” 秦景天刚想开口两辆车从不同方向疾驰而来,停在囚车旁分别下来的是叶君怡和顾鹤笙,秋佳宁举枪的动作在两人看来都以为她准备向秦景天开枪。 叶君怡快速掏出枪对准秋佳宁:“放下枪!” 顾鹤笙没想到叶君怡会出现在这里,看见她握着手里的枪更加诧异,也掏出手枪却迟疑不决不知道枪口该对准谁。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诀别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秦景天的掌控,顾鹤笙和叶君怡的同时出现让他在刹那间不知所措。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鹤笙诧异看向叶君怡。 “她来我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秋佳宁是四人之中唯一镇定的那个,视线聚焦在叶君怡身上,“忘了给你介绍,咱们的叶小姐就是保密局多次失之交臂的精卫。” 秋佳宁话一出口顾鹤笙大吃一惊,虽然之前有种种迹象表面她身份不简单甚至也怀疑过她是自己的同志,但被秋佳宁证实依旧让顾鹤笙震惊,而秦景天也下意识瞟了秋佳宁一眼没想到她知道的居然这么多。 “放下枪!”叶君怡加重声音,虽然双手握枪可毕竟疏于实战枪口微微在抖,安排了行动小组在庆午岗伏击而自己一路尾随在囚车后,快到庆午岗时囚车改变了方向叶君怡只能独自跟上来。 “原来是你……”顾鹤笙想起秦景天曾经问过自己关于女人的话题,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在自己面前谈及情感,那时顾鹤笙就猜到秦景天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目光也移向叶君怡,“想来在永麟班打算伏击我也是你的意思吧,当时我已经查到他的疑点你为了确保他身份不暴露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我灭口。” 顾鹤笙抬枪对准叶君怡,当着秋佳宁的面自己还必须掩饰下去,回想起一年前自己曾监视过精卫所在的安全屋,最后进去的是秦景天,既然叶君怡的身份已经揭晓从而也证明秦景天就是051,和自己朝夕相处三年的挚友竟然是战友,而为了工作需要逢场作戏的女友居然也是自己同志,突如其来的真相多少让顾鹤笙有些意外。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就是精卫?”顾鹤笙想确定叶君怡暴露的范围。 “一年前。”秋佳宁和盘托出,“就在中止抓捕行动的当晚,我在销毁监听录音时听出了她的声音。” “为什么没有汇报?” “她身上潜藏的秘密比我们想象中要多,总局之所以严令禁止对她的追查甚至不允许揭露她身份就是为了引出她身后的人。”秋佳宁冷声道,“这次江南与她的接头本来就最好的机会,若不是秦景天鸣枪示警想必已将共匪情报首脑绳之以法。” 顾鹤笙:“局长不知道?” “我暂时没有告诉任何人。” 顾鹤笙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局长指示今晚必须处决秦景天,我料到他同伙会伺机营救所以擅自改变了押运路线。”秋佳宁望向庆午岗方向,那边的枪声已经停止,“共党有备而来在解决押运车队后会立即搜救秦景天,我执行局长命令处决秦景天,叶君怡就交给你。” 顾鹤笙心头再次一惊,如今持枪的三人相互牵制,一旦秋佳宁击毙秦景天秋一旁的叶君怡势必也会开枪,只是秋佳宁没有想到自己也是共产党,但现在自己的身份根本改变不了局势很显然秋佳宁是抱着必死之心也要除掉秦景天。 “共产党狡猾的很,明明在你身边却发现不了,你以后要小心点。” 秋佳宁这话是对顾鹤笙在说,可只有秦景天心里清楚她是在对自己说,然后看着秋佳宁握紧枪,秦景天明白秋佳宁必须这样做,她对自己仇视的程度与共产党信任自己的程度成正比。 余光瞟见秋佳宁的指尖将手枪的保险关闭,这个举动瞬间让秦景天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抬枪的瞬间枪声响起,秋佳宁胸口中枪应声倒地,秦景天蠕动喉结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看着倒地的秋佳宁心中不由莫名悲壮。 叶君怡手中的枪抖的愈发厉害,秦景天从短暂的呆滞中镇定,眉头微微皱起,按照正常情况现在中枪的还应该有叶君怡才对,可顾鹤笙居然没有开枪而是神色惊愕看向倒在血泊中的秋佳宁。 叶君怡趁机将枪口对准顾鹤笙扣动扳机的瞬间,枪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开枪的是秋佳宁,他拾起秋佳宁的枪准确无误击落叶君怡的武器。 “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叶君怡言外之意是顾鹤笙必须得死。 “他是我朋友!”秦景天回答干净利落,“到车上去等我,我有话要对他说。” “他……” “他要是开枪你现在就是地上一具尸体!”秦景天突然沉声呵斥,“我们是情工不是刽子手,我现在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你回到车上去!” 叶君怡无奈离开,秦景天走到顾鹤笙面前当着他面退出弹夹。 “为什么不开枪?” “虽然只是逢场作戏但相处三年我拿她当朋友,你也知道我朋友不多,干不了向朋友开枪的事。” 秦景天丢掉手里的枪,伸手从顾鹤笙衣兜里摸出烟盒,在嘴角点燃两支烟其中一支放到他嘴角,这个动作顾鹤笙经常做,只是现在换成秦景天让顾鹤笙有些惆怅,相识这么久他知道秦景天是很含蓄的人,他这个动作代表着告别。 秦景天吸了一口烟:“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也不该出现在永麟班。”顾鹤笙低垂下枪黯然伤神道,“你我身份各异立场对立,且不说伏击我的决定是否正确,你都不该以身犯险救一名敌人。” “我救的是朋友。” “那我此刻也在做同样的事。” “看来我们都不是合格的情工。” “至少我们还有人性知道去珍惜友谊。”顾鹤笙怅然所失道,“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或许以后没机会再见了,前路崎岖不平还望珍重。” 秦景天默默点头,伸出手:“再见。” 顾鹤笙将一张照片递到他手中,那是上次两人在照相馆的合照:“再见。” 看着车灯消失在视野,顾鹤笙有为战友送行的惆怅也有朋友脱险的释怀,记得秦景天曾对自己说过,他们行走在黑暗但不代表是一个人,可如今又剩下自己独自在深渊中前行。 顾鹤笙快步来到秋佳宁身旁将其从血泊中扶起,发现她还尚存气息,这些年风雨同舟让顾鹤笙对秋佳宁的定位始终有些模糊,他知道她对自己的那份感情,明明是坚定不移的敌人却和秦景天一样不惜赌上性命救过自己,因此顾鹤笙始终见她置于敌人与朋友之间。 “不用动,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顾鹤笙想抱起她时发现秋佳宁用最后气力抓住自己的手:“你,你就不,不担心吗?” “我担心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我被抢救过来,你……”秋佳宁断断续续说道,“你就不,不担心我会说,说出今晚的事?” “担心,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有事。”顾鹤笙诚恳回答。 “我们认识很,很长时间了,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看我但我却一直试图去了解你,可我发现对你认知越,越多我就越后,后怕……”秋佳宁气若悬丝道,“局长让我调查过你,我查到你曾经去过法国同,同时间在法国的还,还有中共反谍科负责人康斯年,我还从一,一名法国留学生口中得,得知你和康斯年是认识的,可在你档案里并,并没有关于法国经历的记录,你掩饰了这段过往,那天抓捕江南的行动,你向我要,要枪,我看到你打开了保险,如果不是先接到秦景天鸣枪,鸣枪示警的消息你应该也会选择主动暴露,你,你是共产党,你就是明月!” 顾鹤笙愕然,秋佳宁说的越多从伤口流出鲜血也越多:“我先送你去医院。” “在你得知叶君怡是精卫后你是不可能向,向她开枪的,如果之前只是我猜测现在已经能,能证实,你还能想着送我去医院我,我很高兴,至少我在你心里还,还有值得你付出的分量,可我是一名国民党,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我,我和你终究是对立的。”秋佳宁依旧抓紧顾鹤笙的手,“你放心关于你的身份我,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也不用送我去医院我清楚自己的伤无力回天,或许这,这是最好的结果,我能为党国尽忠也能帮你保守秘密。” 顾鹤笙抹了一把嘴,怀里的明明是势不两立的敌人自己却莫名悲伤。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趁着还没人赶到你快点撤离……” 秋佳宁剧烈咳嗽,顾鹤笙按在她伤口的指缝中血流如注。 “鹤笙。” “在,我在。” “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你我各为其主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安然无恙,但作为对手我不希望你会赢,在上海的这场暗战已到最后的决战,无论最后输赢如何一定会有很,很多人在这条战线上阵亡。”秋佳宁用尽最后的气力伸向顾鹤笙脸颊,“以,以后我不,不能再帮,帮你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如果你能,能活下来记得去,去我坟前陪陪我……” 秋佳宁的指尖距离顾鹤笙的脸颊只有少许,可短短的距离却亦如两人不可逾越的鸿沟,秋佳宁气力用尽手重重低垂下去,她手腕上那枚红莲白玉手镯撞击在地面四分五裂,顾鹤笙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不请自来 叶君怡绕着毛线球时不时看向伫立在窗边的秦景天,距离上次的营救已经过去三个月,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对于叶君怡来说意义重大,因为身份暴露她已经和秦景天转入地下工作对此叶君怡心里是开心的,因为自己终于有机会能和秦景天朝夕相处,秦景天身上的伤势也渐渐康复,另外是收音机里传来淮海战役胜利结束的消息。 “你在想什么?”叶君怡笑着问道。 “下雪了,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秦景天若有所思回答道。 叶君怡倒了一杯水送到他手边,看向窗外被银装素裹的城市:“春天要来了。” “是严冬将至。”秦景天神色淡然。 “你知道你给我的感觉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一只鸟。”叶君怡偎依在他宽厚的后背,“每次你站在窗边静立时我就好害怕,感觉你随时会飞走并且一去不回。” “养了三个月的伤我连在屋都没出过,可能是闲太久有些不习惯。” 秦景天接过水杯笑着解释,其实心里并不认同叶君怡的话,秦景天更认为自己是一艘孤舟,习惯了在狂风暴雨中与惊涛骇浪搏击,而叶君怡却给了自己一个家,温馨而宁静的港湾反而让秦景天有些无所适从,站在窗边时叶君怡看见的只是满城雪景而在秦景天听来那风声里是决战前的战鼓齐鸣,秦景天不喜欢下雪因为雪的惨白有一种令人萧杀的愁绪。 “组织上有新的任务吗?” “江南指示让你安心养伤暂时不会给你布置任务。”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我今天会和江南接头,我会把你的情况向江南汇报。” 这是这个月叶君怡第四次与江南接头,她和江南的接触频率越来越多,每次叶君怡回来都会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很久,秦景天从未问过她愿意心里却清楚她是在反复牢记江南交给她的暗网人员资料,如此频繁的联系让秦景天敏锐意识到江南应该在近期有所行动,只是秦景天暗地里在房间里查找过并没有找到叶君怡用来记录暗网名单的笔记本。 “回来的时候买些羊蝎子,晚上我给你做羊汤喝。”秦景天拿起外套为她披上,现在事情反而变得简单,叶君怡想要长相厮守的温存而自己只需投其所好,剩下的就是静静等待直到拿到名单。 “好啊。”叶君怡很享受与他在一起的静谧时光。 看着叶君怡下楼在街边招了一辆黄包车远去,秦景天点燃烟时目光里多了一丝深邃。 叶君怡去了一处新的联络屋,她和江南的联络依旧是采用这样的方式,每次接头都会更换新的地点,在约定的时间电话铃声响起,拿起话筒里面传来江南熟悉的声音,作为江南的联络人已经快两年可叶君怡除了这个声音之位对江南一无所知,这愈发让叶君怡对这位神秘的同志充满好奇。 江南这次让叶君怡记下的暗网人员更多,和以往一样江南很有耐心直至等她记住后再告诉下一个人的资料,只是江南不知道的是叶君怡竟然将这些资料用笔在记录。 等到叶君怡准确无误重复信息后:“这是最后一批暗网同志的资料,你是除了我之外唯一掌握暗网完整名单的人。” “需要我做什么?” “在之前我已经告诉过你暗网的运作方式以及人员激活方法,从你这两年的表现来看你完全已经可以胜任这项任务,从现在开始你将是新的江南。” “我?!”叶君怡显然没做好准备,“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可这项任务太艰巨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肩负,而且您领导暗网一直很成功为什么要让我接替?” “组织上已经给我指派了新的任务,经过考察沈杰韬有明显动摇迹象,组织认为此人有必要值得去争取,在之前他释放了我们被抓的一部分同志同时还提供了保密局秘密培训的潜伏特务名单,组织从其他渠道也截获了特务名单经过比对证实沈杰韬提供情报属实。” “您是打算亲自去接触沈杰韬?!” “沈杰韬在上海是我们的老对手同样也是一只老狐狸,他提供的特务名单只是其中一部分,另外一份还掌握在他手里而且保密局为防止泄密要求名单仅限于他一人知晓,这是沈杰韬握在手里最重要的筹码,他知道这份名单对于我们来说的分量和价值。”江南平静说道,“他曾经是我们的敌人,他杀害过我们太多同志,这份名单就是他的护身符,他只有在得到对等价值的条件后才会交出来。” 叶君怡想起那些牺牲的同志愤愤不平道:“沈杰韬恶贯满盈难不成要放过他?” “东北的解放最大的成就是消灭了国民党主力,推翻反动派统治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号,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将迎来曙光,可越是这样敌人越会像困兽一样反扑,现在的局势是争取最大程度上保全我们的同志,沈杰韬有罪但如果他能弃暗投明也是有功的。” “您是暗网的首脑责任和作用重大,与沈杰韬接触为什么就不能换成其他同志去?” “这是沈杰韬的要求,除了我之外他不会与任何人谈,我可以理解沈杰韬的顾虑,保密局能被我们渗透可地下党组织内部同样也存在敌特分子,与我们私下接触的事如果被截获沈杰韬无疑是死路一条,只有暗网敌人无法进行渗透所以他不担心会走漏消息。”