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痴迷》 一点贪欢 暴雨如注。 这是近三年来,霞照市最大的一场雨。天气预报贴心的提醒,不宜出行。 但余欢必须要走。 或者说,逃。 她只带了重要的证件并两件衣服,急匆匆地背着双肩包往外面走。 费力地撑着一把大黑伞,二十四骨,结结实实,伞柄处刻着一个桑字。 桑,是她的小名。 一起长大的人都叫她小桑,唯有祁北杨爱叫她桑桑。 风疾雨斜,风吹起了少女飞扬的裙摆,淡淡的黄色,如同蝶翼般张开,被雨水打湿,又贴下来。 她赤、裸的小腿上还留有红痕,那是两天前祁北杨捏出来的,至今没有消散。 在情、事上,祁北杨从来不懂什么叫做怜惜。 余欢费力地走出了这幢幽深的庭院。 门外,是管家为她叫的车。 在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余欢的胳膊忽被人用力往后拉扯,吃痛,雨伞直直地落在地上,沾上泥水。 余欢脸色苍白,惊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高定西装上一丝褶子也没有,眉眼深邃,鼻子高挺,极为英俊标志的一张脸。右眼尾下,是一粒不大不小的痣,平添一份慵懒。 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在余欢眼中,与恶魔无异。 祁北杨。 余欢难以抑制地发抖,唇瓣尽失血色。 祁北杨死死地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脸颊旁一缕湿漉漉的发,声音中带着凉薄的笑意:“桑桑,你想去哪儿啊?” …… 余欢猛然睁开眼睛。 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逐渐消散,新鲜的空气重新回了这具身体之中。 她剧烈地喘着气,仿佛重活了过来。 窗子没关,飘进来几缕淡雅的花香。余欢租住的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二楼,朝阳,楼下种了满院的蔷薇,从她住进来那天起,一直开到了现在。 余欢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才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闭一闭眼,她又做噩梦了。 距离她从祁北杨处逃离,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现实比梦要好的多,余欢成功坐上车,离开了霞照市。 大概是过于恐惧,这一个月来,余欢依旧时常梦到自己被祁北杨捉回去的情景。 离开祁北杨后,余欢把手机卡什么的全换了一遍,更是不敢踏进霞照市区一步。 就连这次主校区组织的汇演,她都找了个借口没参加。 为此,赵玉没少找她谈话。 余欢下了床,被褥柔软而温暖,是她喜欢的浅杏色。房间不大,但处处收拾的干净整洁,这是她的小房子,是她的避风港。 不像祁北杨的房间,大,空旷,处处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哪怕空调温度再适宜,被褥再软,余欢躺进去,肌肤都是冷的。 祁北杨对她的执着与爱恋,近乎病态。 而现在,余欢终于摆脱了他。 洗漱完毕,余欢穿着拖鞋穿过客厅,往厨房的方向走去,预备给自己煮碗面吃。睡裙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一顿,拿出来,垂着眼睛看屏幕上的号码。 松了一口气。 是赵老师。 赵玉声音急促,让余欢现在就赶紧过来主校区——晚上主校区汇演,有一段芭蕾系的群舞,《胡桃夹子》中的节选。还有一段独舞,原本定了由宋悠悠来跳,谁知道宋悠悠在今早晨扭伤了脚,只能临时换人。 赵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余欢。 这个角色,原本就是想让余欢来跳的。相貌身姿,她都是顶尖的,虽说是大二的学生,但能比的上她的人并不多。 余欢连连推辞:“老师,我最近有些不太舒服——” “余欢!”赵玉声音严厉了些,打断她的推辞,“现在是特殊时候。” 一年一度的夏末汇演,历来是学生们表现的时候,这是赵玉第一次带队,余欢当然知道这对赵玉来说意味着什么。 余欢咬咬唇,最终点了头:“好的,老师,我马上过去。” 余欢租住的房子在长锦区,公交转地铁再转公交,花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到达了主校区。 南影大的文体馆大小仅次于省剧院,大大小小的舞蹈比赛经常在这里举办,以前余欢没少来过这里,对这里了如指掌。 她径直去了后台,宋悠悠已经送去医院了,赵玉迎面上来,将芭蕾服递给她,不由分说地推她去更衣室:“先去拉拉筋,自己练练,下午只彩排一场,晚上五点就要上了。” 余欢的这段舞,就排在第二位。 余欢来的急,没有吃早饭,只喝了包纯奶,凉凉的,滑入胃中,至今仍暖和不起来。 换好练习的衣服,余欢推开了排练室的门。 悠扬的音乐仍放着,真正在跳的没几个,大多数是在闲聊。 余欢推开门,谈话声低了低,同学们转脸看看她,没什么表情,继续聊天。 仿佛余欢只是个空气。 只有韩青青惊喜地扑过来,抱住了她:“呜!欢欢你终于来了啊!” 喜不自胜。 因着祁北杨的关系,余欢在学校里几乎交不到什么朋友——祁北杨的独占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别说异性朋友,就连同性的,都不允许她多交。 余欢几乎没有社交。 大一上半学期还好一些,祁北杨那时并未完全展露本性;可自从做了他女友之后,祁北杨不仅强制性为她办理了退宿,也开始管控起余欢的行为。 余欢感觉自己不过是他豢养的一个宠物罢了。 不是没有提出过离开,但…… 还好,都过去了。 她还年轻,还有机会补救。 余欢捏了捏韩青青的脸颊,微笑着打趣:“瞧瞧,见了我比看见你男票都亲热,也不怕人吃醋啊。” 韩青青满不在乎:“放心,他心大。” 余欢没有和韩青青聊太久,晚上的汇演很重要,她既然答应了赵老师过来,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绝不会给她丢人。 韩青青与余欢在一起,悄悄说着八卦:“你知道吗?赵锦桑又换男朋友了。” 赵锦桑是同班同学,新入学的时候曾经弄过一次什么校花选举。网络投票制的,前几天,余欢一路遥遥领先,到了最后两天被赵锦桑反超。 最终这校花的头衔也落在了赵锦桑的头上。 不少人私下里议论是赵锦桑刷票,余欢倒不以为然,一个名头而已,不能吃不能喝的,没必要争夺。 她对赵锦桑没什么想法,赵锦桑却很不喜欢她。 韩青青特别不喜欢赵锦桑那个骄纵的模样,更喜欢沉默低调的余欢,后来也不止一次地说起过校花投票这事:“当时那个投票系统选的照片也有问题哎!放你的生活照,和赵锦桑的写真图,这不原本就是欺负人么?” 余欢一笑置之。 因为文艺汇演排练的事情,韩青青已经有一周没瞧见余欢了,不住地吐槽:“说起来也是人赵锦桑能耐啊,脚踏两只船,一边和金学长柔情蜜意,一边又傍上了大款……” 余欢轻声提醒:“青青,少说这些,不太好。” 韩青青满不在乎:“反正赵锦桑也没少传咱们俩坏话,这叫礼尚往来!” 声音嘈杂,在这间排练室中的,除了余欢,其他都是第一次参加汇演;难免心情激动,通过聊天来放松一下。 韩青青说:“我那天瞧见了赵锦桑男友,只一个侧脸,嘿,你还别说,挺帅。听说姓祁,叫什么杨还是柳来着……” 韩青青仍沉浸在回忆中,并没有注意到,从她说出这句话后,好友的嘴唇瞬间褪去了血色。 余欢万万没有想到,会从自己朋友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几乎是瞬间,她想到了祁北杨的那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力气极大,抓住她,如同抓住一只小麻雀。 梦里的场景出现在眼前,那么清晰,余欢的手腕隐隐作痛。 冷静,她要冷静。 竭力使自己不去多想,余欢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镜子上。 不要再想了,那个人脑部受伤,又有忠伯帮忙掩盖……再记起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韩青青说:“难怪赵锦桑这几天在朋友圈晒包晒的这么频繁,哎,说起来也是她命好,现在多金又帅的男人可不多了。” 余欢脸色苍白,只是应了一声。 祁北杨才不是什么良人。 他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饿狼。 不过,既然他新找了赵锦桑做女朋友,那她现在是不是更安全了点? 这么自我安慰般想着,余欢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金灿灿的光,余欢深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离祁北杨远远的。 下午五点钟,南舞大文体馆。 汇演时间已经到了,前排正中的座位依旧是空着的。 主要负责人周主任坐不住了,低声询问旁边的小个子。 小个子跑出去打了个电话,又跑过来:“钟助理说,祁先生已经在路上了。祁先生说他就过来瞧瞧,不上去讲话,让先开始,不用等他。” 话虽这么说,谁敢不等? 只苦了后面的人员,硬生生拖了半个小时。 后台人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猜可能是哪一位领导迟到了。 余欢换好了衣服,重新检查一遍鞋子和妆容。 确认都没有问题之后,她闭着眼睛,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动作。 这套独舞是《巴赫的最后一天》,有原版珠玉在前,后来者极少有能够跳出那个气质来。 旁侧是赵锦桑姐妹团,她们在压低了声音说着什么,都已经入不了余欢耳朵了。 “……听说你男友今天来看你?” “真好呀,锦桑。这样帅又贴心的男人真的不好找呀……” …… 赵锦桑在一片奉承声中,不免也有些飘飘然了。 她自然不会告诉眼前的这些人,实际上,她与自己的“男友”统总也不过见了两面,吃了一次饭而已。 赵锦桑享受着别人的羡慕。 今晚上,祁北杨能过来也出乎她的意料,毕竟,赵锦桑只是个伴舞。她也知道自己斤两,绝不是跳的最好的那个,身材也不是最好的,至于相貌—— 若是余欢今日不来,便没有能够及的上她的。 偏偏她来了,还表演这一段独舞。 赵锦桑看过余欢跳芭蕾,知道她一旦站在舞台上,会有多么的光彩夺目。 祁先生看到余欢,会不会被她所吸引? 赵锦桑不敢想。 之前有个令她很不舒服的说法,说赵锦桑是低配版的余欢。两人身材相仿,脸型也相似,都是柔和的鹅蛋脸,也都拥有一双桃花眼。 不同的是,余欢更白,更柔,五官更加精致。 虽然赵锦桑不喜欢,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论起姿色来,她是不如余欢的。 正发愣,旁侧有人拉了她一下,原来领导致辞和报幕已经结束了。赵锦桑这才回过神来,随着同学上了台。 幕布揭开,她眼睛始终盯着最前排的位置。 一眼就看到了祁北杨。 他一丝不苟地穿着正装,面容严峻,气质清冷。 在一众中年人之间,格外的瞩目,仿佛会发光一样。 只可惜,祁北杨没有在看她。 他懒懒散散地坐着,手里拿着个小东西,漫不经心地瞧着台上的人。旁侧的人同他说了些什么,他唇边始终挂着温和清淡的笑。 越是这样无情,越是动人。 事实上,祁北杨根本就不知道台上的这些人,哪一个是赵锦桑,也不知道,赵锦桑有没有上场。 他只是听管家说,赵锦桑小姐今晚有一场汇演。 毕竟是男女朋友,祁北杨便过来看了看。 只是再一次失望地发现——如今的他对赵锦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可思议,为什么周围人都说他对赵锦桑一往深情,连昏迷的时候都在叫着“桑桑”? 如果真的那样痴迷赵锦桑,那现在自己应该能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来她吧。 而现在,祁北杨看着台上一模一样身着白裙的少女,只觉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祁北杨不懂芭蕾,也提不起兴致。 等到这场舞蹈结束,幕布落下,他按住扶手,想要离开。 幕布缓缓升了上去,舞台正中央,出现了一个浅蓝色的身影。 只一个剪影,小腿线条流畅,柔腰不堪折,脆弱而纤柔的美。 祁北杨又坐了回去。 说不出那种感觉,像是干渴的旅人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突然瞧见了一方绿洲;又像是饥肠辘辘的的野狼,忽然瞧见面前有了一只断了腿的白兔子。 祁北杨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就是她。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这样想,但这个念头愈发强烈起来。 还未看清她的脸,祁北杨一颗心已经开始悸动。 熟悉却又陌生的矛盾感觉。 祁北杨稍稍坐正了身体。 他决定,看完这一场再离开。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二点贪欢 余欢压根就不知道她唯恐躲之不及的人,就坐在台下。 第一排。 在跳舞的时候,余欢从来不会在意外界的声音和眼光。 譬如此刻,她踮起脚尖,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 赵玉曾经夸赞过她,是个跳芭蕾的好苗子,不仅是身体上轻,连灵魂都是轻飘飘的。 而台下的祁北杨,终于看清了她的相貌。 巴掌大的一张脸,脖颈细长,眼睛中似有万千星辰,一点红唇娇滴滴。 柔,娇,美。 这几个字,用在她身上,再贴切不过。 祁北杨低头,看节目单。 旁边的人敏锐地注意到了祁北杨不同寻常的反应,极其有眼力见:“祁先生,她叫余欢,这一届里,最优秀的学生。” 谁知道这么一句话,捅了篓子。 祁北杨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多嘴。” 他不喜欢听到别人议论她,哪怕只是介绍个名字也不行。 这种奇怪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 就好像……台上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 那人立刻住了嘴巴,悻悻然。 他是临时派过来给祁北杨做助理的,临来前特意问清了负责汇演的老师,也知道表演这段独舞的小姑娘长的好腰肢软,势必会引起祁北杨的注意。 哪里想到…… 祁北杨低头看着节目单。 第二场,《巴赫的最后一天(芭蕾)》,表演者,宋悠悠。 看来旁边的助理,没调查清楚,就急着过来献媚了。 祁北杨抬眼,看着台上的人。 这名字中规中矩,远远不如台上的人灵动。 他将节目单重新放回桌上,双手交叠,看着幕布缓缓落下,遮住了那个小精灵一样的少女。 祁北杨低声吩咐:“你现在就去订束花,送去后台,以我的名义,送给宋悠悠小姐。” 嗯?宋悠悠小姐又是哪一位? 助理愣了:“那赵小姐呢?” 祁北杨微怔。 是了,他这次过来,是看自己女友的。 “算了,”他顿了顿,“那就只送锦桑小姐。” 揉了揉眉心,祁北杨心想,这事是不能再拖下去。 他今天再一次确认,自己对赵锦桑,已经毫无感觉。 旁人所描述他之前对赵锦桑的一往深情,如今听起来,如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一点记忆,一点感觉都没有。 也别耽误人家姑娘,等下同她谈谈,赔一笔分手费,好聚好散。 祁北杨不喜拖拖拉拉,更爱快手斩乱麻。 余欢下了台,先去换了衣服——汇演的衣服材质不太好,腰肢处似乎有线头,一直在磨她的肉,去了更衣室,脱下来一瞧,果然红了一片。 余欢自嘲地想,真是小姐身子穷苦命。她自小到大,生活一直拮据,但这身肌肤却是要了命的娇嫩。 她换上了来时穿的宽松t和牛仔裤。 牛仔裤还是不久前买的,路边小店打折时买的,没什么品牌,但做工还可以,只是款式旧了些。 余欢并不在意,她目前钱财不多,能够养活自己已经很开心了。 之前同祁北杨在一起的时候,她所有的裤子都被丢掉了。 只有裙子,料子是祁北杨亲自挑选,为她特意定制。 因为祁北杨喜欢看她穿裙子,也只许她穿裙子。 样式换了又换,长度都是膝盖之下,遮的严严实实,韩青青之前曾赞叹过余欢穿衣风格自成一派。 哪里是自成一派,那些不过都是囚衣。 是他加注在她身上的锁链。 出了更衣室的余欢,一眼就瞧见了被一堆小姑娘围着桌子,桌上放了一大束沉甸甸的玫瑰花,娇滴滴的红。 称赞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呀,祁先生真好,这么忙还跑过来看锦桑演出,还送这么多的花……” 余欢脸色煞白。 祁北杨也来了? 方才跳那么久,她一点汗也没有出;但只是听见祁北杨的名字,就叫她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那他有没有瞧见她? 余欢不敢往下想,背了书包就往外走。韩青青拉住了她,一脸茫然:“欢欢,你怎么了?” “再晚一会,我就赶不上回去的公交了。” 韩青青笑了:“那就甭回去了呗,赵老师给我们订好了房间,晚上你和我挤一床就行,我那床大。” 余欢摇摇头:“不了,青青,我身体不舒服。” 韩青青看她脸色苍白,不似作伪,也松开了手,关切问:“要不要看医生?” 余欢只是摇头,谢过了她的好意,狼狈逃离。 好巧不巧,刚刚从后门出去,迎面撞上了祁北杨。 余欢最后一次见祁北杨,是他离开祁家的那日清晨。 她在倦意中被吻醒,被迫迎接祁北杨浓烈的爱意,没两下,疼的厉害,哭着推开他。 祁北杨难得放开她,只抱着她,亲吻她的脸颊,声音更是久违的温和。 他还说了些什么,余欢头疼的厉害,全都没有记住。只是睁开了眼,瞧见他下床,背对着她穿好衬衫,侧脸英俊。 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 而现在的祁北杨,同一月前并没有区别。 他似乎恢复的很不错,看不出来头部受过伤。 此时,这头狼正站在花坛旁,在对着赵锦桑说着些什么。 余欢脚步一顿,转身就想跑。 祁北杨的目光已经过来了。 路灯下,他半张脸都蒙上了淡淡的阴影,面无表情,目光冷冷地看着余欢。 余欢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四目相对,祁北杨清晰地看到了余欢眼中的恐惧。 他皱皱眉,这小姑娘……怕他? 为什么怕他?他什么都没做啊? 紧接着,祁北杨看到她转身,扭头就跑。 瞧那架势,仿佛迟了一步他就能吃人一样。 啧。 胆子真小。 祁北杨没去追。 他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 赵锦桑也看到了余欢。 但她无暇顾及到她,满脑子都是祁北杨刚刚的那一句话。 “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 冷冷淡淡,比今晚的风还凉。 她刚刚收到玫瑰花,还未从欣喜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对比着刚刚同学的艳羡声,这么一句话,顿时将她从天堂拉下地狱。 赵锦桑强忍着泪花,抬起脸来,问他:“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祁北杨皱眉。 他不耐烦在情情爱爱上浪费时间,言简意赅地告诉她:“我对你没感觉。” “……” 赵锦桑不舍得就这样放开祁北杨,可她也记得自己之前签署的协议——扮演祁先生的女友,不得拒绝祁先生的需要。当然,如果祁北杨不喜欢她了,也不能再纠缠。 赵锦桑脑子不笨,知道见好就收。不到一个月时间,她从这里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看着眼前人沉默,祁北杨补充一句:“如果你没什么异议,我们就此友好分手。我会给你补偿。今后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拨打我助理的电话。” 说到这里,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只剩下赵锦桑,站在路灯下发愣。 助理等在不远处,祁北杨过去之后,他立刻走过来,报告:“我已经得到了宋悠悠小姐的基本信息,您是想现在打电话呢还是——” 祁北杨说:“等会发简讯给我。” 他不喜别人插手私事。 这个临时助理脑袋不够灵光,事先也未彻底摸清祁北杨的脾性,此时还没瞧出祁北杨的不喜,只呆愣愣的应了一声。 不急。 刚刚被她撞见和同学分手,现在就追的话,未免会被人认为轻浮。 祁北杨还不想给她留下这样的坏印象。 一直回到家,余欢的心都还在狂跳不止。 开门的时候,钥匙插了半天,才插到了钥匙孔中。 余欢筋骨俱软,上衣已被冷汗所浸湿。 万万没想到,再见到祁北杨,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余欢将背包放在桌子上,自己去冲澡——这里用的还是太阳能热水器,容量小,一次的水只够一个人洗。 还好她是独居。 余欢冲了澡,换上睡衣,沉沉地趴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或许是来时地铁里的冷气开的太足,又或是受到的惊吓太过,余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满脑子都是与祁北杨初见的画面。 那一次,也是文艺演出,是公益性的一次活动,为孤寡老人募捐。 余欢那天是和男伴一起跳的,《茶花女》中的紫色双人舞。刚到了后台,就收到一束花,署名是祁北杨,龙飞凤舞张扬的一手字。 起初,祁北杨的追求,与其他人无疑,送花送礼物,余欢通通不收,倒是为他的纠缠有些伤脑筋。 直到后来,被祁北杨打动,才松口做了他女友。 碍于祁北杨的身份,以及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余欢请求他不要总是来学校找她,传出去不太好。 当时祁北杨答应的痛快,余欢也以为,自己是真的遇上了良人。谁知道,祁北杨竟是一头饿狼。 永远都喂不饱。 余欢今晚睡的很不好,朦朦胧胧,余欢又梦到了祁北杨离开的那天早晨。 不同于模糊的记忆,这次的梦境是如此清晰,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包括他按住余欢腰肢的手,还有他所带来的痛楚。 于祁北杨而言,此种事或许是极致的欢乐;但对余欢来讲,只有折磨。 没有丝毫欢愉,唯有羞耻,无力与痛楚。 从初次开始,祁北杨就不曾有过丝毫怜爱,从始至终都是疯狂的掠夺,哪怕她哭闹,祁北杨所能够给予的温柔,仅仅是亲掉她眼角的泪水,或者说几句柔软的话。 那天清晨,或许是她哭的厉害,也或许是他前天晚上已经吃饱喝足,倒是没有狠折磨她。 余欢在梦中记起了祁北杨临走前说的话。 他声音愉悦:“桑桑,等我回来,你就跟我去见见我父母,怎么样?” 余欢那时困倦的厉害,蜷缩在被子中,没有回应。 他似乎也不需要回应,依旧愉快地替她做着决定:“这次你想要什么礼物?珠宝还是裙子?会不会太俗气?嗯……你喜不喜欢薰衣草?” 自由,她只想要自由啊。 余欢疲惫不堪,手指都没有力气,只是敷衍地应了声。 快走吧,让她好好的休息休息。 祁北杨没有继续问下去,弯下腰,拨开她的头发,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声音是小心翼翼的珍惜。 “桑桑,我爱你。” …… 那是祁北杨第一次说爱她,也是唯一一次。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三点贪欢 余欢迷迷糊糊醒来,嗓子干的厉害。 梦里的情景尚未散去,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自己还被祁北杨压着,动弹不得的恐惧几乎将她整个人给掩埋。 只是手脚麻了, 她费力地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余欢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都说久病成医,余欢知道自己现在这多半又发烧了。 抽屉里常备着退烧药,她抠出一粒来,吞下去,喝了口水,复又慢慢躺回床上。 余欢知道,自己这几天是不能再回学校了。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只暗自祈祷,祁北杨千万不要注意到她。 天色那么黑,后门的灯坏了,他应该看不清自己的相貌;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有赵锦桑了。 就这样吧……她不愿再做祁北杨掌中的金丝雀了。 次日,余欢摸过来手机,头昏脑涨地给赵玉发短信,告诉她自己又发烧了,想要请四天假。 因着有天赋,又勤奋,脾气又好,余欢一直是赵玉的心头肉;只可惜心头肉身体不太好,从今年上半年开始,就频频生病。赵玉痛快地批了假,还关切地问她身体要不要紧。 余欢回了感谢短信,趴着继续睡。 这次病来的凶,请的四天假时间到了,余欢仍旧有些低烧。 她没有继续请假,而是拖着病体回了学校。 上午有两节舞蹈剧目分析课,韩青青占好了座,瞧见余欢脸色,吓了一跳:“欢欢,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真的不用去看看医生吗?” 余欢哑声说:“没事,我下课后去校医院买点药就成了。” 韩青青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校医院哎。 她第一次去校医院,医生没有问她哪里不舒服,上来第一句话,同学你想吃点什么。 韩青青险些以为自己是来到了饭店。 “你还不知道吗?校医院被称作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耶,”韩青青说,“你现在走着进去,说不定出来的时候就是躺着了。上次我陪人去打屁股针,打到一半,那个护士竟然拔了针又重新扎了进去!” 余欢失笑:“我就过去买药。” 他们都有统一办理的医保卡,在校医院内刷钱买药,比在外面便宜不少。 再三确认余欢不是去那里看病打针,韩青青这才放了心。 借着老师讲课的功夫,韩青青迫不及待地和余欢分享着八卦:“哎,欢欢,你知道吗,赵锦桑和她那个有钱的男朋友分手了。” 余欢在课本上做标记的手一顿,笔尖刺破了纸,轻轻的一声嗤响。 她面不改色地放下笔:“怎么这么突然?” 心脏剧烈跳动。 以祁北杨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赵锦桑走? 余欢仍能清晰地记起她第一次与祁北杨说分手后,他所做的事情。 他那时尚未将自己最阴暗的一面展露出来,微笑着说可以,放她离开,还亲自动手,给她收拾好行李,往她包里装满了零食和华服珍宝。 他说:“以后想回来了,打电话给我,我会一直等你。” 天真的她当时还以为得到了解脱,还因为祁北杨的友好放手而感到由衷的感激。 然而这人早就设下了陷阱。 祝嫣哭着给她打电话,声音嘶哑,央求她回到祁北杨身边。 次日傍晚,余欢不得不重新回到祁家,垂着头求他。 那一日,幽暗的房间,祁北杨第一次在她面前不再伪装。 撕下来最后一点伪善的皮,他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自己深沉的自私与欲望。 祁北杨只穿了睡衣,坐在暗色的沙发中,桌上的细长白瓷瓶中,深红的玫瑰花娇娇弱弱地半开半闭。 祁北杨英俊的一张脸上笼罩着暗影,眼中是不再掩饰的浓重欲望,他缓声说:“桑桑,我是个商人。” 朝余欢的方向伸出手,他嘴角掀起凉薄的弧度:“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 “还有啊,宋悠悠连着三天,每天都收到一大束花,特美特贵的那种,”韩青青习惯了余欢的安静,继续着八卦,“送花人也奇怪,也不署名,宋悠悠一头雾水,她男朋友气的都快冒烟了;发朋友圈骂了一顿,还真起作用了,昨天起,就没人再送花了。” 余欢没什么八卦可分享给韩青青,只小声提醒:“青青,小点声,老师好像注意到你啦,她一直在看你。” 韩青青往讲台上一望,正好与老师的视线对上,老师推了推眼镜,轻轻咳了一声。 韩青青顿时安分了。 祁北杨自“秦朝”中出来,车子早已停在了门外,司机拉开车门,恭敬地请他上了车。 喝多了的程非追出来,叫了声“二哥”,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狐狸眼眯起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捎我一程呗。” 说这话,他已经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颇没有形象地钻进去。不等祁北杨回答,笑嘻嘻:“怎么,刚刚叫来的那几个没有能入你眼的?” 祁北杨闭着眼睛,按了按太阳穴,声音沉沉:“和老三说一声,以后别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败胃口。” 程非懒懒散散:“还不是他和小五闹别扭,作的。” “我还听说你给一小姑娘送了三天花——” “送错人了。” 不想多提这个乌龙,空调的冷气吹出来,吹散了祁北杨心头的燥热。 他注视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忽而开口:“程四,我以前有没有和你提过余欢这个名字?” 打火机从程非手中滑落,坠在柔软的毛毯上,声音细微,几不可察。 他没有回头,只睁开了眼睛,声音依旧听不出异样来,同往常一样打趣:“没啊,怎么了,二哥?这刚刚和锦桑分手,就要开第二春了?” 祁北杨说:“我瞧着这姑娘挺有趣。” 程非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二哥,这两天老三和小五闹别扭,你抽空去哄哄呗。” 祁北杨言简意赅:“关我屁事。” 他前不久出车祸,伤到了头部,别的倒还好,只是在醒来后,记忆出现了断层。 近一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祁北杨都毫无印象。 医生说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或许在某些刺激下能够记起;但对祁北杨而言,这记忆要不要的,其实也无所谓。 反正又不影响他如今的正常生活。 从下了车,程非就跟在祁北杨身旁,喋喋不休地发问,问祁北杨怎么看上人家姑娘了,什么时候看上的,进行到哪一步了。 祁北杨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回去,要么安静。 程非自觉选择后者。 其实不用程非说,祁北杨也感觉自己有些着魔。 昏了头一样,竟然派人监视一个小姑娘。 这简直不像是他。 祁北杨问起过自己与赵锦桑的相处过程,周围人的回答大体一致——他无意中看到人家姑娘跳舞,就此念念不忘,开展追求。 就像他现在看到余欢一样。 祁北杨从未来过南影大的长锦校区,但此时,祁北杨却发现自己对这个校区的构造了如指掌。不用看地图,他下意识地就知道了舞蹈房所在教学楼的位置。 祁北杨猜测,或许是失去的那段记忆里留下来的潜意识,仍停留在他的大脑皮层中。 毕竟,他之前的女友赵锦桑,就在长锦校区上课。 之前他应该没少来过这里。 103的舞蹈房并没有关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余欢一个人。 祁北杨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她。 少女的头发盘起来,穿着一套白色的练习服,背对着他,纤细的胳膊展开,如同蝴蝶的翅膀;她的足尖立在木质地板上,轻盈而安静地跳跃。 沾染上夕阳的光芒,木质地板也因此变得温暖起来;梧桐叶的影子落下来,娇伶伶的一只脚立在上面,如同站在湖面上。 祁北杨不懂芭蕾,哪怕此时没有伴乐,却也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孤寂。 余欢全然不知自己正被人窥伺。 她下了课就到了舞蹈房来练习芭蕾。 林山芭蕾舞团每年都会来这里挑选学生,一般都是大三或者大四的学姐参加,但今年她想要去试一试。 她租住的房子狭小,根本没有可供练习的空间。这个舞蹈房属于她们班级,大家平时没事经常来这里练习。 只是今天她身体明显不适,只是跳了两遍,就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余欢身体一直不好,加上此时生着病;哪怕知道时间所剩不多,也不得不结束了今日的练习。 再跳下去,她只怕会晕过去。 待最后一个动作结束,余欢的脚重新落在地上。 借着镜子的反光,她瞧见了门口的人影。 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容疏朗,在余欢眼中,却与恶魔无疑。 瞳孔骤然紧缩。 余欢万万没有想到,祁北杨会来这里。 错开视线,还有程非,他的好兄弟。 当初离开的时候,一直笑嘻嘻的程非面色阴冷地拦下她的车,在余欢以为要被他带去见祁北杨的时候,他却浑身雨水地走过来,递给她一张卡。 “密码是二哥的生日,这里面的钱你拿着。以后别出现在二哥面前,我不想再看他这样受折磨。” 也是那个时候,余欢发现,原来祁北杨身边所有的人,都希望他能够彻底地忘记她。 而现在,程非看着余欢,眯着狐狸眼,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 同以前一模一样。 余欢告诉自己要镇定,慢慢地将自己放在窗台的矿泉水拿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经过祁北杨身边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努力使自己忽略掉身旁的这两个人。 擦肩而过。 祁北杨却叫住她:“余欢同学?” 余欢的背影稍稍一僵。 她停下脚步,微微转身,只侧着脸看他,平静地问:“抱歉,请问你是?” 祁北杨并不着恼,伸出手,文质彬彬地自我介绍:“祁北杨。” 旁侧的程非,笑容收敛,瞧着两人。 祁北杨深邃的眼睛盯着余欢,不曾偏移半分。 那样的目光,太过熟悉。 失忆前,祁北杨就是这样看余欢的。 程非轻叹。 造孽啊。 余欢的目光落在了祁北杨伸出的手掌上,片刻后,移开。 她仍拿着那瓶矿泉水:“锦桑同学现在应该在宿舍,如果您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帮您叫她下来。” 啧。 聊个天,还用上了尊称。 祁北杨觉着这小姑娘真是越看越顺眼,脑袋里冒出来个疯狂的想法。 真想把她带回家,关在房间里,不许旁人看到。 这样的美好,只能展示给他一个人看,只能由他独占。 满脑子危险的念头,祁北杨仍不动声色地微笑:“不用麻烦了,谢谢你。” 余欢脊背挺得笔直:“您客气了。” 程非看着这两人在这里演戏。 一个明明是恨不得立刻扒开对方拆吃入腹,偏偏藏着大尾巴装君子;另一个瑟瑟发抖几乎想要夺门而出,却强压着恐惧在这里强自镇定。 程非面无表情地想,若不是祁北杨对余欢太过偏执,这两人凑一对还挺有意思。 “我听说余欢同学不住校,”祁北杨问,“你住哪?我送送你。” 余欢说:“不麻烦您了,我搭公交挺方便。” 她已经快绷不住了。 本来就处于病中,祁北杨的突然出现,令她绷紧了神经,大脑几乎要缺氧,余欢几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她伸手掐着自己的腿。 祁北杨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 小姑娘在怕他。 祁北杨回想起那日在路灯下与她的对视。 他清楚地记着当时余欢的表情和目光。 如同兔子见了饿狼,害怕到腿脚发软动弹不得。 啧,又不会吃了她。怎么会这么害怕呢? 祁北杨也不勉强,微笑着开口:“路上注意安全。” 还好,没有纠缠。 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线终于松开,余欢松了口气,朝二人微微鞠躬,想要离开。 刚刚直起身子来,眼前一黑。 ——糟糕。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余欢身子一软,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闭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祁北杨骤然变色的脸,还有他厉声一句—— “桑桑!”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四点贪欢 余欢睁开眼睛,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瞧着,像是医院。 昏倒前的记忆涌入脑海,祁北杨的那一声桑桑似乎还在耳畔,余欢咬着牙,手指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哎哎,你先别动,回血了!” 程非的声音充满了不悦:“你闹鼓针了,等下护士还得过来给你扎一遍。” 余欢半坐着,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黑,定了定神,她才看清了这房间。 单人病房,旁侧的桌子上摆着一只百合花,窗帘半掩,外面夜色正浓。 祁北杨不在。 猜到了她的想法,程非坐在旁侧的沙发上,哼了一声:“二哥出去给你买吃的了。别担心,他没想起来。” 事实上,当祁北杨叫出桑桑的时候,程非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中。 他只是呆愣愣地站着,看着祁北杨把余欢抱起来,大踏步往外走,一句话也没和他说。 送到医院之后,程非试探着问他:“二哥,你怎么管她叫桑桑啊?你该不会是想赵锦桑了吧?” 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生怕被祁北杨瞧出异样来。 祁北杨也是一愣,皱眉:“或许是习惯了吧。” 当看到她倒下的时候,祁北杨的呼吸一滞。 对于这个小姑娘的怜惜与关注,仿佛是刻在他骨血中的,毫无理由。 祁北杨向来信奉事在人为,什么天意全是扯犊子混账话,然而,活到近三十岁,他蓦然信命。 这小姑娘合该着是他的。 如此笃定地认为。 程非不知道祁北杨在想什么,但既然他没想起来,那就谢天谢地了。 好不容易找借口支走了祁北杨,程非眼神复杂地看着醒过来的余欢:“我不是让你离开霞照市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程非记得自己给过她一笔钱,足够让她生活无忧。她不是巴不得离开祁北杨么?怎么又出现了他面前? 打小一起长大,作为倒数第二小的那个,程非不怕温厚的大哥,也不怕暴脾气的老三,只怕这个冷面冷心的二哥。 读书时候,他犯过不少浑事,程四的烂名让他家里的人都气的直跺脚;所有人都将他放弃的时候,是祁北杨,亲自把他从悬崖边上捞过来,拉了一把,把他拽到正路上。 程非最是敬佩祁北杨。 所以,当得知祁北杨有女朋友的时候,他比谁都高兴;余欢身世清白,长的也漂亮,和祁北杨站在一起,璧人一样。 直到那天,程非听说了秦家的三小公子不清底细,给余欢送了花,在后台还堵了她。 还好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然而,祁北杨一听到消息,脸色就变了。那天晚上下了暴雨,祁北杨独自去了秦朝,把正嗨的秦三小公子拽出来,断了人一条胳膊两根肋骨。 祁北杨从来没有下过那么重的手,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按理说不可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这样莽撞。 程非去接祁北杨的时候,他坐在车里,脸色阴沉到可怕;程非一颗心七上八下,还没想好怎么和二哥说话,就听到了祁北杨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了电话,声音柔和:“桑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祁北杨笑了,声音温厚低醇:“好啊。” “你早点睡,身体不好就不要熬夜。明早我给你送早饭,可别让我看见你打哈欠。” “晚安,桑桑。” 他仍慢慢地擦着手上的血,肩膀夹着电话,笑起来的时候极致温柔,仿佛电话那端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程非心底生寒。 电话一收,祁北杨的神色顿时变了,微笑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拿湿巾反复擦着手上的血。 擦干净后,他点燃了一根烟,目光冷冷地看着窗外:“你和秦二关系好,告诉他一声,把他那个蠢货弟弟尽早送走,碍眼。” 窗外闪电划过,祁北杨英俊的脸上满是阴郁。 惊雷响起来的时候,程非蓦然想,他这二哥,已经疯了。 余欢就是祁北杨的魔障。 兜兜转转,几个人费了这么大劲儿,抹除掉余欢在祁北杨家留下的所有痕迹,还给祁北杨又拉过来一个体型相似的“桑桑”,哄骗他,说是他女朋友,期望祁北杨能够别那么偏执。 谁知道,祁北杨对赵锦桑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却在见到余欢后迅速陷落。 程非就纳了闷,这余欢究竟是给他下了毒,还是种了蛊?好好一个清心寡欲的人,给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余欢苦笑,声音清晰:“难道你要让我放弃学业吗?” 少有人知道她这一路走得多么艰辛,怎么会轻易放弃。 少女的身体单薄,锁骨分明,她细嫩柔白的手背上,依旧扎着针,她低头,眼睛也不眨一下,伸手就把针头拔了下来。 程非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她下了床,才叫住她:“喂,你做什么?” 余欢平静地看着他:“趁着祁北杨还没回来,赶紧走。” 用力按着右手背,隔着一个酒精棉球,肌肤被按的隐隐作痛,她恍若未觉:“我的衣服呢?” 她身上还穿着病服,这么出去,实在不妥当。 “扔垃圾桶了。” 冷冷的一声传过来,程非回头,瞧见来人,笑的和煦:“二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祁北杨没有回答他,只死死地盯着余欢,下午伪装出来的温文尔雅消散的一干二净。 良久,他沉沉笑了:“这么晚,公交车早就停了,余同学还是在这里住一晚比较好。” 余欢脸色苍白,她说:“我可以打车回去。” 这话一出口,她就悔了——不该在这时候和他起争执。 祁北杨最不喜的,就是别人拂了他的心意。 但余欢控制不住。 她担心祁北杨会恢复记忆,害怕继续被他威胁下去,继续待在他身边。 不想失去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祁北杨目光越过她,停在了后面的地板上。 刚刚余欢拔了针头,丢在地上,长长的输液线拖着,液体自针头里涌出,地上一点亮晶晶的水迹。 这一点水迹提醒了他,她还生着病呢,身体不舒服。 这么想着,祁北杨内心的火气压了下去。 再说了,人家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和两个可以说是陌生的男人待在病房里,害怕也是理所应当。 祁北杨放柔了声音:“你别害怕,我和程非没有恶意。” 程非:“……” 二哥这变脸和翻书一样。 余欢抿了抿嘴,不说话。 祁北杨看着她的手,她未醒来的时候,他曾握过,凉凉的,柔嫩若无骨,仿佛力气一大就能掐碎。 他都舍不得触碰,如今她自己倒是按得起劲,右手背已经被按的发白。 真想问问她,不疼吗?那么大力气。 祁北杨继续说下去:“医生说你贫血,严重低血糖。” 小可怜,怎么把自己身体折腾成这个样子。 余欢轻声说:“谢谢您。” “好歹输完液再走,”祁北杨淡淡说,“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顿了顿,他又移开步子:“你的衣服我没扔,送去干洗了。” 难得的同她解释,刚刚说的是气话,气她这样不爱惜自己,也气程非在旁边无动于衷。 她都拔针了,都不知道拦着点? 他将一个袋子放在旁边的桌上:“这么晚了,等下输完液也到了凌晨,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再给你办出院。你明天先穿这个。” 程非不吭声。 ……祁北杨这是又盯上余欢了,无论做什么都晚了。 祁北杨按铃,叫来了护士,重新给余欢扎针。 余欢害怕输液,护士拿酒精擦她手背的时候,她只紧紧闭着眼睛,偏过脸去。 当针头刺破皮肤,扎入血管的时候,她仍旧是抖了一下,控制不住,小小嗯了一声。 坐在沙发上的祁北杨,一身的骨头都被这轻浅一声给泡软了。 他绷着脸,往余欢的方向瞧过去,只能瞧见她的一缕头发,乌压压散在床上;还有露在被子外的,另一只苍白的手。 病号服里空荡荡的,她那么瘦,那么脆弱。 程非从刚才起就一句话也没有说,等到护士离开的时候,他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说出去找个地方补觉,就那么溜之大吉。 病房门轻轻关上,房间内只剩下二人。 余欢完好的那只手攥着身下的被褥,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祁北杨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安静:“你饿不饿?” “不饿。” 余欢下意识回答。 怕都怕饱了。 祁北杨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你喜欢喝南瓜粥还是荷叶粥?” 余欢硬邦邦地回答:“都不喜欢。” 祁北杨笑了:“那正好,成功避开你雷区,我买了红豆粥。” “……” 余欢不想同他说话了,但祁北杨已经端着碗走了过来。 他依旧穿着下午的那件衬衫,袖边的纽扣解开,微微往上拉了拉,露出来一小截手腕,肌肉健壮。 祁北杨瞧了瞧她的右手,微笑着开口:“余欢同学现在吃东西不方便吧?我喂你。” 不等余欢拒绝,他的勺子已经递到了唇边。 余欢知道自己与他力量的差距。 就像是蚂蚁对大象。 她毫不怀疑,如果此时拒绝的话,祁北杨一定会掰开她的嘴强喂进去。 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有做过。 那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又蔓延开来,余欢张开嘴,挨着勺子的边缘,将那一口粥吞了下去。 在她吞咽的同时,余欢清楚地看到,祁北杨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那绝不是因为饥饿。 祁北杨眼中的欲望没有丝毫遮掩,那么赤、裸裸。 心中警铃大作,待第二勺粥送到唇边的时候,余欢只摇头:“不好喝,我不喝了。” 哪怕是此时被强灌,她也绝不会再喝下去。 祁北杨倒不勉强,笑了:“倒是挺娇气。” 他将粥放在旁侧,又要去拿其他的东西过来;见状,余欢急忙制止住了他:“不用了,我不饿,只想睡觉……你可以出去吗?” 和祁北杨相处半年,余欢知道祁北杨最受不了也是最爱的,就是她的示弱。 每次她一示弱,祁北杨基本上什么都答应她。 一如此时,她故意放缓了语气,轻声细语地请求。 她知道,祁北杨一定会依的。 余欢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了,她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人给哄走。 她对祁北杨的人品并不抱有太大的期望。再继续相处下去,天晓得会发生什么失控的事情。 祁北杨果真也如她所想一般,笑了。 他的一双眼睛长的好,睫毛浓密,眉骨高,眼窝深,原本瞧人的时候就自带了深情,尤其是现在,笑起来,更是不得了。 祁北杨声音低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让我猜猜,你在怕什么?” 余欢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示弱非但没有使他心软,反而激起了男人的欲、望。 手指移到她的脖颈,但并没有触碰,只虚虚地停在空中。 细嫩嫩,早就想品尝一口,想要知道这小姑娘是否和她瞧起来一样软里带着筋骨。 祁北杨说:“你怕我吃了你?” 余欢沉默,紧咬了牙关。 要是……要是祁北杨再继续下去的话,她就扯了针头,狠狠地往他重点部位扎过去。 余欢慢慢移动着完好的那只手。 祁北杨的手指继续下移,却是拉起了被子,给她往上盖了盖,语气恢复了正常:“开个玩笑,别在意。以后,别拿那样的目光看男人,知道吗?” 小姑娘绝对不知道,越是无辜干净,越是能引起男人心中的毁灭欲。 忍不住想要沾染,弄脏她。 余欢想要扯针的手一顿。 看着她错愕的表情,祁北杨表情严肃:“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我一样正人君子。” “……” 余欢回忆起过往这人做过的种种事情,沉默了。 正人君子? 您和这个词的反义词之间差了十万八千个衣冠禽兽呐。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五点贪欢 见余欢沉默不语,祁北杨笑了:“你不信?” 余欢慌忙开口:“我信。” 要是说不信,这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脸色依旧发白,轻声说:“时候不早了,祁先生回去休息吧。” 祁北杨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我在这里帮你看着针。” 塑料瓶中,还有半瓶液体没有输完。 余欢说:“等液体下完,我可以自己叫护士。” 传呼铃就在旁侧,一抬手就能碰得到。 祁北杨淡淡说:“你睡觉,别废话。” “……” 祁北杨脾气古怪,余欢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知道这人要是下定了主意,别说十头牛了,十头大象都拉不动。 但祁北杨刚刚没有动她,还是令余欢松了口气。 是了,这人一开始总是拿温和的面孔示人。 还没有招惹到他之前,祁北杨不会对她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这样平躺着不舒服,余欢微微侧了身,不去看祁北杨,背对着他。 她不敢睡。 有这么一只狼盯着,她只睁着眼睛,瞧着窗户上的影子。 祁北杨始终坐在她旁侧的小沙发上,一动不动。 影子模糊,她看不清楚祁北杨的脸,只能看到他大概的轮廓。 宽肩窄腰,或许是岁月的沉淀,也或许是常居高位,祁北杨身上自带一股清冷疏离的气质,满满的禁欲气息,没少招小姑娘脸红心跳。 唯有余欢知道,这人文质彬彬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怎样躁动而盛欲的心。 在朋友面前,他始终温文尔雅;然而一到了晚上,他就成了狼,似乎要把她完全揉碎了吃下去。 平心而论,一开始的时候,余欢不是没有对祁北杨动过心。 不然也不会答应和他交往。 但最终,对他的恐惧还是占了上风。 一想到往事,余欢心中酸楚,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祁北杨待她是真的好,可她也真的不喜欢这样。 他的爱,是囚笼是渔网,是不择手段的占有。 可是,她也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啊。 白天消耗体力过多,再加上贫血带来的困乏,没过多久,余欢还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朦朦胧胧中,她感到右手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手中。 半睡半醒的余欢有些犯迷糊,尚以为自己还在祁北杨身边;他工作忙,有时候很晚才回来,不管她有没有睡着,都会固执地求欢。 她仍闭着眼睛,小声拒绝:“我今天不想……好累……” 话音刚落,祁北杨握住她的手顿住了。 他面色阴沉。 什么叫“今天不想”?她不想做什么?以前想过? 这么一句暧昧不清的话,让男人心里腾地就起了火焰。他盯着床上的小姑娘,看着她象牙白的肤,鸦色的发。 这么美的一个姑娘,可能已经被别人疼爱过,也曾扬起她那天真可爱的脸庞,甜甜的对着另外一个男人笑。 一想到这,祁北杨就心里不悦。 发堵,还有气愤。 他抿抿唇,左手按住了她手背上的棉球。 心里虽然不舒服,可祁北杨还是轻手轻脚地替她拔了针下来。 这边没有沙发,他就弯着腰,给她按着手背,等待血凝。 是了,他如今一门心思想要得到这个小姑娘,倒是不曾知道,她是否单身。 祁北杨灼热的气息顺着手指,传递到余欢身上;她身体凉,也不喜欢这温度,动了动手指,想要抽手离开,又被祁北杨慢条斯理地给压了回来。 祁北杨神色阴郁,心里面十分不爽。 他今晚就在病房中,哪里也没去,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静静地守了她一晚。 祁北杨感觉自己如今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一点儿也不困倦,只看着床上的小姑娘。 她睡觉的时候很安静,缩成了一小团,呼吸声均匀。 真乖。 只是不能多想,一想到这个乖团子是别人的所属物,祁北杨就抑制不住的暴躁。 一直守到凌晨六点钟,祁北杨才悄然离开。 余欢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祁北杨。 这一事实让她松了口气。 手上还粘着棉球,她解开胶带,看到棉球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出血点。 护士处理的很好。 余欢贫血不说,凝血能力也差,每次生病输液,拔掉针头后都要按好久才能止血;昨晚上她冲动拔针留下来的针孔,边缘已经发了乌青。 祁北杨不在,程非睡眼惺忪地过来帮她办出院手续。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程非忽然开口:“你交男友了吗?” 余欢脚下一顿:“没有。” 经历过祁北杨之后,她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想这种事情。 程非不置可否:“那你现在赶紧交一个,还来得及。” “……” 程非揉揉眉心,终于说出了实话:“我告诉二哥,你有交往多年的男朋友,青梅竹马,订了婚的那种。” 他极其慎重地开口:“我了解二哥的脾性,他绝对不会动有妇之夫。” 余欢明白了程非的意思。 祁北杨有着要了命的洁癖,不单单是身体上,还有感情上的。 他的独占欲那么强烈,不容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所染指半分;也因为祁北杨,导致余欢跳双人芭蕾的时候,几乎找不到固定的舞伴。 他勉强允许她与别的男人跳,却不肯让她一直和同一个人跳。 今日清晨落了一场小雨,出来的时候,风还是冷的。余欢依旧穿着昨日的那件衣服,祁北杨送的袋子,她连碰也没有碰,此时正在程非手中。 余欢轻声说:“谢谢你。” 程非说:“好歹我也叫过你一声二嫂。” 程非没有送余欢,叫了辆车,替余欢付了车费,目送着她上车离开。 然后才走回了停车场。 车窗开着,祁北杨指间夹了根烟,氤氲的雾气中,他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脸色比林间的雾气还要冷。 有那么一瞬间,程非似乎瞧见了失忆前的祁北杨。 他拉开后面的驾驶座,先将昨日的袋子丢进去。 祁北杨掐灭了尚未抽完的烟,抽出湿巾来:“她走了?” “嗯。” 借着后视镜,祁北杨瞧见了后座上的那个购物袋。 过了十点,他才想起来小姑娘的衣服送去清洗,便去给她买了新裙子回来。 店里早就关门了,他打电话给门店经理,把当季的裙子摆出来,一件件地挑选,最终定了这么一件。 淡蓝色的小绸裙,刚好遮住膝盖的长度;初见的时候,她就穿着淡蓝的裙子,轻盈的像是一个梦。 没有人会比她更适合这条裙子了。 但余欢连碰也未碰。 以后也不会碰了。 祁北杨说:“把东西扔了吧。” 程非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裙子。 — 余欢回到学校里就开始犯愁。 程非说的简单,她去哪里给弄过来一个“青梅竹马、交往多年、还即将要订婚”的男朋友? 韩青青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欢欢,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啊?” 余欢醒过神来,微笑:“没事。” 韩青青担忧地看着她:“欢欢,你有什么烦心事,直接说就行了。我们是朋友啊,不要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 余欢掐了一把她的小脸蛋:“没事啦,我只是在想参加舞团选拔的动作。” 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想让好友为自己担心。 韩青青点点头。 看着余欢秀气的一张脸,韩青青忽记起一事来,试探着问余欢:“欢欢呀,你今晚上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韩青青踌躇片刻:“我表哥刚调到了霞照市,说今天晚上请我和舍友吃饭;你也知道,我和咱们宿舍那几个人不对付……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她祈求地望着余欢。 其实,这些话都是借口。 事实上,韩青青的表哥陆年安上次也去看了南影大的汇演,对余欢印象很深刻;在聊天中得知她和韩青青关系好之后,立刻让她帮忙介绍一下。 到底是亲哥哥,再加上自己这个哥哥条件的确也不错,韩青青便答应了。 因为余欢的性格,韩青青担心太直白地说出来会被她拒绝;于是迂回了些,只说是表哥请吃饭,先让两个人认识认识再说。 余欢不疑有他,一件小事而已,一口答应了下来。 韩青青的表哥选的是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还有人在不远处弹奏钢琴。 余欢同韩青青过去的时候遇到了堵车,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才到达;陆年安并未因为两个小姑娘的迟到而有半分不悦的表情,微笑着请两人入了座。 陆年安比韩青青年长六岁,已经工作两年的人了,和平时的毛头小子不同,举手投足,自是成熟稳重了不少。他相貌端正,因为一直保持锻炼,身材管理也不错。 对于追求余欢这件事上,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余欢不曾往其他方面想,只和陆年安友好交谈:“听青青说,表哥是医生?现在医患问题好像有些紧张呀。” 这话一出口,陆年安就笑了。 他说:“我是法医,倒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韩青青笑容都憋不住了:“只有他对病人动手的份,没有病人敢对他动手。” 因为这么个乌龙,余欢红了脸,抿着嘴笑。 正笑着,无意间抬眼,余欢的笑容僵了。 她看到了,在陆年安斜后方的位子上,祁北杨坐在沙发上,旁边还坐着程非。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程非的眼窝青了一块。 祁北杨与她对视着。 目光冰冷。 余欢如被人点中穴一样,动弹不得。 良久,祁北杨弯起唇角,冲着她微微一笑。 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 余欢如坠冰窟。 上一次,祁北杨这样对她笑,是因为她同余希单独吃饭。 那时候,祁北杨就是像现在这样,经过他们的桌子旁,状若无意地同两人打招呼;临走前,也是这样对她笑了一下。 晚上,余欢只一遍遍的对着状若疯狂的他,抽泣重复保证:“……我再也不和他单独见面了。” 腰肢几乎被掐断,脖颈被他重重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红痕;层层叠叠,发了狠地要留下他的印记。 那天,她哭了一整夜。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六点贪欢 韩青青发现了好友的不对劲。 她轻轻推了余欢一把:“怎么了?” 余欢仓皇低头,小小地啜了一口杯中的酒:“啊……突然又想到一个动作。” 韩青青笑盈盈,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都快疯魔了。” 陆年安笑着也说了些什么,余欢全没有听进去,只是回以温和的笑容。 她不敢再往祁北杨的方向看了。 刚刚放松下来的一颗心,现在又吊了起来。 怎么就……摆脱不掉他呢? 现在的祁北杨和之前又不一样,他似乎连伪装都懒得做到底了。 斜后方。 程非睁着自己乌青的一只眼睛,苦口婆心地劝着祁北杨:“二哥,你这样只会吓到人家小姑娘。” 祁北杨不言语。 侍者将程非点好的菜端了上来,两人碰也未碰。 程非是出了名的挑食,瞧这菜色不怎么样就不肯吃;祁北杨是没心情,气都要气饱了。 他冷声说:“这事你别插手,我知道该怎么做。” 程非苦不堪言。 您哪里知道该怎么做啊?像之前一样困着余欢吗? 他又不敢说。 单单是欺骗他说余欢有了男友,自己的眼睛就受了这么一下;倘若叫祁北杨知道了自己和其他人合作起来把余欢送走,狸猫换太子…… 真不敢想。 从祁北杨这个角度看过去,真好能够瞧见余欢的脸。 素净、苍白的一张脸,巴掌大小。因为瘦,她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像是藏了星星,他自私地想要那些星星都只为自己而亮。 祁北杨看着她冲着那个男人笑了。 笑起来的眼睛微微弯,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祁北杨心中来气。 余欢就没有这样对他笑过。 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要么是满眼恐惧,要么是冷冰冰,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祁北杨问程非:“你觉着我吓人吗?”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问题,程非惊了:“不啊,哪里吓人了?” 照照镜子吧二哥,您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招小姑娘喜欢啊;往前多数上十年,挤教室门口看他的小姑娘一打一打的。 ……不包括余欢。 程非才不敢这么说。 倘若余欢性格没有那么倔,只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这倒也好;偏偏了,祁北杨控制欲强,余欢又有自己坚定的追求,两相磨合不好,就成了如今这么个局面。 要是二哥能改改这脾气,倒也是一对璧人了。 程非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祁北杨也没指望能从程非这里得到答案。 他始终盯着余欢,越看越喜欢,越喜欢就越气。 祁北杨心里很不爽,有那么好吃么?都吃一个小时了,怎么还一直聊天?两人年纪差距那么大,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他全然忘了,自己也比余欢大了八岁。 幸好那男的没有别的举动。 若是胆敢触碰她,祁北杨不介意亲自送这人去医院里免费住几日。 余欢胃口不佳,又怕被人瞧出异样来,只强迫着自己进食。待吃完了饭,陆年安才终于说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余欢同学还没有男朋友吧?” “啊?” 余欢只想着祁北杨的事情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陆年安。 “你瞧着我怎么样?”陆年安微笑着开口,“我有做你男友的荣幸吗?” “没有。” 凉飕飕的男声。 未等余欢回答,毫不客气的两个字,祁北杨站在桌子旁侧,居高临下地瞧着陆年安:“我替她告诉你,趁早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 “……” 陆年安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表白。说出的话也毫不留情,若不是眼前男人瞧上去尚年轻,他甚至以为是余欢同学的父亲过来了。 韩青青傻眼了。 陆年安不认识祁北杨,可她认识啊。赵锦桑的前男友,财大气粗,标准的钻石王老五。 校领导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他怎么跑过来插手桑桑的事? 她叫了一声:“祁先生好。” 祁北杨没有看她,只是把目光放在余欢身上,语气依旧不怎么好:“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韩青青愕然地看着好友。 余欢认识祁先生?什么时候的事? 余欢脸色依旧苍白,唯有唇带了一点红,她语气平和:“今天我一个电话也没接到啊,可能是被手机自动拦截了吧。” 祁北杨知道她在说谎。 不想当着这么多面戳穿小家伙的谎言,他放弃了追问,转而看向陆年安:“听说陆先生刚刚转来霞照市啊?现在好像市司法鉴定中心?恭喜啊。” 陆年安有些闹不清楚他的意思,没接话。 祁北杨微微一笑:“调来这里不容易,陆先生应该不想再调回去吧?” 这就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了。 陆年安脸色微妙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但观他神态举止,再听他刚刚说话那语气,就知道他身份不同寻常。 韩青青仍有些懵懵懂懂:“哥,你还要调走吗?” 陆年安微笑:“我不走。” 祁北杨也笑,难得朝陆年安伸出手:“祝陆先生工作顺利。” 两个男人竟聊了起来。 韩青青悄声问余欢:“你什么时候认识的祁先生呀?” 余欢说:“昨天在校园里遇见了。” 她没打算把过往的事情告诉韩青青,对这个好友,她仍旧是心怀愧疚:“对不起,打扰你和你哥哥吃饭了。” “嗨,没什么,”韩青青的脑子这才转过来了。她看了看祁北杨,不可思议地问,“祁先生不会是在追你吧?” 余欢沉默半晌,开口:“或许。” 她瞒也瞒不住。 “天……” 韩青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过了好久,她才说:“这事要是让赵锦桑知道,她能闹破天。” 可不是么?前两天刚和赵锦桑分手,现在又在追余欢,怎么着都觉着有些不太好。韩青青知道余欢的为人,可别人不清楚啊,不知道又会编出来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祁北杨同陆年安聊完,目光复又落在余欢身上。 从刚才到现在,余欢只看了他一眼。 他说:“余同学,青山芭蕾团的王老师看了你汇演时跳的舞,想要单独与你见个面。” 韩青青吸气:“是王瑾王老师吗?” 青山芭蕾团的首席哎!韩青青的女神之一,也是因为她,韩青青才奋发训练,考上了南影大。 磨磨蹭蹭过来的程非点点头。 其实,余欢早就在祁北杨的引荐下见过王瑾;王瑾的男友也是祁家人,不过是旁支,真论起来,算是祁北杨的一个堂兄。 余欢还知道,王瑾如今在国外巡演,并不在霞照市。 这是祁北杨是在找借口。 祁北杨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微眯,笑容轻浅。 他别有深意地说:“陆先生明天还有工作,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我带余同学去见王老师,等会直接送她回校。” 突然提到陆年安的工作,祁北杨在不着痕迹地给余欢施压;如果她不答应,陆年安的调令明后天就会下来。 祁北杨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余欢不想拖累他人,心想有程非在,也出不了什么意外;再说了,如今祁北杨应该还顾忌自己脸面,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她点头:“好。” 陆年安神色复杂。 工作和余欢之间,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前者。 他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了,一腔热血冷了下去;遇到强劲的对手,他也不会傻头傻脑地往前冲,莽撞地以卵击石。 余欢是漂亮,优雅,可那么见色起的好感,还远远不能够使他放弃自己的前程。 天真的韩青青还真的以为余欢要去见王瑾,由衷地替朋友感到高兴。 余欢只觉头重脚轻,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她拿了自己的手包,微笑着和韩青青、陆年安两人告别,跟在祁北杨身后,走出了餐厅。 等到出了门,余欢看着程非眼上的青紫,礼貌地问了一声:“程先生,您这是和人打架了吗?” “这个嘛……”程非咳了一声,看了看祁北杨。 祁北杨瞧了他一眼,目光凉薄。 程非飞快地说:“没啊,今晚上风太大,我一不留神,撞树上了。” 烂到爆的理由。 余欢满脸都写着“你把我当傻子了吗”。 “说谎都不过脑子的吗?”祁北杨斥责他,“你说这鬼话,也就只能骗骗小五了。” 程非苦不堪言。 他倒是想说实话啊,可不能说啊;说出来,恐怕明天就对称了。 祁北杨严谨地给出了一个更有可信度的回答:“他出轨被发现,女朋友打的。” 嗯,要不是余欢知道程非万年单身,险些就相信了呢。 祁北杨不想和余欢讨论程非脸上淤青的来历,问程非:“你不是说今晚还约了女朋友吃饭吗?让别人久等可不好。” 程非立刻明白了,站直了身子,笑着和两人告别;待电梯刚刚停稳,他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再充当明晃晃的电灯泡。 祁北杨带着余欢,继续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余欢想着现在就把话同他说清,轻声问:“祁先生想做什么?没必要绕这么大弯子。” 他想做什么? 已经这么明显了,她还瞧不出来吗? 祁北杨停下了脚步。 余欢走在他后面,心神恍惚,没提防他突然停下,直直地撞上他的背;鼻子撞得一阵酸疼,她立刻伸手,捂住鼻子。 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泪腺太发达了就是不好,余欢困倦的时候会掉泪,打个哈欠会掉泪,就像现在这样,鼻子被撞了一下,也会忍不住泪。 祁北杨没想到她这么脆弱,看着她捂着鼻子哭,愣住了,瞬间手足无措:“很疼吗?你别哭啊。” “……不疼。” 余欢开口,声音低低的,听起来还真的像是哭了。 祁北杨误会了,他摸出纸巾来,盖在了余欢的眼睛上,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声音无可奈何:“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哭什么?” 在女生里面,余欢身高中等,但站在祁北杨面前,头顶刚好抵着他的下巴。 再加上她体型瘦弱,更显娇小可怜。 祁北杨万万没想到,单单是瞧她掉个眼泪,自己那块硬如铁的心瞬间就化了。 只想着她别哭,给她什么都行。 余欢拨开他的手。 手背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祁北杨被她这么一碰,身体酥酥麻麻的,仿佛被一股电流所击中。 祁北杨很不争气地想,这好像是余欢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他力气大,哪怕控制了力气,仍不可避免地按红了她的眼角;余欢眼里还有水迹,水汪汪的,眼角鼻头都是红的。 祁北杨一颗心都快被她给揉碎了。 祁北杨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眼睛红红的她:“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他已经表现的足够直白了。 余欢揉着鼻子,吸气:“祁先生,你这样的行为让我感到十分困扰。” 声音比刚刚好多了,至少不会再被误会成哭泣。 祁北杨拿走了那块纸巾,攥成团,握在掌心:“你怎么困扰了?” 余欢说:“我只是个普通人。” ——她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自幼被抛弃,孤儿院里长大;在好心人的教导和栽培下,学习芭蕾,考上南影大。 正是因为来之不易,她才格外珍惜。 祁北杨问:“我也是普通人,你和我一起,有什么不好?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但那些,是拿她的整个人生做交换的啊。 她不是小猫小狗小宠物,只要吃饱喝足有人陪伴就会开心;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也有自己的追求。 祁北杨缓声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放低了身段,只等她一个回答。 祁北杨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卑微过。 余欢只是摇头,说:“……我不仅不喜欢你,还很讨厌你。尤其是刚才,你还威胁我。” 祁北杨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后退两步,不得已拿锐利的话语来阻碍他前进,免得重新陷入混乱。 余欢知道,祁北杨自尊心很强,骄傲自大,而她想要做的,就是毫不留情地拒绝,好让他对自己死心。 ——趁着祁北杨对自己执念还没那么深的时候。 一月前,每次欢爱结束,余欢筋疲力尽躺在祁北杨怀中,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一开始就直接干脆的拒绝他,会不会比较好。在他对自己并不是那么喜爱的时候,切断他的念想。而不是现在,祁北杨对她的爱已近乎病态。 空气寂静。 祁北杨站在她身前,一动不动,面色沉沉。 良久,他突兀地笑了一声:“很好。” 就在余欢以为这人会拂袖离开的时候,他却上前一步,不顾她的挣扎,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力道很大,手腕一痛,瞬间被掐出了红印。 余欢死命推他,想要迫使他松开。 祁北杨不为所动,强迫她紧贴上来,他的目光愈发危险。 余欢张口欲叫人,祁北杨伸出手,覆盖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刚刚被她那样控诉,他没有丝毫动怒的模样,反而笑了:“刚刚一直是你在说,也该我说两句了吧?” 她的脸真小,一巴掌就能盖住大半个;祁北杨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脸颊,忽有些舍不得。 祁北杨说:“你说的那些缺点,我都会改掉。你也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他松开捂住余欢口鼻的手。 就在看着她和陆年安吃饭的时候。祁北杨想,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打动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祁北杨不是多么浪漫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浪漫的话。 刚刚那些,都是脱口而出。 只要能留住这个小姑娘,他愿意低头。 他已经放低了姿态,着了魔一样;从第一眼瞧见余欢起,祁北杨便中了她的毒,念念不能忘;中午时候,他还在想,哪怕她有了男友又怎样,就算是结婚了,他也能想办法给抢回来。 他只要她。 如果她肯软和一点的话,自己也会信奉承诺,不会再威胁她;哪里舍得看她受委屈,也不过是喜欢的不得了,舍不得放开,才出了这样的下策。 然而余欢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仍旧十分坚定,柔软的唇里吐出来冷硬的两个字,将祁北杨满腔绮念击破的一干二净。 “不行。”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七点贪欢 倘若余欢不曾见识过祁北杨的真面目,她或许可能会答应。 就像从前一样。 当时答应做祁北杨的女朋友时,他也是这样,笑着问她:“如果我改掉这些坏毛病,你是不是愿意尝试接受我一下?” 当时的余欢尝试了。 在她察觉到危险,想要逃跑的时候,却被祁北杨彻底困住。 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了。 寂静的长廊上,只有两人。 余欢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吃饭时她涂的口红褪去了不少,现在只有一点艳艳的红;她胸口起伏,一颗心跳的剧烈。 如雷鼓鸣。 灯光明亮,祁北杨松开了手,冷冷一笑:“好。” 骄傲如他,此时才算是受到了真正而彻底的打击。 一颗心捧出来,被余欢毫不珍惜地丢弃在地上。 祁北杨心里一片荒凉,寸草不生。 他果真如余欢一开始所想,没有暴怒到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而是松开了掐住余欢的手,面容冷硬:“我送你回去。” 余欢拒绝了祁北杨。 开什么玩笑,一上了他的车,都不清楚还能不能完整的下来。 或许真的被她决绝的态度伤到了心,祁北杨没有再坚持。 神色漠然,祁北杨一动不动,看着余欢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阴沉了脸,从口袋中烦躁地摸出烟来,没有点燃,又丢进了垃圾桶中。 受过伤之后,立刻竖起来坚硬的刺做盔甲;祁北杨不想在她面前露出难过或者其他脆弱的表情。 不过是被拒绝了而已,他又不会死缠烂打。 一个女人而已,他今晚上真是着魔了。 真是……不知好歹,油盐不进。 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祁北杨咬牙切齿。 这边是霞照市新兴起来的一片商业区,车也好打,一直到上了车,余欢的手都还在哆嗦。 刚才在祁北杨面前一直强撑着,现在如同刚刚打完一场硬仗,余欢筋骨松了下来,心跳也慢慢地恢复了平稳。 虎口逃生的感觉。 所幸,祁北杨并没有追来。 这一周过去,祁北杨都没有再来找余欢。 余欢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慢慢地落了下来。 青山芭蕾舞团的选拔还没开始,余欢又要为另一件事做准备了——这周天有一场市级的芭蕾舞比赛,最高奖金两万元。 余欢需要钱,她如今孑然一身,也该为以后考量。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对余欢来讲,她如今住的这个旧房子,远远要比祁北杨的别墅要舒适的多。 至少,不会有人限制她的行动,也不会在半夜里求欢,将她折腾醒。 这样安安稳稳过了一周,余欢的体重增加了半斤。 这对她而言不是件坏事,芭蕾舞者虽严格控制自己的体重,但赵玉私下里也同余欢提起过,说她现在实在是太过瘦弱了,应该增强一下自己的体质。 余欢自小抵抗力并不好,容易感冒;和祁北杨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娇惯着,每日饮食都有专门的营养师负责,依旧没能养好。 现在离开了祁北杨,倒是意外的胖了些。 自那日之后,韩青青依旧与余欢形影不离,她隐约察觉出祁北杨与好友之间有那么一丝不正常,但看到余欢的脸时,她又什么都问不出了。 只要好朋友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她也偷偷地注意了一下赵锦桑,和祁北杨分手之后,学长又追了上来,她也未接受学长的示好,依旧保持着单身。 不过祁北杨分手费应该给的不低,赵锦桑最近穿戴都上升了一个level,也有小姑娘柠檬了,说这一场恋爱谈得可真是值啊。 赵锦桑还顶着校花的头衔,她行事也招摇,不少人也私下里说,赵锦桑又什么可值得羡慕的?这些钱多半是陪祁北杨睡觉才拿到手里的,往难听点说,这和陪、睡没什么两样了。 韩青青因为这种传言,而担心余欢。 余欢性子软,为人处事也要柔和的多,涉世不深,万一被祁北杨骗了,该怎么办? 之前余欢不在学校里住,就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来,说什么被包养之类的话;韩青青气了个够呛,还和人因为这事吵过架。 不过这些,韩青青都没有告诉过余欢。 欢欢身体不好,练舞又那么努力,这些污言秽语,才不要进了欢欢的耳朵! 这场市级的芭蕾舞比赛,南影大的学生参加的其实并不多;学芭蕾的基本上家境都不差,像余欢这种贫寒的还真的不多。 对大部分人而言,两万块的奖金构不成什么诱惑力;她们一般也不屑于为了这样的比赛而放弃宝贵的休息时间。 到了比赛的这天,余欢早早地起了床,早饭是一杯豆浆加上水果沙拉。她胃口小,吃完就饱的差不多,背着自己的包搭公交去比赛场地。 说是市级的芭蕾舞比赛,组织者其实是市电视台,冠了几个企业的名字,场地租借的市剧院,不大不小的地方,只是因为年代久而显得有些陈旧。 余欢是独自过来参加比赛的,与其他参赛者不同,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后台,换上舞衣,穿好足尖鞋。 她身上的这些衣服,都是自己买的。 价格虽然不是多么昂贵,但胜在料子不错,至少不会把她的腰肢磨红。 