江南声音平缓说道,“沈杰韬既然已经拿出诚意如果我避而不见会将其推向敌人一方。” “他的家人我已经安置好,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交还给他。” “暂时不需要,我想沈杰韬反而希望他家人在我们这边,他妻子已经被保密局送到东山,如果得知她女儿的下落相信保密局一定会有所动作。” “051身体已经康复,他希望能继续执行任务。” “你希望他执行任务吗?” 叶君怡一怔,没想到江南会问出这个问题:“我……” “从你个人角度你不希望他再从事危险的任务。”江南似乎已经知晓了叶君怡和秦景天的关系,“革命同志能走在一起是值得祝贺的事,我能理解你对他安全的顾虑,可作为一名共产党你要时刻提醒自己,组织的利益高于一切。” “是。” “其实我一直都在等051,他是经过考验的好同志同时也是斗争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转告051我与沈杰韬接触时候需要他负责我的安全,任务时间和地点等安排就绪后通知他。” 持续了三个月的宁静戛然而止,叶君怡望向窗外屋檐上的积雪白的有些刺眼。 “我会通知051随时做好准备。” “另外暗网从南京截获一项情报,保密局为了针对我们在华东地区的情报系统启用了一名前军统间谍,目前已知此人在戴笠的情工评级为SSS,据可靠情报显示此人曾长期在我方内部潜伏,此次别启用我估计是保密局准备用来接替沈杰韬的。” “知道此人的资料信息吗?” “暂时未知,不过从掌握的情报来看此人很快会抵达上海,既然保密局启用潜伏人员说明没打算继续隐瞒此人身份,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出现在我们眼前。”江南郑重其事道,“看来南京已经对沈杰韬失去了信心,这个时候调换华东地区情报机构负责人可见保密局对此人给予厚望,咱们这位新对手恐怕比沈杰韬还要难对付。” …… 秦景天想透口气三个月来第一次下楼,去街边的烟摊买了一包烟,回去时发现门竟然开着一条缝,记得自己出去时是关上了门,以为是叶君怡回来推门进去时却看见一名穿锦缎马褂长衫的人坐在屋里,桌边还靠着一支拐杖。 看背影那人正在自己沏茶,动作沉稳平缓一度让秦景天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不请自来没打扰你吧。”那人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气定神闲道。 秦景天眉头微皱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看背影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几许花白但腰挺的像把无坚不摧的铁剑。 秦景天走进屋当看见那人脸时惊愕愣在原地,下意识看向门口。 “你不用担心她会回来,我设定了安全距离她只要进入这个范围自然会有人来通知。”那人举手之劳颇有大家之风,“坐,这是你家别让我喧宾夺主。”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景天脸上写满疑惑和惊讶。 “我时间不多但和你有很多事要谈,客套寒暄就免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顾纪棠正襟危坐看向秦景天,“你把鹤卿埋在什么地方?” ……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只欠东风 秦景天与顾纪棠在北平接触不多,他留给自己的印象是一位刻板固执的严父,只是他出现在安全屋着实让秦景天没想到。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秦景天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R1告诉我的。” “……”这个代号从顾纪棠口中说出来让秦景天再次震惊。 顾纪棠给秦景天倒上一杯茶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接下来一字不差说出R12的激活暗号甚至还有只有R12知道的识别码。 “柳知鸢提出了红鸠计划的框架并构建了雏形,是我完成了该计划的具体实施,你之前接触到的柳知鸢、越云策以及现任守望者,这些人都只是红鸠计划的参与者。”顾纪棠开诚布公说道,“我才是这个计划真正的掌控人。” 秦景天波澜不惊:“我不知道顾先生所说的这些。” “去窗边看看吧。”顾纪棠镇定自若说道,“等你看完了我们接着再谈。” 秦景天走到窗前居高临下附近的行人尽收眼底,之前卖烟的商贩身边停了一辆车,车里的人正在向小贩付钱,透过车窗秦景天看见了连穆安而此刻他同样也在与自己对视,很显然这处安全屋早就被守望者监视,连穆安离开前对自己默默点了一下头,这个动作彻底打消秦景天的疑虑。 重新坐回到桌前:“鹤笙?”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没听守望者提到过您的存在。” 顾纪棠:“一名成功的间谍是寂寂无名的比如像你这样。” “您既然是红鸠计划的最高指挥人,为什么一直留在北平没有直接参与该计划?” “我和你一样在执行渗透任务而且进行的很顺利,我另一个身份是中共暗网在华北的联络人。” “你渗透了暗网?!”秦景天大吃一惊。 “北平共谍案以及你亲自参与的灯塔行动都是我策划的,是取得了一些成效可也仅限于此,早在第一任江南周幼卿时期她就完成了暗网人员的布置并制定了严格的联络方式,现在的江南需要做的就是根据需要调派激活情工获取情报,如果把星罗密布的暗网情工看做一个点那么江南就是联系这些点的线,这个情报系统采用了最简单的联络方式,所有情工只单独接受江南的命令也就意味着在江南没有暴露的情况下这将是一个最安全的情报网络。”顾纪棠不骄不躁道,“东北沦陷华北也岌岌可危,那边已经不再是情报战的主战场,我继续留在北平已经不能再发挥作用,江南既然在上海我打算在这里与其决战。” 秦景天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暗暗震惊,中共在华北情报网的覆灭竟是顾纪棠的手笔,这名看似孱弱的老者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摧毁中共情报系统半壁天下。 “您渗透暗网这么多年可有查到关于江南的线索?” “没有,江南与我前后有过三次接触,前面两次我可以确定是周幼卿,她下达给我的任务是收集北平军政情报并作为枢纽在必要时协助北平地下党组织,最后一次联络是灯塔行动之前,我接到江南的命令与派往北平的精卫联络并传递任务。”顾纪棠突然意味深长问道,“你与精卫接触时间最长,你怎么看此人?” “哪方面?”秦景天谨慎反问。 “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你如何评价她?” “对信仰忠诚坚定并且英勇无畏。”秦景天给出中肯的回答。 “你说的这些是一名情工最基本的素养。”顾纪棠显然对秦景天的回答并不满意,“我想听你对她客观的评价。” “她不是一名合格的情工,无论是能力和经验都极为欠缺,作为一名联络员她完全可以胜任但从事一线情报工作显然不适合。” “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在北平的接触我就发现精卫已经不能用合不合格来评价,她的存在本身就有太多不确定的隐患,像她这样的人就不该从事情报工作。”顾纪棠老谋深算道,“可奇怪的是江南居然会选择她成为联络人,这无形中会加剧江南暴露的风险,一个与我们周旋这么多年直至今日我们连性别都无法确认的对手,江南的可怕之处在于从未出错更未留下破绽,这般滴水不漏的人居然会选择精卫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秦景天:“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江南此举更多是为了保护精卫而且已经收到成效,早在柳知鸢担任R1时就掌握了精卫的身份,再到后来的守望者随时都有机会抓捕精卫但因为江南的原因只能投鼠忌器。” “R1知道、守望者知道、你知道现在我也知道。”顾纪棠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如今连保密局也知道了精卫就是叶君怡,你说江南是不是也该知道呢?” “知道。”秦景天点头。 “江南想要保护精卫这个理由我还能接受,这从侧面反应江南应该是认识精卫的,这些都尚算合情合理可有一点我实在没想明白,你与精卫接触时间最长就劳烦你帮我解解惑。” “哪一点?” “江南为什么要在精卫已经暴露的情况下继续给向她提供暗网名单?” 秦景天无言以对,顾纪棠提出的这个疑问同样也是自己心中最大的困惑,从江南的举动来看明显是打算让叶君怡接管暗网,可显然叶君怡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看来你和我有相同的困惑,江南向精卫移交暗网名单不只是表面这么简单,我推测江南还有其他安排和目的。” “保密局之前核查过江南移交给叶君怡的名单,证实名单上的人的确是隶属于暗网的情工。” “这只能说明江南向精卫提供了部分真实的名单而已。”顾纪棠一脸狐疑道,“在你没有最终得到这份名单之前还不能轻易下结论,这也是我今天来见你的目的之一,时间紧迫你务必要尽快获取名单,我此次接受总局调派来上海也是为了配合你诱捕江南的行动,南京对沈杰韬已经失去信心我将取而代之接管国党在华东的情报机构,如此一来会促使江南在沈杰韬失势之前与之接触。” 秦景天胸有成竹:“只要沈杰韬除掉江南我就有办法从精卫身上获取完整名单。” “你关于利用沈杰韬荆轲刺秦的计划守望者已经向我汇报过,计划很大胆但也很精细,计划的实施到目前为止很顺利,我出现在上海会让江南意识到暗网有漏洞,江南与沈杰韬接触迫在眉睫,我推测江南近期就会有所动静,你的计划成败就在此一举。” “明月还继续潜伏在保密局,我用了三年时间始终没有甄别出此人,明月的存在让其能直接获取保密局的一手情报,我这次主动暴露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迫使明月现身。” “你有什么办法?” “对上海实施民用无线电管制,除军政电台外禁止一切无线电传递,这个办法我早就想到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实施时机,如今东北失守加之沈杰韬被替换,您担任华北地区情报最高长官下达这个命令合情合理不会让明月有所怀疑。” 顾纪棠:“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在保密局三年肯定和明月有过交集,我这次的暴露是主动向明月表面身份,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明月不隶属于地下党组织,此人直接接受中社部的指挥有单独的联络渠道,对民用无线电管制可以切断明月的情报传输途经,如果明月能获取到价值重要的情报,在不能使用电台的情况下就必须想其他办法,这就迫使明月冒险主动与上海地下党组织联络,可明月与地下党是没有交集的唯一认识的只有……” “你!”顾纪棠明白了秦景天的意图,“你不但是明月唯一认识同时也是此人能判定可以信任的人,明月在紧急关头会主动向地下党要求指派的联系人一定是你!” “我既然找不出明月就只能等明月来找我。”秦景天端起茶杯胸有成竹道,“前面的事我做的差不多了目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您下达无线电管制后就差一份能让明月上钩的情报,明月作为战略潜伏特工不会轻易冒险,想要迫使此人铤而走险这份情报必须价值连城,可沈杰韬手中并没有这样的情报。” “我有。”顾纪棠掷地有声。 “您有什么?” “红鸠计划的完整名单。”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章 荆棘王冠 在顾鹤笙的心目中顾纪棠是传统刻板的严父,父亲博览群书为人友善谦逊,与世无争信奉无为而治涉猎甚广儒道皆精,顾鹤笙有时候在想父亲若是从教定会是一位受人敬仰的国学大师,自小跟随父亲耳闻目染也养成了如今的秉性,顾纪棠经常说自己颇像他年轻时候,这本是让顾鹤笙引以为傲的夸赞,只是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真正去了解过父亲。 顾纪棠抵达上海后搬到顾鹤笙的别墅,但他的身份已经从北平古董商人变成了华东情报系统督导,顾鹤笙用了很长时间才开始慢慢适应父亲的这个新身份,但顾纪棠到上海的半年算是让顾鹤笙见识到父亲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在最短时间一举破获上海地下党组织多部电台,所有被抓捕人员在经过审问后一律处决,并大肆搜捕共产党人手段之狠竟在以铁血著称的沈杰韬之上,同时对党组织的破坏也是沈杰韬在上海经营三年都未做到,整个上海的组织近半数被顾纪棠摧毁,情况之惨烈严峻大大超出顾鹤笙的预料,顾纪棠还下达了民用电台管制条例,并调用华北地区所有侦听车到上海对城区进行全天不间断巡逻侦听,这直接导致自己迫于形势只能暂时中断与上级的联系。 沈杰韬依旧是上海保密局局长,顾纪棠甚少过问保密局的事物,但顾鹤笙明显意识到沈杰韬的权力在这半年来已经被父亲架空,更让顾鹤笙诧异的事南京方面居然对父亲全力支持,顾鹤笙通过一些渠道调查过顾纪棠的过去却发现他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顾纪棠俨然在上海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但凡落入网中的猎物无人能逃脱他的猎杀,这让顾鹤笙不由暗暗为秦景天担心,每一次抓捕他的心都会揪起不知道下一次从囚车上下来的会不会是那位已经阔别半年的挚友。 “有心事?”坐在船头夜钓的顾纪棠看见顾鹤笙拿着鱼饵久久出神。 “爹,鹤笙还是对您的过去很好奇。” “我们谈过这个话题,我知道你对于我的过去一定会有很多疑问但我现在不打算告诉你。”顾纪棠注视着鱼漂平静说道,“我的过往极为复杂牵扯到太多不能公开的机密,你搞情报的应该清楚知道越少反而越好。” “我突然感觉爹好陌生,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而且还是突然改变。”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当你连自己本性都能伪装时就是一名出色的间谍,可能会让你感到陌生但你要慢慢去适应,因为你现在接触到的才是真正的我。” “垂钓费时误事记得小时候爹劝诫不可玩物丧志,鹤笙是该听您之前的教诲还是现在顺其自然?” “偶尔怡情未尝不可。”顾纪棠让顾鹤笙将慢慢一麻袋鱼食倒入江中,也不知鱼食是用何物所做闻上去有腥臭味,“今晚让你出来陪我是有事要对你说,你可以当成上峰命令也可视为为父嘱托。” “什么事?” “这半个月你将手里的工作尽快移交。” “移交?!” “你的档案我已经让总局转运到东山,给你半个月时间交接和收拾,下个月你乘坐返航的军舰前往东山。” “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顾纪棠一向不苟言笑,此刻嘴角露出无奈苦笑,“还回来干什么?” “您是想让我走?!”顾鹤笙大吃一惊,“之前南京就有意调我去闲职赴台但已经被我婉拒,如今国家危难鹤笙还想尽此绵力即便共产党打赢了我也顺便敌后潜伏等待时机迎接反攻。” “忠勇可嘉睿智不足。”顾纪棠面无表情道,“共军还没占领东北之前我就像总局再三警示傅作义靠不住应该尽快更换将领,可国防部那群酒囊饭袋硬是充耳不闻,结果呢,结果傅作义终究是成了吴三桂,如今华北门户已开共军入关直指中原,国军主力在东北已经伤亡殆尽还有什么资本与共产党分庭抗争,南京现在就指望着长江天堑还试图妄想与中共隔江而治,殊不知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这个时候鹤笙就更不能擅离职守,临阵脱逃非顾家男儿所为。” “留下你又能怎么样,上百万精锐之师都被共军剿灭,保密局留下的那些潜伏人员能翻起什么浪?共产党有一句说的很好,有一种胜利叫撤退,人家可以主动放弃撤离延安你凭什么就不能撤离?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莽夫。”顾纪棠云淡风轻道,“现在已经不是与人一争高下的时候何况我们也没这个能力,党国需要休养生息同样也需要养精蓄锐,你与其毫无价值送死为什么就不能学勾践卧薪尝胆。” “鹤卿还没找到,我若一走了之他岂不是客死异乡。” “鹤卿枉死我闻听肝肠寸断,你难割舍手足之情我有何尝放得下父子之情,可你找到他又能如何?是风光大葬还是报仇雪恨,这两样即便你都做到能换回鹤卿无恙吗?”顾纪棠在船头不动如山浅声道,“他被共产党所杀也算是为国尽忠,他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该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爹……” “这不是我对你的游说,南京已经下达调派命令。”顾纪棠打断他态度坚决,“而且你此次赴台还肩负一项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 “你应该听过红鸠计划吧?” 顾鹤笙心里暗暗一惊,不动声色道:“听过,还是军统时期实施的一项秘密渗透行动,可后来由于名单泄露导致计划被中止。” “你对红鸠计划的了解还停留在最肤浅的层面,就比如这个计划其实一直是由我在负责主导实施。” “您,您在负责红鸠计划?” “我更愿意把这个计划称之为荆棘中的王冠,你只有一层一层穿过重重险阻才能窥探到荆棘深处的隗宝,但每穿过一层都必须付出鲜血和死亡的代价。”顾纪棠对顾鹤笙和盘托出,“你之前接触到的红鸠计划就是包裹王冠的第一层,你认为的名单泄露确切来说是被泄露,这也是红鸠计划的其中一部分。” “被泄露?” “我现在告诉你的是军统从成立至今规模最大筹备时间最长同时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计划,首先你要清楚的是红鸠不是单独一个人而是一个接受过高强度系统训练的间谍群体,早在四一二清党开始该计划就开始筹划,为了应对中共的暗网情报系统,这批秘密受训的精英间谍被安插渗透到中共各个军政基层,但他们不是一次性派出而是分批次潜伏,渗透时间越早的价值越重大。” “有多少批次?”顾鹤笙努力抑制自己的震惊。 “四次。”顾纪棠表情镇定说道,“你所接触到的红鸠计划是最后一次,为了确保渗透的成功军统让沈杰韬在上海也训练了一批学员,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故意暴露给共产党。” 顾鹤笙望着起伏的江面下意识蠕动喉结,这意味着自己截获的红鸠名单只是敌人精心布置的圈套,自己无形中反而帮助敌人完成了真正红鸠的第四次安插渗透。 “红鸠计划的运作模式由上至下分别是主导计划的负责人,也就是我,正常情况下我是不参与计划的实施过程,在我下面是守望者,此人负责掌控所有红鸠的激活方式,然后是R1,此人是执行者负责传递也执行守望者下达的命令并有权调派任何一名红鸠。” “在什么情况下您会参与该计划?” “我现在就参与了。” “您不是说正常情况下您不参与吗?难道红鸠计划出现状况?” “红鸠计划是一种逆境计划,只会在局势对我们不利以及失控的情况下才会被启动,就在今天总局已经下令正式启动红鸠计划,我蕴育一个庞大而完美的计划可偏偏只会在失败时才能看到她启用。” “南京既然已经知道大势已去现在启动红鸠计划还有意义吗?” “这不是一个短期能看到成效的计划,或许会持续五年、十年甚至几十年乃至更久。”顾纪棠向顾鹤笙说出了红鸠计划的全部真相,“戴局长评价红鸠是炸弹可我更认为每一名红鸠都是一颗希望的种子,我不希望看见他们玉石俱焚而是要他们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他们的根茎会在地下相互交缠在一起,到那时候红鸠将会成为一片无人能撼动的森林。” 顾鹤笙拿出一支烟点燃,转瞬即逝的火光照亮了他脸上的惊愕。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顾纪棠转头看向他,月色下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格外阴郁。 “我需要你成为守望者。”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一章 鱼食 守望者这个代号还是顾鹤笙第一次听到包括红鸠计划也是今晚才触及到核心真相但这些都不及顾纪棠下达的命令让顾鹤笙惊诧。 “我都没有接触过红鸠计划为什么要选择我?” “你年少离家历经磨砺对党国的忠诚以及对信仰的坚定都经过了考验,如果要在我认识的人中挑选一名成为守望者的人选,我认为非你莫属。”顾纪棠开诚布公道,“这与我们父子关系没有丁点牵连,红鸠计划在今天被启动就意味着我从现在开始将担负起党国复兴大业,我一生坚定不移效忠党国还不至于落到任人唯亲的地步。” “我不是质疑您的动机,为什么您之前没有向我提到过这件事?” “红鸠被启动前后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计划,启动之前除了被激活在执行任务的红鸠之外其他人处于空置状态,他们不会被分配任何任务同时也不会发挥作用,可一旦计划启动所有红鸠将在同一时间得到激活指令,从这一刻起他们将中断与指挥系统的联系,之前制定的激活方式与联络识别码统统作废,他们将开始长时间的静默如同作茧的蚕蛹直至等待破茧成蝶的那一天到来。” 顾鹤笙疑惑不解:“即便这些人成功渗透敌人内部,可以后又如何联络他们呢?” “早在红鸠计划制定之初就准备好了两套激活方式和识别码,计划启动前用一套启动后将用另一套,这是最大程度确保红鸠的身份安全,毕竟这个计划启动后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所有红鸠将处于沉睡状态,这个期间的红鸠被称之为沉睡者。”顾纪棠一五一十说道,“我应该等不到他们被唤醒的那一天但你可以,或许那时你会看到我毕生心血铸就的王冠会是那般绚烂璀璨。” “可我不知道成为守望者该做什么?” 顾纪棠:“守望者将掌控红鸠名单。” 顾鹤笙吐了一口烟雾,这是值得自己不惜一切也要获取的情报,也是唯一挫败敌人阴谋的机会。 “红鸠计划应该是很成熟完整的系统,之前应该就有一位守望者为什么要更换?”顾鹤笙不动声色道。 “这是计划制定之初由戴局长定下的规矩,守望者只能掌握一套红鸠的激活方式,如果识别码更换也必须更换守望者,你应该能想到这其中的原因。” 顾鹤笙不假思索回答:“如果守望者通敌叛变就直接导致所有红鸠覆灭。” “这是必要的预防机制,在这个计划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时间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可上任守望者是知道红鸠名单的即便被更换一样也存在隐患。” “不。”顾纪棠摇头表情坚定道,“没有隐患如果有我也会首先剔除。” 顾鹤笙听出顾纪棠弦外之音:“上任守望者呢?” 顾纪棠没有回答而是专心致志看着沉浮的鱼漂,有鱼咬了饵提竿竟然是一条甲鱼,顾纪棠从甲鱼口中取了鱼钩又丢回江中,饶有兴致说道:“鱼食喂对了鱼自然也好钓。” 顾鹤笙一怔转头看向之前自己倒入江中的鱼食,麻袋里残留的鱼食色泽血红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半年的相处顾鹤笙已经逐渐习惯了顾纪棠的杀伐果断,沈杰韬杀人是因为本性的暴戾可这一点在顾纪棠身上完全看不到,他根本对杀人这件事没有丝毫感觉,这就是自己曾经敬重的父亲,看着麻袋顾鹤笙不由自主蠕动喉结。 “南京已经秘密转运黄金虽说是形势所逼可此举会让国党民心尽失,军事上我们输了如今连民心也一同丢掉,党国走到今天实属咎由自取。”顾纪棠一脸黯然道,“党内腐败官僚横行,党外民众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不是共产党打败了我们终究是输在自己手里,退守东山在我看来或许还是一件好事,痛定思痛才能正视问题所在,党国的复兴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还望你等年轻之辈做栋梁之才。” “鹤笙铭记爹的教诲。” “这是党国复兴之路上最重要的一步,希望你能持之以恒精忠报国。”顾纪棠向顾鹤笙伸出手,摊开的掌心中是一卷微缩胶片。 “这是?” “红鸠计划的名单。” 顾鹤笙不动声色拿起:“鹤笙一定竭尽所能不辱使命。”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守望者,胶片里的名单也只有你一人知晓,你要尽快熟悉红鸠计划的运作,不过不用太着急等你到东山后我再慢慢教你。” “您也要去东山?” “华东情报系统早已千疮百孔加之兵败山倒这个机构已经名存实亡,我处理完手上的事便会去东山与你汇合。”顾纪棠指着胶片再三叮嘱,“这份名单还没有归档封存,到东山后立即向总局报备,胶片将会被收录到机密档案库,除非守望者更换否则档案永不解密。” “这批?”顾鹤笙眉头一皱,“这不是完整的红鸠名单?” “红鸠计划一个分四批渗透,你手中掌握的是第四批红鸠名单,至于前面三批我之前告诉过你,这些红鸠渗透时间长价值尤为重要,以你现在的权限是不可能接触到的,慢慢来,将来还有很多让你大展拳脚的机会。” “这么说只有您知道完整的名单?”顾鹤笙试探着问。 “不知道。”顾纪棠摇头回答道,“红鸠计划具有很强的安全性,我只负责下达指令同时掌管红鸠的激活识别方式,而守望者负责掌管名单,我和守望者不允许直接联系红鸠,R1作为承上启下的纽带在得到红鸠信息和对应的激活暗码后进行联络,理论上要激活一名红鸠同时需要我、守望者和R1三个人来完成,相互之间虽有联系但又各司其职,这样做能确保红鸠的安全。” 顾鹤笙暗暗一惊,没想到红鸠计划已经完善精细到这种程度,自己必须尽快与组织却得联系将最新掌握的情报上报,必要时自己愿意前往东山继续潜伏这是唯一能获取完整红鸠名单的机会。 “我服从命令明天就移交手里的工作。”顾鹤笙漫不经心问道,“您留在上海要处理什么事,如果不紧要就让我来办吧。” “我要会会一位老朋友。” “朋友?” “战略上我们的确输了但就我个人而言与中共在情报战线上交锋这么多年未尝败绩,唯一的遗憾是没抓到江南,和此人针锋相对斗了这么久我倒是挺佩服这位对手,此次滞留上海就是想见见此人。” 顾鹤笙一愣:“您已经查到江南的下落?” “你马上要前往东山,上海的事你就不要多问了,江南指挥暗网这么多年肯定明白红鸠计划的效用有多大,江南一定会不遗余力试图破坏计划,此人不除将会是红鸠计划最大的隐患。”顾纪棠胸有成竹道,“走之前我必须亲自铲除江南,此人只要还活着我就永远不会踏实。” 顾鹤笙不能再详问显然顾纪棠背着自己在进行另一项行动,顾纪棠的笃定让顾鹤笙隐隐感到不安。 顾纪棠忽然问道:“保密局里还潜伏着一名代号明月的共产党,你知道此事吗?” 顾鹤笙一脸镇静:“知道,之前听局长提到过,此人潜伏的很深这些年局长一直用不同的方法试图甄别不过都没有收效。” “我打算连同明月一起铲除。” “……” “你很吃惊?”顾纪棠看出顾鹤笙表情中的异样。 顾鹤笙搪塞过去:“也不是吃惊就是有些突然,明月始终没有露出过破绽,局长追查这么多年都未有进展,您到上海时间不长提到要铲除明月所以我有些意外。” 顾纪棠意味深长道:“鱼食投对了鱼自然也好钓。” “您给明月准备了什么鱼食?” “红鸠计划的名单。” “……”顾鹤笙再次愣住。 “不是你手中这份。”顾纪棠向顾鹤笙解释,“这几年对明月的调查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我手上有一份缩小范围的嫌疑名单,上面一共有六个人,其实是七个,有意思的是你居然也在这份名单上,总局以更换计划负责人为由让我上报红鸠计划名单,我制定了六份各不相同的假名单分别无意中泄露给这六个人,哪一份名单被泄露出去从而就能证明谁是明月。” 只有顾鹤笙心里清楚这是一个不会有结果的测试行动,比起顾纪棠对明月的调查顾鹤笙更好奇那份被怀疑的七人名单,顾纪棠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缩小甄别范围,这说明名单是出自另外一个人之手,自己在名单之中可见此人应该经常接触自己,可顾鹤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人会是谁。 顾鹤笙可以肯定的是顾纪棠交给自己的名单胶片是真的,否则顾纪棠不可能说出甄别明月的事,名单必须尽快传递出去可顾鹤笙无法使用电台与上级联系,必须重新建立一条情报传输渠道,如此重要的情报必须交给一名自己信任的人,顾鹤笙立刻想到秦景天。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二章 山雨欲来 【1】 顾鹤笙在冲洗出胶片后得到完整的第四批红鸠名单,上面记载了每一名红鸠的详细资料,人数多达近百人从渗透地点来看第四批红鸠主要潜伏地区在华东,这份情报顾鹤笙是没有办法通过电台向中社部传递,在顾纪棠实施民用无线电管制后发报时长超过十分钟就会被锁定而发送这份情报所需的时间完全超出安全时限。 顾鹤笙刚走下楼就听见呼啸而至的警笛声,想必是保密局已经锁定了电台位置,在几天前将发现红鸠计划的真相与前往东山继续潜伏的事向中社部汇报,今天得到上级的指示同意赴台潜伏同时在离开上海之前务必传递出红鸠名单。 