祁北杨给她买的芭蕾舞裙能装满半个衣帽间,但离开的时候,余欢一件也没带走。 应该会被忠伯处理掉的吧,他心思缜密,告诉过余欢,不用担心,他会把她在祁家留下来的所有痕迹都一一抹除。 从祁北杨的生活中彻底删掉她。 余欢一直以为祁北杨不喜欢她跳芭蕾舞,因为他极少去看她表演;祁北杨也不爱芭蕾舞,有一次他陪同余欢去看青山芭蕾团的演出,最好的位置,他看了不到三分之一,头一偏,就枕着她睡着了。 但祁北杨却给她买了那么多芭蕾裙,各式各样的,还有的是据祁北杨的要求特殊定制,印象最深的一条是深蓝色的底,上面镶嵌满了碎钻,跳跃起来如同万千星辰坠落;还有一条尽是繁复蔓延的花边蕾丝,如同小公主的新衣。 祁北杨最爱的一件事,就是在送来新衣服后瞧着她换,让她光腿赤脚试裙子,把她抱在沙发上,压着她细细亲吻,抚摸着她纤柔的腰,细长的腿,情到深处,总会控制不住,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红印。 一层叠一层,像是在雪地里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红梅。 他格外地爱叫她的名字。 桑桑,桑桑。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 他说桑与杨听起来就像是一对,余欢、欢欢、小桑的称呼都是别人的,但桑桑是他的,只能归他。 就连一个小名,他都要霸道地独占去。 更不用说其他的。 余欢换好了裙子,去了训练室,对着镜子独自练习。 方才抽的签,她是第二十八号,这场比赛的最后一个选手。 余欢这次依旧是跳独舞,《巴黎圣母院》的艾斯米拉尔达独舞。 这一段舞轻快活泼,原本需要更明亮的舞裙来合衬;但余欢没有那么多舞裙,只带了条素白的。 她如今连舞裙也少的可怜。 训练室乱糟糟,人声嘈嘈,余欢站在角落里,对着镜子独自练习了一阵,做好拉伸;余光瞥见一个人影,险些崴了脚。 祁北杨。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余欢在心里默默祈祷他没有看到自己,只可惜事与愿违,那人穿过人群,直直地朝她走了过来。 余欢咬唇,转身就溜,可已经来不及了,没走出两杯,便被强硬地按住肩膀,沉声叫她:“别走。” 旁侧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余欢刚想拍开他的手,祁北杨却松开了。 他后退一步,表情冷漠:“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裙子脏了。” 余欢微怔。 她站在镜子前,侧着身子看,果然瞧见,那原本洁白的裙摆上,有一块刺眼的黑。 像是墨迹。 余欢愣住了。 来之前,她明明记得这裙子是干净的啊;因为舞裙少,每一件她都很爱惜,洗净晾干后收在衣柜之中。 这块墨迹是什么时候蹭上的? 她完全没有印象。 从更衣室里出来之后,她就往训练室走过来了,按理说是不会蹭上墨迹的…… “别想了,”祁北杨淡淡地说,“在你之前,我已经见过三个脏裙子的女孩了。” 拙劣而低级的小把戏。 不知道是哪个参赛者,想要借此偷偷摸摸地打击对手。 往舞台上一站,聚光灯一打,这样的墨迹会更加明显。 尤其是这样的浅色裙子。 很难说,会不会影响评委的评分。 余欢旁侧也有小姑娘脏了裙子,手足无措,她男友拍着胸脯:“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回家给你拿新的去!” 余欢大意了,这次过来,没有带备用的舞裙;回去拿更不现实,从这里到她家中,坐车的话肯定来不及。 那,去买? 余欢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下时间。 好像,也有点来不及了。 祁北杨平静地看她:“我堂妹也参加了这次比赛,她还有条备用的舞裙。” 余欢知道祁北杨的这个堂妹,祁洛铃,也爱跳芭蕾;祁家家宴的时候,余欢见过一面,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余欢知道祁北杨的意思。 祁北杨站在她两步远的地方,背着光站着,这使得他的脸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阴影之中。 他微笑,目光却依旧阴郁,声音低哑:“你求我,我就给你。”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八点贪欢 训练室中,乱糟糟的。已经有不少小姑娘发现自己的裙子或者舞蹈袜上被甩上了墨点,抓紧时间去换裙子或者让家人去买衣服。 这么一闹,更加乱了。 也有的来不及换衣服的,只能匆匆上台,脸色并不太好;就算评委不为她的裙子影响,她的心也已经乱了。 祁北杨说了那句话之后,望着余欢,微笑着等待她的回答。 他“好心”提示了下她:“我堂妹刚刚上台了,她是第十五号。” 祁北杨笃定了余欢没有办法去别的地方再寻一条裙子过来。 要么穿脏污了的裙子上台跳舞,要么,就求他。 余欢站的笔直,脚微微外开,干净的像是一支抽芽的花。 让人忍不住去摧毁的美好啊。 祁北杨往前逼近一步,缓和了声音,诱哄她,放宽了条件:“不求也行,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 这样近乎无赖的要求,他说的倒是坦然:“怎么样?应该不会太为难你吧?” 余欢一动也未动,略略有些僵硬。 她也曾被祁北杨半迫着叫过“哥哥”,在床笫之间,祁北杨总爱折腾她,逗弄她。 刚开始的时候,祁北杨还怜惜她身体弱,还懂得克制,倒不是多么孟浪。但时间久了,这人食髓知味,花样也越来越多,余欢一张白纸一样,哪里受的了他,每每忍受不了,晕晕乎乎就叫了出来。 等到了后来两人决裂,祁北杨不再掩盖自己本性,才叫余欢知道,原来以往温存,他都已经是克制后的。 疼爱。 最深的疼是他给的,最重的爱也是他。 只是一个称呼,就让余欢想起来那些难堪的事情来。 祁北杨惊异地瞧见,余欢的耳朵尖尖竟然红了起来。 啧,这么容易害羞吗?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小耳朵;余欢避开两步,声音带了丝恼怒:“祁先生,请您尊重一下我。” 祁北杨偏爱她这么一点点小骨气,只要不要那样冷冰冰的、视若无睹。 她这样的羞怒,反而让他感到了鲜活。 他仍是笑吟吟的,又将要求往下降了一降:“那就叫二哥,北杨,只要别叫祁先生,怎么着都行。” 就算是余欢不求,他也不会眼睁睁地她穿着那条脏掉的裙子上场。 不过是逗一逗她而已,哪里真舍得看她委屈。 余欢垂着眼睛,睫毛长而浓密,她淡声说:“谢谢祁先生好意。” 压根没有丝毫听他话的意思。 她转身就要走,迎面却过来一个小姑娘,带起一阵香风,抱住了她的腰,甜甜地叫她:“小桑姐姐!” 余欢身体僵硬。 祁北杨微笑微顿。 扑过来的小姑娘是祁洛铃,祁北杨的小堂妹,比余欢还要小三岁,刚读高中,一派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家宴上见过一次之后,祁洛铃经常跑去祁北杨这边找她,很黏她。 糖罐里泡大的小姑娘,满脑子都是粉红色的小泡泡;她还不懂得大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只把她与祁北杨当成了一对模范情侣,一口一个小桑姐姐叫她。 余欢走的匆忙,也没有和她好好道别,也不知道旁人是怎么和她说的。 还是说,根本没有人和她讲。 余欢简直要神经过敏了,听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提起一个“桑”字。 她不敢看祁北杨,只是想要拽开她,声音尽量温和:“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祁洛铃这才松开了她,大眼睛眨了眨,咦了一声,冲着她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我把你当成我堂哥的女朋友啦~” 祁洛铃语气轻松自然,她又跑回祁北杨身边,问:“小桑姐姐呢?她没有来参加吗?” 问的自然是赵锦桑了。 祁北杨说:“我和她已经和平分手,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你不要来问我。” 祁洛铃才不在意赵锦桑呢,她瞧着余欢,好奇地问:“你是堂哥的新女友吗?” 余欢摇头。 祁北杨有些后悔叫这个小魔星与余欢见面,他叫:“祁洛铃,你给我回来。” 祁洛铃充耳不闻,手指已经摸上了余欢的那条裙子,惊呼:“呀,姐姐,你这裙子怎么脏了呀?等下怎么参加比赛啊?” 不等余欢回答,祁洛铃兴高采烈地说:“姐姐,我带了条备用的裙子,你这样瘦,不如穿我那条吧!” 祁北杨:“……” 又一个好机会给她糟蹋了。 说话间,祁洛铃背对着祁北杨,冲着余欢俏皮地眨眨眼睛。 ——她可是什么都知道呐。 祁北杨黑着脸。 小堂妹乐呵呵地拆了他的台,现在又拉着余欢去更衣室里换衣服。 余欢一眼也没有看他。 她的一颗心还在七上八下地悬着,刚刚那一声“小桑姐姐”,真的把她吓到了。 哪怕只是个小比赛,祁洛铃这边也有单独的一个更衣室,她关上门,飞快地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件芭蕾裙,递给她:“我说堂哥怎么突然这么好心送我过来,他一直对芭蕾都不感兴趣啊。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喏,你试试。” 这是条鹅黄色的小裙子,腰肢处有成串的小珍珠做装饰,俏皮又可爱。 余欢瞧着眼熟,迟疑地问:“这条——” “是我缠着堂哥要的啦,”祁洛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上次我看你跳舞穿这个很好看,死乞白赖地求了堂哥好久,他才把设计图给我。” 余欢捧着裙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是祁北杨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图,也是他为余欢设计的第一条裙子。 祁北杨白天工作忙,基本上都是在晚上画。 有天余欢睡到半夜醒来,迷迷糊糊瞧见隔壁灯还亮着;她赤着脚下床,看到祁北杨衣服还未换,仍旧穿着衬衫,正在仔仔细细地握着钢笔,抿着唇画什么东西。 余欢走过去,瞧见竟是裙子的线图。 离的远,她看不太清,正准备凑近一些,祁北杨放下笔,转身一捞,把她扯到自己怀里,亲她的唇,声音带笑:“瞧瞧,我抓到了个什么小东西。” 余欢被他搂着,伸手去捏那张图纸,一脸错愕:“你还喜欢画画?” 祁北杨轻咳了一声,竟有些不好意思,将图纸拿走:“想送你一件裙子。” 独一无二的,他亲手为她设计的。 余欢心里好奇,还想再看看,但祁北杨将纸随手压在了书下:“等做出来你再瞧。” 呼吸急促,他轻柔地吻着她,解开她睡衣的带子。 余欢红着脸,细嫩嫩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 …… 那条鹅黄色的裙子,余欢只穿过一次,在义演中,跳的是自己编的一套舞蹈,取名叫《春意》;具体的细节已经回忆不起来,只记得那次祁北杨捐赠了不少钱,慈济院的一些基础设施都更换了新的。 那时候两个人感情还很好,余欢为他赠裙而感动的一塌糊涂,跳完舞的那个晚上,余欢也忍着疲惫,来迎合他的索求无度。 那条裙子也因此被弄污,珍珠被他扯断,咕咕噜噜散落了一地;因为布料特殊不便清洗,被直接丢弃掉。 后来,祁北杨又去订了一模一样的给她,只是新裙子做好重新送来的那天,余欢第一次向祁北杨提出了分手。 很少有人知道,余欢的不少芭蕾舞裙,都是祁北杨亲自画的设计图。 他瞧上去冷冷淡淡,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却在装扮余欢这件事上,耗费了不少心力。 无比的热衷。 只一条裙子,又把微酸的记忆扯了出来,祁洛铃催促着余欢去试衣服。这裙子的原版就是祁北杨画给余欢的,这么多年来,祁洛铃都没有穿过。 实在与她气质不符合。 等到余欢出来的时候,祁洛铃眼睛里满是粉红色泡泡:“啊啊啊小桑姐姐你穿着还是那么好看!” 巨好看! 余欢无奈地摸了摸祁洛铃的脸颊,轻声说:“以后别叫我小桑姐姐了,好吗?叫我余欢姐,欢姐,都行。” 祁洛铃叫惯了,激动下难免说错;但她也从程非那里知道余欢和祁北杨之间有着不少问题,吐了吐舌头,叫她:“欢欢姐。” 还是觉着怪怪的,不如小桑姐姐顺口。 更衣室里没有旁人,祁洛铃巴巴地看着她:“欢欢姐,我可想你了。你走了以后,他们就让赵锦桑过来住。比起她,我还是更喜欢你……啊,对了,你可千万别误会堂哥,他对那个赵锦桑也挺冷淡的。” 余欢哭笑不得。 原来祁洛铃还是想撮合她与祁北杨的。 她柔声说:“洛铃,你还小,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太多了,没办法化解,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祁洛铃明显不能够被她这番言词说服:“才没有,我堂哥昏迷的时候一直叫你的名字;现在不记得你了,但看你的眼神和以前一模一样。” 余欢沉默了。 她何尝不知道祁北杨对她那近乎偏执的喜爱,初始不觉,只尝到了甜蜜,但等到祁北杨妄图掌控她的时候,她才开始害怕。 余欢不是没有提过建议,但是没有用;祁北杨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问题,而是要求她让步,配合他做出改变。 余欢改变不了,又被强迫留在他身边,只剩下煎熬。 祁洛铃还要再说,只听得外面祁北杨敲响了更衣室的门,声音不高不低:“换好了吗?” 祁洛铃瞬间闭上了嘴巴。 祁北杨看见余欢穿这条小黄裙,眼前一亮,满满的惊艳,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阵,才离开;不过两秒,忍不住又盯着她看。 余欢低头,将裙摆上的一串小珍珠整理好。 祁洛铃瞧着她头上素净,无一件发饰,妆容也浅淡,想要从自己的化妆箱里给她扒拉出点东西来,但被祁北杨出声阻止了:“不需要。” 他看着余欢,哑声说:“这样已经足够了。” 不必再画蛇添足。 余欢尽量避开与祁北杨的接触,同祁洛铃说了一声,便去了后台准备上场。 今天比赛出了点意外,有两个小姑娘脏了白裙子,也没有带备用裙子来,时间赶的紧,来不及重新买或者带过来新裙子,心态有点崩,直接退出了比赛。 是以,余欢的上场比预计的要早不少。 祁洛铃和祁北杨的座位依旧在前排。 比赛进行到这个时候,不少观众都已经疲乏了,评委也累了。 临近中午,也快到了饭点,前面几个人跳的也不是多么惊艳,审美一疲劳,都在想着早点看完比赛早点离开。 幕布缓缓拉开,身着鹅黄色少女站在舞台上,灯光照在她身上,衬着暗酒红色的幕布,仿若新生。 这是苏醒后的祁北杨第三次看她跳舞。 第一次,是文艺汇演,他原本只是去应个卯,却被一抹蓝色的清丽勾走了魂;第二次,是空荡荡的练习室,她一个人对着镜子,没有音乐,安安静静地跳。 音乐起,这个舞蹈要比之前的欢乐的多,当余欢抬起腿的时候,祁北杨蓦然一阵心悸。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祁北杨并不热衷芭蕾,看过的也寥寥无几,却在此时,产生了个荒谬的念头。 她似乎跳错了。 音乐也不对,不应该这么急,这么热闹,而是那种柔和却愉悦的…… 像是春日刚长出的杏,黄澄澄的一小颗,玲珑可爱惹人怜惜。 祁北杨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瞧见了另一幅景色,不再是这陈旧的舞台,明亮的光自四面八方涌来,穿着黄色裙子的小姑娘站在光的中心,胳膊纤长,腿也细长。 跳的不是现在这一支舞。 祁洛铃正一脸花痴地看着余欢跳舞,冷不丁地,只听见旁侧祁北杨低声问:“你这裙子是哪里买的?” 祁洛铃一惊,转脸看他。 祁北杨手指撑着额头,光线幽暗,他没有笑,只抿着唇。 他平静地问:“赵锦桑也有条一模一样的吗?”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九点贪欢 祁洛铃打小就怕这个堂哥。 作为祁家这一代里唯一的一个小姑娘,祁洛铃打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人捧在掌心里,娇滴滴的一点苦头都没尝过。 祁北杨并不会因为她是个女孩而骄纵着她,他比祁洛铃的爸爸管的还要严格,平日里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要是说有什么能让祁洛铃害怕的,也只有祁北杨了。 不过,祁北杨与小桑姐姐恋爱的那段时间,脾气要好很多,瞧着也有人气了;有次祁洛铃做错了事,祁北杨也没有如以往一样斥责她,而是难得的说了一句:“小孩子犯点错,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晓得,之前堂哥一直都在拿成年人的标准来要求她的! 都说一物降一物,小桑姐姐就是堂哥的克星,能够让堂哥不再那么不近人情。 一想到这里,祁洛铃就觉着惋惜——那样般配的两个人,怎么就分开了呢? 祁洛铃飞快地说:“对啊,原本就是小桑姐姐的,我瞧着好看,费了好大劲儿才找你要来了设计图。” “设计图?” 祁洛铃点头:“这条裙子,是你亲自画的图纸,送给小桑姐姐的。” 祁北杨回忆了一下赵锦桑的模样。 愕然地发现自己对她的印象剩下的寥寥无几,只记得是个瘦瘦的、微笑局促的女孩。 从旁人口中所听到的两人之间情意浓浓,仿佛都是发生在旁人身上的事情。 祁北杨险些要以为这些人是合伙起来唬自己了。 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人去特意画裙子的设计图,他哪里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 不过。 祁北杨看着台上的女孩,余欢脚背绷的很直,脖颈细长,优美如天鹅。 如果是她的话,自己还真的可能会去做。 被余欢的舞蹈所吸引住的,不仅仅只有祁北杨与祁洛铃。 这场比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前面几个表现中规中矩的,都略略有瑕疵;可最后上场的余欢不一样,她基本功扎实,大跳也稳,节拍卡的也稳。 尽管她上台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审美疲劳了,但这个小姑娘就像是春风里开出的一朵迎春花,娇娇嫩嫩,掩不住的青春活力。 惊艳。 评委现场打分,比赛结束后就宣布结果;余欢呼吸还未平稳下来,就听得主持人念出了她的名字。 是第二名。 也不错了,奖金也有一万块呢。 祁洛铃拿了第四,和她隔着一个人站在台上,笑的眉眼弯弯。 余欢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既然现在钱到了手,也不会刻意在名次上争个高低。 获得第一名的女孩个子比她高一些,燕窝深,绷着一张脸,笑也不笑,瞧起来苦大仇深的, 领了奖下台后,祁洛铃才悄悄地拉着她的手说:“拿第一名的那个女孩在我前面,我去看了她跳的舞,糟糕透了。可能评委们今天集体吃错药了吧,竟然给她打了那么高的分数。” 祁洛铃还天真地以为是评委们水平不够,余欢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只要自己跳的开心就好了。” 祁北杨没有走过来,他站在不远处。余欢说的话,他一个字不漏地全听在耳朵中。 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姑娘,这样挺好。 他带了一束花过来,满天星做点缀,中间是浅黄色的玫瑰,他递给余欢:“恭喜你,获得第二名。” 语气清淡,仿佛真的仅仅是恭喜她获奖。 余欢不太想接。 祁洛铃也捧了一束一模一样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她不忍叫这小姑娘难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回答的话也很客套官方:“谢谢祁先生。” 祁洛铃缠着余欢,要一起吃晚饭,被余欢婉拒了,她换下了裙子,知道这布料珍贵,手洗肯定不行,便叠好了给祁洛铃。 祁洛铃满不在乎:“欢欢姐,你穿着比我好看多了,你留下呗。” ——也算是物归原主,这裙子原本就是祁北杨送她的。 祁洛铃还存了私心,期望余欢瞧着这裙子,能够回想起祁北杨的好处来。 余欢摇头,仍是坚持要归还裙子,祁北杨自她手中将袋子拿走,淡淡地说:“余同学跳的很好。” “谢谢。” 方才只有两人在的时候,祁北杨还能逗逗她;现在当着祁洛铃的面,他就正经起来。 又成了严肃冷漠的祁先生。 两人短暂的交流就此结束,余欢冲着祁洛铃微笑:“洛铃,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改天有时间了请你吃饭。” 祁洛铃只眼巴巴地瞧着她:“那……欢欢姐再见。” 旁边的祁北杨一句话也没说。 祁洛铃恼堂哥不解风情,木头脑袋一样,白白浪费她的心意。赌气地想,算了算了,就看你自己怎么才能追回欢欢姐了。 身边带着祁洛铃,祁北杨也没有提出要送余欢走,只是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正门口,这才收回视线,问祁洛铃:“我给你的设计图还有吗?” 祁洛铃直愣愣的:“有啊,怎么了?” 祁北杨拎着装裙子的袋子,不容置喙:“你想要的话,改天再拿图纸去订一件,这个我拿走了。” 祁洛铃:“……” 刚才小桑姐姐在这里的时候你怎么不和她说话呀?现在倒是巴巴地拿人家裙子…… 祁洛铃脑海里突然间蹦跶出一个词语来。 痴汉。 堂哥的这种行为,就是痴汉啊啊啊! 祁洛铃跟在祁北杨身后,追问:“堂哥,你是不是瞧上欢欢姐了啊?” “小孩别管大人的事。” 祁北杨语气轻松,哪怕是斥责,祁洛铃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愉悦。 她仍是不服气:“堂哥,我只比欢欢姐小三岁!” 祁北杨沉默两秒,问她:“你怎么知道她年纪的?” 祁洛铃眼皮跳了一下,理直气壮地回答:“她换衣服的时候问的,我还加她微信了呢!” 祁北杨停下了脚步。 祁洛铃心中有鬼,险些撞到他,叫了声“堂哥”,无应答。 祁北杨定定地看着不远处,脸色沉的要结成冰。 祁洛铃很久未见他脸色这样差过,心惊肉跳;战战兢兢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瞧见一个垃圾桶,旁侧的花坛边缘上,放着一束花。 正是祁北杨刚刚送给余欢的那一束。 祁洛铃心中警铃大作,她后退两步,吓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余欢姐丢了堂哥送的花,还被堂哥瞧见了。 然而祁北杨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手中仍握着余欢刚换下来的裙子。 良久,祁洛铃才听到自家堂哥低笑了一声,极轻的四个字,毫无情绪,轻飘飘的,险些要被风给吹散了。 听清了的祁洛铃寒毛直竖。 他说:“不识抬举。” 余欢全然不知祁北杨拿走了她今日穿的那条芭蕾裙,她刷卡进站,这时候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地铁人不多,空座位很多,空调的风吹的她身上发冷。 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里,她简单地给自己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西红柿酸了些,加了些糖调味,撒上一小把香葱,滴了两滴香油。 刚刚煮好面,祁洛铃就给她发了消息过来,语气可怜兮兮的:“小桑姐姐,你真的没办法原谅我堂哥了吗?” 这小丫头片子,到现在了,还不死心呢。 余欢无奈地回复她:“洛铃,我现在过的比以前要轻松很多。” 哪怕物质上并不充裕,可她每天都很自由。 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不用担心祁北杨会因为她与朋友交往而生气,更不用担心他近乎无节度的索求。 多好啊,余欢倒是要感谢祁北杨,让她经此一遭,明白了自由的珍贵。 余欢敲着手机:“别担心,我永远是你的姐姐。” 祁洛铃捧着手机,犹豫着给余欢回个什么好。 她不想让她当姐姐,只想让她当堂嫂!好好地管教一下祁北杨。 现在的祁北杨,又成了以前那个一点儿也不通情达理的家伙了。 “洛铃。” 正腹诽着,忽听得祁北杨点了她的名字,面色不悦:“吃饭的时候不能看手机。” 程非在旁边笑:“我瞧你聊天聊的挺热络,该不会是少女心萌动了吧?哪家臭小子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着,他探身要看祁洛铃的手机页面,吓的祁洛铃赶快把手机收起来:“才没有。” 这一声铿锵有力,祁北杨淡淡地看了她一样。 祁洛铃心虚,把手机放进包里。 所幸祁北杨没有追问下去:“好好吃饭。” 祁洛铃埋头老老实实吃饭,再不作妖。 她仍想着那条裙子,现在还放在祁北杨车里。 还有那束被余欢姐丢掉的花,他也拿了回去,剥掉沾上泥土的外包装,同裙子放在一起。 向来洁癖到令人发指的堂哥,明明因为余欢姐丢掉花而怒气冲冲,却依旧小心翼翼地把她碰过的东西都保存了下来。 祁洛铃心不在焉地喝着粥,犹豫了。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余欢姐呢? 还是算了,程非哥隐约透露过一次,说两人分开,就是堂哥的控制欲太强。如果余欢姐知道的话,会更害怕堂哥的吧? 祁洛铃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余欢姐的情景。 酷暑刚过,祁洛铃和母亲吵了架,一气之下跑到祁北杨处避难。她向来喜欢祁北杨小别墅里的玻璃花房,干净又漂亮。但那次闯进去,却瞧见墨绿色的沙发上,祁北杨坐的端正,少女枕着他的腿,蜷缩着身体,正沉沉地睡着。 她那不苟言笑的堂哥,拿着把真丝团扇,轻轻地给她扇风,眼眸中是祁洛铃不曾见过的温柔。 透过高大的绿植,阳光斑驳落下,少女穿着雪白的裙子,裙摆下露出一双莹白的脚,小巧晶莹,近乎工艺品。 祁洛铃以为自己瞧见了精灵。 祁北杨瞧见了她,皱着眉,轻手轻脚地移开少女;少女睡的迷迷糊糊,哼了一声,闭着眼睛伸手去拉,祁北杨立刻把手放在她手指中,俯身,贴着她耳朵说了些什么。 这才放开手。 祁北杨站起来,扯着看傻眼了的祁洛铃离开花房:“有事出去说,别吵到她。” 祁洛铃还沉醉在方才的美人中,傻乎乎地问:“那个女孩是谁啊?” 一提到她,祁北杨脸上便漾起了柔和的微笑。 祁洛铃记着祁北杨的回答,一直记到现在。 他说:“那是你未来堂嫂,余欢。”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十点贪欢 周五一早,奖金就打到了余欢的账户上。 扣掉百分之二十的税额,到手有八千块。 也不少了。 虽然霞照市物价高,但长锦区地处偏远,大学城这边消费都还好;余欢一年买不了几件衣服,一切从简,再加上自己动手做饭,一个月下来加上房租水电也花不到1500。 余欢请了韩青青和下课后一起去吃火锅——两人都嗜辣,但因为体重控制严格,饮食上也注意,要憋好久才能放纵一次。 附近火锅数海底捞名气最大,排队的人也多,只是两人有些不习惯那样热情过了头的服务,最终还是去了本市的一家火锅连锁店。 现在天气还热,吃火锅的人少些,不用等位子,两人点好菜,就去自助区调小料,拿水果接饮料。 余欢拿完东西回来,瞧见放在桌上的手机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陌生的号码。 服务员已经将铜锅送了上来,鸳鸯,半边麻辣半边菌菇,炭火烧的明亮,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余欢顺手接听:“你好。” “是我。” 语气疏离。 听到这人的声音,余欢险些要打翻了橙汁。 她的手撑着桌子:“祁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守着锅开的韩青青听到了余欢的话,抬起头来。 只瞧见余欢垂着眼睛,睫毛笼下淡淡的阴影,侧脸安静动人。 韩青青心想,也难怪祁先生一直惦记着欢欢。谁不爱美人儿啊? 手机那端,祁北杨平静地说:“洛铃的腿骨折了,哭着要见你。” 余欢愣住。 跳舞的人,最珍惜自己的双腿了,她下意识地问:“她现在在哪?” 祁北杨报出医院的名字,客气地请她尽快过来,旁的绝口不提。 韩青青瞧见余欢脸色很差,关切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余欢内疚地瞧着她,解释:“是一个朋友伤了腿——” “那你赶快去看吧,”韩青青催促她,“这事比吃火锅要紧,你不用担心我,我再叫个人过来一起就好啦。” 余欢点头。 临走前,她拿走小票,去了前台买单。 所幸这里离地铁站近,六百米的距离,余欢走的着急,头发被旁侧的蔷薇枝勾的一缕松散,她也毫不在意。 余欢此时一心只想着祁洛铃。 倒是不怕祁北杨会骗她,那人不会拿堂妹的身体来开玩笑。祁洛铃娇滴滴,手指划个口子都得哭半天,现在又伤了腿,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这次赶上了下班高峰期,余欢没有吃晚饭,在地铁里站了四十多分钟,低血糖的老毛病又犯了,等到她费力地挤下地铁之后,脚步都有点站不稳。 旁侧有人急匆匆地走,头也不抬,撞了下她肩膀;余欢被撞的踉跄走了两步,头更晕了。 有乘务人员注意到这个脸色不好的女孩,主动上来询问:“请问需要帮助吗?” 余欢微笑着拒绝了他:“不需要,谢谢。” 她上了自动扶梯,从口袋里摸出盒彩虹糖来,她吃了一颗,吞药片一样咽下去,急匆匆地刷卡出站。 目的地是私立秋仁医院,先前祁北杨没少带她过来检查身体。 虽然知道程非和忠伯一定会想办法把她变成一个“陌生人”,以防万一,余欢还是从旁边小药店里买了袋口罩,戴了一个。 祁洛铃住在私人病房上,腿上刚刚打了石膏,余欢敲敲门,就听见里面小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请进。” 余欢推开门。 祁洛铃哭的和个小花猫一样,半躺着,一瞧见她,立刻伸手,是要抱抱的姿势:“小……欢欢姐!”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余欢摘下口罩,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心疼地看着她:“还疼吗?” 祁洛铃抽抽搭搭:“麻药还没过去,没什么感觉……就是接下来好长时间,我都不能再跳舞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余欢觉着自己真是误会了祁洛铃,她浅薄地以为她是因为疼痛而哭,没想到是为了这个难过。 余欢揉揉她的头,祁洛铃就顺势倒了过来,抱住她的腰,和个小奶猫一样。 她说:“我本来还想在今年元旦晚会上跳舞,但可能也跳不了了……” 以前也是这样,祁洛铃有些不好向家里人开口的,都会告诉余欢;比如暗恋的男生生日要到了,她就请余欢帮忙参考,挑选生日礼物。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瞒着祁北杨的。祁洛铃只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分享着少女心事。 余欢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正确劝解难过的她,柔声说:“以后机会多着是呐,先养好身体好不好?” 祁洛铃抽噎着点头。 余欢依旧头晕的厉害,她忍着晕眩感,轻轻拍着祁洛铃的肩背,把小姑娘慢慢哄睡,轻手轻脚给她盖好被子,调整好床的倾斜度。 祁洛铃哭累了,看上去睡的很香。 做好一切的余欢刚刚站直了身体,听得身后有人说:“她倒是挺喜欢你。” 白开水一样的语调,没有丝毫情绪掺杂进去,仿佛只是在讲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回头瞧见祁北杨,领带松了,最上面的一枚纽扣解开,淡灰色的衬衫,是他一贯的穿衣风格。 余欢没敢细看他的脸,眼皮跳了一下,十分自然地回答:“我与洛铃聊得很愉快。” 祁北杨嗯了一声,将手上拎着的两个饭盒放在旁侧桌子上:“辛苦你了,余同学怎么过来的?需不需要——” 余欢张口截断他的话:“不需要,谢谢。” 祁北杨什么都没说,她就直接拒绝了。好的坏的,只要和他沾边,这姑娘就避如蛇蝎。 余欢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祁北杨一言不发。 仿佛前几天对她的告白和追求,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他只沉默地看着余欢,看着她毫不留恋地出了这个门——确切一些讲,是逃离。 这个女孩讨厌他。 哪怕有所掩饰,但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和眼神遮盖不了;譬如现在,脚步很急,不稳,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床上装睡的祁洛铃睁开眼睛,瞧着自己那木头一样只会看人家背影的堂哥,恨铁不成钢,迅速“哭”起来:“欢欢姐——” 已经走出病房的余欢脚步一顿。 她不想面对祁北杨,但祁洛铃在哭着叫她。 只犹豫片刻,祁北杨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拍,便抽离。 他沉声说:“余同学,还要麻烦你一下。” 明明是请求,他说出来和命令别无二致。 余欢又回了病房。 祁洛铃拿纸巾擦了擦眼睛:“欢欢姐,你陪我吃饭好不好呀?”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余欢不忍心拒绝她,点头。 祁洛铃立刻扭头问祁北杨:“堂哥,你有没有给欢欢姐带饭啊?” 他面无表情:“带了。” 递饭盒给余欢的时候,祁北杨无意间擦过她的手指;温热对上冰凉,余欢收回手,说了声谢谢。 再不吃饭,只怕她会晕在这医院中。 祁北杨没有回应,折身去打开病床上的小桌子。 祁洛铃只伤了腿,可以半坐着吃;余欢规规矩矩地坐在不远处的小沙发上,将饭盒摆在茶几上。打开饭盒,一层层取出来,分量都不多,精致地盛在小格子中。 尝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这是“驱病餐”,吴婶取的名字;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需要忌口,吴婶就做这样的饭给她。 茶几矮,余欢俯低了身体,慢慢地吃。 平心而论,祁家的人对她都不坏,包括忠伯。忠伯跟了祁北杨十几年,同他名字一样忠心耿耿。 离开的时候,余欢收拾东西被他瞧见,绝望地以为会被带给祁北杨,然而忠伯看了她许久,缓慢地问:“余小姐,您需要帮助吗?” 离开的车子是他找来的,忠伯说会把祁家关于她的东西全部销毁掉,只一点要求,就是让她不要再出现在祁北杨面前。 他的原话是,请两人放过彼此,不要再互相折磨。 祁北杨身边的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够彻底忘掉余欢——除了祁洛铃。 她虽然答应了程非哥,隐瞒欢欢姐的事情,可还可以帮助堂哥追回欢欢姐呀! 祁洛铃心里美滋滋。 但堂哥是不是哪根弦搭错了,怎么坐的离欢欢姐那么远? 祁洛铃气恼地看着堂哥,他竟然还在淡定地看报纸!报纸哪里有欢欢姐好看! 在祁洛铃的目光中,祁北杨头也不抬,淡声说:“洛铃,好好吃饭。” 祁洛铃气鼓鼓。 活该欢欢姐离开你!你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余欢安安静静吃完饭,同祁洛铃告别,祁洛铃依旧眼巴巴地看着她,央求:“欢欢姐,你就留下吧,我一个人睡害怕,想你陪着我……” 余欢无奈地摸摸她软乎乎的头发:“我明早上有课。” 一直沉默的祁北杨终于说话了:“别闹小孩脾气,你已经耽误余同学很多时间了。” 祁洛铃委屈。 她这辛辛苦苦是为谁啊? 祁洛铃生了堂哥的气,也不留余欢了;祁北杨却在这时候放下报纸,站起来:“我送你。” 余欢哪里敢让他送,连忙说不用;祁洛铃险些从床上跳起来:“必须让他送!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 余欢无奈:“真不用。” 说话间,祁北杨抬眼看过来,依旧清清淡淡:“余同学在怕什么?” 他扯了一下嘴角,眼底殊无笑意,冷冰冰的,语气略带嘲讽:“对你,我还不至于急色上头,做出什么龌龊事来。” 祁洛铃真想抄起地上的拖鞋,狠狠地砸到祁北杨脸上。 有本事你别拿人家裙子啊!傍晚还旁敲侧击地问用不用通知余欢,现在又装大尾巴狼。 你傲娇个芝麻球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十一点贪欢 余欢不急不恼,反而浅浅地笑了:“我相信祁先生的人品。” “但是,”她话锋一转,“洛铃一个人在病房里很害怕吧?祁先生还是在这里陪着她比较好。” “我不怕,”洛铃声音拔高,“欢欢姐你就放心的去吧!有事我会叫护士的!” 只要堂哥和欢欢姐在一起,断腿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余欢万万没想到,祁洛铃竟然如此热切地想要撮合她与祁北杨。 她还想找借口,祁北杨已经拿起了旁边挂着的外套:“走吧,外面下雨了。” 祁洛铃殷殷切切:“走吧!” “……” 在祁洛铃的目光下,余欢绷紧了神经,跟在祁北杨身后出了病房。 电梯中只有两人,余欢没有看他,盯着电梯中照映出来的影像。 如镜子一样清清楚楚,余欢瞧见自己耳边的一缕乱发,伸手整理了一下,掖在耳后;整理好后,忍不住看向了照映出来的祁北杨。 他站的板板正正,表情严肃到像是要去开什么重大会议。 余欢说:“不用麻烦祁先生了,等下我可以搭地铁回去。” “我答应了洛铃,”祁北杨的固执在这时候展露的一览无余,一句话把她驳回去,“说到就要做到。” 余欢放弃挣扎。 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余欢心里不免有些发恘,与他仍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祁北杨先一步上了车,倾身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叫她:“上来。” 连余同学也不叫了。 余欢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没有动。 祁北杨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别磨蹭。” 他这样的冷淡表现,反而让余欢松了口气。 余欢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从包里摸出来钥匙扣握在手中,上面挂了一个警报器,一拉就响,也可以过地铁安检。 离开祁家后的第二天,她便买了这么个东西防身。 毕竟是独自生活,聊胜于无。 外面下着小雨,不大不小,入秋来的第一场雨。车厢内放着一支歌,旋律很慢,听起来像法语;可惜余欢不懂法语,只听得柔柔囔囔,不辨其意。 祁北杨忽而开口,打破车内的安静:“今天傍晚谢谢你了。” 余欢怔了一下,客气地回应:“没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听得祁北杨与她说话,余欢依旧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神经紧绷,她坐直了身体。 祁北杨专心致志开车,难得解释:“洛铃的腿伤是个意外,她下楼梯时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嗯。” “我们把她性子惯坏了;这孩子平时没有多么要好的朋友,没想到与你这样亲近。” 话题放在洛铃身上,余欢要自在很多,同他说:“洛铃心直口快,是个很好的孩子。” 话音刚落,她听得祁北杨轻笑一声。 他说:“听你这口气,像是把自己当她长辈了。” 余欢后知后觉,这话里的不妥。 她同祁北杨在一起的时候,自然而然和他一样,把洛铃当成了小孩关爱;全然忘了,其实她也只比洛铃大上三岁。 余欢补救:“洛铃单纯天真,心理年龄要小很多,本来就是个孩子。” 对于这一点,祁北杨倒是没有反驳。 祁北杨让余欢报小区名字,余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以祁北杨的能耐,挖出来她住的地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不要欲盖弥彰了。 车程远,后半程路,祁北杨一句话也没说;余欢瞧着车窗上小水珠慢慢凝结,未来得及变大,就被雨刷擦了下去。 余欢第一次和祁北杨提分手的时候,也是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区;那晚她满心眼里以为重获自由,正欢欣雀跃地铺着新床单,祝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哭着告诉她,慈济院要被拆掉了。 慈济院是余欢长大的孤儿院,是祝嫣的母亲祝华所建;建院的地原是片荒地,在几十年前,请来工人建的院墙楼房。虽然不大,但祝华已经尽心尽力地照顾好了院里的每一个孩子。 现在,因为土地证迟迟未批下来,慈济院将被当做违章建筑拆掉;下午刚有人下达通知,拆除就是这两天的事情;祝华上了年纪,受不得刺激,祝嫣隐瞒着此事,没有告诉她。 祝嫣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哽咽着求余欢,重新回到祁北杨身边,看看能否有拯救的余地。 祁北杨对慈济院的捐款都是大手笔,权势也大,由他出面,或许可以保住慈济院。 余欢听完祝嫣的哭诉,心里一阵发冷。 这就是祁北杨的后招。 他早知道慈济院要被拆掉的消息,却在此时放出来;知道她会为了慈济院低头,所以才会那么轻松地放她离开。 这人现在应该是悠闲着喝茶,等着她自己乖乖上门求助吧。 那天晚上,余欢一夜未睡,蜷缩着身体,静静地享受着自己短暂的自由。 次日,她便去找了祁北杨。 余欢答应祁北杨,有生之年,永远不会离开他;而祁北杨也大手笔地买下另一处房产,让整个慈济院都搬迁了过去。 祝华对此感激涕零,唯有在私下里,祝嫣抱着余欢哭了许久。 最让余欢恐惧的是,那晚,餍足后的男人摸着她的头发,为她清洗,笑吟吟地问:“原来你喜欢浅紫色啊,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水流浸湿了她的发,余欢疲倦不已,没有多想;结果第二日,祁北杨就更换了卧室的床品。 全换成浅浅的紫色,上面是零星的小碎花。 同余欢新家中刚刚购置的新床单一模一样。 也是那个时候,余欢才意识到,原来祁北杨一直在暗中窥伺着她。 这样的发现让她更加恐惧。 …… “到了。” 小区老旧,祁北杨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完全没有要送她的意思:“回去吧。” 余欢如释重负,解开安全带,眉眼弯弯地说了声谢谢。 祁北杨瞧着雀跃的小姑娘,今晚上她说了那么多的谢谢,恐怕只有这一句是发自真心的。 她明亮眼眸中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比起来今晚上处处防备,祁北杨最爱她的这一点鲜活,戳心窝子的动人。 祁北杨算是发现了,余欢和旁人不同,他越是想要亲近,她就躲得越远;反而这样冷着她,她才会偶尔露出点少女的情绪来。 古怪的小姑娘。 他比余欢年长八岁,都说三年一小沟,五年一大沟,祁北杨感觉自己与余欢之间隔着马里亚纳海沟。 但祁北杨仍旧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接近她,触碰她。 余欢对此全然不知,她下了车,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小区虽然已经老旧,但基础设施还可以,至少路灯都还亮着,没有一盏是坏掉的。 上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卧室的窗帘——她租住的楼临街,隐私性还是不够强。 拉窗帘的时候,余欢看到车旁边站了个人,模糊的影子,指间有零星的火花。 似是抬头往上看。 余欢攥紧了窗帘。 不过片刻,他便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上车。一分钟后,车子调头离开。 余欢彻底松口气。 祁北杨不过是烟瘾犯了下车抽烟而已。 大概真的是她多想吧。 她三番五次地伤他自尊,这人骄傲的要命,怎么可能还会一直惦记着她。 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车子一个急刹车,猛地停了下来。 祁北杨打开了车内的灯,从副驾驶座上,倾身捡起了那个闪闪的小东西。 垂着眼睛细细打量,是一个小小的吊坠,圆圆的圈,正面一个笑脸,带着细细的链子。 链子的搭扣坏掉了。 是余欢遗落在这里的。 那个小吊坠没什么稀奇的,但吸引住祁北杨的是,吊坠后面刻的字。 桑。 歪歪扭扭,像是人工刻上去的,拙劣无比。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二点贪欢 余欢等了一周,仍旧没有等来今年的青山芭蕾舞团的选拔。 说是因内部的一些变动调整,今年的选拔比赛要推迟到下年春天。 选修的现代舞考试安排在了这周五,余欢与韩青青为了这场考试新编了一套舞蹈,衣服也是特意订做的,一白一青。 只有鞋子,没有换掉,是惯常练习穿的。 赵锦桑也选了这一支舞,她瞧起来气色不太好,也没有和以往一样,同自己的小姐妹团热切地聊天。 去更衣室中换好衣服,余欢坐在软凳上穿鞋子,脚刚刚伸进去,一阵尖锐的疼痛—— 余欢飞快地鞋子拿掉。 已经晚了。 鲜血沁出来,很快,她穿着的舞蹈袜顶端便被染成了红色。 小心翼翼地扯掉舞蹈袜,脚趾还在往外流血。 韩青青过来瞧余欢的脚,傻眼了:“这……这怎么弄得啊?” 对于舞蹈演员来讲,最珍贵的就是双腿与脚了。 这一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人捡起了余欢的练习鞋,惊愕地说:“这鞋子里怎么会有针!” 一根钢针,刺透了鞋面扎进来,从外面瞧不出来,显然是在故意整余欢。 韩青青正准备去找老师拿医药箱,闻言气都要气炸了,破口大骂:“哪个臭不要脸的干这些烂□□子的事?” 她脾气爆,嗓门亮,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骂开了。有人围上来瞧余欢的脚伤,也有的人无动于衷,反而因为韩青青的脏话而皱起眉。 余欢扯了扯她的衣服,轻声说:“青青,可以帮我拿些纱布过来吗?” 韩青青立刻跑去找老师要了纱布、酒精和棉棒。 虽然余欢平时不怎么与人交际,但毕竟是一起上过课的同学,对这个沉默寡言但小仙女一样的少女还是很有好感,有的去拿了水过来,还有的出主意,问要不要和老师说一声,等下一周再补考。 余欢不想拖累韩青青陪自己补考,微笑着谢绝了好意:“没事,只是扎了下而已,不影响考试的。” 说话间,韩青青已经带了东西回来。毕竟一会还要上台跳舞,只拿酒精擦擦,裹了薄薄的两层。 鲜血渗透纱布,韩青青看的心疼,眼泪都快下来了;余欢虚虚地扶住她,声音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别哭啊,只是出了点血而已,不碍事。” 韩青青抹了一下眼睛,咬牙切齿:“一定要揪出来是谁干的!” 现在都忙着考试,余欢和韩青青又抽到了第二个上场。上场前,余欢吃了两枚糖,以防万一。 大拇指一阵刺痛,那根针扎的深,再加上贫血,伤口愈合慢,余欢迈出步子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血还在流。 她只希望能够撑完这一支舞。 考试就在旁侧的训练房中,门是关着的,轮到谁考试,谁就推门进去。 刚刚考完的第一个小姑娘已经出来了,余欢推开门,一眼瞧见了坐在老师身侧的祁北杨。 他坐的板正,淡淡的一眼看过来,不悲不喜,瞧不出什么情绪。 余欢差点以为自己开门的方式有问题。 他来做什么? 她抿着唇,走了进去。 韩青青更是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来不及惊愕,音乐就起来了。韩青青下意识地看了余欢一眼,后者平静到仿佛没有看到祁北杨。 刚跳不到一分钟,祁北杨就冷声叫停,站了起来。 椅子与地板摩擦,尖锐的噪声。 韩青青不知所措地站着,老师也愣了,问:“怎么了?” 余欢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脚——可惜裙子短,根本遮不住;祁北杨已经绕过桌子走过来,脸色极差,死死地盯着她。 韩青青险些以为祁北杨要动手打余欢了。 然而他将余欢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放在桌子上。 老师也站起来,又问了一遍:“北杨?怎么了?” 祁北杨没有回答,毫不迟疑地脱掉她的鞋子,盯着她被血濡湿的袜子,强压着怒气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现在还在考试哎! 余欢压根不敢看老师的脸色,就要从桌上跳下来;可惜祁北杨紧紧攥着她的脚腕,不允许她移动分毫。 余欢气恼:“祁先生,我还在考试!” “那就换个地说。” 祁北杨瞧着那血仍有往外渗的趋势,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外走。 余欢力气小,对祁北杨来讲,这种反抗就像是在挠痒痒,压根就撼动不了他。 祁北杨对着老师说:“小邱,这位同学受伤了,我先送她去医务室。” 邱老师扶了扶眼镜,笑了:“麻烦你了。” 出了这个门,外面都是同学,余欢脑子都快炸了——要是被人瞧见她被祁北杨抱着出去,那还不得翻了天? 祁北杨说:“如果不想引起更大动静,就乖乖听话,我可不想与强抢女大学生这种事情沾上边。” 那你以为她想吗?! 说话间,祁北杨压低了声音:“装晕。” 余欢实在是不想面对同学好奇的目光,心一横,闭上了眼睛,老老实实地缩在他怀中,还垂下了一只手。 嗯……乍一看,还真的像是晕了过去。 祁北杨冷着一张脸,外面等候的同学没有一个敢和他说话的,纷纷噤声,让开路。人群中,赵锦桑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祁北杨看也未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个透明人。 韩青青也出了教室,恍若大梦初醒,追出来,对着祁北杨叫:“祁先生!您走反了,医务室在另一边!” 为了余欢的安全考虑,祁北杨没有带她去医务室,径直去了秋仁医院的长锦院区。 哪怕余欢多么固执地表示不用。 祁北杨没有听她的。 给余欢看诊的是个退休后又返聘的主任,看着余欢的伤口,摇头对着祁北杨叹息:“哎呀,幸亏你送过来的及时啊……” 祁北杨心头一紧:“怎么了?” “再晚一会,这血就止住了。” “……” 话虽这么说,这陌生的主任瞧着余欢的脸色,仍是写了单子叫小护士去拿药。 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祁北杨脸色越发难看。 虽说伤到了脚,但也不是不能走;余欢跟着小护士一瘸一拐地出去换药,祁北杨刚想跟着过去,但被主任拉住了:“你先别走。” 主任十分隐晦:“以后还是要节制一些。” 祁北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节制?” 主任叹息:“小姑娘气血不足,年纪不大,但瞧着有些肾阴虚,为了她身体好,你尽量少同房。” 祁北杨冷着脸点头。 他早就知道这小姑娘有过男人。 余欢的同学口径很一致,说她有个神秘男友,但从没有人见过;也正因为此,有些人默认她其实是有钱老男人豢养的金丝雀。 祁北杨从来不相信后者,但对于前者深信不疑。那天晚上无意识的一句梦呓,他始终记在脑海里。 祁北杨控制自己不再想下去,这事不能细想,越想越嫉妒。 什么样的男人有这个荣幸,可以拥有她。 主任开了些补铁的药物,单子交给祁北杨后就离开了。 捏紧了拳头,祁北杨看着换好药的她,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她的确体弱,伤口愈合也慢;护士给她倒了杯热水,她轻声说了谢谢,双手握着杯子,肤色苍白。 护士叮嘱,最好休息休息再离开。 单人病房中只剩下两人,祁北杨从口袋中摸出来那根手链,递给她:“你上次落在我车里的。” 余欢看清楚那根手链,微微一怔,垂下眼睛,她伸手去接:“谢谢。” 手指刚刚触碰到链子,祁北杨忽而抽回了手。 余欢握了个空。 他问:“这上面的‘桑’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祁北杨观察着余欢。 余欢面无表情:“那是我前男友的名字。” 听了这么一句话,祁北杨皱了眉,更不想把这链子还给她了。 都前男友了,还留着刻他名字的链子做什么。 但不还又显得他很小心眼。 祁北杨将链子给她,这次没有作弄,瞧着余欢默默握住链子。 他问:“怎么分手了?” 余欢说的风轻云淡:“他出了场意外,死了。” 祁北杨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真是……死的好啊! 他尽量隐藏着自己内心的喜悦,轻咳了一声,安慰:“节哀顺变。” 余欢淡淡地说:“没什么好哀的,他死了,两个人都是解脱。” 祁北杨看她眉眼没有一丝悲伤,心里松快了不少。 他真心实意地说:“看来,那人挺混账的。” 看欢欢这表现,这前男友得干了多么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情啊! 祁北杨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三句畜生。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三点贪欢 余欢哪里知道祁北杨的想法,脚趾上的伤口还在疼,她抿了口热水。 祁北杨问:“你这脚是怎么伤到的?” 余欢找了个借口:“不小心磕破了。” 怕祁北杨追究下去。 先前祁家花园里有不少蔷薇花,一日中午,余欢看花开的好看,下去剪了几朵,放在卧室中;蔷薇花刺小,一个没注意,不小心被扎了一下手指,留下个小红点。 晚上祁北杨瞧见,当时没说什么。次日清晨,花园里的蔷薇花都被移走了。 一株也不剩。 祁北杨也没继续问下去,手机响了,他出去接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公司那边有急事,等下让我助理送你回去。” 余欢身上没有钱包没有手机,诚挚地向他道谢。 余欢认识宋助理,但这次跟在祁北杨身边的是个陌生面孔。 他微笑着请余欢上了车,这个新助理远远要比宋助理健谈的多,一路上喋喋不休,同余欢交流个不停;末了,含着笑说:“祁先生对余小姐真是上心啊,前天他喝醉了,我送祁先生回家,一路上,他一直在念着您的名字。” 原本闭目养神的余欢猛然睁开眼睛。 “叫我的名字?” 她喃喃重复了一遍。 难道祁北杨还是不肯放过她吗?这些日子来的冷淡表现,难道是欲擒故纵? “是啊,”助理浑然不觉余欢的神色变化,依旧笑吟吟,“当初祁先生同赵锦桑小姐——” 蓦然,他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上嘴巴。 心虚地借着后视镜瞧了瞧后排,余小姐脸色苍白,安安静静地坐着,似乎没有听到他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一句。 但助理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余欢借用助理的电话,给韩青青打去电话,约了在本班的练习室见面,请韩青青帮忙把书包也带过去。 韩青青一口答应了。 大约是考核将至,本班练习室里人不少,只是当余欢进去的时候,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韩青青脸色很差,拉着余欢找个空闲的位子坐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腕,声音压了又压:“可气死老娘了!” 她猛灌了两口水,才把余欢离开之后的事说了出来—— 有人说余欢是故意弄伤脚装晕来吸引祁北杨的注意力,而“前女友”赵锦桑哭的一塌糊涂,更是默认了这个谣言。 更有甚者,说上次文艺汇演的时候,余欢就开始吸引祁北杨注意力了。 余欢性格不够外向,贫穷、漂亮,两样东西加起来,最容易引起恶意的一些揣测和窥探。上半年的时候,一次班级聚餐,余欢就被人堵了路。虽然很快有人解围,但各种各样的流言还是起来了。 人言可畏。 余欢劝解韩青青:“嘴巴长在她们身上,我总不能割掉人舌头不许人说话吧?清者自清,泼再多脏水我也不怕。” 韩青青问:“那你不找谁往你鞋里放针了?” “这个还是要找的,”余欢平静地说,“这已经干扰了我的正常学习。” 两个小姑娘去了教学楼下的门卫室,更衣室里没监控,她们想看看走廊上的监控,想知道是谁先进了更衣室。 门卫老大爷却说那层的监控坏掉了,三天了,一直没人来修。 余欢只得去把此事上报给导员,导员正忙着其他事情,闻言只是敷衍应了一声。 在他看来,不过是被扎了一下而已,哪里用的着小题大做。 余欢轻轻地叹口气。 等到周五,导员那边依旧没什么消息过来。余欢倒是得到了另一个好消息,余希结束了南海那边的项目,回到了霞照市,得知她脱离苦海,邀她一起见个面。 余欢应了下来。 她和余希是同一天到的孤儿院,那天来的还有余乐,三人一起长大,彼此和亲兄妹一样。不过在上初中的时候,余乐失散多年的的家人找到孤儿院,把她接走了。 余乐走的那天,余欢落水发了高烧,没能去送她;一直照顾她的余希安慰余欢,说余乐的家人看起来就是大富大贵,以后余乐生活一定会很幸福。 余欢这才放了心。 余欢从小身体弱,余希比她大上四岁,一直都把自己的零食水果节省下来给她吃。余欢刚到孤儿院的时候,晚上常常哭醒,也是余希抱着她,笨拙地唱童谣哄她睡觉。 余希上高中的时候去献血,把献血站送的毛绒小狗带给余欢做生日礼物;他也曾在酷暑戴着厚重的套装连续四五天发传单,就为了给余欢买一双好点的芭蕾舞鞋。 直到后来祁北杨出现,强硬地拿余希的工作做威胁,迫使余欢与他淡了联系。 虽然余欢未曾告诉余希这件事,但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慈济院搬迁的那天,余希离开了霞照市;直到这两天,两人才又恢复了联系。 餐厅中,许久未见,余希变化不大,只是略微瘦了些,微笑一如往昔淡然。 他从未责怪过余欢,但余欢对他仍心怀愧疚。 余希知道余欢口味重,点的菜多半都是她喜欢的。他自己吃不了辣,便搁下筷子,给她一粒粒地剥毛豆。 余希的手指同余欢一样好看,细长白皙,他将剥好的豆子放在余欢盘子中,笑着说:“哥哥现在没什么钱,请你吃不了太好的,只好请你吃这些,你可别嫌弃啊。” 余欢吃了一粒就落泪,摇头:“哥哥不怪我就好。” 余希慢慢地给她擦眼泪,叹:“从小到大,我哪里怪过你,桑桑?” 顿了顿,他展颜:“快别哭了,离开那个畜生是好事,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苏早和林定正激烈辩论着到底是甜豆脑好喝还是咸豆脑的时候,休息室的门猛然被推开了。 祁北杨伸手扯下了领带,眉宇间是化不开的阴郁,周身充斥着浓重的低气压。 苏早惊的手里的小饼干都掉了,结结巴巴地问:“二哥,出什么事了?” 酒宴尚未结束,剩下大哥和老四在那里抗,祁北杨喝的酒不少,被苏早和林定合力架回了休息室。 确切地讲,是林定架,苏早在旁边喊加油。 谁叫祁北杨性子古怪,坚决不许女的触碰他——哪怕苏早从来不把自己当女的。 祁北杨此时显然酒还未醒,身上依旧是一股浓重的酒气。他强压着怒气,冷笑一声:“走,跟着我去接你们二嫂。” 扯下来的领带随手丢在一旁,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袖口的纽扣也打开,往上拽了拽。 苏早打了个寒噤。 这瞧着……不像是接人,像是去打人啊! 林定从地上捡起那包饼干,拆开包装,顺手塞进苏早大张的口中,笑意盈盈:“二嫂?赵锦桑?” “不是她,”祁北杨已经拉开了门,沉声说,“是余欢。” 身后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苏早险些被呛着。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余欢? 那个让二哥痴二哥狂二哥咣咣撞大墙的余欢?! 林定要淡定的多,给她拍了拍背,自言自语:“孽缘啊孽缘。” 感叹完了,苏早咽下饼干,水都来不及喝,扯着林定的手就跟在祁北杨后面。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二哥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啊! 直奔长锦区。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一眼就瞧见里面的二人相对坐着聊天。男的大概是说了什么,少女笑的眉眼弯弯。 苏早的眼皮突突地跳,还真是这个余欢啊。 不是,哥们几个费心费力地抹平余欢的痕迹,又精挑细选了个“桑桑”过来,怎么二哥还是找到她了呢? 这下,苏早不止右眼皮跳了,心也在狂跳。 苏早不敢看祁北杨此时的表情。 料想好不到哪里去。 还未等苏早想好解决措施,祁北杨已经迈步走了过去。 门上的铃铛,凌乱无比地响了起来。 苏早跟上去,也不顾其他的了,大叫:“二哥冷静!” 可千万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啊!影响多不好! 这一声惊动了余欢,她错愕地抬头,尚未反应过来,怒火滔天的男人便压过来了。 他力气很大,疯了一样扑过来,余欢大脑一片空白,柔软的唇瓣被那人凶狠地亲吻着,迫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浓重的酒气,颊边被按的生疼,又缓缓向下,掐住她的下巴,迫着她仰起脸来。这是祁北杨惯常的方式,他爱这种能够掌控她所有的亲吻,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力道毫不客气,似乎要把她给捏碎。 余欢疼的眼泪落了下来。 迟了一步的苏早呆住。 她想到千种万种情况,唯独漏下这么一点。 二哥他没有动手,他、他动口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四点贪欢 这个凶狠的亲吻,一直到余欢掉泪,才停止了下来。 她一声不吭,明亮的茶色眼瞳看着祁北杨,眼泪安安静静地往下落。 一句话都没有,但这样的安静却使祁北杨那丧失的理智回转一些。 离开她柔软的唇瓣,祁北杨没有松手,仍旧捏着她的下巴,眸色幽深。 一滴泪落在祁北杨手上,微热,却烫的他心疼。 祁北杨松开手。 她下巴,脸颊,是他掐出的红痕,衬着雪白的肤,格外的显眼;还有她唇边,一道暧昧的红痕,那是他力气太大,亲出来的。 他那被醋意所填满的大脑,终于开始了正常运作。 祁北杨语无伦次:“抱歉,我没想弄疼你,对不起……” 道歉的话语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 余欢慢慢地收了下巴,忽而转脸,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几张纸来,安安静静地擦泪。 她真的怕了,也累了。兜兜转转,怎么就摆脱不了他的纠缠?这人正经外表下深藏的痞子气,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眼泪太多,余欢心里又堵又委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扯了好几张纸巾出来,捂着眼睛。气的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一哭,祁北杨酒醒了不少,心里有些后悔,刚想说几句话哄哄她,只听得后面林定短促叫一声“二哥”。 林定和苏早都没提防余希,这个瞧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压根就没有任何威慑力;但谁能想到,方才闷声不响的余希突然暴起,拎着桌上的啤酒瓶就往祁北杨砸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完全没有阻拦的机会。 祁北杨没有躲——面前就是余欢,倘若躲了,保不齐这一下就得她受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余欢,手压在她后脑勺上,将她抱在怀中。 清脆的破裂声。 玻璃瓶碎,酒气四散开来,祁北杨头上缓缓流下殷红的血液,和酒混杂在一起。 余希红了眼睛,手里握着酒瓶的柄,声嘶力竭:“变态狂!你去死吧!” 他手里拎着碎酒瓶,还欲再给祁北杨补上一下,被林定反手夺了去,扭着胳膊按在桌子上。 被按倒了,余希仍红着眼睛,破口大骂祁北杨是畜生。 然而祁北杨不为所动,只是低头,瞧着余欢白生生的一张脸。 余欢扯住祁北杨的袖子,终于肯同他说话了:“祁先生,你能不能让他放开我哥哥?” 这一声哥哥刺了祁北杨,他一怔:“这是你哥哥?” 余欢点头。 祁北杨敛眉:“老三,放手。” 他笑着对余希说:“都是误会。” 听得人汇报说余欢同一年轻男人在单独吃饭,祁北杨心里的醋缸立刻翻倒;现在听余欢说是哥哥,他才松了口气。 不是什么前男友死而复生又纠缠就好。 余希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祁北杨和煦地微笑:“既然都是一家人,人身伤害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咱们私了,怎么样?” 林定递过来纸巾,祁北杨简单擦拭了一下血迹,衬衫上仍有酒渍,而他毫不在意,将混合血与酒的纸揉成团丢弃,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瞧着余欢,沉沉地笑了:“这样吧,看在余同学的面子上,我打着折扣,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全加起来,打个折扣,二十万,怎么样?” 余希咬牙切齿:“你不要狮子大开口,哪里用的到那么多?” 二十万,不是两万。 对于他们而言,或者对于一些工作几年的普通人来讲,不是笔大数目,但对现在的余希来说,是一笔大钱。 根本就拿不出来。 祁北杨扬眉:“余先生不同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转身,对着林定淡淡地说:“老三,报警吧。” “不能报警!” 余欢急切开口。 一旦报警,轻了叫蓄意伤人,严重叫谋杀未遂,不管哪一种结果,余希的档案上都会留下污点。 不能再毁掉余希了。 她走过来,扶住余希,挡在他面前,轻声说:“祁先生,请您高抬贵手。二十万我们实在拿不出,可以再商量商量吗?” 祁北杨的目光掠过她乌黑的发,浅色的瞳,最后定格在她娇嫩的唇上。 因着他方才的吸吮,边缘还是发红的。 祁北杨微笑着建议:“或者你喜欢另一种解决方法。” 他慢慢地将袖子上的纽扣扣好,不疾不徐:“做我女朋友,我什么都不追究。” 余欢说:“祁先生,我们还钱。” 声音不高,但十分坚定。 祁北杨不喜欢她这样熟络地将自己与余希称作“我们”。 那样就好像站在他的对立面,这么一来,弄得祁北杨都感觉自己像是坏人,像是强抢白毛女的黄世仁。 可他受够了风轻云淡那一套,还真的要干一回这强抢民女的勾当了。 “那好,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咱们就立个字据吧,”祁北杨从容不迫地开口,“钱呢,我不着急要,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还不着急啊? 苏早疯狂吐槽自家二哥,心里也可怜余欢——怎么偏偏叫祁北杨给看上了? 只可惜了这么漂亮娇弱的一个姑娘,被狼盯上,好不容易逃脱,这又要被叼回来。 真可怜。 余欢说:“半年。” 苏早悄悄地和林定说:“敢和二哥讨价还价,这还是第一人。” 林定漫不经心:“在二哥这里,无论做什么她都是头一个。” 可不是么?之前大哥嘲笑祁北杨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连原则都丢了。祁北杨没有丝毫生气,笑吟吟地回怼大哥——桑桑就是我的原则。 桑桑是他的禁区,没有人能碰。 为了余欢,祁北杨不知破过多少例。 余希坐着,双目赤红地盯着祁北杨,胸膛剧烈起伏,苏早担心他会随时气晕过去。 他叫余欢:“小——” 桑字还未出口,被余欢打断:“你不要说话!” 这个节骨眼上,要是余希说出了什么叫祁北杨怀疑的话,那可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祁北杨说:“三个月。” “四个月!不能再少了!”余欢飞快地说,“祁先生,这对您来讲可能不过一双鞋,一件衬衫的价格,但对我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余欢没有夸张。 她如今还在读书,余希刚参加工作一年多,赚钱十分不易。 祁北杨笑了:“看在你与洛铃交好的份上,那就多给你点时间……四个月单一天,在那之前,你们要还够这二十万。” 余欢轻声说好。 苏早小声吐槽:“四个月单一天,咱们这二哥是周扒皮假扮的吧?” 林定没搭理她,叫服务员拿了纸笔过来;祁北杨草草写了协议,一式两份,各签上自己的名字。 余希想要签自己的名,但被余欢先一步拿走了纸。 她说:“归根结底,这事情是我惹出来的,也该我还。” 签完名,祁北杨收走其中一张,若是不瞧他的衬衫和头发,瞧上还是那个清冷自持的祁先生。 他微笑着与两人道别,离开。 骚乱过后,只剩下余欢与余希二人了。 余希哑声说:“对不起,小桑,我不知道会弄成现在这样。” “没事,”余欢笑了笑,“天无绝人之路,你别担心。以后你也别叫我小桑,还是叫我欢欢吧,或者小欢。” 菜也凉了,余欢坐回去,慢慢地吃毛豆。 当初临走时,程非给了她一张卡。 里面应该也有钱,但不知道有多少;考虑到这些人的身家,应该会是一笔巨款。 四个月的期限,如果四个月真的补不上,她就先暂时移借,日后再慢慢还。 祁家。 医生刚刚给祁北杨清洁完伤口,带着医疗箱离开。 程非知道祁北杨要求余欢还钱的时候,肺都要气炸了。 他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地对祁北杨念叨:“二哥!你这是在追人!不是在整人啊你弄清楚点!” 祁北杨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祁北杨头上的伤口不算深,医生原想刮掉一小块头发以方便包扎,被祁北杨直接拒绝了。 苏早吃吃地笑:“二哥,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我变秃了,也变强了’;说不定你把头发一剃,余欢就喜欢上你了呢。” 林定与她一唱一和:“到时候余欢一看到你,呀,这个男人好清丽脱俗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苏早补充:“然后强取豪夺夜夜春宵——” “好了,别贫了,”祁北杨出声,阻止了这两人的继续脑补,他皱着眉:“脑补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人能干出的事。” 苏早默然。 ……这特么的不都是您干过的事吗?基本上一直在违法边缘试探。 程非忽想起一事来,问:“二哥,赵锦桑给我打电话了,哭着说你不接她电话——” 祁北杨淡淡地说:“你就告诉她,让她好自为之。我已经是念在往昔情分上,给她留了面子。” 伤了余欢的脚,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样蠢毒的人,自己以前竟会喜欢上她。 祁北杨怀疑自己以前被驴踢了脑子。 苏早啧了两声,继续说:“不过你说余欢也是,不知道说她是仗义还是傻,替这么个同一孤儿院出来的人背了债……” “同一孤儿院?” 祁北杨睁开眼。 他问:“余欢和余希没有血缘关系?” 苏早也愣了:“谁说他们有了?” 她这才注意到程非拼命朝她使眼色,忙改口:“那个啥,也可能有……毕竟从小一块长大的,不是兄妹胜似兄妹嘛!” 祁北杨只冷笑:“那可未必。” 林定咬着烟,笑:“二哥,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没打他一顿?” 祁北杨闭目不答。 何止是悔,肠子都悔青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那个人看余欢的眼神就不对劲。 也就余欢傻乎乎的,意识不到。 正聊着天,忠伯面色凝重地进来了:“先生,锦桑小姐又来了,哭着说是要见您——” “不见,”祁北杨皱眉,“下次再来,直接叉出去。” 别墅外。 赵锦桑穿了祁北杨最喜爱的长裙,哭的眼泪汪汪,几乎随时都能昏过去。可怜楚楚,就像一朵娇弱的小白花。 但她连门都进不了。 好不容易把忠伯哭出来,他绷着脸说了句会通知祁先生,就匆匆离开了。 赵锦桑等了十分钟,太阳晒得她几乎要掉了两层皮。 赵锦桑强撑着。 她在求祁北杨的原谅。 赵锦桑的父亲是开了个小的贸易公司,昨天,好几个已经谈拢的订单纷纷告吹;赵父急的上火,经有些人指点,才知道是得罪了祁北杨。 在赵父的逼问下,赵锦桑哭着说出了自己因为嫉妒往余欢鞋子里放钢针的事。 先前祁北杨对她虽然不亲热,但也不至于太过冷漠;赵锦桑想着自己卖卖惨,装装可怜,以这“恩爱前女友”的身份,磨着见上祁北杨一面。赵锦桑最擅长哭了,不信哭不动他。 但她没等来祁北杨,而是等到两个拿着钢叉的安保人员。 赵锦桑:“……” 望着瞄准她的两柄钢叉,她恍惚间觉着,自己像极了被闰土盯上的猹。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五点贪欢 余希将这两年的积蓄全都拿出来,也不过六万块;还差十四万,程非给余欢的那张卡里是一笔巨款,余欢决定等到时候筹不齐就先暂借。 在余欢寻求兼职机会的时候,余希提供了一个好消息——他前不久联系到余乐,她如今改名叫林媛,近期刚随父母归国。林媛下周要办生日宴会,想要请几个人跳芭蕾舞,开出的报酬优渥;余欢约了她见面,想要毛遂自荐,争取一下跳芭蕾舞的机会。 余欢在咖啡厅中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林媛。 林媛的容貌和小时候相比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稍稍丰腴了些,依旧白白净净的;小时候祝华就笑眯眯地说,这慈济院最白的两个小姑娘,就是她们俩了。 余欢一眼认出来了她,叫:“林媛!” 林媛也惊喜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余欢!” 久别重逢,林媛坐下来,笑吟吟地问余欢近况。 余欢隐去与祁北杨纠缠的那一段,其他的照实说了。 只是在余欢提到想要去她生日宴会上跳芭蕾的时候,林媛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瞧上去十分为难:“欢欢,不是我不帮你,这种事情都是我堂哥负责的……你很缺钱吗?我可以给你,你不用跳舞的。” 余欢笑着摇头:“不用担心,我没事。” 两人又聊了回天,林媛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对着余欢说声抱歉,站起来去外面接电话。 隔着玻璃窗,余欢听不到林媛在说什么,只瞧见她气急败坏的,似乎是在和人争吵。 余欢垂下头,慢慢地翻着店里的菜单。 不要强人所难,既然林媛这里不方便,那她去找别的兼职好了。再说了,好友久别重逢,她上来就寻求帮助,的确也有些不太好。 玻璃窗外,一个小男孩拿着根冰激凌,看到面前漂亮的大姐姐在咬牙切齿地打电话,压低的声音里全是愤怒:“余希,你别拿这事威胁我!别忘了,当年的血样是谁偷换的,这事你也跑不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以为林家能放过你?你以为余欢能原谅你?” 男孩的冰激凌化掉了,一滴落在手上,他伸舌头去舔,余光看见漂亮的大姐姐高扬着手要摔手机,最终又慢慢地缩回了手。 大姐姐推门进去了,男孩的冰激凌尖尖也进了肚。 林媛进了门,对着余欢强笑了一下:“刚刚堂哥打来电话,我同他说了你的事,他同意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了。 无疑于是雪中送炭。 余欢眼睛一亮,拉住她的手:“谢谢。” 林媛却像烫到了一样,迅速地抽回手;她表情有些不自然:“都是姐妹,咱们不用这样客气。” 为了林媛的这场生日宴,余欢每天下午下了课就坐车赶去约好的舞蹈房,同其他三个同样跳芭蕾的妹子排练。 那三个妹子也都是南影大毕业的,只是未进青山芭蕾舞团,如今在同一家芭蕾教学机构做老师。 虽然余欢是最后过来的,但她基础好,记性也好,没几日就跟上了。 年纪最长的一个叫孟真真,尤其喜欢余欢,夸赞她:“你生下来就是跳芭蕾的。” 这不是余欢第一次听这句话。 她接触芭蕾也纯属偶然,祝华院长有个好友,姓周,来慈济院的时候无意中瞧见余欢,开口第一句话:“这小姑娘生下来就是跳芭蕾的。” 周阿姨教了余欢整整五年,病逝前留了一笔钱给祝华院长,特意叮嘱,是给余欢学习芭蕾用的,万万不能用到其他地方。 也是在她病逝之后,余欢才知道,她一直叫做周阿姨的人,曾经是青山芭蕾舞团的首席,在最巅峰的时候选择结婚生子,隐寂无名。 周阿姨留给余欢的遗言,也是希望她能够通过考核,成为青山芭蕾舞团的首席。 但也说了,这只是希冀,不是枷锁。 眨眼间,就到了林媛的生日宴。 余欢早早地过去,她送给林媛的生日礼物是自己亲手做的一个小布偶,一个笑眯眯的小兔子,巴掌大小,余欢熬了一周的夜,赶制出来的。 林媛很感动,抱着她:“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谢谢你!” 余欢毕竟是过来跳舞的,送了礼物之后就匆匆忙忙去后台换衣服;看着她离开,林媛也松了口气,随手将小兔子递给身边的人:“先替我放礼物台上吧。” 说礼物堆成山毫不夸张,林媛虽然是林家旁支的女儿,但想要借助她来认识林定的千金小姐可不少;更何况,林定过来,他的朋友也会来。 周肃尔,祁北杨,林定,程非,随便一个名字,都能令霞照市名媛们心漾不已。 这四人当中,祁北杨和林定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但林定与苏早一起,不好撬墙角;至于祁北杨,他宠爱自己那个神秘女友是出了名的,更是不好下手。 直到不久前,流言说祁北杨同他的神秘女友分手,原本沉寂下来的名媛这才蠢蠢欲动起来,其中就包括林媛, 林媛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她今日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妆容,衣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林定曾经说过,祁北杨喜欢温柔干净的女孩子。更何况,她还想方设法,请调香师调出了一款“欢沁”的仿香。 前调一模一样,是紫藤花和茉莉,但却仿不出那种微甜的中后调,也只是乍一闻起来,有些相似。 “欢沁”是祁北杨特意找世界顶尖调香师特定出的一款香水,据闻是送给他那个神秘女友的,独一无二。前仆后继多少名媛想要从调香师那里得到香水的具体配方,无一不宣告失败。 林媛用了祁北杨最喜欢的这款香水,不信今天拿不下他。 九点钟,林媛终于瞧见了祁北杨。他站在最前面,银灰色的衬衫,满满的禁欲气息,长身玉立,不苟言笑,只一眼,就叫林媛心动。 她欣喜地迎上去,脆生生地叫:“二哥!” 亲昵无比。 祁北杨停下脚步,直接问:“你是谁?” 林媛笑容一僵。 旁侧的林定笑嘻嘻地介绍:“二哥你忘了?这是我小堂妹,林媛。” 祁北杨皱着眉想半天,记起来了:“小时候和洛铃打架,还把她推水里的那个?” “……嗯。” 林媛不想在这时候叫他回忆起以前的那些事,急忙岔开话题。她不着痕迹地挤开苏早,微笑着问他如今近况。 祁北杨是人情世故里打过多少滚的老油条了,一眼看穿她的目的,只是碍着林定的面子,没有在众目睽睽给她难堪。 林媛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意外的不令人讨厌,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祁北杨想了许久,也未想起来是在哪里嗅到过。 几人送给林媛的礼物都是苏早准备的,林媛偏偏捧着祁北杨的礼物直呼这是今日收到最美好的礼物。 林定笑容有点僵。 哎,他这小堂妹,该不会是看上祁北杨了吧? 祁北杨对林媛的浮夸表演视若无睹,无意间看到礼物台的角落里,可怜的兔子可怜巴巴地躺着。 险些掉了下去。 这可怜的小东西叫他想起某个人来。 祁北杨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只兔子:“这是谁送你的?” 林媛把礼物盒贴在胸口,甜甜地笑:“一个普通朋友,小玩意而已,你喜欢吗?喜欢就拿去好了。” 不以为然,仿佛那只是张纸巾一样轻贱。 祁北杨刚想把兔子给她放回去,余光却瞥见她斜后方的舞台上,一抹纤细的身影。 他握紧了那只兔子。 在林定大呼小叫“二哥你不会连人家生日礼物都拿”的时候,祁北杨已经厚脸皮地将兔子放进了口袋中,对着林媛说声“谢谢”。 林媛笑:“没想到二哥喜欢这样的小玩偶啊——” 祁北杨没有听她说话,眼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从台上消失,祁北杨迈步跟了上去。 未说完话的林媛笑容顿时垮了。 她有些委屈地问林定:“二哥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讨厌我啊?” 林定说:“他对所有女的都这样。” ——除了他心尖尖上的小祖宗。 一扭头看到苏早在咔吧咔吧地嗑瓜子。 林定怒了:“小五你再嗑瓜子门牙就全是豁了,将来嫁不出去你可别赖我身上啊!” 余欢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祁北杨盯上了。 