考虑到名单的重要性顾鹤笙要求上级指示上海地下党组织,自己只与051进行交接,时间是三天后晚六时仙踪林茶楼。 回到保密局发现乱成一团,刚下车就看见顾纪棠也赶到。 “出了什么事?”顾鹤笙诧异问道。 “沈杰韬死了。” “什么?!”顾鹤笙瞪大眼睛。 “在地丰路的一处民房内发现沈杰韬尸体证实是死于爆炸。” 顾鹤笙没有在顾纪棠脸上看到焦虑反而更多是欢愉:“谁干的?” “沈杰韬自己。” “……”顾鹤笙半天没说出话,“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这一年来沈杰韬一直在秘密与暗网接触,他与暗网达成某种默契,利用职务之便释放了多名被抓捕的共产党,并一直在向暗网泄露华东地区敌后潜伏人员名单。” “局,沈杰韬通共?!”顾鹤笙更加震惊。 顾纪棠波澜不惊道:“他是在执行一项绝密行动,释放共产党以及泄露名单都是为了获取对方的信任,显然沈杰韬在这件事上做的很成功,他这些年碌碌无为临时前总算是有了建树。” “行动目的是什么?” “荆轲刺秦。” “沈杰韬刺的是谁?” “江南。” “……”顾鹤笙微微张开嘴,脸上的震惊在顾纪棠看来很正常,“沈杰韬今天去见到是江南?” “现场除了沈杰韬之外还发现另一具尸体,沈杰韬在确定江南身份后引爆了随身携带的炸弹,近距离爆炸让两人都面目全非。”顾纪棠杵着拐杖意气风发道,“沈杰韬帮我除掉了心头最大的隐患,只可惜江南死前我没能见上此人一面。” “既然面目全非就无法核实身份,您凭什么肯定现场发现的另一具尸体就是江南。” “有人会帮我证实。”顾纪棠点到即止,递给顾鹤笙一张名单,“这些是关押在上海各个监狱的共产党要犯,沈杰韬既然已经完成任务再留着他们也没必要了,今晚全部秘密处决由你亲自监督行刑。” 【2】 “确认江南身份了吗?”秦景天看向驾驶位的连穆安。 几天前叶君怡通知自己江南绝对与沈杰韬见面,出于安全考虑江南指定自己负责外围警戒,秦景天提前赶到目标地点对房间中的人拍照,沈杰韬从进屋到引爆炸弹与江南同归于尽共耗时一个小时,秦景天不知道两人在屋里交谈内容但大致可以猜到沈杰韬一定是确定了对方身份否则他不会冒然赴死。 只是对于江南秦景天不敢掉以轻心,与江南交锋这么多年突然得知死讯反而让秦景天有些无所适从。 “你提供的照片已经经过核实,证明照片上的人是一名红鸠,也在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时间比我们早两年,此人回国后被派往上海在昭和通商株式会社就职,这个商社你应该清楚是日本陆军省直属的秘密情报机构,与特高课虽然没有直接关联但在必要时可以调动宪兵队。”连穆安轻声说道,“第一任江南被日本人抓捕后此人是有机会接触到周幼卿的,基本上可以大致确定此人就是江南。” 秦景天谨慎说道:“基本、大致这些词用在江南身上不合适,必须要证据确凿才行,这个对手非同一般如果真被我们铲除固然是值得庆幸的事,但如若被炸死的不是江南那么就说明还有我们没觉察到的东西。” “江南是一名红鸠这件事你是确认过的,事后我调查过此人近五年来的活动轨迹完全可以和江南的行踪相吻合,另外一点如果江南有其他部署完全没必要向精卫移交暗网名单,江南也知道与沈杰韬的见面充满太多不确定的未知因素,想必江南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安排人对此人进行监视但不要抓捕。”秦景天递给连穆安一张纸条。 连穆安看后转身问道:“这个人是谁?” “江南与精卫完成移交后给精卫指派的联络员,她是精卫与暗网情工的联络纽带,江南既然死了我就可以腾出手全力来对付精卫。”秦景天点燃烟神色冷峻,“第一步,切断精卫与暗网的联系。” “你是打算让她孤立无援。” “第二步对我和精卫住所的周边派出便衣。”秦景天点头冷静说道,“精卫不具备统筹指挥暗网的能力,江南的死会让其方寸大乱加之联络人和住所被监视会让她产生巨大的危机感,在这种情况下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只需要抽走她最后一根稻草便能让其崩溃,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在这几天我就能获取暗网名单。” “主宰让我转告你在获取暗网名单后准备实施大规模肃清,就在昨天主宰已经让保密局对关押在上海的共党要犯秘密处决。”连穆安神色严肃说道,“主宰的意思在你获取暗网名单后渗透任务结束,考虑到暗网人员的危害和特殊性为防止有漏网之鱼必须在同一时间进行清除,主宰决定让你来执行这次肃清,我,我……” 连穆安欲言又止,秦景天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精卫也是暗网人员主宰是不会允许她逃脱而且主宰也不会与你谈交易,如果你想与精卫告别是时候了,再见时你与她就是势不两立的对手或者最好是永远别见。”连穆安拿出一张机票放在秦景天手边,“你我朋友一场我不想看到你最后还有遗憾,这张去湘江的机票很安全,如果你能说服精卫离开她能在这次肃清中侥幸生还。” “谢谢。”秦景天看着机票满眼感激,可却当着连穆安的面烧掉机票,“她不会需要这个,真到那一天她对我只有恨之入骨的仇视又怎会用我留给她的机票。” “如果肃清行动你不想执行我可以顶替。” “不用。”秦景天深吸一口烟目光和声音一样坚决冰冷,“既然走到了尽头最后的句号我想亲自画上。” “另外主宰让我告诉你红鸠计划已经正式启动,所有红鸠名单将被送往东山封存,你我也要前往东山等待下一次被唤醒。” 秦景天默默点头,拍了拍连穆安肩膀:“我们东山见。” 【3】 顾纪棠端在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史记》正看到刺客列传,翻页时瞟了一眼屋中那七八名正全神贯注抄写的人,这些人全是从南京秘密调派来的译电人员。 顾纪棠汇总了秋佳宁死前截获的那部秘密电台电码,秋佳宁一直在试图破译这些电码并且有了初步的眉目,短短一个星期之内这部电台接连出现了两次,在明知保密局对上海全天候侦听电波的情况下还铤而走险频繁联系这让顾纪棠很快就想到自己故意泄露出去的假红鸠计划名单。 保密局最终找到电台位置但赶到时人去楼空只查获了电台已经烧毁的电码,顾纪棠去过现场因为发报人撤离匆忙虽然烧了电码却没时间销毁,顾纪棠秘密带回了这份纸灰并且提取到上面的电码。 “报告,电码已经破译。” 顾纪棠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文件薄,上有只有一行简短的内容。 15日晚6时,仙踪林茶楼051接收情报。 看到这里顾纪棠合上文件薄,嘴角是难得一见若隐若现的笑意,叫来荷枪实弹的警卫对房间里所有人立即进行隔离管控,在没有自己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试图离开房间可以当场开枪射杀。 明天就是15日,顾纪棠走出房间时月辉透过窗户洒在走廊上,顾纪棠抬头便看见了夜幕中那轮明月。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三章 泡沫 秦景天从叶君怡口中也证实江南遇袭身亡的事,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叶君怡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应对能力极为缺乏,接连几天早出晚归想来是在部署应急方案。 临近中午时叶君怡急匆匆回来,关上门就快步拉上窗帘透过缝隙向外警觉张望。 “怎么了?” “我在这附近发现敌人的便衣,不排除我们已经暴露的可能。”叶君怡看向秦景天心急如焚道,“销毁重要文件和资料。” 秦景天连忙将火盆端到卧室点燃叶君怡交给自己的文件,只不过这些在叶君怡看来至关重要的东西在秦景天眼中已经失去了价值。 拿出手枪一边上弹一边在窗边警戒:“路口已经被敌人封锁,销毁文件后必须立即转移。” “我刚见过华东城工部的同志,中社部下达了一项命令是给你的。” “我?”秦景天一愣,“什么任务?” “保密局里还有一位潜伏同志,在近日获取了红鸠计划的名单,由于敌人实施无线电管制这份名单不能经电台传输,这位同志指定由你完成情报交接。” “红鸠计划名单?!”秦景天的惊讶源于红鸠名单居然被共产党截获但很快想到明月,保密局里的潜伏者能主动要求与自己联络的只有可能是明月,上次顾纪棠来见自己时就提出会用红鸠名单来迫使明月有所行动,“什么时候交接?” 叶君怡:“今天晚上6点在仙踪林茶楼。” 秦景天看了一眼手表距离见到明月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 “这里已经不安全我先护送你转移。”秦景天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完成,旁敲侧击道,“江南有为你安排其他的安全屋吗?” “暗网可能也出现了状况,我今天见到联络人根据反馈的消息她也发现被特务跟踪,我怀疑敌人在有预谋杀害江南同志后准备一举捣毁暗网。”叶君怡摇头神色焦虑道,“出于安全考虑我暂时要中断与暗网的联络。” “来上海之后我在城郊租了一间房子以备不时之需,这个地方除了我没人知道我先送……” “景天。”叶君怡打断他郑重其事道,“不要告诉我地点,敌人的目标是暗网我现在是敌人首当其冲要抓捕的目标,我和你在一起只会增加你的风险,等你取回情报后去环龙路64号的粮油店,那里是城工部的一处工作站,有同志会将你带回的红鸠名单立即送出上海,我也会在那里等着与你汇合,然后,然后我们可能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 “这是为了你安全考虑,江南同志的牺牲说明我们内部还存在巨大的隐患,敌人近期疯狂反扑应该是有预谋的计划,你距离我越远越安全。”叶君怡烧完最后一份文件后,从手包里拿出一支口红迟疑了良久还是递到秦景天面前,“我需要你用党性向我保证,无论出现任何情况你都必须确保口红里的东西不会落入敌人之手。” “里面有什么?” “暗网的完整名单。”叶君怡拧开口红里面装着一卷微缩胶片,“江南同志让我将名单只能用记忆记下,可我担心会出差错就留了一份文字备份。” 秦景天在见到口红时大致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这份名单除了你是不允许外泄的,为什么要交给我?” “我怀疑江南同志的牺牲是敌人筹谋已久的阴谋,如果真是这样我不清楚自己暴露的程度或许我也会被敌人抓捕,这份名单对我们和敌人来说同样重要,万一我落入敌人之手我已经做好牺牲准备但暗网必须要有人接管。”叶君怡将口红放到秦景天掌心,“要是我不在了,希望你能继承我的未尽的任务成为江南。” 秦景天注视掌心的微缩胶片心里五味陈杂,自己再一次成功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但这意味着自己和叶君怡走到了尽头,分不清此刻自己是该兴奋高兴还是该黯然失落。 “君怡……” “来不及了等见面以后再说。”叶君怡没看出秦景天脸上那抹愁绪,收拾好东西检查手枪后站到门口,“我先走帮你引开外面的便衣,你尽快赶到接头地点。” 秦景天只是想给她说一声再见可话到嘴边终是又咽了回去,谎言堆积的泡沫将自己包裹了太久,五光十色的光影里尽是与她过往的点滴,如果泡沫要破灭秦景天也不希望自己主动去戳破,上去拉住叶君怡埋头炙热的嘴唇覆盖在她的红唇上,贪婪而不舍汲取着最后的温存。 “再见。”秦景天慢慢松开叶君怡,这两个字说出来是那样艰难。 “再见。”叶君怡脸上有幸福的甜蜜,这两个字是她对未来的憧憬。 …… 离开安全屋叶君怡去了医院,从诊所出来时手里攥着一张化验单,走了两步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嘴角不由自主洋溢出笑意,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就在几分钟前医生告诉自己怀孕了。 轻轻摸着腹中正在孕育的生命那是她与秦景天爱情的结晶,这或许是这段时间听到最好的消息,迫不及待等着晚上见到秦景天时把这个消息与他分享。 “精卫同志,精卫同志……” “嗯。” 赶到城工部的叶君怡还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中,端着水杯畅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自己喜欢女孩不过猜想秦景天应该更喜欢男孩,秦景天的眼睛很迷人如果孩子和他有一样的眼睛一定会很可爱,可能是太幸福的缘故一旁的负责人喊了几声叶君怡才回过神。 “中社部指示你立即撤离上海。” “撤离上海?!”叶君怡一怔,“可现在斗争形势如此严峻,我必须留下继续和敌人作战。” “这是江南同志的命令。” “江南同志不是已经牺牲了吗?” “江南同志在牺牲前就向中社部提交了让你转移的要求。” 叶君怡一脸诧异,江南移交暗网是准备让自己来接管这个情报系统,可为什么会向中社部提出让自己撤离上海的要求。 “051同志呢?上级可有对他的工作有新的指示?” “我没有接到中社部关于对051同志的工作安排。”负责人摇头。 “什么时候撤离?” “马上!车辆和人员都为你安排好了。” “能不能再等等。”叶君怡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距离六点还剩下一个小时,“撤离之前我想再见见051同志。” “这是组织的命令!”负责人加重语气。 “051同志的身份敌人是知晓的他留在上海会很危险,能否请示上级让051与保密局潜伏的同志和我一同撤离?” “首先我不知道你说的051是谁,按照组织纪律我无权知道你的上下级,另外保密局潜伏的明月同志已经得到中社部指示前往东山继续……” “谁?”叶君怡脸色大变,一脸惊诧问道,“你刚才说保密局潜伏的同志叫什么?” “我不知道这位同志的名字,只清楚此人代号明月。” “这不可能,明月是,是……” 叶君怡踉跄向后退了一步,秦景天告诉过自己他就是明月,可真正的明月现在还潜伏在保密局那秦景天又是谁…… 叶君怡开始重新回想秦景天的过往,他给自己的解释真实到毫无破绽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就是明月的基础上,如果秦景天根本不是明月那么他所说的一切全都可以被推翻。 他曾在抗日时期以绯村凉宫身份渗透特高课,这意味着他不可能与楚惜瑶在重庆相识可楚惜瑶显然认识秦景天很久,沿着楚惜瑶的过往追溯叶君怡想到了德国。 德国…… 叶君怡突然冲了出去,暴露和危险彻底被置之脑后开车径直来到楚惜瑶的家,楚惜瑶正在收拾行李见到叶君怡多少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即便与之决裂可楚惜瑶心里还是担心叶君怡的安危。 “秦景天,不,他叫什么?”叶君怡开门见山。 楚惜瑶从她表情中似乎读出了什么:“这个问题应该由他来回答。” “我怀孕了。” “……”楚惜瑶一怔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脸疼惜望向叶君怡,迟疑了片刻无力叹口气,“他知道吗?” “不知道,今天他向我告别时我就感觉他有些奇怪。” “他现在人呢?” “他正在和明月接头,可他告诉我自己就是明月而我选择了相信。”