还未到开场的时间,她同孟真真上台试了试走位,下台后,孟真真说自己肚子疼,先让她一个人回休息室。谁知道还未走到,就被一个男人拽住了手腕。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这是个醉汉。 她力气小,根本来不及呼救,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巴,死命往旁边的房间里拖。 “唔唔唔!” 余欢被他捂的几乎要窒息,男女体力差距过于明显,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男人打着酒嗝,凑上来就要亲她,笑嘻嘻,油腔滑调:“小姑娘跑这里跳舞多少钱?和哥哥说说——” 这样的话令余欢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钝钝的指甲掐到他肉中;余欢急红了眼睛,仍不放弃地拿脚踢他,挣扎。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啊!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男人惨叫一声,捂住余欢嘴巴的手松开了。 余欢往前踉跄跑几步,仓皇回头看。 她瞧见男人的衣领被人拽着,硬生生掀翻在地。 祁北杨一身戾气,一脚踩在男人的手上;疼痛使男人发出沉闷的嚎叫,而祁北杨不为所动,狠狠地又碾了一脚。 余欢甚至能听得到骨节错位的声音。 她终于见识到了,程非口中阴鸷的祁北杨。 先前他待余欢好,哪怕欺负,也总是裹了层糖衣,从未在她面前动过粗;直到现在,余欢才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他骨子里的狠辣。 地上的男人也不嚎了,只凄凄惨惨的呻、吟。 祁北杨抬腿,一脚踩在男人脸上。 他居高临下地瞧着地上男人痛苦的脸,冷笑:“晚上好啊,秦四少爷。”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六点贪欢 被祁北杨踩在脚下的秦四少爷,今天早晨刚刚下了飞机,踏上了久违的故土;秦二刚解了他的禁令,没想到秦四喝多了酒,得意忘形,转眼间又被祁北杨掀翻在地。 ——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在体会到祖国母亲温柔的怀抱之前,现实先断了他几根指骨。 秦四喝的醉醺醺,此时脸上疼,方才被祁北杨踩过的那只手也疼。祁北杨力气大,秦四是酒色里泡了多年的人,骨头肌肉都是软趴趴的,这一脚下去,直接碾断了他好几根手指。 他又不敢大声嚎,只额间上不停地往下落着冷汗。 认出他身份还能这样肆无忌惮教训他的人,在这霞照市还真没几个。 剧烈的疼痛使他丧失的理智恢复了一部分,秦四睁开一双熏红的眼睛,终于看清祁北杨的脸,惊惧不已:“二……二哥?” 祁北杨盯着他,冷笑:“我哪够格当您二哥。” 秦四一个哆嗦。 他之前被送走,就是因为招惹了祁北杨。那一场痛打刻骨铭心,秦四这辈子就没受过那么严重的伤。最让他害怕的是秦二的态度——临走前,秦二一脸凝重地说,送他走,也是为了避避风头。惹了他祁北杨的人,没有什么好下场,秦二也保不了他。 秦四的右手断了也不敢喊,生怕惊动其他人,只哀哀求他:“祁二哥,您饶了我吧,我喝多了酒,脑子犯浑,以后可不敢再胡来了……” 祁北杨不答话,脚稍微往上抬了一抬。 秦四松口气,完好的那只手撑着地,还未完全起来呢,又被祁北杨一脚踩住。 这一下比刚才的还狠,秦四脸贴着冰凉的地板,喉间一股血气涌上来。 他险些吐了。 “按理说,轮不到我管你这些荒唐事,”祁北杨声音带了点狠劲儿,“但今天,你过界了。” 秦四立刻醒悟过来。 上次被祁北杨爆锤的阴影还笼罩着他,秦四趴在地上,立刻叫开了:“我错了,祁二哥!” 他抬不起头来,只能努力仰脸,瞧见不远处那一双干干净净、穿着芭蕾鞋的脚;秦四艰难地开口:“求求你了,求求你。” 只是回想起来,他肋骨处似乎还在作痛;秦四怕极了祁北杨,什么尊严骨气,都是笑话。 等到了这时候,祁北杨才听得那个险些被他抓了去的小姑娘开了口。 “祁先生。” 那声调的像是天边捉不到云彩,熟悉的要命,只是秦四努力回想,也想不出是在哪儿听到过。 小姑娘继续说:“……打人是犯法的。” 因了这一句话,秦四突然想笑。 还是个天真的雏儿。 他没笑出来,因为小姑娘又说了:“您该把他交给警察处理,像这样的渣滓,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秦四笑容一僵。 ——仗着力气来欺负女人孩童,违背其意愿做不好的事情。 余欢最厌恶这样的行为。 偏偏这种事情,在世界上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祁北杨还没说话,秦四先哭喊开了:“我这也是喝酒喝糊涂了,平时我可规矩了,开车从没闯过红灯,见到乞丐还会给钱……” 他怕的不是进警、察局,怕秦二知道他又栽在祁北杨手底下。 祁北杨看着余欢:“就算报了警,他也吃不了多大的教训,顶多关几天,罚点钱。你想怎么教训他,我替你来。” 余欢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人。她对圈子里那些事情一无所知,能想到最严重的惩罚就是入狱监、禁。 但也确实如祁北杨所说,顶多拘留几日。对秦四来讲,可能还不算是什么教训。 见余欢沉默,祁北杨松开了踩住他的脚,踢了他一下,淡淡地说:“过去,跪下,先给人姑娘磕头道歉。” 秦四立刻爬起来,屁滚尿流地拜在小姑娘脚下,嘭嘭嘭地磕头。 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在祁北杨面前耍滑头。 他力气大,没几下,额头就出了血。 余光瞧见女孩侧身避开,鞋子干干净净地移走,秦四瞧着愈发眼熟。 “好了,”她轻声说,“祁先生,够了。” 祁北杨这才说:“起来吧。” 秦四低着头,拱着腰,从口袋里摸出纸来擦血,他不敢看那姑娘,只瞧着祁北杨的脸色。 祁北杨说:“回去以后,每天把《道德经》手抄三遍送过来;以后要是再叫我听到你欺负女人——” 秦四忙接过话茬:“我把自个儿东西剁了。” 祁北杨皱眉,不想叫余欢听到这些话,也不耐烦同秦四多说,摆手:“你走吧。” 秦四捂着手,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段走廊上安静,人也少,方才闹出那么大动静来,也没惊动其他人。 余欢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要走,却被祁北杨扯住了胳膊。 “余同学,”他笑,“对待恩人也这么冷漠吗?” 没等余欢回答,祁北杨又凑了过来,捏住她的下巴,细细打量:“……还好那家伙没动你。” 似是自言自语。 若是秦四再进一步,就不止是断了手这么简单了。 “祁先生,”余欢说,“请您放开我,我等下还要工作。” “工作?”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祁北杨的目光落在她的这一身芭蕾裙上,扯着嘴角笑了:“你靠跳舞来筹备那二十万?” 余欢用力甩开了他。 祁北杨原本就没使大力气,怕捏疼了她;瞧着余欢要恼,也松开手,后退两步:“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旁的不说,就近期的,余希的债,她主动背;为了一个刚认识的陆年安,她也肯向他低头—— 到了祁北杨这里,他想对她好一点,她顶多回一句“谢谢”。 连笑容都吝啬。 祁北杨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得罪过她。 余欢矢口否认:“祁先生想多了。” 小家伙说谎都不带脸红的。 走廊尽头,有人在叫余欢的名字,余欢刚想应,却被祁北杨捂着嘴巴,带进了旁边的休息室中。 余欢发狠,用力咬他的手,恨不得要咬下一块肉来;然而祁北杨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关门,反锁,眉开眼笑地瞧着她:“乖,咬轻一点,别咯到自己的牙。” 似乎她只是在撒娇。 他脸皮要比城墙拐角的地方还要厚,三架大炮拉过来都炸不穿的那种。 余欢松开嘴巴,眼睛都气红了:“您这样的行为,和刚刚那人有什么区别?你这样,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祁北杨挑眉,避重就轻:“合着我今儿个把法都犯遍了。” 他凑近,嗅到了余欢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茉莉花,清清淡淡的。 余欢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她被祁北杨逼到墙角落里,后背抵着坚硬的墙,祁北杨压过来,笑:“这次准备跳什么?小天鹅?” 祁北杨认知中的芭蕾只有《天鹅湖》,优雅的白天鹅,冷厉的黑天鹅。 余欢就是白的,而他想要将其染黑,让她全身都是自己的颜色。 余欢说:“不是天鹅,是自己编排的一段。” 祁北杨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声问:“想出去跳?” 余欢点头。 他舒展了眉头:“那你亲我一口,亲一口,我就放过你。” 外面叫余欢的声音渐渐地近了,似乎就在门外。 余欢不敢叫人看到自己同祁北杨在一起。 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外面已经有人在尝试推门了,推了两下,没推开,咦了一声,疑惑不已地走开。 余欢咬牙:“那您闭上眼睛,往后退一退……我害怕。” 她在颤抖,目光游离,这一点点羞涩令祁北杨心漾不已。 祁北杨闭上了眼睛,很是听话地后退,给她让出空间来。 “……你再退一下。” 祁北杨依言照做。 他愉悦地想,小姑娘还挺怕羞。 这样的想法只维持了三秒,下一瞬,一个塑料袋就套在了他头上。 稀里哗啦,带着一股奇特的味道,这个袋子不知道装了什么,现在被余欢拿来像捉家禽一样套在他头上。 祁北杨:“……” 他气急败坏地扯开,耳旁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是余欢打开了门锁。 塑料袋摩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祁北杨终于狠狠地将袋子扯下来,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大门。 不见余欢的身影。 他祁北杨活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嫩生生的小兔子洗干净绑起来放进被窝准备下口,她竟然……跑了? 祁北杨将塑料袋丢进垃圾桶,咬着牙笑。 天真的小家伙,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十七点贪欢 等到芭蕾舞都开场很久,林媛才又重新看到了祁北杨。 刚刚撞见一身狼狈捂着手去看医生的秦四,把林媛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有人要闹事;结果听人说,说秦四是喝多了酒,耍酒疯撞墙破了头,夹断手指。 这话也就说出来听听,多半是惹事被人教训了。 林媛一想到家里人想让她同秦四联姻,就想哭。 这样的酒囊饭桶,剥开那层花花公子的皮,内里烂透了,她才不想嫁。 她想嫁的人是祁北杨。 到林家的第二天,林媛才发现她所以为大富大贵的林家父母,其实也不过是林家不起眼的旁支而已,真正掌权的是林定。 而林定的上面,是祁北杨。 林媛只想成为人上人。 她迈着步子往祁北杨的方向走,却被林定叫住了。 “小媛,”林定笑吟吟地瞧着她,意有所指,“别试图去碰不属于你的东西。” 点到为止。 林媛被这一句话惊到了,仍强撑着,乖顺地笑:“我知道的,堂哥。” 心里面仍不屑一顾。 ——谁说那东西不属于她呢? 小时候能偷梁换柱享受了这十几年的呵护庇佑,长大了她也有信心赢得祁北杨的关注。 但被林定这么一打岔,林媛再看过去,已经找不到祁北杨的身影了。 林媛抬头望了望,舞台上,几个跳芭蕾的小姑娘也停了下来。观赏芭蕾的人不多,掌声也稀稀落落。 余欢同其他几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从后面下去,去签字结工资。 林媛刻意安排她与林家人错开,不给他们一丝一毫见面的机会。 虽说余欢相貌与林家人一点儿也不想……但凡事都怕万一。 林媛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万一给剔除掉。 不过林媛也注意到了,自家堂哥的视线,就没有从余欢身上移开过。 刚刚还在问她,余欢跳舞,林媛付了多少钱给。 林媛心中了然,只怕是堂哥看上余欢了。 不过嘛,堂哥这样的家世,是不可能娶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大概也是贪图余欢那点美色,想要一尝芳泽。 更何况,林定还不知道他与余欢的关系。 她何不顺水推舟?既“讨好”了堂哥,又恶心到了余希。 一箭双雕。 一想到这里,林媛心中就是带着恶意的快、感。 仿佛这些人都是可怜的糊涂虫,被她耍的团团转;一个个都瞧不起她,其实他们才是无知可怜的,只能被她玩弄。 林媛享受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报复了回来。 林媛笑盈盈地去找了余欢,把她拉过来,只说是难得有空闲时间,同她聊聊。 因了小时候一同长大的情谊,余欢对林媛没有防备;她也感激林媛,一口答应下来。 林媛从桌上取了一个高脚杯,含笑递给余欢:“说起来,咱们俩还没喝过酒呢。” 余欢有些犹豫:“我等下还要坐车回去,喝酒——” 余欢酒量不算好,但也不差,就普通女孩的水准,喝上个七八杯也没有问题。 林媛打断她:“这酒度数很低,泡了茉莉花的,你尝尝,很香的,没事。” 余欢想了想,不好叫林媛扫兴,小小地抿了一口。 果真是浓郁的茉莉花香气,馥雅柔和,仿佛能香到骨子中去。 林媛拉着她的手,找个僻静的沙发坐下,同余欢聊起了年少往事:“我还记得小时候,慈济院那么多孩子,就数你身子骨弱,病恹恹的,三天两头生病。” 一说起这个,余欢笑了:“我那时候也给祝姨和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也多亏你们照顾我。” 余欢一直对慈济院充满感激,若是没有慈济院的庇佑,她的生活要比现在凄惨无比;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去求祁北杨帮助。 林媛回忆起往事,叹:“我走的那天,你没来送我,我还哭了好久,以为你还在生我气。” 余欢倒是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生她气了,只是那一段事想来也不会愉快,便忽略过去,同林媛聊起别的话题来。 林媛不动声色,又灌了余欢好几口酒,只瞧见余欢脸颊浮上淡淡的桃粉色,这才停止了劝酒,柔声问她:“欢欢,你头晕吗?” 酒精麻痹了神经,余欢呆呆地点点头,又晃了晃,手指按着额头,皱眉:“有点……想吐。” 林媛心想,你能不想吐么?好不容易弄来的失身酒,你以为只是噱头吗? 余欢看着眼前的林媛慢慢模糊,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醉了,只软软地叫声“林媛”,不受控制地趴在了沙发上。 林媛放下酒杯,试探着叫了声:“余欢?” 余欢没有出声,闭着眼睛。 林媛伸手去扶她:“欢欢,走,我扶你去休息。” 余欢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林媛搀扶着她到了休息室中,把她扶到床上。 把她头上挽着的头发打开,林媛尝试扒她肩上的衣服,扒了两下,没扒开,这才放弃。 但瞧着少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颊酡红,也足够诱人了。 林媛安置好了余欢,跑去找了林定。 林定也喝了不少酒——他和苏早在打牌,最简单的规则,比牌面大小,谁输了谁喝。 这些酒基本上全进了林定的肚子。 林媛来的急,没看到角落里的祁北杨。 林媛只和林定说,有件重要的事情找他商议,但又要避嫌。 林定不曾设防,丢下牌跟她走了;不忘警告苏早:“你可别偷看我牌啊!” 苏早冲他扮了个鬼脸。 林媛带着林定,一路穿过走廊,到了休息室门口,站住:“堂哥,你进去瞧瞧,” 林定皱眉:“你搞什么鬼?” 林媛推他,甜甜地笑:“你进去看看就知道啦。” 林定将信将疑,踏了进去。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只瞧见床上有个人影;林定满腹疑虑,险些炸了。 酒意轻了一分。 ——他这个堂妹什么时候也开始干拉皮条的勾当了? 林定不是秦四,对声色无甚兴趣,转身就想走,却听到床上女孩哭了一声。 那声音,格外的熟悉。 艹艹艹艹艹艹! 他僵住了。 这该不会是……该不会是余欢吧?! 林定缓慢转身,后退两步,看清女孩的脸后,身上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还真的是他二哥心尖尖上的肉啊啊啊! 林定的酒是彻底醒了。 他哪里敢在这里久留,拔腿就跑,把还在玩兔子的祁北杨拽到房间里,上气不接下气:“二哥,出大事了!” 祁北杨漫不经心:“你小子是喝酒喝高尿自己手上还是在这短短几分钟内乱了个性?怎么这么一副被狼啃过的模——样。” 他也瞧见了床上的人,阴沉着脸回头。 咔吧。 林定清晰听见他手指关节响了一下。 他急忙澄清:“别,二哥!我看到就来找你了!” 祁北杨冷笑:“你这算什么?灌醉她?” 林定苦不堪言:“这不是我干的……” 床上的女孩又低低叫了声。 祁北杨去看,床上的余欢已经蜷缩成一只小虾米了,瞧上去十分痛苦。 她的手抓着胸口的衣服,想要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额头不断地沁出冷汗。 好难受。 祁北杨哪里还顾得上发火,扭头叫林定:“快去叫医生。” 林定应了一声,一溜烟跑掉。 祁北杨不知道该怎么照顾病人,更不知道怎样减轻她的痛苦。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手放在她背上,轻轻地给她顺着。 连触碰都小心翼翼。 顺了没两下,余欢终于说话了,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是醉话。 她说:“求求你了,祁北杨,你放过我吧。” 祁北杨只觉着好笑,听她这语气,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连醉了都还记得他,求他放过,祁北杨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慈济院的钱,我也会努力攒够给你,咱们分手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她哽咽,声音颤抖,“我真的很害怕……”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8章-1 房间里再无其他人。 祁北杨为她擦汗的手一顿,俯身,掐着她的下巴,逼问:“你说什么?” 少女脸上的舞台妆还未脱落,眼睛紧闭。虽然祁北杨已经在努力控制力道,仍不可避免地捏痛了她。 余欢饮酒不多,酒精麻痹了神经,像是被人丢进了暖融融的池子里浸泡,摇晃,她抓着床单,胃疼使她额头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压根听不到祁北杨在说些什么。 朦胧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重新回到祁北杨身边的那一晚。 祁北杨打开了衣帽间的门,让她进去挑芭蕾裙,那么多漂亮的小裙子,华贵的,轻盈的,塔夫绸,薄纱…… 一件又一件,让她去试。 亲吻,拥抱。 明明是极为亲密的动作,但因着离心,总带着几丝凉薄的味道。 余欢已经记不起来那天两人到底弄脏了多少件,只记得祁北杨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耳垂,微笑着告诉她:“桑桑,别试图离开我。” 他从不会在她身上施加暴戾,但以爱为名的惩罚依旧铭心刻骨。 时间久了,就连余欢自己都不敢再说离开他。 她是真怕了。 怕了他汹涌的爱意,怕他偏执的喜欢,怕他蛮横的独占。 …… 余欢在酒精的麻痹之下深陷旧日梦境,朦胧中依旧是逃脱不开,身上被打上名为祁北杨的烙印。 一直到医生来,祁北杨都没有等到余欢的回答。 他也不指望余欢能回答。 一个喝醉了做噩梦的人……早就不具备思考能力了。 祁北杨只觉着她必定梦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断断续续说了些话,支离破碎,反过来调过去,都是一个意思—— 求祁北杨放过她。 祁北杨难得反思一下自己,思前想后,确认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除了讹她那二十万。 但余欢的话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她提到了“慈济院”,欠钱,要同他分手。 这些东西连在一起,总是容易叫祁北杨想到些不好的事情。 ——就像他一直都想要做的那样,胁迫她留在自己身边。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8-2 祁北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要以为她 同自己相恋过——哪怕是目的不纯的那一种。 医生匆匆过来,给余欢打了些纳洛酮,用以缓解醉酒引发的不适。 针头刺入莹白皮肤的时候,沉睡中的人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皱着眉。 她连痛呼都止了,安安静静。 祁北杨捏着她纤细的胳膊,死死地盯着针头,心都要被这样的小可怜模样给揉碎了。 液体缓缓注入,医生拔掉针,米粒大的血珠刚刚冒出来,祁北杨就手疾眼快拿棉签按住,给她止血。 这小姑娘娇贵的很,愈合能力也差,真不知道这样病弱弱是怎样长大的。 医生收拾好针管,瞧见余欢的手仍一直按着胃,建议喂些温牛奶。 苏早送走医生时,顺便去吩咐人去准备温热的牛奶。 祁北杨坐在床边,给她按着棉签,动也未动。 打过药的五分钟后,余欢紧皱的眉稍稍松开了些,或许是药开始起效益了,也或许她不再被噩梦缠身。 林定害怕祁北杨这样的安静,颇有些不安地叫了声二哥。 祁北杨抬头,问他:“我之前,不认识余欢吗?” 语气平静。 林定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方才醉中的余欢叫了两声祁北杨,他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林定硬着头皮回答:“确实不认识。” 他甚至不敢直视祁北杨的眼睛。 ——若是叫二哥知道这群人都瞒着他,那还不得翻了天。 祁北杨定定地看着他。 林定被他看的心脏病都快犯了,只是强笑:“怎么了?” “没什么,”祁北杨淡声说,“只是听到她一直哭求我放过,我还以为自己怎么着她了呢。” 林定连笑都僵了。 ——看来酒啊,真的不是个好东西。 虽然也说酒后吐真言……但这太真了,也伤人。 林定打起了百分百的警惕,往后一段时间,可不敢再和祁北杨喝酒。 叫老四小五也不喝了,不然哪天说漏了嘴,这群人一个能跑掉的都没有。 祁北杨疯起来,那才是可怕。 林定见识过一次,绝不想再看第二次。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8-3 温热的牛奶送过来了,祁北杨没有再追尾林定,简单粗暴地捏开余欢的嘴,另一只手端着杯子就要往下灌—— 林定看的心惊肉跳,及时制止住祁北杨的行为:“二哥,你这样会呛死人的!” 祁北杨黑着脸看他:“那怎么喂?” 林定踌躇片刻:“二哥,我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看到过猪跑,电影里面的主角喂药啊喂什么的,一般都是嘴对嘴喂的……” 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到了后来,几乎没声了。 咦,怎么想怎么觉着是在欺负人家小姑娘啊。 祁北杨沉默片刻:“你出去。” 林定心里握了个大草。 哎嘿嘿二哥你该不会真的打算以喂药为由欺负小姑娘吧? 目光在祁北杨和余欢身上来回游离,他那闷骚的二哥终于又有了动作,冷声催促:“赶紧走。” 林定目瞪口呆地瞧着祁北杨微微泛红的耳垂。 祁北杨还会害羞 这简直比老母猪在树上排成一排扭秧歌还要神奇。 祁北杨阴沉着脸站起来,瞧起来,像是要动手赶人了。 林定识相,一溜烟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门外苏早被他吓一跳,责问:“你关门做什么?余欢好点了没?” 林定说:“你说二哥能干什么?” 苏早惊了:“余欢还病着呢!二哥这么丧病的吗?” 想了想,她自个儿又说:“好像咱们二哥一直这样哈……” 林定哭笑不得,解释:“二哥是在给余欢喂牛奶,你别满脑子龌龊。” 苏早愣愣地问:“喂个牛奶而已,干嘛还把门关起来?是在怕什么吗?” 林定咳了一声,目光游离:“那个啥,毕竟是嘴对嘴喂的,被人瞧见多不好……” “嘴对嘴?你确定二哥不是在耍流氓?” “不这样喂,还怎么办?总不能强灌吧!” 苏早不可思议地盯着林定,提高了声音:“可以用勺子喂啊!你们这些老男人都不看电视剧的吗?” 老男人林定沉默了。 “算了,”苏早幽幽叹口气,“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要是现在闯进去说,二哥指不定会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祁北杨把门反锁上,避免有人不知轻重,再冒冒失失闯了进来。 房门一关,这房间里的空气便显得逼兀起来。 林家的这一旁支审美似乎不怎么样,装潢都是土豪风的,地毯、窗帘、包括桌布沙发,随处可见庸俗到顶的花色纹饰。 偏偏床上的这个小软包子不一样,干净透彻的要命。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8-4 祁北杨自持不是个趁人之危的人。 他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最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 要是一个男人欺负了因醉酒而神志不清的小姑娘,那才叫真真正正的禽兽不如。 祁北杨走过去。 医生打的那一针并不能完全解酒,只是暂时缓解一下她的不舒服。 祁北杨端起桌旁的牛奶,喝了一口,低头,手指轻轻掰开余欢的嘴唇,贴近了,喂给她。 女孩的唇很软,要比上次亲吻的触感还要嫩,嫩到祁北杨心颤。 嗯……像是春风里初开的樱花瓣,娇娇嫩嫩,自然的清甜。 她倒自觉,乖乖的,不闹,安安分分的,没有挣扎。 只是皱着眉,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胃痛。 喂完这一口,祁北杨伸手去按她的喉咙,确保她能吞咽下去,而不至于呛到。 只喂了三口,祁北杨便坚持不下去。 温香软玉,因为沉睡而柔软乖巧,实在太考验他的忍耐力了。 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眼前又是魂牵梦萦的女孩,祁北杨若是没有个反应,那问题还真的是严重大发了。 他僵着身体坐在旁边,牛奶温热,他缓了缓,这才呼吸不稳地继续喂下去。 祁北杨努力克制着自己,怕弄疼了她,也怕自己不小心逾了矩,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偏偏余欢无意识间,因为呼吸不畅快而喘了口气。 低低的一声。 祁北杨要被她给逼疯了。 他把牛奶杯重重放在桌上,盯着余欢看了好久,脑海里回荡的是她的那两句哭诉。 祁北杨叹口气,站了起来。 他妥协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欲望,闭一闭眼,跌坐在沙发上,扶额,等待冷静下来。 …… 房门猛地被拉开,濒临暴走边缘的祁北杨出来,耳根都是红的,像是刚刚跑了两百米就被拦下来的马拉松选手。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8-5 整个人都散发着“不爽”的气息。 苏早惊愕不已:“二哥,你——” 话没说完,被林定捂着嘴巴拖了下去。 欲、求不满的男人是很可怕的! 林定问:“余……小姑娘好点了吗?” 祁北杨应了声,问林定:“林媛呢?” 目光凉飕飕的。 林定心里一顿。 余欢状况稳定下来,祁北杨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虽说林媛这次做的事情实在不像话,可她毕竟还是自己的堂妹。 林定把祁北杨往旁边拉了拉,低声说:“二哥,你也知道,林媛她小时候被绑架过,好不容易才找回来,我叔叔阿姨比较溺爱孩子,把她惯坏了……我就这么一个堂妹。” 祁北杨冷冷淡淡地说:“我也就这么一个余欢。” 谁不是亲人爱人的心头宝。 余欢受了委屈,他必定是要讨回来。 一个男人,若不能为自己的心上人撑腰,那就是废物。 林定被他怼的面红耳赤,松开手,叹气:“那你注意一点……好歹留点情面。” 他深知难以说服祁北杨,只求他给林媛稍稍留上一点脸面。 给林家一点颜面-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8-6 林媛接受着来自旁人的应承,抿唇微笑,远远瞧见林定过来,笑容僵了。 哎?堂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好好的小姑娘放在床上,他就这样无动于衷? 林媛没有去休息室,也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心里算了算时间,这也不太够吧…… 再看林定的衣服,整洁干净,不像是做了什么事。 他没碰余欢吗? 林媛放下酒杯,甜甜地叫了一声堂哥。 回应她的是林定夹着寒气的话,劈头盖脸就是一连串的斥责:“你脑子是被猪给吃了?还是被虫子给钻了?青天白日,你干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 林媛有些茫然:“怎么了堂哥?” 林定一直嘻嘻哈哈的,很少板起脸来;林媛瞧着有些不习惯,这素来纨绔的富家大少爷,发起火来比恶霸还要恶霸。 林定不答,只用力拽着她的手腕,面色阴沉:“你跟我走——二哥要见你。” 祁北杨要见她? 若是平常,林媛一定会欢天喜地地过去了;但此时此刻,瞧林定的反应,总觉着……不是什么好事。 她忐忑不安地问:“什么事啊?” 林定没有回答,径直把她带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与余欢在的那一间挨着。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8-7 林媛迈步进去,第一眼就瞧见了苏早。 她坐在侧边沙发上,正在低头研究两幅牌的花纹;而祁北杨坐在主位上,视线扫过来,那目光令林媛身上发寒。 她颤巍巍叫了声“二哥”。 祁北杨还未说话,旁边的苏早轻笑:“叫什么二哥?我可不记得又多了你这么一个妹妹。” 林媛结结巴巴改口:“祁、祁先生。” 她拼命地想,自己今晚上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是拍了孟小姐和赵先生私会的照片,是多嘴说了韩千金的坏话,还是偷偷往宋姑娘的酒杯里加了甘露醇…… 祁北杨现在瞧起来这么生气,为的是哪一家姑娘? 林媛只是猜着,胃里都要冒酸水了。 祁北杨会替谁出头? 祁北杨冷笑:“林小姐,你这心,可比你家那条大黑狗的毛还要黑。” 林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低着头。 她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 林媛柔柔弱弱地开口:“祁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着祁北杨,泫然欲泣:“我不明白为什么,祁先生对我脾气这样坏……” 祁北杨皱眉。 林家家风向来不错,怎么偏偏养出了这么一个性子的玩意? 林定也不忍心看林媛的造作模样,沉着脸推门离开。 祁北杨淡淡地叫苏早:“你来吧,我不方便动手。” 林媛不懂祁北杨说的“不方便动手”是什么意思。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 苏早跳下床,在乱七八糟的桌上物品中翻了翻,翻出来一双一次性的手套戴上,慢悠悠地走到林媛面前,俯下身笑盈盈地看她,忽而抬手,重重地扇了林媛一巴掌。 啪! 清脆无比。 林媛捂着脸,呆住了。 苏早笑眯眯,忽贴近她耳边小声说:“这一巴掌,是替我家小可爱打的。” 她直起腰来,不等林媛落泪,又补上一巴掌。 统总五下。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8-8 林媛的脸很快肿了起来,祁北杨弹了弹烟灰,目光冷漠,只在她虚肿老高的脸上掠过,继而厌恶地撇开。 他说:“林小姐,外面还有客人,你这做主人的,一直躲在这里,也不太好吧?” 林媛僵硬地站了起来。 她完全被打懵了,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挨这顿打。 她不想再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的巴掌印太明显;可这祁北杨话里话外,又逼迫她出去不可—— 她只会沦为笑柄和谈资。 祁北杨将只抽了一半的烟丢进烟灰缸,懒得同她多废话:“滚。” 林媛哆嗦了一下,惨白着脸出去,脚步虚浮,她努力想避开人群回自己的卧室去,却总是在路上遇见各种各样的熟人。 “……呀,你这脸是怎么弄得?” “你……这是怎么了?” 简直是公开处刑。 甚至连女佣,也会一脸错愕地盯着她浮肿的脸。 身为宴会的主角,等下林媛还要和父母一同切蛋糕;林媛最爱面子,躲回了房间,拼命冰敷,抹遮瑕,企图遮盖住脸上的痕迹。 好不容易折腾的差不多了,林媛这次小心翼翼地下楼,无意中瞧见祁北杨过来,吓的她赶紧躲在柱子后。 林定不见了踪影,只有苏早跟在他身后,急切地说着什么。 林媛凝神细听,是苏早在说什么“不行”“犯罪”“厌恶”,零散的词语,压根组不成句子。 祁北杨怀里抱了个人,拿毛毯裹着,看不真切。 林媛屏住呼吸,想要看看这个引的祁北杨生气辱骂她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忽而,苏早伸手要去抢人,轻而易举被祁北杨避开;但裹着小姑娘的毛毯被苏早扯开,露出了一缕青丝,还有干干净净的一只手,线条优美,仿佛是从画中跃出来的一样。 这……瞧起来有些眼熟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19章-1 没等林媛看清,祁北杨便沉着脸,抱着那个女孩大踏步离开。 苏早追了上去。 林媛心狂跳,脸上的掌印犹在隐隐作痛;她伸手捂着脸颊,恨恨地盯着祁北杨怀中的人。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这样好的运气…… 林媛心里不忿,也不敢硬刚;经过今天这事,她可算是明白了。 祁北杨才没有什么绅士风度——虽说他不打女人,但不代表他也不让别人打。 苏早跟着几个人身后混到大,身手好,力气足,刚刚打林媛的那几下都下了死力气。 疼是真疼。 等到祁北杨和苏早离开,林媛才整理裙摆,慢慢地走了出来。 这些人,果真没有给她留丝毫情面。 马上就是林媛倒香槟塔的时候了,林定祁北杨苏早齐齐缺席,都提前退场;林媛的遮瑕再厚,依旧掩盖不住脸颊红肿的事实。 她咬着牙,强颜欢笑,假装没有看到那些眼中的鄙夷。 ……算什么,这些都算什么。 就算祁北杨瞧不上她,她还有其他的追求者;家世相貌里虽然没有能比得上祁北杨的,但也有各条件还不错的,比如说顾家的小公子。 她会成为人上人,这些现在轻视她的人,总有一天,会匍匐在她脚下跪舔。 只有这样想着,林媛心中才能稍稍得到点安慰。 倒完香槟塔,林媛才后知后觉想起被灌醉的余欢。她抽空往那个房间去,刚刚接近,就听得里面有女人娇娇弱弱的哭声。 暧昧不已。 林定已经走了,里面的男人不知道是谁,林媛也不在乎——左右能恶心到余希,也能彻底了结余欢,绝了她再来林家的心思。 这总算是今日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林媛走的太早,错过了里面那一声“顾先生”。 另一边,苏早真的是使出吃奶的劲儿,劝阻祁北杨这样生硬地把小姑娘往自己家里搬。 ——没有用。 祁北杨一旦下定了主意,能再改动的,只有余欢一个人了。 苏早赖上了车,坐在副驾驶,苦口婆心:“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二哥,就是从一个女性的角度出发分析了一下,你现在的这种做法,有点危险啊。” 祁北杨坐的端正,沉默不语;女孩裹着毛毯,歪歪倒在他身上;这个睡觉的姿势并不舒服,她皱着秀气的眉,白皙的皮肤上是淡淡的红。 苏早扭头看了一眼,美艳不可方物,要是自己是个男人,保不齐也会同祁北杨一样神魂颠倒。 她轻咳了一声,为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说话:“你看啊,你这样对余欢步步紧逼的,人家只会害怕你啊。” 祁北杨冷哼一声,把毛毯往下拉了一拉。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9-2 “你别不屑啊,”苏早笑的眉眼弯弯,“二哥,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余欢更不吃你强硬的那一套。” 祁北杨终于肯说话了:“我若是不主动的话,她永远都不会同我有牵扯。” 语气无比笃定。 细听……还有点幽怨。 苏早暗暗地叹口气。 先前,苏早一直以为祁北杨看上余欢,真的是被皮囊迷了心窍;说不定,过上个两三天,头脑就自动清醒了。 毕竟程非刚恋爱的时候,也是被迷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后来同女孩子分手,难过了几天,依旧没事人一样。经过这次恋爱“刻骨铭心”的洗礼,再接下来的日子里,程非再没有那样狂热地喜欢上过某个女生。 苏早以为祁北杨也是这样。 他们都觉着余欢不过是祁北杨情感道路上的一个小障碍,一个必定会跨过的小坑洼,哪里想得到,余欢其实是诛仙阵。 祁北杨一头栽进去,从此就再也出不来了。 余欢第一次搬离祁家的那个晚上,祁北杨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静坐了一下午。林定和苏早心惊肉跳,怕他出事,结伴过去探望,祁北杨面色如常地接待了他们两人,谈笑风生,瞧不出一丝异样来。 两个没有丝毫恋爱经验的两人,还天真地以为他真的没事。 那晚周肃尔回霞照市,晚上几人聚在一起吃饭,从一开始,祁北杨的杯子就没有满过,一杯接一杯的喝,仿佛那些都是白水。 喝到后来,他也只是瘫坐在沙发上,仰着脸,安安静静地盯着天花板。 祁北杨从不在人面前示弱,那次醉后的他瞧上去却像是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落寞无比;他一直重复地念着什么,苏早离的最近,听到了。 他在叫桑桑。 一声又一声,温柔呢喃。 但她早就走了啊。 苏早不是个敏感的性格,但之后每每回想起来,都忍不住的可怜起祁北杨。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在余欢面前,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祁北杨出车祸失忆后,程非提出来要将余欢从他的世界彻底剥离,苏早第一个赞成。 倒不是见不得这两人好,苏早只是想,祁北杨和余欢的关系这样一直僵持着,太遗憾了。 他们该有着更美好的开始,而不是现在,一个强留,一个想走。 彼此之间的爱意都成了刀子。 与其他几个人的心态不同,苏早并不想让两人分开。她始终相信,暂时的遗忘,或许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可惜了,祁北杨那样的蛮横脾气,一时半会还真改不回来- 余欢刚刚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 她睁开眼睛,大脑昏昏沉沉,有片刻的恍惚。 这房间的装饰风格太过熟悉……余欢甚至怀疑,这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是她的一场虚无梦。 余欢看到了旁边的苏早。 苏早伸出手,欢乐地晃了晃:“小桑桑,咱们又见面了。” 瞧见余欢瞬间变脸,苏早微笑:“别紧张,我二哥不在这,他早回去了。” 她没有告诉余欢,祁北杨守了整整一个晚上,一直到了五点钟,期间一口水都没喝,着魔一样看着她;苏早话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才劝了他暂时离开。 余欢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但被苏早按住了:“你再躺一会,别怕。” 余欢颤着声问:“我怎么到了这?” 苏早不是林定,没想着要替林媛遮掩,直白地说:“林媛灌醉了你,想给林三拉皮条;林三瞧着状况不对,就叫了二哥。” 末了,补充一句:“别怕,你睡衣是我给换的,二哥没有趁人之危。” 余欢这才说了声谢谢。 她手指慢慢摊开,攥着身下柔软的床单。 脑子仍是乱糟糟的。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9-3 林媛为什么要害她? 她仔细回想自己之前做的事,应该没有丝毫得罪过林媛;从始至终,林媛也未对她表现出什么不悦…… “别想了,”苏早摊开手,“那个人心术不正,你尽量离她远点。” 余欢点头。 那酒的后劲儿大,她现在还有些头晕;彻底断片前的零碎记忆涌上心头,林媛的确是一杯又一杯地敬她酒。 她说那是茉莉花酒,度数低。 余欢心一凉。 先前祁北杨就曾说过她心思太过单纯,容易被骗;余欢当时还嗤之以鼻,现在却有些信了。 只是,余欢还是想不通林媛为什么要害她。 余欢记忆的开端就是初到慈济院,祝华院长拉着她的手,慢声细语地给她介绍:“这两个哥哥姐姐呢,是和你同时被发现的……” 到慈济院之前的记忆如同一张白纸,余希只说她是被傻子父母遗弃的,发烧烧坏脑子,人没变傻,但之前的那些事啊,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些记忆想必也不会美好,因为余欢被发现的时候,身上有不少伤痕,手腕脚腕上也有深深的绳子勒痕。 慈济院物资匮乏,林媛还会偷偷地摘邻家阿伯的西红柿给她吃;每当她生病,余希也会抱着她,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小桑,别怕,他们都不要你了,但我要你啊,哥哥不会离开你……” 余欢感激这些拯救过她的人,也立志要同祝华一样,温柔地对待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她以为林媛也是这样。 但昨晚的事情,无疑给了她一记警钟。 ——林媛早就不是小时候那个把西红柿偷偷留给她吃的余乐了。 苏早往前拱了拱,好奇地歪着头看她:“你是怎么和林媛认识的?” 在苏早印象中,林媛做事功利性强,往往只会和家世高的人相交往;余欢穷苦伶仃,不像是林媛会结交的人。 余欢说:“我和她小时候在同一个孤儿院生活。” “慈济院?” “嗯。” 林定的这个堂妹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跑过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这事,苏早也知道。 林家把这事瞒的紧,包括后来林媛的父母搬去国外居住,大概是为了避开些流言流语。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9-4 只是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收留过林媛的孤儿院竟然和余欢长大的是同一家。 苏早感叹这世界真他娘的小。 末了,她又看向余欢,双眼含笑:“你要是想彻底摆脱我二哥,我给你找一个靠山,保证二哥不敢动你。” 余欢问:“谁?” 苏早的手撑着腮,笑嘻嘻:“周肃尔。” 这个名字刚刚出口,就有人敲响了卧室的门。 一脸严肃的忠伯站在门外,询问是否需要准备早餐。 苏早当然需要,一大早就起床,可算是要了她的老命。余欢昨晚进食不多,基本上只有祁北杨喂的那两杯牛奶,这时候也是饥肠辘辘。 忠伯站的笔直,始终目不斜视,瞧见余欢的时候,也没有流露出其他的表情。 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 苏早也未再提周肃尔的事。 余欢知道周肃尔,祁北杨也叫他一声大哥;只是周肃尔近些年少在霞照市,余欢还未曾见过他。 她揣测苏早的意思,这是叫她去求助周肃尔的帮助? 但不管怎么说,周肃尔与祁北杨关系要比她好的多,怎么可能会帮她。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晃晃,就过去了。 吃早餐的时候,余欢又看到了祁北杨。 他穿着件浅咖色的圆领上衣,难得不是衬衫,只是那面容太过冷硬,穿出来也没有平易近人的感觉。 看她的眼神,是毫不克制的欲、望。 太过熟悉。 余欢被惊住,吃东西的速度很慢,尤其是在祁北杨的注视下,她甚至连粥都不敢吞咽。 而祁北杨,看着她红红的嘴唇,总是想起昨晚上那柔润的触感,以及她低低的那一声。 热血涌上,心猿意马。 祁北杨绷着脸,调整了下坐姿,放下勺子,毫不掩饰地问:“你昨晚上说求我放过你,是什么意思?”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9-5 说话时,他始终观察着余欢的脸色。 果不其然,余欢被呛到了。 手指扯着纸巾捂住嘴巴,她咳起来的声音也小,像是喘不上气来的急促,脸颊因为咳喘而泛起了红。 祁北杨将温热的牛奶推过去,长期养成的习惯,余欢下意识地端起来喝掉。 被呛到的还有苏早,猛烈地咳,眼泪都出来了,祁北杨只专注地看着余欢,还是女佣给苏早端杯温水,才拯救了苏早的喉咙。 “大概是梦到不好的事情了,我记不清,”余欢咽了一口牛奶,镇定地回答,“毕竟欠您那么多钱,做噩梦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门被打开。 林定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一边叫着“饿死了”,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座三人表情。 ……嗯,瞧上去都还蛮正常。 余欢将筷子摆的整整齐齐,安静开口:“我吃饱了,谢谢款待。” 苏早也撂下筷子,扯着余欢的手:“我也吃饱啦二哥!我先送小仙女回去哈你们慢慢聊~” 不等祁北杨回答,苏早就扯着余欢飞快离开。 佳人离开,祁北杨凉飕飕地看着林定。 林定笑:“二哥,你这样瞧的我毛毛的。” 看着祁北杨仍一脸不悦,他的胳膊肘抵着桌面,乐呵呵地又说开了:“你就不想知道余欢的那个神秘男友是谁?” 祁北杨当然想知道。 他说:“我找人查过,一无所获。” 林定心想你当然一无所获,你当时行事谨慎的像只老狐狸,现在看来隐藏的的确不错,至少现在自己找人查自己都查不出来。 受了余欢那几句醉话的刺激,林定昨天晚上研究了一夜,总算是想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叫祁北杨主动放弃。 譬如说,余欢的那个神秘男友。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9-6 林定一晚上东拼西凑,总算是给这个神秘前男友整出了个具体人设。 林定神神秘秘地对着祁北杨说:“我托了小赵帮我探查消息,那个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眉目。” 祁北杨说:“有话说有屁快放。” 别卖关子。 林定压低了声音:“具体的姓名实在查不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金盆洗手的大佬,平时做事也谨慎,行迹神秘;他和余欢感情很好,即使现在同她分手了,也会时不时地去看她——” “等等。” 祁北杨忽而叫停了林定的扯淡。 他看着林定,眸光一闪:“余欢的前男友不是死了吗?” ……死了?那现在和他讲话的人是谁?是妖怪吗?! 林定嘴角抽搐了两下:“你这是听谁说的?” 祁北杨微笑:“余欢亲自说的,她似乎很不喜欢那个人,说他禽、兽不如,还说死了对两个人都是解脱。” 林定沉默三秒,由衷赞同:“虽然这评价有点片面,但总体来讲还是挺符合实际。” “那你刚刚说‘时不时去看她’?” “肉体虽然消失了,但灵魂与她同在啊。逢年过年比如说清明节,他的灵魂肯定回去探望余欢,”林定面不改色地扯着瞎话,封建迷信征服不了祁北杨,他又开始搬出名人名言以理动之,“二哥你没听说过么?有些人虽然死了,但他还活着——” 林定没有出口的一句话。 ——也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譬如余欢眼中的“前男友”,现在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祁北杨。 祁北杨安安静静地听完林定一顿胡扯,冷笑一声:“我不管他是活是死——” 眼中满是戾气,他缓缓开口:“只要不纠缠余欢,生死都无所谓。” 林定:“……”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送走蹭吃蹭喝蹭聊天的林定,祁北杨在会客厅上略站了站,才离开。 有佣人抱了客房的床单,准备拿去清洗,经过时,被祁北杨叫住:“先别动,再铺回去。” 佣人惊愕不已:“可这——” 话未出口,瞧见祁北杨冷淡的目光,她便低下头:“好的,先生。” 她心里面翻起惊涛骇浪,抱着那些床单,颤巍巍又给铺好。紧张到手抖,一个褶皱,连续拽了两下,才扯平。 当抚平最后一个褶皱之后,祁北杨淡声吩咐:“你出去吧。” 佣人低着头退出去。 关门之前,她瞧见了,洁癖到令人发指的祁先生,脱掉了鞋子,缓缓地躺在了床上。 佣人眼皮一跳,匆匆离开。 完了……这祁先生,是不是着什么魔了啊? 祁北杨侧躺在床上。 她身上的气息已经淡不可闻,但一想到这曾经是她睡过的床,祁北杨便控制不住的心漾。 他抱着余欢换下来的那件睡衣,贴在胸口,喃喃地叫她的名字。 欢欢。 从未出口过的称呼。 ……就算她曾经属于别人又如何? 祁北杨面色阴沉。 更何况那人已经死了。 布料柔软,残余着她身上的一缕淡淡香气,祁北杨闭上了一夜未曾合上的双眼。 仿佛是在拥抱着她。 别说是那人死了,就算还活着,哪怕余欢是那人现女友,妻子,甚至孩子的母亲。 他也会夺过来。 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永远。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0章-1 林家跳那场芭蕾舞的钱很快就结了,一同跳舞的孟真真知道她如今缺钱,主动提出来,以后帮余欢留意着相关的兼职机会。 余欢感激不尽。 毕竟她擅长跳芭蕾舞,相关的表演兼职报酬都不会很低;也不会占用过多的时间,更不会妨碍正常上课。 但没过两日,孟真真便为难地给余欢打了电话过来,隐晦地问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每次表演谈的都不错,但在得知余欢的姓名后,都异口同声地说再考虑考虑。 有家相熟的,提点孟真真——这是有人发了话,谁都不许雇佣余欢。 余欢的心沉了下去。 ——祁北杨。 也只有这个人能有这样的能力,不许别人提供给她相关的兼职工作,迫使她低头。 余欢偏不去求他。 还未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就坚持着……她也不相信,祁北杨还能只手遮天。 况且,她填写了申请俄国的交换生申请,如果成功的话,下年她就能彻底摆脱祁北杨的控制;倘若不成,她毕业后就离开霞照市,天高地阔,祁北杨手伸的再长,也不可能处处都能捞着她。 距离祁北杨约定的还款日期过了一个月,霞照市天气转凉,早晨起床时,可以瞧见蔷薇花叶子边缘上淡淡的白色霜迹。 花期彻底过了,有些只结了小小的花苞,还未来得及绽放,就被寒气冻僵了,经霜后颜色陈旧,再也开不出花来了。 苏早曾半开玩笑地说能制止住祁北杨的还有周肃尔,建议余欢向他寻求帮助。余欢也只是听听,从未往心里放,然而,在周围同学都换上呢外套的这个季节,出了个重磅消息——周肃尔海选模特。 要求必须擅长芭蕾舞,相貌身材上乘,最重要的一点,是能够给予周肃尔灵感。 这位商业街曾经的传奇不声不响地回了霞照市,不再经商,而是把注意力全放在绘画上面。 海选模特的通知做的声势浩大,广而告之;周肃尔的目的其实并不在选秀炒作等噱头上,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模特——他先前的那个模特在作品完成百分之三十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请辞了。 周肃尔开出的价格不菲,并且承诺,只要人合适,价格还有上调的余地。 虽然设定条件有些苛刻,但因为这价格和被营销号抄起来的热度,参赛的人远远超过了周肃尔预期。 为此,周肃尔又宣布了新的选拔规则,先寄照片海选,过了的面试,二面过了还有芭蕾舞展示阶段。 ——还真的弄得像极了选秀节目。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0-2 南影大不少人报了名,余欢、韩青青也都交了照片;不过一周就收到了答复,基本上都通过了初选。 二面的时间是随机分的,韩青青排在第一天上午,进去待了不到三分钟就苦着脸出来。 周肃尔评价她:“美的中规中矩。” 失败了。 二面筛下去的人不少,基本上十个人中能留下一个就不错了;余欢的名字排在第二天,顺序下来的第三位。 前两个姑娘都是满脸失落地出来,余欢深呼吸,迈步走了进去。 面试的地点安排在周肃尔的工作室中,一面是透明的玻璃墙,外面是澄澈的碧水湖,遥遥可见天际处的白云。 周肃尔穿着件白色的宽松T恤,领口松松垮垮,锁骨分明,乍一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三十多岁的人。 这余欢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周肃尔,这个被祁北杨称呼为大哥的人,苏早、程非,皆对他恭恭敬敬。 周肃尔瞧见了余欢,笑了,颊边酒窝很深,使他瞧上去更加亲和:“我还以为会是重名,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余欢不卑不亢地叫了声“周先生”。 周肃尔放下手中的画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和祁二的事,我听小早说了。很遗憾,我不能留你。” 意料之中的回答,余欢倒不是多么沮丧,只是朝他微笑:“我能够体会周先生的心情。” 苏早后来也提醒过她,说周肃尔不肯对着祁北杨说谎,也是几个兄弟中唯一一个不赞同隐瞒祁北杨的人;当然,周肃尔也承诺过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告诉祁北杨实情。 周肃尔笑:“你这是激将法?” 余欢摇头:“我说真的。” 这些天来的频频碰壁,其实余欢已经习惯了不少。她不会在某件事上寄予太大的希望,相对应的,也不会太过失望。 她越来越像是蚌,拿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嫩里的肉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 周肃尔捏着支笔,旋转,良久,他说:“祁二心尖尖上的肉,我哪里敢动?” 话这么说,但语气也有了些许改变。 余欢站起来,平静地朝他鞠躬道别。 ——不要强人所难,要识趣,知进退。 周肃尔却收敛了笑容,他看着余欢转身,腰肢纤细,走起路来也仿佛带着某种自然而然的韵律,这是一个几乎完美符合他要求的人。 从昨天到现在,唯一的一个。 余欢的手刚刚放在门把手上,就听得后面周肃尔叫她:“余小姐。” 余欢转身,安安静静地看着周肃尔:“先生,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周肃尔仍坐在椅子上,但他放下了笔,双手交叠起来。 他微笑:“或许我可以看看你的舞蹈再下决定。”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0-3 余欢眼前一亮。 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她说了声谢谢。 周肃尔摆手:“好了,你出去吧,通知下一位进来。” 二面通过的名单没有公布出来,最后的面试就安排在这周六上午;余欢心想既然入了决赛,就得下功夫认真准备了。只是仍没想好到底跳哪一段比较好,每晚依旧在练舞房里联系。 余欢不知道祁北杨从哪里听来了这个消息,在周五晚上堵住了她。 就在小区楼下。 余欢心里想着事,没有留意到花丛旁的黑影;一直到祁北杨拉住了她的手,惊慌要叫,被他捂住了嘴巴。 祁北杨淡淡地说:“别叫,是我。” 他的手指间尚有烟草的气息,现在霞照市公共场合严格禁烟,这人又没有遵守条例。 祁北杨说:“你现在就给周肃尔打电话,说不去参加最终面试。” 命令式的语气。 余欢气的踩了他一脚,祁北杨这才松开手,沉着脸又重复一遍:“你现在就打。” “凭什么?” 这些天来积压的怨气在此时终于爆发出来,余欢忍无可忍,直截了当地问他:“祁先生觉着把我逼到山穷水尽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我到底是哪里得罪您了?您非得这样一条条断我的路?” 她说的急且快,本以为以祁北杨的自大程度,应当会气急败坏地同她争吵;未曾料到,这么一长串话说出来,祁北杨却笑了。 不是那种阴恻恻的笑,而是温和的。 余欢后退一步,同他保持距离。 祁北杨不以为然,眉眼间尽是宠溺:“瞧瞧,你这样张牙舞爪的样子,可比之前要好多了。”! 谁张牙舞爪了?! 她又不是猫! 还有,他这样自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两人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地步吧? 余欢脑子里涌上无数个念头,然而下一秒,祁北杨伸手,抱住了她。 余欢身体一僵。 这是一个小心翼翼,不夹杂丝毫□□的拥抱。 祁北杨都没有用力气,像是怕挤到她,只是虚虚地抱着,圈在怀里。 以往的拥抱都是紧到令人喘不过气来,极少有这样温柔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余欢也没推开他。 她心肠也不是铁打的,原本性格就有些敏感,更何况也曾与祁北杨有过不少甜蜜的过往。 刚在一起的时候,天气炎热,祁北杨怕她贪凉吃坏了肚子,每日限定她吃水果冰饮的名额。马奶提子拿冰湃好,她不爱吃皮,祁北杨就一粒粒完整地剥给她吃。 喂她时,嘴唇无意间擦过祁北杨的手指,他便讹诈开了,说被她咬到手,非得哄着余欢主动亲他,才肯罢休。 一同去远郊山上散心,她爬不动了,又像去山顶拜佛像,祁北杨便背着她,耐心地一步步往上走,讲拙劣的冷笑话逗她开心。 祁北杨背着她走了九百三十四个台阶,却连一声抱怨也没有。 …… 恍惚间,余欢也想,如果祁北杨性子不那么蛮横就好了。 祁北杨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声音带了些怅然:“你别讨厌我行不行?” 余欢眼睛一酸,险些落泪。 这段时间,祁北杨的所作所为,她也都清楚;坦白来讲,他的一些偏激行为,的确也是出于爱。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0-4 假若,他的独占欲没那么强的话,余欢并不会排斥与他共度一生。 余欢说:“那你不要干涉我生活了行不行?” 她也有自己想要追寻的东西啊,而不是做一个精致牢笼中的金丝雀。 如果,如果祁北杨能同意的话,她或许可以尝试不那么怕他,排斥他…… “我答应你,”祁北杨飞快地说,“那你不讨厌我了?” 余欢艰难地点头。 其实她内心也一片茫然。 总觉着,祁北杨不像是很容易就能改性的人…… “那就好,”祁北杨松开她,微笑,“我明天上午可以请你吃饭吗?” 余欢一怔:“我要面试啊。” “不去面试了,”祁北杨态度依旧很坚决,想要去拉她的手,“那些钱原本就是我讹诈你……你不用还。对了,最近天气冷,你要不要再去买……” 余欢躲开他的触碰,心一点点凉下去。 她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祁北杨果然和以前一模一样,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改变性格。 她真是太傻了,原本就不该有期待……不该那么天真。 祁北杨后知后觉到不对劲。 他皱着眉,叫她:“欢欢?” 欢欢,桑桑。 名字变了,语气依旧一模一样。 余欢苦笑,摇头:“祁先生,您刚刚说了,不干涉我的生活。” 祁北杨微怔:“连这样都算干涉吗?” 余欢定定地瞧着他,眼神复杂。 她说:“抱歉,祁先生,您把刚刚我说的话都忘掉吧,是我错了。” 余欢深深鞠躬,没有瞧他,进了居民楼。 祁北杨站在原地,只觉自己方才走了一步错棋。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回想着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皱眉。 她是因为自己不许她参加面试而生气。 哪怕自己会给她补偿的奖金。 那就不是为了钱……难道,欢欢是为了周肃尔? 一想到这个可能,祁北杨冷了脸-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0-5 周六,余欢早早地搭车去了周肃尔的工作室。 为此精心准备的舞蹈完全没有用上。 只因周肃尔出了考题——《艾丝美拉达变奏》。 巧了,前不久,余欢刚刚跳过,穿着祁北杨亲手设计的那条黄裙子,拿了二等奖。 里面有一段高抬腿踢鼓的动作,算是难度稍微高一点的;有些基本功不好的,等到题目一出来,立刻就泄了气。 跳舞的签是随机分的,余欢正好排在赵锦桑后面。 赵锦桑有两日没来学校了,两人的号码都比较靠后,相挨着坐,突然,赵锦桑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余欢脑海中的小人正在一遍遍地翘起腿去踢那个鼓,被这句话敲了个粉碎。她转过脸,一眼就看到赵锦桑亮晶晶的眼睛。 余欢有些懵:“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赵锦桑有些羞愧:“……上次你鞋里的钢针,是我放进去的。” 余欢更懵了,短促地“啊”了一声。 哎? 老实说,余欢不是没有怀疑过赵锦桑。 虽然余欢自认为人缘不好,但若是说的上最讨厌她的,也只有赵锦桑了。 韩青青都听到了那些祁北杨喜欢上她的谣言,余欢不信赵锦桑没听过。 余欢惊讶的是赵锦桑竟然主动承认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件好事啊。 赵锦桑别过脸去:“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 “还可以吧,”余欢诚恳地回答,“如果我现在说喜欢你的话太虚伪了,我不是受虐狂。” 赵锦桑哼了一声:“正好,我也不喜欢你。” 余欢笑了。 她现在突然发现,赵锦桑其实和小孩子一样。 喜欢的东西就要拥有,拥有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给人看。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0-6 赵锦桑说:“你这人一直假清高,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表现的什么都不在乎一样;有了以后还表现的那么淡定,真是……” 余欢试探着补充:“暴殄天物?” “哼!” 赵锦桑不理她了。 过了一阵子,她又说:“其实你人也不坏……就是我总觉着吧,你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隐士高人一样,少年老成……” 赵锦桑又开始碎碎念了。 余欢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哪里是淡定,分明是——不敢求,不敢要。 她骨子里仍是敏感脆弱的,只是随着年纪增长,慢慢地学会了拿其他的理由来自我麻痹,掩盖自己的欲望。 小时候看到同班同学漂亮的花裙子,余欢也羡慕,也想要,但余希会告诉她,咱们穷,能吃饱已经很辛苦了,这些东西我们都配不上,不要有这样贪婪的想法;以后小桑长大了,也不要受到花花世界蛊惑,找男人也要找门当户对的…… 这样的思想灌输下,余欢面对喜欢的东西时,下意识地就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能够拥有的;等遇到祁北杨,只要她多看一眼的东西,就会立马买下捧到她面前。 什么都拥有之后,余欢才觉着自己其实什么都不需要。 但这些话说出来,赵锦桑一定会觉着她矫情。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看赵锦桑:“我也很羡慕你啊,家庭和睦,人缘也好。” 赵锦桑没想到在自己喋喋不休说她缺点的时候,余欢还能够赞美她;看着余欢透亮的眼睛,赵锦桑终于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方才的这些,都是余欢的真心话。 赵锦桑脸一红,立刻别过脸去,又是一声哼:“你少在这里装了。” 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赵锦桑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跳完舞。 因为心情爆好,跳这一段的时候,她其实是超常发挥的,脚尖绷的直,正中鼓心的每一下,腿都高高抬起。 她能看得到评委眼中的赞许,这使她更加骄傲地挺直了腰板。 然后……余欢上来了。 与其他人相比,她穿着其实是最普通的,就是简单的基础tutu裙,乌黑的发挽起来,淡妆,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动人。 但就是这么一双眼睛,已经胜过无数装饰了。 余欢的节奏感一直很好,这一点赵锦桑无法否认,她一直是被老师重点夸奖的对象。 天赋两个字,就把赵锦桑给压趴了。 更何况……余欢她还那么努力! 到了开始踢鼓的时候,余欢却没有如赵锦桑一样把鼓举高,而是平稳地持在手中,胳膊与地面水平,脚尖绷直,压着节奏点击中鼓心。 旁边有个人嗤笑出来—— 踢这么低,还敢出来跳? 但赵锦桑直愣愣地盯着余欢。 外行人乍一看瞧不出,但学过的人就不一样了。 余欢跳的很稳。 每一下都精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0-7 这是段极费力气的舞蹈,但她表情轻松,同别人是为了高踢炫技而使出全身力气去拼,她更像是在享受这一段舞蹈。 轻松,优雅。 这才是芭蕾。 不过五六下,余欢忽而将鼓举高,脚尖上踢,腿高抬,绷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方才还在嗤笑的人,忍不住一句“卧槽”出了口。 他、娘的这腿是假的吧? 余欢面上仍含着微笑,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踢中鼓心。 赵锦桑颓然。 她算是明白了。 自己和余欢之间的差距,那真是拍马也难及。 她也没有忽视,周肃尔看向余欢时,满眼的欣赏。 一瞬间,赵锦桑突然就释怀了。 余欢跳起舞来,本来就有着吸引人的魅力,万里挑一,常人鲜少有可以及的。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该为有这样的同学而骄傲。 为什么非要比较呢?攀比的活着多累呀。 毫无悬念,余欢最终获得了成为周肃尔模特的资格。 但凡是看过她跳舞的人,无一不心服口服。 还有人偷偷拍了余欢的照片,发到社交圈中,配字:妈妈,我看到仙女啦! 醋了一晚的祁北杨,得知余欢通过之后,第一时间气急败坏地给周肃尔打电话,言简意赅:“你重新换个模特,这个不行。” 电话那端的周肃尔笑了:“为什么?小姑娘身材好模样出挑,跳的也棒,我这时候毁约,是不是不够诚信?” “你一个老狐狸别和我讲什么诚信不诚信的,”祁北杨烦躁不已,“你不能和她签,余欢这是我未来女朋友!” “未来?”周肃尔漫不经心地回怼过去,“你可别剃头担子一头热了,人家姑娘还没同意,你怎么就将人打成自己私有物了?” 他别有深意地点醒祁北杨:“你这样的蛮横霸道,只会让小姑娘更怕你。” 祁北杨没有说话。 他困惑不已,难道余欢突然和他生气,也是为了这个? 祈洛铃还在休养期间,不能跳舞,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漂亮的小姐姐跳舞。 尤其是余欢。 下午周肃尔宣布了余欢为优胜者,这场比赛的流量也因此到达了巅峰—— 有一营销号接到了匿名投稿,吐槽说余欢跳的不怎么样,腿抬的也不高,不知怎么就成了优胜者,明里暗里说这是一场资本的炒作。 祈洛铃气的就要给祁北杨打电话,结果通话还没甩出去,一份偷录的视频被甩了出来。 赫然是余欢跳的那一段。 标题——《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神仙跳舞!》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1章-1 原则上,最终面试的过程是禁止录像的。 这一段不知道是谁偷偷录下的,画质模糊,依旧挡不住的气质清丽,什么爆料人所说的“腿都踢不高”纯粹是为黑而黑,哪怕是不懂芭蕾的人,也能肉眼可见余欢动作的稳。 更别提她最后高踢鼓的那两下,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压根不需要多余的解释,这么一段视频,足以证明爆料人的胡说八道。 但这视频的爆出,也给余欢带来了不少困扰。 不少人偷偷摸摸混进南影大来,就是为了一睹“仙女级芭蕾”的真容。 还有些人信誓旦旦地说,这其实是一场营销号联合起来的作秀,就是为了炒作;说她余欢背后其实是有一个庞大的团队在支撑着,不过是新的网红孵化方式。 余欢并不理会网上的那些声音,平时她也不怎么接触这些个社交软件,微博也少发;当初也是韩青青拉的她注册微博,整个账号宛若僵尸一样。 唯一一条发的微博,还是和祁北杨刚在一起的时候发的,一个小爱心,配图是一张上上签,大吉。 就这么一个低调至极的账号也被有心人扒了出来,不过短短两天,她就疯狂涨粉,粉丝从两三百突飞猛涨,涨到三万多。 余欢昔日微博也被截了出来,这条唯一和私生活沾边的被一群人闲着无聊蛋疼地分析,分析出来这签是测姻缘的桃花签—— 余欢曾经交往神秘男友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 被包、养的传言,也不胫而走。 这件事本来就是在南影大小幅度流传的,不知怎么的传了出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各种营销号为了蹭热度,也没什么原则,各种各样的故事编的花样迭出。 配图也都是余欢,有她跳艾丝美拉达的视频截图,也有一些生活照,路上偶遇偷拍的,都被展示出来。 还有些无良的小视频拍摄者,在余欢上课的路上拦下她,询问流言的真假。 同行韩青青气的不行,刚想指着那人骂,经过的赵锦桑却开了口,指着那拍摄者的鼻尖就是一顿暴骂:“什么弱智新型杂交鱼种麻烦离人家远点,有娘生没爹养的,你妈生你时是不是把人扔了把胎盘养大的,还是普天之下皆你爸,一人一条染色体凑出来组装组成了你——”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1-2 韩青青惊掉下巴。 一,这赵锦桑什么时候也开始帮助欢欢说话了? 二,平时也没瞧出来,原来赵锦桑是个隐藏王者啊……骂起人来嘴巴叭叭的,凶恶无比。韩青青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拍摄者哪里想得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嘴巴这样尖利,被骂的屁滚尿流,灰头土脸的夹着尾巴离开。 赵锦桑骂完了拍摄者,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余欢,伸手去戳她脑门:“你傻啊,就这样被人由着说!” 余欢笑着向她道谢,赵锦桑嘴巴一撇,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故意要帮你,就是看不惯这些胡说八道的人罢了。” 她挺起胸膛:“要是叫我听见有人嚼我舌根,我非得撕烂她的嘴不成。” 余欢何尝不想解释,但人们更乐意接受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无良营销号煽风点火,余欢人微言轻,根本没有主流话语权。 余欢原以为这种事情不过两日就会平息,谁知道流言爆发后的第三天,赵老师找到了她,一脸凝重地问她,外界的流言是否都是真的。 余欢这才明白,原来三人成虎,积毁销骨,都是真实存在的。 哪怕是赵老师,也会或多或少地被流言所影响。 她坦诚自己在上半学期的确交往过一位有钱的男友,但两人已经分手,并不存在外界所传的包、养关系。 赵老师不置可否,只是委婉地提醒她:“学校认为这样的流言损害了声誉,经过一致决定,决定先取消你下周与邻市比赛的名额,暂时先避避风头。” 余欢愣住。 是她想法太天真了。 南影大的公关能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出了这种事情的第一件事,不是调查取证,不是保护学生,而是堵住当事人的嘴巴。息事宁人,缩着脑袋做事,是他们一向信奉的原则。 她不可置信地叫了声“赵老师”。 赵老师叹口气,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旁人不信。余欢,你先练着,我和领导再试着沟通一下。” 赵老师当然是希望余欢去的,她一直对余欢寄予厚望;但有时候,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为了生活,不得不低头。到了这个年纪,再刚正的人也屈首了。 余欢没有把丢掉名额的事情告诉韩青青,今天心情低落,也未在练习室练习,只想着早点回家休息。 小区旁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位置不太好,旺季也过了,现在没有顾客,只有店员懒懒散散倚着柜台玩手机。 余欢突然想放纵一下,决定吃抹茶味的冰激凌,走过去买了一根。 淡绿色的冰激凌挤到巧克力色的蛋卷筒中。 付钱的时候,她刚刚从包里掏出来手机,旁边一只手拿着手机递了过去:“刷我的吧。”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1-3 余欢抬脸,看到了祁北杨。 他没什么表情,浅灰色的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 唯有目光灼亮。 余欢低头,点开了自己的支付页面,语气强硬:“我有钱。” 然而店员笑眯眯地扫了祁北杨的——小情侣拌嘴的多了,她见的多了。 店员笑盈盈地问:“冰激凌第二支半价,您需要再来一根吗?” 余欢心想,祁北杨才不会吃,他最讨厌甜品。 祁北杨顿了下,点头。 天气凉了,余欢穿着厚厚的牛仔外套,外套尺寸偏大,包住了手背,只有手指露在外面,她轻轻咬了口冰激凌。 甜,冰。 激的她一哆嗦。 祁北杨余光瞥见,劈手就想夺她的冰激凌,可又想到前些天余欢刚嫌弃他干涉。 去夺冰激凌的手顿住,他颇有些不自在地劝说:“冷天吃冰激凌容易闹肚子。” 余欢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又咬一口。 分走她注意力的冰激凌真烦。 祁北杨脑子里全是给她夺过来扔掉的念头,几乎克制不住了。 他手里还捏着一支,一模一样的淡绿色,亏的天冷,捏了这么久,上面的冰还没有化。 祁北杨尝了一口,劣质香精调配出来的廉价甜味,但瞧着余欢吃的开心,他也觉着还不错。 还挺甜。 一路跟到楼下,余欢停下脚步,十分气恼地看着他:“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一点冰激凌沾在她唇角,因为冷,她的嘴唇都被冻的红了起来。 像极了那天被他吻过后的模样。 祁北杨竭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吻上去的冲动,摸了纸巾出来,递给她,指指嘴角,努力装作一个绅士:“你先擦一下。” 余欢接过纸,狠狠地擦着嘴巴。 看着她把嘴边都擦红了,祁北杨这才说明了来意:“洛铃说你现在被□□缠身,让我过来帮帮你。” 余欢把擦完嘴的纸巾慢慢地团成球,捏在掌心,垂着眼睛:“你替我谢谢洛铃吧,我不用。” 祁北杨问:“那比赛名额你也就这样放弃了?” 余欢抬头看他,不可思议:“这事你怎么也知道?” 下午赵老师刚通知她,祁北杨就找来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1-4 祁北杨避而不答,只问她:“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事?乖乖的等着老师通知?他们换下你,你也不争了?” 余欢沉默了。 “你怎么这么傻?”祁北杨怒骂她,“别人都欺负你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余欢的眼泪都出来了:“我知道我懦弱,不用你提醒!”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看她落泪,祁北杨也慌了,他叹口气,“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觉着你这样……太可怜。” “余欢,”他认真地叫她的名字,天气将冷,而他目光温暖,“善良也要有个度。你狠不下心来,我帮你。”- 当天晚上,舞的最欢的几个营销号齐齐炸号,原因是散布虚假信息。 第二日,赵老师便通知了余欢,经过和领导的商讨,她的名额有恢复的希望。 赵老师特意提醒余欢,只是领导松了口,具体还未定,需要余欢去争取。 针对这一番变故,她说:“以后也要谨言慎行,不要做出什么有损学校声誉的事情来。” 余欢乖乖巧巧地回答知道了。 这其中必定会有祁北杨的助力。 她自认为行的正坐的端,可在旁人眼中却不是这样。 幼时祝华常教导他们是非曲直要分清,皎皎者不怕别人混泼脏水。 但这些在现实中似乎并不适用。 她的隐忍只会遭来更多的泼墨构陷,余欢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的人。那些沸沸扬扬造谣传谣的人,或许是嫉妒,也或许只是吃瓜。 一步步地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在赵老师的建议下,余欢接受了一家业内口碑良好的自媒体采访,完完整整地解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1-5 关于自己的身世,还有被人津津乐道的“富豪男友”。 为了避免祁北杨生疑,余欢也隐瞒修改了不少地方。 这段采访还是很成功的,至少正主接受采访的视频一出来,从关注度上,就能压掉一批“开局一张图、其余都靠编”的营销号。 当然,大部分人对她所说的话,仍旧持有怀疑态度。 谁能作证她所言是事实呢? 随便一个网红都知道给自己树立人设。 余欢这“贫民窟里走出来的白天鹅”,很可能又是一个吸粉的手段。 但神通广大的网友扒了半天,也扒不出余欢的“真实身份”来。 她的的确确是孤儿院中长大,靠着好心人的资助,学习芭蕾。 这样一个妹子,参与比赛的名额被取消了。 网友们自发起的道歉话题,高居榜首不下。 也有人组织发出抗议,严重谴责学校里的这种行为,要求重新作出公正的裁决。 学校里最终决定,比赛现场对外直播,以保证其公平性。 漆黑的房间中,唯有大屏幕上亮着光,扎着马尾的女孩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讲述着。 祁北杨静静地看着。 自媒体编辑提问了关于“神秘男友”的问题,也笑着说余欢可以拒绝回答。 余欢却微笑着说:“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容易引人猜测,不如现在坦白的好。” “我与他是大一时候认识,他喜欢芭蕾舞,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但因为性格不合适,我们最终选择了分手,”余欢回答,“很正常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被编成那种样……但这次事也让我明白了,原来一味的沉默并不能够阻止旁人泼脏水。也感谢身边的朋友,感谢他们鼓励我出来面对。” 祁北杨想,她提到的朋友,会不会也包括他呢? 还有一点,余欢说和“前男友”是和平分手,而不是亡故。 余欢在骗他。 祁北杨在意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其他的。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1-6 余欢提到过慈济院,他查了资金,发现自己在今年四月份的时候,有一笔大的支出,用来修建慈济院。 那就是说,失忆前的他,曾经是和余欢有联系的。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他? 还有她提到的那个前男友,温尔尔雅,热爱芭蕾。 身份敏感,隐瞒这段感情,这像是那人的习惯。 只有一个可能。 祁北杨冷下了脸。 一切的疑惑,似乎都有了根源。 林定接到祁北杨电话后火速奔来,还未来的及喘口气,迎面就是祁北杨的质问。 他问林定:“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林定心里一惊,仍心存侥幸:“二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心虚。 这些日子祁北杨又是查慈济院又是查余欢的,林定和程非都提心吊胆的,担心他查出点什么来。 祁北杨没想和他费话:“余欢。” 又补:“你们这样瞒着我,很痛快?” 听这语气,林定慌了,他解释:“不是,二哥,你别上火……这事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人家姑娘被你逼的太紧,都起了不好的念头……” 祁北杨咬牙切齿:“那你们早和我说她同大哥交往过不就好了?” 林定傻了眼:“啊?” ——所以二哥自己都xjb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祁北杨冷笑:“你们是觉着兄弟争妻不太好?所以瞒我瞒到现在……” 他突兀地笑:“反正她已经同大哥分手,现在也不算什么,我一点都不介意。” 说到后来,他咬紧牙关,握住笔的手都暴起了青筋:“一点都不介意。” 林定:“……” 不是,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二哥想象力这么丰富呢?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2章-1 林定大脑急速运转。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条路。 一,坦白,然后被祁北杨打死。 二,顺着他的脑洞编下去,然后被打个半死。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他选二。 多活一天是一天啊啊啊! 林定反应贼快,不过两秒钟,便从脑子里恶补出来一个完整狗血的故事梗概来。 他咳了一声,颤巍巍地叫:“二哥,您消消气。” 吓的连敬称都用上了。 祁北杨没有注意,放开那支可怜的笔,瞧了林定一眼。 林定擦了把汗,斟酌着言词:“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 这句话完完全全出自真心。 先前二哥多好一人啊,光风霁月的,可自打沾上余欢的边,就不行了。 祁北杨说:“别说废话。” 他有些不耐烦了,直截了当地问林定:“你就说,以前的我……和余欢什么关系。” 林定张口就来:“明恋,强迫。” 他表情真挚:“二哥,您就放过余欢吧,她心里一直有人,如果当初不是你逼迫人家,她和大哥恩爱着呢。” 说这话的时候,林定心里也发虚—— 谁知道周肃尔愿不愿意配合着把这场戏给演下去? 但现在,除了周肃尔,就没有人还能够管的到祁北杨啊啊啊! 祁北杨站起来。 林定苦口婆心:“二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咱们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成么?那么多大草原大森林等着您呐。再说,余欢和大哥——” 门被人敲响,宋助理一脸严肃地走进来,推了下眼镜,提醒:“祁先生,您该出发了。” 祁北杨凉凉地看了林定一眼:“回来再和你小子算账。” 他站起来,去换衣服;林定伸手擦一把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祁北杨忙工作正好,这么一段时间……够他和大哥和程非商量好对策了。 —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2-2 林定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余欢正好坐在瑜伽垫上休息。 争取名额的比赛就在明天,赵老师特意给了她一把空教室的钥匙;韩青青的体育选修的是瑜伽,考试将近,也陪着余欢一起练习。 这场比赛时半公开的,到时候来看的人肯定不会少,赵老师特意嘱托过了,要余欢拿出百分百的能力来应对,这件事牵扯大,她必须叫所有看的人都心服口服。 韩青青递了瓶茉莉蜜茶过来,塑料瓶外还凝结着小水珠,余欢接了过来,手指被冰的打了个颤。 林定声音急促:“余欢,二哥起疑心了。” 他声音大,旁边的韩青青只听了个“二哥”,懵逼地看她,用口型问:“余希?” 余欢冲着她摇摇手。 她将瓶子放在地上,垂着眼睛,看着手指尖的水迹:“我该做什么?” ——既然林定还能给她打电话,那说明问题还不是特别严重。 林定沉默了半晌,幽幽开口:“二哥怀疑你的那个神秘男友是大哥。” “……” 余欢想了一下周肃尔的脸,有片刻的窒息感。 这……是在逗她玩呢吧? “我顺着二哥的话编了下去,好不容易说服了大哥陪我们演这场戏,”林定长叹一声,“余欢啊,我现在给你讲讲你的人设。” ——林定打这个电话来,根本就不是来征求余欢的意见。 是通知。 而这次编的故事要比上一个版本更经得住推敲,也更不怕祁北杨深查—— 余欢与周肃尔交往过一段时间,而祁北杨在看到余欢之后对其猛追不舍,不惜做了很多事情来讨好她。 但这也因此导致余欢与周肃尔感情的裂痕,两人和平分手,余欢也因此厌恶祁北杨。 而赵锦桑——是余欢的替身,祁北杨爱而不得,所以找了个体型相似的妹子过来,聊表慰藉。 余欢:“……真的要这样吗?” 苏早抢过去电话,声音欢快:“你不觉着这个版本很完美吗?我看了那么久的小言,今儿个可算是全用上了。” “……嗯,确实挺小言的。” 余欢很认可。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绝了二哥的心思,”苏早声音低了一下,“余欢,你知道,二哥最介意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况且还有大哥压着,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一直到挂断电话,余欢还有点发懵。 突然之间,她就成了祁北杨的——前、大、嫂。 当初编下的谎言,现在又要拿其他的谎言来圆满了。 但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如苏早所说,祁北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所有物被别人触碰,这点,余欢深有体会。 他连自己正常交友都要干涉,更何况是恋爱。 余欢正艰难地消化着“人设”,蓦然嘴里一甜——韩青青往她喂了颗彩虹糖,笑眯眯:“回神啦,我的小仙女。”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2-3 她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最近在为什么事发愁,但是啊,欢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这话,韩青青自己又乐了:“你瞧我,矫情的这个劲儿,啧啧啧,我都没和男票说过这么酸的话!” 话未说完,余欢突然伸出胳膊抱住了她。 余欢眼睛发酸。 碍于祁北杨,当年哪怕是情浓的时候,她也未曾告知过好友自己男友的身份;后来与祁北杨决裂,余欢更不敢告诉韩青青了,怕的是这小姑娘为自己担心;韩青青也从没有因此怪罪过她,依旧一心一意地对待她。 韩青青放下手,顺毛一样给她拍着后背,哄:“好啦好啦,打起精神来,咱们家欢欢是最棒的!” 余希打电话约余欢晚上一起吃饭,高强度的联系让余欢身体有点吃不消,她直接拒绝了。 余希没有坚持,特意问了她近况——他也看到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但前几天工作忙,分身乏术,到了现在才有空关心一下她。 还有那笔钱,余希把这个月的工资也转给了余欢。 余欢没收。 她觉着余希自己生活也挺不容易,在社会上,他的压力要比余欢要高上不少;年底祝华院长还念叨着,说余希也该找女朋友回家了,让余欢帮忙介绍一下。 余希笑着说不用院长担心,实在不行,就内部消化了。 小区楼下有不少流浪狗,有些是被弃养的,有些是从公园迁移过来的——霞照市市区开始严格管控流浪动物,但这边地方偏,如果没人举报,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余欢从小就害怕狗,路上瞧见宠物狗也怕。但现在天气凉了,瞧那些瘦嶙嶙的狗实在可怜,跑去超市买了最便宜的鸡肉肠,撕开包装,丢在地上,远远躲开。 流浪狗也怕人,等到余欢走远之后,才跑过来,叼住肠,谨慎地夹着尾巴跑掉。 第二天,余欢起了个大早去学校,她接受了赵老师的“指点”,特意选了件最朴素、最普通的tutu裙。 就像大众们所乐于见到的那样,一个朴素努力而又有天赋的少女。 适当的伪装不是坏事,这并没有损害他人的利益。 赵老师一针见血,瞧出了余欢身上的真,但这人太真了也不好;最先被大雪压断的,是那些刚直、不会弯腰的枝条。 赵老师不希望自己这个学生也沦落到那种地步。 本来以为同她讲会多费口舌,谁料想只是点了一句,余欢便懂了。 这个争夺名额的比赛是对本专业的所有人开放,不仅仅限于余欢;但报名的人不多,只有十几个人——大部分人都清楚余欢实力,其他的人选都固定了,就这么一个名额,争不过她。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2-4 为了公平起见,比赛所选用的舞蹈是随机抽的,余欢排在最后一个去拿,捻出来一瞧,《黑天鹅变奏》。 余欢的气质和这个舞其实并不是多么契合,这一段是黑天鹅跳来诱惑王子,使王子以为她是白天鹅。 她动作什么的都够了,就是差一股阴险的气质。 最经典的挥鞭转时,也不够有攻略性。 余欢自己练习了好久,都没能达到赵老师心中的期许,那种得逞之后的骄横。 但在这样等级的选拔赛中,余欢发挥的很好,36圈挥鞭转,又快又稳又有节奏感,足以使路人惊赞了。 唯有赵老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还是不够,气质不够。太纤细优雅,不够魅惑,不够危险,也不够张狂。 倒是最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服输的韧劲。 要比之前好的多,但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比赛采取了公投,凡是进来的观众都拥有投票权,毫无疑问,余欢以绝对的优势获得此次比赛的胜利。 宣布结果的瞬间,一些部分自媒体开始发早已编写好的稿子;然而,意外发生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捧了一大束洁白的百合花,送到了余欢手中,笑容温和:“恭喜你。” 余欢一脸惊愕:“周先生?” 她没去接那花,周肃尔已经把花递了过来,沉甸甸的,往下滑,余欢不得不抱住,仍是有些不敢置信:“您怎么会过来?” “小五哭着喊着让我过来救急,”周肃尔朝她眨眨眼,“她说要是我不帮忙,有一个小姑娘会很难过。” 余欢慢慢醒悟过来:“您这是想——” 周肃尔的手搭上她的肩膀,颇有些无奈:“为了绝北杨的念头,恐怕要委屈你做我这个老男人的女朋友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2-5 余欢明白。 他又叹气:“没想到我这么一把老骨头了,还要和你们年轻人折腾。” 其实周肃尔年纪不算大,他比祁北杨年长五岁,但平时出去,说和祁北杨同龄都会有人信。 观众席上,刚刚发完稿子的人惊了,这难道就是余欢的那个神秘男友? 座位离的太远,两个人又离开了摄像机,心急的一些记者纷纷举起相机想要拍照,但皆被身着西装的人按住了手,回答也如出一辙:“抱歉,我们先生不希望被打扰。”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欢抱着花,跟在那人身后,去了后台。 哎……还真的挺神秘。 后台,赵老师看到周肃尔,惊的气险些没顺下去:“周先生?” 赵老师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周肃尔微笑着同赵老师握手:“好久不见,赵老师,您依旧是那样年轻。” 赵老师僵着微笑,目光在周肃尔与余欢之间打量。 这两人……怎么瞧怎么违和。 碍着周肃尔在,赵老师没有多说,面色如常地与他聊天。 余欢只抱着那束百合花做背景板,冷不丁听见周肃尔叫她的名字:“走,欢欢,程非今晚上请客。” ——多半是商量祁北杨的事。 余欢应了一声,同赵老师告别,赵老师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 最终,她长叹一声:“走吧,改天我再和你说说你今晚跳的这个舞。” 周肃尔带着余欢直奔“秦朝”,纸醉金迷的地儿,祁北杨从不会带她来。她跟在周肃尔身后,穿过长廊,到了程非订好的房间。 这里同外面暗沉沉的色调不同,干净明亮。她一进来,苏早就迎了上来,掐了掐她的脸,下了评语:“瘦了。” 程非懒懒散散地躺在沙发上:“能不瘦么?叫二哥没日没夜地盯着,你能不瘦?” 苏早撇撇嘴,扯着余欢的手,让她坐在沙发,顺手给她推过来一杯热牛奶:“多喝点,养胃。” 百合花被接过去,嫌弃地放在桌上,苏早抱怨:“大哥,你这送花的品味十年如一日啊,除了百合,你就不知道再送什么好了吗?” 周肃尔坐在主位上,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眯着眼睛笑:“百合花漂亮。” 又问:“林定呢?主编剧跑了,这戏还怎么唱?” 话音刚落,包厢里的门被人嘭的一声推开。 祁北杨铁青着脸走进来,林定跟在他身旁,苦着一张脸。 周肃尔指间仍夹着香烟,淡定自若,笑:“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祁北杨说:“事情处理完了,留在那里也没意思。” 他的目光不曾从余欢身上离开过。 她身旁放着一束百合花,瞧着仍是新鲜的;头发依旧是挽起来的,脖颈细长优美——提前做完了事回来,想赶回来瞧她比赛,最终还是没赶上。 她捧了一杯热牛奶,贴着杯壁的手指纤细白净,指腹微微泛红。没有一处不叫他心神荡、漾,没有一处不叫他想捧在手中。 周肃尔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中碾灭,站了起来,和煦地笑:“你来的正巧,今天我同欢欢和好——” 祁北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猛然收回目光,死死地盯着周肃尔:“你说什么?” 那目光,如同争斗中的狼。 周肃尔微笑着,走到余欢旁侧,手指轻轻搭在她肩膀上,语气平静:“从今日起,我与欢欢重新开始交往。” 祁北杨黑了一张脸。 旁边的程非没心没肺地笑:“二哥,我们都叫过大嫂了,快,你也叫一声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3章-1 祁北杨没有叫,移开步子,淡淡地说:“恭喜大哥了。” 忍不住又看了眼余欢,苏早手里拿个什么东西叫余欢看;余欢抿着唇,目光专注,微微笑了一下。 祁北杨被这一笑笑的心疼,他走到程非旁边坐下,林定倒了杯茶,他只尝了一口,便丢开,放在桌子上。 烟灰缸中是周肃尔刚刚碾灭的一根烟,他只字不提余欢的事情,只问了祁北杨,南城那批项目的情况。 苏早颇为不耐烦:“大哥,你和二哥事情多,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吃个饭,就别提这些个工作上的事情了,成么?” 周肃尔笑了:“好好好,听小五的。” 瞧着人齐了,林定这才吩咐侍应生,叫他们开始上前菜。 周肃尔稳坐主位,左边是祁北杨,右手边坐着余欢;他横叉中间,正好将两人隔开。 苏早挨着余欢坐,亲昵地推了一个玻璃碟的冰激凌球给她:“喏,加了苦艾酒的,你的最爱。” 冰激凌顶端还覆着金箔,据说连制作的水都来自雪峰冰川,旁边佐以一小份鱼子酱。 余欢笑着说谢谢。 祁北杨心想,什么最爱,上次在冷饮店她吃的明明是抹茶口味的。 吃的可快了。 他忍不住提醒一句:“天气凉了,别吃太多冰的。” 余欢正拿勺子去挖那冰激凌,闻言,停顿一下,说了句谢谢。 她只是瞧了祁北杨一眼,便淡淡撇开。 今天上台表演的时候她没有化妆,睫毛长而翘,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的时候微弯,但祁北杨极少能看到。 那么漂亮的眼睛,在看他的时候,即使近在咫尺,也像是隔了千万重云雾。 苏早的手撑着额头,笑眯眯地打圆场:“大哥,瞧瞧,你平时对欢欢的关心,还不如我们几个呢。” 周肃尔失笑:“是我的错。” 说着,他亲手去倒了杯酒给余欢,碍于她的酒量,只倒了浅浅一点,笑:“尝尝这个,酒庄在79年只产了一箱酒,这是世上的最后一瓶。” 余欢去接杯子的时候,周肃尔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 旁边的祁北杨一张脸阴沉沉,眼睛几乎要冒了火。 周肃尔刚给余欢倒完,祁北杨就径直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毫不客气:“我也尝尝。”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3-2 程非险些要憋不住笑——瞧二哥这模样,像极了争着要糖吃的小孩。 他强忍着,扭脸低声问林定:“赵锦桑那边也安排妥了吗?” “妥了,”林定压低了声音,“保证万无一失。” 苏早看热闹不嫌事大,噙着笑看周肃尔平稳地给祁北杨倒上酒。 难得见二哥吃瘪啊! 祁北杨现在就像是一个小火山,随时都可能会喷发。 而余欢在安安静静地喝酒,完美地维持了先前几个人给她定制的人设——大哥的女人! 她算是看开了。 一味躲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前阵子面对那些流言是这样,现在面对祁北杨也是。 还不如现在,假扮周肃尔女友,彻底绝了祁北杨的念头。 初初恋爱时,祁北杨向她介绍周肃尔时,郑重地说:“大哥救过我的命。” 在祁北杨还小的时候,周肃尔从火场中拖出来被烟雾熏晕后的他。 真真正正的救命之恩。 因了这么一层,祁北杨一直尊敬着周肃尔。 祁北杨也喝了一口。 啧,真酸。 酸的和醋一样,一定是这酒坏了。 祁北杨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杯子。 林定没骨头一样,背倚着椅子,打了个响指;侍应生过来,撤下甜品,开始正式上菜。 他挨着祁北杨坐,看着周肃尔低声同余欢说话,余欢笑着伸手轻轻打了周肃尔的胳膊一下。 虽然说这些“亲密动作”是事先商量过的,但这时候看着,林定还是心惊肉跳—— 转脸看向祁北杨。 祁北杨垂着眼睛,一口饭菜也未动。 沉沉阴郁。 林定只觉着这二哥几乎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好像从他“坦白”之后,二哥的状态就不怎么妙。 现在更加糟糕了。 偏偏苏早又笑吟吟地问:“大哥,这次欢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不得给点说法啊?总不能和之前一样,还一直瞒着吧?多委屈人家欢欢呀。” 周肃尔说:“我哪舍得委屈她。” 有意无意地瞄祁北杨一眼,后者盯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一动未动,宛若一个雕塑。 周肃尔笑的更加温和:“等过一段时间,我打算带欢欢见一下父母。” 当啷一声脆响。 余欢手一抖,捏紧了手中筷子。 她下意识抬头看,掉筷子的人是祁北杨,他沉着脸,撑着桌子站起来,冷声打断了周肃尔:“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3-3 林定只觉自己的领子被人扯住,大力拎起来,祁北杨凉凉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老三,你跟我出来。” 林定心里一咯噔,苦着一张脸,向程非投去求救的目光。 程非摇摇头,对着他,双手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合拢。 自求多福吧,阿门。 待到门关上,苏早抚着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算是送走了。” 程非哼了一声:“刚刚就数你舞的欢。” 简直是在骚断腿的边缘疯狂试探。 苏早辩解:“我这不也是想叫二哥早点死心嘛。” 这两人斗嘴,周肃尔又摸了根烟出来,刚想点上,祁北杨回来了,劈手给他夺了去:“有女生在,抽烟别这么凶。” 苏早心想,先前有她在的时候,程非林定抽多少烟,二哥管都不带管的,合着从来,没把她当女的看。 腹诽着,她倒是没说出来。 反正二哥双标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林定失魂落魄地坐在位子上,一直到吃完饭,他都还没缓过神来。 要不是祁北杨压着,他也想狠狠地抽上几根烟。 周肃尔喝了酒,不能开车,苏早自告奋勇送余欢回去,坚决不给祁北杨留下丝毫可乘之机。等到两个人都离开之后,祁北杨才沉着声音叫了声“大哥”。 周肃尔胳膊上搭着风衣,听见这一声,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是真喜欢余欢,还是只把她当替身?”祁北杨下了台阶,走到他身旁,眸中像是火焰即将燃尽前的火苗,直截了当,“她生活很不容易。” 周肃尔挑挑眉。 先前只听这几个人说祁北杨爱余欢爱到痴狂,他未曾体会到;直到祁北杨同他说这些话,周肃尔才明白,老二这是真的上心了。 不然,以他的骄傲程度,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肃尔既然答应了帮忙,就不会半途而废。 他笑:“我能分得清她和小绮。” 言止于此。 祁北杨回想起先前在医院的时候,余欢平平淡淡地和他说前男友出意外去世时候的模样。 表情没有一点悲凄。 她还说,这样对两个人来说,都是解脱。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3-4 祁北杨不知道周肃尔是做了什么,才惹得余欢会有那样的表情与语调,心如死灰,如将寂的老人。 如果余欢在周肃尔身边过的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同他复合? 祁北杨压下内心的狂躁,同周肃尔说:“如果你不是一心一意,就别耽误人家。” 这其中意味很明显了。 周肃尔与他对视片刻,移开目光:“你不用担心。” 宋特助迎了上来,担忧地看着他:“祁先生,您脸色很不好……真的不去医院吗?” “不去,”祁北杨说,“送我回去。” 祁北杨今晚喝的酒不多,昨晚上通宵查资料,今早晨处理积压下来的文件,连着开会……早午餐都没有吃,只在归程的飞机上吃了点东西。 他也不饿,只是不想进食。 当确认周肃尔与余欢和好之后,他整个人都只剩下躯壳了。 他看着周肃尔为余欢倒酒,温言慢语同她聊天,余欢笑的眉眼弯弯,那样温柔。 从不肯施舍给他半分的温柔。 胸口处发闷,抽痛,祁北杨上了车,手贴在胸膛上处,茫然。 可悲又可笑。 从始至终,余欢心中都是周肃尔吧,哪怕被他伤害,却依旧选择同他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和他尝试一下呢? 他必定不会让她伤心,惹她难过。 祁家,祁北杨依旧睡在客房。 余欢睡过的床单和衣服都已经洗过了,早就失了她身上的气味。 他这几日失眠的厉害,只有抱着这衣服才能入眠。 在外地的这些天,他几乎睡不着觉,哪怕睡着了,不久也会惊醒。 莫名的心悸。 祁北杨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余欢。 穿着那条鹅黄色的裙子,头发高高挽起,明艳动人,肌肤嫩到仿佛能掐出水来,软绵绵地叫他的名字。 她说着谢谢,谢谢他送了这么漂亮的裙子,谢谢他捐了那么多的钱。 这个梦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祁北杨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她的柔软,发丝间的清香,还有腰肢。 盈盈不堪一握。 忍不住掐了上去。 转眼间又是她满脸泪痕,颤着声对他说:“祁北杨,我答应你,再不和余希见面了,求你,别再……” 祁北杨惊醒。 窗户未关,凉风卷入,他赤足下了床,去浴室清洗。 冷水并不能平复他焦灼的一颗心。 他换上干净的睡袍,打开一盏灯,陷在沙发中抽烟。 难怪余欢那样怕他。 原来他强迫过余欢,还可能威胁过她。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3-5 那当初周肃尔同余欢分手,多半也是察觉到了两人发生过关系——周肃尔瞧上去老好人一个,眼睛里也是容不得沙子。 烟烧到尽头,祁北杨将烟按灭。 倘若余欢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思,周肃尔都不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阻拦。 可问题在于——余欢不爱他。 余欢只爱周肃尔。 不管他做多少努力,哪怕是强迫性得到她身体……都没有用。 — 余欢早早地到了学校,去赵老师处签到,上了开往陆林市的班车。 这次比赛,是代表了南影大,学校方报销来回车费食宿。 学校安排的宾馆条件还不错,两人间,韩青青没能来参加,余欢和赵锦桑分到了同一个房间。 赵锦桑的小姐妹团跑了过来找她聊天,余欢耳朵里塞着耳机,认真地听着英语材料。 她报名了这学期的六级考试,阅读作文都是强项,唯有听力不行。 她决定按照网上的法子,时不时地听一段英语新闻。 听着英语,她将自己行李箱打开,把裙子取出来,挂在衣架上,往衣柜里放。 一只手自后面摘下了她的耳机,赵锦桑问她:“我们出去逛街,你去不去?” 难得的邀请。 余欢愣了愣,摇头:“不了,我今天有点累。” 这是实话,她身体不太好,想好好休息,应对明天的比赛。 赵锦桑也不勉强,本来也没指望她答应,不过礼貌性地问一句罢了。 “那好吧。” 赵锦桑耸耸肩,带着小姐妹团出去了。 几个妹子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概这也是她人缘交际不够好的原因,天生的不够合群;譬如刚才,如果换作是赵锦桑,一定会开开心心地答应一起逛街……但余欢不想,她只想好好休息。 她不想勉强自己去合群,自己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也挺自在。 余欢继续收拾衣服。 把一切检查妥当之后,她拿出纸笔来,强迫自己将听到的单词语句迅速翻译成中文写出来,争取能够把材料都翻译出来。 精听了三篇材料,她接到赵锦桑的电话。 赵锦桑的声音听起来失去了往日的高傲,十分慌乱。 她颠三倒四说了好久,余欢费力听着,终于才弄明白,赵锦桑打电话过来是向她求助的。 她们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了酒吧里面,赵锦桑的小姐妹说错话和人怼了起来,现在已经被那边的人给扣下了,不肯放走;现在两方都僵持着,赵锦桑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余欢的男友是周肃尔,知道他神通广大,恳请余欢想想办法。 余欢先前听苏早提起过一句,隐约知道他们也有些产业在陆林市。 以周肃尔的本领……应该也可以说的上话。 事出突然,情况也紧急,赵锦桑那几个妹子都是脾气骄纵了些,没什么坏毛病;况且都是同学,余欢不可能坐视不理。 余欢心里一沉,温声安慰赵锦桑:“你先别着急,等我一下,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周肃尔的号码躺在通讯录中,余欢拨了出去。 嘟,嘟,嘟。 三声响之后,通了。 余欢叫他:“周先生,我是余欢,有件事想——” “周肃尔喝多了,”那边被冷硬地打断:“我是祁北杨。”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4章-1 余欢剩下的话都卡在口中。 她惊愕不已。 怎么都想不到,周肃尔的手机竟然会跑到祁北杨手上。 良久,她艰难地叫:“祁先生,你好。” 祁北杨问:“出了什么事?你说。” 先把人接出来要紧。 余欢来不及多想,把事情和盘托出,恳请他施以援手。 “不用担心,”祁北杨安慰她,“我保证,不到一小时,你同学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去。” 祁北杨说到做到,余欢打电话过去的半小时后,赵锦桑几个人打车回了宾馆,一个个惊魂未定的,还有个妹子妆哭花了,在拿纸巾擦眼睛。 赵锦桑一口气喝了一瓶冰可乐,郑重其事地拉着余欢的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余欢哭笑不得:“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打了个电话而已。” 赵锦桑的小姐妹团也纷纷朝余欢道谢,也有人好奇地问:“余欢,你男友做什么的啊?” 余欢搪塞过去:“就是个商人,人脉广了些。” 能叫酒吧经理毕恭毕敬地将几人送出去,这可不是人脉广一点就能享受的待遇。 赵锦桑受了余欢的帮助,也不会把周肃尔和祁北杨的事情说出去。 只是依旧有些伤神——倘若祁北杨和她的合约还在的话,她也可以向祁北杨求助了。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摇摇头。 她同程非签署了新的合约,作为程非对她父亲帮助的交换,她要在祁北杨问起的时候,坦然承认余欢曾与周肃尔交往过。 程非没有同她解释太多,但赵锦桑自己猜测,这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多半是为了瞒住祁北杨一件大事。 她也没有去细想,这些天让她明白了,耍小聪明什么的压根就没有用。 还是安分一点比较稳妥。 洗漱过后,余欢穿着睡衣,刚刚擦干头发,就接到了祁北杨的电话。 这次用的是他自己号码。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4-2 毕竟刚刚请了人帮忙,现在就拒绝未免显得拔x无情,余欢接了。 不等她说话,祁北杨就问了:“你同学都回去了吗?” “回来了,谢谢祁先生,”余欢小心翼翼地回答,又问,“周先生他还好吗?” 一声“周先生”足够使人起疑心了,现在再改口的话,更加显得欲盖弥彰。 那边沉默半晌,极为吝啬地答了一个“好”字。 余欢心里默念“我对周肃尔一往情深”,努力回想起过往,提醒祁北杨:“如果您方便的话,请给周先生倒一杯——” “这种事有人去做,”祁北杨冷声打断她,“余小姐没必要在我面前显摆你们的恩爱。”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余欢小小地噎了一下。 “没想到你对自己男朋友也这么礼貌,”祁北杨说,“一口一个周先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在谈业务呢。” 余欢的眼皮跳了一下。 “余小姐,”祁北杨叫她,“如果你——” 他的电话没有打完,余欢听到了程非的声音;祁北杨匆匆摞下一句“回聊”,挂断了电话。 赵锦桑坐在旁侧的床上,方才余欢的电话她听了个大概,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是祁北杨给你打的电话?” 余欢点头,将手机放在一旁,躺平,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拉。 赵锦桑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头发:“被兄弟俩争着宠,这感觉想必也不错吧?” 余欢:“……怎么觉着你这话怪怪的。” “怪就对了,”赵锦桑哼了一声,“天上这么大的金子,啪叽啪叽两块都掉你身上了,我能不羡慕嫉妒么?” 余欢说:“那我可真的快被金子砸死了。” “别炫耀了,”赵锦桑趿拉着拖鞋去晾毛巾,“保持着你现在的劲头去比赛吧。现在声势闹的这么大,要是拿不到一等奖,我都替你丢人。” 赵锦桑没说错。 原本只是场友好的交流赛,因为前段时间的舆论,已经把余欢推到风口浪尖上;现在热度还未褪去,连带着比赛也倍受关注。 赵老师也同余欢下了死命令,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 比赛场地设在B大,余欢早起惯了,去楼下买了包子和豆浆,顺带着给赵锦桑也买了一份。 赵锦桑哼哼唧唧:“别觉着一点这个东西就能收买我了,你必须拿奖,拿不到奖我照样嘲笑你……”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4-3 依旧吃的很开心。 余欢算是摸清楚了赵锦桑的脾性,笑了笑,咬了口包子。 包子还是烫的,荠菜香菇鸡肉馅,一口下去,汤汁就出来了。 这样挺好的,余欢心想,现在祁北杨不会再动她,等交换生的名额批下来,她出去躲几年,就不回霞照市了。 祁北杨只是人生路上的一个小小错误而已,现在,那个错误,也要被修正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次比赛依旧是选手自选舞蹈名目,余欢选了《糖果仙子之舞》,当初也是看了这一段才真正爱上芭蕾,轻盈活泼。 她排在第三位,裙子是赵老师赞助的,淡淡的粉色,轻盈的纱,活泼可爱;赵锦桑羡慕嫉妒地说,她活像颗水蜜桃,看到就想咬一口。 听着旁侧人的惊叹声,赵锦桑心想,少见多怪,这还不是余欢的巅峰;她最耀眼的时候是大一刚入学跳的一段现代芭蕾,自编的《洛神》,那才叫真正的出尘绝世。 余欢下了后台,赵锦桑还没来得及过去祝贺,就瞧见一个穿了淡灰色衬衫的男人,捧了朵百合花过去。 他将花递给余欢,余欢抿着嘴笑了一下,接过去;男人伸出手,帮余欢把耳边一簇乱发掖到了耳朵后面。 当啷一声脆响。 赵锦桑吓的哆嗦了一下,猛然回头,瞧见了面色沉沉的祁北杨。 他手里的黑色盒子掉落在地上,转脸对程非说:“对不起,手滑了。” 他弯腰捡起了盒子,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程非瞧见了赵锦桑,冲她挥了挥手。 赵锦桑尴尬地笑了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份是个什么情况,程非说的语焉不详,她自个儿也弄不清楚。 这些人之间的是是非非,她一个小人物,实在插手不了。 也不敢插手。 譬如祁北杨对余欢过多的关注,譬如他们让赵锦桑所说的那个谎言。 再譬如现在,瞧见周肃尔温柔缱绻地同余欢说话。 赵锦桑脑子里千折百回个想法过去,只余下一句——贵圈真乱啊。 稍作休息,余欢不负众望地拿到了一等奖;对于观看完整场比赛的赵老师而言,没有丝毫的悬念,若是余欢拿不到奖,那才叫奇怪呢。 但她的兴奋,在瞧见余欢身边男人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肃尔泰然自若地同她打招呼:“赵老师,您好。” 他的手搭在余欢的肩膀上,笑的温柔:“我想替余欢请个假,不多,就一顿午饭的时间,成么?” 下午是群舞的比赛,余欢没有报名,赵老师还得继续带队。 赵老师实在不想就这样放余欢离开。 不放心。 但她与周肃尔的确是男女朋友,这样硬生生拦着,似乎也有些不近人情。 赵老师嘱托:“傍晚有庆功宴,务必要赶回来。” 余欢乖乖巧巧地答好。 车已经等在外面了,余欢得了周肃尔的提醒,知道祁北杨一直在观察着两人,挺直了脊背,努力扮演周肃尔的女友。 周肃尔与她离的很近,笑吟吟地开口:“我昨晚遇着了旧友,一时开心,多喝了几杯。” 余欢反应过来,这是周肃尔同她解释。 “北杨今日清晨同我说,你昨晚打过电话来,是求助的,”周肃尔缓声说,“抱歉,我没能帮上你的忙。” 余欢急忙摇头:“不,您已经帮我很多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4-4 周肃尔笑了笑,目光温和:“不瞒你说,我现在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你是指?” “你和祁北杨,”周肃尔叹息,“瞧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挺叫人心疼。余小姐,请你认真回答我,你和祁北杨之间,是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余欢毫不犹豫:“我确定。” 周肃尔沉默了。 他瞧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 良久,他开口:“我明白了。” 周肃尔带余欢去吃的是陆林市出了名的一家餐厅,只是两人刚坐下不久,祁北杨便径直走了过来,问:“可以拼个桌吗?” 虽是询问的句子,可一点儿也不客气。 周肃尔微笑着说:“当然可以。” 他主动拉开旁边的椅子,但祁北杨视若无睹,坦然地坐在余欢旁边。 程非小媳妇一样,话都不敢多说,灰溜溜坐在周肃尔身旁。 这次饭才是真的食不知味,有了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样的东西在旁边,余欢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够正常地进食。 吃到一半,余欢去卫生间,前脚刚走,祁北杨便放下筷子。 他一言不发,站了起来;程非刚叫一声二哥,被他凉飕飕看了一眼,就把接下来的话吞到肚子里。 待他走后,周肃尔叹气:“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和疯了一样呢?” 程非心有余悸:“大哥,你现在明白我们为什么不想让他接近余欢了吧?” 周肃尔微微摇头:“或许他得偿所愿之后,会恢复正常。” 程非犹豫了。 ——事实上,从林定启动planB之后,程非也开始不那么坚定。 或者,他们这种让祁北杨与余欢分离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吧。 余欢刚刚出了洗手间,就被人叫住。 “余欢。” 是祁北杨的声音,余欢一听到就绷紧了神经,高度戒备。 他连名带姓地叫着她,余欢刚刚迈步想走,就被祁北杨拉住了手腕,大力往旁边一丛绿植旁靠近。 今天祁北杨脸色一直很臭,随时都要爆发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了吗? 他这样是要做什么? 余欢的手腕被攥的很痛,脑海里蓦然出现了林媛生日会上被人生拖的画面,咬着牙,毫不犹豫地伸长胳膊,重重甩了祁北杨一巴掌。 啪。 祁北杨被她这一下打懵了,停下脚步,定定地瞧着她。 完全出乎意料。 他没有松开手,余欢费力地掰着他的手指,可惜两人体力差距太大,他纹丝不动。 只听得祁北杨低低的一声:“我吓到你了吗?” 余欢抬头。 祁北杨松开了手,后退两步。 余欢甩的那一巴掌下了狠劲儿,他脸颊上很快浮出了一片红痕。 五个指印慢慢地清晰起来。 眼睛里没有那么浓重的欲望,只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余欢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正视过他。 祁北杨将藏在身后的黑盒子递了过来,轻声说:“今天是你生日,我只是想送你件礼物,没有别的意思……祝你生日快乐,余欢。”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5章-1 余欢没有接。 她的手掌心微微发麻,那一下真的是毫不留情。 她真正的生日其实不是这一天,到了孤儿院的孩子,哪里有人知道他们生日是什么时候。办理身份证的时候,祝华便将她们刚到孤儿院的那一天报了上去。 她们从小到大,基本上都不过什么生日。 她也没有过生日这种概念。 祁北杨见她不语,又递了递,盒子都快挨着她了。 “你不用害怕,”祁北杨重复解释,“我不动你,仅仅是生日礼物,收下吧。” 刚刚被甩一巴掌,他瞧上去却一点儿也不生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仍固执地让余欢去接,大有她不接,就一直举着不肯罢休的架势。 祁北杨的倔脾气余欢最明白。 先前她患了重感冒,烧到神志不清,西医的法子都用遍了,每每都是早晨退了烧,傍晚又烧起来,验血也查不出毛病来;祁北杨请了一个老中医过来,开除方子之后,守着陶罐为她煎了药。 那药是真苦啊,单单是闻到就被熏到难以忍受;余欢被持续的高烧折腾到头痛难忍,耍起小脾气来,把头闷在被子里,说什么都不肯喝。 祁北杨就蹲在床边,好言劝着,哄着,一勺勺地喂给她。 少喝一口都不成,玻璃碗中盛着糖果蜜饯,乖乖喝下三勺就喂一颗。 喂完之后,他去拿了湿毛巾为她擦脸,亲亲她通红的额头,夸一句好姑娘。 等到余欢刚好,他自己又病了;却说什么都不叫余欢近身,说她刚痊愈,抵抗力弱,别再把病毒传给她。 足足忍了一周,祁北杨都没有进主卧。 …… 余欢不想同他僵持,万般无奈接了过来:“好吧,谢谢你。” 黑色的盒子并不重,轻轻巧巧的。 祁北杨也没有再纠缠她,如他说的一样,沉默地目送她离开。 余欢走过拐角处,转过去前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祁北杨仍在看她。 脸颊上是红色的指痕,他微微笑了一下。 有些……可怜兮兮的。 余欢别过脸,匆匆离开。 ……这人脾气怎么这样倔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5-2 太傻了。 她抱着盒子重新回了座位,周肃尔瞧见了她怀里的盒子,了然于心,什么都没说。 刚坐下不久,程非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有避开,就这样接了电话。 “啊?” “嗯,好,我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一脸懵逼:“二哥说他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周肃尔嗯了一声。 程非十分不理解,这人巴巴地过来,就这样……走了? 二哥就是为了给余欢送那么一个礼物? 他只觉着自己这位二哥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唯有余欢明白,祁北杨是不想叫这两人瞧见脸上的巴掌印。 她轻轻咬了口蟹肉丸,索然无味。 祁北杨离开后,这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好了很多,周肃尔笑着问了问余欢的时间安排,他的那幅画尚未动笔,但想在年前画出来。 余欢同他定下了接下来一个月的周六周日。 反正……这么一长段时间,她也没法接跳舞的兼职。 吃过饭后周肃尔将她送回比赛场地,余欢去专用的休息室睡了一会——黑色的盒子摆在那里,但她不想打开。 鸵鸟心态一样,不看,就可以假装这事情从未发生过。 这次南影大旗开得胜,余欢斩获一等奖,赵锦桑与群舞都是二等奖,赵老师笑眯眯,汇报学校后,就带着一群小姑娘去开庆功宴。 选的是一家普通私房菜馆,要一个中等的包厢,吃吃喝喝闹到了十一点,才打车回去。 余欢协同赵老师一起,清点人数,安排车辆,她与赵老师上的是最后一辆车,车内只剩下两人。 赵老师始终握着余欢的手。 她今晚并未饮酒,都是小姑娘,喝的是橙汁;她瞧上去却有几分像是醉了:“余欢啊,周先生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浓浓的担忧。 余欢拍了拍她的手背,想请她放心:“老师,未来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我只是不想让现在的自己后悔。” 虽然欺骗自己的老师会令余欢有罪恶感,但这事情纠葛太深,根本没办法解释。 赵老师只得摇头:“他会毁掉你。” 片刻后,她呢喃:“他已经毁掉我一个学生了,不能再毁第二个……” 那声音极轻,轻到让余欢疑心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毕竟余欢同周肃尔仍在恋爱期,赵老师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别一个人扛着,老师在呢。” 平时训练,赵老师一直要求严格,尤其是对余欢;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因为爱惜她天赋,才不忍叫明珠蒙尘。 余欢都懂。 虽然有时候韩青青会抱怨赵老师要求严格,一直都在挑错,但余欢明白,赵老师做这些,也只是希望她能够更加优秀。 下车的时候,余欢一手拎着礼物盒,一手扶着赵老师,瞧见一辆熟悉的车。 这边的路灯坏了一个,那辆车一半都掩在黑暗之中,哪怕看不清车牌号,余欢也瞬间反应过来——那是祁北杨的车。 她不敢看,风吹透衣裙,凉飕飕的冷钻入脊骨。 赵老师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开始点评她下午那一场舞的优缺点。 余欢虚心听着。 只是注意力仍被分散,那一辆车,又把她思绪完全打乱了。 到了自己的房间,赵锦桑已经睡着了;余欢轻手轻脚进去,怕吵到她。 小心翼翼洗漱之后,她站在窗边往下望了一眼,隔着浓浓夜色,瞧见那辆车还停在下面。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5-3 这人多半又要在这里守一夜了啊。 余欢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祁北杨送的那个盒子,她犹豫很久,还是放入行李箱中。 余欢知道自己有个心软的毛病。 或许是自小便明白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也或许是小学时曾被同班同学孤立,她一直都不够合群。倘若别人对她一点好,她就会回报以多倍,唯恐亏欠了别人。 ——大概是在寒冬中走的太久,但凡一点温暖,她就会忍不住去靠近。 祁北杨对她是真的好,但她也的确忍受不了他的掌控欲。 祁北杨那个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始终在她脑海中萦绕,余欢闭一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不要再坠入他的温柔陷阱。 次日清晨,学校包的大巴车准时过来接人,余欢清晨下楼的时候留意一下,祁北杨的车已经不在了。 这周末余欢去了周肃尔的工作室做模特,等了半小时后,才接到了周肃尔的电话,言语间满满的歉意——因着一些紧急事需处理,周肃尔临时取消了这次的会面。 当然,钱依旧会打给余欢。 周肃尔最不缺的就是金钱,他愿意为自己浪费掉的这些时间付出双倍的报酬;余欢也坦然接受,在心里小心计算了下该归还祁北杨的钱还有多久凑齐。 ——单单是周肃尔的这份兼职,再加上之前的积蓄,大概用不了四个月,自己就能够还清。 余欢松口气。 算算时间,正好赶在她去俄国之前。 这周五是祝华院长的六十整寿诞,按照惯例,在慈济院长大的孩子,还在霞照市的这些,都要回来一同聚一聚。 为祝华院长庆生,也照顾下慈济院的其他小朋友。 毕竟是民办的孤儿院,基本上都依靠各个志愿者的捐赠与帮助。 慈济院现在还生活着十个孩子,年纪大的已经在读高中了,年级最小的才五岁,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也不同人亲近,只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看人。 祝华院长为他取名叫做祝梁。 新的慈济院刚刚修建好没多久,祝梁就被人丢到这里。 监控摄像显示是一个穿黑衣戴大墨镜的女人,将他抱了过来,匆匆离开;已经上报给警方,但祝华院长对能够找到人并不抱有期待,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的遗弃。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5-4 再说了,被那样的父母带走,说不定还不如留在孤儿院生活。 至少孤儿院不会随意遗弃他。 祁北杨了解到祝梁的事之后,也曾请了医生为他检查,测试。结果都是正常,这孩子只是发育迟缓,口齿不清,也不爱说话。 余希也过来了,他气色并不太好,当祝华院长问起的时候,他只笑着说最近工作忙,加班多了一些。 祝华院长的病情恶化的厉害,现在基本上只能靠轮椅生活了;癌细胞扩散的太厉害,她的肝脏被割去了三分之二,仍旧不能够阻止。 现在只靠抗癌药勉力撑着。 医生说控制得当的话,乐观一点,还会有上两年的寿命。 上次见她的时候,祝华院长虽然也坐在轮椅上,但绝对没有这样虚弱。 瞧上去像是将枯的树叶。 余欢叫她的时候,祝华只微笑着摆了摆手。 她虚弱到几乎连胳膊都抬不高。 祝嫣眼圈红红,私下里同余欢说:“我母亲她不肯吃药,她说那药太贵了,而且不舒服……” 那些抗癌药的确会有某种副作用。 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它对正常的细胞也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这令祝华感到深深的不适;服药一个月后,祝华就拒绝服药—— 比起这样靠昂贵的药来维持生存,祝华更愿意好好地享受完剩下的生命。 祝华院长一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决定的想法谁也改变不了。 祝嫣找余欢过来,也不是想请她说服祝华,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祁先生前不久过来了一趟,”祝嫣担忧地看着余欢,“他留下了一大笔钱,但什么都没问……程先生之前也过来,嘱托我不要多说,尤其是你和祁先生之间的关系。我很怕,小桑,咱们惹不起这样的大人物……” 余欢握住她的手,软声安慰:“你别担心,这事快过去了。” 讲给祝嫣,也是讲给自己。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5-5 下午余希去超市买食材,余欢同祝嫣一起将整个孤儿院打扫了一遍,被褥床单都丢进洗衣机中洗,几个孩子争着要去晾晒。 都说穷人家孩子当家早,余欢也在商场里见过类似年纪的孩童,会因为父亲不给买小火车而大发脾气又哭又闹。 旁人大概会觉着这孩子真熊,可余欢却羡慕这孩子能拥有家长的宠溺放纵。 忽然,一个小不点凑到了余欢身旁,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 余欢抱着枕头,正准备去晾晒,被小家伙扯住,仔细一看是祝梁,便蹲了下来,揉揉他脑袋,含笑问:“怎么了小梁?” 小家伙直愣愣地看着她,抿着嘴不说话,只执拗地拉着余欢的衣角,把她往前拖。 余欢不想伤了他,事情也不急,便跟在他后面。 祝梁拉着余欢,从二楼的阳台一直拉到了慈济院的后门。 后门上了锁,隔着一扇铁栅栏,余欢看到了祁北杨。 笑容一滞。 天气播报初雪将至,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车子停在旁边,脸颊和耳朵尖都被风吹红。 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长时间。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愣。 祁北杨率先开口解释:“我只是路过。” 嗯…… 余欢勉强信了。 祁北杨的目光停留在她抱着的枕头上面,又看看她系的小围裙。 为了方便整理,她扎了个马尾,系的围裙还是牛奶站送的,上面印着一头黑白相间的奶牛,广告词硕大——喝我家的奶,孩子聪明又健康! 底下是醒目的一串电话号码,惊叹号格外引人注目。 祁北杨走近两步,问:“慈济院的资金筹备的怎么样了?现在账户上的钱预计能维持多久?” 账目是祝嫣在管理,余欢哪里清楚,只摇头说不知。 祁北杨又问:“大哥对你好吗?” 余欢笑的温柔,假装自己仍在舞台之上:“很好,周先生一直是个很温和的人。” 祁北杨的脸色更差了。 良久,他才说:“那祝你们幸福。” 余欢觉着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谢谢。”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5-6 一直拉着余欢的祝梁在这时候终于说话了。 他艰难地叫着:“小裳唧唧,白嚷过过……” 口齿不清。 祁北杨皱着眉:“他说什么?” 余欢听明白了,心里一紧,扯住祝梁的手,面不改色:“他说自己饿了,想吃锅巴。” 祁北杨慢慢地应了一声。 他错开步子,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条链子来:“先前你落在我车上的,一直想找机会还你,但总是忘。今儿个正好记起来了——” 祁北杨靠近了被大铁锁锁住的铁栅栏,手掌摊开,里面是一根细细的银白色链子。 熟悉的吊坠。 余欢愣住了。 这吊坠还是自己同祁北杨出去玩的时候,在一家小店里买的,找店主借了刻字的工具,祁北杨刻的“桑”,她刻的“杨”。 祁北杨的那个不曾戴过,一直收在盒子里。那时候余欢还以为,祁北杨是不重视这段感情,偷偷地伤心了很久。 她的那根锁链断掉后也就随手放起来,懒得去修,也不想修了。 祝梁挣脱余欢的手,跌跌撞撞跑到栏杆前面,伸出胖乎乎的手想去触摸祁北杨:“锅锅,锅锅……” 余欢心惊肉跳,快走几步想去拉他;祁北杨却隔着栏杆,用力攥住她的手,往外面扯了一扯。 余欢被这一下扯的倾身过去,撞到了栏杆上。 抱着的枕头落在地上。 他沉声问:“请你回答我,这个吊坠上为什么刻着桑字。” 什么狗屁男朋友的名字,他可不记得周肃尔还有个诨名和桑有关。 余欢咬着牙:“买来的时候这上面就有字,我哪里知道。” 抵死不承认,谅他也没办法。 话音刚落,身后祝嫣的声音传来:“小桑,你跑哪里去了?小桑?”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6章-1 祁北杨听到了这一声。 小桑。 同他起初猜测的一模一样。 昏迷中醒来时心心念念的桑桑,根本就不是赵锦桑,而是眼前的,这个鲜活唯独对他冷漠的小姑娘。 他握住余欢的手腕更加用力,那目光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洞来。 “桑桑。” 近乎是咬牙切齿念出这两个字,祁北杨伸出右手,想要去触碰余欢的脸颊,但被余欢躲过。 她的沉默锋利如刀,在祁北杨心上一片片地往下剜肉。 祝梁还在栏杆旁,又不说话了,看着余欢和祁北杨,紧紧闭着嘴巴。 祁北杨声音低哑:“桑桑,你为什么骗我?” 骗的这么惨,直接把他当做陌路人。 所有人都在隐瞒着他,把他的桑桑硬生生从生活中剥离,弄了一个赵锦桑来欺骗他。 祁北杨不在乎其他人为什么也瞒着他,只想从余欢口中听到答案。 只在意她。 余欢皱眉:“你弄疼我了。” 这一声惊醒了祁北杨,他松开手,余欢低头揉自己的手腕。 白生生细嫩嫩的肌肤上,又是被他掐出来的指痕。 祁北杨恍惚间发现,自己似乎总是容易弄伤她。 或许是她太过柔弱,也或许是自己下手总是没个轻重,一次两次的,总是把她弄伤。 这样的念头只在脑海中停留一瞬,便被其他的想法所覆盖——余欢骗他也没有丝毫愧疚,这群人合起伙来挖坑让他挑,没有一个肯讲实话的;一层又一层,倘若他自己不去深挖,还真的要被一直蒙在鼓中。 祁北杨问:“程四和林三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对吧?” 他希冀地看着余欢:“我们曾经相爱过吧?” 不止一次,祁北杨曾记起些东西来,脑海里始终有着模糊的印象,在书房翻阅资料时,总记得旁边会有女孩赤足卧在沙发上看书;夜深归家,推开卧室门,下意识感觉会有软绵绵的小姑娘会迎上来拥抱他—— 然而都没有。 书房中从来只有他一人,哪怕凌晨归家,卧室中也是空荡荡的。 只有冰冷的空气,还有留在潜意识里的怅然。 祁北杨从未想起那姑娘的脸庞,却会在夜晚不止一次梦到余欢。 梦到她在自己怀中,脸颊染成荔枝红,或笑,或求饶。 软软叫他名字,北杨,或者一声声祁先生,叫到眼泪汪汪。 之前还只当是自己的一场绮梦,而如今,祁北杨开始妄想,那些零星片段,那些梦中不可说的旖旎,或许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他的……桑桑啊。 空气凉薄,吸入肺中都是疼的,祁北杨隔着大门,目不转睛地看着余欢。 大门上拴着生了锈的铁锁链,绕了两圈,拿了一把大锁锁住。 余欢捡起了枕头,拍打上面沾着的灰尘,又牵起了祝梁的手,平静地看着祁北杨:“祁先生,您现在问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吗?” 她也回答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祝梁只觉小桑姐姐牵着他的手在抖,抬头看了一眼。 小桑姐姐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 祁北杨哑声说:“我不信。” 他更加靠近栏杆,直直地看着她,伸手想要触碰余欢,但连她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一点机会也不会给他留。 余欢搬出了周肃尔:“你这样纠缠我,若是叫周先生知道了,他一定会很伤心。” 少女的眼睛清而亮,她很聪明,也很坚决,句句诛心,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她知道说什么话会让他难过,从来不会留丝毫余地。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6-2 祁北杨眼中那点带着希望的光彻底消失。 “小……桑?” 祝嫣已经找过来了,看到祁北杨,微微一怔,慌乱地叫了声祁先生好。 祁北杨只冷硬地嗯了一声,看着余欢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被她拉走的祝梁,走出好一段路了,还回头瞧他,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 但他脑海里,关于这个孩子的记忆一点儿也不剩。 像是有人打开了他的大脑,偷走了一段珍宝,偏偏有给他留下了对珍宝的挂念。 细细的链子还在他手心中握着,力气太大,那坠子几乎被握到变形。 他彻底失去了他的桑桑,也或许,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祝嫣拉走余欢之后,僵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怎么过来了?” 余欢沉默半晌:“我也不清楚。” 两人把枕头放在阳台上晒,祝梁小尾巴一样跟着余欢,东走西晃。 祝嫣摸了摸他绒乎乎的头发,问:“小桑,这事真能过去吗?” 她已经越来越不确定了。 “能,”余欢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定能。” 所以……她一定要坚持住。 不要被祁北杨一时的示弱蒙蔽,那人吃起人来,可是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吞下去的。 — 林定这两天过的提心吊胆,生怕祁北杨被刺激的来个什么应激反应,和周肃尔干上一架。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哥这次倒还挺入戏;原本以为他老人家配合着演演就挺不错的了,结果他不仅十分配合,还主动加了不少戏。 譬如今日,周肃尔知道余欢去了慈济院为院长庆生,思索片刻问林定:“我是不是该过去陪陪她?” 林定摸了摸下巴:“也成。” 林定原本想跟着一起去,结果傍晚又被一些琐事绊住手脚,只得周肃尔一人前行。 林定去慈济院的次数不多,上次去还是去同祝院长谈话,请她对祁北杨和余欢的恋情保密。 那是个极聪慧的老人,什么都没说,只笑吟吟地应了;送林定走之时,她才慢吞吞说了一句:“——看好那个人,小桑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孩子,要是敢害了她,我豁出这条命去也得替她讨回公道。” 明明已经是患绝症的人了,在说这话的时候,从容的像一个勇士。 随时会为了自己的孩子披甲上阵。 周肃尔到达慈济院的时候,院里刚刚开饭。 两张大圆桌,孩子和长大了的人混着坐,挤的满满当当;余欢坐在祝华旁边,抱着祝梁,笑的眉眼弯弯。 祝梁想吃一道虾,但离的太远了,够不到,余欢便夹了一块过来,剥开壳子,把细嫩的肉填到他口中。 祝嫣未曾见过他,迟疑地问他姓名。 周肃尔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周肃尔,欢欢的男友。” 闻言,祝华院长仍是笑吟吟,余希脸色变了变,放下筷子,低声问余欢:“这人真是你男朋友?” “嗯,新交的。” 余希惊疑:“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这一声高了点,祝华院长看过来,慢声细语地提醒:“小希啊,在客人面前别这么没礼貌。” 祝嫣倒是喜出望外地请周肃尔坐下,在余欢旁边又加了把椅子,挤了挤。 祝梁好奇地看了他片刻,忽而嘴巴一撇,拉着余欢的胳膊,又口齿不清地叫:“白羊锅锅……” 余欢耐心纠正:“是肃尔哥哥。” 余希原本是同余欢坐在一起的,这么一来,就被挤到了一便。未等祝梁叫出口,他就微笑:“周先生瞧起来年纪不小了吧?叫哥哥不太合适了吧,该叫肃尔叔叔。” 周肃尔面色不改:“这么一来,辈分不久乱了?难道你和欢欢都要叫我叔叔?” 余希黑了脸。 祝华院长笑了起来:“那样欢欢可就不乐意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6-3 饭毕,余欢请周肃尔先在小沙发上坐一坐,她挽着袖子和其他人一起洗刷餐具。 周肃尔同意了。 他是过来演给人看的,也不需要真的动手去帮忙。 慈济院的这顿晚饭,他只喝了几口粥。 余欢正在水龙头下冲着碗上的泡沫,一只手从她手中把碗拿走了。 抬眼看见余希。 她笑了,叫了声哥哥。 余希赶她去旁边坐着:“你今儿累了一天,歇一会,碗我刷。” 余欢没有推辞,她腰还真的有点痛,拿了个塑料小马扎坐在旁边。 余希突然问:“你是为了钱和那人在一起?” 余欢没听清:“什么?” “我是说外面那个人,你是为了钱和他在一起的?”余希背对着她,声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记得先前那个祁北杨管你管多严了吗?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啊?有钱人都是这样,把你当宠物一样养——” “哥,我知道的,”余欢说,“周先生不一样。” 只是暂时欺骗祁北杨而已,撑过去这一阵,一切都会好起来。 余希不说话了,闷头擦碗。 余欢站起来,拧开旁边的水龙头,帮忙一起刷。 凉水流出来,哗哗啦啦,她的手指头被凉水泡红,余希瞧了一眼,又赶她走:“去去去,别把手指头冻坏了;要是长了冻疮,跳舞可就不好看了。” 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余欢身体不好,冬天的时候,余希便不怎么让她碰凉水。余欢松开手,低低叫了一声哥。 余希摇头叹气:“算了,你喜欢就喜欢……谁叫我是你哥呢。” 顿了顿,他又说:“欢欢,如果你自己有钱有势,是不是就不会为了钱委屈自己了?” 余欢发愣:“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余希笑,“出去吧,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慈济院里没那么多的空房间,周肃尔送余欢回去,余欢同他道谢,周肃尔浑然不在意:“举手之劳而已。” 路上周肃尔接了两通电话,听着是个女声,似乎在发脾气,周肃尔哄了几句。 听别人电话不太好,但周肃尔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余欢只得努力让自己回忆今上午背的的那几篇英语短文,不把注意力放在周肃尔的通话上。 还是有几句钻进她耳朵中。 “嗯,我一会回去陪你。” “不用麻烦,我吃过饭了。” ……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6-4 余欢猜测,多半是周肃尔交的小女友。 只是这样一来—— 那她岂不是成了人家情侣之间的一个大麻烦? 周肃尔挂了电话,转脸瞧了眼余欢,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养的一个小姑娘,不碍事。” 余欢当时没反应过来,在拿钥匙拧开家门的时候醒悟了—— 多半是周肃尔豢养的金丝雀。 各取所需。 对他们来讲,是挺普遍的一件事了。 毕竟之前不止一次听提起过,这几个人,就林定和祁北杨洁身自好。 这倒也不能说他们不好,男欢女爱,心甘情愿,坦坦荡荡的付出与索取,也没什么好苛责的。 只是价值观略微有些不同而已。 余欢倒没多想,只是未想到,不过两天,那只金丝雀便气势汹汹地找上了她。 金丝雀瞧上去年纪并不大,穿着件大红色的裙子,腰肢纤细到不可思议,守着余欢上课的教室,一看见她出来,手疾眼快扯住她的衣领:“你不许走!” 韩青青惊了:“好好说话,你动手动脚做什么?!” 红裙子小姑娘气势汹汹拽着余欢的手不肯放,说话和炮仗一样,又快又急:“你就是余欢对吧?我有话对你说。” 余欢哭笑不得:“你先松开我行吗?” 她犹豫了:“不行,我松开你再跑了呢?” 一团稚气。 余欢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跑,这小女孩才悻悻地松开手,只不许韩青青跟着,说是有了不得的大事要告诉她。 余欢同意了。 结果,两人刚刚走到紫藤花架下,小姑娘就双手叉腰,抬着脸看她:“你不要喜欢上周肃尔!这人就是个大混蛋,大混账!” “……” “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姑娘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周肃尔这人可操蛋了,床上说一套,床下又是一套的;为了骗你嗯嗯啊啊什么话都敢说,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余欢不想窥探这两人之间的私密事,叫停了她:“你别说了。”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看她:“我听说你是周肃尔新交的女朋友,我跟了他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他承认有女友……大概,他对你是不同的吧。”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6-5 说到这里,她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忧郁:“我本来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啊,他知道了以后一定会赶我走吧。” 余欢本就自责的不行,闻言想要安慰她几句,想要说自己与周肃尔可能过一阵就分手了—— 说到了这里,小姑娘自己傻乎乎地笑了起来:“那样可就太好了。” 话音刚落,听见周肃尔一声“小白”,从余欢面前疾步走过,扯住了小姑娘,皱眉看她:“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上下打量一眼,又问:“怎么穿这么少?” 他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裹得严严实实。 小白吐了吐舌头,理直气壮:“听说你终于交了女朋友啊,我过来看看——还挺好看。” 周肃尔略带歉意地看着余欢:“不好意思,小白她脑子有些不清醒……你别在意。” 小白从衣服里露出一张脸来,不服气地叫:“谁说我不清醒了?我可聪明啦!” “好好好,你聪明。” 周肃尔哄着她,无奈地朝余欢摊手:“我得先带小白回去,她这样在外面,我实在不放心。” 余欢点头:“好的,你忙就行,本来这事也是我给你添麻烦。” 周肃尔微微颔首,状况突发,也不同她客气,带着小白离开。 余欢同韩青青在食堂吃过饭后才回的住处,小区楼道里的声控灯坏掉了,黑漆漆的。 她拿出手机照明,刚刚点开手电筒,灯光扫过,瞧见面前一个人影。 身材颀长,面容阴郁,正是祁北杨。 余欢怎么也想不通这人为何又纠缠上门,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他叫住:“桑桑。” 熟悉的称谓。 余欢说:“请您称呼我的名字,或者跟程四他们一样,叫我大嫂。” “大嫂?”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祁北杨扯扯嘴角,自黑暗中走出,笑容带了几分残忍的意味:“大哥把白和绮从疗养院中接出来了,你不知道吗?” 原来小白的全名是白和绮。 这名字有些耳熟。 不等余欢想起来是从何处听到的,祁北杨已经逼近了,他问:“你与大哥恋爱这么久,难道从未听他说起过白和绮?” 余欢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要从祁北杨身边过去,却被他拽回来,死死地压在墙上。 墙上的冰凉一点点渗入脊骨。 祁北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面容冷峻。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 这人又喝酒了。 余欢心想,要是这家伙再来强的,自己就要使断子绝孙脚了。 没等她酝酿完毕,祁北杨的下一句话就紧跟了过来:“桑桑,你别和大哥在一起了好不好?” 方才的戾气收敛的一干二净,只余下低低的央求。 “他心里一直都存着白和绮,好几年了,你争不过她的……大哥人不错,但在男女之事上有些犯糊涂,他不该这样耽误你,”祁北杨喃喃低语,“桑桑,你跟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一人,不会像大哥那样伤你的心。” 余欢听着他这样的醉语,有些遗憾地想,只是现在她要伤祁北杨的心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6-6 她温和而坚定地说:“我知道周先生心里有旁人。” 祁北杨迷茫地看她:“什么?” 余欢放缓了声音:“我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里,可是我喜欢他啊,祁先生。” 她的手抚上胸口处,面不改色地继续撒着谎:“我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每天晚上做梦都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也是想他。” 祁北杨的眸色一点点暗下去。 “先前同你在一起,也是我为了引起周先生注意,”余欢无比真诚地说,“从始至终,我心里也只有周先生一人。就算他心里一直有别人我也不介意,我会一直等着他。对不起,之前玩弄了你的感情。所以我见到你后才害怕,怕你报复我……祁先生,你该去找个更好的女孩,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祁北杨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她这样说。 然而祁北杨只是冷冷地笑了。 他压低了身体,几乎要触碰到她的柔软;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折磨的他快要发疯,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他狠狠地抱住这个女孩,堵住她那张总是说出伤人话语的嘴巴。 占有她,在她身上沾染上自己的气息,完完整整的、一遍又一遍的拥有;把她藏起来,再不许她去见任何人。 漂亮和美丽都是他的,只能让他一个人看到。 他会把她心里的人剜出来丢掉,她甜蜜的情话也只能讲给他一个人听。 余欢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脚趾紧张到蜷缩起来。 祁北杨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身侧,宛若森林中窥探猎物的野兽,收敛戾气,屏住呼吸,等待着用力一击。 这……情况有点不太妙啊啊啊! 祁北杨压制着自己内心的阴暗想法,说:“我也不介意。” 嗯?不介意什么? 余欢惊疑地看着他。 真好,她这样的眼神,干干净净明明白白的迷惑,不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也不是畏惧和厌恶。 祁北杨多么期待她能对自己笑一下,只一下就可以。 在余欢这里,他甘愿俯首称臣。 可惜啊,她几乎不吃软的,但来硬的,他又舍不得—— 怕吓到她,祁北杨再次压下内心的渴望,哪怕他是如此想要拥抱她,亲吻她。 “就算你心里一直有周肃尔我也不介意,”祁北杨慢吞吞地说,“你不是觉着对不起我吗?那就假扮我女朋友吧。” 他以一种甜蜜的语气诱哄着她:“这样好不好?你假装做我女朋友,我和你一起配合,气气大哥,怎么样?” 余欢惊了。 ……原本是祁北杨女友为了避开他假扮周肃尔女友然后为了刺激周肃尔再假扮祁北杨的女友? 这不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7章-1 “我认为不好,”余欢说,“没意思透了。” 祁北杨仍不肯放开她,又叫了一声:“桑桑。” 他的桑桑啊。 余欢说:“您还是叫我余欢吧。” 她垂下眼睛,睫毛颤了颤。 祁北杨叫她桑桑的声调一如之前,总能勾起她的那点回忆出来。或许是离开的久了,她这人不记痛,只记得他的那些好。 他这两天的温柔,几乎令余欢招架不住。 “我等你,”祁北杨低声说,“桑桑,你不能先招惹了我又不负责,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 余欢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松开手,后退两步,笑了:“送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看过了吗?” 余欢下意识地摇头。 “看看吧,”他哄着,“只是作为朋友赠的一份礼物而已。” 余欢不言语,祁北杨又说:“别在大哥身上吊死,你也该学会变通一下。” 余欢笑了:“祁先生,这话也该我讲给你听。” 祁北杨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余欢紧绷的神经才渐渐地松弛了下来。 又逃过一劫啊。 那个礼物盒子,余欢拿出来看了看,又放回去。 她实在不敢拆。 怕自己动摇。 晚上周肃尔给余欢打了电话过来,对于下午小白打扰她而感到抱歉;余欢连连说没什么,尝试着询问他:“要不然我们就‘分手’?” 下午的那个女孩,一派天真可爱;余欢实在是不想伤害她。 况且,如今这个局面,她与周肃尔的“情侣关系”也唬不住祁北杨了。 今天下午祁北杨说的那番话,基本上已经是在撬墙角了。 而且,旁人撬墙角都偷偷摸摸小心翼翼拿把铲子过来,他倒好,直接开了个推土机,把这里都夷为平地。 周肃尔说:“这个倒没什么影响,小白她脑子不清醒,已经很多年了。下午发生的这些事,她明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平淡无波,听不出一丝悲伤。 余欢想起了下午那个小姑娘,明艳动人的模样,活泼漂亮,一点儿也不像是脑子不清醒的模样。 说起周肃尔时,眼中的光芒藏也藏不住;虽然抱怨着,但她也是极在意周肃尔的吧。 “还是分手吧,”余欢说,“周先生不忍心瞧她一遍又一遍的难过吧?” ——如果她记忆有限,那就会重复地“察觉”到余欢的存在,重复地难过,重复地想要来找她。 周肃尔沉默了,片刻后才回答:“我以为她不在乎这些。”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7-2 余欢说:“如果不在乎,她下午也不会来找我了。周先生,您或许是当局者迷,没能看清楚。” 一针见血。 她听得周肃尔笑了:“余小姐,我总算知道苏早为什么喜欢你了。” 善解人意,总是会为旁人着想。 顿了顿,他又说:“我也问你件事。” “您说。” “你对北杨,真的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 余欢呼吸一滞。 “我问这话也没别的意思,”周肃尔说,“你也说过当局者迷,我也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建议你,重新考虑一下北杨。我不了解你们的过去,也无权干涉,只是认为,你们这样僵持着,未免有些可惜。” “谢谢您的建议,”余欢轻声说:“我会好好想清楚的。” “晚安。” “晚安。” 余欢握着手机发愣。 若说真对祁北杨毫无留恋,那绝对不可能。 毕竟真心喜爱过,也曾有过那么多甜蜜的时光。 初见祁北杨,是在拒绝了他的玫瑰花之后。余欢刚刚换好衣服,推开更衣室的门,就被人拦住。 那日他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未打领带,俊朗冷厉的一张脸,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颇为绅士地自我介绍:“余小姐,你好,我是祁北杨。” 彼时的余欢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迟疑片刻,伸出手去,与他交握:“你好。” 祁北杨力气极大,攥的她手微微发疼。 好在只是一瞬,他便松开。 不过两三日,她便时常地见到这个男人。她那时需要兼职,时常外出,接一些小小的演出,拿着不高不低的报酬。 每次演出离开的时候,总能收到祁北杨送的花朵。 余欢牢记着余希从小告诉她的话,不要有高攀的心思,对于这样的大人物,自知是不能相衬的,基本上都是婉拒,但抵不过男人硬往她怀里塞。 漂亮的花朵,每一朵都没有瑕疵,香气喷喷,最容易打动女孩子的心。 他只瞧着她笑:“这个花你要是不喜欢就丢掉,明天我换一种送过来。” 后来又约她吃饭,一次不行就试第二次,这个人似乎有着无穷尽的耐心,在她身上慢慢消磨。 余欢懵懵懂懂初入大学,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贵重的礼物她不敢收,生怕拿人手短被占便宜;饶是这样,也在祁北杨的不断追求之下丢盔弃甲。 或许是小时候被抛弃留下来的阴影,从小到大,余欢晚上常做噩梦,说些胡话;为了不打扰舍友正常休息,刚入学她就申请了退宿。所幸有了赵老师的帮助,很快便批了下来。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7-3 她在学校旁侧的旧小区和人合租了房子,一月只需四百五十块,价格低廉。 合租的是一对情侣,常常在房间里做些亲密的事情;房子隔音差,起初听到的时候,余欢还面红耳赤,恨不得躲出去。后来,也就习惯了。戴着一副耳机,或听歌,或听英语,该做什么做什么。 房子破旧,水管之类的东西常常坏掉,祁北杨得知后,找人过来修理;又挽起袖子,亲自帮她一起打扫卫生,拖地板,整理房间。 初次亲吻时,祁北杨帮她将从淘宝购来的简易书架重新组装好,炎热未褪尽,她房间里只有一个小风扇不停转着头;祁北杨额前沁出了汗珠,余欢拿纸巾给他擦汗,却被握住了手腕。 旁侧情侣又在亲热,女孩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很快又停了下来,或许是男孩子捂住了她的嘴巴,也或许是两人都从此事中获得了极致的欢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余欢心跳的厉害,明明刚刚喝过了水,却感到口干舌燥,紧张的要命。 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都心知肚明,理智告诉她要躲开一下,不要这样,但情感上,她却不想逃开。 想要靠近他,更亲近一点。 只是亲亲的话,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吧? 祁北杨轻轻抱住她,余欢没有躲开。 他低头,压上她的嘴唇。 祁北杨的亲吻是薄荷味的,他抽烟,但极少在余欢面前抽;大概是怕呛着她,他身上总是随身携带着糖果,盒身标注是薄荷味的,她尝过一粒,很辣。 刚放进口中就被刺激地吐了出来。 但那个吻是很轻和的,只有薄荷淡淡的清香,一点儿也不令人讨厌,祁北杨搂着她的腰,温温柔柔地亲吻着她;余欢紧张到连呼吸都忘记了,满脑都要炸开了烟花。 和喜欢的人亲吻,原来是这样开心呀,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高高兴兴地跳舞,最要紧的心脏却像是停止了工作,她似乎得到了全天下最高的奖赏,又像是拥抱住了彩虹。 傻乎乎被亲了好久,她实在呼不上气来,才急促地喘了一声。 这一声刚发出来,祁北杨立刻松开她,仍是紧紧地抱着,声音有失平静,低哑:“桑桑,不能再继续了。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忍不住。” 那时候两人衣衫皆薄,余欢敏锐感受到他身下的不寻常。 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羞红了一张脸,只手足无措地建议:“那你要不要去洗个冷水澡?” 电视上,书上,好像都是这么说的啊。 祁北杨哭笑不得,耐心同她科普知识:“没事,冷静一会就好了。” 