叶君怡痛心疾首问道,“事到如今希望你还能看在我们多年姐妹情谊上告诉我,你和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德国。”楚惜瑶搀扶叶君怡坐下,既然秦景天向她告别说明这个泡沫已经破裂,自己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当时他在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我看过他的证件上面的编号是R12。” 叶君怡的心猛然收缩。 获悉军统秘密派遣一名代号红鸠的敌特人员对上海地下党组织进行渗透,暂时已知红鸠曾在德国军事谍报局受训…… 想到那名至今还未被甄别出来的红鸠,捂住头感觉天旋地转,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是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爱人,这一切全都是虚无的谎言,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还亲手将完整的暗网名单交到了他的手中,此刻叶君怡手心冰冷再次抬头看向挂钟时距离六点只剩下十分钟,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止这次接头。 “他就是红鸠……”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四章 终点 站在茶室的门口距离明月也就一步之遥而这一步秦景天足足走了四年,此刻他就像一名赌徒这场博弈的最终输赢对自己已经没有意义,他只想知道揭开对方底牌时那一刹那间的刺激。 推开门在氤氲如烟的茶雾中看见顾鹤笙那张干净的脸,秦景天踌躇在门口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在一天之内自己失去了爱人此刻即将失去挚友。 “原来是你……” 终于见到了明月但秦景天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丁点兴奋,快速回想与顾鹤笙的朝夕相处,其实并非是他隐藏的有多完美如果换成其他人,如果自己没有和他成为朋友或许早就可以甄别出明月,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左右了自己的判断或者说一直以来自己都选择了无视,无视那个最有嫌疑的人。 “给你带了粥。”比起秦景天的惆怅顾鹤笙脸上尽是重逢的喜悦,他还记得与秦景天分别时他还对喝惯的白粥念念不忘,盛了一碗放在桌上,“知道要和你见面我特意熬的。” 秦景天尝了一口火候恰到好处依旧是自己熟悉的味道,只是已经没了当初的胃口,拿着勺子在碗里搅动粘稠的白粥如果此刻的心绪:“你是怎么得到红鸠计划名单的?” “我父亲顾纪棠是红鸠计划的最高指挥官,我是最近才得知这个情况,顾纪棠是该计划的主宰者敌人在启动红鸠计划后更换了之前的激活方式同时一起被更换的还有守望者。”顾鹤笙点燃一支烟简明扼要说道,“我现在是新的守望者,顾纪棠将红鸠计划的名单交给了我。” “全部的?” “第四批,另外三批已经送到东山封存,上级已经指示我随同敌人转移至东山继续潜伏并伺机获取另外的三批名单。”顾鹤笙将备份的微缩胶片交给秦景天,“红鸠计划为防止泄密有严格的职责区分,名单只有守望者才知道包括顾纪棠都不清楚名单上的这些红鸠资料,这份情报对以后的反谍工作太重要必须传递出去,在上海我唯一能信任的同志只有你。” 秦景天埋头喝着白粥,收起胶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胜者的喜悦也没有完成任务的荣耀。 “你怎么了?”顾鹤笙看出秦景天脸色的愁绪。 “我怕以后见不到你了。”秦景天声音有些感伤。 “会的,我听到了胜利的号角只是遗憾最终不能亲眼见证黎明的到来,这几年我很庆幸有你陪伴一同走过黑暗,如果早知道你是战友该有多好,我们有太多的话可以说太多的事可以分享。”顾鹤笙淡淡一笑说道,“相信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凯旋。” “我相信。”秦景天笑的很生硬。 “洛离音安葬在联义山庄我此次赴台归期未定,每年清明帮我到她坟前送一束花。” 秦景天没有答应因为他不能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岔开话题问道:“你我认识四年一直相互防备都没有机会去真正了解你,给我说一些你过去的事吧。” “过去……”顾鹤笙淡笑感觉这些年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我在法国加入的共产党回国后受组织委派渗透敌人的情报机构,去中山大学到后来被军统调派到上海对日作战这些事你都知道的,我的过去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 “我看过你的档案上面提到你的潜伏任务被突然中止?我以前问过你原因但你没告诉我。”秦景天随口问道。 “我暴露了。” “日本人发现了你的身份?” “不,是我主动暴露的。”顾鹤笙弹着烟灰缓缓说道,“当时与我一同潜伏的还有一名军统王牌特工,代号红鸠,特高课为了找出此人制定了一项诱捕计划,我提前发现是陷阱为了掩护他身份故意暴露自己。” 秦景天手里的勺子悬停在嘴边,抬头重新看向顾鹤笙视线突然变的陌生和震惊:“为什么要救一名军统特工?” “外敌当前哪儿有你我之分,既然都是与侵略者作战那就是战友何况此人潜伏的价值远比我要大,保护他更有利于重创日军。” 秦景天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和自己在黑暗中握手的男人,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也有生死离别的不舍,自己看着他中枪坠入江中以为那就是诀别,直至现在秦景天都懊悔当时忘了问那人的名字。 而此刻他就坐在自己的对面,脸上有难以抑制的激动但很快在愁色中消散:“你曾经提到过一个朋友,一个在你胸口留下枪伤的朋友,是他吗?” “是的。”顾鹤笙提到那人同样心绪复杂。 “想见他吗?” “想。”顾鹤笙眼中的追忆慢慢变的沉重,“上级获悉此人被军统秘密重新调派回上海,同样是执行渗透任务唯一不同的是他之前是渗透特高课而现在的目标是地下党组织,这些年我一直都试图找出此人,虽然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作为朋友我期待与他的重复,作为对手我同样也希望能见到他。” 秦景天感慨万千:“我想他知道你还活着应该也想见到你。” “他隐藏的很深我始终没有查到关于他的线索,不过也正常当年他能在日军特高课成功潜伏并获取大量价值重大的情报就足见他的超群的能力,只是到现在我还不确定他对组织造成的损失有多大。” 秦景天陷入沉默,面前的白粥在他搅动中已经渐渐冷去。 “你今天情绪好消沉,有什么事吗?”顾鹤笙担心问道。 “我……”秦景天刚开口忽然收声,视线落在桌上的空茶盏上,“你来了多久了?” “有十五分钟。” “你点的什么茶?” “峨眉雪芽。” “茶博士进来送茶了吗?” “……” 顾鹤笙因为与秦景天重逢的喜悦让他忽略了平时早该觉察的异样,茶博士会在客人落座后沏好第一泡茶可现在过去快半小时也没人进来。 顾鹤笙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向外观望,这条本该行人众多的街道现在门可罗雀,只有几名商贩来回行走在街面并且不时瞟向茶楼的方向,多年的经验让顾鹤笙立即意识到茶楼四周的街道被秘密封锁,这说明自己的行踪暴露敌人已经将这里包围的密不透风。 “我暴露了。”顾鹤笙处变不惊掏出枪打开保险,然后闪身守在门口对秦景天说道,“我在中社部的档案已经被销毁,知道我身份的同志相继牺牲,和上级联系靠事先约定好的识别码确定身份。” 顾鹤笙一口气将自己的识别码更换方式和时间,以及与中社部电台联系的呼号频率和加密方式快速告诉秦景天。 “按照纪律这些机密你即便阵亡也不能透露给另外的人。” “明月这个代号是洛离音帮我取的,她说明月是黑暗中的光亮看见明月就意味着黎明已经不远了,你不是也对我说过,我们行走在黑暗的深渊但不代表是独自前行,明月不仅仅是一个代号而是信仰,如果我牺牲希望你能继承这个代号。” 秦景天还是喝完了发凉的白粥,一脸漠然呆坐在椅子上,有那么一刻他多期待顾鹤笙没有暴露,至少不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自己能截获红鸠名单而顾鹤笙又能安全撤离,这是秦景天能想到最好的结局可现在看来已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景天,景天!”顾鹤笙见他无动于衷大声催促,“没时间了!你想办法撤退我留下掩护……” 秦景天颓然问道:“你了解我吗?我凭什么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了解。”顾鹤笙不假思索点头,“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和同志。” “不,你对我根本谈不上了解,你所见到和知道都是我营造出来的假象,事实上我们一直在犯相同的错误,你是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机警、沉稳、果敢和冷静是你的特质,可你选择性忽视了身边最亲近的人,或许是因为我们都太珍惜彼此的友情,潜移默化中将对方排除在理性之外。”秦景天慢慢拿出一支烟放在嘴角,“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不是我,你会敏锐觉察到在我们交谈这段时间里我不止一处的破绽,我对你说过,如果你那位朋友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也想见你,正常情况下的你会立即警觉,因为只有和你经历过那件往事的人才知道你中枪后的情况,在所有人看来你必死无疑包括你那位朋友,但你却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我会知道。” 顾鹤笙脸上准备迎敌的冷静慢慢被惊诧取代,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会知道?” “你相信命运吗?我之前不相信但现在信了,过了六年我们又回到我们曾经相遇的处境,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们还是回到最初的起点。”秦景天点燃烟在顾鹤笙面前撕下一直包裹自己的伪装,他还是像一名赌徒只是没有了看见对方底牌的兴奋,萦绕在心头的只剩下输的一无所有的无助,“同样是在上海,同样是四面楚歌的困局也同样只有你我二人。” “你,你是……”顾鹤笙瞪大眼睛。 “我叫风宸。” 在任何时候风宸将自己的名字视为一种荣耀,可从未像现在这般难以启齿,这份荣耀是留给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和值得钦佩的对手,顾鹤笙是唯一同时兼顾两者的人,但这个名字更多是对亡者的敬意,每次自己说出名字时就意味着死亡将如影随形。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万里长征人未还 【1】 “因为父亲身份特殊母亲担心我和姐姐会被牵扯便让我们随了母姓,我父亲你认识而且还是你的同志,楚文天是我父亲,楚惜瑶不是我女友而是我妹妹。”风宸用一种极度平和的声音问道,“你我相知相识四年,到最后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你现在还敢说自己了解我吗?” 顾鹤笙嘴张的更大:“秦景天又是谁?” “被策反的一名临澧特训班军统学员,在被派往上海之前被军统识别出身份,抓捕后很快变节并供出了联络人以及任务,你调查过秦景天的背景应该知道他的人际关系是最容易被替代的那种。”风宸直言不讳道,“秦景天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想他应该在四年前就死在重庆虎头桥监狱。” 顾鹤笙的枪口慢慢抬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枪口会对准风宸。 “命运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你我之间对彼此的好感并非是凭空生成,我们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学生时代,我也就读过民立中学范今成也是我的恩师,我想他应该告诉过你他有一名失望的学生那人便是我。”风宸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无动于衷,比起与顾鹤笙的决裂其他事反而变的不重要,“我就是那时被复兴社招募在通过考核后被秘密派往德国受训,抗日战争爆发后我受命潜伏特高课,然后……后面的事你应该都清楚了。” “你是红鸠……”顾鹤笙在惊愕中看向风宸。 “后悔吗?”风宸神色黯然问道,“如果知道会有今日,当年你还会舍身相救吗?” 顾鹤笙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六年前的同仇敌忾变成此刻的生死相搏,唯一没有改变的仍然是无法扣动的扳机。 “你我之间有真的吗?”这个问题顾鹤笙曾经问过。 “有,你是值得我肝胆相照的朋友。” “朋友之间只有信任没有欺骗和谎言。” “我们是间谍。”风宸无奈说道,“我的谎言欺骗的何止只有你一人,今天之内我失去的除了朋友之外还有爱人,这或许就是命运留给我最大的惩罚,在我藐视命运的同时命运一样也在藐视我。” “叶君怡……”顾鹤笙瞪大眼睛质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在得知将暗网名单交给了一名红鸠后会是怎样的心情,我想她一定会很伤心,比起被算计更让她悲痛的应该是被她认为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背叛。” 顾鹤笙心里暗暗一惊,就在不久前自己把截获的红鸠名单同样也交给了他,最让顾鹤笙绝望的是自己即便开枪击毙风宸也于事无补,何况自己始终没有扣动扳机的勇气。 “不管你是否相信,哪怕有丁点机会即便是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会让你给我留下弹夹我掩护你撤退,现在就和六年前的困局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六年前我们能决定谁生谁死可现在……”风宸蠕动喉结停顿了良久艰难说道,“我本打算让你挟持我趁机逃离,可在外面的不是沈杰韬而是顾纪棠,你与他相处这半年想必已重新了解你父亲,他会毫不犹豫下令开枪,无论我怎么选择最终你都不可能活着从这里离开。” 