他仍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叫她:“桑桑,桑桑。” 往后再回想起,那日阳光温柔,空气温柔,人也温柔,唯有亲吻炙热,还有那淡淡的薄荷香气。 令人着迷。 为了答谢祁北杨,余欢也会在租来房子里的小厨房中做饭给他吃,都是些家常小菜,手艺一般,做出来的味道也一般般,但他总是全部吃光,毫不吝啬地夸她“我家桑桑就是厉害”。 他最爱吃的是肉末茄子,还有冬瓜薏仁鲫鱼汤。 也会和她故意抢最后一枚西梅,在她赌气的时候把西梅喂到她口中,再去亲吻她,逗她:“好桑桑,别生气啦……” 每每亲到最后,他都会忍不住先松开她一阵,冷静一会,再去抱她。 房子租到两个月的时候,隔壁的小情侣搬走,许久未见的房东突然说要卖掉房子,退给余欢钱,板起一张脸来,当天就要赶余欢走,一点儿余地也不肯留下来。 宁可付高昂的违约金,也不肯再多让她住一日。 祁北杨知道后,开车过来把她接回祁家暂住。他知道余欢的心病,只字不提同居的事情,还抽出空来陪着她,一家家看新的房子,找合适的地方租住。只可惜那时已经过了租房的高峰期,空余的房子不多,要么就是离的太远,上下学不方便。 余欢从此也就住在祁北杨的家中。 余希从小就反反复复地告诉她,女孩子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婚前性、行为是件极其不道德的事情,是要受人唾骂的。 这样的念头在余欢脑海里扎了根,生了芽,饶是后来接受了正确的性、教育知识,对于那样的事情,也总是抱着一种羞耻的态度。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7-4 余欢刚住进祁家去的那几天惴惴不安,忍不住地想祁北杨是否会对她做不好的事情。然而他始终文质彬彬,不曾有过丝毫逾矩的行为。 发生关系是在住进去的一月整,那晚余欢做噩梦惊醒,满脸泪痕,窗外又逢电闪雷鸣,暴雨狂至。 秋日里难得见那样的恶劣天气,窗帘未拉,漆黑的夜空中,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她惊魂未定,梦境中的恐惧还未退散,被一声惊雷又吓到叫了一声。 房间隔音效果那样好,也不知道祁北杨如何听到,他疾步推门走进来,半坐在床边,把颤抖的她抱在怀中,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轻拍,反复笨拙地安慰着:“没事,没事,别害怕……” 那天晚上究竟是谁先主动的,余欢已经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祁北杨身上有淡淡的烟草气,他刚抽了烟,还未来得及吃薄荷糖做掩盖,第一次那样急切。 祁北杨的手是热的,而她肌肤偏凉,相触碰的时候,微微抖了一下。 有点害怕,还有点渴望。 他叫“桑桑”,一声比一声哑,而余欢抱着他,觉着这人身上滚烫到几乎能把她整个人都给融化掉。 疼的时候,她忍不住地掉眼泪,搂着他脖颈的胳膊都在抖,呜咽着请求他稍稍温柔一点。 但祁北杨不听。 那时候,余欢忍着心底里扎根的羞耻,愿意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整个人都交付于他。事毕,迎着他温柔的亲吻,她也曾在心里暗暗地起誓。 神啊,如果时光能够在此刻停止就好了。 那晚的床单是祁北杨亲手洗的,余欢害羞,不想叫人看见,但床单上的痕迹实在太明显,若是旁人瞧见,一眼就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坏事。次日的早餐有一份红枣莲子羹,祁北杨含笑说补血,推给了她,余欢红着脸,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 余欢从此搬进主卧。 聊天的时候,余欢曾提过一句小时候的某种点心好吃,祁北杨便让人一家家点心店去找,去买,翻遍了老城区,给她寻了一模一样的点心过来;半夜梦魇,她每每哭着惊醒,不管多累,祁北杨都会抱着她,一手摸着她的头发,一手轻轻地在她身上拍打,哼着拙劣的摇篮曲哄她入睡,只因她无意间提起过,祝华院长小时候常常这样唱给她们听。 热恋期,似乎连空气都是甜的。祁北杨的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是她,也乐意带她去见自己亲近的朋友,一一介绍,让他们叫她“二嫂”;余欢一个小姑娘,第一次被一帮人起哄,羞红了脸,祁北杨便轻轻把她揽在怀里,轻声斥责那些人:“别闹,你们二嫂年纪小,脸皮薄。” 因着祁北杨的身份,余欢还不许他在学校里见她,不许他光明长大地接送,唯恐造人非议。祁北杨虽然不悦,但也同意了。 …… 余欢曾经那样的全身心依赖过他,所幸也及时醒转,发现祁北杨待自己,与待笼中的金丝雀、乖巧的宠物,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她甘愿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但并不想失去自由,成为任由他摆布的提线木偶。 — 给周肃尔做绘画模特的事情不得不又往后拖了几天。 周肃尔同余欢又单独见了次面,说小白身体实在不好,他需要照顾她,暂且停笔,不再画了。 当然,他愿意为此付违约金。 余欢接受了。 天气愈发冷,霞照市下了两场雪,暖气也供上了。余欢租住的小区旧了,暖气片不够热,但应支付的暖气费一点儿也不少。 余欢的脚常年都是凉的,尤其是冬天,麻木是常态;小区的暖气不足,她就穿着厚厚的睡衣,加上毛绒绒的睡眠袜,捧着暖手宝,继续背英语短文。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7-5 明天下午就该考六级了。 背到一半,余希打电话过来了:“小桑……” 他似乎喝醉了,大着舌头,不等余欢回答,他自个儿醉醺醺地说开了:“小桑啊,我对不起你……” 在余欢印象中,余希从未喝醉过,心被揪了一下,问他:“哥,你怎么了?” 那边却渐渐的没声音了,片刻,一个男人接了电话,粗声粗气的,也是大着舌头:“妹子啊,你别急,你哥在这谈工作,喝多了,我扶他去宾馆,睡一会就好了。” 余希的那个工作也的确需要在酒桌上应酬,余欢放下了心,连声道谢:“真是麻烦你了。” 那边连说了两声不麻烦,径直挂断电话。 余欢刚想放下手机,就看见屏幕上有两通未接来电,都是周肃尔打来的。她打了过去,试了三遍,才接通。 “余欢,”周肃尔声音失了冷静,问她,“小白去你那里了吗?” 余欢愣了愣:“没啊,怎么了?” “小白失踪了,”周肃尔说,“我的人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南影大校门口。” 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进了南影大就如同水入了池塘,不见踪迹。 “我猜她还会去找你,”周肃尔言简意赅,“帮我留意一下她的踪迹好吗?” “好。” 余欢一口答应下来。 周肃尔给予了她不少帮助,小白又是个神智不够清醒的女孩子,于情于理,她都得帮这个忙。 况且,小白过来找她,指不定是又听到了什么东西;这样说的话,事情的根源还在她身上。 余欢换了衣服,天气冷,她瞧了一眼窗外,又下雪了。 前天下的一场大雪还没有化完,新的雪又覆盖了上来,地上薄薄的一层;余欢怕滑倒,穿上了雪地靴,裹上厚厚的羽绒服,系着围巾,顺手抄起门旁边的伞就冲了出去。 南影大的校门是一直不关的,门卫只瞧见一个圆滚滚的人影跑进了校园,揉了揉肉眼睛,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 刚刚就有几辆车进了校园,说是找人,门卫接到了电话,利索放行;校园里还派出了好几个人帮忙一直找。 也不知道是谁家千金贪玩,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感叹着有钱有势就是好,他又舒舒服服坐了回去。 雪还在下,真的是鹅毛大雪,一片又一片。风不大,但斜斜刮进来,余欢的眼睛上沾上雪花,急促地喘着,因为跑得太快,吸进腹中的空气都是冷的。 也不知道小白会跑到哪里去,这么晚了,这么大的雪……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7-6 余欢的心揪起来。 上次,小白是去教室门口堵的她,这次还会过去吗? 余欢的脸颊被风吹疼,她抿着唇,费力地往教学楼的方向前进。 所幸地上的雪还未有人踩踏,现在还不是滑的,走起来也不费劲。 道路旁边的植被皆被大雪掩盖,唯有路灯光芒昏黄,照暖了冷雪。 余欢出来的着急,忘记戴手套,握住的伞柄的手指很快发红发僵。 呼出的白气,几乎要把雪给暖化。 靠近了教学楼,她抖着声音叫:“小白?” 声音几乎被风给吹散。 无人应答。 余欢往前走,又叫:“小白?” 回应她的只有风声。 余欢继续往前走,这边路灯坏了两个,她拿出手机做照明,往两边照过去—— 只有雪。 小白不在这里。 余欢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有些茫然。 南影大校区这么大,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里去?后山还有一段区域未开放,她该不会跑到哪里去了吧? 看看手机,已经过了十一点。 校园内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了,空荡荡的;冷风灌进来,余欢拉紧了羽绒服的拉链,刚想换个地方找,就听见一个细细的声音,从旁边的灌木丛中传出来:“你是谁呀?” 余欢愣住了。 片刻后,她转身,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是余欢啊,你是小白吗?” 沉默半晌,那个细细的声音又响起来:“你是周肃尔女朋友吗?你会欺负我,然后赶我走吗?” “……” 余欢想起了之前周肃尔同她说过的话。 小白的记忆很短暂。 果然还是陷在一段时光里无法自拔。 她说:“我不是,也不会。” 小姑娘终于探出了脑袋,原来她穿了件白色的衣服,带着一个白色的帽子,若是不仔细看,真的发现不了她。 她的脸颊都是红的,唯有一双眼睛很亮:“那你找我干什么?” 余欢走过去,伸手拉她,只拉了一下,小白就弱弱地说:“我腿麻了,你能多用点力气吗?” 好不容易把小白从雪窝里拽出来,余欢轻手轻脚给她拍打着身上的雪,小姑娘大概真的冻的狠了,一直在抖。 但小白却说:“姐姐,你抖什么啊?” 余欢说:“我没抖啊。” 余欢的手已经被风吹红了,手背上都是麻木冰冷的,几乎没有知觉,她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将小白身上的雪拍打的干干净净,柔声问:“小白,别乱跑了,我带你去见周肃尔好不好?”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7-7 商量的语气。 小白摇头:“不好,周肃尔是个混蛋,我才不要见他。” 这样说着,有人拿手电筒扫过来,光亮亮的刺过来,激动的一声大喊:“找到白小姐了!” 小白脸色一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余欢的手,撒腿跑开了。 余欢本来站的就不稳,被她这么一甩,没留神,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还好冬天穿的衣服多,一点也不痛。 黑伞脱手,摔在地上,伞柄上的桑字,沾了雪花。 “……” 余欢深深地怀疑,刚刚小白说自己腿麻,其实是骗人的。 有人快步跑过来,停在她身侧,一双温暖的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微微颤抖。 雪花迷住了她的眼睛,余欢看不清扶她起来的人是谁,只急促地说:“快,小白往前面走了,你快去追她。” 冷气灌进喉咙肿,她声音有些哑。 回应她的却是沉默。 那人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手指在灼热的触碰下逐渐有了知觉,余欢站稳了身体,手指从那人手上移开,揉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男人一言不发,解开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余欢一僵。 男人终于说话了。 声音沉痛:“你就这样喜欢他?” 余欢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祁北杨。 寒风刺骨,他将自己的外衣为她披上,身上只有件浅棕色的毛衣。 头发上落了雪,眼睛里含着薄怒。 “余欢,你对所有人都很好,为什么偏对我这么坏?”祁北杨近乎咬牙切齿地问她,“就连小白,周肃尔为了她和你分手,你怎么还对她这么好?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 寒冷使她控制不住地颤栗,余欢刚刚张口,声音就被冷风吹散:“祁北杨……” 这是清醒情况下,祁北杨第一次听她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 不再是刻板化的祁先生。 祁北杨,她曾经也叫过他,同他亲吻,会乖巧地趴在他的怀中……或许,也曾拿脚踢过他,撒娇一样让他去拿东西过来。 周肃尔隐晦地说,他从未触碰过余欢一根手指。 从始至终,能完整拥有过余欢的,只有他祁北杨一个人。 他那样宝贝的一个人,在这寒夜里,大冷的天,下着雪找人,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身体。 那手都快凉到他的心里。 祁北杨按住她的肩膀,心里发狠,低头吻了上去。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8章-1 余欢真的快要被这恶劣天气给冻僵了。 十指连心,她握着伞柄在大雪天里艰难走了那么久,方才拍雪的时候,手掌都是麻麻木木的,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刚刚同祁北杨接触,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热意—— 而现在,祁北杨身上的温度更高。 他的手在抖,亲吻的力度凶狠,攻城略地一样,令人招架不住的侵略性。 余欢怕极了,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她唯一的,近乎可怜的反击方式。 这一口咬的极重,她毫不心软,但都尝到血味了,祁北杨仍不松开。 余欢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踢偏了,姿势的原因,压根伤不到他的要害。 还险些滑倒。 不知亲了多久,祁北杨终于放开了她。 余欢唇齿间是淡淡的铁锈味,都是祁北杨的血;她死死地盯着祁北杨,伸手重重抹了一下嘴唇。 这个流、氓!野蛮人! 祁北杨往前走一步,她就退一步,哑声警告:“你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可惜了,从她这样一个娇弱的身体里说迟来,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少女脸颊红扑扑,嘴唇也因为刚刚的亲吻而变得绯红。 如刚盛开的花朵。 别说现在她冷的要命,就是放在寻常,十个她加起来也对付不了一个祁北杨。 祁北杨径直捉住她的双手,余欢咬牙,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坏事,死命踢打;而祁北杨没有丝毫不悦,只把她两只手合起来,捧在手心,牢牢握住。 “别动了,”祁北杨沉声说,“手这么冷,你出来找人也不多准备一下?” 语气已然缓和不少。 ……他在给她暖手。 那两只小手,冻的和冰一样。 他的手掌心又薄茧,温度透过肢体接触相传出来,一点点暖着她冰冷的手指。 余欢怔住了。 刚刚那一吻,像极了抚慰剂,将这个暴躁的人瞬间安抚下来。 祁北杨容易吃醋,也容易哄;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她稍稍主动一下,这人立刻就顺了毛。 他第一次吃醋,是余欢同男舞伴跳了段双人舞,动作需要,男舞伴掐住她的腰,将她高高举了起来——那时她已经搬到了主卧去,回去的那天晚上,是祁北杨给她洗的澡,什么话都不说,只反复拿水冲她的腰肢。 余欢怕痒,还以为这人在作弄她,咯咯笑着去挠他痒痒;好久才从他的臭脸中明白,这人原来是吃醋了。 不声不响的,闷声喝了一缸醋。 劲儿怎么这么大呢。 余欢啪叽一口亲在他脸颊上,伸出湿漉漉的两条胳膊拥抱他,往他身上蹭,柔声哄:“你别生气啊,这只是正常的学习工作呀。再说了,有舞衣隔着呢,又不是什么大事……”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8-2 祁北杨依旧冷着一张脸,声音有些闷:“只是看着不舒服。” 余欢捏了捏他的脸颊,主动仰起脸去亲吻他。他个子高,若是不配合,根本就亲不到。余欢只好踮脚去亲亲他的下巴,他的喉结。 不过片刻,祁北杨便反客为主,将她抱了起来。 那天,两人把浴室弄得一片狼藉。 …… 那个时候,余欢还真以为祁北杨只是醋劲儿大了些,这也不是什么坏毛病。 也不能怪他掩饰的太好,从开头就能窥得见蛛丝马迹,只是余欢不曾留意,被恋爱冲昏了头脑,没有往糟糕的地方去想。 从回忆中醒转,余欢抬脸,瞧着眼前人。 他的手很热,体温总是要比她高,大手合拢,小心翼翼地给她捏着手指。 像是怕捏坏了,又怕暖不热。 真的,一个人过的时间越长,那些伤害就越容易遗忘,只剩下好,不经意地涌入脑海中,动摇她的心。 ……这人其实也挺可怜的。 余欢清晰地叫他的名字:“祁北杨。” 祁北杨手下动作一顿,抬脸看她。 完全没有想到,余欢会叫他的名字。 “你别这样,我很害怕,”余欢说,“你把我当做什么呢?是个小宠物吗?” “没有。” 祁北杨急速地回答她,如同溺水的人,面前突然飘过来了一截树枝,他会不顾一切地抓牢,握紧,说什么都不会放手:“怎么会。” 连着否认。 余欢轻轻地笑了笑。 手指被他暖热,她往回抽手,但被祁北杨下意识又拉住:“我再握一会。” 这要是再放开,下次触碰她,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余欢清亮的眼睛看着她,风吹红了她的脸颊,像是涂了层胭脂上去,愈发显得生动可人。 她说:“你瞧啊,你总是这样,蛮横,自作主张。” 祁北杨立刻改了语气:“那我再握一会好不好?” 商量的语气。 “不好。” 祁北杨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勉勉强强地做出让步:“……好吧。” 余欢将外衣重新取下来递给他——这么冷的天,他穿那么少,就算是身体再好,也不能这样糟蹋呀。 祁北杨仍不愿接:“你穿着,我没事。” “穿着,”余欢加重了语气,“你不要这么任性。” 祁北杨哑然。 这还是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任性。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8-3 余欢难得与他这样细声细气地说话,他十分珍惜,也不恼,默默接过,重新穿上。 嗯……如果不穿的话,说不定她又会不开心。 “二哥!小白找到啦!” 不远处,苏早挥着一个手电筒,啪嗒啪嗒跑了过来,瞧见余欢,愣了:“小欢欢?你怎么也在这里?” 很快,她醒悟过来:“你也过来找小白?” 余欢点了点头。 苏早瞧了瞧旁边的祁北杨,又看了看余欢,视线下移,瞧见了她的腿。 “呀!”苏早惊叫,“你鞋子里怎么这么多雪?脚冷不冷?先去我车上暖和一下吧!” 祁北杨这才留意到,余欢的雪地靴口处,有不少雪。 她靴筒本来就低,一路走过来,风吹了不少雪花进去;去拉小白的时候,踩进了雪窝子里,再加上刚才摔的那么一下,又灌进去不少。 余欢的双脚已经冻麻了,自个儿倒是不曾察觉。 不由分说,祁北杨拦腰把她抱了起来,沉着脸,径直就要往外走。 苏早愣了愣,瞧见地上的黑伞,连忙捡起来,追上去:“哎,东西掉了!” 余欢晚饭吃的少,被他这么突然抱起来,头晕眼花的,忍不住叫他:“你放我下来啊。” 祁北杨固执的老毛病又犯了:“等你自己走过去,这脚指不定就废了,你还想不想跳舞了?” ……哪里有那么娇气。 余欢瞧出来他在发怒,又不知他在气什么,心里面小小抱怨一声,也没有说出口。 小时候,有一次捐赠来的鞋子质量差,鞋底薄,踩在地上雪往里面灌,她人小不懂,脚冷也不知道说,那样傻乎乎穿了好久,直到脚上起了冻疮,才被祝华院长发现。 吃苦长大的孩子,早就习惯了这些小小的不适;只有祁北杨,才会觉着她受了了不得的委屈。 也只有他,把她当宝贝一样惯着。 很快到了车旁边,祁北杨粗暴地扯开车门,弯腰将她塞进了后驾驶座;司机打着瞌睡,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什么话都不敢说,只看着祁先生阴沉着脸坐上来,重重地关上车门。 祁北杨上来就扒掉她的鞋子,里面的绒绒早已经被雪浸湿了,袜子也湿透了,摸上去冰冰凉凉的一片。 祁北杨心里一紧。 她刚刚的脚,就一直在这湿透了的鞋子里面? 余欢还未叫出口,袜子就被他冷着脸扯掉,下一秒,大手直接摸了上去。 麻木冰凉的脚,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余欢蜷缩着身体,忍不住颤栗。 但这还不够,祁北杨的手被风吹的已经不够热了。 祁北杨毫不犹豫地掀开自己的上衣,余欢知道他想做什么,想要把脚缩回,但被他强制性地扯住了脚腕。 “别乱动。” 他沉声说,强硬地拉着她的脚腕扯过来,贴上去,拿自己的身体给她暖冰凉的脚。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8-4 驾驶座的司机,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借着后视镜,偷偷地瞧一眼后面。 余欢的头发只拿了根黑皮筋胡乱拢着,因为奔跑,找人,这个时候也松散了不少,只遮住了半张侧脸,露出白莹莹的下巴,和小巧的一张红唇。 瞧起来,是个小美人。 司机刚来没多久,还未见过这个小姑娘,一时间有些懵。 小美人局促不安地坐在车上,瞧起来颇有些不知所措。 该不会是被祁先生强制带上车的吧? 他那向来不近女色的祁先生,现在正寒着一张脸,捉住女孩的腿,给他暖脚。 ……说好的祁先生有洁癖呢? 司机觉着大概是自己睡迷糊了。 后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司机也不敢说,车厢里十分沉闷;过了好久,才听到女生柔柔软软的开口:“你掐疼我了。” 紧跟着,又是令司机怀疑耳朵的回答—— 祁先生声音带了些歉疚:“对不起。” 他忍不住又窥了一眼,只见祁北杨松了松手腕,仍是不肯放手,抿着唇。 我天,祁先生该不会真的去拐了个小姑娘上来吧? 在司机满脑子不好想法的时候,苏早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扯开车门:“二哥!” 冷风呼啦啦地灌进来。 余欢被冷风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祁北杨侧脸,皱眉:“有话快说。” 苏早没什么话好说的,径直递过来伞,言简意赅:“伞落下了。” 祁北杨接过伞,垂眸一看,手指擦过伞柄上的那个“桑”字。 这是余欢刚刚落下的伞。 苏早送完伞,不敢多留,关上了车门。 车外林定蹲在一旁抽烟,她毫不客气地走过去,把烟从他手里夺走,斜斜地瞧着他:“再抽下去,你这肺可就烂的差不多了。” 随手给他放在垃圾桶上碾灭。 林定叹气:“这一件件的,搞得我头都大了。” 一个祁北杨就够焦头烂额的了,大哥又把小白接了出来——小白在疗养院住了近两年,精神状态依旧不是很好,但有一点不错,至少不会排斥大哥了。 苏早踢了下他屁股:“别搁这伤春悲秋的,干你屁事,滚回去开车,我都快冻死了。” 玻璃厚,车内的两人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余欢的脚慢慢地暖了过来,有了知觉;她动弹一下,祁北杨又拉住了她的脚腕:“别动。” 余欢说:“我不冷了。” 她的手也慢慢地回温,发白的指尖也有了血色。 祁北杨刚想强制留下她,冷不丁又想到她在雪地里说着话,这才依依不舍松开:“我送你回去。” 袜子湿透,鞋子也是湿的,肯定不能再穿了。 不然白给她暖了。 余欢把脚缩回去,半坐着,只露出几粒可爱的脚趾在外面,圆润白净。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8-5 指尖不可避免的有茧,指甲剪得平平整整,脚趾肉呼呼,泛着可爱的粉红色。 祁北杨克制着自己,才没有上去摸一把。 和痴、汉一样。 余欢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想要去捡袜子,被他拦了下来,哑声重复:“不能穿了,等下我送你回家。” 不容拒绝的语气。 余欢的脚慢慢地有些发痒,她也害怕会再长冻疮——小时候长冻疮的阴影还未散去,钻心的痒,疼,抹药膏也没有用,最可怕的还是下一年会重新长。直到祝华院长找了个土方子,一入冬就拿辣椒水给她泡脚。 现在要是长了冻疮,还要跳舞的话,那可就糟了。 祁北杨报了地址,司机应了一声,调转车头,转到主路上去。 经过一辆黑色的车,余欢往外瞧了两眼,看不清楚。 “小白今天傍晚又犯了病,”祁北杨解释,“这个女孩子很可怜,我们也算是看着她长大,不可能由着她乱跑……但我没想到,大哥会给你打电话。” 余欢轻轻地应了一声。 祁北杨又说:“我之前说过的话,都还算数。” 她有些困了,大脑反应迟缓,一时没想起来,祁北杨指的是什么。 车子进不了小区,祁北杨便将余欢抱了下来;怕她的脚冷,脱掉外套给她包着脚,司机跟在旁边,撑着伞,拿着余欢剩余的东西。 雪还在下,小区里大部分楼房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安安静静;一只麻雀掠过伞顶,忽闪着翅膀直直飞了出去,抖落了不少雪花。 一直到打开门,祁北杨才将她放了下来—— 余欢稳稳地踩在拖鞋上面,司机把东西搁在门口,出去等了。 祁北杨只看了眼她这房间的布置,房子旧了,但处处打扫的干干净净。 “我先走了,”他说,瞧了眼她□□的脚,忍不住叮嘱,“多拿热水泡一泡,跳舞的人,该更爱惜自己的身体。” 余欢朝他笑了笑,眼睛弯弯:“谢谢你。” 她笑起来真好看。 祁北杨之前多想得到她一个真心的笑容,不是那种礼貌的、流水线一样刻板产出的。而现在她笑的温温柔柔,他自己却有了种荒谬的、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这是他偷来的一样,或者说是个美好的梦境。 祁北杨甚至开始怀疑今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如果这是梦的话,他真的想沉溺其中,再不醒来。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8-6 他只怔怔地看着余欢,看着她头发丝被灯光泡的温润柔和。 “啊,你等等。” 余欢像是想到了什么,飞快地跑走,不多时又哒哒地跑了过来。 她递给祁北杨一个盒子:“今天晚上多谢你了,没什么好给你的,这个是傍晚在楼下水果店买的,作为答谢吧。” 祁北杨低头。 那是一盒桂圆,普通的塑料方盒,拿橡皮筋扎起来。 祁北杨忽然觉着,自己这么久的躁动不安,都得到了抚慰。 他醒悟自己竟是这样容易满足,只要她的一个笑容,一个小礼物。 就足够了。 司机在外面等了没两分钟,就瞧见祁北杨大步迈了出来。 手里还拿了个什么东西。 珍宝一样。 “走,”祁北杨的声音愉悦无比,“回家。” “好的,先生。” 司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终于瞧清楚了祁先生手里的盒子。 竟然是一盒……桂圆? 司机愣住了。 原来祁先生竟然喜欢吃桂圆的么? — 林定听到祁北杨病了的消息,只觉着不可思议:“二哥还会生病的吗?” 上一次见他进医院,还是车祸,医生都赞叹一句二哥运气好,身体好,脑子受到那样的撞击,也仅仅是失去了部分记忆。 苏早没好气地说:“你忘了吗?他上次不也发烧好几天吗?” 林定恍惚记起来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余欢还紧张兮兮地在门口徘徊,祁北杨不许他进去,她就只能在门外等;一等林定出来,就一脸担心地问他,祁北杨身体有无大碍,精神状态怎么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祁北杨怎么着了呢。 昨晚上病的不止祁北杨一个人,小白也病了。偷偷跑出去还在雪窝子里待着的代价就是重感冒,回去后就发了高烧,大哥照顾了一晚上,不知怎么着照顾的,醒来后烧的更厉害了。 苏早早晨打了个电话过去,听见背景里,小白不停哭闹着要爸爸妈妈,周肃尔讲了一会电话,就去低声哄她,结果小白哭的更厉害了。 多半是记忆又错乱了。 小白那边,实在是帮不上忙,两个人和程非合计了一下,去瞧了瞧祁北杨。 他也是发烧,医生建议他卧床休息,这人在书房里,抿着嘴,依旧在处理电子邮件。 林定感慨:“二哥这可真是铁打的骨头。” 话音未落,铁打的祁北杨便趴在了桌子上。 林定:“……”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8-7 苏早一边埋怨着林定毒奶,一边飞快地叫了家庭医生过来。 几人搭手把他送回了卧室,祁北杨身上烫的要命,程非吐槽说敲个蛋放上去,一滚就能煎熟。 吐槽归吐槽,几个人还是挺担心祁北杨身体。 体温枪测了温度,三十九度半,高烧了。 这时候喂退烧药肯定不行了,医生去兑了退烧的液体,拿过来架子,给他挂上点滴。 针头刺入皮肤的时候,祁北杨一动也未动,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苏早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烧晕过去的。” 医生拿了医疗箱离开,剩下三个人不放心,索性坐在沙发上守着他。 林定守了一阵子,公司一个电话打过来,有要紧事处理,打了招呼后,匆匆离开。 只剩下苏早和程非二人。 苏早顺手拿了本杂志看,财经新闻不感兴趣,正胡乱翻着,听得昏迷中的祁北杨声音干涩:“桑桑……桑桑……” 一声隔一声地叫着。 苏早还以为他醒了,放下书过去瞧了一眼,人仍在昏迷中,只是皱着眉。 也不知道梦到什么。 都烧成这个模样了,还惦记着余欢。 苏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出来,压低了声音问程非:“你说咱们这样欺骗二哥,对吗?” 程非沉默了。 他起先也以为,只要让余欢离的远远的,不在祁北杨面前晃悠,就没什么事。 二哥依旧是那个没有弱点、刀枪不入的祁北杨。 但谁能想到,只是见了一面,祁北杨便又沦陷了。 之前费尽心机做的那些事情……原来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反而要为了一开始的那个谎言,去编织更多的谎言来掩盖。 祁北杨对余欢的爱恋,已经成了一种深刻入骨的执念。 苏早又接着说:“不管怎么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能不能瞒的,咱们也得瞒下去了;要是叫二哥知道余欢和他的那些牵扯,不知道又要发什么疯……说实话,我还挺担心林三的腿。” 程非苦笑:“要是二哥追究起来,我的腿也多半保不住。” 一说到这里,两人齐齐沉默。 是啊,参与这件事的人那么多,要是叫祁北杨知道了,没一个人能逃得了。 他们都没有留意到,内里的床上,祁北杨睁开了眼睛。 高烧使他头痛欲裂,却也清晰地听到了外面两人的交谈。 ……果然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29章-1 祁北杨眼皮烧的滚烫,但大脑却是从所未有的清醒。 外面的谈话声止了,房间里安安静静,偶尔可以听到翻动纸张的声音。 祁北杨想起了伞柄上的那一个“桑”字,想起了那条银白色的手链,也是桑。 就在方才,发烧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短暂而又那么现实,梦中他也是躺在床上,忠伯低声询问他:“余小姐在外面等了好久,您要看看她吗?” 当然要看,为什么不看? 梦里的他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紧接着又是林定吊儿郎当的声音:“我说你这是何苦呢,见一面而已,传染不了。只要你别做乱七八糟的事……” 苏早也跟着劝,梦中他置身黑暗,动弹不得,甚至能感受到余欢就在门外,但他无法站起来,也没办法去触碰他。 桑桑啊。 苏早过来的时候,他刚醒,只是仍然陷在梦中,没有睁开眼睛;等到外面两人说话的时候,他只默默地听着。 早该想到的。 大哥那个脾性,自打和小白确认关系之后就洁身自好的像个和尚,不可能再去另寻他欢;还有自己,怎么可能再去找赵锦桑当所谓的“替身”,除非撞坏了脑子。 不,除非他没了脑子。 这些人,处心积虑地瞒着他,到底图个什么? 事情未明朗之前,祁北杨不打算再去找这些人对质了——多半像上次一样,再编出个乱七八糟的故事来哄着他。 过了十几分钟,苏早又跑了进来,给他换药瓶。祁北杨睁开眼睛,请她帮忙递了水过来。 苏早还有些忐忑,试探着问他:“要不要叫欢欢过来?” “不用了,”祁北杨淡淡地说,“她现在应该进考场了。” 苏早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有点懵——考场?考什么? “六级考试,”祁北杨简短地说,他将杯子递过去,沉声说,“等她考完试再说。” 苏早忍不住想起了上次他生病时的“惨烈”,调侃:“怎么,不怕传染给她?” 祁北杨不动声色:“又不一定能请的来。”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9-2 以余欢平时对他的态度,恐怕只有他重病不起,她才会来瞧上一眼吧。 余欢才不知道祁北杨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埋头写英语作文,昨晚上好像真的冻到了,小手指有一块痒痒的,不敢去碰。 平时的训练有了用处,除却做题时间,还余留了十分钟用来检查;她在交卷铃响的时候放下笔,停止了检查。 南影大抓作弊向来严格,更何况是国家级考试。手机和包都放在考场外,余欢刚开机,就瞧见了周肃尔发来的求救短信—— [可以过来看一下小白吗?她生病了,闹着要见你。] 末尾是一串地址。 发送时间是一小时前。 想了想昨晚的那个小姑娘,余欢决定过去探望一下。 临去前,在学校水果店里挑了个果篮,权当是礼仪。 这还是余欢第一次去周肃尔的家中。 同祁北杨不一样,周肃尔居住在一套顶级的公寓中;她没有门禁卡,打电话给周肃尔,才将她放了进去。 周肃尔给她开的门,他穿着灰色的居家服,衣襟上被抹了好几道蛋糕印,一瞧见她,颇为无奈地笑:“抱歉,又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卧室里一阵闹腾:“老东西!有种你把我松开!老子要和你单挑!耍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认怂就直说!” 余欢:“……是小白吗?” 周肃尔给她拿来新的拖鞋,应了一声,解释:“小白的记忆从小就有问题……三年前,她受了点刺激,精神状况一直不是很好。她的记忆像拼图,偶尔能凑上一两块正常的,有时候又不正常。” 余欢跟在他身后,换好拖鞋,关上了门。 客厅不大,卧室门没关,余欢跟在他身后,到了卧室门口。 余欢这才瞧见,小白被周肃尔绑在了床上。 瞧上去,像是医院的……束缚带? 捆绑精神病人用的。 小姑娘气的脸发红,四肢都被扯开固定住了,一瞧见周肃尔,就想要扑上来咬他:“放开老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周肃尔叹气,同她解释,“为了让她乖乖输液,只能先绑一绑。” 旁边的输液架上,液体安安静静地往下滴。小白暴躁不已,也不得不接受治疗。 顿了顿,他又说:“小白现在大概是八岁时的记忆。” 目光里有着微微的怅然。 余欢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叫她:“小白?” 小白果真不记得她了,看她接近,大惊失色,挣扎的更厉害了:“你个杀千刀的老家伙,打不过我还找帮手?” 余欢停下了脚步。 周肃尔无法,只能先带她出去。 “下午那一会,她好了一阵子,”周肃尔说,“她要见你,我才给你发短信。只是没想到没多长时间又成了这个样……实在抱歉。” 余欢无意打探周肃尔与小白之间的隐私,忙说不用,站了起来:“既然这里用不到我了,那我先——” “肃尔哥——呜呜呜——” 卧室里的叫骂声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委委屈屈的哭声。 女孩娇弱的声音听着就叫人心颤:“肃尔哥,你在哪儿?我好怕啊……” 余欢尚未从这巨大落差中回神,周肃尔脸色一变,疾步走了进去,颤声叫她:“小白?” 余欢跟过去,瞧见周肃尔打开了床上的束缚带,避开小白手背上的输液线,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小白脸埋在周肃尔怀里,失声痛哭:“肃尔哥,你跑哪里去了啊,我刚刚没看到你好害怕,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余欢默默地又退了出去。 手机铃声响了,苏早打电话过来,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 余欢如实说了:“小白生病了,我现在在周先生这里。” 那边突然沉默了。 余欢心里奇怪:“小早?” “啊,那没什么事了,”苏早话说的飞快,“你多陪陪小白啊。” 干脆利索挂了电话。 内里周肃尔还在哄着小白,忽然,小白抬头,迟疑地问他:“外面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手指扯紧了他的衣袖,小白仰脸,可怜巴巴看着他。 周肃尔顿了顿,回答她:“是你二哥的女朋友。” 反正小白也记不住。 睡一晚,明天又会忘记。 “北杨哥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啊?我能看看她吗?” 周肃尔扶她躺下,把余欢叫进来。 小白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姐姐你真好看。” 周肃尔纠正:“余欢比你还小四岁呢,你该叫她妹妹。” 小白更迷茫了,抿抿嘴,过了好久,才弱弱地开口:“我是不是又睡了很久?”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9-3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呢喃。 “好困啊。” “困就再睡一会,我守着你。” 刚刚折腾那么长时间,也该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小白却固执地不想睡,她对祁北杨的女友很好奇,缠着她,同她聊天;周肃尔站了起来,准备去做晚饭。 小白问的问题不多,说话时还带着一股女孩子的天真;若不是周肃尔那句话,余欢真的要以为这个小姑娘要比自己小了。 小白好奇地问余欢:“你和二哥是怎么认识的呀?” 得到回答之后,她面色有些怅然:“我以前也喜欢芭蕾,但是……医生说我膝盖伤的厉害,不能再跳了。” 只是失神片刻,小白又笑起来:“二哥能找到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是他的福气。” 余欢也笑。 小白的思维真的像是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但和祁洛铃的天真也稍微不同;祁洛铃的天真中带点骄纵,而小白更趋向娇憨。 小白眼睛亮晶晶地朝余欢打听两人的恋爱小事件,余欢心想反正这姑娘记不住,也毫无心理负担地说了出来。 小白羡慕地说:“你们真好,不像我和肃尔哥哥,他总是嫌我小,都不肯和我亲近……” 小小的抱怨。 余欢的笑容一僵。 哎,那小白上次怎么还言之凿凿告诉她周肃尔为了骗什么无所不用其极呢? 余欢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没想好怎么安慰这个小姑娘,就听得客厅门铃响。 厨房离的近,周肃尔去开的门,紧接着,余欢听到了祁北杨的声音:“小白好点了吗?” 她一愣。 这人怎么过来了?真不是时候,偏偏是这样情形…… 她刚刚还和小白讲了不少往事啊。 祁北杨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什么异样来。 “小白烧退了吗?” “退了,你呢?我听苏早说——” “我没什么事。” 说着话,不等余欢想到好主意,祁北杨便进了卧室。 他看了看余欢,没什么异样。 平静地去看床上的小白,微笑:“小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就是有点饿,有点困,”小白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心无芥蒂地指着余欢,“你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呀?我都不知道耶!” 女朋友? 祁北杨眸色一暗。 余欢头都不敢抬,只默默地盯着床单上的花纹瞧。 嗯……这颜色很清爽,很适合夏天。 只听得祁北杨平静地说:“你一直在生病,我说了好几次,你都没记住。” 小白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周肃尔拉着祁北杨,笑着说:“过来厨房搭把手,加你一个人,我得多做两道菜。”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9-4 小白叫他:“肃尔哥,我想吃雪糕,要芒果味的!现在……有吗?” 周肃尔答:“有,在冰箱,你等一下。” 余欢站起来:“我去拿吧。” 周肃尔扯了祁北杨出去,余欢跟在后面,轻手轻脚关上卧室的门。 令人窒息的气氛。 周肃尔捏着太阳穴,同祁北杨说,:“我不好解释余欢的身份,才说她是你女朋友。” 不等祁北杨发问,一句话,就先把他堵了回去。 祁北杨笑的和煦:“我知道。” 这样的反应出乎余欢意料,她还紧张了半天,担心祁北杨会多想呢。 现在看来,是她自己吓自己,想的太多了。 周肃尔看两人没什么异样,继续回厨房照看他的锅;余欢直直地走向冰箱,去拿雪糕。 打开冷藏的门,才发现里面有一小箱芒果味的雪糕,已经空了三分之一。 余欢拿出一支,关好。 一转身,直直撞上了祁北杨的胸膛。 余欢吓了一跳:“麻烦您让一下。” “偏不,”祁北杨却耍起了小孩脾性,不偏不倚,挡住她的去路,地痞流氓一样,“我还没好好瞧瞧,自己的女朋友呢。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可得好好看看,不然跑了可不好找。” “……就是骗小白的,”余欢红了脸,说,“祁先生,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希望您理解,别闹。” “不闹,”祁北杨俯低了身体,笑着瞧她:“瞧你这个态度,怎么演的让小白相信?做女朋友的,总该有个女朋友的样。” 余欢睁大了眼睛:“那你要什么态度?” “首先,别这么僵硬,”祁北杨的手指触碰她的脸颊,捏了一下,不够,又伸出只手,两手轻轻拉扯,“笑一下……别这么假……啧,太狰狞了,柔和点……嗯,就这样。” 余欢的脸都快被掐红了。 见余欢终于露出了使他满意的笑容,祁北杨这才放开手,让开了路,笑着提醒她:“千万别崩人设,桑桑。” 他又开始亲昵地叫她的小名。 余欢揉着脸,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离他远远的。 又想了想床上的小白,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算了,忍一忍,不和他计较这些。 周肃尔的效率很高,不多时便做好了菜端上来;小白的液体输完,余欢帮她拔掉针头,拿棉球给她按住手背。 只按了没几分钟,小白闻到了饭菜香气,跳起来扑出去:“肃尔哥,你是不是又做我喜欢的冬瓜排骨啦?” 雀跃极了。 那背影叫余欢失神。 当初,祁北杨加班,回去的晚,自己也是这样欢喜地去迎接他。 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啊?满脑子的粉红色爱心泡泡,眼中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夜色一点点降临下来,同外表不同,周肃尔的这套公寓虽然小,但处处布置温馨,极有居家气息。 和祁家截然不同。 四人围坐着圆桌,余欢刚刚坐下来,祁北杨便递了双筷子过来。 修长的手,乌黑的筷子,他轻声提醒:“别发愣,桑桑。” 最后两个字,温柔缱绻。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9-5 余欢怔怔接过来。 小白紧紧挨着周肃尔,主动为大家舀汤。 她一脸骄傲:“肃尔哥煮的冬瓜排骨汤是最好吃的!” 刚说完,她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余欢:“二哥有没有下过厨房呀?” 余欢小心翼翼接过碗,汤很满,她担心会洒出来,弄污桌子。 听见这个问题,她毫不犹豫:“没有。” 余欢撒谎了。 祁北杨给她做过好几次饭,彼时还在她租住的旧房子中,有时候她演出结束,筋疲力尽,祁北杨便会给她煮粥,做一些简单的炒菜。 味道也还不错。 搬到祁家之后,他也曾做过不少汤饮给她。两人去摘庭院的桂花,摘满小篮子,他便做了桂花粥,放了姜丝,暖腹。 余欢胃口小,喝不多,只喝半碗就饱了,他便用了她的碗,毫不在意地将剩下的全部喝光。 …… “啊?”小白大失所望,“二哥也太懒了。” 祁北杨顿了顿,瞧了眼余欢,笑:“以前给你做的那么多都忘了是吧?记打不记吃,没良心的小东西。” 满满的都是宠溺。 余欢惊了一瞬,顺着他的话演下去,仍旧面不改色:“你煮的饭那么难吃,我都不好意思说,还不如不做呢。” 说话间,祁北杨慢慢悠悠地夹了块香菇,放入她的碗中,笑:“我的错,委屈桑桑的胃了;来,你最爱吃的香菇。” 小白星星眼地看着这一对,真恩爱呀! 她自己也饿的厉害,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拼命地吃;吃到一半,周肃尔捏了粒甜枣塞进她口中,这是从小时就有的怪癖,吃到半饱的时候,一定要尝一口水果。 小白吞下甜枣,又巴巴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余欢细声慢语:“我还没毕业呢,没考虑那么长远的事呢。” 小白说:“你们这样好看,将来生下的宝宝一定好看。先提前说好了哦,如果你们生下小宝宝,我一定要做宝宝的干妈呀。” 祁北杨一口应下:“好。” 又笑着同余欢说:“多吃点补补,这么瘦,哪里舍得叫你生。” 鬼才给你生! 余欢瞧见桌上有一份清炒秋葵,也夹了一筷子,放入他碗中,驳回去:“你也得好好补补。” 祁北杨面不改色,也不恼,眼眸幽深,仍是笑着看余欢。 一直旁观看戏的周肃尔,忍不住笑了一声。 小白一脸懵逼:“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周肃尔说,“回头同你家人说一声,多给你弄些韭菜什么的吃,好好补补。” 说到后来,忍俊不禁。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9-6 小白还是茫然:“吃韭菜有什么好的嘛?我觉着韭菜味道很奇怪,都不怎么吃。” 余欢放下筷子,同她解释:“韭菜的胡萝卜素含量比胡萝卜还高,营养丰富,对眼睛也有好处。你二哥看电脑久了眼睛酸,是该吃韭菜补补。” 小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吃过了饭,天色已晚,余欢同祁北杨出了门,笑着同小白告别。小白很舍不得她,拉着她的手:“说不定明天我就又不记得你啦,可能明天的我脾气很差,你不要嫌弃我啊。” 余欢摸摸她的脑袋,小白比她要矮一点点:“不会的,小白晚上好好休息,有时间了我再来瞧你。” 小白点头。 其实她知道,自己下次再醒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很努力的记住了,但脑子就像是坏掉的机器。 外面风依旧是凉的,这时候地铁尚未停运,余欢执意要搭乘地铁回去,祁北杨也未阻拦。 他淡淡地说:“这边不好打车,我送你去地铁口。” 他是独自开车来的,车厢内只剩下两个人;祁北杨只字不提过往的事,只说:“桂圆很好吃,谢谢你。” 余欢心里紧张,下意识回答:“桂圆不是我结的,你可以谢结桂圆的树,或者种桂圆的阿伯,不用谢我。” 祁北杨笑了:“那也是你给我的。” 他又说:“昨天我瞧见你那把伞很漂亮,是大哥送你的?” SAB定制的伞,樱木伞柄,不像是余欢会自己去买的东西。 余欢嗯了一声。 “我家中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伞柄上刻着我的名字,”祁北杨轻笑,“看来是大哥批量赠送的,老男人,就是没有情趣。” 借着后视镜,他瞧见余欢的手攥紧了衣角。 良久,又是低低应了一声。 轻轻一诈,小狐狸就藏不住尾巴了。 祁北杨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平静地送她到达地铁口。 绿化带上的雪仍积了厚厚的一层,祁北杨看着她下了车,头也不回,脚步急促离开。 祁北杨点燃一根烟,还未放入口中,又重重在垃圾桶上面碾灭。 他上了车,给苏早、程非还有林定打电话- 苏早没睡够,到了祁北杨的家中,还是迷迷糊糊的。 忠伯一脸严肃地请她进了门:“祁先生在会客厅里等着您。” 苏早进了会客厅,一眼瞧见程非和林定。 她困惑地挠挠头:“出什么事了?” 怎么大家伙都过来了? 祁北杨坐在主位上,微笑着说:“没事,就是买了些东西,想送给你们。”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9-7 林定笑:“什么呀,二哥,这么神神秘秘的,实在不像你作风啊。” 程非也笑:“突然间搞得这么兄弟情深,我还有点不适应。” 祁北杨站起来。 靠着墙的地方,酒红色的丝绒静静地覆盖住。 瞧体积,还是个大家伙。 苏早捏着下巴,猜测:“……滚筒洗衣机?” “这想法太良家妇女了,”林定否决,“我猜是某种模型。” 程非兴致勃勃:“难道是几箱好酒?” 祁北杨笑着摇头:“真可惜,没一个猜对的。” 他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轻轻地扯下丝绒布。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三个整整齐齐摆放的正方形箱子。 包装壳上的图案异常清晰—— 轮椅! 三个人的笑容顿时僵了。 祁北杨不知从哪里拎了根棒球棍,微笑着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你们仨,一人选一个顺眼的带走吧;啊,苏早不用选——” 苏早拍着心口,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知道二哥最疼我嘤嘤嘤——” “你就要那个粉红色的吧,”祁北杨笑的和蔼可亲,“毕竟女孩子,你那个轮椅的坐垫上还有小兔子呢。” 苏早:“……” 神他妈小兔子,就是镶金镶银八星八箭钻也不能要啊啊啊啊! “我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毕竟是自家兄弟,我哪里舍得下手呢?”祁北杨话锋一阵,笑容顿收,手里的棒球棒,轻轻地搁在桌面上,“但这一次,你们做的实在过分,我这个做二哥的,也得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做诚实。” 林定腿一软,若不是程非扶着,他就趴在地上了。 程非也怕。 当初,祁北杨教训秦小少爷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 甭管秦小少爷多么鬼哭狼嚎,祁北杨毫不手软。 他的心,就是石头做的,铁水浇的,寻常人动摇不了。 程非出了一身冷汗。 “给你们第二条路选,”祁北杨微笑,“我和余欢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仨老老实实的,今儿个全部都给我交代清楚。” 他坐在沙发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交握,目光锐利。 “有一句假话,打断一根骨头。” 作者有话要说:补两个小剧场,一对桑与杨,一对白粥(我喜欢小天使给起的这个名字,好棒)。 [桑与杨] 在两人重归于好之后的某一天晚上,晚餐有一道清炒秋葵。 应季的菜肴。 当天晚上,余欢软绵绵地推开祁北杨,求饶:“行了啊,我明天还要上课呢……” 没有用,仍旧被祁北杨攥住了脚腕。 他俯下身,笑眯眯地拨开她耳边被汗水打湿的发,声音低哑:“我还需要补吗?” 余欢头晕脑胀,好不容易记起了当年的事,恼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 “不是记仇,”祁北杨揉着她的手,“那时候我听你那样和我斗气,只觉着可爱。” 这样的小脾气,柔柔弱弱的反击,也叫他爱惨了。 “那个时候,我就想这样抱你了。” [白粥] 小白记忆稍稍清醒一点的时候,有天,瞧见周肃尔戴着眼镜在看报纸。 她突然想起来余欢说过韭菜对眼睛有好处,偷偷溜进厨房,费了好大劲儿,才炒出来一盘味道合适的韭菜炒鸡蛋。 迫不及待地端去给周肃尔吃,期待着他的夸奖,结果被周肃尔抱起来,坐在他膝盖上。 他问:“怎么突然做菜了?” 小白理直气壮:“给你补身体呀?” “小白知道韭菜是补什么的?” “知道啊。” 补眼睛的嘛。 她想。 然后—— “肃尔哥,你解领带做什么?很热吗?啊,你干嘛捆我手啊……呜……这还是白天……” 事毕,小白可怜巴巴缩在他怀抱里,听着周肃尔同她科普,一脸委屈。 ——余欢那么漂亮,怎么能骗人呢!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0章-1 按理说,一场重要考试之后,是该好好地休息一下。 但余希发了短信过来,问她明日是否有时间,和林媛一起吃个饭。 余希还不知道先前林媛对她做的事情。 余欢直截了当地回复他—— [不好,我不想见林媛。] 余希没回这条简讯。 小区楼下烤地瓜的摊子支起来了,余欢经过时,卖烤地瓜的老人正准备收摊,只有一盏昏黄的灯,老人的手满是皱纹,像极了老树的干皮。 余欢买了一只。 大概是烤的久了,外壳已经焦干,内里是沙沙糯糯的甜。 小时候也经常烤地瓜吃,那时候的慈济院院子里都是土,几个小家伙努力挖坑,填进去地瓜,干枯树枝,烧出来之后,地瓜皮都是焦黑焦黑的。 那时候余希总会把最大的地瓜让给她吃,林媛那时候没少因为这个和她闹小矛盾,但小孩子嘛,上午吵了架,下午就又欢欢喜喜和好了。 林媛也带她去偷摘过西红柿,一个没吃,全给了她。 小时候的余欢也贪吃,一口气吃了好多,结果晚上上吐下泻闹肚子,打了好几天吊瓶。 不过这一次,余欢觉着自己和林媛是不会再和好了。 林媛恶意灌醉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涉及到人身安全了。 若是那日进休息室不是祁北杨,而是其他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余欢知道祁北杨已经“教训”过了林媛,在那之后,林媛也不曾再同她联系。 仿佛从未认识过对方一样。 余欢今天晚上一点儿也不困,精神出奇的好,索性重新整理了下房间。一个人的时候,做事情总是慢吞吞的,等她整理完书桌,手指触碰到窗帘,往下一瞧,怔住了。 外面的主路上,停了一辆车。 瞧着……像是祁北杨的。 余欢心里一紧。 窗外又开始慢悠悠飘着雪花,她手指颤抖,拉好窗帘。 望了眼书桌上的闹钟,十一点四十二。 这么晚了,这人跑过来干什么? 搁在桌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一下,余欢瞧了眼。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下楼] 祁北杨的那个号码还躺在她黑名单中,这个多半是办的新号。 踮着脚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细细的缝,余欢往外瞧,看到车上的人下来了。 黑色的外套,身材颀长,余欢看不清他的脸,只瞧见他捏着手机,放在耳旁;外面又落了雪花,不太大,慢悠悠地落。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余欢伸手去拿,一抖,险些从她手里掉下去。 “桑桑,”余欢听见祁北杨叫她的名字,不急不躁的,“你下来。” “你有事吗?” “没有,”顿了顿,他声音听不出异样来,“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0-2 余欢能听到隐约的风声。 早晨气象台刚播报过,今晚霞照市将迎来新一轮风雪,气温将降到零下十度。 余欢说:“你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我不,”祁北杨仰起脸,“我刚刚看到你了……桑桑。” “我生病了,”他加重了语气,“病的很严重,我能看看你吗?” 一路上,三个人的话来回在他脑海中颠倒,反复播放。 苏早说,一开始,他和余欢两人情投意合,羡煞旁人。 林定一边擦鼻血,一边说,余欢给祁北杨织了条围巾,最简单的款式,他宝贝的不得了,旁人若是碰一下,他就各种冷眼。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祁北杨想不通。 程非都快哭出来了,抖着嗓子说,是因为余欢想要同他分手,他拿慈济院的迁址来威胁她就范。 祁北杨没有问为什么余欢骗他。 这种问题不需要问就知道答案——她不想再和他有牵扯。 其他几个人对骗他的解释倒是异口同声,是不想再看见两个人彼此折磨。 ……折磨。 都用上这个词了?他对余欢的爱,对她而言是种折磨? 祁北杨驱车来的路上,一颗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起先,他只想把这个狠心的小东西拽出来,质问她,为什么骗他骗的这么惨;而随着越接近她,祁北杨越舍不得—— 他清晰地记着余欢初见他时,眼神中的恐惧,宛如看到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那绝不是祁北杨想要的。 他只想要她开开心心,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这么久的努力,余欢终于不那么排斥他,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只能忍,把他的戾气收敛起来,扮演她喜欢的温和角色。 祁北杨仰起脸来,窗帘已经关紧,只有一个绰绰的身影,瘦瘦弱弱地立着。 她一直站在窗帘后面。 “祁先生,”余欢说,“我不是医生,帮不了你。” “暂时收留我一晚行吗?我没地方去了。” 余欢才不相信这种鬼话。 什么没地方可以去了,他祁北杨什么时候都不会委屈到自己。 余欢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120。” “桑桑,”那边的声音软化下来,“我的头很痛。” 可怜巴巴的。 余欢忍不住偷偷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瞧了瞧。 雪好像下得更大了。 “……如果你不肯见我,我就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还真是这人的风格。 余欢在房间内踱着步子,又往外瞧了瞧。 他始终安安静静地立着。 窗户旧了,缝隙里吹过来一阵寒风。 凉飕飕。 余欢想起了昨晚上,他将自己的脚硬生生捉过去,拿身体给她暖。 在外面叱咤风云的狮子,对待她的时候,总会多一点温柔。 ……就是这一点温柔。 她张口,声音涩涩的:“……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听过吗?” “嗯。” “暂时收留你可以,但你不许做什么过分的事,”余欢强调,“否则我会报警,会恨你一辈子。” 祁北杨哑声笑了:“好。” 他不怕在监狱里蹲一辈子,唯独怕她眼中的恨意。 只要一眼,就能使他坠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祁北杨刚刚上来,就瞧见余欢站在门口,低头取双拖鞋放下。 也是女士的,比她的脚要大上两码,大约是为朋友准备的。 “只有女生的拖鞋,”余欢解释,“这个我刷干净了。” 她知道祁北杨有洁癖。 祁北杨道了谢,弯腰穿上——果然,尺寸严重不匹配,这双鞋实在太过小巧,还有一部分后脚跟露在外面。 滑稽极了。 余欢看到他脖子里的围巾,呆住。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0-3 那是她织的第一条围巾,送给祁北杨的平安夜礼物,她跟着网上的视频磕磕绊绊学了好久,最基础的元宝针。技术生疏,她编着编着就出错,自己又不会改,只好拆了,从头再一点点织。 偷偷摸摸织了一个多月,才赶在平安夜的时候送出去。 她知道祁北杨什么都不缺,送的每件礼物也都是花了大心思的。 少女所有的爱意,都在一针一线中了。 祁北杨摘下围巾,平静地搭在旁边的架子上;余欢错开眼,为他倒好热水,抱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 沙发还是房东留下来的,旧是旧了点,但还可以用,软绵绵;余欢刚搬进来的时候,拆掉原来的沙发套,自己重新做了一套。 她把温度计找出来,还有药箱,同他叮嘱:“这里有退烧药,吃一片就可以;明早起来量体温,如果又烧起来,就再吃一粒。” 近了才瞧见,祁北杨似乎真的是发烧了。 他的脸颊都是不正常的红。 余欢只看一眼,就移开目光,找了条新毛巾给他,告诉他浴室的位置。一切交代好之后,她转身回卧室,拧上两圈锁,把防盗栓也合上了。 她躺回床上,伸手捏着自己的脸,有些丧气—— 怎么又心软了! 根本就不该管他的! 垂头丧气地自我批评了一阵子,余欢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她今晚睡的很不踏实,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仓皇地四处摸索,忽而,前方出现刺眼的亮光,她跌跌撞撞朝着亮光跑过去,却突然被人踹倒在地。 幼时的林媛逆着光站,恶狠狠地指着她:“小东西,别乱跑。” 紧接着,一双手将她扶起来:“别对她这么凶,阿爸说了,要留着卖个好价钱。” 余欢抬头,看到了幼时余希的脸。 …… 这个梦做的混乱无比。 余欢睁开眼睛。 阳光从未关紧的窗子里照进来,她伸手挡住,眯了眯眼。 门外有动静,她换上毛衣牛仔裤,打开防盗栓,将锁转开。 刚拉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客厅里没有人,昨晚上给他的被子已经整整齐齐叠了起来,小阳台上,毛巾也晾好了,在晾衣架上,晃晃悠悠。 桌子上,碗筷摆的整齐,菜肴很简单,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清炒豆角。 祁北杨从厨房里走出来,笑吟吟地瞧着她:“醒啦?” 老夫老妻的口气。 余欢刚睡醒,大脑迟钝,愣了一瞬:“……嗯。” 她不知道祁北杨这是什么意思,迟疑着,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祁北杨将碗小心翼翼放在她面前,叮嘱:“小心点,烫。” 他煮的红豆粥,布置熬了多久,小红豆都煮烂了,糯糯地翻着花儿。 说完,他又折身进了厨房。 余欢觉着自己似乎在做梦。 这……祁北杨把脑子烧坏,变成田螺姑娘了? 不可思议。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 痛。 正愣着神,田螺姑娘端着碗过来,放在余欢对面,同她说:“厨房菜不多,只做了这些,你将就着吃。” 这对话,更像是夫妻之间的了。 余欢没动筷子,直愣愣地盯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报答你昨晚的收留之恩,”祁北杨说的风轻云淡,“替你做顿饭吃,很正常吧?” 嗯……如果对象不是祁北杨的话,那还挺正常的。 余欢低头,轻轻咬了口豆角。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0-4 咸淡适宜。 “不难吃吧?” “嗯。” 祁北杨笑了,眉眼弯弯:“省的你下次再同别人说我做饭不好吃。” 如果不是从小到大的教育,余欢真的要怀疑面前的祁北杨被人夺了舍。 祁北杨今日的表现,像极了热恋时期,令她迷恋的那幅模样。 偏偏两人是分开的——不对,在祁北杨心里,自己多半还是他那出轨的前“大嫂”。 余欢想不通,只能化疑惑为食欲,埋头继续吃饭。 吃到一半,门铃响起来,她放下筷子,隔着猫眼看了一眼。 门外是余希。 余欢回头看了眼正在吃饭的祁北杨,头都要大了。 ——上次余希拿酒瓶砸了他的后脑勺,要是再瞧见祁北杨在她这里,还不得拼命? 余欢几步走回来,扯住祁北杨,来不及解释:“你先跟我过来躲躲——” 祁北杨很听话地被她拉着,推进卧室。 余欢关门前,祁北杨伸手挡了一挡,笑着问她:“怎么,你还想金屋藏娇?” 余欢看着他:“不是想报答我收留你一晚吗?那就藏好了不许出来。” 祁北杨瞧她着急的要命,也不逗她了,乖乖巧巧地任由她关上门。 余欢将祁北杨用的那只碗放进厨房,这才跑过去开了门。 余希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眼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瞧见余欢,勉力一笑:“小……欢欢。” 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叫她的新名字。 余欢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有事告诉你,关于你和林媛。” 一听到林媛两个字,余欢微笑淡了。 余希不曾察觉,进了房门,瞧见桌上的饭菜,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方才祁北杨坐的位置:“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早起自己做饭。” 余欢勉强笑了:“这不是周末么?反正没什么事。” “帮我拿双筷子吧,正好我今天还没吃饭——” 咯吱咯吱—— 余希话音未落,卧室那边就传来一阵摇门的声音。 余希皱眉,站起来,作势要往卧室方向去:“你这里有老鼠?” “没,”余欢哪敢让他瞧见卧室里的祁北杨,慌乱挡在他前面,“是……猫。” 余希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你捡了流浪猫回来?” “舍友的,先寄养在我这里,”余欢扯着谎,“它有点怕生,你先坐一会,我去倒杯水。” 转脸对着卧室叫:“小……咪咪!乖,别闹了。” 话音刚落,摇门声就停了。 余希不疑有他,重新坐了下来:“你同学这猫还挺通人性——水就不用了,你粥有多余的没?给我来一碗。” 余欢想起了刚才卧室里的动静,迟疑开口:“粥熬糊了,我给你拿盒奶好不好?”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0-5 余希笑了:“从小到大,我喝过的糊粥还少吗?没事,直接——” 咔嚓。 卧室门被打开,忍无可忍的祁北杨从卧室中走出,瞧着余希冷笑:“直接怎么着?不想给你喝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余希傻眼了,手指颤抖,指着祁北杨,难以置信:“这是你舍友的猫?” 余欢手指抵着额头,这烂摊子,她也不知如何收尾:“……抱歉。” 余希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在两人之间巡回半天,最终一声冷笑:“行吧,欢欢,亏得我那么担心你。” 亏得他深思熟虑了一晚过来摊牌……结果余欢早就攀了高枝。为了这么个男的,连尊严都不要了。 说不定,余欢还不稀罕林家的那点东西呢。 余欢叫他:“哥。” 大清早的,祁北杨就在这里,余希完全能够想象的到,昨夜,两人是如何共度良宵,如何亲昵交颈而卧。 “别叫我哥了,”余希讽刺一笑,“我可没资格当你哥。” 他转身就走,关门的时候发了狠劲,重重地甩上。 嘭—— 一声巨响。 余欢被这声吓的哆嗦了一下。 她从小就受不了巨大声音的刺激,祝华院长打趣她,说指不定是个胆小的耗子精。 祁北杨的手指搭在她肩膀上,余希一走,他的气也就消了下来,安慰:“别怕。” 余欢心里乱糟糟的,推开他的手,抿了抿唇。 她知道祁北杨没有错。 错的是自己,不该收留祁北杨;如果昨天不心软的话,今天也不会闹的这么僵。 重新把碗端回来,粥已经有些凉了,安安静静地吃完饭,祁北杨接到一个电话,也未久留,道谢后离开。 此后余欢过了三天的安静日子,期末考将至,有些文化课,还是需要临时抱佛脚背一背的。 与苏早的联系没有断。 早在之前,她又重新加上了苏早的微信,在图书馆看书看到眼睛痛,拿起手机刷朋友圈,她好友少,没几下就刷到了几天前的动态,瞧见了苏早发的一张照片。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0-6 是林定和程非两个人。 两人脸颊上都有着淤血,程非在拿卫生纸捂住鼻子,瞧上去,像是被人打的。 余欢看了看时间,发图时间是祁北杨来找她的那一晚。 皱了皱眉。 她点开图,一眼就认出来这背景,是祁家的会客厅。 视线下移,是苏早配的文字—— [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身为女孩子的好处。] 还配了一个捂脸笑哭的表情。 余欢心中疑惑更深,敲了苏早,试探着问她—— [林定和程非怎么了啊] 苏早秒回,三条。 [没怎么啊] [这些家伙吃好喝好玩好身体倍棒] [你找他俩有事啊] 余欢回:[我看到你的朋友圈] 这一次苏早回的比较慢了,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发过来。 [没事] [他们俩晚上喝多了,互殴来着。他俩就喜欢这样,哈哈] 余欢:“……” 真是别具一格的爱好啊。 眼睛有点酸,她放下手机,揉了揉眼。 苏早又发了新消息过来。 [下周天我生日,过来一起玩呗。洛铃刚从美国回来了,闹着要见你呐。] 祁洛铃不能跳舞的这段时间,被送去了她的舅舅家中,半玩半休养。 大概是没瞧见余欢回复,苏早又补上一条。 [你放心,二哥最近去港城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 这句话果真管用。 [好的] 终于收到了余欢的回答,苏早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快瘫到在沙发上了。 她抬起头,苦兮兮地瞧着祁北杨:“欢欢同意了。” 祁北杨低头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旁边的助理,淡淡地说:“你办的很好。” 苏早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这算不算将功补过?” “算,”祁北杨微笑,“不过我还有件事交给你。” 指节轻轻敲了下桌面,他沉声说:“你去帮我查一查,余希,桑桑,还有林媛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早站起来:“是!” 又是加班到十点。 祁北杨随手扯开领带,解开最上面的两粒纽扣,进了卧室。 这卧室已经和之前的冷清模样大不相同了。 浅紫色的床单,洁白的长绒毛地毯,窗边挂着一串风铃,吊坠上是娟秀的字体——莫失莫忘。 右下角署着名字。 桑与杨。 那是余欢的笔迹。 全部还原成了余欢还在时的模样,她的东西,都又回来了。 胡桃木的梳妆台上,摆的满满当当,都是她用过的、未拆封的东西。 祁北杨洗过澡,走过去,挨个儿抚摸了一遍。 上面曾经留有她的体温,但现在只余下冰凉。 他怔怔地瞧着这些,片刻,折身去了衣帽间。 那么多漂亮的芭蕾裙,挂满了衣柜,还有些平日里穿的裙子,睡衣。 祁北杨选了一件,握在手中。 他已经失眠好久,只能拥抱着她留下来的东西,才能正常入睡。 这是他戒不掉也不想戒的习惯。 软软凉凉的布料,贴着他的肌肤。 衣服不是人,没有体温,也没有思想,不会叫他的名字,也不会恼怒地嗔怪,或者开心地冲他笑。 桑桑啊。 已经接近86个小时不曾见到。 但很快……我就可以重新拥有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哥大概有那么一丢丢,偏黑化了。(发出搞事的嚎叫) 关于节奏慢的问题,我已经在努力删掉一些情节了,但总怕删的太多,没办法表现出来桑桑和二哥之间的变化。 这个大概也是写作习惯的问题吧。 我自己本身有点迷迷糊糊,不太记事,写上头了难免会出现bug,小天使们可以指出,我会修改掉哒。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1章-1 余欢想了很久,该送苏早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 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送些精巧的小东西——她去了商业街的陶艺室,做了个小小的瓷花瓶。 瓶子小巧,拿来养铜钱草不错;苏早喜爱植物,应该也不会讨厌这个小礼物。 虽然苏早早就告诉她:“只要人来了,你就算拿斤土过来我都高兴!” 余欢想了想,自己这还真是拿着加工好的瓷土去的。 参加生日宴需要晚礼服和高跟鞋,这些东西她如今都没有,苏早也没叫她费心,早就告诉她,备好了。 余欢一到苏家,苏早就笑眯眯地把她扯进了自己的卧室:“来来来,让我看看,今天给小仙女做个什么造型好呢?” 余欢乖乖巧巧,任由苏早在她头上拨弄。 余欢的头发发质好,乌黑浓密,柔韧顺畅,苏早没舍得多碰,给她挽了起来,斜斜插了珍珠玳瑁的发夹。 ——全因今日为余欢准备的礼服是件旗袍,真丝的,灰豆绿,同色的内衬,柔柔软软。 余欢抚摸着旗袍,有片刻迟疑。 但很快,苏早便扳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把她推进了门中:“好啦,我的小仙女,该去换衣服啦。” 旗袍意外的合身,这是件旧式制法,无省,并没有刻意地束腰,腰肢处有两指空余,更显轻盈娇弱。,长至脚踝,自膝盖上两公分处开始开叉。 ……像是祁北杨的审美。 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余欢问:“今天来的人很多吗?” 先前她同祁北杨在一起的时候,不太参加这样的晚宴;概因余欢不擅长交际,也不太想以祁北杨女友的身份被人指点审视。 圈内真正知道她是祁北杨女友的人其实不多,也就只有祁北杨相熟的那些。 苏早略加思索,给出个尽量准确的回答:“大概是上次林媛生日的两倍。” 苏早爱热闹,爱玩,从小时候就跟着几个男人厮混,早些年还有些痞气,年纪大了之后,倒是好多了。 她是苏家的独女,又是众星拱月地长起来,程非与林定亲自为她安排的生日宴,来的人自然不少。 ——更何况,今晚上还有一场大戏要看,人少了,可就不够热闹。 苏早了解余欢的脾气,也知道她喜静,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慌,你先跟着我,等会洛铃来了,你俩随便找个房间说话。” 余欢轻轻地应了一声,同苏早一起下去。 她身材纤细,从小学芭蕾的姑娘,气质出众的多;她站在苏早旁边,甫一踏入大厅,便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全因少女过于美好,穿旗袍来参加的人不少,但少有余欢穿着这样合适,旗袍样式虽然庄重,但却遮不住她满满的少女轻盈气息。开叉虽不高,但露出的一截小腿,美玉雕出来的一样,叫人瞧见就怜爱不已。 有人眯着眼睛看,低声问:“站在苏小姐身边的那姑娘什么来头?没听说苏小姐还有兄弟姐妹啊。” “不知道,大概是哪家的千金?” …… 议论纷纷。 还有些轻浮点的,已经忍不住了,蠢蠢欲动想上去搭讪;但一瞧见她站在苏早旁边,又想起和苏早一块的那几个男人,决定还是忍一忍,先不轻举妄动。 免得真招惹上大佛,哭都来不及呐。 苏早作为此次晚宴的主角,不停有人过来同她说话,苏早没有同人介绍余欢的姓名,只笑吟吟地揽着她的肩膀:“我的好朋友。”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1-2 众人也知道苏早的性子,不打扰,笑着寒暄几句,冲着余欢微笑。 这些人,余欢大多不曾见过;苏早一边应酬,一边笑着对她说:“瞧瞧,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为了拓宽交际网来的。说实话,我记性不怎么样,有好多人,连我也叫不上名字来。” 余欢微笑着说:“我也是,记人名是件大麻烦事。” 祁北杨的记性倒是好,去年春节,余欢是随祁北杨回了老宅;祁家那么多人,祁北杨一一同她介绍,余欢费了好大力气,才记住了这些亲戚的称呼。 晚上同祁北杨讲起的时候,祁北杨失笑,只揽着她,给她捏肩膀:“这些人记不住也不打紧,做了我的太太,说错了也没人笑话你。” 余欢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又把那些人过了一遍:“那他们在心里偷偷笑话你怎么办?笑话你找了这么迷糊的女朋友……啊,不行,我不想让你丢人。” …… 今天配的鞋跟高了点,余欢有一阵子没穿高跟鞋了,走了没多久便有些累;恰好瞧见了祁洛铃,两人牵着手,去了甜点区吃东西,休息。 余欢小时候挺喜欢甜,连块奶糖都是特别好的零食;长大后倒是没小时候那么爱吃了,毕竟对于芭蕾舞者来讲,体重多一点,就多一点负担。 只是她低血糖也严重,不得不定时摄入糖分。 祁洛铃的腿瞧起来已经没有了异样,只是还在休养期,不能做剧烈运动;现在她还不能跳芭蕾,但身材管控依旧严格。 祁洛铃到底年纪小,瞧见甜品就有些忍不住,拿着玻璃盘一样取了一个过来,小巧玲珑的,每一个只吃顶尖上的一点点;吃完尖尖,就依依不舍地放下。 余欢瞧她这痛苦忍耐的模样,觉着又可怜又可爱。 她自己只尝了一枚焦糖松露巧克力,端了杯咖啡过来,慢慢地喝。 祁洛铃向她诉苦,说自己久未训练,现在感觉整个人都快成“木板”了。 抱怨完,又同她低声说:“我舅妈那边有个小姑娘一直朝我打听堂哥的事情,烦都要烦死了……” 说完,亮晶晶地瞧着她:“欢欢姐姐,你看我堂哥这么可怜,一大把年纪了,连女朋友都没有呢。” “你堂哥才不可怜,喜欢他的女孩子多着呢。” “但我堂哥只喜欢你啊,”祁洛铃压低了声音,“你不忍心看他孤独终老一辈子吧?” 余欢毫无波动:“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和我没关系。” 祁洛铃咬咬唇。 欢欢姐姐怎么这么固执呀。 她赌气地想,要不,就把事情全部都告诉堂哥好了;欢欢姐再这样冷淡下去,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呀。 她都快急疯了,偏偏这两人淡定的不行。 两个珠光宝气的小姐姐走过来,也是累了,坐在两人旁侧的沙发上,中间以绿植隔开,那边聊天的声音都传来出来—— “顾启真的要和林媛订婚?” 听到林媛的名字,余欢微微皱眉。 只觉着面前的这一杯咖啡也不够美味了。 “听说啊,是不小心闹出了人命来,林媛直接去找顾太太摊牌了,言明绝不会去做流产手术”那女孩轻笑,“顾太太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都说是三代单传下来,比金疙瘩还宝贝;顾启又是天生的眼瞎脑子坏,放着好的不要,偏爱这臭的。现在林媛坏了孕,她上面又有林定这么一个堂哥撑腰,顾太太就是再不乐意,也得认了。我听小姐妹儿说了,后天他们就订婚。顾太太觉着婚前有孩子不光彩,不乐意大办。” 两个女孩偶偶私语,歇息了一阵,这才离开。 祁洛铃适时为余欢做补充:“她们聊的是林定哥哥的妹妹,林媛,那个人我不喜欢,心眼太多。欢欢姐姐,你最好也离她远一点呐。” 余欢笑眯眯:“好的。” 她刚端起杯子,一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听得林媛在她身旁笑:“我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呢,欢欢,你怎么也过来了?也是为苏小姐跳舞吗?看你今天这样子——” 语气有片刻的停顿,林媛缩回手,捂着嘴巴:“穿着旗袍总不能再跳芭蕾了吧?” 她的声音有着不太令人舒服的甜腻感,祁洛铃的好胃口顿时全没有了。她撑着脸,瞧着林媛,锐利地反驳:“跳芭蕾怎么了?你这样子就算想跳也没有老师肯收呢!” 林媛面色微变。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1-3 祁洛铃记得方才那些人讲的八卦,恶意地笑了:“几天不见,你又胖了不少啊,我看着腰又粗了好几圈,看来你和顾启的感情很甜蜜嘛。” 这话说的很嚣张。 林媛生气,也不敢朝着祁洛铃发火——祁家这一代男多女少,就这么一个小姑娘,宝贝疙瘩一样,谁敢招惹。 她转了脸,瞧着余欢,笑:“上次你喝多了,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找了你半天。” 满满的嗔怪,这要是不知情的人听了,只怕还以为是余欢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余欢平静地抬头看她:“说不说的,也没必要了。” 林媛一愣。 她还把余欢当成小时候的那个软包子,乖乖的跟屁虫,哪怕被人欺负的惨了,也不会大声哭闹,也不会找人告状。 