楼下传来刺耳的警笛以及密集的脚步声,顾鹤笙手中的枪口慢慢低垂,其实自己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击毙风宸,只是顾鹤笙认为这样做已经没有意义或许更多是因为与风宸的羁绊让他下不了手。 顾鹤笙:“你赢了。” “我输了。”风宸脸上没有胜利者的喜悦,“我不过是赢了两份情报而已但我输了挚友和挚爱,这两份情报只会为我带来短暂的荣耀可我余生会因为你们戴上负罪的枷锁,如果可以我宁愿输的人是自己。” “像六年前一样告别吧。”顾鹤笙主动伸出手,脸上是视死如归的从容,“六年前我们摒弃了各自的信仰和阵营现在也一样,谢谢你最后的坦诚,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就交给时间来评判你我的对错,但现在我只想和朋友告别。” “我还能为你做什么?”风宸起身神色透着一丝哀伤。 “帮我埋在洛离音的身边。” 风宸点头。 “最后还想麻烦你一件事。”顾鹤笙将手中的枪递到风宸面前,“你说的没错,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又回到当初的起点,既然结果是注定的我希望最后送我走到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枪落在风宸眼里是那样刺眼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厌恶这东西,迟疑了一下终是拿在手中。 顾鹤笙脸上是磊落从容的微笑:“再见,风宸。” 风宸没有去握手而是上前抱住顾鹤笙,一直以来风宸习惯了克制和含蓄,即便再炽烈的情感他都会压抑在心中,只是面对与挚友的生离死别心中那抹悲怆如同火山般喷涌。 顾鹤笙也没想到生命的尽头拥抱自己的居然会是一名敌人,不,是朋友,迟疑了一下也抱住风宸,男人之间的友情越是浓郁越无声。 屋外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风宸的嘴在他耳边低语说了一句只有顾鹤笙才能听到的话,那一刻顾鹤笙瞳孔瞬间收缩,像是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再见,鹤笙。” 大门被撞开的那刻屋里响起枪声。 风宸面无表情从茶楼下来,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像是一处烙印渗入皮肤深入骨髓,风宸知道这是自己永远都擦拭不掉的印记。 在楼下的车里看到顾纪棠,他的视线落在风宸被染成血红的手帕上,短暂的错愕后很快恢复了镇静。 “顾鹤笙就是明月。” “名单呢?”顾纪棠神色黯然问道。 风宸将截获的胶片交给他:“是真的吗?” “是的。”顾纪棠黯然伤神闭目点头,“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我的敌人。” “这是从精卫手中获取的暗网名单。”风宸上车后交出另一份情报,“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明天对暗网……” “不!”风宸表情阴沉斩钉切铁道,“是现在,明月的暴露也会让我潜伏身份被揭露,精卫随时会通知暗网人员撤离,等不到明天现在就应该立刻实施肃清。” 迟暮写在顾纪棠脸上,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却突然失去了兴趣,闭目揉了揉鼻梁:“肃清行动由你全权负责,我累了想回去休息,另外后天早上登船和我一同前往东山。” “是。” 【2】 管制上海所有新闻报纸防止暗网启动紧急撤离预案,从警备司令部抽调部队配合保密局行动,每五人一组各自得到一名暗网人员资料照片,褪去伪装后的风宸又找回曾经的自己,行动部署只用了一个小时,下达的命令简短明确,确认暗网人员身份后当场击毙,尸体运到刑场焚烧毁尸灭迹。 风宸另外带了一队人去找叶君怡,他知道在哪里能见到她,让随行的人把守楼下自己独自踢开了位于郊外的民房。 屋里的女人叫陈亦墨,是江南完成交接后指派给叶君怡的联络人,房间里另一个男人是华东城工部的交通员李唯杨,风宸太了解叶君怡,她明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一定会想办法通知暗网人员撤离。 风宸进来时外屋的两人都愣住,李唯杨刚要掏枪就被风宸一枪击毙,听到枪声从里屋出来的叶君怡看着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同志先是茫然,当视线移到风宸身上时渐渐变成愤怒。 举枪慢慢走进来的风宸在叶君怡眼中是那样陌生,从未见过他眼底此刻的冷酷和决绝,这个男人曾经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有无畏忠勇也有柔情缠绵,只是如今他就像一个从地狱深处被唤醒的恶魔,或者他本身就是恶魔。 叶君怡迎着风宸的枪口面无惧色上前,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脸,分不清是为了被欺骗的泄愤还是因为同志牺牲的悲痛,只是不知何故这一巴掌让叶君怡心更痛。 风宸头慢慢偏转回来,用手背抹去被打出的鼻血,叶君怡没在他脸上看到丝毫内疚和懊悔,像是任何事都无法触动这个男人被层层包裹坚如磐石的内心,他的冰冷一度是叶君怡最厌恶的表情,因为那会让他看上去像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或许是叶君怡不愿意承认更不相信自己会爱上这样的人。 “为什么?”叶君怡在歇斯底里中泪如雨下,攥紧的拳头重重击打在风宸挺拔的胸口,她只想从眼前这个男人口中得到一句解释。 呯! 近在咫尺的枪声让叶君怡耳膜隐隐作痛,呆滞转头看向一旁的陈亦墨已经头部中枪倒在地上,风宸用行动回应了自己的质问,那个曾经与自己约定一同迎接胜利的男人正在肆无忌惮屠杀自己的同志,在他脸上没有丁点不适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想要去捡地上枪手腕被风宸紧紧扣住,徒劳的挣扎只换回不断加剧的疼痛,一直痛到心底碎成一地,被风宸推到里屋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陈亦墨和李唯杨,身份核对无误执行处决,把他们的尸体运到刑场焚烧,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是。” 风宸的声音在叶君怡听来也变的那样陌生,她想反抗但嘴一直被风宸紧紧捂住,直到楼下的车声走远。 “不要试图再去通知暗网的其他人,你记录名单上所有人在今晚都会被肃清,行动命令由我直接下达,相信我,他们之中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叶君怡瞪大眼睛张合的嘴半天发不出声。 “去找楚惜瑶,我让她为你安排了车离开上海。”风宸头也不回向外走去,在门口时停了下来迟疑良久,始终没有勇气去看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明天看江南vs风宸(看书评区都吐槽江南连名字都没有,是江南还没登场呢,都猜猜江南是谁。)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百九十六章 飞蛾扑火 对暗网的肃清在整整持续了一天后结束,打来的电话里报告名单上所有人员全部被处决时顾纪棠只嗯了一声,江南被铲除暗网也随之覆灭,顾纪棠的不败战绩依旧在延续只是曾经足以让他欣喜若狂的战报如今变的索然无味。 在顾鹤笙的房间枯坐到天黑,手里拿着的相框里是顾鹤笙与顾鹤卿儿时的合照,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名为党国捐躯而另一名竟然走到自己的对立面,在外人面前顾纪棠还能装成无动于衷可此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伤只有自己能体会。 因为顾及颜面当然不是自己的,堂堂保密局副局长是共产党潜伏的特工这事张扬出去丢的已经不是顾纪棠一个人的脸面,因此关于顾鹤笙是明月的事顾纪棠进行了封锁,真相除了他只有风宸知道,明天就要等舰离开上海连为顾鹤笙操办葬礼的时间都没有,或许是顾纪棠始终没有做好准备承认顾鹤笙已死的事实草草安葬的事交由了风宸去办。 在人前永远挺拔的腰如今佝偻弯曲,难以抑制的悲哀让他在一天之内苍老了太多,顾纪棠一生阅人无数从未在与共产党交锋中铩羽而归,鉴物易鉴人难这句话自己说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居然没鉴懂自己的儿子。 顾鹤笙太像自己年轻的时候,聪慧过人忠勇无畏,顾纪棠选择让他成为守望者就是为了传承,只不过传承的不是家业而是自己的抱负,在顾纪棠的设想中将来迟早有一天顾鹤笙将接替自己成为红鸠计划的主宰者。 现在顾纪棠分不清自己是该难过还是庆幸,窗边顾鹤笙收拾好的行李落在眼里有些刺眼,如果他没有暴露将奔赴东山在将来某一天他还会接触到红鸠计划前三批名单,这些情报会被他不惜一切传递给共产党,自己毕生的心血差一点就毁在最器重的儿子身上。 如果不是风宸及时截获第四批红鸠名单现在已经落在共产党手里,想到这里顾纪棠的悲伤中又多了一丝心有余悸。 客厅的电话响起,顾纪棠从哀伤中回过神杵着拐杖步履维艰接起电话,话筒里是妻子期待的声音:“什么时候到东山?” “一个星期后。” “具体时间。”妻子在埋怨。 “一切顺利的话八天后能到。”顾纪棠有气无力回答。 “这边的家我都收拾好了,虽比不得咱在北平宅院但也能凑合就是好多食材这边没有。”妻子似乎听出顾纪棠声音不对劲,“都一把年纪了别太操劳钱哪儿能赚的完,带过来的钱够咱家花销就等你回来重开博古轩,我挑了几家店面等你回来定夺,对了,鹤笙可是跟你一起走,上次他说想吃豌豆黄我特意给他做了。” “……”顾纪棠无言以对。 “喂,喂?” “好,都挺好的。”顾纪棠不知道该怎么对妻子说,“我现在有事等……” 顾纪棠看见茶几上整齐摆放的两份档案,自己记得茶几收拾过不知道这两份档案是何时出现,不等妻子说完就挂断电话,翻开左边的档案一个名字映入眼帘。 左怀璧。 旁边是此人的照片以及资料,顾纪棠越看越诧异此人的档案自己在几天前看过,是南京总局派专人送到上海,此人原本是红鸠计划其中一名红鸠,在几天前顾纪棠甚至都不知道此人的存在,对于左怀璧这个名字顾纪棠有些陌生,不过此人另外一个代号却让顾纪棠如雷贯耳。 江南! 风宸的荆轲刺秦行动中沈杰韬同归于尽炸死的正是左怀璧,只是此人的档案已经被销毁而且远没有眼前这份详实,档案上的内容是从左怀璧渗透进昭和通商株式会社开始记录,他经手的任务和行动全都巨细无遗逐一记录,其中有几条还用红笔在下面画线。 民国32年,昭和通商株式会社提审反日分子周幼卿,提审人左怀璧。 这个时间正是第一任江南周幼卿被日军秘密抓捕的时间,左怀璧与周幼卿接触的时机也正好与江南重新出现吻合。 顾纪棠继续往下看,另一行用红笔标注的内容是。 民国33年,左怀璧暴露被抓关押于日军陆军监狱当晚变节,随后供出军统行动组联络站,导致该小组成员全部阵亡,并向日军提供与重庆联络电台呼号,左怀璧叛变期间一直协助日军逆向使用电台获取军统情报。 看到这里顾纪棠目瞪口呆,江南居然是一名叛徒这让顾纪棠大吃一惊,顾纪棠曾对江南进行过评估,无论是从什么角度这位对手都值得敬佩,交锋这么多年江南所展现出来的素养和能力让顾纪棠很肯定这是一位极其坚毅不拔的对手,如果说江南是叛徒这无疑是令顾纪棠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的事。 带着疑惑顾纪棠继续往下看,其中一行标红的内容让他嘴张的更大。 左怀璧被诊断患有脑部神经疾病导致记忆力严重下降,日军战败投降前夕左怀璧申请赴日本本土治疗被拒。 顾纪棠拿着档案的手微微在抖,暗网之所以一直无法攻破主要原因在于只有江南掌握着所有暗网情工资料,而这些资料都牢牢记在江南的脑子里,这绝对不是一名脑部患有疾病记忆力下降的人能做到的事。 顾纪棠不由自主蠕动喉结,江南不可能是叛徒更不会出现记忆病患,在这些条件下顾纪棠得出一个让其惊恐的结论。 左怀璧根本不是江南! 再继续看档案发现左怀璧因为日军在撤离前销毁审讯档案使其变节的事没有被发现,可奇怪的是从上海光复后左怀璧一直都有所动静,但他作为红鸠在没被激活的情况下是不会得到任务指示,左怀璧的行踪与已知江南的活动轨迹完全吻合。 顾纪棠一惊很快意识到有人在利用左怀璧混淆视听,故意让他的行踪轨迹与江南重合,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让他有一天以江南的身份去死好瞒天过海。 真正的江南还活着! 顾纪棠顿时大惊失色同时后背隐隐发凉,这就是江南一直以来让他忌惮的地方,居然能在很多年前就开始布局,如果江南早就识破了风宸的计划那么他的假死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江南一定还有其他部署和安排。 顾纪棠想到这里连忙拿起右边的档案,上面没有名字和照片,不过记录这份档案的人一定很严谨,上面的内容完全对应了左怀璧档案的时间,将两份档案放在一起便可一目了然知道在同一时间下,这两人各自都做了什么事。 直至顾纪棠在档案中看到一个名字时瞬间所有的疑惑全都解开,只是这个结果让顾纪棠惊恐万分,踉跄起身手里的档案散落一地。 “真正的江南是……” 顾纪棠太过震惊以至于都无法说出那人的名字,呆滞了片刻才回过神连忙拿起电话,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道人影慢慢延伸过来像深渊将自己轻易吞噬其中。 那人步伐缓慢从阴影走到灯下,顾纪棠终于看到了江南。 那一刻惊讶变成多年遗憾的兑现,顾纪棠疯魔一般仰头大笑,有对自己自大的嘲讽也有尘埃落定的释怀。 “我一度猜想你是男的因为在你身上有不屈的坚韧但后来我又认为你是女的,细腻、敏锐以及难以形容的第六感,这些都是女人才该有的特质……”顾纪棠的笑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直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笑的太苦涩,笑声戛然而止心有不甘问道,“为什么?你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江南面无表情看着他:“我来见你不是为给你释惑。” “给我点时间,求求你,给我点时间。”顾纪棠生平第一次求人,扔掉手中的拐杖吃力来回走动,嘴里反复念叨着为什么,突然停在江南面前,惊诧中嘴角不断蠕动像是找到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让他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最后闭目长长叹了口气,“你赢了,我该恭喜你不过你只是暂时赢了。” 