林媛从小就讨厌她,凭什么这个姑娘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余希也护着她,旁人也说,余欢年纪小,身体弱,该多让让。林媛不止一次唆使余欢去偷隔壁菜园里的东西吃,又在被发现后独自跑掉,故意不管余欢;小时候余欢跑不快,菜园子里土地不平,绊倒摔在地上,也不吭声。 林媛以为余欢被看园子的老大爷捉住,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一顿再扭去院长那里;实际上,老大爷不仅没有责备余欢,还乐呵呵地把她送回来,附带着新摘的一些黄瓜茄子。 林媛躲在门后面,听见老大爷笑眯眯地同祝华说:“平时看你养这些孩子也都挺不容易的,今年菜园子里的菜长的好,我自己吃不完,送过来你们尝尝。” ——那时候的林媛就特别不能理解。 在她认知中,偷菜被捉了,是要被打的屁股都要烂掉的。严重点,直接就卖到山沟沟里给做童养媳,打断骨头栓起来,永远都跑不走。 余欢就是不符合林媛认知的东西,这样一个白净瘦弱的家伙,什么活都干不了,凭什么处处让着她。 十几年过去了,长大后的余欢依旧被所有人喜欢着,除了她。 林媛不敢冲着祁洛铃发火,只敢教训余欢,冷笑:“看来欢欢你没少长本事,连苏小姐的生日宴都能混进来……该不会是攀了秦四少爷的高枝吧?” 秦二秦四都和祁洛铃相熟,秦二那个年纪的人了,不苟言笑的,不太像是能和余欢混到一起的模样;秦四个花花肠子,只要长的好看,就算是外围野模都能吃的香喷喷。 林媛下意识就把祁北杨他们几个排除在外,以林媛的想法,那几个人,还不会自降身份和一个空有外表的贫穷花瓶厮混。 余欢皱眉,重重放下杯子,愠怒:“你说话能干净点吗?” 林媛还未来得及回击,一双手搭在余欢的肩膀上,只听男人的低笑:“怎么跑这么远,让我找了好一阵子。” 林媛被这声音砸晕了脑袋,恍惚片刻,才瞧出来人。 是祁北杨。 他穿着墨色的西装,纽扣扣的一丝不苟,瞧着,倒像是刚刚从某场会议上出来,不像是参加生日宴的。 林媛握紧了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愕然地叫:“祁先生?” 不是—— 祁先生怎么会认识余欢?更别说还这么亲密。 林媛看着祁北杨搭在余欢肩膀上的手,看着他唇角的笑容,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难道,是祁先生把余欢带进来的? 她想起那天自己瞧见祁北杨抱着一个小姑娘离开,露出了那只纤细莹白的手…… 未等林媛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余欢的举动更是让她呆住。 余欢一把就推开了祁北杨的手,一脸不悦:“不要动手动脚的。” 余欢当然生气。 从看到祁北杨的这一刻起,她就意识到,自己多半是叫人给骗了。 祁北杨或许真的去了港城那边,但肯定早早地回来了,还通过苏早欺骗她,说不会参加——还是自己太傻,太天真。 她身上的这身旗袍,多半也是祁北杨准备的。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2-4 祁北杨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的:“好。” 林媛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祁北杨笑着对余欢说:“小白要见你,跟我过去瞧瞧呗。” 这么温和的态度……怎么可能会是祁北杨。 祁洛铃也站起来,笑眯眯地瞧着林媛吃瘪的样子,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把林媛气的不轻,可也毫无办法。 她要是敢动祁洛铃一根手指,回头祁家人能按着她,叫林定把她的手指全剁掉。 她只能站在原地,瞧着这三人离开。 从始至终,祁北杨看都未看她一眼,仿佛林媛是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一样。 林媛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来来回回环绕。 这下完了,全完了。 祁北杨没有骗余欢,小白确实是想见她——还是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小白。 经过这段时间的心理和药物治疗,小白的状况要好上很多,刚从疗养院出来的那几天,的确是应激反应还没过去,所以情况才那么糟糕。 因着小白的特殊情况,周肃尔带她只在楼下稍微见了见人,就领上了苏早一早备下的休息室中。 三个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小白正窝在周肃尔怀抱中,听见门响,瞧见几人,慌乱地从他身上下来,局促不安:“二哥,欢欢。” 嘴唇脸颊都是红红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头发有些乱,一看就知道两人方才做了些什么。 余欢笑吟吟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白却在这时候扯住她的衣裙,一脸期盼地瞧着她:“欢欢,我听说你探戈跳的也不错,可以跳给我看看嘛?” 一脸的期待。 余欢愣了一下。 她当然会跳探戈,这样的交际舞,之前开选修课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报了这一个,难度不高,老师打分也高。 只是,好端端的,小白怎么想看这个? 小白继续星星眼看着她:“如果为难的话就算啦,不好意思,是我太过分了……” 说着,她垂着眼睛,睫毛颤了颤,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余欢心一软:“没事,跳个舞而已。” 小白和林媛不一样,林媛那是故意为难,而小白真的只是单纯地想看。 只是跳探戈需要人配合,她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余欢思索了一下,目光投向祁洛铃:“洛铃……” 祁洛铃连连后退,摇头摆手:“不行的,欢欢姐姐,我跳的不好。” 她刚拒绝,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祁北杨便开口了:“我陪你跳。” 余欢怔住。 祁北杨没有丝毫舞蹈细胞。 先前余欢一时兴起,也教过祁北杨来跳交际舞,华尔兹,探戈,但祁北杨对这些的确没有天赋,他仅有的和舞蹈有关联的那点热情,只有余欢。 跳起来的时候,祁北杨卡不住节奏不说,还会不受控制地,频繁地踩她的脚。 饶是余欢那么好的耐心,也被他一脚一脚给踩扁了,垂头丧气:“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真的能不能雕她是弄不清楚,但在学习跳舞的那个晚上,祁北杨恼羞不已,晚上十分卖力地叫她承认,他祁北杨在某些事情上还是颇有天赋的。 ……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1-5 所以,当祁北杨说他来陪余欢跳的时候,余欢第一反应——这人没毛病吧?不会跳舞,还来凑什么热闹? 她回想起被踩脚的恐惧,连连摇头:“算了,还是洛铃吧,简单点的还是很好跳的,我跳男步,带着——呃啊!” 话未说完,祁北杨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径直走向空处,含笑瞧着她:“只是简单跳个舞而已,几分钟就结束了,何必这么麻烦。” 说话间,祁北杨已经同她面对面站着,一手握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开始吧。” 这房间中有很大的空档,正好可以用来跳舞。 小白早有准备,去打开角落里的老式碟片机。 音乐响起,是《一步之遥》。 再经典不过的一个曲目。 余欢来不及再同祁北杨多说,伸出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迈开步子。 幸亏今晚苏早给她准备的鞋跟较高,不然搭配祁北杨还真的有些吃力。 他太高了。 但加上这么一双高跟鞋,跳起来刚刚好。 余欢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呼吸有些乱。 她在跳舞的时候走神了。 祁北杨贴在她腰间的手滚烫,另一只手如同枷锁一般死死扣住她。 他的步子意外的平稳。 同那一晚的拙劣不堪不同,祁北杨跳的绝不比余欢上课时的练习舞伴差。 这人……是在私下里偷偷练习过了吗? 余欢想不通。 也由不得她多想,忽而变调,祁北杨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小姑娘,别走神。” 继而松开她的手。 旋转,靠近。 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祁北杨依旧牢牢扣住她的腰,笑吟吟地夸赞:“跳的不错。” 余欢已经听不清这人在说些什么了。 她喘着气,第一次乱了舞步。 而祁北杨带着她,不急不躁,气定神闲地瞧着她。他一句话都未说,唯有眼神炽热。 余欢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隐约觉着,最近的祁北杨极其不对劲。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1-6 音乐停止,祁北杨松开她的手,余欢大口喘着气,明明是极简单的几分钟,对她而言,比完整地表演完一场舞剧还要累。 小白对此一无所知,只星星眼地瞧着她,艳羡不已:“欢欢姐跳的好棒哦!” 周肃尔始终坐在沙发上,瞧着小白欢欢喜喜地和余欢、祁洛铃坐去另一旁聊天——明明是年纪差距挺大的几个小姑娘,聊起来却毫无代沟。 一样的天真呐。 祁北杨坐在周肃尔旁边,淡淡地说:“今天谢谢小白了。” “没什么,”周肃尔凝望着小白的身影,那样喜欢舞蹈的一个女孩,但终身都不能再跳了,“她很开心能帮上你的忙。” 顿了顿,周肃尔又问:“林媛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 总不能由着那个虫子一直蹦跶,他瞧着也烦。 祁北杨烟瘾犯了,但他没有动,只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今天。” “那你也打算今天晚上就告诉余欢她的身世?” 祁北杨沉默了。 这样的沉默令周肃尔皱起眉:“你别告诉我,你只打算把林媛弄走,没想着让余欢回去。这事你不透给林定一点风声,难道也是为了这个?” 祁北杨缓慢摇头:“先前是有过这样的念头,但那样……不好。” 实在不好。 祁北杨自己也不曾想到,自己会有那样恶劣的念头。 在得知她极有可能是林家女儿的时候,他竟然想瞒住其他人,不叫她知道自己身世。 现在分去余欢的关心和注意力的人事已经足够多了,多的让他不耐烦,祁北杨不想再叫她有其他的家人,去耗费心思。 但余欢这些年日子过得都很苦。 她又固执地不肯接受帮助。 如果能回到林家,林家父母虽然脓包窝囊,但好歹也能照顾的了她;冬天的时候,她也不必住在暖气都不热的小房子中,也不用为了钱辛苦兼职打工。 她想要的东西,漂亮的裙子,鞋子,都能够光明正大的拥有了。 余欢曾经问过,他是否一直把她当做宠物。 那时候祁北杨还不理解,但现在,有那么一点懂了。 他那样极端地想控制她的生活,甚至妄想切断她和亲生父母的联系,只想占有她,拥有她……这和对待宠物,的确没什么区别。 余欢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不肯给他好脸色吧。 沉吟片刻,祁北杨望向余欢,几个小姑娘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余欢笑起来,眼睛弯弯,轻轻地拍了小白的头一下。 祁北杨的心,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笑了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这样对余欢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2章-1 小白一直半趴在沙发上,听余欢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她听的一脸羡慕,细嫩的手指撑着下巴:“啊,我都没有念过大学……真好。” 祁洛铃提建议:“要不然让大哥给你在一中弄个借读,复读一年重新考?” 小白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最终摇头:“还是算了。” 周肃尔走过来,俯身在她耳旁柔声说:“累了吗?累了就先跟我回家休息,明天再来玩。” 小白点头,同余欢告别。 两人离开没多久,苏早也上来了,笑着挽余欢的胳膊:“休息够了吗?我的千金大小姐,在下面等你老半天了,就是不见人下去。” 余欢这才瞧见,祁北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快切生日蛋糕了,”苏早笑盈盈地拉着余欢,眨眨眼睛,“总得尝一口吧?可不要告诉我你在减肥哦。” 余欢失笑:“不减肥。” 祁洛铃要欢乐的多,对着苏早说:“我要吃最顶尖的那一块,谁也不许和我抢。” 任性又孩子气的话,苏早笑着摇摇头:“都是你的,我早和他们说过了,给你留着呢,小公主!” 订制的八层蛋糕,虽未有装饰宝石钻石那么奢华,但处处也以鲜花做点缀——从花摘下来到现在,保证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才能把花朵最漂亮的姿态留住。 余欢没有多愁善感到去感叹花朵的美丽和脆弱,她也被正中央的蛋糕所吸引住了。 太漂亮了,梦幻到不像真实。 碍于蛋糕的规模,苏早只象征性地拿银质的刀子轻轻划了一下,便有专门的人员负责将蛋糕切分成一份份,点缀以玫瑰花,恭敬地递到宾客的手上。 余欢拿小叉子叉了一小块巧克力,放入口中。 碍于大众口味,这枚榛果巧克力并不是特别苦,自然地香醇,淡淡的苦回味过来就是甜。 她在人群中瞧见了林定。 林定皱着眉,在同林媛说些什么,林媛旁边还站了个陌生男人,扶着林媛的胳膊。 林定人不错,只是可惜摊上了这么一个妹妹。 余欢收回视线,又叉起一块沾了奶油的草莓,放入口中。 真甜。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2-2 冬天水果价格高昂,她自己平时就吃些梨、苹果、橙子等平价水果,像草莓这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味道的水果,余欢还是少买。 但余欢不觉着自己过得苦巴巴。 她已经足够感激现在能够拥有的一切,有好朋友,也有好的老师,虽然没有父母,但慈济院也是她的一个家。 身体虽然不好,但也没有大的疾病。 也曾经有过甜蜜的爱情。 和这世上的许多人比起来,她已经足够幸运了。 慢吞吞吃着蛋糕,忽而被人扯住胳膊,余欢一时没拿住,手里的蛋糕掉下去,直直地砸在地摊上。 林定脸色诡异地瞧着她,片刻,想伸手摸她的头,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 他说:“你过来一下,有件事……可能和你有关。” 祁洛铃挤过来,笑:“什么事啊?” “小孩子别插嘴,”林定下意识地就赶她,犹豫片刻,“你要过来也行,别乱说话,陪着你欢欢姐。” 最后这个“陪”字令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余欢跟在他身后,没上楼,反而去了另一个房间。 推开门的时候,她稍稍疑惑了一下。 这房间里坐了不少人,但认识的就那么几个。 祁北杨、苏早、程非都在,对面坐着林媛,方才瞧见的那个男人站在林媛身后,余欢猜测,这大概就是即将和林媛订婚的那个顾启。 林媛这边还有一对中年夫妻,男人戴着眼镜,瞧上去慈眉善目的,妻子温柔和婉,余欢进来的时候,她还冲着余欢笑了一下。 还有个瞧起来贵气无比的妇人,白白的一张脸,也不知扑了多少粉上去,方才她正在同祁北杨说话,瞧见林定和余欢推门进来,眼睛一亮,只把视线都落在了余欢的身上。 贵妇人先开的口,笑着问:“林先生,怎么还带了个小美人过来?是哪家的千金啊?” 林定只说了她的名字:“余欢。” 再没别的介绍。 贵妇人略微失望。 她见这女孩气质不凡,模样也好,穿着打扮虽简单,但也是藏不住的贵气,还以为是哪家新回国的千金,没想到林定只介绍了姓名,多半是他新交的女友,上不得什么台面。 苏早冲着两人招手,余欢同祈洛铃过去,挨着她坐下。 “好了,人既然齐了,那就说正事吧,”祁北杨简短地说,“林先生,你现在养的这个女儿是冒牌货。” 丝毫不给缓冲的时间,直截了当的一句话,林媛脸色一白,呼吸一滞,手指掐着沙发,指甲险些要陷了进去。 她万万没想到,祁北杨叫了这些人过来,是要说这个。 但在旁人耳中,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顾夫人先皱起了眉:“祁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冒牌货?难道是林朗风前妻同别的男人生的?这样的丑闻,祁北杨怎么会在这时候说出来,还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 ——林家孤女被拐卖的事情,绝不算的上多么光彩。当时有林定的父亲压着,报纸上才没有乱写,胡说八道的也不多,再加上林朗风找到孩子后迅速迁居海外,过去的久远了,是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祁北杨没有耐心同这些人瞎扯,直接从头开始说起:“二十年前,林先生同他的妻子离婚;离婚不久之后,他妻子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独自把孩子生了下来。”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2-3 他直接了当地点了林朗风的名字,揭了这些他一直藏着的短。 按照辈分来讲,祁北杨还需要叫林朗风一声叔叔,但他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就这么大喇喇地落了林朗风的面。 林朗风也不敢多说什么,他本质如此,好听点叫老好人,不好听了是懦弱,只是眼神有些飘忽。 站在他旁边的女人也有些挂不住脸。 这些都不是稀罕事了,圈内的这些人都知道。 当年林朗风与他前妻孟恬离婚的时候,闹的是满城风雨。孟恬出了名的温柔娴静,但在发现丈夫出轨之后,毅然决然地决定离婚。 没有一个人能够劝的动。 离婚之后,孟恬就离开了霞照市;当时孟家的生意多在海外,大家都认为她出国去同父母团聚了。 好端端的,说这些都知道的旧事做什么? 唯有苏早几人明白,这是祁北杨故意讲给余欢听得。 只是余欢仍旧是云里雾里,一脸茫然——这些都是林家的私密事情,为什么把她叫过来? 难道他们喜欢让别人听见自己家的那一团乱麻似的糟事?还是说,是要她过来做个公证? 余欢百思不得其解。 “孟恬夫人很疼爱生下来的这个孩子,为她取名叫做孟南桑,”祁北杨眼神阴鸷,“南山有桑的南桑。” 余欢微怔。 或许是之前听祁北杨念叨久了,她对这一句诗格外的敏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 “孟南桑长到四岁的时候不慎走丢,遍寻不到,孟恬夫人因此患上抑郁症,次年在疗养院自杀身亡,”祁北杨沉声说,“在那不久后,有一人口贩卖组织落网,其中有一个人供出,曾经拐卖过这么一个小女孩,但那女孩和其他的几个孩子逃掉了……林朗风先生一路追着线索下去,最终查到了霞照市周边的这些孤儿院。” 林朗风尴尬不已。 祁北杨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还是委婉美化之后的——他同孟恬结婚原本就是遵循了父母的意思,孟恬也的确不是他喜爱的类型。 这段束缚他的婚姻生活只持续了一年,就因孟恬发觉他出轨而结束。 林朗风早就查出来有弱精症,只不过林家人一直瞒的很好,就连孟恬,一直到了最后离婚,都不知道他身体的具体情况;她怀孕的消息出来之后,林朗风第一反应,觉着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他同孟恬的房事压根没有几次,他又常年不在家里,谁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可能是孟恬给他戴的绿帽子。 那时候林朗风同新婚妻子纪珊珊也正恩爱,不想这个意外的孩子出现,干扰自己的正常生活。 只是再婚之后,林朗风年纪大了,家里人又催生,他同纪珊珊试过多次试管婴儿,都以失败告终。 也是有“无后”的压力逼着,林朗风这才注意到先前被自己刻意忽视掉的女孩。 但那时候,女孩已经走丢了。 孟家人当时也在找,但若她真是林家骨肉,林太爷必定不会让她改做孟姓。 毕竟这可能是林朗风的唯一骨血。 到底是在霞照市,林太爷早一步行动,在霞照市几个大大小小孤独院都取了血样做DNA对比——因为林朗风出轨离婚,再加上此后几年都未曾关照过这个孩子,孟家与林家算是结下梁子,两相都不说话,林朗风也不好意思再去讨要女儿的照片;这么一来二去的,林家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这小女孩长什么模样。 做DNA检测,还有林朗风的另一个考量——如果这孩子真是他亲生的,就接回来好好养着;如果不是,就再帮着孟家继续找,算是一种补偿。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2-4_107 把孩子成功接回之后,他与纪珊珊也是耗费了不少精力在这个孩子身上,衣食住行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啊 林朗风已然坐不住了:“北杨啊,难道你过来找我们,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旁边坐着的顾太太,脑子却转开了—— 她先前信了林家的话,以为林媛真的是从小到大一直养在身边的;可这要是被拐卖过、在孤儿院里待过的,那可就不一样了。 这最大的影响就是林媛可能会有童年阴影啊!搞不好性格会偏激,会杀人的!再说了,孤儿院那种地方,里面肯定黑暗的不得了,林媛耳濡目染,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习惯…… 没到五分钟,顾太太已经脑补出了自家孩子的一百八十种死法。 坚决不能让林媛同顾启订婚。 “当然不是,”祁北杨微笑着说,“我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告诉你们,在这之后,大家都被蒙蔽的另一件事——当初为了找到这孩子,取了不少孤儿院孩子的血样,但中间出了差错,有两只试管贴错了标签,恰巧,就有真正的孟南桑。” 余欢记起来了,慈济院的确组织过抽血的活动,只说是为了化验有没有什么传染病;抽完血的那天下午,她吃多了西红柿,上吐下泻,病的很突然;晚上还发起了高烧,也因此,没赶上第二日送林媛离开。 祁北杨瞧着林媛,目光冰冷,毫无暖意:“原本的孟南桑被留在了孤儿院,而另一个却被接了回去,作为独女,使着林家千金的身份,千宠百娇着长大。” 话都说到了这里,林朗风已经全然明了。 他震惊不已:“这……这……” 抖了好几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事情发展,远远超过他的认知。 自己这么多年养的女儿,竟然是个假的?亲生女儿就在慈济院中,因为工作人员的差错,叫他抱了个假的回家。 林朗风一时承受不住打击,眼前一黑,多亏纪珊珊站在旁边,一把扶住了他。 林媛直冒冷汗,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说不出。 交换试管的事做的私密,她不相信祁北杨能查的出来。 ——只要余希不开口。 祁北杨声音缓和了不少:“如果您不相信的话,现在可以带林媛重新验一次DNA。” 林朗风无力:“不用了。” 既然祁北杨如此笃定地说出来,他事先一定做过了鉴定。 林朗风问:“那你已经查到……南桑的下落了吗?” 他看着余欢,这个跟在林定身后的姑娘。 祁北杨转过脸,指了指余欢:“她就在这里。” 余欢抬起一双眼睛看他,没什么笑意。 这目光令祁北杨一颤。 他甚至开始怀疑今日自己这做法是否正确。 只是余欢这反应,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瞧起来,她既没有对自己身世的震惊,也没有什么找到亲生父亲的喜悦。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2-5 余欢安静地听着这些,觉着这像极了一场荒谬的闹剧。 本来以为是别人家乱成麻的私事,结果兜兜转转,又说她才是这狗血大剧中的女主人公。 不可思议。 她甚至有点怀疑,这故事都是祁北杨捏造出来的。 林朗风也心情复杂地瞧着余欢。 其实余欢同孟恬的长相也不同,孟恬长相艳丽明媚,如五月的玫瑰,性格却软软糯糯,温吞不已。 这也是林朗风后来厌弃她的原因。 但余欢更加温婉可人,干净透彻到像清晨竹叶上的露珠。 太阳一晒就散了,碰也碰不得。 他的亲生骨肉,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却如此出众。 林朗风止不住的心疼起来,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南桑。” 余欢纠正:“林先生,我叫余欢。” 林朗风被她这句话砸懵了,急切问:“难道你不想认我?” 见到亲生父亲,她这反应,也有些太过冷淡了。 而余欢沉默半晌,轻声说:“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吗?这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我一时间接受不了。” 林朗风点头表示同意。 林媛已经完全被忽视掉了。 她就像是一个透明人,虽然此事也牵扯到她,但在祁北杨说出真相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她死死地握住了顾启的手,宛如捉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顾启还处在震惊当中,被林媛这么一拉,回过神来,安抚地握着她的手背:“别担心,咱们俩的感情不会受任何影响。” 林媛的手抚着胸口,慢慢地呼出一口浊气来。 这一屋子人,没什么比林定心情更复杂的了。 原本一直被他怀疑不是林家人的林媛,还真的就不是林家人。 不过他也感激祁北杨,到底是顾及到两家的情分,才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了林媛——祁北杨原本打算给林媛个教训,可惜她如今到底姓林。 贵妇人脸色变了又变,瞧见了顾启与林媛的小动作,冷冷地叫:“顾启,你跟我过来。” 她原本对这桩事就不太满意,现在林媛的身份爆出来,她更是一万个不乐意了。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霸占了林家千金的位子这么久,还好意思缠上她的宝贝儿子? 她原瞧着林媛的行事就不舒服,没有点千金大小姐的气度,心思沉重;真正的林家千金就好的多了,哪怕流落在外,这一身的气骨是遮盖不住,看来有些东西,真的是流淌在血液里,刻在骨中的。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2-6 再说了,林媛一定是哪里惹到了祁北杨。不然,这事大可私下里悄悄解决了,瞧瞧被祁北杨摆上明面上来,还叫了她。 ——还不是祁北杨拿准了,她必定会在了解到林媛真实身份后,阻碍顾启的婚事。 祁北杨什么都没说,但态度表露的很明显。 林媛仍拉着顾启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千万别丢下她。 但顾启松开了,走到顾太太旁边。 顾太太站起来,笑着说:“哎呀,我有些累,不好意思,得先走一步了。” 她死死地拽着顾启的手,也要把他带走。 顾启忐忑不安,他实在放心不下林媛,但刚刚的那话,对他来讲也是个不小的冲击,他深深看了林媛一眼,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媛跌坐在沙发中,怔怔出神。 全完了。 她偷来的这一切……如今都要再还回去了。 祁北杨站起来:“我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个,话已经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他这么一走,其他几个人都站起来离开,包括余欢。 林朗风艰难地叫了声她的名字,而余欢回头瞧了他一眼,满眼的茫然无措。 林朗风不忍心为难她了。 罢了……看样子她也是刚知道自己身世,一时接受不了,缓一缓,就好了。 这房间里只剩下林家三人。 纪珊珊开口了,她泪眼朦胧地对着林朗风说:“叫欢欢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实在是我们这做长辈的不对。欢欢接回家里以后,咱们一定得加倍地对她好,来弥补之前做的错事……只是,媛媛怎么办?” “好歹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她哽咽,“我实在舍不得。先生,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养不起孩子的家庭,您就当多了一个女儿,成么?” 林朗风皱眉:“那是当然,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哪里能说赶就赶。” 林媛转过身来,抱着林朗风哭。 林朗风心情复杂。 他当然知道这事怨不得林媛,毕竟她也只是个孩子……但一想起刚刚余欢那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模样,做父亲的心就钻心的疼。 余欢跟随苏早去换衣服了。 林定递给祁北杨一支烟,两个人站在阳台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远方。 良久,林定轻声说:“二哥,我脑子有点乱。” 祁北杨“嗯”了一声。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2-7 “我现在想想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啊,真的想打你一顿。” 祁北杨看了他一眼。 林定顿时泄了气:“算了,打不过你。” 林定狠狠地把烟头掷掉,眉目舒展:“这下好了,以后这就反过来了。” 他拍着祁北杨的肩膀,一本正经:“以后你就叫我堂哥,我叫你一声妹夫啊哈哈哈。” “滚。” — 林定送余欢回去。 怎么说也算是堂兄妹了,但余欢显然还没适应过来,没怎么说话,也没叫他堂哥,整个人都处于梦游状态,晕晕乎乎的。 林定开的车,都准备走了,祁北杨才走过来,拉开后面的车门,挤到了余欢的旁边。 林定吓了一跳:“二哥,你干什么?当着我的面抢人?” “闭嘴,我就看看桑桑。” 余欢往里挪了挪,空出一大片来。 还是一声不吭。 她已经换掉了旗袍,只是头发还挽着,松了一些,垂在耳侧。 “那洛铃怎么办?” “司机会送她回去。” 祁北杨出声,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桑桑,我给你讲点笑话好不好?” 余欢不吭声,祁北杨只当她是默认了。 祁北杨讲了几个,余欢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低着头,倒是林定阻止住了他:“二哥,你再讲下去,我都要冻成冰块了。” 太他娘的冷了!连企鹅北极熊挨个拔毛喊冷这种冷笑话都说出来了! 祁北杨着实不是个讲笑话的高手,他想了想,又问:“那我给你讲点有趣的事行吗?” 余欢依旧沉默。 祁北杨已经习惯了:“我十二岁那年,祖父家里来了个小朋友,三岁多,路还走不太稳,走起来摇摇晃晃,难得的是口齿伶俐,比同岁的小朋友都爱说话。祖父热爱些精巧的稀奇古怪小玩意,家里有个储藏室,里面都是些搜罗来的东西,平时不许人进去。我小时候也调皮,带着小朋友晚上去探险寻宝,谁知道出师不利,刚进去没多久,就被人察觉到了。我拉着她趴在书柜后面,躲藏起来,只有那小朋友傻乎乎地亮起手电筒,往外面一边照一边奶呼呼地问,谁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2-8 未等祁北杨说“那小姑娘其实就是你”的时候,坐在前面的林定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觉着这家伙应该是个傻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活到现在。” 祁北杨真想找个什么东西把林定的嘴巴给塞上。 他压着怒气,转脸看了眼余欢,瞬间手足无措了。 余欢垂着眼睛,头抵着车窗,默默地掉着眼泪,一声也不出。 祁北杨抽出纸巾,也不敢给她擦,只举着。 良久,余欢接了过去,罕见的没同他道谢。 祁北杨的一颗心被狠狠地揪住了。 “你别哭啊,”祁北杨放软声音,“别哭了好不好,桑桑?” 犹豫一下,他又说:“要是真难受的吧,你还是哭吧;哭出声来,桑桑,别忍着……我们不会笑话你。” 话音刚落,余欢把纸巾拿下来,鼻子红红,声音还带着哭腔,倔强的要命:“不哭了。” 祁北杨最瞧不得她这副可怜的模样。 他沉吟片刻:“你还是哭出来比较好。” 苏早念过一则真假性不知的“科学研究”,说眼泪中含有害物质,憋着会影响人的健康。 余欢终于有了反应:“一会叫人哭,一会又不叫人哭,你这人烦不烦啊。” 被她抱怨了,祁北杨却只觉着开心。 他一直提着的心也缓缓沉入腹中,顺着她的话,微笑:“那我不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坐在前排的林定默默叹气。 看来,无论什么时候,祁北杨妻控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一直把余欢送到楼下。 余欢先下的车,她转身,伸手挡在车门前,阻止了祁北杨。 祁北杨讶然地望着她。 夜幕浓浓,她的眼睛要比今晚的繁星还要亮,鼻尖通红,呼出柔软的白气。 余欢轻声说:“祁北杨,你别对我这么好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心软的。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3章-1 祁北杨只是冲她微笑。 “回去好好睡觉,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声音温和,恍惚间,像是余欢当初最喜欢的模样。 林定也从前面探出头,扯着嗓子叫她:“不好意思找他的话,找我也成。” 他还想多说几句话,但想想之前的事,也挺惭愧——不得不说,以往瞧着祁北杨同余欢之间的纠缠,他除了同情余欢之外,也没有别的心情;但在得知这姑娘是自己堂妹之后,那立刻就不一样了。 真的想爆锤祁北杨一顿。 可惜只能在心里面想想。 余欢没有回应他,还是垂着眼睛,露出一截细嫩白净的手指;良久,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走了。 “让她自个儿好好想想,”祁北杨点燃了一根烟,顺手递给林定一根,眯着眼睛,“我先前还觉着你二叔虽然怂包了点,但好歹也疼孩子;不过今天瞧了瞧,有点大跌眼镜。” 林定猜到他心中所想:“二叔不可能赶走林媛。” 祁北杨不置可否,淡淡出声:“我也没逼着他赶,只是,我不放心让桑桑同林媛住在同一屋檐下面。” 林媛的那些个小心思,祁北杨已经领略过一次,坚决不放心让余欢再同她深交。 林朗风比祁北杨想象中要高尚那么一点点,竟然没有赶走林媛。祁北杨甚至开始思索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太阴暗了些。 林定有些费解:“那照你的意思——” “我同孟老太爷打去了电话,他如今正好在故乡祭祖,”祁北杨睁开眼睛,微笑,“林定,不是我信不过你,是信不过你二叔。” 林定的眉毛突突地跳。 孟老太爷,余欢生母孟恬的父亲,出了名的铁血无情。 因着孟恬同林朗风的事情,两家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联系;林媛刚刚被找回来的时候,林家人怕孟家人来抢夺,不肯让孟家人见林媛。后来林媛长到十多岁时,不知受到了哪里的影响,也不肯同孟家人见面,大约是这样的态度伤了孟老太爷的心,他也不曾再提见她的要求,只当这孩子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 祁家老爷子和孟老太爷关系不错,据闻,就连余欢的那个本名,孟南桑,都是祁老爷子给取的。 但这话说回来,如果孟老爷子回国,那就没林家人什么事了—— “你这是想叫她改姓孟?”林定懵了,“这样我怎么同我爷交代?” “怎么交代是你的事,”祁北杨不疾不徐,“我只考虑怎么样选择对桑桑最好。”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3-2 林定无法否认。 祁北杨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林朗风为人优柔寡断,林媛不走,那余欢在林家的日子必定不会舒心。 他这个二哥,真是处处都为余欢谋划啊。 比起来林家,雷厉风行的孟老太爷更能保护的了她。 但这也意味着——往后祁北杨想对桑桑下手,那也不容易了。 孟老太爷出了名的护短,要是叫他知道祁北杨曾经对桑桑做的事—— 别说打断腿了,直接火葬场见吧。 祁北杨这简直像是自断生路啊。 林定深思,自己是不是该替二哥挑个骨灰盒了?- 余欢的头脑都乱成一团。 突如其来的认亲。 那照这么说,林定才是她的堂哥。 余欢瞧着林定,有些匪夷所思——这怎么看,这人同自己都没有相像之处。 还有房间里见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中等个儿,说话声音很缓。 那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余欢不是没想象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模样,赖于风气的原因,她曾经想,自己是不是因为是女孩儿才被抛弃——慈济院有不少这样的女婴,最小的一个刚断奶,是捡回来的,祝华院长只能买奶粉喂她,一边喂一边感叹着实在是造孽。 但从未料到,自己竟然是被拐卖的。 祁北杨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在耳中。 他的意思很明显,把林朗风家中的现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剥开来给她瞧,任由她自己选择。 林朗风并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或许是一个好父亲。 可问题在于,余欢现在已经不需要父母的关爱的。 她早就不是那个因为同学骂一句野种就会躲在教室里偷偷哭的小姑娘了。 周一上午的课排的很满,下午还有场选修的考试,中午同韩青青一起吃的饭,韩青青有些讶然地瞧着余欢:“你今天……气色有点差哦。”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3-3 余欢摸了摸脸颊:“还好吧。” 韩青青摇头,认真地说:“不太好。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吧?都出黑眼圈了。怎么说呢,你之前瞧起来像个白天鹅,今天像个不高兴的白天鹅……” 余欢险些被她逗笑:“你这比喻真好。” “说真的,”韩青青的手托着下巴,“你和周先生分手了吗?” 这是韩青青第一次过问她的感情问题,余欢愣了一下,点头。 “是因为祁先生吗?” 余欢一顿:“怎么会这么问?” 韩青青的筷子戳着土豆,犹豫不决:“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我总觉着之前他找赵锦桑做女友,完全是在找你的替身……” 她还是说不出口。 两天前,祁北杨请她见面,当韩青青忐忑不安地过去之后,未想到祁北杨只是来向她打听,余欢的喜好。 譬如爱吃的食物,口味,以及常去的店铺,日常的爱好。 都是些很琐碎的小事,祁北杨拿了支钢笔,一边问,一边根据她的回答做着笔记。 韩青青直觉祁北杨是打算追求自己的好友了。 本来还觉着这样做是在背叛好朋友,但瞧着祁北杨认真做笔记的模样,韩青青又感到这个男人说不定会好好地疼一疼欢欢。 欢欢平时过的太苦了。 不知道她如今是不是有什么经济上的压力,近两个多月一直在兼职赚钱;韩青青算是小康家庭出身,能给予的帮助也仅仅是请余欢饮料水果。 但余欢也会礼尚往来地还回去。 韩青青这个周末想了很多,就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好友这件事;可话到了唇边,又吞了下去。 余欢并未察觉,只是笑着说:“你想太多了。” 哪里想太多,韩青青觉着自己才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个人。 其实韩青青曾经见过一次余欢的那个神秘男友。 那是上半年,祁北杨大手笔地为学校新捐了一栋教学楼。当天晚上有答谢仪式,因为新教学楼是赠与舞蹈学院的,舞蹈学院的全部大一新生都勒令参加。 韩青青前往会议厅时,为了不迟到,抄近路穿过了著名的情人林。 当时天色已晚,只瞧见林中有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小的被大的那个死死扣在怀中,低头按着后脑勺亲吻。 她走的近,甚至听到女孩急促的喘息,还有模糊的求饶声。 那一声,像极了余欢, 韩青青念叨着非礼勿视,不敢多看,很快走掉。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3-4 她在会议厅里等了好久,才等到姗姗来迟的的余欢,余欢那日穿了件长袖的长裙,明明是大夏天,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韩青青从她头发上发现了一片黄色的槐叶,而整个南影大,只有情人林种了一大片的槐树。 韩青青还发现,余欢被头发遮盖住的脖子上,是连遮瑕都盖不住的吻痕,一片连着一片;还有坐下时,长裙掀起后露出的一截小腿上,也是深深的指痕。 韩青青是博览群书的人,怎么会猜不透好友身上发生的事情,猜测多半是她的那个神秘男友送到了学校来,感叹一句原来某种书上写的啪啪啪后浑身青紫真的存在。 现在想起来,当时她在情人林中见到的那个男人身影,像极了祁北杨。 而余欢同她男友分手,和赵锦桑与祁北杨“交往”的日子又那么接近。 韩青青虽然平时八卦了点,但对好友的秘密是守口如瓶,从未对第二人提起过。 余欢不知道韩青青心中所想,下午考试完毕,她原想着早些回去休息,但被赵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中。 余欢的交换生申请材料还有一部分表格需要填写,赵老师把表格翻出来给她,让她在办公桌上填写;赵老师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匆匆忙忙赶去处理,临走前叮嘱,让她填完表格后放入抽屉。 只是她走的着急,也没说明是哪一个,余欢拉了下最上层的那个,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合照。 照片上是小白,穿着白色的纱裙,站在窗边,甜甜地笑着。 余欢心里一惊,思绪纷乱。她不敢多看,拉开了第二层抽屉,瞧见里面是她的申请材料,匆匆把表格塞进去。 赵老师以前……也教过小白吗? 刚离开南影大,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了背后有人急切地叫她:“……欢欢。” 是林朗风,他疾步走来,天这么冷,他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汗。 他颇有些不自在:“欢欢,今天跟我回家吃饭吧。” 余欢微怔,继而摇头拒绝:“抱歉,我还没想好。” 临近考试周了,她暂时不想去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林家是淌浑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去下脚。 “这有什么需要想的吗?”纪珊珊缓步走了过来,眼睛红红地瞧着她,“可怜的孩子,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先生昨晚上一直惦记着你,都没有睡好……欢欢,家里什么都为你准备好了。” 她后面,还跟着林媛。 一瞧见林媛,余欢就有些头疼。 前车之鉴,余欢实在不想同林媛再多接触了。 她只能婉拒纪珊珊:“我能体谅您的心情,但我现在一个人过的也挺自在。” 林朗风面色微变:“你不想认祖归宗吗?”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3-5 “这些血缘对我来讲没什么意义,”余欢平平淡淡地说,“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讲,你是我父亲,但我在慈济院长大,受的是祝院长的养育之恩。我会认您,但这也不代表我会跟您回家……林先生,我很感激你给了我生命,但我更应该感激我母亲。” 昨天的话余欢听得清楚,记忆中不存在的母亲,在离婚后独自生育照顾她,也因为她的走失郁郁而终。 母亲去世的时候,该是多么的难过。 林朗风完全没想到,余欢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上午不是没有调查过余欢这些年来的生活。 这个在孤儿院中成长的少女,比他想象之中要优秀的多;她芭蕾舞跳的好,凭借着优异成绩考入南影大,就是性格孤僻了些。 不要紧,林朗风心想,有他教导着,余欢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名媛千金。 从始至终,林朗风都认为余欢昨日晚上的犹豫只是暂时的接受不了。她这些年过的这么拮据,学费也是申请的助学贷款,林家这样有权有势,林朗风不相信她不会心动。 林朗风皱眉:“你是在怪爸爸?” “您想多了。” 林媛楚楚可怜地开口:“那你是在怪我抢了你的身份吗?” 说到这里,她泫然若泣,手指搭在眼睛上:“对不起,余欢,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瞧见我就心里难受,这样吧,明天我就搬出去住,不会碍你的眼睛……” 余欢真是厌弃了林媛的这种态度。 她问:“我一句话都没有提你,你怎么给自己脑补了这么多?” 林媛惯会装可怜。 林朗风心软,就是见不得人撒娇受委屈,林媛吃准了他这点,每当闯下大祸,去林朗风面前嘤嘤嘤哭一场,不管多麻烦,林朗风都会立刻哄她。 她今天跟过来,也是想利用林朗风的同情心,来给自己拼命博可怜和关注。 不然,余欢受了这么多年委屈,若是回了林家,林朗风一定会把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身上;现在又是准备和顾启订婚的风头浪尖上,林媛没有林家千金的身份,再没了林朗风的关爱,那可真的和一个边缘人差不多了。 林媛还想着激怒余欢,最好把她激的失了分寸;林朗风对余欢的观感越差,对林媛也更有利。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3-6 可惜余欢怒是怒了,但到底是祝华教育的好,她就算是生气,也很少会口不择言的骂人。 余欢冷声追问:“这是我和林先生之间的私事,本来也与你无关。你现在哭哭啼啼的,为的是博取林先生的同情心吗?你说你觉着我瞧见你就心里难受,那你现在跑过来是故意让我难受的吗?还是故意叫我因为你而迁怒父亲?林小姐,如果你真的善解人意的话,不管从哪个角度考量,你今天都不该过来,更不该在我面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把‘心胸狭隘’的标签往我头上贴。” 林媛刚刚说那番话的时候,林朗风还真的有些心疼林媛,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今日是不是太过担心余欢而忽视了林媛,也觉着余欢这孩子似乎容易迁怒无辜的人——可余欢这一套话惊醒了他那被同情心占据的大脑。 ——原本今天林朗风只想一个人过来,单独找余欢谈谈。纪珊珊担心他嘴笨,这才跟上来。临走前,林媛又跑上来车,淌着眼泪说要同余欢道歉。 余欢说的很对,如果林媛真的心善,那她不该来。 林媛印象中的余欢还是那个柔柔弱弱只会傻乎乎笑的小丫头片子,几时有这样的伶牙俐齿,一番话说的她哑口无言,只能泪汪汪地去看林朗风。 但林朗风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心疼,而是隐隐的责备。 纪珊珊适时插嘴:“欢欢呀,林媛她也是年纪小,一片好心,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你多让让她呗,别这么针锋相对。” “我没打算回林家,不存在什么姐妹不姐妹,”余欢说,“针锋相对的人也不是我,我只是在反驳林媛对我的指控。旁人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了,难道我避让一下也算是针锋相对吗?” 纪珊珊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原本想和稀泥,谁知道这泥太硬,压根就和不动。 林朗风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把这两人带上了。 刚才还说的好好的,叫这俩人一搅和,余欢原本还能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话,现在已经态度坚决地表示不会回去了。 林朗风虽然无能了点,可到底不是傻子,此时此刻,心一焦,理智战胜情感,他也分析出纪珊珊与林媛的动机不单纯了。 这俩人绵里藏针的,说不定私下里联手就是不想让余欢跟他回家。 林朗风急切叫她:“余欢——” “桑桑。” 祁北杨的声音,打断了林朗风想要挽留的话,他转身,瞧见了祁北杨。 他身边还有一个老人,瘦骨嶙峋,穿着浅蓝色的中山装,须发皆白,鹰一样的眼睛不悦地盯着林朗风。 正是孟恬生父,孟老太爷。 十几年未见,这一眼,瞬间叫林朗风自脚底到头都生起寒意来。 他张口,想找个合适的称呼来,最终也只是叫了句:“孟伯父。” 孟老太爷只冷哼一声,瞧也未瞧他,仿佛这三人只是无良人在路口随口吐的一口痰,瞧见就令人生厌。 林朗风立刻避让出路来。 孟老太爷直直地走向余欢,在三步远的位置停住。 他缓声说:“好孩子,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3-7 余欢微怔。 林朗风出声的那一口,她已经知晓眼前老人的身份。 她的外祖父。 孟老太爷问:“你说你感激你母亲,那你介不介意让老头子我利用一下你这份感激,和你一起吃个晚饭呢?” 比起来林朗风那样直接的要求,外祖父的态度要和善的多,他在征求余欢的意见。 余欢微笑:“当然不介意。” 她主动去搀扶孟老太爷,孟老太爷眼眶一热,仍旧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算硬朗,用不得人扶。” 话这么说,孟老太爷可没舍得推开她。 祁北杨算是晚辈,他同林朗风微笑着说了两句话,临走前,轻飘飘抛下两句—— “当年被接回林家的时候,林媛小姐已经有五六岁了吧?” 林朗风不解他话中的意思,但林媛和纪珊珊的脸色齐齐变了。 ——四岁左右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了。林媛早就知道她不是林家的孩子,却对此从未表现出异样来。 这点能瞒得住林朗风,可瞒不过其他人。 都说孩子天真无邪……但真的是这样吗? 林媛打了个哆嗦。 她真的开始后悔,后悔招惹了祁北杨;她就该低调行事,也不该回国,依旧老老实实做她的林家千金大小姐,如今也不会落到这种狼狈境地。 风吹的她心冷。 — 车子就停在路边,祁北杨坐在副驾驶,余欢同孟老太爷坐在了后面。 孟老太爷拉着她的手,沉声说:“若不是北杨给我打了这通电话来,我还真的要被那个丫头给骗了一辈子。” 余欢轻声说:“抱歉。” 孟老太爷皱眉:“你倒什么歉?又不是你做错了事……这点,你和你母亲真是一模一样。哼,往后有我给你撑腰,就算做错了事,也只管横着走,别怕,没人敢说你什么。” 余欢哭笑不得。 旁人家都教孩子温柔谦逊,这老爷子倒好,只想把孩子教的飞扬跋扈。 祁北杨也弯了唇角。 他又何尝不想叫这软软的小东西硬气起来,免得被人欺负,那样可怜,招人疼。 说到这里,孟老太爷又感慨:“也多亏了北杨,能叫我在入土前瞧见我的外孙女……说起来,你还真的得感谢一下北杨。” 余欢顺着他的话轻声道谢:“谢谢祁先生。” 未等祁北杨说话,孟老太爷又皱起了眉:“叫什么祁先生?太生硬了。我同祁家还有些渊源,按照辈分的话,你该叫他一声祁叔叔。” 祁北杨笑容一滞。 孟老太爷催促:“快,谢谢你北杨叔叔。”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4章-1 余欢叫:“谢谢北杨叔叔。” 祁北杨的手搭在腿上,死死握成拳头,僵硬地开口:“不用这么客气,也就只差了八岁而已……” 哪里用的着叫叔叔! 他内心郁结。 孟老太爷并不赞成他的态度:“八岁怎么了?我同你爷爷一年出生,不也叫他一声‘祁叔’?辈分这种东西,就是规矩,规矩可不能乱。” 孟老太爷这个人生平最讲道义规矩,严格到不行;祁北杨知道,所以他更难受了。 他先前只了解孟老太爷同祁老爷子关系还不错,谁知道七拐八拐的,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祁北杨说:“我同林定是兄弟,桑桑又是林定的堂妹——” “谁稀罕和他们林家人扯上关系?”孟老太爷不悦了,皱眉,“咱们自个儿算自个儿的,管他们林家人做什么。北杨啊,这些天你侄女也多亏了你照顾,以后她如果想继续在这里读书,也得你这个做叔叔的多照应照应了。” 你侄女,做叔叔的。 祁北杨这辈子都没能这么憋屈过。 最终他也只是温和地笑:“孟老先生,您放心。” 余欢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担心的是,自己同祁北杨之间,是否还有着什么血缘关系?她不知道两家是个什么情况,就算是出了三代的亲戚,那也不太好。 孟老太爷的手掌心满是老茧,同余欢缓声介绍着家里的情况。 余欢才知道自己还有个舅舅,是孟老太爷的养子,战友的遗孤,自小就照顾了,和亲儿子没区别。舅舅至今未婚,膝下无子,这一次祭祖也回来了,现在仍留在老家那边,等安排妥了就来霞照市。 孟老太爷久不归故国,这吃饭的地方还是祁北杨挑的,知道老人家口中,选的菜品也都贴合他老人家口味。 毕竟是认亲,没有旁人,只有三人,孟老太爷坐在主位,余欢在左,祁北杨在右。 大多数时间,都是孟老太爷同余欢聊天,问她这些年的生活情况,未来的打算—— 问到这里的时候,余欢迟疑一下,还是隐瞒了下去:“我只想好好读完书。” 当着祁北杨的面,她没有说自己申请交换生的事情。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4-2 孟老太爷感慨:“你母亲小时候也爱跳舞,可惜她没什么天分,也只能作为兴趣爱好,你要比她要强很多。” 人上了年纪,大约真的会看淡生死,再提起孟恬的时候,孟老太爷语气平静,不见一丝悲恸。 余欢胃口小,吃的不多,吃了没多少就饱了。只是瞧着老人家还在吃,她便小口小口地喝汤。 孟老太爷问:“桑桑,你有没有交男朋友?” 余欢想了想:“交过。” 祁北杨直勾勾地盯着她。 小姑娘笑的恬静:“后来发现性格不合,就和平分手了。” 孟老太爷不置可否:“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不会做出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来。但有你母亲的前车之鉴,于情于理,你的婚姻大事,我都得参谋参谋。” 余欢乖巧说好。 ——反正,她对自己的未来另一半并不抱有期待。 之前同祁北杨那段恋情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少女期许,朝夕相处,日月以对。余欢不是个薄情的人,幼时收到的第一件tutu裙至今仍洗干净收着,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一段感情。 她只想着跳好芭蕾——有好多舞者会为了热爱的舞蹈选择孤身一人,余欢的打算也是这样。 直到现在,也未曾变过。 说到这里了,孟老太爷严肃地叮嘱祁北杨:“霞照市是你们祁家的地界,桑桑是我这糟老头子唯一的血脉了,你平时也注意着点,有什么野小子敢打桑桑的注意,你就照死里收拾。甭管出多大的事,别怕,有我担着。” 孟老太爷哪里能想得到,欺负余欢最狠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祁北杨笑吟吟:“您就放心吧。” 就算孟老太爷不说什么,他也会将那些胆敢觊觎的家伙一个个收拾妥当,叫他们不敢再起一点贼心来。 比如说,那个余希。 披着伪善的皮,打着哥哥的幌子接近余欢——余欢涉世未深,看不透这羊皮下的饿狼,可他不同。 唯有男人最懂男人,余希偶尔看向余欢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渴求。 余希如果真的是堂堂正正的,那祁北杨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令人生厌的是,这家伙总是打着道貌岸然的幌子,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吃过饭后,孟老太爷问了余欢,愿不愿意去他那边住上几天。 余欢拒绝了。 她如实说,自己现在还要准备期末考试,部分专业老师比较严格,她想先心无旁骛地准备考试,其他的都放一放。 孟老太爷颇为赞同:“学业为大,你安心学习,别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林家那边你也别管,有我在,他们不敢打扰你。” “外公,您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这还不好说,”孟老太爷笑眯眯,“美国那边的事务都有你舅舅打理,我现在是闲下来了;等桑桑考完试,我就带桑桑四处转转,咱们爷俩好好玩玩,好不好?”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4-3 余欢笑着说了声好。 孟老太爷果真也没有强留她,吃过饭后便送走她;祁北杨做好了一个晚辈该有的本分,温和礼貌到不同寻常。 余欢不由自主多瞧了他几眼,他正微笑着同孟老太爷说话,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视线投注过来,落在她的身上。 半明半暗间,他站的笔直,身姿挺拔,如巍巍玉山。 余欢心跳蓦然漏了一拍,忙转过脸去,观察旁侧的广告牌,看上面模糊不清的字。 ……美色并不能当饭吃,光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坏透了,也不顶用。 许是孟老太爷警告过了林家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余欢全神贯注地复习备考,再也未收到林家人的骚扰。 期间倒是又去了孟老太爷的住所一趟——他在霞照市有一处房产,听说孟恬当年就是带着余欢在这边住了一段时间,也是在那时候,余欢走丢的。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孟老太爷先前回来,从不曾踏足此地;但如今不同,余欢回来,算是失而复得,他这才又住进来。 余欢对这个房子却毫无记忆,那些幼时的记忆,都被一场病给抽离掉了。不过她感恩自己并未转变成脑炎,没有被烧成一个傻子。 上天待她已经足够仁慈。 她也见到了自己的舅舅,孟植。 孟植比她母亲年长两岁,是个沉默温和的中年人,他初初瞧见余欢时有些发愣,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问她想要喝些什么。 余欢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印象还不错,概因瞧见他对待孟老太爷是真的好,饭时会提醒他不宜饮酒,也会在饭后取了热水与药来请老太爷服药。 孟老太爷上了年纪,血压有些高,别的倒没什么问题。 余欢也放了心。 林家人且不提,孟老太爷是真心待她好,尊重她的意见,不会像林朗风那样道德绑架她。 关于出去玩的事,余欢当时只以为孟老太爷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等她考试完之后,孟老太爷还真的又打电话给她,说已经安排好了,准备带她出去玩一圈。 然而,等孟老太爷说出要去曲镇的时候,余欢愣住了。 良久,不忍拂了孟老太爷的意,她才应承下来。 其实她已经去过两次曲镇,都是同祁北杨一起。 因着贫困,余欢去过的地方很少;当努力生活已经成为一种目标的时候,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和金钱来填充眼界开拓视野。 祁北杨工作忙,带她出去游玩的时间其实也不多——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余欢说,自己还未见过真正的南方小镇。 次日,祁北杨就推了几场会议,带她出去玩,曲镇的商业化还好,又频频在古诗词中出现,便选定了这里。两人在曲镇过了三天两夜,从早到晚黏在一起,那时候北方已经快落霜了,南方依旧可以只穿件风衣长裙。 两人没有去大热的景点打卡,只爱在安静的民巷中散步,仿佛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 余欢按照地图找藏在民居中的各类小博物馆,可惜在面对这样复杂的窄巷小道时,高德地图似乎试了灵,乱七八糟的指挥,竟然还让他们从屋顶上越过去。两人一筹莫展,只好求助路人,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一口吴侬软语,语调平缓,可惜祁北杨听不懂。最终离开的时候,老爷爷送给两人一把干桂花,装在塑料袋中,香喷喷。 路边有肥肥的三花猫懒洋洋晒太阳,梧桐树叶子阔大,有老太太坐在河边的藤椅上,听着收音机的昆曲,半眯着眼睛。 安静温和。 他们晚上住的房间中燃着淡淡的熏香,栀子花的味道,干干净净,柔和到像一缕烟。白天老爷爷赠送的干桂花就摆在桌子上,余欢闻着闻着就饿了,想吃桂花糕。祁北杨本都脱掉了外套,又下楼去给她买。 足足过了接近一个半小时才买来,桂花糕都有些凉了,他依旧献宝一样,笑吟吟地递过来:“尝尝,甜吗?”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4-4 甜是真甜,甜到心里面去。 窗外月色很好,纱幔半掩,白天走的累了,余欢的小腿有些酸,祁北杨挽起袖子,按照网上的视频笨拙地给她按摩揉捏,以使她放松。 揉着揉着,余欢调皮,拿脚踢了他一下,这一下可算是撩起了火,祁北杨也不揉了,直直地攥着她的脚腕,眉梢眼角都是笑:“你这是在暗示我吗?” 余欢哪里想暗示,只努力往后缩,却被他捉了回去,抱在怀中。 祁北杨说:“今天玩的开不开心?” 余欢点头。 当然开心,这边人物风情,同霞照市截然不同,她见识到了好多之前未曾见过的东西。 他买的桂花糕也那样甜。 祁北杨又说:“桑桑是开心了,可我还饿着呢……也哄哄我,成么?” 说着,手指便移到她的腰间。 大抵是年纪大,祁北杨的索求总是无度,只可怜余欢年纪还小,又羞涩,总不能叫他尽兴。前不久她身上来着大姨妈,算下来,他的确也素了一阵子。 憋坏了。 余欢只红着脸点头,软软叮嘱他:“那你要小点力气啊。” 或许是因为岁数小,身体青涩,先前的那些欢爱,疼痛总是大于欢愉。余欢并不能适应,也极少从此事中尝到甜头,往往是心理上的满足与珍惜,更像是一种甜蜜的受难。 然而那次不同,那天晚上的祁北杨也格外温柔,只要她稍稍皱眉,便立刻停了下来,轻轻地吻她的眉眼,一声声叫她桑桑。 余欢只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脸颊鼻尖都是红的,喘息中,迷迷糊糊的她也大概明白了些,为何祁北杨对此事如此上瘾。 但也仅仅有那么一次。 彻底决裂之后,祁北杨也曾再带她去曲镇玩过,只是再去已是寒冬,物非人也非。 猫咪缩在温暖的房子中不肯出来,墙壁上的爬山虎只余光秃秃的杆。南方的河面极少结冰,瞧上去依旧寂静的要命。 晚上住处同上次一样,祁北杨买了桂花糕,同上次那家一模一样,而余欢拒绝了。 她说自己胃口不佳,一点儿甜腻的东西都吃不下。 祁北杨便沉默地将桂花糕放在桌子上。 他挽了袖子来,要给她揉腿,而余欢将腿缩到被子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肯叫他近身。 她说:“我不累,不需要。” 祁北杨也上了气性,闷声解自己的衣服,最下面的纽扣或许是松了,也或许是力气太大,被他扯掉,咕噜噜地落在地上。 他衣服半解,扑过来,近乎粗暴的把她从被子中剥出来,扣着腰,毫不留情扯开裙子。 那天晚上是余欢最不愿回忆的一次。 起初,比初次还要痛苦,她眼泪都落了下来,又被他一点点舔走。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4-5 祁北杨是如此为她着迷,并不单单因为她的身体,而是她的整个人,柔软的身体,倔强的灵魂,组合在一起,是令他神魂颠倒的桑桑。 一下一下,只重不轻。 她哭着叫他名字,愤愤的,唇齿间支离破碎;祁北杨稍稍心软,继而又狠下心来继续。 他的怒火来得早,也随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而结束。 事毕,他仍不肯放手,抱着她,问:“今年过年,还要不要同我一起?” “不要,”她只闷在被子中,因着长时间的粗暴对待,她小腹疼痛的厉害,身体还在颤,“我不喜欢见那么多人。” 祁北杨察觉到她的不舒服,先前也是,每次结束后她都会捂着小腹抱怨疼痛;他伸手想去给她揉一揉,但余欢只是把自己裹得更紧,离他更远了一些。 祁北杨对她的冷淡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只温和地同她说:“你只安心住着,不想去就不用去。” 余欢对祁北杨的家庭组成了解不深,只知道他父母长辈俱在,猜想应当是温馨和睦的家庭。 大年三十的晚上,她也留在了祁家;往常都是要回慈济院的,但那时候,余希被祁北杨逼迫的离开霞照市,她也无脸再回慈济院。只在给祝华院长的电话中,说自己报了几份兼职,暂时回不去了。 祁家已经完全把她当做女主人一样看待,哪怕只有她一人,年夜饭依旧做的满满当当一桌子,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余欢只勉强自己尝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 这样,愈发使她觉着自己就像是祁北杨的掌中之物,是被他困住的小宠物。 她刚丢下筷子,祁北杨就推门进来,瞧见桌上几乎未动的饭菜,笑吟吟问她:“怎么?胃口不好吗?” 粥有些冷了,他重新叫了厨房去做饺子——按照北方的习惯,大年三十是要吃饺子的。 饺子熟了,他小心翼翼端着,夹了饺子,吹散热气,才递到她唇边,叫她尝一尝。 余欢与他置气,偏了偏脸,推开筷子:“我吃饱了。” 饺子自筷子上掉落,咕噜噜滚下来。 余欢就是想激怒他,好使得他厌烦自己,最好能把自己给赶走。 祁北杨低头去看地上的那饺子。 圆滚滚,被女主人厌弃。 余欢这才察觉,他脸上有一个掌印;先前瞧着不明显,这时候他微微侧了脸,才叫她看清楚。 但祁北杨不气不恼,依旧去夹了新的过来,温和地叫她:“桑桑,总得吃一个;大过年的,吃了才算团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4-6 余欢实在拗不过他,咬了一口。 其实那饺子味道异常鲜美,加了蟹黄,平时最爱吃的,只是那时候心里不舒服,吃什么都不好。 看着她吞下去,祁北杨淡淡地笑开了。 后来,余欢才从祁洛铃那里听到了大年三十发生事情的始末——祁北杨的母亲想要为祁北杨定下一位名媛做未婚妻,祁北杨毫不客气地拒绝。祁母气的发怒,当着众人历数祁北杨的错处,越数落越气,气上头来,重重地甩了祁北杨一巴掌。 但他对此只字不提。 祁母是有病的,躁郁症,情绪上来时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容易失控。祁母发病的那几年,祁北杨同她在一起,所有人都担心祁北杨也会因此受到影响。但还好,祁北杨的表现一直很正常——直到遇见余欢。 哪怕刚刚受了母亲的责打,祁北杨也惦记着独自在祁家的余欢,年夜饭也只吃了几口,便匆匆赶来,瞒住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陪着她过年,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暗自垂泪。 余欢不知那时候的祁北杨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在得知此事后隐隐有些后悔。 在那些度日如年的时间中,她只察觉到了自己的煎熬,却看不到祁北杨的痛苦和隐忍。 …… 余欢没有多想,只猜测大概是曲镇的名气大,被孟老太爷听到了,才会选了这里;只是她未曾料及,登机的时候,祁北杨也在。 前往曲镇的这架私人飞机,也是祁北杨的。 这都算是故地三游了。 从蜜侣到怨偶再到叔侄,余欢心情复杂地叫了一声“北杨叔叔”,意料之中地瞧见祁北杨眸色一暗。 他说:“桑桑,不用这么客气。” 孟植原本正扶着孟老太爷,闻言,回头瞧了眼祁北杨。 到达曲镇的第一天下午,一行人去了名气很大的暖寺烧香敲钟,今日天气不好,刚到了寺中,天空就飘下了细雨。都说南方的冬天是阴冷阴冷的,余欢本来就受不得寒气,所幸准备的衣物够暖和,这才抵抗住了这一波“魔法攻击”。 厢房中备有纸笔,有万人祈福的活动,可以自取了来在经案上静坐抄写经书,抄好之后放在一起,再由寺院统一进行焚烧祈福。 孟植孟老太爷去拜访这里的故人,余欢没有过去,无事可做,在这里抄经书;窗户开了一扇,可以瞧见外面蒙蒙的细雨。 抄到一半,门开了。 这里游客不断,余欢没有抬头。 直到大手盖住了纸张的右上角——“桑桑。” 余欢抬起头,同祁北杨沉沉的目光对上。 她收了笔,偏了偏脸:“北杨叔叔,你有什么事吗?” 见鬼的北杨叔叔! 祁北杨手不松开,语气平和:“别叫我叔叔。” 听上去,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好几天不曾见过她了,这小姑娘不怕不躲,倒是多了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许是孟老太爷回来,真的壮了她的气焰。 余欢状若无辜地笑:“但这是外公让我这样叫的呀,辈分不能乱呐,北杨叔叔。” 一口一个,还叫上瘾了。 真的是有恃无恐,他突然觉着,这小姑娘现在生机勃勃的模样,也挺好看。 怎么着都好。 厢房中空寂无人,带着一股自然而言的檀香气味。佛家惯爱烧香,日子久了,这不烧香的厢房中也带着一股气息。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4-7 恬静安淡。 余欢的眼睛很亮,这段日子她把自己照顾的不错,比初见的时候好多了。那个时候瘦弱苍白,美虽美,但总有种脆弱易碎的感觉。 祁北杨想要亲亲她。 可他什么都没做,移开手,另找了个位子坐下,安安静静地瞧着她认真地抄着。 像是字帖一样,字已经印在模纸上了,淡淡的印子,只需要她拿淡金色的笔在上面规规矩矩地写。 祁北杨乱糟糟的一颗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甚至有些荒谬地想,如果桑桑觉着现在的生活更好的话,那他也愿意这样远远地瞧着她,不远不近地陪着。 当然,别人也别想染指她。 孟植扶着孟老太爷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少女安安静静地抄着经书,祁北杨坐在一侧,手里也像模像样拿了支笔,但纸上空白无一字。 孟老太爷只笑祁北杨:“心绪不宁。” 又看了余欢的字,摇头:“写的还是不行,以后若是想学,得好好请个老师来。” 晚上去了赫赫有名的酒楼,可惜孟老太爷吃不惯这里的口味,这边菜重油重甜,初尝几口新奇,但久吃就不行了,到底不适应。 孟老太爷上了年纪,饭毕就早早去休息。余欢吃的也不多,搁下筷子同他一起离开。孟植与祁北杨多喝了些酒,这俩人凑一起谈起了某个项目,留在了店中继续聊。 余欢今天其实并不太累,她早早地洗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看杂志,看了没多久,听见门铃响了。 她凑在猫眼中往外瞧,看到了祁北杨。 他看起来毫无醉意,衣着整齐,面容冷峻。 隔壁就是孟植的房间,余欢其实并不担心祁北杨会乱来;但她仍旧是只把门打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露出半张脸来,问他:“北杨叔叔,您有什么事吗?” 一开门,余欢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这个人……还是喝多了。 只是太会隐藏了,面上一点儿异样也瞧不出来。 “往上数,孟老太爷的一个表叔和我爷爷是结义兄弟,”祁北杨站的笔直,缓声说,“八竿子打不着的情谊关系,没有血缘,你不用叫我叔叔。” 这简直是在同他划清界限。 余欢万分诚挚地开口:“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发自内心地将您看做自己的亲叔叔;您在我心中,永远比亲叔叔还要亲近,还要尊敬。” “亲叔叔?” 祁北杨念了一遍,眉梢眼角都带了点不可言明的笑,他俯低了身体,靠近门,离她的唇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他轻声问:“那你之前同我亲近的时候,也是把我当亲叔叔?” 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厉声质问:“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 祁北杨面色一僵,回头,瞧见了皱着眉的孟植。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5章-1 祁北杨直起了身体。 他叫:“舅舅。” 孟植拧眉:“北杨,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哥。” 祁北杨:“……哥。” 这称呼一出口,他更憋屈了。 余欢拉开了门,她的睡衣是长袖的,白底,印满了红色的小草莓,包的严严实实,但一双脚露在外面,白生生的十个小脚趾。 方才祁北杨就在看她的脚,一副调戏小姑娘的恶霸模样。 ——刚刚离那么近,如果不是及时制止,只怕祁北杨还会要亲上去。 孟植虽说也感谢祁北杨帮忙找回阿恬的骨肉,但这并不代表祁北杨就能挟恩要求回报。先前孟植还奇怪怎么祁北杨这么上心,这一路观察下来也明白了,合着祁北杨是瞧上余欢了。 孟家虽然比不上祁家,但也不至于叫人欺负了去。 阿恬性子柔软,桑桑也随了她,只怕祁北杨做了什么坏事,她也不肯说出来。孟家的珍宝失而复得,怎么可能再由着旁人随意采摘觊觎。 余欢心里忐忑,刚叫了一声舅舅,孟植就冷着脸让她进去关上门。 余欢有些怕这个舅舅,但更怕这两人起冲突,一来二去的,再惊着了孟老太爷。 孟老太爷上了年岁,经不起这闹腾。 她飞快地说:“刚刚北杨叔叔其实是在问我明天想吃什么,我说话声音小,他没听清,这才离的近了点。舅舅,您别误会啊。” 祁北杨微微侧身。 许是快要休息了,她的头发全部都散了下来,柔和地披散在肩头。 竟然会为了维护他而说谎。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 ……更加想亲她了怎么办。 余欢未察觉,安安静静地望着孟植。 孟植讶然。 若单单只是祁北杨欺负余欢,那他不可能放任不管,但现在的问题是…… 他的这个小侄女,似乎也对祁北杨有那么点意思。 还会出口维护祁北杨,怕他教训了他。 双方你情我愿的话,那他这时候再追究下去,岂不是就成了棒打鸳鸯。 实在不妥。 孟植踌躇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5-2 考虑到这个层面,他的怒气淡下去一些。但这大晚上的,祁北杨来敲余欢的门,目的也不言而喻。 就在孟老太爷眼皮子底下,这也太猖狂了点吧? 孟植膝下无子,先前孟恬生育南桑的时候,他就曾跪在孟老太爷面前发过誓,要将南桑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绝不叫她受了旁人欺负。等她长大,觅得良人,他便将这孟家所有的财产,全部划入她名下,做她的陪嫁。 先前以为林媛是阿恬血脉的时候,孟植虽然讶然这女孩子的冷血,碍于孟老太爷的禁令不去看她,逢过年过节,也会偷偷地送了礼物过去。 他始终守着当时的承诺,十几年未曾更改。 孟植走过来,仍板着脸,像一个父亲一样教训余欢:“衣服穿整齐了再见人,你这样太不礼貌了。” 祁北杨掀了眼皮瞧他,唇边的微笑凝住。 表面上是斥责余欢,实际上是要他同余欢撇清关系呢! 这是说,他祁北杨是外人。 余欢应了。 孟植又说:“行了,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睡,养足了精神明天出去玩。你北杨叔叔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也该休息了。” 当着人家舅舅的面,祁北杨总不好再缠磨下去。 孟植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你跟我过来一下,我同你有话说。” 余欢观察孟植神色,不像是要打祁北杨的模样……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打了祁北杨,她担心做什么? 反正没什么关系了。 她松口气,轻轻地关上门。 余欢心里矛盾无比。 虽说她不想同祁北杨在一起,但这也不意味自己会开开心心地看他受教训……到底是真心爱过的人,余欢也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先前那些事不过是两人生命中偶尔的差错,现在是修正的时候了。 回归正途而已。 今晚祁北杨没有睡觉。 他同孟植谈到十点,孟植起了乏意,祁北杨便顺理成章地脱了身。 其实祁北杨已经习惯了少眠。 这次出来,他担心被孟家人瞧出异样来,更担心被余欢发现,一件她的衣服也没有带来。 所造成的最大影响,就是难以入眠。 他也静静地躺在床上,即使合上眼睛,头脑依旧清醒的要命。 毫无睡意。 都说缺乏睡眠会使人烦躁,到了祁北杨这里,似乎反了过来。 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把先前同余欢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都轻轻地从深藏的脑海中牵扯出来一点点。 有时是初见时她惊惧的目光,有时是那日,她站在夜色中,目光温柔,对他说,祁北杨,你别对我这么好了。 车祸之前的记忆破碎不堪,他努力拼凑,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她来。 祁北杨去看过了心理医生,医生给出的建议同以往一样,多多接触之前的那些东西,接受相应的刺激,记忆有恢复的可能。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或许会慢慢全部记起,也或许至死也只能够记起零星的片段。 也有些不幸的,即使过完这一生,记忆也无法恢复。 这次来曲镇也是祁北杨建议的。 宋特助说,之前他为了同余小姐一起散心,推掉了不少工作,来的就是曲镇,两次。 祁北杨也想要试试,能不能再多想起些什么来。 他厌恶极了现在这种宛若无头苍蝇的状态。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5-3 这些时光里,祁北杨脑海中偶尔也会闪过些片段,但没头没尾的;梦中余欢也会同他亲吻,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甚至主动求欢。时间久了,祁北杨自己都记不起,究竟哪些是切实发生过的,哪些是他自己的臆想。 他简直要被这些混乱的碎片给折磨疯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两人曾经亲密无间地相爱过,余欢的所有一切,都曾被他拥有过。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完完整整。 只是想想,就令如今的他激动不已。 ——至于两人为何决裂,祁北杨至今未能找到原因。 就连忠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两人突然就开始冷战,争吵倒是不曾有,两人那种脾气也都吵不起来。 苏早分析两人吵架是因为祁北杨脾气太暴躁,控制欲强,动不动就让余欢不能这个不能哪个的。 这谁能受得了。 一通分析下来,她诚挚地建议祁北杨不要管那么宽,给余欢点自由。 祁北杨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快要被折磨疯了。 毕竟有着前车之鉴,就算是内心渴望燃烧成火焰,面对余欢的时候,他都得小心翼翼地克制,不叫她瞧出些异样来;只是今晚喝多了些酒,控制力下降,才会冒冒失失地闯过去,原本只是想要同她解释,只是忍不住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酒精的作用稍退,现在的祁北杨懊恼到恨不得把自己切成八块。 只祈求余欢明日会忘掉今晚他的胡言乱语- 次日要陪孟老太爷去颇有盛名的龙泉山逛——虽说是山,但真正开放的区域其实并不太多。不比北方高山巍巍,南方的山林要更加秀美,更加像极了余欢先前所幻想中的武侠世界。 祁北杨依旧跟着,他瞧上去精神尚好,微笑着同孟老太爷介绍这里的一些典故,俨然充当了导游的作用。 余欢心不在焉地听着,只是忍不住又走神了——上次来龙泉山时,两人都取了带介绍的那种导游耳机,只是不清楚是不是耳机坏掉了,两副里面的声音都刺耳的要命,听了没五分钟就只好摘了下来。 没了导游词,两人对这里的了解就依赖于各种指示牌,以及石刻、壁画。 祁北杨拉着她的手,同她一起去努力辨认石头上刻的字。 这里有处情人泉,讲的是曾经有对恩爱的小夫妻,因为不被家人祝福,躲藏在这深山中生活;丈夫外出打猎时,妻子便常来这泉中浣衣;可惜好景不长,有日突降暴雨,妻子失足跌落泉中身亡。丈夫得知以后,痛不欲生,在妻子去世七日后也跳入泉中殉情。 次年,泉侧长出两棵相环抱的树,都说是这对夫妻的化身,被命名情人树。 那时的祁北杨对这故事不屑一顾,笑吟吟地说:“这上面刻的故事也太假了点,拿来哄骗傻子的吧?哪里会有人那样傻。这树多半也是从幼苗期就人工干预长成,为的就是骗些小姑娘小情侣的钱。” 余欢却蹲了下来,摸着冰凉的石头,并没有理会他,小声说:“不过我觉着这故事挺浪漫的呀……”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5-4 情人树的旁边果真如祁北杨所说,有卖情人锁以及情人绸的小商店。 生意还挺不错,情人树枝繁叶茂,挂满了红绸。 所谓的情人绸,其实就是日常祈福用的那种绸带,红色的,不过上面的图案是两棵依偎在一起的心。余欢拉着祁北杨兴致冲冲地买了两条,一人一根,各自写上祝愿。 她写的时候捂住绸带,严严实实,说什么都不许祁北杨看。 余欢很认真:“万一被你看到,那可就不灵了啊!” 祁北杨无奈而宠溺地笑,虽然一边抱怨着说这些东西没有意义,一边身体很诚实地也在上面写了几笔。 为了防止他偷看,余欢的绸带是自己系上去的,她特意选了个茂盛的枝条,踮着脚系上去。祁北杨的绸带就系在她的旁边,略微靠上点的位置;她好奇想要去看,却被祁北杨捂住了眼睛,慢悠悠地拖走:“你不给我看,我也不给你看。” 学着她的语气,惹得余欢捶了他好几下。 …… 情人泉和情人树算是出名的景点,余欢就算是想避也避不开。 祁北杨带着孟老太爷经过这里,不疾不徐地讲着这个故事,夫妻投泉,化为情人树。 孟老太爷听的直皱眉:“这故事是按着《梁祝》改的吧?一个化蝶一个化树,这编故事的人也忒不走心了点。” 余欢垂着眼睛。 却听得耳畔祁北杨温和地说:“我倒觉着这个故事挺浪漫。” 余欢心中一动,抬眼望他。 清晨刚落了雨,冬日的南方空气阴冷,带着点能透入骨中的凉薄;祁北杨的侧脸瞧上去干净俊朗,细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若有种不可言明的魔力。 他原本就长的俊朗,比她瞧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余欢心跳的很快,不敢多看,别开了眼睛,认认真真地瞧着不远处的峭壁,现在是冬天,上面只有光秃秃的藤蔓。 孟植站在旁侧,余欢的小动作,他尽收眼底,轻轻叹气。 孟老太爷仍旧只是摇头:“哄骗着小姑娘花钱的法子罢了。” 祁北杨面色有些许怔忡,微微拧眉,继而舒展开:“这也算是精准抓住热恋中小女生的心理。” 走到这里,龙泉山的路程已过半,这边设有茶水间,孟老太爷过去歇息,喝茶——这里卖的茶也有个噱头,说是什么高山泉水煮的,茶也是高山种的。 不过景区里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好茶,不过比白开水稍稍好些,也好不到哪里去。 祁北杨只喝了一盏茶,便放下杯盏出去;他似乎对外面的那株情人树更感兴趣,踱着步子,来回看那些系在树上的绸带。 这株树四季常青,饶是到了冬季,仍旧一树的蓊蓊郁郁,配着飘扬的红绸带,煞是好看。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5-5 余欢心里紧张,生怕他瞧见了当时两人系在上面的红绸带。 昨晚上他说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已经足够使她烦恼了。 她隐隐约约觉着,祁北杨大约已经察觉到些什么。 余欢心神不宁,频频往外瞧,耳旁只听孟老太爷咳了两声,她才醒转过来,讷讷地笑。 孟老太爷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浮在盏上的一层浮沫,低头淡淡开口:“想出去瞧瞧就去,不用闷在这里。” 孟植不动声色饮茶。 他并未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和祁北杨的谈话告诉孟老太爷。 瞧见余欢出去了,孟植尝一口茶,也笑盈盈地说:“桑桑年纪小,心里面好奇,这挺正常,我刚刚看那树也挺有意思的。” 孟老太爷看他一眼:“桑桑年纪小,你也年纪小?” 孟植表情未变:“说起来,同桑桑年纪一样大的时候,我还没她这样有分寸。” 孟老太爷神色一怔,依旧饮茶。 良久,他才幽幽开口:“我瞧着祁北杨心思很重。” 孟植拎着茶壶,为他沏茶:“男人嘛,心思单纯了您又该觉着担不起事来。” 余欢不知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她已经走到情人树下;这时候游客不多,祁北杨已经在一根枝条前站定,正捏着一根绸带细瞧。 目光专注。 余欢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她颤巍巍走过去,礼貌地叫:“北杨叔叔,新茶烧好了,外公请您进去尝尝。” 祁北杨转身。 他噙着笑,慢悠悠地开口:“怎么还叫我叔叔?” 这树上的红绸带远瞧过去一模一样,一样的底色,一样的黑字。祁北杨捏的紧,余欢也不好判断他手里拿的这根是不是自己当时写下的,只硬着头皮说:“外公让我这么叫的。” “那外公知道咱们俩的事吗?” 余欢强颜欢笑:“咱们俩不一直很正常吗?” “是吗?”祁北杨淡淡开口,喜怒并未显露,他扯着那绸条,力气大了些,枝条都被他拽的晃动,“那这是怎么回事?” 风吹雨打,绸带已经不如刚挂上去那样鲜艳,只是上面字迹仍旧可以辨认出—— 希望能够和祁北杨先生岁岁年年长相守。 下面是她小心翼翼的落款,余欢。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5-6 余欢呆怔两秒,很快反应过来:“我当时想写和你岁岁年年长相守周肃尔先生,但一张绸带没写完,只好换了一个……” 拙劣无比的借口。 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欺骗他。 祁北杨恍然大悟地点头:“哦,原来你同大哥过来,在情人绸上许愿还要加上我的名字,看来,你对我还是挺看重的嘛。这样做,大哥不介意?” “大哥心里有小白,我不也不介意?” “这么说,你心里也有我?” 一句一句挖好陷阱给她跳,余欢哪里招架的住,别过了脸:“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逼得她敬语没了,又要张牙舞爪了。 就爱她这幅模样。 祁北杨笑了,他移开步子,随手又从枝头上扯住一条:“那这个呢?” [愿桑桑平安喜乐。祁北杨。] 黑色的一颗爱心,规规矩矩,板正的要命。 余欢瞧着那颗心,彻底傻了眼。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时祁北杨瞒着不许她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东西。 还以为,他顶多高冷地写个名字就算了,没想到,他还会认认真真地画爱心。 心里一热,酸酸涨涨全部涌了上来,余欢强自镇定地说:“这是你写给赵锦桑的,我怎么会知道。” 状况突发,这一个个谎言编的,她都快撑不住了。 祁北杨松开手,那枝子软软地又弹了回去,晃动着,抖落一些小水珠,落在他脖颈中,凉飕飕的。 他叹气:“桑桑,你不要一直回避那些事,好吗?” 这一句话,重重敲落心头。 余欢心中猛地一跳,失了方寸,惊疑地看他:“你想起来什么了?” 祁北杨没有回答,因为孟老太爷出来了,站在不远处,声音洪亮地叫:“走了,咱们接着逛逛。” 余欢哪里还有心情逛。 翻来覆去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祁北杨这是想起来了? 也不太可能吧。 如果他真的想起来,应该不会这么温和。 决裂之后的祁北杨,眼神一日比一日疯狂,阴沉,笑里藏着刀子的温柔,她每每回想起来都心底生寒。 大概是隐瞒不够,还是叫他听到些风声。 余欢默默地想,还好,还好她申请的交换生名额下来了。 再有不到两个月,她就能离开霞照市了。到时候,天高地远,任他祁北杨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再把她给捉回去。 下了龙泉山,几人步行去了十里藕风街,买了不少“特产”回去。两大一老男人其实对这样的商业街区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着余欢年岁尚小,或许会喜欢这样年轻人多的地方。 一路上,但凡是余欢多瞧了一眼的东西,孟植和祁北杨立刻付钱买下,孟老太爷也成了个老顽童,笑眯眯地买了几张昆曲面具,乐呵呵地问余欢,先前同男友一起来这里玩的时候,都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余欢的话都快到嘴边了,又咽下去,若无其事地说:“没呢,他工作忙,我们没有出去玩过。” 又转移话题:“外公,您瞧那边是不是在卖花灯?” 差点就又落入了外公的语言陷阱,余欢不知道孟老太爷是否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回到酒店后也一直拿手按住胸口,觉着再来这么几次,自己迟早得心脏病。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5-7 说起来也是,孟老太爷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事情没瞧过,多半也是看出来了她和祁北杨之间的不正常。 一想到祁北杨,余欢的头更疼了。 倘若祁北杨真的全部想起来,能够救她的人,恐怕也只剩下孟老太爷了。 只在心里暗暗祈祷,叫他晚些想起,最好是等自己离开之后。 第三天并没能如愿出行——昨天山上寒气重,孟老太爷的咳嗽犯了起来,医生过来,开了药,嘱咐这两天最好要静养。 孟老太爷满不在乎,不忘叮嘱着孟植出去带着余欢出去玩。 余欢哪里放心,不肯去,孟老太爷赶她:“去去去,别在我这里,免得我把病传染给你……医生都说我要静养了,得好好休息。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在我面前晃悠,我哪里睡的着。出去玩吧,开心点,难得出来玩一趟。” 孟植深知他脾性,无奈地带着余欢出去。 纵使他年纪再大,在孟老太爷眼中,也是“小兔崽子”,和余欢没有分别。 轻轻关上门之后,孟植站定,沉声对着祁北杨说:“桑桑就先交给你了。” 余欢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愕然地瞧着他:“什么?” 孟植没有理会他,依旧叮嘱祁北杨:“现在天气冷,等下出去的时候,一定要让桑桑系好围巾戴好帽子;就算天气热了,也不许她摘下来,更不能拉开外套拉链……她同她母亲一样,身子骨弱,一受寒气就容易感冒。” 余欢追问:“舅舅,您不和我们一块去了吗?” 孟植摇头,微笑,眼睛周遭堆起细纹:“有北杨照顾你,我放心。” 不是……前两天你还横眉冷对呢,今天怎么突然就放心了? 而祁北杨,也郑而重之地应承:“舅舅,我一定会照顾好桑桑。” “可别做什么过分的事,”说到这里,孟植眸色一冷,“倘若叫我知道你欺负了桑桑,不用父亲出手——” 他没说下去。 孟植低头,又细细叮嘱余欢:“你也别怕,他哪里做的不好,只管告诉舅舅,舅舅替你撑腰。可别像之前那个周肃尔一样,叫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余欢傻眼了。 所以,舅舅你都查出来些什么东西? 孟植却误会了她的神情,还以为余欢在暗自伤神,也将此事按下不提,声音柔和了些:“舅舅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不会因为这些个规矩就拆散你们俩……桑桑,在父亲面前,我会为你和北杨保守好秘密。只是你们俩也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别想着一直拖下去。父亲的顽固,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不过既然你们彼此相爱,这些也仅仅是些小挫折而已……” 不是,舅舅啊,谁同你讲,她和祁北杨是彼此相爱的啊啊啊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6章 余欢解释:“其实我和北杨叔叔——” “当着我的面,不用这样拘谨,”孟植温和地笑,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又忍住了,神色怔忡,“舅舅是过来人,明白你们。” 说话间,祁北杨已经自然而然地站在余欢旁边:“谢谢舅舅。” 余欢还想再说些什么,孟植拍了拍祁北杨的肩膀:“你也要说到做到。” 为什么总感觉你们好像达成了某种交易啊? 孟植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鼓励地拍拍这对年轻人的肩膀,转身离开。 余欢恼怒地问祁北杨:“你都朝舅舅说了些什么啊?” “也没什么,”祁北杨风轻云淡:“舅舅只问了我一句,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他睫毛长而浓,眉目深邃,垂眼专注瞧人的时候,最显情浓。 余欢被他瞧的一时口干舌燥。 她突然怕了。 这么一段时间来,她频频想起那些甜蜜的过往,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给折腾疯掉了。 她怕自己意志不坚定,重蹈覆辙。 余欢别过了脸,胡乱扯了个谎言:“我肚子痛,今天也不想出门了。” 她想好了办法,如果祁北杨再纠缠下去,她就去找舅舅求助,请舅舅做主…… 然而祁北杨只是稍稍迟疑片刻,点头:“那你好好休息,需要看医生吗?” “不需要。” 余欢讶然他如此好说话,在心里默默叮嘱自己—— 长点心吧!可千万不要在同样的地方跌倒第二次啊! 她一上午都闷在房间中,也没闲着,把赵老师发给她的邮件仔细看了好几遍,打开便签本,对照着附录,记下来自己还需要准备的那些材料。 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未免太过安静,余欢赤着脚下床,打开了电视机;里面播着某个仙侠的电视剧,狗血满盆,一群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这寂静的房间里顿时添了几分热闹人气。 余欢有些口渴,打了内线电话,请人送些茶上来;电话刚撂下不久,就听得门铃响。 一边想着这工作人员效率好高啊,一边不设防地打开了门。 祁北杨站在门外,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上面放了一个青瓷碗,平静地与她对视。 余欢呆怔片刻,问他:“你做什么?” 祁北杨问:“你不是肚子痛吗?顺手点了份粥,你尝尝。” 背后的电视中,很应景地来了一句:“这粥有毒,大家不要喝!” 紧接着是孩童的哭声:“啊,你贼人,好歹毒的心肠……” 祁北杨沉默两秒,慢悠悠地说:“我这汤里没有毒。” 余欢自他手中小心翼翼接过。 “谢谢,”她很有礼貌地道谢,“谢谢北杨叔叔。” 祁北杨无奈了:“别叫我叔叔,成么?” 余欢只是瞧着他笑。 行吧,叫就叫,只要她开心……一个称呼而已。 余欢轻轻关上门,将托盘轻轻放到桌上。 揭开瓷盖,铺面而来的桂花香气。 祁北杨说谎了。 这粥是他自己做的,而不是什么顺手点的。 煮烂开花的米,熬糯了的小红豆,干桂花,红枣干,挖掉核,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往日她生理期,祁北杨总是煮这样的粥给她。 说什么要把能补的东西全部都加进来,余欢笑着说他这是乱炖,像喂猪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搁。 嘴上嫌弃着,这粥却意外的好喝,甜香甜香。 余欢舀了一勺,慢慢的尝,还是旧时的那个味道,如今的心境却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她吃不了太甜的东西,祁北杨平时煮粥煮甜品基本也不加糖,偶尔也会同她分享甜品,严格控制,不许多吃。每每她吃上头,想多尝一口,都得哄祁北杨半天,软磨硬泡撒娇,使尽了法子。 余欢最终把那碗粥喝的一干二净。 下午孟老太爷精神好了一些,余欢陪他说了会话;孟植惊讶她没和祁北杨一起出去玩,祁北杨同他单独说了几句话,孟植瞧余欢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余欢心里憋的难受,也不想再去问祁北杨;第三天,孟老太爷不怎么咳了,出去逛了一圈,最终在霞照市落雪的时候,启程回去。 孟老太爷也去余欢的住处瞧了瞧,他背着手,打量着这虽然陈旧但收拾干净的房间,伸手又摸了摸暖气片,摇头:“桑桑,你还是搬到我那里去吧,这里暖气都供不足,你身子骨不好,万一冻病了,跳舞也不好。” 余欢答应了下来。 越是到了快走的时候,她越是心惊胆战,生怕祁北杨那边出什么幺蛾子。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的心不是石头,也知道孟老太爷疼她爱她;孟植也告诉她,他顶多在这里再多留一周,一周过后,他就准备动身,往美国去了。 孟老太爷为了余欢,也要在国内继续住一段时间。 往孟老太爷那边搬的时候,孟老太爷叫了几个人过来帮她收拾东西,余欢只埋头将自己的衣物叠起来放好,冷不丁,就瞧见了祁北杨送她的那个生日礼物。 黑色的盒子静静地躺着。 余欢想了想,慢慢地拆开,掀开盒盖。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瓷人,跳芭蕾的少女,高高仰着头,翘着脚,白净净的,漂亮极了。 手指摸上了那个瓷人的头,滑滑的,凉凉的。 外面有人叫了声“余小姐”,她仓皇将瓷人收在盒子中,小心翼翼地放在箱子中。 这不能摔。 孟老太爷为她留的房间也特意重新修整了一遍,家具陈设全部订做一遍;为了她,楼下特意改成了一个舞蹈房,以供她练习。 搬到孟家的第一天晚上,祁北杨那边便送了礼物过来—— 一件又一件的芭蕾裙。 余欢只瞧了两件,便不想再看。 那些裙子,有几件,是祁北杨曾经设计来送给她的。 孟老太爷笑呵呵地说:“你这个叔叔倒是挺有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能够考虑到。” 余欢不知道祁北杨这是个什么意思,只埋头吃饭。 祁北杨送来的那些裙子,她只叫人帮忙摆在衣帽间最里面的位置,多看一眼都觉着是种罪过。 连并着祁北杨送她的礼物盒子,重新压入柜子中的最深处。 祁洛铃倒是来瞧她了,一脸激动地叫:“欢欢姐姐!” 她过来的时候余欢正在做日常练习,筋骨刚拉开,祁洛铃就推门进来了。 孟老太爷正在楼上午休,余欢带了祁洛铃去了一楼茶室,练习服也没换,笑盈盈地问她:“什么事?怎么这么高兴?” 祁洛铃眼睛里的喜气是藏也藏不住:“林媛被赶出去啦!她和顾启的婚事也吹了,就是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听说刚搬出去没两天,她摔了一跤,就把小孩子都摔没了……” 这话叫余欢一怔。 她下意识问:“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祁洛铃说,“林爷爷亲自上的门,叫林叔叔把她赶走——其实也不算赶啦,林爷爷说依旧会供她读完大学,给她找个工作,但有一点,把她的户口迁出去,做公证,断绝关系。” 就是不承认林媛是林家人了。 余欢想起那日瞧见的顾太太,雍容华贵,体面极了。 那样体面的人,势必不会同意独子和一个冒牌千金结婚。 听祁洛铃的意思,这次林媛的事闹的还不小。说起来林媛也傻,原本林爷爷应允会继续对她加以帮助,没想到她自己偷偷联系了些媒体,想要把事情闹大。 这一下可算是惹恼了林爷爷,直接连补偿也不给了,直言说养她这么多年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丢给她一笔钱,任由其自生自灭。 更何况,林媛早就成年了。 祁洛铃说起这些时,幸灾乐祸:“这些都是她活该啊!活该她认不清自己情况,那样张狂,还不知道知恩图报。” 正常人,白受了这么多年恩惠,心里面多多少少也该有点感恩吧,哪里像林媛,分明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只想着什么时候再反咬一口。 余欢对林媛如今的悲惨生活不太感兴趣,只是在听说她意外跌倒流产的时候有些心惊;好在祁洛铃及时转移了话题,同她说:“小白近期的情况很不好。” 算起来,余欢有一阵子没去探望小白了。 她问:“她是又犯病了吗?” 祁洛铃先是点头,继而摇头:“我也说不准她这算是犯病还是不算……她又回到了刚出事的状态,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中睡觉,也能正常吃饭,唯独不能见肃尔哥。” “刚出事?” 祁洛铃犹豫了:“二哥没同你说过吗?” 余欢摇头。 祁洛铃想了好久,才告诉她:“其实小白刚出事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中,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只知道她突然失踪了两天,肃尔哥都快找疯了;终于找到小白的时候,发现她两条腿的膝盖骨都被敲碎了,精神上也受了些刺激。” 余欢愣住。 她下意识想起从赵老师那里瞧到的照片,小白笑起来高傲中带点矜持,腿绷的很直,如同展翅的天鹅。 小白每每谈及自己伤到腿再也不能跳舞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惆怅。 她那时只以为小白是落下了一些病根——毕竟对于一名舞者来讲,如果训练方法不当,或者过度训练,都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尤其是半月板。 余欢见过了不少妹子,因为半月板损伤严重,不得不放弃芭蕾,放弃舞蹈。 但她从未想过,竟然是这样的……残酷。 “我听家里大人说过一次,小白的父亲以前是给周叔叔做司机的,在一场车祸中为了保护周叔叔去世了。小白从小就在周家长大,肃尔哥喜欢她,周叔叔周阿姨也没反对,就等着小白姐姐毕业后订婚……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小白姐姐醒来后精神状态就不好了,一瞧见肃尔哥就发狂……没有办法,只好把她送进疗养院中。这么多年了,肃尔哥一直没找女朋友。我刚听说小白被接出来后还以为她病好了,没想到还是这样……” 祁洛铃碎碎念着,瞧见余欢表情怔忡,忍不住又问她:“我不明白,小白都病成了那个样子,肃尔哥也不曾放弃过;你和二哥现在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分手呢?” 余欢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洛铃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为难处。我们分手也是经过仔细考量的,不是说没有阻碍就能够在一起了。” 祁洛铃还是不解:“但你们明明相爱啊,为什么不在一起?” 余欢只是苦笑:“你想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祁洛铃要了草莓汁,依旧对她和祁北杨不能在一起而耿耿于怀。 余欢也无可奈何。 小姑娘一派天真烂漫,满脑子粉红色的泡泡。 和曾经的她一样。 时光若是再倒退一年,那时候的余欢,也如同此时祁洛铃的想法一样,以为只要相爱,就能够抵抗天崩地裂,无坚不摧。 余欢第一次从祁北杨编织的甜蜜陷阱中醒来,是因为她没能如他所愿,推拒掉双人舞的演出。 余欢觉着祁北杨十分的不可思议—— 跳芭蕾舞耶,难道叫她跳一辈子独舞?怎么可能没有男搭档? 再说了,她同搭档只是跳舞而已,动作都是有规矩的,掐腰,托举,这些都很平常呀,怎么到了祁北杨眼中,就变得暧昧不清了? 她最终还是去跳了,如老师所期望的那样,和搭档完成了一出完美的演出。 谢幕后祁北杨来接她,两人早就约定好,他不能在公共场合露面,只在僻静处等着。 余欢跑过去的时候,他在抽烟,似是想事情,瞧见她来,立刻把烟丢掉,含笑着从她手里接过包去,问她累不累。 余欢做好了哄他的准备,瞧他这平静的模样,松了口气,笑吟吟地说不累。 上了车,祁北杨很快离开了学校,那晚天气不好,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黑漆漆的一片,车载语音播报一小时后有雨,空气很闷,车内凉飕飕的空调让余欢有些冷。 祁北杨接到个电话,只简短地说了几句,余欢却听得清楚。 他要人去给一个男生吃点苦头,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赫然是今晚同她搭档的男生。 余欢难以置信地出声打断他:“他仅仅是和我跳舞而已,没别的过错,你为什么这样欺负他?” 祁北杨将车停在路旁,沉静地瞧着她,面上是沉沉的阴翳。 “如果不是他做错了事,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教训他,”祁北杨慢慢地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 那时候天色已晚,两人走的路又是在荒僻野外,正好穿过一片茂密的槐树林,路灯坏了几个,更显鬼魅阴森。 祁北杨打开了车内的灯,瞧她脸色不对,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余欢第一次觉着眼前的人不可理喻,她气到哽咽:“说起来也是我没能如你的意,去跳了舞;归根结底是我错了,你干嘛去难为人家……” 祁北杨叫她:“桑桑。” 余欢憋着气,要去抢夺他的手机,祁北杨哪里肯给她,她只好祈求:“对于跳芭蕾的人来讲,身体是很重要的,你要是真找人欺负了他,他的下半生可就都毁了啊……” 祁北杨却搂住了她,伸手解开她的安全带,声音软了下去:“那桑桑你哄哄我,我就放过他,成不成?” 余欢不擅长哄人,但也懂得投其所好。 祁北杨最好的……不就是那一口么? 往后回想起来,余欢也觉着自己那晚许是被什么精怪附了身,迷了眼,胆子大到令她自己都惊疑。 在无人的慌乱中,她生涩地取悦着对方,而祁北杨同她深深亲吻,不忘当着她的面打过去电话,简短而冷静地命令:“不必教训那小子了。” 车厢内空间狭窄,空调温度开的很低,她却流了不少的汗;祁北杨颇有些施展不开,一边担心她的头会磕碰住,拿手护着,一边在亲吻着颤栗不已的她。 …… 后来回到祁家的时候,她无精打采的,只觉身体的全部力气都被抽走了。 但第二天,同她搭档的男同学却没来上课。 一周后,他来办理了休学手续,什么都没讲,只是有人瞧见,他的右腿一瘸一拐的。 从那时候开始,余欢才清醒地认识到,祁北杨的可怕。 两人之间,也开始渐渐有了隔阂。 转眼间,新年将至。 孟植已经离开,虽然也想留下过年,但那边事务积压的多了,实在抽不出身来。孟老太爷不以为意,毫不避讳地同孟植通话,笑着说:“不枉我养你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报恩了。” 两个人对孟植的养子身份毫不避讳,孟老太爷也曾当着余欢和孟植的面提起,这孟家的大部分财产的分割问题。 孟植回答:“全留给桑桑,我也不过是给桑桑打工的而已。” 余欢心惊肉跳。 她自认为年纪尚小,看不透人心复杂,可孟植舅舅,真的是光明磊落的一个人。 余欢也同孟老太爷一起去了趟慈济院——说到底,如果不是当年祝华院长的好心收留,只怕余欢现在也未必能出落得如此出色。 祝华院长精神还可以,同孟老太爷一起聊天。 余欢带了不少钱和零食过来,分发给小孩子们。 祝嫣感冒了,鼻音很重,昏昏沉沉地倚在门框边,同她说了回话,就回去冲药喝了。 余欢陪着一群小孩玩闹了半天,忽听得有人哭着跑过来,叫她:“桑姐姐,桑姐姐,祝梁他……祝梁他掉进湖里啦!” 慈济院旁边有个未修建完善的小公园,里面有个小湖,往常夏天的时候,慈济院的半大孩子经常去里面钓鱼钓龙虾。祝嫣不止一次抱怨过,说这些孩子怎么也管不住,脾气大的狠呐。 余欢心里猛地一沉。 现在寒冬腊月的,水凉刺骨,冬天的衣服又厚又吸水,祝梁那么小的孩子,如果掉进去,哪里还能有命上来? 她慌的不行,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就往湖的方向去。 小孩子呼啦啦一片全都跟上去了,余欢跑的快,那寒气几乎要刺破她的肺,冷气刮得她脸生疼。 远远地瞧见还有个慈济院的孩子守着,瞧见余欢过去,眼泪都下来了,指着旁边的黑色衣服,哆哆嗦嗦:“刚刚有个人解开外套就跳了下去,都一分钟了,也不见上来……怎么办啊,桑桑姐?” 余欢紧绷着脸,把手机塞到那孩子手中,嘱咐:“你先打电话,119和120,知道吗?” 小孩慌乱点头。 她脱掉外套,衣服浸了水,只会把人拖着往下拽。刚把外套丢在地上,就瞧见湖面上的浮冰被狠狠击碎,继而,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冰面上。 祁北杨。 余欢呆愣地站在原地,瞧着祁北杨奋力把祝梁拽了上来,推到尚且坚固的那一块冰上。 冰是滑的,他使了点劲儿,祝梁便平平稳稳滑到了岸边。 余欢的身体比她大脑更快做出反应,近了岸边,小心翼翼地把祝梁接了过来。 祝梁吐了口脏水,小脸冻的隐隐有些发青,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睛看她,想说话,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祝嫣已经匆匆赶来了,她从余欢的手里把祝梁抢过去,来不及多说什么,抱着就往慈济院跑—— 祁北杨整个人还泡在冰水中,他一个成年人了,个子高,骨头重,冰块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只能击碎浮冰,费力地往岸边游。 余欢蹲在岸边,朝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他一把:“北杨叔叔,你过来。” 祁北杨却不动了,抬眼瞧她,哑声说:“桑桑,你叫一声我的名字吧,就一声,好不好?” 霞照市的冬天格外的冷,仅仅是没穿外套而已,余欢觉着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冻僵了,更何况他还在水里泡着。 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 余欢难受的要命:“北杨。” 温和的一声,末尾的那个音上翘,带着点颤抖。 她在为自己担心。 祁北杨笑了,他仍没有伸手,没有去碰他心尖子上的桑桑。 纵使无数个不成眠的夜中,满脑子都是她;就算沉沉睡去,梦中也是她柔软的脸庞,干干净净的发丝,他曾在梦中那样放纵。 如今她就在眼前,冷水刺透衣服,和着冰碴子一起,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冻溺在这湖中,祁北杨却控制住了自己。 这水不干净,他的身上也全是淤泥;手也这样冷,她那么娇弱的一个人,若是因此被冻坏了,那该怎么办。 他温声说:“桑桑,我身上脏,没法碰你。乖,听话,去把衣服穿上。” 我也想碰你啊桑桑。 但不是现在。 桑桑,我太冷了。 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冷。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6章_134 余欢解释:“其实我和北杨叔叔——” “当着我的面,不用这样拘谨,”孟植温和地笑,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又忍住了,神色怔忡,“舅舅是过来人,明白你们。” 说话间,祁北杨已经自然而然地站在余欢旁边:“谢谢舅舅。” 余欢还想再说些什么,孟植拍了拍祁北杨的肩膀:“你也要说到做到。” 为什么总感觉你们好像达成了某种交易啊? 孟植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鼓励地拍拍这对年轻人的肩膀,转身离开。 余欢恼怒地问祁北杨:“你都朝舅舅说了些什么啊?” “也没什么,”祁北杨风轻云淡:“舅舅只问了我一句,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他睫毛长而浓,眉目深邃,垂眼专注瞧人的时候,最显情浓。 余欢被他瞧的一时口干舌燥。 她突然怕了。 这么一段时间来,她频频想起那些甜蜜的过往,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给折腾疯掉了。 她怕自己意志不坚定,重蹈覆辙。 余欢别过了脸,胡乱扯了个谎言:“我肚子痛,今天也不想出门了。” 她想好了办法,如果祁北杨再纠缠下去,她就去找舅舅求助,请舅舅做主…… 然而祁北杨只是稍稍迟疑片刻,点头:“那你好好休息,需要看医生吗?” “不需要。” 余欢讶然他如此好说话,在心里默默叮嘱自己—— 长点心吧!可千万不要在同样的地方跌倒第二次啊! 她一上午都闷在房间中,也没闲着,把赵老师发给她的邮件仔细看了好几遍,打开便签本,对照着附录,记下来自己还需要准备的那些材料。 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未免太过安静,余欢赤着脚下床,打开了电视机;里面播着某个仙侠的电视剧,狗血满盆,一群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这寂静的房间里顿时添了几分热闹人气。 余欢有些口渴,打了内线电话,请人送些茶上来;电话刚撂下不久,就听得门铃响。 一边想着这工作人员效率好高啊,一边不设防地打开了门。 祁北杨站在门外,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上面放了一个青瓷碗,平静地与她对视。 余欢呆怔片刻,问他:“你做什么?” 祁北杨问:“你不是肚子痛吗?顺手点了份粥,你尝尝。” 背后的电视中,很应景地来了一句:“这粥有毒,大家不要喝!” 紧接着是孩童的哭声:“啊,你贼人,好歹毒的心肠……” 祁北杨沉默两秒,慢悠悠地说:“我这汤里没有毒。” 余欢自他手中小心翼翼接过。 “谢谢,”她很有礼貌地道谢,“谢谢北杨叔叔。” 祁北杨无奈了:“别叫我叔叔,成么?” 余欢只是瞧着他笑。 行吧,叫就叫,只要她开心……一个称呼而已。 余欢轻轻关上门,将托盘轻轻放到桌上。 揭开瓷盖,铺面而来的桂花香气。 祁北杨说谎了。 这粥是他自己做的,而不是什么顺手点的。 煮烂开花的米,熬糯了的小红豆,干桂花,红枣干,挖掉核,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往日她生理期,祁北杨总是煮这样的粥给她。 说什么要把能补的东西全部都加进来,余欢笑着说他这是乱炖,像喂猪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搁。 嘴上嫌弃着,这粥却意外的好喝,甜香甜香。 余欢舀了一勺,慢慢的尝,还是旧时的那个味道,如今的心境却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她吃不了太甜的东西,祁北杨平时煮粥煮甜品基本也不加糖,偶尔也会同她分享甜品,严格控制,不许多吃。每每她吃上头,想多尝一口,都得哄祁北杨半天,软磨硬泡撒娇,使尽了法子。 余欢最终把那碗粥喝的一干二净。 下午孟老太爷精神好了一些,余欢陪他说了会话;孟植惊讶她没和祁北杨一起出去玩,祁北杨同他单独说了几句话,孟植瞧余欢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余欢心里憋的难受,也不想再去问祁北杨;第三天,孟老太爷不怎么咳了,出去逛了一圈,最终在霞照市落雪的时候,启程回去。 孟老太爷也去余欢的住处瞧了瞧,他背着手,打量着这虽然陈旧但收拾干净的房间,伸手又摸了摸暖气片,摇头:“桑桑,你还是搬到我那里去吧,这里暖气都供不足,你身子骨不好,万一冻病了,跳舞也不好。” 余欢答应了下来。 越是到了快走的时候,她越是心惊胆战,生怕祁北杨那边出什么幺蛾子。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的心不是石头,也知道孟老太爷疼她爱她;孟植也告诉她,他顶多在这里再多留一周,一周过后,他就准备动身,往美国去了。 孟老太爷为了余欢,也要在国内继续住一段时间。 往孟老太爷那边搬的时候,孟老太爷叫了几个人过来帮她收拾东西,余欢只埋头将自己的衣物叠起来放好,冷不丁,就瞧见了祁北杨送她的那个生日礼物。 黑色的盒子静静地躺着。 余欢想了想,慢慢地拆开,掀开盒盖。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瓷人,跳芭蕾的少女,高高仰着头,翘着脚,白净净的,漂亮极了。 手指摸上了那个瓷人的头,滑滑的,凉凉的。 外面有人叫了声“余小姐”,她仓皇将瓷人收在盒子中,小心翼翼地放在箱子中。 这不能摔。 孟老太爷为她留的房间也特意重新修整了一遍,家具陈设全部订做一遍;为了她,楼下特意改成了一个舞蹈房,以供她练习。 搬到孟家的第一天晚上,祁北杨那边便送了礼物过来—— 一件又一件的芭蕾裙。 余欢只瞧了两件,便不想再看。 那些裙子,有几件,是祁北杨曾经设计来送给她的。 孟老太爷笑呵呵地说:“你这个叔叔倒是挺有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能够考虑到。” 余欢不知道祁北杨这是个什么意思,只埋头吃饭。 祁北杨送来的那些裙子,她只叫人帮忙摆在衣帽间最里面的位置,多看一眼都觉着是种罪过。 连并着祁北杨送她的礼物盒子,重新压入柜子中的最深处。 祁洛铃倒是来瞧她了,一脸激动地叫:“欢欢姐姐!” 她过来的时候余欢正在做日常练习,筋骨刚拉开,祁洛铃就推门进来了。 孟老太爷正在楼上午休,余欢带了祁洛铃去了一楼茶室,练习服也没换,笑盈盈地问她:“什么事?怎么这么高兴?” 祁洛铃眼睛里的喜气是藏也藏不住:“林媛被赶出去啦!她和顾启的婚事也吹了,就是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听说刚搬出去没两天,她摔了一跤,就把小孩子都摔没了……” 这话叫余欢一怔。 她下意识问:“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祁洛铃说,“林爷爷亲自上的门,叫林叔叔把她赶走——其实也不算赶啦,林爷爷说依旧会供她读完大学,给她找个工作,但有一点,把她的户口迁出去,做公证,断绝关系。” 就是不承认林媛是林家人了。 余欢想起那日瞧见的顾太太,雍容华贵,体面极了。 那样体面的人,势必不会同意独子和一个冒牌千金结婚。 听祁洛铃的意思,这次林媛的事闹的还不小。说起来林媛也傻,原本林爷爷应允会继续对她加以帮助,没想到她自己偷偷联系了些媒体,想要把事情闹大。 这一下可算是惹恼了林爷爷,直接连补偿也不给了,直言说养她这么多年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丢给她一笔钱,任由其自生自灭。 更何况,林媛早就成年了。 祁洛铃说起这些时,幸灾乐祸:“这些都是她活该啊!活该她认不清自己情况,那样张狂,还不知道知恩图报。” 正常人,白受了这么多年恩惠,心里面多多少少也该有点感恩吧,哪里像林媛,分明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只想着什么时候再反咬一口。 余欢对林媛如今的悲惨生活不太感兴趣,只是在听说她意外跌倒流产的时候有些心惊;好在祁洛铃及时转移了话题,同她说:“小白近期的情况很不好。” 算起来,余欢有一阵子没去探望小白了。 她问:“她是又犯病了吗?” 祁洛铃先是点头,继而摇头:“我也说不准她这算是犯病还是不算……她又回到了刚出事的状态,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中睡觉,也能正常吃饭,唯独不能见肃尔哥。” “刚出事?” 祁洛铃犹豫了:“二哥没同你说过吗?” 余欢摇头。 祁洛铃想了好久,才告诉她:“其实小白刚出事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中,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只知道她突然失踪了两天,肃尔哥都快找疯了;终于找到小白的时候,发现她两条腿的膝盖骨都被敲碎了,精神上也受了些刺激。” 余欢愣住。 她下意识想起从赵老师那里瞧到的照片,小白笑起来高傲中带点矜持,腿绷的很直,如同展翅的天鹅。 小白每每谈及自己伤到腿再也不能跳舞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惆怅。 她那时只以为小白是落下了一些病根——毕竟对于一名舞者来讲,如果训练方法不当,或者过度训练,都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尤其是半月板。 余欢见过了不少妹子,因为半月板损伤严重,不得不放弃芭蕾,放弃舞蹈。 但她从未想过,竟然是这样的……残酷。 “我听家里大人说过一次,小白的父亲以前是给周叔叔做司机的,在一场车祸中为了保护周叔叔去世了。小白从小就在周家长大,肃尔哥喜欢她,周叔叔周阿姨也没反对,就等着小白姐姐毕业后订婚……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小白姐姐醒来后精神状态就不好了,一瞧见肃尔哥就发狂……没有办法,只好把她送进疗养院中。这么多年了,肃尔哥一直没找女朋友。我刚听说小白被接出来后还以为她病好了,没想到还是这样……” 祁洛铃碎碎念着,瞧见余欢表情怔忡,忍不住又问她:“我不明白,小白都病成了那个样子,肃尔哥也不曾放弃过;你和二哥现在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分手呢?” 余欢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洛铃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为难处。我们分手也是经过仔细考量的,不是说没有阻碍就能够在一起了。” 祁洛铃还是不解:“但你们明明相爱啊,为什么不在一起?” 余欢只是苦笑:“你想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祁洛铃要了草莓汁,依旧对她和祁北杨不能在一起而耿耿于怀。 余欢也无可奈何。 小姑娘一派天真烂漫,满脑子粉红色的泡泡。 和曾经的她一样。 时光若是再倒退一年,那时候的余欢,也如同此时祁洛铃的想法一样,以为只要相爱,就能够抵抗天崩地裂,无坚不摧。 余欢第一次从祁北杨编织的甜蜜陷阱中醒来,是因为她没能如他所愿,推拒掉双人舞的演出。 余欢觉着祁北杨十分的不可思议—— 跳芭蕾舞耶,难道叫她跳一辈子独舞?怎么可能没有男搭档? 再说了,她同搭档只是跳舞而已,动作都是有规矩的,掐腰,托举,这些都很平常呀,怎么到了祁北杨眼中,就变得暧昧不清了? 她最终还是去跳了,如老师所期望的那样,和搭档完成了一出完美的演出。 谢幕后祁北杨来接她,两人早就约定好,他不能在公共场合露面,只在僻静处等着。 余欢跑过去的时候,他在抽烟,似是想事情,瞧见她来,立刻把烟丢掉,含笑着从她手里接过包去,问她累不累。 余欢做好了哄他的准备,瞧他这平静的模样,松了口气,笑吟吟地说不累。 上了车,祁北杨很快离开了学校,那晚天气不好,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黑漆漆的一片,车载语音播报一小时后有雨,空气很闷,车内凉飕飕的空调让余欢有些冷。 祁北杨接到个电话,只简短地说了几句,余欢却听得清楚。 他要人去给一个男生吃点苦头,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赫然是今晚同她搭档的男生。 余欢难以置信地出声打断他:“他仅仅是和我跳舞而已,没别的过错,你为什么这样欺负他?” 祁北杨将车停在路旁,沉静地瞧着她,面上是沉沉的阴翳。 “如果不是他做错了事,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教训他,”祁北杨慢慢地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 那时候天色已晚,两人走的路又是在荒僻野外,正好穿过一片茂密的槐树林,路灯坏了几个,更显鬼魅阴森。 祁北杨打开了车内的灯,瞧她脸色不对,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余欢第一次觉着眼前的人不可理喻,她气到哽咽:“说起来也是我没能如你的意,去跳了舞;归根结底是我错了,你干嘛去难为人家……” 祁北杨叫她:“桑桑。” 余欢憋着气,要去抢夺他的手机,祁北杨哪里肯给她,她只好祈求:“对于跳芭蕾的人来讲,身体是很重要的,你要是真找人欺负了他,他的下半生可就都毁了啊……” 祁北杨却搂住了她,伸手解开她的安全带,声音软了下去:“那桑桑你哄哄我,我就放过他,成不成?” 余欢不擅长哄人,但也懂得投其所好。 祁北杨最好的……不就是那一口么? 往后回想起来,余欢也觉着自己那晚许是被什么精怪附了身,迷了眼,胆子大到令她自己都惊疑。 在无人的慌乱中,她生涩地取悦着对方,而祁北杨同她深深亲吻,不忘当着她的面打过去电话,简短而冷静地命令:“不必教训那小子了。” 车厢内空间狭窄,空调温度开的很低,她却流了不少的汗;祁北杨颇有些施展不开,一边担心她的头会磕碰住,拿手护着,一边在亲吻着颤栗不已的她。 …… 后来回到祁家的时候,她无精打采的,只觉身体的全部力气都被抽走了。 但第二天,同她搭档的男同学却没来上课。 一周后,他来办理了休学手续,什么都没讲,只是有人瞧见,他的右腿一瘸一拐的。 从那时候开始,余欢才清醒地认识到,祁北杨的可怕。 两人之间,也开始渐渐有了隔阂。 转眼间,新年将至。 孟植已经离开,虽然也想留下过年,但那边事务积压的多了,实在抽不出身来。孟老太爷不以为意,毫不避讳地同孟植通话,笑着说:“不枉我养你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报恩了。” 两个人对孟植的养子身份毫不避讳,孟老太爷也曾当着余欢和孟植的面提起,这孟家的大部分财产的分割问题。 孟植回答:“全留给桑桑,我也不过是给桑桑打工的而已。” 余欢心惊肉跳。 她自认为年纪尚小,看不透人心复杂,可孟植舅舅,真的是光明磊落的一个人。 余欢也同孟老太爷一起去了趟慈济院——说到底,如果不是当年祝华院长的好心收留,只怕余欢现在也未必能出落得如此出色。 祝华院长精神还可以,同孟老太爷一起聊天。 余欢带了不少钱和零食过来,分发给小孩子们。 祝嫣感冒了,鼻音很重,昏昏沉沉地倚在门框边,同她说了回话,就回去冲药喝了。 余欢陪着一群小孩玩闹了半天,忽听得有人哭着跑过来,叫她:“桑姐姐,桑姐姐,祝梁他……祝梁他掉进湖里啦!” 慈济院旁边有个未修建完善的小公园,里面有个小湖,往常夏天的时候,慈济院的半大孩子经常去里面钓鱼钓龙虾。祝嫣不止一次抱怨过,说这些孩子怎么也管不住,脾气大的狠呐。 余欢心里猛地一沉。 现在寒冬腊月的,水凉刺骨,冬天的衣服又厚又吸水,祝梁那么小的孩子,如果掉进去,哪里还能有命上来? 她慌的不行,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的了,就往湖的方向去。 小孩子呼啦啦一片全都跟上去了,余欢跑的快,那寒气几乎要刺破她的肺,冷气刮得她脸生疼。 远远地瞧见还有个慈济院的孩子守着,瞧见余欢过去,眼泪都下来了,指着旁边的黑色衣服,哆哆嗦嗦:“刚刚有个人解开外套就跳了下去,都一分钟了,也不见上来……怎么办啊,桑桑姐?” 余欢紧绷着脸,把手机塞到那孩子手中,嘱咐:“你先打电话,119和120,知道吗?” 小孩慌乱点头。 她脱掉外套,衣服浸了水,只会把人拖着往下拽。刚把外套丢在地上,就瞧见湖面上的浮冰被狠狠击碎,继而,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冰面上。 祁北杨。 余欢呆愣地站在原地,瞧着祁北杨奋力把祝梁拽了上来,推到尚且坚固的那一块冰上。 冰是滑的,他使了点劲儿,祝梁便平平稳稳滑到了岸边。 余欢的身体比她大脑更快做出反应,近了岸边,小心翼翼地把祝梁接了过来。 祝梁吐了口脏水,小脸冻的隐隐有些发青,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睛看她,想说话,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祝嫣已经匆匆赶来了,她从余欢的手里把祝梁抢过去,来不及多说什么,抱着就往慈济院跑—— 祁北杨整个人还泡在冰水中,他一个成年人了,个子高,骨头重,冰块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只能击碎浮冰,费力地往岸边游。 余欢蹲在岸边,朝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他一把:“北杨叔叔,你过来。” 祁北杨却不动了,抬眼瞧她,哑声说:“桑桑,你叫一声我的名字吧,就一声,好不好?” 霞照市的冬天格外的冷,仅仅是没穿外套而已,余欢觉着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冻僵了,更何况他还在水里泡着。 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 余欢难受的要命:“北杨。” 温和的一声,末尾的那个音上翘,带着点颤抖。 她在为自己担心。 祁北杨笑了,他仍没有伸手,没有去碰他心尖子上的桑桑。 纵使无数个不成眠的夜中,满脑子都是她;就算沉沉睡去,梦中也是她柔软的脸庞,干干净净的发丝,他曾在梦中那样放纵。 如今她就在眼前,冷水刺透衣服,和着冰碴子一起,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冻溺在这湖中,祁北杨却控制住了自己。 这水不干净,他的身上也全是淤泥;手也这样冷,她那么娇弱的一个人,若是因此被冻坏了,那该怎么办。 他温声说:“桑桑,我身上脏,没法碰你。乖,听话,去把衣服穿上。” 我也想碰你啊桑桑。 但不是现在。 桑桑,我太冷了。 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冷。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7章 余欢仍旧固执地伸着手,她说话都有鼻音了:“祁北杨,你上来,听话。” 听话。 这是她第一次同他说这两个字。 祁北杨一愣,继而小心翼翼的伸手。 终于握住她。 余欢的手指柔软而干净,白生生水葱一样,他手上还带着污水,在冰里泡的久的,带着刺骨的寒气。 她眼睛红红地瞧着他,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温热的手指乍一触碰到冰冷,余欢小小地抖了一下,仍固执地拉着他的手,慢慢地将他拉上来—— 她的力气其实那样小,细伶伶的胳膊,手腕纤细,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祁北杨不敢用力拽她,仍旧是靠着自己的力气上来,只踩着松软的泥土,淤泥弄脏了他的裤子鞋子,他仍毫不在意,只死死地瞧着余欢。 贪恋那一点温度和柔软,他有些不舍得放开。但瞧着她泛红的脸颊,又很快放了手。 他不顾自己浑身湿淋淋的,弯腰捡起来她的衣服,强制给她裹起来,皱眉:“如果今天没有我,你是不是还想跳下去?救人前先垫垫自己斤两,这么冷的天,你能不能救上人另说,别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旁侧的小孩都吓傻了。 这样一个男人,刚刚一句话不说就跳下去救人,应该是好人吧?但现在他看余欢姐的眼神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像是……像是从水底下刚刚爬出来的水鬼。 一边那样严肃地对着余欢姐说话,手下的动作又温柔的要命。 慢吞吞地给她拉上拉链,戴好帽子。 大人真的很矛盾啊。 他刚刚119还没拨出去,现在看来也不用了,哆嗦着打了120,口齿伶俐地报了慈济院的位置。 余欢默默地穿好羽绒服。 刚刚她触上祁北杨手的时候,就像是掉进了冰窟中。 冷到几乎没有一丝热气。 也不知道他在水中泡了多久。 余欢好歹也跟了祁北杨大半年,知道这个人的脾气,在某些时候挑剔的要命,洁癖龟毛,毛病一大堆,但这次竟然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这湖中。 “那个小男孩应该没什么事,”祁北杨宽慰她,他头发湿漉漉的,一出来,发梢就结了薄薄的冰,霞照市的冬天不是一般的冷,他毫不在意地将衣服上的水拧了一拧,慢吞吞地裹上外衣,见她低着头,说出话又温和了些,“你不用太担心,回去记得喝点姜糖水,知道么?下次也不许这样了,救人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 余欢轻轻地应了一声。 祁北杨的心中仍旧空落落的一块,他掩盖下去,若无其事地冲她笑笑:“那我先走了。” 他转过身,步子还未迈出去,就听到余欢细细的声音:“……这里离你家那么远,你先回慈济院换身衣服吧。” 祁北杨回头。 余欢的脸还是白,她今天穿了件长到盖住小腿肚的羽绒服,浅浅的蓝,已经抹上几道泥印子;帽子周遭是一圈白白的毛,愈发显得她一张脸瘦瘦小小。 她又说了一遍:“你这样回去的话……也会冻病吧。” 可爱的小家伙。 祁北杨忍不住笑了。 “好。” 余欢把祁北杨往慈济院带的时候,心里面直打鼓。 其实她自个儿都没弄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明明,不该给他这么多希望的。 但他也实在太可怜了。 余欢轻轻地叹口气。 到了慈济院,果然已经惊动了不少人,救护车也来了,因着祝梁年纪小,怕有什么意外,祝嫣跟着一同上了车。祝华依旧坐在轮椅上,同孟老太爷一起在院子里,遥遥地瞧见余欢和祁北杨过来,俱是一愣。 余欢解释,是祁北杨跳下去救的人。 寒冬腊月的,祝华瞧见祁北杨衣服上已经微微结冰,顾不得客套,急忙叫余欢领着他去换衣服。 孟老太爷泰然自若地坐着,祁北杨从他身边经过,听见这位老人低低地哼了一声:“好小子,有你的。” 略带有不屑。 祁北杨脚步一顿,前面余欢见他没跟上,略微回头瞧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盛满了疑惑。 祁北杨忙跟了上去。 余欢带他去了一个小小的房间,细声慢语地同他说:“先前赵磊哥哥在这里留下了几件衣服,都是洗干净后收起来的,你别嫌弃。” 祁北杨个子高,骨架又大,平时穿衣服倒还显不出来,脱掉之后就明显了。余欢不敢多看他,只埋头踩上了小小的凳子,去打开最上面的小小方柜。 这个房间小,背阴面,窗户小小的,打开了灯也不见得多么亮堂,依旧逼兀狭窄的要命;这里原本就是当做仓库来用的,一些曾经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有些衣物,还能穿的,就留在了这里,也以备不时之需,譬如现在。 祁北杨怕她摔下来,牢牢站在她身后。 身上依旧发冷,那衣服冰凉冰凉贴在身上,滋味绝不好受。 余欢小心翼翼地捧了衣服出来,毛衣,裤子,也算是齐全,她下凳子的时候,祁北杨虚虚扶了她一把,手只在她腰间搁了一下便离开,怕唐突了她。 余欢没有注意。 她把衣服捧给祁北杨:“这里没有新的男士内衣,所以只能委屈你穿这些了。” 祁北杨原下意识地想问她难道叫他真空么?低头瞧见她耳朵已经红透了,不知是羞的,还是冻的。 话到唇边,立刻变了味道:“有衣服换,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话,压根不像是以前那个祁北杨能说出来的。 余欢不免有些怀疑——难道祁北杨真的是转了性子? 祁北杨换衣服的时候,她只坐在外面发呆。 孟老太爷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笑:“外公。” 孟老太爷一脸高深莫测地瞧着她:“你北杨叔叔是个好人。” 余欢的手托着下巴,低低地应了一声。 孟老太爷继续说:“也不知道他能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婶婶。” 余欢仍旧是发呆。 替换的里衣好找,外套却不太容易。她还穿着那件蹭上泥的羽绒服,少女的眉眼清丽而温和,依稀可以瞧见她外婆年轻时的几分影子来。 孟老太爷恍然间想,当初孟恬瞧上林朗风的时候,见天儿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慈济院里没有什么烘干机,祁北杨换下来的湿衣服,余欢丢进洗衣机中给他搅了——也没有内裤,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祝嫣带着祝梁回来了,孩子做了检查,没什么事,救上来的及时,只呛了几口脏水。不过医生也嘱托了,注意保暖,别感冒了。最近流感高发期,小孩子最容易被传染。 慈济院的孩子多,只要有一个得的,其他也大多不能幸免;饭后煮了板蓝根,每人一碗,都皱着眉毛喝下去。慈济院的各个房间里,也都喷上了些消毒水,能打开窗子换气的就换换气。 许是因为祁北杨救了祝梁,祝华对他的态度要比之前要和善许多;但老人家也瞧出来他对余欢有所图谋,也不甚热络。 祁北杨在这里吃了午饭,一大群半大孩子举在一起,桌子上满满的人,他颇有些不适应,吃的也不多。 孟老太爷倒是笑吟吟的,上了年纪的人,就爱热闹,爱孩子。余欢刚出生的那几年,他也是当成宝一样哄着,小姑娘小时候也黏人,软软糯糯地叫着外公。那时候林朗风的确混账,一次也未来看望过孩子,惹得孟老太爷发愁如何同余欢解释她的爸爸是谁;可余欢自小聪慧,知道自己与旁人不同,也从未叫嚷着要看爸爸。 过三岁生日的时候,孟恬亲手烤了个蛋糕给余欢,那时候孩子那么小,也知道第一块先给外公,然后是妈妈,舅舅,照顾她的阿姨,最后才是自己。 正因为余欢的格外懂事,不哭不闹,才叫人心疼;她走丢后,孟恬才会那样难过。 孟老太爷慢慢地叹口气,瞧见祁北杨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余欢,眉毛皱的更厉害了。 这小子……也未免太张狂了点。 余欢坐在孟老太爷旁边,轻轻地给他舀了一小碗百合粥,同他讲:“外公,您尝尝这个,润肺止咳的。” 孟老太爷不太相信食补那一套,仍是接过了,笑吟吟地夸:“还是桑桑知道疼人。” 自打在曲镇感了一次风寒之后,最近这些时日,他总也觉着肺不太舒服,医院里检查过,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只叫他放宽了心,他身子骨硬朗着呢。 先前孟老太爷不怕死,他那时以为林媛是孟恬的孩子,自暴自弃地想这么个白眼狼不值得他劳心费力,也改了遗嘱,要将钱财全部归于孟植名下。这个养子多年来尽心尽力,孟老太爷看在眼中。 只是现在余欢回来了,和小时候一样懂事招人疼。孟老太爷不想死了,闭眼前,说什么也得把这么个乖外孙女的下半生给安顿好了。 余欢的良人,不能是祁北杨。 祁家势大,孟家的资产又多在海外,孟老太爷怕余欢重蹈孟恬的覆辙。祁北杨这人野心也大,孟老太爷如今虽然退了下来,但耳聪目明,也知道祁北杨这些年来的动向,锐气不可挡。 虽然如今瞧着他对余欢是打心眼里疼,可若是过去这几年呢?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见异思迁,都是常有的事。 饭后并未久留,余欢临走前,瞧见祁北杨在同祝华说话。 孟老太爷瞧着她这幅模样,心里又是一沉。 ——倘若余欢真瞧上祁北杨了,那他难道还要棒打鸳鸯不成? 回去的路上,孟老太爷也试探着问了余欢几句:“你觉着你北杨叔叔人怎么样?” 余欢想了想他往日的行径,回答:“应该是个好人。” 虽然有时候凶了点,但整体上还是好的……只那一次,打伤她的男搭档。 得知男搭档受伤的那晚,祁北杨兴致勃勃地告诉她,这周有两天空闲,准备带她再出去散散心,那时候天气转凉,倒是可以去大西北瞧瞧;如果不喜欢的话,也能去俄罗斯,去看她最喜爱的芭蕾舞团演出…… 余欢仍沉浸在舞伴的腿受伤的不可置信中,听着他说这些,只觉的胆寒:“你怎么还能和没事人一样?” 祁北杨的笑容一滞:“桑桑,你说什么?” “宋凌。” 她一说出来搭档的名字,祁北杨果然皱起了眉:“怎么好端端的又提他?桑桑,我不希望听你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来,你是想去西北那边呢,还是去——” “都不想!” 余欢瞧着他这事不关己的态度,愈发难过。她接人待物都小心翼翼,先前只当祁北杨是谦谦君子,然而他做下的这些个事情超出她的认知。 余欢有心和他吵架,也吵不起来。祁北杨几乎不会同她争执,只在她气到发抖的时候无奈地把她搂在怀中,小声哄:“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冲你大声说话,原谅我成吗桑桑?” 避重就轻,余欢气的只觉大脑供血不足,他错的明明不是这个,是不该随意伤害别人。 等她质问为何叫人打伤宋凌的时候,祁北杨又不悦了:“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哪里有做不到的时候?” 余欢不信。 宋凌的腿伤的那么巧,恰好是祁北杨想要教训他的那天晚上;宋凌平时也是一寡言沉默的人,鲜少与人交恶,如果不是得罪了祁北杨,谁人又会同他过不去? 往事涌上心头,余欢那刚刚被祁北杨暖热的心又冻硬了。 他就是不愿自己豢养的东西被人所觊觎,但凡是敢对她有念头的,都被祁北杨毫不客气地“教育”过,她实在是怕了。 宋凌之后,她同祁北杨据理力争,才能说服他不会再欺负自己的男舞伴;但那个时候,她背后有人的消息已经静悄悄地流散开,她的金主找人打伤宋凌的流言也被人提起,不过两天又被校方压了下去。 余欢也曾打听过宋凌的情况,只知道他离开霞照市回了老家,联系方式也都换了个遍。 仿若人间蒸发一样。 余欢也更加坚信,是祁北杨做的这件事。 往事已过,这件依旧是余欢心里面的一根刺,时不时地出来,狠扎她一下。 转眼间,便到了新年。 孟植最终还是做了晚上的飞机赶回来,想要同孟老太爷、余欢一起过年,霞照市的鞭炮烟火禁令并不严格,依旧可闻鞭炮爆竹的声音;霞照市东四环那边有一广场有烟火盛会,余欢却兴致缺缺,不想去看。 她同请来的厨娘一起包好了饺子,聊天间得知厨娘家中还有一儿子,在读初中,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家。 余欢动了恻隐之心,笑着提议:“不如把他叫过来一起吃饭,反正家里房间多,今晚上让他睡在这里就成。” 厨娘吓了一跳,连说不用,但她眼睛的骤然明亮出卖了她。余欢笑着同孟老太爷说了此事,孟老太爷果真赞同,还叫了司机张叔去接人。 “本来就是该团圆的日子,”孟老太爷眉目舒展,“这个年纪的小孩心思也敏感,是该多陪陪。” 晚饭丰盛,孟老太爷喝了两盏酒,面色也红润起来。二十几年来,这个年过的最舒坦,孟植瞧他心里面高兴,也纵了他,叫他多喝几杯。 除夕夜也落了雪,余欢睡不着,手机里面,韩青青的拜年短信已经发了过来,配着傻乐的小人头表情,说现在和七大姑八大姨一起搭起了长城,担心自己玩过了头,误了时间,特意提前拜年。 余欢忍俊不禁,也给她回复——祝牌运亨通啊。 刚刚发过去,祁北杨的电话就过来了,她险些给摁掉。犹豫了半分钟,才接起来:“……北杨叔叔?” 这个称呼刚出口,那边便低低地笑了,没有责备,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怎么还这样叫我,把我都叫老了” 余欢更加不知所措了。 她也纠结着如何称呼祁北杨——称呼祁先生,他就冷脸;只叫名字的话,又太过亲密。唯有按照孟老太爷的意思,叫他叔叔,才能隔开两人距离。 余欢也时刻提醒着自己。 只是他这人太偏执了。 余欢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好,能叫他这样念念不忘;于她而言,坏处总是大于好处的。 片刻的沉默,他的声音又响起:“你家今天的灯笼很漂亮,桑桑。” 这么一句话,把余欢从床上惊了起来。 这人,大过年的,还是过来了吗? 她压低了声音:“你这样要是叫我外公知道,他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这不是威胁,是事实。 大半夜跑到她家里来,孟老太爷一定能揪着他往死里打。 “就算打断了腿,我爬也得爬着去找你,”祁北杨笑了两声,他轻轻咳了两下,才继续又说了下去,“我很想你,桑桑,但是我不敢见你。” 余欢微怔。 “以前的事情,苏早同我说了一些,”隔着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真切,带着点千折百回的柔软,“她说是我控制欲太强,做了不少惹你伤心的事情,对吗?” 余欢站在窗台前,轻轻拉开了窗帘。 只能瞧见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地停着。 “……嗯。” 余欢知道自己不该答应,这话一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但是她忍不住,实在忍不住。 一个个谎言编出来,把自己都快折了进去;再听他那意思,苏早与林定只怕早就招了,就她还傻乎乎的,自以为是地表演。 “如果我把那些坏毛病都改掉,”祁北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如今夜的雪一样寂静,“你愿意重新和我尝试一下吗?” “……你改不掉的。” “如果呢?我说如果,”他加重了语气,“你愿意吗?” 这样的话令余欢招架不住,她深深喘了两口气,才回应他:“……或许可以。” 一个如果,一个或许。 余欢只茫然地注视着窗外。 一开始那样坚定的心意,其实一直在不知不觉地动摇;覆在表面上深深的惧怕褪去了,深埋在里面的爱才显露了出来。 或许是那个冬夜,他质问为何为了周肃尔把自己作践成这幅模样,也或许是冷着脸把她的脚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暖着,也或许是他送来的那碗粥…… 余欢一开始硬下心肠来筑起的高墙,被这个人锲而不舍、一点一点,给挪开了。 直到祁北杨湿淋淋从河中出来,笑着说自己脏,不能碰她的时候。 余欢才惊觉,原来她也从未割舍下那一段过往。 她现在还爱祁北杨吗?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然而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却令祁北杨欣喜不已。 他坐在车内,激动地摸出烟来,手指摩挲着打火机,最终还是未点燃。 十公里外的地方,人们聚在一起广场上,兴奋地一起倒计时。 三十、二十九…… “北杨,”余欢的声音慎之又慎,“我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是不是清醒的,我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想……我说假如,假如你真的可以不再那么霸道的话,能够正视我们之间这段感情,我愿意和你试一试。” 祁北杨的一颗心都要跃出了心头。 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样激动过。 四、三、二、一。 烟火腾空,欢声笑语,朋友互相拥抱,情侣缠绵亲吻。 寂静的车厢内,祁北杨柔声叫她:“桑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晚上早些睡,”祁北杨叮嘱,“今晚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同你说说话,外面太冷了,你不用下来。我今天很开心,桑桑……你早些睡,晚安。” 他的确是激动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 余欢也笑:“晚安。” 她站在楼上,看着那辆车缓缓调转车头,离开。 余欢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她只知道自己之前那样费力地想要逃开,如今兜兜转转又重新回去…… 她的心跳的很快。 祁北杨的心跳的也很快。 他的半张脸上,掌痕鲜红。 叔叔打来了电话,担忧地询问他情况,他草草说了几句,结束通话。 脸上这一巴掌,依旧是他母亲所打。今晚上她闹腾的格外厉害,好好的一场家宴都被她给毁掉……祁北杨瞧着她那样歇斯底里的模样,也有些震惊。 他怕的是,自己在余欢眼中,也是这幅模样。 越是深爱,越是小心翼翼。 祁北杨不敢再有半分逾矩的举动,从一开始的想要疯狂占有,已经演变成了现在,谨慎卑微的守候。 只要她开心,就足够了。 今晚他仍回了祁家睡,房子空荡荡的,他洗过了澡,仍旧拥着她的舞衣——祁北杨不敢叫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却也戒除不掉。 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初一有不少登门拜访的,其他人大多知道祁北杨脾气,基本上只放下礼物,略坐一坐就离开。林定几人同祁北杨感情不同,因着祁家地方清静,几人就合伙一头扎了进来,喝茶扯淡,躲一躲应酬。 周肃尔没过来,小白在疗养院接受治疗,他也铁了心,陪在里面。 苏早早晨去看过一趟,说小白情况现在好些了,只是记忆似乎回到了十四五岁时候,在欢天喜地地吃着鲅鱼饺子,侧脸问周肃尔,寒假作业有没有给她带过来。 周肃尔温言说今年不用做寒假作业,配合着小白在她错乱记忆中生活;那副情景几乎令苏早落下泪来,偷偷地问周肃尔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周肃尔只平静地笑:“你看她现在开开心心的,没什么不好。” 说到这里,众人皆是沉默。 正是见识过小白病发时的模样,才能体会到周肃尔的不易。 说到这里,程非也问祁北杨:“你同余欢呢?你们俩现在有啥新进展没?” 祁北杨笑着给他看手机:“你瞧,她今天给我发了短信,祝我新年快乐,末尾还有笑脸呢。” 正是一早收到的这条短信,让他一起床就神清气爽的。 程非沉默地看了半晌那短信,幽幽地说:“二哥,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这短信……我也收到了。” 祁北杨笑容一顿。 苏早抢了手机看:“我也收到了。” 林定低头翻了下手机,懒洋洋:“加一。” 苏早万般同情地瞧着祁北杨:“二哥,小桑她这多半是群发的。” 祁北杨自她手中抢过手机,淡淡地说:“至少她群发的时候没有漏下我。” 苏早默默叹息。 握了根大草二哥你现在也太纯良了吧?就这么一个群发的短信就让你满足成这个样子了?那要是小桑真单独给你发了短信,你还不得螺旋爆炸升天和太阳并肩啊? 程非浑不在意,划着手机,忽记起一事来,仰脸问祁北杨:“二哥,那等小桑出国后,你打算怎么办?做好异地抗战的——准备了么?” 话说到一半,他瞧见苏早朝他猛使眼色,顿觉说错了话;再瞧祁北杨,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程非懊恼不已—— 难不成,二哥还不知道这回事? 祁北杨捏着手机,掀开眼皮瞧他,一双眼睛失了方才的温和,满满的阴寒。 “你说,桑桑要出国?”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8章 程非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苦着一张脸看他:“二哥,这事情吧,说起来话长……” 祁北杨点了一根烟,也未抽,瞧着他:“那你就慢慢说。” 程非恨不得把刚刚说话的自己撕成两半:“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小桑申请了俄罗斯的交换生,大约二月份就要过去了。” “从哪知道的?” “我自己查的。” 祁北杨嗤笑一声,指缝间夹着的烟在烟灰缸的边缘上磕了磕。 烟灰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弹完烟灰,他只深深地吸一口:“说实话。” 程非的冷汗要下来了。 沉默半晌,他才哆哆嗦嗦出口:“……就是我自己查的。” 说到这里,他自个儿倒是有了底气,硬挺着瞧祁北杨:“二哥,你也好好想想,为什么桑桑不告诉你?” 反将一军,以攻为守。 祁北杨倒是挺平静,仿佛程非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目光移到苏早和林定身上,他出奇的平静:“这事,你们俩都知道?” 沉默。 祁北杨笑:“你们真是好样的。” 声音轻轻的,没什么情绪,倒像极了无可奈何。 只抽了一半的烟被他在烟灰缸中碾灭,他神色淡淡:“先前若不是我看出端倪,你们是打算把我一直瞒到死?现在又是,如果不是程三说漏了嘴,你们也想着等到桑桑走了之后再和我说?” 苏早犹豫不定:“二哥。” “别打着什么为我好那一套,”祁北杨气过了头,反而冷静下来,“咱们几个也算是打小相识。从小到大,我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我追个姑娘而已,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拦上瘾了?” 林定劝他:“二哥,消消气。” 祁北杨笑:“我气什么?有什么好气的?先前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现在又联手瞒着我……我都习惯了。” 程非害怕他这么个样子。 他心里也隐隐有些内疚:“对不起。” 祁北杨说的对,从小到大,他这个做二哥的,没少替这两个小的顶罪。林定和程非犯浑啊,念初中时,血气方刚,教训人的时候下手没轻重,把秦家的小四打成了脑震荡。秦家老二气势汹汹地过来,扬言要替弟弟报仇,祁北杨顶了上去,把这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后来这事惊动了大人,也是祁北杨主动顶锅——那时候祁母的病已经确诊了下来,祁父冷着脸,带着祁北杨去做的心理鉴定,结果是正常的,但祁北杨却仍被怀疑患了病。 “我不怪你们,也没指望你们能帮我什么,”祁北杨站起来,眼底尽是阴翳,“只拜托你们一件事,别阻碍我和桑桑。” 苏早原想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又被他这样的目光给惊回腹中。 二哥这眼神,也……太吓人了。 她自个儿身上起了层细细密密地鸡皮疙瘩,捋了捋。 祁北杨已经离开了。 孟宅。 余欢低头,在为顾太太沏茶。 孟家在霞照市的人脉不多,但也是有那么几个相熟的。孟老太爷原同余欢笑着猜今天会是谁第一个上门,没有想到竟然是顾太太。 顾太太依旧一身的珠光宝气,颈上一串钻石项链,腕上通透满翠的镯子,戒指耳饰一个不落,余欢甚至怀疑她丈夫是做珠宝生意的。 她笑盈盈地同孟老太爷攀谈,提起孟恬还在世的时候,两人也曾一起喝过茶。 余欢不知她是个什么意思,默不作声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这还是孟老太爷闲时无事指点她的。 今日余欢穿了件墨绿色的长裙,袖子宽,随着动作轻柔地滑下去,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鸦色蓬松的发挽起来,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来,上面戴了一对水滴形的红玉坠。 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顾太太看的眼热——年轻貌美的皮囊,珠宝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轻轻一点就勾的她心动。 隐约间,可以窥见孟恬年轻时候的风采,果真是林媛不能比拟的。 等到余欢离开,顾太太才说出了今日的来意:“南桑现今还没有订下婚事吧?” 顾太太知道她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余欢,但也听得了,刚刚孟老太爷叫了她一声“小桑”。 只怕用不了多久,她的名字还是会改做孟南桑吧。 孟老太爷原悠哉悠哉地饮着茶,听得她这一声,神色稍冷淡:“她年纪还小,读着书呢,这些事情不着急。” 顾太太笑:“老爷子您可就不知道了吧?现在社会上什么人都有,您这样纵着南桑,不怕她被人骗啊?” 孟老太爷不喜她这样热络的语气:“小桑知道分寸。” 顾太太没瞧出孟老太爷神色不耐,仍旧笑盈盈地说:“我们家顾启呀——” “可别说了,”孟老太爷伸手,阻止了她继续往下的话茬,“您儿子同林小姐的事还没断个干净吧?” 顾太太面容一僵,孟老太爷这时候提起林媛,她自己也心虚:“林媛品行不行,她自个儿贪慕虚荣,假冒了南桑的身份……这样的女人,我们哪里敢叫她同顾启交往?” 孟老太爷笑了:“顾太太,我也不敢叫南桑同顾启交往啊。” 孟老太爷皂皂没有想到,顾太太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余欢的头上。 林家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没有心思干涉,不过也听到了些情况,譬如林媛被赶出去,婚约取消,顾太太这下是连孩子都不想留了,铁了心要顾启同林媛断绝关系。 甭管顾启此人如何,单单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牵扯,孟老太爷就不会同意他去追求余欢。 顾太太最终讪讪笑着离开,孟老太爷气的多喝了两杯茶——是什么给了顾太太错觉,让她觉着自己那个二手的儿子还能高攀上南桑? 这样一对比下来,孟老太爷竟然觉着,祁北杨似乎还不错。 至少祁北杨没有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倒是也听说,祁北杨养了个小姑娘,几个月前断了联系。 这还是需要慎重考量的——谁能保证,他同余欢在一起后不会再去养一个? 孟老太爷还是想给余欢找一个能够一心一意待她,最好孟家也能压的住的人物。 上午孟老太爷刚想到了祁北杨,下午这人就登门了。 他备的礼品丰厚,恭敬地说是来探望孟老太爷;孟老太爷还因着早上顾太太的事情生着气,听见人报他过来,烦躁的心情稍稍安稳了一下,也没换衣服去见他,瞧见这人低眉顺眼的,忍不住拿他就与顾启做了下比较。 和顾启相比,祁北杨还是好了那么一点点;至少,单单是相貌上,祁北杨要比顾启出众不少。 孟老太爷知道祁北杨此行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故意吊着他,没叫余欢下楼——下午的客人少,余欢在书房里学习俄语。 早在过年的时候,余欢就说自己申请下来交换生的名额;孟老太爷喜忧参半,喜的是女孩有出息,这样的光彩夺目;忧的是只怕这么一来,又是聚少离多了。 孟植也劝慰他,总不好拘着孩子一辈子,再说了,她是去学习,又不是去蹲监狱;等到了俄罗斯,孟老太爷大可一同过去陪伴。 正好也见识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 孟老太爷很快便被孟植所说服了,为了能使余欢更快地融入和适应生活,他还特意高薪聘请了一位俄罗斯留学归来的高材生,为她补习俄语,以及讲一些特有的风俗习惯。 这是余欢跟随他上的第三节课。 请来的这名老师姓沈单名一个照字,比余欢年长六岁,如今在霞照市一中任俄语教师,讲起课来极有耐心,一个词一个词地纠正着余欢的发音。 祁北杨同孟老太爷喝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茶,仍不见余欢的面;他的耐心消耗殆尽,轻轻放下酒杯,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小桑今天出去了吗?” 孟老太爷瞧着他,俨然一副初陷情网的莽撞模样,这让他暂时选择性遗忘掉祁北杨养小姑娘的事,笑了:“她在楼上学习呢。” “学习?”祁北杨讶然不已,“南影大的课程这样紧张吗?” 孟老太爷顿了顿。 也不知道小桑有没有同他讲做交换生的事情。 他只隐下去这段,若无其事地请祁北杨喝茶,话题千绕百回,祁北杨最终忍不住,把话题扯到了余欢,刚说了句,孟老太爷就站了起来,竟然是打算送客了。 孟老太爷神色淡淡:“今天我身体也乏了,不多留你,北杨,你先回去吧,改天再来。” 人家都送客了,他也没什么办法,这毕竟是小桑的外公,祁北杨临走前,告诉了孟老太爷另一件事情—— 余欢同林媛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是冒名顶替这么简单。根据当时做的笔录,参与拐卖人口的一人说自己还有一儿一女,想知道自己入狱后,这对儿女该如何生活。而当时的警察处理这事的时候,发现他口中的那两个孩子宛若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所踪。 余希与林媛,就是那两个孩子。