江南像一尊雕像声音和表情一样冰冷:“准备好了吗?” 顾纪棠淡然一笑至此他已经没有遗憾,之前佝偻的腰又重新挺拔如剑,从相框取出顾鹤笙和顾鹤卿的合照看了一眼之后放在怀中,将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最后整理好衣衫面无惧色看向江南。 沉重的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 【2】 楚惜瑶在码头的人群中看见风宸,穿军装的风宸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亦如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身英伟的德军制服轻易就让自己沦陷,目光移向停泊在码头的军舰汽笛声让楚惜瑶心中那抹离别愁绪更浓,前面是交叉的路口一边通向军舰而另一边是前往湘江的客轮,就如同自己和风宸的轨迹注定不会相交。 风宸也在旅客中看到楚惜瑶,迎上来时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挤出笑意。 “什么时候走?” “还有十分钟。”风宸看了一眼手表。 “一路顺风。” “她……” “我亲自送她离开的上海。” “她还好吗?” “被最爱的男人欺骗会好吗?”楚惜瑶对叶君怡从起初的愤恨变成同情,虽然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但看着叶君怡在自己怀中嚎啕大哭时她已经再也恨不起来,“她,她……” “她怎么了?”风宸没多大反应问道。 楚惜瑶原本是打算告诉叶君怡怀孕的事,但想到叶君怡被伤的那么深不如彻底断了她对这个男人的念想:“她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对我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吧,你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她也没能杀了你,至少最后我在意的两个人都还活着。” “谢谢。”风宸脸上看不到丝毫不舍。 客轮的汽笛也响起,旅客陆续开始检票登船,楚惜瑶抿着嘴不舍说道:“我要走了。” “打算去哪儿?” “先到湘江再做打算或许我会去希腊。”楚惜瑶拧起行李依依不舍问道,“能给我地址吗?我如果去希腊会给你寄明信片。” “不用了。” 楚惜瑶惨然一笑明白他是想与自己彻底断了联系:“再见。” “惜瑶。” 风宸叫住转身的楚惜瑶,吸完最后一口烟从怀中拿着一个首饰盒,单膝跪在她面前打开,首饰盒里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 “你愿意嫁给我吗?” 看着钻戒和跪地的风宸楚惜瑶一脸木讷,曾经这个场面只在自己憧憬和梦境里出现过,她是那么渴望能和眼前这个男人携手白头,至死不渝,码头上的军人和旅客看到这一幕纷纷起哄,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答应他众人都跟着附和。 短暂的惊讶后楚惜瑶清醒过来,这本该是作为女人最幸福的时刻只是自己已不是当初那个为爱痴迷不谙世事的女人。 “你才把一个深爱你的女人伤的遍体鳞伤,一转头你就可以向另一个女人求婚,我宁可你是玩世不恭到处留情的风流之人,至少我还能用多情帮你解释,可你不是,像你这种被剔除情感的人根本不需要伴侣,除非……”楚惜瑶弯腰头埋在他耳边低语,“这一次你又要执行什么任务,以至于你需要一名妻子?” 风宸目光透着诚恳:“余生无论贫贱富贵,我愿与你执手白头此生不渝。” 这一刻楚惜瑶等了太久,他的誓言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可楚惜瑶相信他会用一生去兑现,一切来的是那样突然,他总是知道如何给自己浪漫和幸福。 除了。 除了他心里住着另一个女人外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 楚惜瑶明知道拒绝他才是最正确的方式,可她从来不知道如何去拒绝这个男人的请求,即便明知道是飞蛾扑火楚惜瑶还是伸出手:“我愿意。”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最终章 无名之辈 杯中水已凉。 从打火机窜出的火苗将审讯室里的众人从那段被尘封遗忘的往事拉回到现实。 风叙白痛心不已牵住母亲的手,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从不在自己面前提及关于父亲的只言片语,也明白这么久以来叶君怡独自承受了多少悲痛,原本已经渐渐愈合的创伤在对面这个男人的追溯中再次被撕裂。 风叙白看风宸没有父子相见的欢喜充斥在眼中只有无尽的憎恨,他不愿意承认有这样的父亲,一直以来风叙白都认为自己是一块坚不可摧的盾牌,为共和国抵挡着那些心怀不轨敌人的觊觎,可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曾经是头号敌人。 “你可否对之前所说负责?”同样义愤填膺的还有叶廷锴,铁青着脸冷声问道。 “负责。”从走进审讯室那刻起从容是风宸唯一的表情,“我讲述的这段往事皆属实。” 叶廷锴掷地有声:“我们不会姑息任何一名敌人,不要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就能安然无恙,一旦我们查实真相你将受到人民的审判!” “你没权审判我而且我这才回来也不是为了接受审判。”风宸点燃烟,他的平静落在众人眼里如同最嚣张的挑衅。 “报告!” “进来。” 一名工作人员送来一份资料,看向风宸严声道:“局长,他在说谎,至少他诉说的这段往事中有一部分是可以被推翻的。” 风宸波澜不惊抽烟。 叶廷锴:“哪一部分?” “我们从早期中社部的档案中查实的确有一位代号明月的同志,但由于特殊原因明月的档案被销毁因此无法核实明月同志的身份,根据他的交代明月在上海解放前牺牲,可我们从解密的档案中发现这些。”工作人员将资料放在桌上继续汇报,“这里面是从东山传递回大陆的情报,截获情报的人正是明月同志,在1949年到1953年期间明月同志一直都在与中社部联络并提供了大量重要的情报,明月最后一次与中社部联络是1952年6月13日,派遣到东山的潜伏情工中出现叛徒泄露了东山地下党组织,明月同志在第一时间向中社部发出示警,可由于电台被敌人控制大部分潜伏同志悉数被捕导致岛内党组织陷入瘫痪,中社部为了确保明月的完全向其发出了最后一条密电,指示明月长期静默等待下一次被唤醒。” “明月还活着!”叶廷锴大吃一惊。 “中社部的人员交替和部门演变慢慢让明月这条线被遗忘,直到三个月前明月同志重新尝试与我们建立联络,并传回关于红鸠前往大陆试图窃取CSS-4的情报,可见明月同志一直都还在战斗。”工作人员冷眼看向风宸,“他在说谎至少他没有完全交代问题。” “你多大?”风宸与工作人员对视,沧桑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房间里只有叶君怡能读懂他的笑那是一种傲慢的不屑。 “在这里你没有发问的权力。”工作人员针锋相对。 “基于从尘封档案调查得出的结果你认为可信度有多高?我瞧你年纪应该不大1953年的时候应该还没出生吧,你能出现在这里理论上你我算是同行,给你一句善意的忠告一名合格的间谍不是靠资料来做出判断,在这一行亲眼看到都未必是真的何况你还没看到。”风宸波澜不惊说道,“我一生都活在谎言里无时无刻都在说谎,相信我,你还没有能力识破我的谎言,如果我是你的上司我会劝退你,你根本不适合当一名间谍,你该庆幸没有活在我经历过的那个岁月中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啪! 怒不可遏的风叙白上前一巴掌打落风宸手中的烟,愤恨中有对风宸的憎恨也有对他傲慢和轻视的忍无可忍。 “这里是国安局不是你在东山的军情局,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你没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 风叙白拧住风宸衣领一拳打在他脸上,踉跄倒地蜷缩在角落的风宸没有反抗也没有辩驳,抹去嘴角的血渍抬头时眼底居然是亏欠的卑微。 “如果这样会让你好过些,你可以继续。” “叙白……” 叶君怡恨了风宸近半个世纪,可看到他在自己儿子面前的妥协时依旧会心痛,这恐怕是唯一能让风宸低头的人,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留给自己的魔咒至今仍未解除。 上前拉开风叙白努力让自己不在风宸面前表现出忧伤:“还有什么是你没说的?” “中社部销毁了明月的档案在没有人能核实明月身份的情况下能使用电台呼号和密码的便是明月,我能替代秦景天同样也能替代明月。” 叶君怡目瞪口呆:“你,你一直以明月在与中社部联络?” “妈,您不要相信他。”风叙白冷静说道,“如果他之前所说属实,是他亲手杀害了明月同志又怎么会在东山以明月的身份传递情报。”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叶廷锴神色严肃道,“当时的中社部并不知晓明月同志牺牲这就给了他可乘之机,他完全可以利用明月同志的身份逆向使用电台,1953年东山潜伏的同志大规模暴露我怀疑就与他有关!” “报告。”又进来一名工作人员手里也拿着一份资料,“根据他所述内容我们调阅了同时期中社部的档案,始终没有找到关于江南同志和暗网相关记载而且在上海解放前中社部也没有关于情工被肃清的记录,他提到保密局对暗网的肃清根本无法考证。” “怎么会没有呢?”叶君怡一脸诧异说道,“关于此事我专门写过一份材料交给上级说明情况,这份材料现在应该能在我的档案中找到。” “没有。”工作人员摇头道,“我们调阅了叶局您的档案根本没有看见这份材料,而且如此严重的泄密事件不应该只有叶局您一个人知晓,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除了您之外没有人能证明他所说的事,会,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你想说什么?”叶君怡搞了一辈子情报工作,怎会听不出工作人员的弦外之音,“我在混淆视听欺瞒组织还是说我无中生有杜撰事实?如果这是你的怀疑你大可直接说出来。” “叶局,您是我老领导又是看着我长大的私下我还叫您一声叶姨,您是我最敬重也是最信任的人可现在此事关系到国家安全,结合他之前所说廷锴心中有一些疑虑想向叶局求证。”叶廷锴让工作人员先出去,“您看是在这里谈还是换一个地方?” 叶君怡一脸磊落:“你尽管问,我以党性发誓对组织绝无半点隐瞒。” “我想知道暗网被大清洗之后您的经历。” “我从上海撤离后直接回到中社部,并将上海发生的事如实写了一份材料上报给上级,1949年上海解放后我被中社部委派到湘江继续进行情报收集工作,1954年被召回筹备组建中央调查部并担任反谍局副局长在这个岗位工作到退休,这些我的档案里都有你可以随时核查。” “暗网被大清洗时您是负责人,虽然您也中了敌人的阴谋可大批我方情报精英倒在黎明之前,这对于我党当时的情报战线是不可估量的损失,廷锴可能话有些重但也秉承实事求是的原则,您作为暗网的首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什么在您的档案里没有关于暗网的记录以及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 “我从来没想过逃避责任,对于这件事我一直在等组织的处理意见,但等来的却是通知我前往湘江的命令。”叶君怡一五一十回答,“而且连同调遣命令一起下达的还有禁止再提及和暗网有关的任何事,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接触过暗网,事实到到现在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组织没有处分我。” “谁下的命令?”叶廷锴追问。 “我。”进来的是国安总局局长袁南昭,戎马一生的军人做派也雷厉风行,瞪着叶廷锴一脸严肃,“小兔崽子长本事了连叶局都怀疑,命令是我下达的,君怡所说句句属实我给她作证!” 见到袁南昭进来,叶廷锴和风叙白立马挺胸刚想敬礼。 “不要来这一套,耗子都把洞打到你八局里面我看要检讨的该是你。”袁南昭大手一挥,“我来是等你给我交代的,到底八局乃至国安其他分局里还有多少耗子?” “老袁,廷锴是例行公事没有其他意思。” “你为党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他还光着腚呢,不了解情况就随意指摘他这样的工作态度就有问题,我再不来就要让你受委屈了。”袁南昭和颜悦色安慰叶君怡,转头看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正擦拭嘴角血渍的风宸,“你就是秦景天?” “已经很久没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我在君怡同志的报告里看见过你的名字,军统的王牌果然是名不虚传,你该庆幸跑到了东山要是当年落在我们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你碎尸万段。”袁南昭一脸正气直视风宸冷声道,“居然还敢回来,我佩服你的胆量但你低估了我们清算敌人的决心,对你的审判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审判我的罪名是什么?”风宸波澜不惊反问。 “你犯的罪恶贯满盈罄竹难书还需要我累述吗?” “谁能证明?” “君怡同志就可以指证你!” “人证是有了物证呢?”风宸从出现在这间审讯室开始就没有处于过下风,“我给你时间去找想要多久都行,你能找到任意一件能证明我罪行的物证吗?我泄露的情报或者我出卖的人以及我杀的人,无论你找多久都会发现没有可以给我定罪的证据。” “你……” “老袁,为什么暗网被敌人肃清我没有受到组织的处分,还有我写的那份材料清楚记得是亲手交给你的,可他们并没在我档案中看见。”叶君怡问出困扰自己多年的心结,“我认为廷锴说的很正确,因为我的失误给党造成这么大损失,按说我不该再被委以重任,组织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继续信任我?” 袁南昭避开叶君怡视线欲言又止。 “我以曾经与你并肩作战多年战友的身份恳求你,我必须要知道答案。” 袁南昭迟疑不决看着叶君怡焦灼的目光闭目长叹一声:“组织根据你材料的内容进行过调查但发现……” “发现什么?” “根本没有你所说的情况发生。” 叶君怡一脸疑惑:“没发生?什么没发生?” “暗网根本没有被敌人肃清,相反这些情工在随后与敌人最后的情报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考虑到他们的特殊身份直至现在这些同志的档案都未解密。” “这,这不可能,我亲眼见到他……”叶君怡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暗网名单我交给了他随后他就实施了肃清,他当着我的面枪杀了两位同志,这是事实为什么你们就查不到呢?”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对你继续隐瞒,我也是隶属暗网的情工我的上级首长便是江南,早在你从上海撤离之前江南同志已经将完整的暗网人员名单上报给中社部,是江南同志保护了暗网情工,时过境迁这份名单已经没有当年那样重要可依旧被列为永不解密的机密。” “江南是你的上级?”叶君怡越听越诧异,“可我才是江南的联络员啊。” “不,我才是。”袁南昭和盘托出,“你当时在上海身份已经暴露,江南同志为了保护你才挑选你成为联络员,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敌人一直知晓你与江南的联系,正因为如此敌人为了找出江南一直没对你采取行动。” “江南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 “到现在你也不知道?” “江南同志最后一次联络我是你回到中社部不久,销毁你提交给组织的材料以及对你不追责还有将你调派到湘江,这些命令都是由江南同志下达。”袁南昭表情同样充满遗憾,“一同下达的还有让我接管暗网的命令,从那之后江南同志便中断了与我的联络,我猜组织为江南同志分配了新的任务只可惜我与这位谍报传奇始终缘悭一面。” “不,不是这样。”叶君怡转头看向风宸,“我交给你的暗网名单呢?” 风宸拾起被风叙白打掉的烟头重新点燃:“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什么地方?”叶君怡感觉自己快错乱。 “东山军情局位于地下25米的特级档案库中,在这份名单档案上同样盖有永不解密的印章。” 审讯室里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一份中共情报人员名单为什么会被保存在军情局的档案库中。 “这是江南为暗网部署的最后一次行动,暗网的职能从最初对敌渗透搜集情报变成获取红鸠计划名单,这份名单只会在守望者出现交替的情况下才会出现,顾纪棠作为该计划的首脑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唯一能引他上钩的只有暗网名单和江南,顾纪棠为防止红鸠计划名单泄露实行分层管理除了守望者之外包括他在内也不知晓红鸠资料。”风宸一边抽烟一边说道,“可这一点也是红鸠计划中最大的破绽,顾纪棠根本没有办法确认拿到的名单真伪,如果交给顾纪棠的名单上不是暗网人员呢?” “你当时手上只有我交给你的暗网名单。” “不。”风宸神色镇定回答,“我手上还有明月交给我的红鸠名单。” 叶君怡一愣想到袁南昭说过暗网并没有被敌人破坏,突然张开嘴:“顾纪棠拿到的是红鸠名单!” “江南成功借顾纪棠的手肃清了第四批渗透的红鸠,而真正的暗网名单却被带回东山归档封存,当有一天军情局解封这份名单时才会发现近半个世纪来一直帮对手保管着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只是解封的时候这份名单已经没有了意义。”风宸抬头看向叶君怡,“这也是顾纪棠直到临死之前才明白的真相。” “你,你怎么会知道?”袁南昭惊诧不已,这项行动至今都没有解密不该是一名敌方情报人员能知晓的。 风宸:“江南告诉我的。” “你见过江南?!”袁南昭大吃一惊。 风宸默默点头。 袁南昭迫不及待问道:“江南是谁?” “江南是一名红鸠,在民国32年有机会接触被日军特高课抓捕的第一任江南周幼卿,并且有过人的记忆力能全部记住周幼卿移交的暗网名单,同时最后一次与组织中断联系是1949年2月18日,关键词:红鸠、特高课、1949年2月18日。”风宸吐了一口烟雾缓缓说道,“综合上述几点要甄别江南身份其实并不难。” 袁南昭在错愕中快速思索1949年2月18日正是自己最后一次得到江南的命令而巧合的是根据事后调查的情报,化名秦景天的军统王牌特工离开上海前往东山的时间也是这一天。 自己面前就坐着一名红鸠并且在上海沦陷期间就潜伏在日军特高课,当袁南昭把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拼凑在一起时,眼中的茫然渐渐变成惊讶。 “你去过江淮吗?” 风宸的脸在缭绕的烟雾中若隐若现,声音和他表情一样笃定:“去年春天去过,那会刚好吹着东南季风。” 袁南昭的声音和他的手都在颤抖:“不,你记错了,春季是没有季风的。” 说完这一句时袁南昭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 风宸在平静中转头看向叶君怡:“喜欢诗歌吗?” “喜欢……”叶君怡想起江南曾经与自己约定的暗号,同样在震惊中问道,“我最喜欢的诗人是普希金,你呢?” “我喜欢他的《纪念碑》。”风宸心如止水一字不差背诵着诗词的节选,“我的灵魂将在圣洁的诗歌中,将比我的灰烬活得更长久,永不消亡。” 叶君怡踉跄向后退一步,不断张合的嘴良久才发出声音:“你,你是……” 自己的一生充斥着谎言和秘密,只是这些秘密风宸从来都不能与任何人分享,他只会告诉牺牲前的战友和被自己终结的敌人。 楚文天和顾鹤笙牺牲时以及匕首从叶书桥后背刺入时还有点燃越云策身上汽油时,风宸都在他们耳边说过相同的话,直到今天他终于能将这个自己保守一生的秘密说出来。 “我就是江南!” 叶廷锴和风叙白还在震惊中,他们还无法体会这个代号的含义和背后的故事,只有袁南昭和叶君怡明白面前这个男人用一生的忠贞和赤子之心铸就的代号。 “首,首长……”铮铮铁骨的袁南昭此刻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的泪水,颤抖的手抬起向风宸敬出迟到近半个世纪的军礼,“暗网成员,代号季风向您致敬!” 叶君怡捂住嘴泪如雨下:“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风叙白和叶廷锴看向对面饱经沧桑的男人时眼里是对传奇的肃然起敬,审讯室外负责监听和收集资料的工作人员也纷纷站起身和房间里的人向风宸敬礼。 风宸一生都在追寻荣耀,楚惜瑶说自己是阿喀琉斯想要谱写属于自己的传奇,其实风宸从未这样想过从在党旗下宣誓那刻起对信仰的忠诚便刻在他骨子里的誓言。 风宸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后缓缓起身,一丝不苟收拾干净桌面,从风衣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小心翼翼打开好似里面放着他最珍惜的东西。 一张张摆放在桌上的有照片也有简报。 在泛黄的照片里叶君怡看到顾鹤笙,记起那是曾经大家一起去相馆拍摄的,还认出了俞志豪他的照片上还残留着发黑的血渍,那应该是风宸偷偷从他档案中撕下珍藏至今,剪报上的时间还停留在很多年前,那时的洛离音风姿绰约,端庄优雅,旁边的照片里是为人师表浩气长存的范今成,最后一张照片是楚文天的依旧豪气干云,站在他旁边是乖巧的楚惜瑶。 风宸退到一边他们每一个人的音容再次浮现在眼前,满怀敬意道:“他们才是该接受致敬的人,我有幸与这群无名之辈并肩作战,他们用生命捍卫了信仰用忠诚铸就了一条荣耀之路,他们才是真正该被铭记的英烈。” 叶君怡也抬手向无名英烈敬礼。 “惜瑶也是我们的同志?” “不是。”风宸神色黯然摇头,“我奉命前往东山潜伏为掩护身份我需要一名妻子,她不是我们的同志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默默掩护我。” “她还好吗?” “她走了,走的时候我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一辈子我没哭过她走的那天我哭得像一个孩子,这一生我辜负了两个女人直到最后我都没给她说一声对不起。”风宸埋头神色悲伤,颤巍巍的手从风衣中拿出一封信递到叶君怡面前,“惜瑶说如果我还有机会见到你,让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叶君怡在悲怆中展开信纸,认出楚惜瑶娟秀的笔迹。 君怡芳鉴: 等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台北的风很大不知不觉都吹白了头发,海天在望不尽依依,想想已经快三十年没见到你了,真怀念曾经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姐姐直到我后来恨你,我可以和你分享一切可你却从我身边夺走了风宸,那时的我对你恨之入骨直到我看见你在我怀中撕心裂肺嚎啕大哭时才明白,他从来都没有属于过谁,如果有他只属于他为之而战的信仰。 为此他可以和我结婚可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他留驻于心的只有你,我原本有机会拒绝他,我不想自己有一天会像你那样被伤的体无完肤,但我又怕他会有事怕他身边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我选择了留在他身边,这些年他对我很好亦如他向我求婚时说出的誓言,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有多好,但我还是很开心能与他相守这么多年。 他为你守住了心我为你守住了人,这些年我把他照顾的很好现在我将他交还给你。 惜瑶 拜首 叶君怡读完泣不成声,上前拉住风宸的手:“跟我回家吧。” 风宸眼底有憧憬和期盼但很快又变成那抹叶君怡熟悉的平静,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走?你要去哪儿?”叶君怡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 “我还有任务。” 袁南昭:“首长,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没有,我的任务是获取红鸠计划名单,这个我执行了四十年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答应过鹤笙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他用生命换来铲除第四批红鸠的机会我不能让他白白牺牲。”风宸目光坚毅不拔说道,“只有在这里我是江南,可离开后我依旧是一名红鸠,这是我的使命和职责在任务没有结束的那一天我不会停止战斗。” “首长……” “我的故事讲完了但征程没有完,东山军情局为取回东风系列导弹核心参数情报陆续唤醒了第一到三批沉睡的红鸠,导弹情报已经泄密必须阻止被带回东山同时还要一举清除所有红鸠,我这次是以主宰者身份回到负责情报传递,红鸠的名单还掌握在守望者手中。”风宸走到风叙白面前,将一份资料递给他,“里面的人叫秦陆离,是我安插在大陆的情报人员,他将在近期与被唤醒的红鸠进行接头并获取窃取的情报,此人的资料只有我知晓,你要做的是替代秦陆离的身份伺机截获情报,我会安排守望者对你进行招募,这是你渗透红鸠的唯一机会,你的任务是不惜一切取代守望者获取红鸠名单。” “是。” …… 1984年10月1日,国庆阅兵。 鲜花与彩旗点缀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人群挥舞的国旗将那个风烛残年老者脸上的沧桑映成红色,风宸在人群中依旧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人,抬头望向天安门上那些阅兵的功勋,自己是有资格站在他们中间的可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上是没有闪光灯与鲜花。 拿起手中的相机调整焦急拍摄着导弹方队,上一次来这里时还叫北平,记得那时是为了获取灯塔行动内容,时光荏苒一晃已过了四十年,这座城市与这个国家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自己依旧是渗透在敌人心脏的红鸠。 整齐划一的足音传来,随着阅兵的开始首先走来的是由陆、海、空三军指战员组成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仪仗队,他们护卫着鲜红的军旗铿锵有力走来,看着各种方队从面前走过,地面是金戈铁马奔驰,空中战鹰展翅翱翔,受阅机群在天空中留下绚丽的彩烟。 “敬礼!” 随着排头兵一声高亢的口号,走来的方队向主席台庄严敬礼,也像是在敬给自己和那些为铸就新世界而捐躯的无名英烈。 “鹤笙,看见了吗,这山河如你所愿。” 风宸默默挺直腰在人群中像一名不屈的战士敬出标准的军礼。 终 完结感言 《风声鹤唳》从开书到今天陪伴大家走过了九个月,感谢各位书友的一路相随同时也感谢各位的鼓励和支持,我一直在尝试用不同的题材去写悬疑作品,谍战是我第一次写从构架大纲到动笔就用了三个月,就是想给各位呈现一部与众不同的谍战作品。 在写下最后一个字时有高兴也有遗憾,高兴自己又完成一部作品,遗憾没能在书中把之前设定的大纲情节写完,我在这本书上灌注了很多心血导致最近头发掉的有点多,也是想为尽全力完成一部能令自己和书友都认可的作品,可由于出版方和影视公司的催促只能割舍了一部分情节。 《风声鹤唳》出版事宜已经洽谈完成同时影视改编将在节后启动,我对《风声鹤唳》的影视改编充满了信心和期待,希望能尽快能看到书中的人物用另一种方式呈现给观众。 为了配合影视公司和出版社舍去的部分有以下: 1、1948-1949年的发生的故事。(其中就有沈杰韬之死的详细情节,丁山为掩护顾鹤笙牺牲的情节、渡江战役中的情报战等) 2、顾纪棠在原大纲中是一名在后期很重要的角色,在上海解放后他将作为主要反派进行敌后情报战,国民党转入地下与公安之间的交锋。 3、叶君怡被派往湘江后是与风宸还有交集的,国共两党在湘江开辟了新的情报战场。 大致放弃了近五分之一的剧情不过对全书完整性没有影响。 完本后我要精修出版稿,出版方要求出版稿要压缩到六十万字,当局者迷我实在不知道如何下手精简,在此恳请各位书友给提提建议,各位认为那些情节和内容是不必要的可以在我微博或书评区留言,先在此谢谢大家。 最后是新书的事,我手上有好些坑没有填,比如方士的前传和第二部、不良引的第二卷以及死神的哈士奇续集,我暂时还没想好下一本写什么,也许会继续尝试新题材也说不一定。 不过这次选择权我交给各位书友,我将在微博发起投票书友喜欢什么就写什么。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风声鹤唳》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风声鹤唳请大家收藏:(www)风声鹤唳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