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帮凶,帮着人贩子父亲“教育”这些被拐卖来的孩子,肆意欺□□骂;年幼的余欢到了他们手里哪里能讨得好去,就连祝华院长回忆起来,都是叹息:“——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狼狈,衣服是脏的,脸上的黑泥得费力搓才能搓的掉。最可怜的是余欢,三个孩子中数她年纪最小,身上的伤也多,有些瞧起来像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小家伙发着高烧,迷迷糊糊说胡话,来来回回就四个字,妈妈,我怕。” 醒来后的余欢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名字,也忘记了余希与林媛两个人对她的欺辱,一心一意把他们当做哥哥姐姐来看待。 也或许是那场病彻底伤了余欢的身体,她总是病歪歪;有次祝华偶然瞧见余希小声叫她小桑,便也给她另取了小名,小桑,希望她能同慈济院外的桑树一般茁壮成长。 孟老太爷平静地听着祁北杨讲完这些,面带微笑地目送他离开。 等到祁北杨走了之后,他狠狠地将拐杖掷在地上,捏着桌上的茶盏摔碎,满脸的阴戾。 先前孟老太爷只怨怒林媛一人,还真的以为是这个孩子天生不善,害的他同余欢骨肉分离;而如今,祁北杨明明白白告诉他了事情原委,孟老太爷更加怒不可遏。 余希。 这个名字,他也记住了。 敢欺负小桑的人,哪怕是过了多久,只要他这条老命尚在,拼死也得给小桑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孟植恰好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惊了惊,伸手敲门,犹疑开口:“爸?” “没事,”孟老太爷的声音蕴着薄怒,“阿植,你把机票改签一下,多留几日,我有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 祁北杨走到孟家庭院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朝二楼望了一眼。 她卧室的方向,窗帘放了下来,遮盖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瞧不清。 他拿出手机来,想要同余欢发条短信,可敲了删,删了敲,想不出合适的措辞。 上一条短信,还是她群发的那一条—— [祝你新年快乐。^_^] 祁北杨忍下心口间淡淡的不适,给她发短信。 [新年万事顺遂啊,桑桑。] 余欢回短信的速度很迟,一直到了傍晚,祁北杨的手机才震动了一下。他傍晚去瞧周肃尔,多喝几杯酒,上了头,昏昏沉沉的疼。但手机上,标注着“桑桑”的短信令他倦意全消,祁北杨颤抖着点开短信界面,只看到她客客气气的两个字。 [谢谢。] 祁北杨感到满足且可悲。 一直到元宵节,祁北杨都未能再见余欢的面。 她似乎很忙,每日都在学习,他先后拜访过孟老太爷两次,每一次连余欢的影子都没有瞧到。 祁北杨并不知孟老太爷压根没有把他来的事情告诉余欢,只以为是余欢故意躲着他。 他也忍不住给余欢打去了电话,每次余欢都是草草说几句就挂断,态度说不上恶劣,却也称不上熟络。 这令祁北杨更加茫然。 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日渐清晰—— 余欢在躲着他。 说不定,先前那些说答应同他尝试的话,都是在骗他。 从始至终,她离开的念头从未更改过。 而且,她最近,和一个年轻男人走的很近。 余欢哪里知道祁北杨心里面的惊涛骇浪。 她在语言学习上面着实没有什么天赋,每天跟随沈照学习俄语十分吃力;沈照心里度算了下时间,给她重新排了计划表,加量训练,作业多到令余欢头昏脑涨。 这样的快节奏她有些吃不消,压根就没有工夫去同祁北杨聊天谈地。 元宵节这天,孟老太爷外出访友,余欢磕磕绊绊写了两个半小时,才把沈照留下来的作业写了一半。 正埋头苦写,就听得佣人敲门,告诉她祁先生来访,送来了一盏很漂亮的花灯。 余欢后知后觉,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孟老太爷不在,她就是主人。 她瞧了瞧书桌上堆积的作业,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你帮我传达下谢意,就说我现在忙,请祁先生自便。” 佣人唯唯诺诺离开。 余欢提笔,刚写了没两行,就又听得身后门响。 她只以为是佣人去而复返,并未在意,一边努力辨认分析着词句的意思,一边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等到余欢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祁北杨自背后,伸出胳膊揽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声音带点近乎病态的叹息:“桑桑,你在躲我么?” 余欢身体一僵。 “申请交换生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祁北杨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在余欢耳中,却不亚于愤怒的嘶吼,“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桑桑?” ……果然还是叫他知道了。 余欢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已经很久未曾见识过祁北杨的这幅模样。 没有歇斯底里,依旧叫她遍体生寒。 脑海中敲响警钟,余欢想要挣脱开来,而祁北杨的胳膊却纹丝不动,反而更加收紧。 他问:“桑桑,我是不是只能靠以前的办法来留下你?” 余欢的心跳很快,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叫他的名字:“祁北杨。” 少女的声音仿佛带有能够抚慰人心的魔力,只是轻轻浅浅两个字,就叫祁北杨抱住她的胳膊松了松。 “……嗯。” “你这样,我很害怕,”余欢失望不已,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松开我,我假装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不好?” “不好。” 祁北杨的拥抱愈发收紧,他的吻落在余欢的头发上,那样灼热的气息使余欢发抖。 这是她的家中,祁北杨就敢这样肆意胡来。 这家伙果真是无法无天。 余欢握紧了手中的笔,深深吸一口气。 她用的笔尖锐,戳到肉上也会叫人狠狠吃一顿苦头。 她尚未来得及呼气,只听得后面孟老太爷震怒一声—— “畜生!你做什么!”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39章 孟老太爷怒不可遏,紧紧握着拐杖,没等祁北杨起身,这结结实实的一拐杖就落在他身上。 他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康健,力气都还在,这一下结结实实,抽的祁北杨皱了眉。 “畜生啊!”孟老太爷气的哆嗦,瞧见祁北杨仍不肯放手,更怒了,“给老子松开!” 余欢也被吓了一跳,颤着声音叫了声外公。 这一下激的孟老太爷更心疼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千辛万苦长大,刚享了没两天福气,又叫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给缠上……他一开始的预感没有错,姓祁的这小子就不是个东西! 祁北杨看见孟老太爷满面怒容,担心把老爷子给气出个好歹来,松开手:“外公——” “外你娘的公!”孟老太爷手里的拐杖拄在地上,死死地瞪着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滚!” 他高高举起拐杖来,对着祁北杨又是一下,这一下抽的结实,砸在他腰上;祁北杨不闪不避,怕再刺激到老人家。 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没有料到孟老太爷杀出个回马枪来,直接把他斩在这里。 余欢已经上去劝了,孟老太爷被气的双目赤红,不住地喘粗气;老人家年纪大,最忌讳受刺激,她柔声叫着“外公”,孟老太爷只摆手,阴沉着一张脸:“小桑,你先出去,先别管这下面的事……外公一定给你个交代。” 孟老太爷态度顽固,余欢无法,只好惴惴不安地离开。 余欢一点都不担心祁北杨,这人皮糙肉厚的,挨几下打没问题;况且他突然做了这么流氓的事情,也该好好地给他一顿教训……她最担心的是孟老太爷气坏了身体。 余欢前脚刚走,孟老太爷后脚就把门给关上了。木门厚重,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传不出来,余欢在木门旁驻足站了一阵,转身去了书房。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她隔着窗户瞧见庭院里进了人,是程非,他匆匆地进了门;没多久,扶着一瘸一拐的祁北杨出了门。 孟老太爷应当是真下了死劲儿教育这家伙,她只看见祁北杨垂着手,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程非身上,衣服凌乱,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教训。 余欢下楼,去看孟老太爷—— 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孟老太爷的拐杖都抽断了,躺在地上;书籍散落一地,她的作业却还好端端地摆放在桌子上,似是有人刻意避开。 余欢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外公”。 孟老太爷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听见这么一声,苍老的眼睛瞧了一眼她,叹气:“小桑,你过来。” 余欢顺从地过去,担忧地握着孟老太爷的手。 他的手掌粗糙,摸上去像是树皮;老人家面色很不好看,看向她的目光中又充满了怜惜:“这么个畜生缠了你多久?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余欢还是没告诉他实情:“也就最近两个月的事吧……之前他也没这么过分。外公,他刚刚冲你动手了吗?” “没,”孟老太爷冷哼一声,“他这人倒乖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不多辩解,老老实实地站着挨打。” 余欢垂眼瞧了眼这里的狼藉,沉默了。 “小桑,明天我给你办签证,你跟我去美国吧,”孟老太爷缓过一口气来,说,“咱们不在这里和这个畜生较劲儿。” “外公,”余欢说,“您别急,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该走了,犯不着和他置气。” “哼,”孟老太爷哼了一声,神色依旧不快,“你放心,小桑,往后外公就守着你,坚决不叫着家伙再动你一根手指。” 余欢在这边哄了孟老太爷好久,才使他消怒;她自个儿心里也闷的难受——祁北杨这是个什么意思?先前好好端端的,突然间就翻了脸。 刚刚有所松动,被他这么突兀的一抱,余欢又要把自己缩回小壳子中了。 余欢这边忐忑不安,程非也是叫苦不迭。 他突然接了祁北杨的电话,语气平静地叫他过来孟家接人,隐约听见孟老太爷痛骂“小畜生崽子”,听得程非心惊肉跳,想自己二哥这该不会是犯了什么疯病,和孟老太爷起了争执吧? 好好的元宵节,程非连碗元宵都没能吃上,火急火燎地开车过来,瞧见了被打的破了嘴角的祁北杨。 程非险些崩溃了:“老爷子下手真狠啊,连你这张脸都不放过?” 对着这么一张天怒人怨的帅脸,究竟是多么狠心才能下的去手啊! 很快他就发现老爷子手是真狠了—— 打脸算什么?祁北杨的胳膊险些被敲断,去医院检查等结果的时候,他只歪歪地靠着,只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非皱着眉:“二哥,你这是怎么着得罪老爷子了?” 程非对孟老太爷了解不深,也见过几面,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只听闻孟老爷子年轻时候是个狠角色,赤手空拳打拼下来一段家业,应当不是个简单角色。今日一瞧,果真不简单—— 能把祁北杨打成这么个熊样的,孟老太爷算的上是头一人。 祁北杨笑了笑:“我同桑桑说话,被他撞见了。” “只是说话?” “抱了一下。” 瞧着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程非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打死不亏啊! 他来回踱着步子,烦躁的想要以头撞墙:“二哥,你疯啦?” 这几个人还能不清楚祁北杨同余欢如今的相处情况?哪怕没有亲眼所见,程非拿脚想都能想的出当时的情况——必定是祁北杨强行拥抱人家小姑娘,桑桑抵死不从,一来二去,才叫孟老太爷瞧见。 “没疯,”祁北杨出奇的冷静,从孟老太爷抽断了那根拐杖之后,他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了,“程四,我算是明白了。我这么一直拖下去不是个办法,再拖上两三年,黄花菜都凉了。” 程非听得心惊肉跳:“二哥,你什么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祁北杨笑,嘴角的伤口依旧明显,“是我以前想错法子了。” 程非愈发担心,他张了张口:“二哥,你是不知道,你和余欢后来闹成了什么样子……难道你还想那样吗?” “左右她的心不在我这里了,”祁北杨面容略有倦怠,“你别和我提什么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我再不扭,这瓜都得叫别人摘了去。” 检查报告出来了,祁北杨皮肉伤的厉害,筋骨倒是没什么事,依旧好端端的。 祁北杨表面上瞧着没事,但胳膊疼的开不了车,程非小心翼翼地开车把他往回送,今夜元宵节,处处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车内寂寂无声,祁北杨的颧骨上尚有伤痕,近乎颓靡的气质,令程非想起开到荼靡的蔷薇花。 “二哥,”程非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同他讲,“你会后悔的。” 祁北杨倚在副驾驶座上,车窗摇下半截,他点了一根烟,重重抽了一口。 烟雾凝结,他说:“我要是什么都不做才会后悔。” 程非再也劝说不动。 祁北杨出车祸前同他见过一次面,是在他离开霞照市的前夕。 祁北杨那天喝多了酒,都说酒后吐真言,也或许是平时压抑的实在太厉害,那晚祁北杨同他说了很多很多。 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我后悔了。” 祁北杨后悔当初拿慈济院的迁址做要挟,逼迫余欢同他继续在一起。 他神色寂寥,手中的酒杯盛满了酒,却不往唇边送:“之前,哪怕关系再僵,桑桑虽然和我生气,但我还能感觉到她喜欢我,舍不得我,偶尔也能对我笑笑……但重新回来之后,她已经不会对我那样笑了。” “现在我常常想,要不要放开桑桑;如果不是我死缠烂打,或许她现在依旧开开心心地跳着舞,干干净净无忧无虑,多好啊。” “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叫她这样怕我,讨厌我……” 自打祁北杨车祸之后,程非也时常怀疑,这是不是祁北杨酒后一番真言感动了上天,才叫他有了重新和余欢开始的契机。 只可惜—— “二哥,您现在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程非忍无可忍,那晚祁北杨醉酒后的颓唐在他脑海中盘桓,他的手握着方向盘,恨其不争地问祁北杨,“你想想看呢,即使你用了些手段,叫余欢天天陪着你,但她一点儿也不开心,甚至抑郁到有了轻生的念头,这样你就开心了?” 祁北杨沉默了。 “你最近一段时间表现已经很不错了,你瞧啊,余欢都没有刻意躲你了;四舍五入,她已经可以接受你了啊!难道你非得叫事情发展到那样不可挽回的地步吗?”程非缓和了语气,“都说当局者迷,二哥,你这何止是迷,已经是疯了。” 程非也没指望自己这一番话能说动祁北杨,只是想着叫他自己好好想想。 “余欢有多喜欢芭蕾舞你也知道,”程非盯着外面明灭不定的灯,“你要是真敢动她交换生的名额,只怕你们俩从此以后是真的完了。二哥,喜欢一个人并不意味着要得到她,一直默默守护也挺好的——” 祁北杨打断了他:“所以你初恋和人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你至今仍在深夜里偷偷搂着照片哭。” 程非面色一僵,恼羞成怒:“你就自己作吧!” 被他气得脑仁都要疼了起来。 祁北杨养伤只养了两三天,这人体格的确是好的不同寻常,淤血下去的也快,苏早刚得知他被孟老太爷打伤消息,还未来的及探望,他就没事人一样了。 不过苏早得了程非的提醒,说什么都不肯再给予祁北杨帮助。 几个人默认了同一件事——最近祁北杨的状态有点吓人,不适合同余欢接触。 但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得住。 孟老太爷过寿,许是为了宣布余欢的身份,孟老太爷一改以往低调简朴的习惯,大肆操办,包下鸣鹤楼开寿宴。 霞照市名流基本都收到了请帖,就连林定也收到一张,却偏偏漏去了祁北杨。 孟老太爷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见这个人。 孟老太爷先前还以为祁北杨这人孤傲,一定受不了这种侮辱,必定不会前来;谁知道他完全忘记,陷入恋爱中的人是盲目的,祁北杨不仅受的了这□□裸的侮辱,还面带微笑毫不心虚。 他跟着祁老爷子一同进来了。 因着之前的那些事情,余欢算是这宴会的半个主角。她忙于学业,有阵子没同苏早见面了,两人聊了没几句,偶尔一侧脸,瞥见祁北杨走过来。 余欢迈腿就要走,却被祁北杨拦了下来。 他举着酒杯,挡在余欢面前,笑容淡淡;“桑桑,你刚认祖归宗,是件喜事,不敬我这个做叔叔的一杯?”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0章 第四十点贪欢 众目睽睽,余欢被祁北杨堵在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后面的苏早走了过来,叫他“二哥……” 祁北杨一个眼神过去,她顿时噤声。 灯光璀璨,愈发显得余欢肤白唇红,她今日穿的小礼服是淡茱萸粉,挑人的一个颜色,娇嫩可人。祁北杨手中杯子的酒是满的,只垂眼瞧着她,瞧上去是打定了主意要为难她。 余欢不是不能喝酒,她也笑了笑,颊边酒窝浅浅,落落大方,朝他举起酒杯,声音脆且甜“谢谢北杨叔叔。” 她举着杯子,手臂是皎皎一片莹白,不卑不亢地同祁北杨碰了杯盏—— 杯子稍稍下压,她经孟老太爷指点,也掌握了酒桌上的小小礼仪;祁北杨有些措手不及,瞧着余欢面色淡定地饮完杯中的酒。 她笑的礼貌而疏离“您随意。” 不再有之前那样强烈的谴责与厌恶,祁北杨看着她的眼睛,那漂亮的双眸中平静的像是一汪湖泊,仿佛不会再因为他的言行而有所波动。 蓦然,祁北杨脑海中浮现出程非那恨铁不成钢的一句话—— “你会后悔的。” 这么一瞬间,祁北杨心里面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他稳了稳心神,笑了笑,这才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他喝的急了些,酒微涩,泛起来的也是苦。 余欢朝他微微颔首,径直走开,面带微笑地同旁人交谈起来。 祁北杨站在旁侧,静静地瞧着余欢——短短一段时间未见,她已经和之前大相径庭了。这段日子里,孟老太爷已经把她教成了一名合格的名媛,她原本就聪明,各种礼节学起来也快。 她本该就是一颗耀眼的明珠,偶尔的灰尘遮不住她的光辉。 祁北杨捏紧了杯柄。 如今的他,要是再想将余欢藏起来,可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不少的太太们都注意到了余欢,这么个漂亮精致的小姑娘,背后又是孟家——孟老太爷百年之后,那万贯家财可就都是余欢的了。 这就是一个会移动的金山啊! 虽说孟家在霞照市势力不太行,但孟老太爷与祁老爷子交好,又牵扯到林家,这背后的人脉也是错综复杂,娶了余欢,与这两家的关系也大有裨益。 更别说余欢又出落的如此明艳漂亮,不少人瞧见,情不自禁地拿她同先前的林媛作对比—— 高下立见。 先前的林媛虽然才来霞照市几个月,但大大小小参加的交际也不少了,有些不太相熟的人也瞧出她的本性来,踩高捧低,是个笑面虎。眼前的余欢,性格先别说,单单这一身的气质与相貌,就是林媛所不能够比的。 林定没有祁北杨那样厚的面皮,知道自己家实在对不住孟家,收到请帖之后,纠结了好久才过来,原想着送完礼物就回去,又被苏早叫到一旁,小声嘱咐他,多多留意祁北杨的动静,别叫他冲动下,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因着先前的那些事情,林定本来就心虚,也不敢真的去招惹祁北杨,只远远地盯着,忧心忡忡地反思,他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在二哥和亲堂妹之间进退维谷。 所幸祁北杨并未为难余欢,他只远远地望着,目光阴沉;林定这心里面一阵一阵地发恘,绷紧了神经,就害怕他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好在祁老爷子过来了,他同祁北杨说了几句话,把他带了过去,林定放下酒杯,跟了没几步,就停住了—— 祁老爷子带着祁北杨去见孟老太爷了。 林定害怕孟老太爷,也不敢跟过去,灰溜溜地转身去找苏早汇报情况,苏早正盯着余欢呢,听到后也松了口气,猜测“祁爷爷这是带着二哥去负荆请罪吧?” 林定也说不清楚,两人和左右护法一样,一直蹲到余欢上楼离开,这才擦了把虚汗,相对苦笑。 ——真是为了二哥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啊。 余欢在下面应酬的乏了,这才上楼休息。她刚走了大姨妈,有些犯贫血的老毛病,今晚上喝的酒不多,只有同祁北杨喝了那样完整的一杯。 佣人送上来炖的燕窝红枣粥,加的冰糖多了些,余欢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勺子。 先前被祁北杨惹起来的愠怒下去之后,她也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也做错了什么。 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又变成了那副模样? 余欢认真思考了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她忙着跟随沈照学习,几乎没什么时间和祁北杨接触,两人见面机会少,也没怎么说话呀。 一想到这里,她愣住了。 难道,祁北杨是因为自己的忽视而变成那个样子么? 她定了定心神,拿出手机来,仔细看同祁北杨来往的短信和通话记录。 两人互相发短信的次数不多,余欢对电子产品的依赖性很低,加上沈照的龟毛要求,上课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手机都不放在身上,而是静音放在抽屉中。 这也间接导致——她回祁北杨的消息很慢很慢。 经常是祁北杨发了条简讯问她,她要等下课后才能瞧见,然后回复。 他约了自己两次出来吃茶,余欢都给拒绝了,原因是沈照的课程排的很满,嫌弃她学的太慢,压根不同意准假。 仅有的几次通话也是祁北杨打过来了,大部分是赶在她学习的时候打过来,没有接到;还有几次,余欢脑子里塞满了俄语知识,头昏脑涨的,也没和他聊太长时间。 余欢越翻记录,越是震惊。 她本来就是个性格软和的女孩子,这两天沈照的课结了,她才腾出时间来认真反思这段感情,才有精力慢慢地捋自己同祁北杨之间的关系。 越想越觉着有可能。 但余欢也有些后怕,那天祁北杨突然闯进,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可不小;后来他被孟老太爷打的不轻,余欢的气消下去之后,也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孟老太爷明显是很不待见祁北杨,还想直接带了余欢走;余欢不想就这样离开,可到底是不舍得学业,还是不舍得祁北杨,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余欢越想,越觉着自己的行径似乎也有些渣男。 又不敢发短信去询问祁北杨,她自个儿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先乌龟心态地躺一躺,今天累得要命,还是等明天再说。 等明天,先问问程非他们几个,再做决定吧。 祁老爷子带着祁北杨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从始至终,孟老太爷的态度十分坚决——他不同意并且坚决反对祁北杨追求余欢。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就算是祁老爷子亲自来了也不好使。 没办法,祁老爷子只好带着祁北杨回去,一路上,祁老爷子也是困惑不已“你个臭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把小孟气成这个模样?” 不等祁北杨回答,老爷子顿悟了“小孟知道你先前做的那些事了?” 祁北杨刚同余欢交好的时候,带她见过祁老爷子;只是祁老爷子对自己孙子的事情不太上心,只记得是个粉□□白的小姑娘;后来也偶尔听了一耳朵,知道这小姑娘同孙子闹的不太愉快,自家孙子有些欺负了人家。 “没,”祁北杨神色冷淡,“要是他知道了,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尸体了。” 祁老爷子老神在在地笑“什么因种什么果,北杨啊,你现在受着的这一切,都是你先前造下的孽啊。” 祁北杨不言语。 今晚上孟老爷子从始至终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还直接把祁北杨的那点小心思给戳破了—— 还不是余希的那桩子事。 祁北杨查出来余希做的那些龌龊事,自己不去处理却交给孟老爷子,为的就是怕贸贸然下手惹得余欢生气;孟老爷子先前气昏了头,在运作之下,余希不仅丢了工作还背了一屁股债,算是小小出了一口恶气。孟老太爷还算机警,知道余欢与余希关系不一般,叫人死压着余希,不许他联系余欢,也不许走透出一丝风声来。 现在,孟老太爷醒悟过来,合着是被祁北杨拿着当枪使了啊!祁北杨恐怕早就想处理余希了,现在借他的手除掉这人,不仅解了心头患,还顺水送了人情。 事后余欢倘若追问,祁北杨也可以把自己给摘的一干二净。 两件事加一起,孟老太爷更愤怒了。 这样心思歹毒的畜生,根本就不适合他那心软的乖孙女,要是真叫祁北杨得了惩,余欢还不得被嚼碎了骨头吞下去? 祁北杨现在在想的人,是沈照。 孟老太爷为余欢聘请的俄语辅导教师,同时也是孟老太爷理想中的外孙女婿模样。 此人身世清白干净,出身不高,越不过孟家去,但也不是很低,标准中产阶级。倘若能娶了余欢,沈照不仅能完成阶级上质的飞跃,还能直接打入上流社会,少奋斗至少五十年的时间。 只有桑桑还傻乎乎地觉着,孟老太爷真的是尊重她的意见,请了这么一位年轻英俊的男人只是单纯辅导她功课。 孟老太爷这是想瞧瞧两人能不能日久生情呐。 祁北杨心里面更加烦躁。 ——怎么孟老太爷宁可舍得桑桑低嫁,也不肯叫他同桑桑在一起? 亏得他今早得知沈照已经不再教桑桑了,不然,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忍不住。 祁北杨如今才惊觉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 先前伏低做小,成效甚微;如今强硬一下,更是断了后路。 他一想起今晚上桑桑的那点目光,就觉着心凉。 祁老爷子也表示爱莫能助——自作孽,不可活。 祁北杨无奈之下,只好又拉下脸去询问苏早,苏早回的倒是快,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苦肉计] [车祸啦,溺水啦……什么都行,只要你出点小意外,病歪歪的,可怜一点] [小桑心肠软,最吃这一套了] [不过你可别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招虽然好用,但经不起多用……你最好演的像一点,要是叫桑桑瞧出端倪来,那可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苏早同祁北杨发这些消息的时候,恰好是同林定喝酒喝上了头,晕晕乎乎的不太清醒。等她酒醒之后,就接到了祁北杨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且克制“你同桑桑说一声,我出车祸了。” “啊?” “你别太刻意,就装作不自然地带一句……”祁北杨说,“不过也别太委婉,至少叫她知道我如今伤的不轻。” 电话说到这里就挂了,苏早握着手机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划开短信界面看了一阵,呆呆地发愣。 亲娘咧她昨天都造了些什么孽啊! 苏早火急火燎去了医院看祁北杨——车祸是真的,这人开车撞了一废弃的工厂围墙,真的是往死里撞,额头上缝了两针,其他地方倒是没伤,只是为了使自己瞧上去更惨,像模像样地给左胳膊打了绷带。 这场人为的车祸,只有祁北杨与苏早得知真相。就连程非和林定也不明白事情原委,两人被护士赶了出去,在吸烟区惆怅不已地抽烟,反思几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苏早忐忑不安地给余欢打去电话,刚说了祁北杨的事情,余欢那边也惊了“……严重吗?” “还好,”苏早回忆了一下,艰难地欺骗着她,“就是头和胳膊又伤着了……你要不要来看看,我瞧着他现在挺可怜……” 可怜是真可怜,都快失心疯了。 苏早原本没抱有多大希望,但没想到余欢沉默片刻,同她讲“医院在哪?我马上过去。” 苏早报了地址。 余欢刚刚挂断电话,衣服也顾不得换,随手抓了件羽绒服就往外走;走过客厅时,遇见了孟老太爷,孟老太爷瞧她一眼“你这是要去哪?” 余欢镇定地撒着谎“赵老师叫我去排个舞。” 孟老太爷点头“那我叫小刘送你。” 余欢只敢叫小刘把自己送到赵老师居住的小区附近,等他走了之后,才又打车直奔医院。 一路上她的脑子都是乱的—— 祁北杨怎么又伤着了?等见到他,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要怎么同他说话。 余欢到了病房门口,忽又胆怯了,她又不敢进去,只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瞧见里面床上躺着一人,从头到脚都蒙着白布,旁侧的护士在安安静静地拆着仪器。 余欢的一颗心直直地坠入谷底,她瞧了眼病房号,是苏早报给她的那个,准确无误。 余欢当场就懵了。 苏早不是说,只是伤到了头和胳膊吗? 难道那些话是为了安慰她,编出来骗她的吗? 喉咙仿佛被人掐住,气都要喘不上来,余欢眼眶一热,眼泪瞬间落了出来,她推门就要进去,却被人拍了下肩膀。 她眼泪汪汪的回头,瞧见了头上胳膊皆打着绷带的祁北杨。 他表情复杂;“桑桑,你哭什么?”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1章 第四十一点贪欢 余欢懵了一下,让开路来,眼圈依旧是红的。 她想找出个什么理由来,搜肠刮肚,最终憋出来一句“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 说完了又看看祁北杨胳膊头上的绷带,迟疑片刻,问“你胳膊疼的厉害吗?” 祁北杨原本还想着卖卖惨,可一对上余欢的眼睛,他的心肠立刻软和了下来“没事,就是些小伤而已。” 说着,他还若无其事地晃了晃胳膊“没残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余欢沉默了。 走廊上有医护人员推着车子过来,亦有方才病房中的家属,泪光连连地过来,失声痛哭。余欢尴尬地避开,祁北杨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地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隔壁的病房中。 “……怎么这么迷糊,”祁北杨无奈地叹口气,“怎么活这么大的?想喝点什么?” 明明是病人,却还穿着病号服乱晃,余欢瞧着他手上的绷带就觉着后怕,哪里还敢叫他再去倒水,催促他好好地躺在病床上,不要再胡乱折腾。 她伸手想去按传呼铃,却被祁北杨一把握住了手“……桑桑,对不起。” 余欢微怔。 她问“你道什么歉?” 祁北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仍不肯松开,眸子清亮,额角上仍旧顶着纱布,看的余欢心里一软。 “为了那天晚上的事,”祁北杨说,“还有在孟老先生寿宴上,我不该逼你喝酒。” 他如今倒是毫不避讳,诚恳道歉“对不起。” 余欢呆呆地瞧着他。 她先前和个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小小保护壳中,几次想同他好好谈谈都又被吓住……而现在在,这人主动来向她道歉了。 “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也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余欢解释,“我先前好几次没能接到你电话,也没有及时回你消息,是因为我在补习俄语。” ——跟着沈照学习。 祁北杨也做好了被余欢嫌弃或者讨厌的准备,结果她慢声细语地同他解释。 祁北杨顿时觉着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真的太混账了。 也怨不得孟老太爷那气愤地与他动手。 ——简直是自己活该啊。 今日阳光很好,病房中花瓶中插了一朵洁净的百合花,少女穿着干干净净鹅黄色外套,脸颊粉白,头发随意地扎起来。 她说“我现在其实并不讨厌你,只是前几天忙着学习,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抱歉。” 祁北杨脑子里炸开了烟花。 她说不讨厌自己。 只要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祁北杨的手微微颤抖,激动到忍不住想要拥抱她,强自克制着“真的?” “真的,”余欢笑起来,颊边酒窝若隐若现,“只是你不要再做之前的那些事情了,我很害怕。” 女孩的声音轻柔,像是夏天冰沙上的一点草莓,甜而不腻,清清爽爽。 祁北杨摇头“不做了,我再也不做了。” 苏早推门进来,听到的就是祁北杨这么一句。 ……二哥这么乖觉的时候还真不多见呐。 温暖的房间中,高大的男人,额头上还贴着纱布,看向余欢的目光,温柔的像头小绵羊。 看样子两人应该已经和好如初了吧。 她只觉自己进来的时机不对,只是再退出去也已经晚了,祁北杨的目光直直地过来。 苏早站住,讪讪开口“你们聊啊,我先走了——” “我和你一块走吧,”余欢站了起来,“我也就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就行。” 后面的话是对着祁北杨说的。 好不容易见了她的面,祁北杨哪里舍得这样放她走,眉毛一皱,就躺在床上,伸手捂着额头“怎么头有点晕……” 余欢当真了,急忙转身瞧他的情况,伸手去按了传呼铃叫护士。 护士急匆匆过来,上了吸氧机,又是折腾了一阵子。 余欢就站在旁边,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这么站着;苏早心里面暗骂二哥这装的还挺像啊,一边又纠结要不要把实情告诉余欢—— 这么合起伙来欺骗她,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啊啊! 不过,要是告诉了余欢的话,那二哥做的这一番努力又要白费了。 苏早选择暂时麻痹自己的良心。 瞧见氧气罩子盖好之后,余欢这才细声细气地同他再次道别;祁北杨哪里还有理由留她,无奈地盯着她的背影瞧,心想着一定要克制。 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他是不敢再胡来了。 苏早送余欢离开的医院,依旧把她送到赵老师小区那边,她同司机打了电话,在旁侧的奶茶店等着车来。 余欢并不常喝奶茶,奶茶热量太高,容易发胖,赵老师先前列过一个长名单,都是禁食的东西。 她一直规规矩矩遵守,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也会破个戒。 譬如现在。 奶茶店里的人很多,余欢排了一段时间,刚拿到奶茶,低着头戳破,还未做好,就有人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直直撞到她身上—— 所幸奶茶温度不高,衣服也厚,巧克力色的浆水泼洒到鹅黄色的羽绒服上,格外的显眼。 撞她的人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这声音有些耳熟,余欢抬头,有些意外地瞧着眼前的人“宋凌?” 她不太敢辨认。 先前两人搭档跳双人舞,这个和她同岁的少年,脸上总是带着腼腆的笑容,皮肤也白白净净,没有丝毫的伤痕,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脸颊消瘦到凹进去,额角上一道明显的旧疤,大约是缝合技术不好,也或许是体质问题,凸出来的疤痕像是蜈蚣的脚,歪歪扭扭,格外可怖。 宋凌也发愣“余欢?” 余欢请了他一杯奶茶,司机还未来,两人相对坐在窗边。 余欢心里面对当年的事情还怀有愧疚,问“我听说你搬家了——” 她措辞谨慎,生怕再戳到宋凌的伤口。 而宋凌咧着嘴笑了笑,昔日衣着整洁一丝不苟的少年,现在衣角上有明显的污渍油迹也毫不在乎“是搬了,这两天还清了债,我想着回来再找找工作。” 余欢瞧他走路姿势已经正常了,还未开口,宋凌自个儿把底交代清楚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现在啊,已经跳不了芭蕾了。” 宋凌苦笑“这事说起来也是我自己作孽,要不是一时昏了头借高利贷,现在说不定我还能和你一起搭档跳舞……” “啊?” ……高利贷? 宋凌瞧她目瞪口呆的模样,笑了“看样子赵老师没把我的事和你们说啊?当时校园贷风头那么盛,我还以为自己会被竖典型呢。” 到底是经历过一些事的人了,宋凌如今还清了钱,遇到昔日搭档,心平气和地同她聊天。 当初宋凌痴迷摄影,一时鬼迷心窍,信了贷款的花言巧语,购置了全套摄影设备加若干镜头。本想着慢慢从生活费里还,谁知道父亲那半年生意上也出了些问题,零花钱锐减,宋凌别无办法,只好再从其他平台上借钱来填补。 也不过是拆了西墙补东墙而已。 利息越滚越多,他实在还不起,那些人在屡次警告之后,为示惩戒,在他跳完舞后拦住,打断了他的一条右腿。 恰逢父亲生意破产,宋凌也瞒不住高利贷的事情,告诉父亲;父亲倒也没责备他什么,只抽了一宿的烟。高利贷的人纠缠不休,宋凌没有办法,脸也被打破了相。 余欢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原来,这件事真的和祁北杨没有关系。 她一直以为宋凌的腿是祁北杨做的,并为此迁怒他。 依稀回忆起之前争吵,祁北杨的确说,不是他。 只是自己先入为主,误会了他这么久。 司机来了,宋凌目送她上了车,眼看着车拐弯离开,他一拍脑袋,才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当时他欠了不少钱,焦头烂额之际,有个高瘦的男人找到他,与他谈条件,叫他多拍一些余欢的照片,也不用太私密,普通的就行,按张付钱。宋凌拍了五十多张给他,又觉着此事不好,才停了下来。 方才忘记向余欢道歉了。 宋凌挠挠头,心想,还是算了,这事也不光彩,她如今过的还不错,就不要再给人家添堵了吧。 余欢心事重重回了家,孟老太爷仍旧在看报,放下报纸,叫了她两声,余欢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他“外公?” 孟老太爷皱着眉“怎么跟掉了魂一样?” 余欢笑:“刚刚想动作想的出神了。” “你这孩子,走火入魔了!” 余欢提不起精神来同孟老太爷讲话,她坐着,满脑子都是懊悔。 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武断呢? 她一直都在怨怼祁北杨不理解自己,这么细细想来,似乎自己也并没有同他好好沟通,她也并未给予祁北杨相应的信任。 也正是这种对彼此的不信任,才造成了后来那样覆水难收的局面。 如果当时,她能稍稍退一步的话,或许也不至于成了这幅模样。 晚上,祁北杨给她发了消息,淡淡的两个字,透着点撒娇的感觉。 [桑桑,我疼] 余欢咬了咬唇,深思熟虑,认真给他回复—— [多喝热水] 热水是万金油,韩青青先前同她吐槽直男只会说多喝热水,而在有些时候,喝热水真的可以缓解身体上的不适。 手机闪烁一下,祁北杨又发了消息过来。 [好的] 一板一眼。 余欢胡思乱想,他不会真的拿热水猛灌吧?好像还真的有可能哎……祁北杨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老古板,顽固不化。 正想着,祁北杨的电话打了过来,余欢裹着小被子,接了起来“……你好?” “桑桑,”祁北杨声线低沉,“我想问问你,先前你说的那些话还作数吗?” 余欢愣了“哪些?” “你说,只要我改掉坏毛病,就愿意和我试一试……现在,你还愿意吗?”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2章 第四十二点贪欢 余欢捏着手机,眼睛也不眨一下“……嗯。” 当然还是真的。 先前的她,因为太过怯懦,失去了很多很多,不敢去争取,不敢去努力,只会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说不需要那么多;不仅仅是生活上,还有感情。她与祁北杨之间,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一个……可现在,她想试一试,去努力一把。 她屏住呼吸。 隔了大约半分钟,才听到祁北杨的声音“那就说好了,你可不许骗我。” 余欢也笑了“不骗你。” 只要祁北杨不再那么偏激,她可以与他重新来过。 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不曾放手一搏过,那等老了之后,岂不是要平添很多遗憾? “我相信你,”祁北杨站在病房中,他缠满绷带的那只胳膊飞快而灵活地敲着键盘,哪怕瞧不见余欢,但只是听着她的声音,就足够令祁北杨感到满足,“晚上早点睡啊,桑桑。” “晚安。” 余欢把头闷在被子中,又发了会呆,仍旧有种不真切感。 只希望祁北杨,千万不要令她失望呀。 细细想起来,之前祁北杨确实也没怎么骗过她。 这人重誓约,答应过她的事情,极少反悔——答应她会安置好慈济院,也真的安置的妥妥当当;那时候说不动宋凌,也没有动…… 宋凌的腿,始终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 而今天下午,宋凌又亲手把这根刺拔取,还叫她认清了,原来她也不曾完整给予祁北杨信任。 错的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啊。 — 程非感觉这两日祁北杨的心情好的不像话。 按照常理来讲,祁北杨刚刚被孟老太爷弄了个没脸,和余欢的关系也没怎么缓和,再加上伤了头和胳膊……这接二连三的倒霉事,祁北杨的心情怎么还能这么好? 难道是物极必反,还是说,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程非百思不得其解。 祁北杨这段时间也没歇着,该处理的公务一样处理;伤了胳膊算什么,顶着绷带依旧可以参加会议,愤怒起来砸文件夹时也是生龙活虎的。 程非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又二次失忆了。 他试探着问祁北杨还要不要继续查查沈照的底,祁北杨竟然也微笑着说不用查了,一个家庭教师而已。 程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早些天,冷着脸说要把沈照扒个底儿朝天的人是谁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祁北杨说不查了,程非当然也收了手。沈照也没什么好查的,干干净净的履历,没犯过什么混账事,要是程非有个女儿也想嫁给他。 也难怪孟老太爷动了心思。 程非真正察觉到祁北杨同余欢“死灰复燃”,已经是一个周之后的事情了。 祁北杨终于住满观察期,从医院搬回家中住,程非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的,也没少担惊受怕,生怕哪天祁北杨的这脑子被这么一撞,再戏剧性地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来。 还好没有。 只是在出院的这天,程非听到了祁北杨打电话,语气温和而柔软“你今天开学对吗?上下学方便吗?需要我接你吗?” 程非愣了。 二哥这什么时候开第二春了? 还是个正在读书的小姑娘吗?二哥就是偏爱这一类型的吧? 程非站在门口,没等他敲响门,就听到祁北杨紧跟着的另一句话“桑桑,要是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说了。” 等会。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某些了不得的话? ……桑桑? 程非站在门口,傻愣愣地瞧着祁北杨。 还有,二哥是用左手拿的电话对吧?左手不是已经断了吗?谁家断了的胳膊还能这样动啊啊啊啊! 几乎是瞬间,程非就把这么个前后关系给理清楚了——二哥该不会是使了苦肉计吧?借车祸为由,弄伤自己身体,博取余欢的同情,再一步步同她打好关系…… 程非还在想着。 祁北杨已经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若无其事地活动了下“受伤严重”的左胳膊,垂着眼睛看程非“你都看到了啊。” 程非的冷汗都快下来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祁北杨已经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住,慢条斯理地替他将衬衫的领子折平,和蔼可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是自家兄弟。” 程非快要窒息了。 上次祁北杨含笑说“都是自家兄弟”的时候,反手一人送了台轮椅。 程非立刻竖起手指,保证“我若是说出去,叫我断子绝孙就算生下来也没有□□!” 祁北杨笑了“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吧?” 程非表情真挚“只是略表决心。” 所幸祁北杨没有要难为他的意思,轻轻松松地放过;程非发了毒誓,也不敢乱说出去,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同情着余欢——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就又着了二哥的道啊! 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余欢才不知道程非的痛心疾首,南影大开学了,她新学期的课表排的还挺满——虽说再有那么一个多月她就要远赴俄罗斯,但在南影大的课程还是要好好地上完。 许是离期近了,赵老师也有些舍不得她,私下里也给她开了个小灶,课后留她下来训练。不得不承认,俄罗斯的芭蕾舞水平要比国内高一大截。国内最好的青山芭蕾舞团,也无法同俄罗斯最顶级的舞团相比较。 赵老师也担心,余欢去了那边之后,不适应俄罗斯的训练方法。 种族不同,相应的身体条件也不同,余欢是个好苗子,赵老师担心,这样贸贸然送她出去,是不是也是揠苗助长。 难得见到一个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孩子啊。 赵老师偏爱余欢的事情,其实同学大多数都知道,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谁叫余欢跳的确实好呢?她有能力得到这一份偏爱,也是凭着实力拿到交换生的名额。 名额虽然早就定了下来,可一直到了开学初才宣布;绝大多数人没什么好眼红的,反正人家实力摆在那里。但是架不住有些家伙自命不凡,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觉着余欢是走了赵老师的后门;要不是裙带关系,拿到名额的人指定是自己。 余欢班级所用的舞蹈房被泼了油漆,镜子上被沾着鲜红的油漆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大字——贱、婊、子余欢,卖、身换名额。 不单单是泼油漆,舞蹈房的地上也洒了些纸张,打印出来的字,一段又一段,大体上讲余欢自大一起就脚踏两只船,被某富豪包、养,而不是先前澄清的有钱男友。正常的人,谁会把自己的男朋友藏着掖着不肯见人?她的那个“男友”,实际上又老又丑,孩子都快读高中了,肚子上的皮肉松到能夹住苍蝇,尊荣不敢恭维。至于先前出面的周肃尔,不过是余欢攀上的另一根高枝罢了;还说余欢的出国名额,也是靠陪、睡陪出来的。 真假掺半,最容易叫人信服。 那天早上第一节有形体课,正好用到舞蹈房,先到达的几个同学都被吓住了,舞蹈房内油漆味要了命的刺鼻,熏到几乎令人待不下去。 余欢到的不早也不迟,只瞧见同学都站在舞蹈房外;她一过去,那些人自动避开道路,还有人扯住了她的胳膊万般纠结“余欢,你要不还是别看了……” 余欢已经瞧见了教室内的油漆。 有张传单被带了出来,慢悠悠落在她的脚边;余欢低头捡拾起来,看清了上面的字,抿着唇。 韩青青急匆匆赶过来,她听说的时候正在喝豆浆,一时激动捏破了杯子,衣服前襟上还有浅浅的印子,她也毫不在乎,气急败坏地拉着余欢的手“走,我们去找导员!反了天了!这还有没有点天理……” “先不用。” 韩青青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欢欢!这么大的事情你还忍吗?” 余欢摇了摇头“这件事不仅严重损害了我的名誉,同时还损害了学校的公物,我们先报警,再通知导员。” 这时候人来的都差不多了,听到她这么说,俱是一愣。 先前余欢软包子惯了,那次考试的时候,有人往她的芭蕾鞋中放钉子,不也是不了了之?哪里想得到,余欢这次竟然强硬了起来。 韩青青回过神来,咬牙切齿“你说的对。” 不是她们故意贬低学校办事能力,在这种事情上,肯定不如警局处理的快。余欢镇定地拨了警局的号码。 在众人的视线中,她挺着胸膛,和韩青青一起去导员办公室。 正好碰到赵锦桑。 赵锦桑显然也是刚跑过来,瞧见余欢这幅模样,笑了“软包子终于要变成榴莲蛋啦?” 余欢笑了笑,韩青青冲她皱鼻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就你能吐!你怎么还不吐出个金牙来!” …… 余欢到了导员办公室,如实反映情况;她不卑不亢,目光镇定,只是导员在听说她报警后,立刻皱起了眉“哪里用得到报警?真是小题大做……” 导员快头疼死了。 一旦报警,这事就不好压了。 这个叫余欢的学生,怎么这么多事呢?上次舞鞋被放钉子的人是她,闹到学校上热搜的是她,现在又是这被包、养的传闻……三人成虎,这样的消息听得多了,连导员都觉着余欢是被包、养了。 导员写了让保卫科调监控的条子来,打发走了余欢和韩青青,眉毛皱的能夹死蚊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余欢本指望着保卫科的监控能有些线索来,只可惜了,那个教学楼保安室的人员告诉她,昨天因电路升级改造,整个教学楼晚上都断了电,监控摄像头是老式插电用的,根本没有录下来任何东西。 ——幕后做这事的人,早就考虑到了这点。 有着之前的教训,余欢也没指望能从监控录像上获得多么重要的信息。 警察也赶过来了,一些同学原本还觉着是余欢在小题大做乱摆谱,可瞧见她不顾一旁导员的黑脸,坦坦荡荡地同警察说话,一时间竟有些钦佩—— 毕竟,没有几个人敢冒着得罪导员和学校的风险,来维护自身利益的。 警察按照流程做了笔录,也去监控室看监控,教学楼这边的虽然没了,但外面的还有。只是进出教学楼的学生那么多,其实也不太好查。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案子,警察也不会浪费太多的警力在上面,查监控无果,便同余欢说,回去后会再重新制定新的方案,尽量早些找到嫌疑人。 余欢认真地同他们道谢。 这件事她没告诉孟老太爷,怕他老人家担心;只是她没想到,祁北杨会赶过来。 余欢都不知道祁北杨从哪里听到的风声,刚下课就接到他的电话,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见一面,他就在图书馆后的咖啡厅等着。 余欢急匆匆过去。 祁北杨没有穿西装,依旧围着她先前送他的那个围巾,眉目温和,瞧见她推门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桑桑,要不要喝点东西?”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其实温热的奶茶就搁在手边,他拆开管子,戳破塑料纸,插好,轻轻推给她。 余欢其实并不饿,早上吃的已经足够饱了;但祁北杨的目光又叫她不忍拒绝,接了杯子过来,小小抿一口。 被风吹凉的手稍稍回温。 “不是说过了吗?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我,”祁北杨无可奈何,“要不是小杜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又受了这样的委屈。” 余欢一怔“小杜?” 很快反应过来“杜警官?” 祁北杨点头。 今天负责做笔录的,确实有一个人姓杜。 原来……与他也是认识的啊。 祁北杨的关系网庞大,余欢见怪不怪,咬着吸管,又吸了一口“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麻烦你。” “这属于校园暴力,”祁北杨正色,“你的纵容只会使他们更嚣张。” “我也没纵容啊,报警,上报导员,能做的我都做了。” “你更应该告诉我。” 余欢沉默了。 她哪里敢告诉祁北杨。 这家伙出手……实在太重了,没个分寸一样。 韩青青说的对,她就是心软,到底顾念着同学一场的情谊,轻易不把人往绝路上逼。 祁北杨误会了,见她沉默,心想,难道余欢潜意识里还是不肯接受他的帮助吗?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转瞬即逝。 余欢正想着事情,旁侧有对小情侣打打闹闹地经过,一不留神,那女孩手里的托盘歪了歪,上面的一杯奶茶滑落,直直地朝着余欢的方向倾落—— “小心!” 祁北杨手疾眼快,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奶茶杯,稳稳地放在女孩的托盘上,冷着脸教训“不要在公共场合打闹。” 女孩连声说着对不起。旁边的男孩也替女友道歉,忍不住偷偷瞧了祁北杨好几眼。 这人年纪应该很大了吧?长的这么帅,难道是某个明星校友?还是某个老师? 祁北杨不耐烦与这帮毛头小子打交道,男孩道完歉,扯着女友离开。 都走出好远了,小女友还频频回头看。 那杯奶茶的口没封紧,还是有几滴溅了出来,落在桌面上。 祁北杨有轻微的强迫症,看不得一片洁白上有这样的污渍,抽出纸巾来擦拭—— 余欢久久没有说话。 她这样长时间的沉默令祁北杨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 他抬起脸。 余欢松开了吸管,那吸管晃了晃,上面有被她咬出来的小小痕迹。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唇瓣润润的,沾了些奶茶的香甜,她瞧着他的左胳膊,迟疑地问“……你的胳膊不是断了吗?”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3章 第四十三点贪欢 祁北杨立刻捂住左胳膊,微微皱眉“……有点痛。” 余欢松开奶茶,习惯性地就要去看他的胳膊,祁北杨顺从地伸了过去。 袖口的纽扣没有扣,祁北杨主动拉开来,叫她瞧自己仍绑着绷带的胳膊,掩饰“不是什么大问题。” ……什么叫不是大问题啊。 余欢方才的满腹疑惑又收了回去。 但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他刚刚抓奶茶杯的动作——如果伤到胳膊的话,那样做,会疼炸裂开吧? 余欢重新咬住吸管,垂着眼睛。 余光里瞥见祁北杨还在努力地演着,右手搭在左胳膊上,皱着眉,颇有一种“兄弟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废了啊”的感觉,用力过猛。 一想到这家伙的胳膊可能是装的,余欢的气呀,又上来了。但他额头上的伤是真的,车也是真的……苏早也给她看了那个车的照片,车头都不成样子了。 算了。 ……不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以后开车小点心吧,”她偏了偏脸,心里存着气,语气就没那么温和了,“就算你不爱惜自己身体,也别连累了其他人。” 这话说起来别别扭扭,意外的小傲娇,祁北杨却笑了,眉眼弯弯“好的。” 桑桑还是担心他的,这一认知令他无比愉悦。 “别被这些事情影响了心情,”祁北杨轻声说,“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就把人给你揪出来。” 余欢说“毕竟都是同学。” “他们做这事的时候,可没把你当同学,”祁北杨微笑着说,“你别想了,回去好好上课。” 祁北杨接到了电话就匆匆赶过来,确定余欢状态尚好之后,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他事情多,担心那些流言蜚语对余欢不利,也不能送她回教室,只目送着她离开,才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 装伤残这件事,还真的有风险啊…… 差一点,就露馅了。 也多亏了桑桑心思单纯,才信了他的说词;只是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孩子,要是没有他帮助,以后该怎么生活下去啊。 尚不知余欢已经发现的祁北杨,心里面酸甜交错,这样的小姑娘,叫他怎么忍心不管。 余欢中午吃的食堂,和韩青青一起。 她认亲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瞒着韩青青,只说自己找到了外公,韩青青当时还乐了好久,开心地说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其实说起来,余欢并不觉着之前的日子有多么苦,当然,自从搬到孟老爷子家中后,她也确实过的好了许多。 至少不用再因为暖气管不热而把自己裹得厚厚的,也不用因为练习而在练舞房中留到晚上。 南影大的食堂还是挺不错的,也有些窗口减脂餐,余欢自觉寒假放纵了些,想想一月后就要离开,她中午饭也只打了份水煮西蓝花,煎鸡胸肉,配上一份水果沙拉,就算是午饭了。 她在有意识地控制着碳水化合物的摄入。 韩青青的意志力没那么强,她感喟“欢欢啊,你这样不行,别再把身体给熬坏了。” 余欢笑“没事。” 韩青青还对上午泼墨的那件事耿耿于怀,照她的看法,这件事多半和赵锦桑脱不了干系;但余欢觉着应该不是她——她最近和赵锦桑井水不犯河水,上次坦诚说过一番话后,赵锦桑似乎也没有再处处针对她了。 韩青青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又是印传单又是泼油漆的,目的是啥?难道是想要你这个名额?” 这还真有可能。 上次金丝雀的传闻闹腾的那么厉害,余欢参加比赛的名额就差点被撸下来;这个交换生的名额,芭蕾舞专业中只有两名,一个是余欢,另一个是高一级的宋悠悠;宋悠悠传闻家庭背景强大,平时的确也没有什么黑点。可余欢不一样啊,她是孤儿院出来的,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没背景还站在风口浪尖上,这简直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余欢也琢磨“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这个,那就看如果我不去的话,谁最有可能拿到名额。” 这事说起来容易,其实也不好推断。 依照往年的传统,这个名额一般都是从大三的学生中选取,余欢这次算是破了例,据说名额能下来,还依靠了赵老师的据理力争。 大二学生递交申请材料的人不多,赵锦桑更是连申请都没申请——这个小姑娘早就嚷嚷着有机会进青山芭蕾舞团,压根不想着离开的事。 大三的那些学姐学长们,余欢认识的并不多,更不好推测了。 练舞房被泼墨的事情也惊动了赵老师,再加上警车进了校园,最容易闹出些流言,等到余欢同韩青青下午再去上课的时候,故事已经演变成了余欢给有钱人做三儿被正室抓包,厮打之中引来了警察。 余欢已经习惯了这些离奇的流言,坦然处之,依旧认认真真听课,拉筋,训练。 赵老师下午来找过她一次,也说让她安心,校方一定会给出个说法来,不能让这样优秀的学生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污蔑。 傍晚孟老太爷派来的司机准时过来接她,余欢到达家中,没看到孟老太爷。 她问了正在整理书房的佣人,佣人告诉她,孟老太爷被祁老先生约去钓鱼了,大约晚一阵子才会过来。 余欢与祁老爷子接触不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以祁北杨女友的身份;那也是仓促中的一场见面,祁北杨在给她补习英语,他声音悦耳好听,余欢听得出了神,等到要写的时候,却什么也写不出了。 祁北杨故意板着脸说要惩罚她的不专心,故意挠她腰肢上的一块痒痒肉;余欢怕痒,笑着躲避,气都快喘不匀和了,手臂将书本打乱,头发也松松垮垮地乱了下来。 一来二去两人在书房中亲上了,呼吸急促,她搂着祁北杨结实的腰。听到书房门响,才惊怕地缩回了手,把脸埋在祁北杨的胸膛中,只敢露出半张脸来瞧。 祁老爷子穿着一身中山装,头发花白而整齐,胡须刮的干干净净,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她,很快又移开,声音沉沉“北杨,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桑桑?” 余欢没想到在这样的情景下与家长见面,慌乱不已,脸都快红成了猴屁股,被祁北杨温热的手拉着,局促不安地跟着他一起叫“爷爷”。 所幸祁老爷子并不怎么在意她,只点了点头。他有正事同祁北杨讲,余欢便低着头离开,临关门前,瞧见祁老爷子面对她坐在主位上,满脸的威严庄重。 祁北杨站在他旁侧,为他倒茶,忽而掀起眼皮来,瞧过来,对着余欢笑了笑。 祁北杨后来也曾对余欢讲,说自己的这个爷爷,最是正经不过的一个人;不过也不用担心,他不怎么干涉子女的婚姻之事,现如今年纪大了,更是佛系养生,别的事情一概不管不问。 孟老太爷与祁老爷子关系匪浅,但那似乎也仅限于两位老人之间;碍于那次被撞破“奸、情”,在内心深处,余欢还是有些怕祁老爷子。 孟老太爷往日钓鱼,基本上都是空着手回来,这次却收获颇丰,来的时候,司机抱了一个鱼篓过来,乐滋滋地说老太爷今天钓上了两尾鲈鱼。 把鲈鱼送去厨房中,孟老太爷指明了要清蒸,笑盈盈地说要给余欢补补脑子。 余欢也未觉出异样来,直到鲈鱼上了桌,孟老太爷才慢悠悠地问“今天学校里的事闹那么大,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鱼肉鲜嫩,鲈鱼刺少,余欢刚尝了一口,听见他这么说,险些惊掉了筷子“您从哪里听说的?” “你别问这个。” 余欢瞧着孟老太爷的脸色,迟疑了“我原以为自己能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叫那个畜生帮忙都不肯告诉你自己亲爷爷的?” 余欢没有辩解,低了头,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 孟老太爷收敛笑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余欢小声说“不该瞒着您。” “这是一点,”孟老太爷说,“你更不该的是,向那个畜生求助。” 余欢抬起眼来,眼瞳清亮“外公,北杨叔叔他其实不是坏人——” “还叫什么北杨叔叔,叫畜生叔叔算了,”孟老太爷明显不悦,“我先前还觉着这家伙品行不错,现在想起来,和他那个爷爷简直一模一样的脾气……” 絮絮叨叨念了好久,话才回到正题上,孟老太爷坚决地对她下了指令“你可别被这样的混小子给骗了去,打明天起,你不许见他,也不许接他电话,回他短信。乖,桑桑,外公和舅舅一起帮你找个靠谱的男朋友,咱们不和这些渣滓打交道。” 余欢懵了“外公,您是为了这个事生气啊?” “还有你学校的那事,”孟老太爷说,“我先前和你说替你撑腰,你以为只是随便说说?这样被人欺负了还忍着,是谁教给你的?你那个同学我已经查出来了,你想怎么处置?” 余欢想了想“让她道歉?” 孟老太爷摇头“太便宜了她。” 顿了顿,他说“算了,你这孩子心肠太软了,还是外公告诉你该怎么做。咱们手上有她做坏事的证据,可以走法律途径,去法院起诉她侵犯你名誉,这样好不好?” 比起来祁北杨那些心狠手辣的手段,这些当然已经算是好的了。 余欢忙不迭地点头“就听外公的。” 说话间,孟老太爷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鲈鱼肉“看来光给你补补脑子还不够,咱们家桑桑,得吃点熊心豹子胆,壮壮胆量,把这幅心肠练硬了,才不怕别人欺负。” 余欢笑着叫了声外公。 这一声叫孟老太爷有些恍惚。 方才的那番话,他也曾对着孟恬说过,他养的眼珠儿一样宝贝的姑娘,被个混账男人偷去了,还不知道珍惜,糟践的不成样子。 孟恬小时候也是这么个乖乖巧巧的模样,听话招人疼;有段时间孟老太爷生意出了些问题,同人喝酒喝到半夜里才归来,小阿恬就乖乖巧巧地和孟植一起,给他脱鞋子,拿湿毛巾给他擦脸。 多么招人疼的姑娘啊,从小到大几乎没跟人吵过架,闹过脾气,被林家活生生给折腾的连笑都少了。 眼睛一热,孟老太爷忙撇了筷子,尝了杯酒,把那股子酸涩劲儿压下去。 算了,算了,保护不了他的阿恬,一定要看好桑桑,不叫那个坏小子再欺负了他。 余欢这边刚哄了孟老太爷去睡,才看到祁北杨发来了好几条短信。 前面的几条还挺正常,把自己查出来的姓名给了她,问她想怎么做;泼油漆的是大三的一个学姐,余欢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这名字对应上那张脸。 大约是久等她不回,忍不住又发了些过来。 [你在吃饭吗?] [半小时过去了,你还在吃吗?] [已经一小时了,今天的晚饭很丰盛吗?] …… 最近的一条语气颇为哀怨 [桑桑有了好吃的就不理我了。] 余欢实在想象不出祁北杨是以什么样的表情打下这串字的,实在与他那平时僵着的一张脸不符合。 先前她若是冷落了祁北杨半分,这家伙就会火急火燎地过来,表面上还风轻云淡的,一旦没人立刻显露出本性来,耍着坏要叫她知道他有多么想她…… 哪里像现在这样,怨妇一样的口吻。 余欢突然就觉着自己像极了那些见天儿不归家在外花天酒地的男人,而祁北杨成了独守空房的新婚妻子。 甩甩头,把这个奇怪的想法甩出脑海,余欢想了想,给他回复—— [外公不喜欢我和你联系] 她想瞧瞧看,祁北杨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瞬间,祁北杨的电话拨过来。 余欢做贼心虚,抱着枕头站住,接了电话“喂?” 那边沉默了一瞬,他低低地笑了“怎么觉着咱们这像是在偷情?” 余欢脸热“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不要乱说。” “好好好,我不乱说,”祁北杨坐在车中,凝望着外面流光,“孟老太爷这么讨厌我吗?枉我今天费尽心机给他送的那两条鲈鱼。” 余欢一听他这么说,想起了先前看到的一个小品,愣住了“难道这鱼是你潜到水底往他鱼钩上放的吗?” 祁北杨无奈“你这小脑袋瓜里面,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鲈鱼是孟老太爷钓的没错,但是我看准了时机,事先往那片水塘里填的,鱼饵也是偷偷换过的。” ——饶是这样,祁老爷子今日钓了满满一篓,孟老太爷依旧只得两尾。 余欢哭笑不得“北杨叔叔这溜须拍马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啊,我等难以望其项背。” 调侃起来,叫他北杨叔叔时的语调柔软而干净,带着点少女的娇俏;祁北杨听得一整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逗她“桑桑,你再叫一声。” 他原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听她软软的一声,谁知道下一秒,却听到孟老太爷的声音,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畜生!”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4章 第四十四点贪欢 “……外公?” “外什么公!谁是你外公?” 孟老太爷那个气啊,恨不得立刻通过电话把这么个家伙给揪出来,他沉着脸瞪了一眼旁边的余欢,余欢刚被他夺了手机去,还没反应过来,局促地对他笑了一下。 孟老太爷更气了。 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啊,这么天真可爱的,也不知道祁北杨那个坏东西给她灌了多少迷魂汤,都骗的她学会阳奉阴违了! “孟叔,”祁北杨从善如流,“您消消气——” “哼,”孟老太爷咬牙切齿,“以后别再缠着桑桑,我作为桑桑的家长,十分不喜欢你这样的人。” 不想再听祁北杨说话,孟老太爷直接了当地挂断电话,把他的号码拖进黑名单,继而瞪着余欢。 “你怎么还和这个坏东西联系?” 余欢说“外公,其实祁北杨他——” 孟老太爷阴沉着脸摆摆手“他怎么样我不关心,只有一点,桑桑,离这家伙远点。” “先前的那些都是误会,”余欢解释,“祁北杨人很好。” “情人眼中出西施,”孟老太爷仍不以为然,“桑桑,你如今年纪还小,祁北杨比你大一截,说起来还是你长辈。这样的人,品行不端,一肚子花花肠子,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 余欢还想再说,孟老太爷将她的手机轻轻放在梳妆台上,别有意味地说“桑桑,外公会帮你找更合适的。” 余欢送孟老太爷离开,将卧室门反锁,咬咬唇,还是去拿了手机出来,把祁北杨的号码从黑名单中拖出来。 她也不敢再给他打电话了,只发了条短信道歉,请他谅解。 祁北杨回复的也很快。 [我能理解外公的心思,你不用担心。] 余欢不知道祁北杨是不是真的理解,她自个儿倒是理解了电视剧中被棒打鸳鸯的小情侣的心情……啊,她和祁北杨才不是情侣。 才不是。 大约是白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余欢的脑袋一挨着枕头边就睡了下来,昏天暗地醒来,她忧愁地发现,自己发烧了。 都不用拿温度计量,一发烧,她耳朵后面的那块骨头就间接性针扎一样的刺痛,余欢瞧了眼时间,揉了揉额头,打电话给赵老师请假。 她没有那种带病还要上课的勇气,尤其是现在,头疼的快要炸裂开。 赵老师很快就准了她的假,嘱咐她好好养病,假条可以先叫同学代领,或者等回校后她再补上,不着急。 余欢的突然发烧也惊住了孟老太爷,医生过来给她输液的时候,孟老太爷就坐在旁边瞧着,眉毛快拧成了疙瘩,轻声问她痛不痛。 余欢笑着摇头。 发烧的人最需要休息,孟老太爷没多打扰她,瞧见她睡了之后,才轻手轻脚离开。手机就搁在枕头边,孟老太爷临走前瞧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动。 余欢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她额头上发了些汗,只是一时间仍有些精神恍惚;勉力半撑着身体坐起来,她用完好的那只右手摸过来手机“喂?” 那边是个女孩的哭声,细细弱弱的“对不起啊余同学,你能撤销上诉吗?我当时是一时糊涂,求求你了……” 熟悉的说词,余欢不知道已经听过了多少次的“一时糊涂”。 她也就纳了闷了,是不是每个人一时糊涂起来就得害别人,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啊? 余欢从浑浑噩噩的大脑中把这学姐的名字拉了出来“何瑶学姐对吗?” “……嗯。” 发烧的缘故,余欢的声音有些哑,她尽量心平气和地与这个学姐聊天“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该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找我没有用的,学姐。在动手之前,你早该料到会有今天。” 她声音温和而平静,和这个人素日里瞧起来的模样一样,却没由来的叫何瑶心里发寒。 这个小学妹,才不是看上去的那样软柿子。 何瑶和宋悠悠是同一级的,从入学起,两人一直被称作是“芭蕾双姝”,直到余欢开始崭露头角,渐渐的,这双姝的名号,就偏移到了这么个小学妹身上。 何瑶倒不是气这名头不名头的,先前带她的老师已经说了这交换生的名额是何瑶与宋悠悠的,毕竟近三年都没有给大二生的先例。 偏偏名额出来后,去的人是余欢。 何瑶过年的时候早就和家人说过了,也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话放出去,亲戚朋友无一不羡慕她的,现在又告诉她名额其实是余欢的,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怎么能叫她不恼怒? 何瑶也是气极了,又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父母又天天喜滋滋地念叨给她准备留学的东西……何瑶又想学校对声誉最看重,上次不也因为曝光险些撸了余欢的名额么?鬼迷心窍,做了这样的糊涂事。 而且,余欢和她那个富豪男友再次分手的事,私下里也悄悄传开了。 她现在的靠山恐怕只有赵老师了吧。 何瑶未曾想到,余欢竟然这么刚。 都是遵规守矩念上来的,何瑶还是第一次收到法院传票,手都发抖了。 哪里是外面传言的软柿子,脚趾被扎破了也不吭声的人……软柿子有这样不给人留情面的吗? 传票还是专人送来的,都不用说,周围人都明白了,她何瑶是那个泼油漆发传单的人, 余欢以诽谤罪起诉的她。 何瑶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慌了。 可惜余欢的心肠是铁石做的,她只柔声劝“学姐赶紧找律师吧,不要再做其他无谓的努力了。” 气的何瑶几乎要吐血。 开庭的时间定在30天后,恰好在余欢出国的前一周。 余欢应付完了声泪俱下的何瑶,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来,瞧见韩青青兴高采烈地同她播报着即时八卦—— [我的天欢欢你可真的是酷毙了!]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直接送达法院传票的!据说正上着课呢,法院人员敲教室门,把老师都吓住了。] [何白莲接传票的时候差点跪下了,都是旁边人扶着的;我敢肯定,她肯定把裤子都吓尿了] …… 末尾,韩青青不忘补充。 [你可千万别再心软了啊,这样的人,就该遭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不然永远是个以为天下皆他妈的巨婴] 午饭吃的不多,余欢一烧起来就胃口不好,每样都稍微吃了点,但抑制不住的反胃。 孟老太爷过来看了她一次,她刚刚吐过,正在拿漱口水漱口,旁边放着一盘果切,余欢插了一小块柠檬含在口中,稍稍抑制一下。 孟老太爷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 下午的时候苏早过来看她了,笑盈盈的。因为祁北杨的缘故,孟老太爷对苏早的好感度也降低了一些,不过也没阻拦,客客气气地请她进了余欢的房间。 苏早过来的时候,余欢刚刚小睡醒来。下午不用输液,她依旧穿着长袖的睡衣,缩在床上,长而卷的睫毛,脸上因为睡姿问题压出来一道指痕,像极了人偶娃娃。 她声音沙沙的“……小早啊。” 控制不住地又打了个哈欠。 苏早一颗心都快被她萌化了,她将手里的东西搁在床边,笑盈盈“我听说你病了,熬了些粥给你尝尝。” 余欢其实并不饿,但苏早这么句话引的她心里一动。 孟老太爷站在门口,说“哪里用的到这么麻烦,桑桑想喝什么,叫下面的人给她现熬了就是,难为你跑这么远送过来。” 苏早笑“孟爷爷啊,这才叫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 孟老太爷才不管苏早送的是鹅毛还是鸭毛,只防备苏早是过来给祁北杨传话的。 他如今就像是守着小鸡仔的老母鸡,护好了窝,坚决不叫祁北杨这只大灰狼过来祸害了他的小姑娘。 有孟老太爷死死盯着,苏早也没多说什么,只笑着将饭盒打开,递给余欢“喏,还是热的呐,正好可以喝。” 只垂眼看了下,余欢就知道这粥是祁北杨熬的。 他知道她生病了,自己不好过来,才叫苏早送了过来。 余欢虽然胃口不好,但也强撑着,喝了小半碗,这才放下勺子。 苏早从始至终没有说祁北杨的事情,孟老太爷这才放下了心,将她送出去,不忘问她,这粥是怎么熬出来的? 余欢拿出手机来,给祁北杨发了短信。 [粥很好喝,谢谢你。] 她捂着胃,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啊……又尝了块橙子,余欢想,要是身体能再好点就好了。 这样病恹恹的,实在不好呀,总是叫外公为自己担心。 — 今天祁北杨一下午的脸色都不好。 城南的项目开发受到了阻碍,港城那边的招标也落了空,下午开会的时候祁北杨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宋特助屏着呼吸,连递文件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事情的转机来自一条短信。 祁北杨刚刚驳回了重新提交上来的方案,将里面的错误一个个指出,步步逼问,刚升上的项目总监出了一脊背的冷汗,被他批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细小的铃声,只响了一下。 祁北杨将文件放在桌面上,拿起了手机。 宋特助默不作声,给他重新沏了盏新茶。 倒完茶后,他用余光瞧见,祁北杨笑了一下。 唇角上扬,目光温和,似三春阳光。 这一笑,不止宋特助愣住,项目总监也傻了眼。 不过一瞬,祁北杨便搁下手机,再对项目总监说话时,已经没了方才的戾气“周五上午十点前重新提交一份新的给我。” 这话无疑是赦免,项目总监应着,手忙脚乱地收拾了文件离开。 他的上帝啊,是点了哪里的天使及时过来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中啊? 宋特助不知道短信的内容,也不好奇,他揣测着多半和桑桑小姐有关。 也只有桑桑小姐,能够主导祁先生的情绪了。 起初他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觉着在这场恋情中,桑桑小姐占据被动地位,但时间久了才发现,其实祁先生也同样可怜。 只可怜祁先生……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了。 祁北杨今晚本不欲回祁家老宅,但祁老爷子点了他的名,要求他必须过去。 先前祁父祁母也住在老宅中,但自从祁母病发之后,祁老爷子喜静,以担心她弄坏了珍藏的宝贝为由,让两人搬了出去。 这些也不过是借口罢了,祁老爷子不喜欢祁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到达老宅的时候,祁老爷子刚刚吃过了饭;他对自己这个孙子也不甚热络,不问工作,只告诉他,别再缠着余欢。 祁北杨皱眉“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前做了那样的事,还有脸去求人家小姑娘?”祁老爷子慢慢悠悠地饮茶,眼神锐利,“若不是我压着,只怕现在孟老头就拎着刀过来找你清算了吧。” 祁北杨不言语。 祁老爷子重重放下茶杯“我一直以为你和人家小姑娘规规矩矩谈个恋爱,闹个脾气才分手。不曾想,你还干了这么多混账事。北杨,你自小就聪明,怎么年纪大了反而糊涂。你胁迫得了姑娘一时,还能胁迫得了人家一辈子吗?” 祁北杨被他这番话问的哑口无言“我会对她好。” “你觉着什么算对她好?”祁老爷子哂笑,“依旧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派人监控着她的动静?你这样,除了没有威逼,和之前又有什么分别?” “我只是不放心,”祁北杨静静地说,“她性子软,容易被欺负。” “这不是理由,”祁老爷子坐在椅子中,缓缓地说,“你别不信,北杨,你再这样执迷不悟,她即使同你在一起了也不长久。” 祁北杨沉默不语。 “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你现在是想时时刻刻掌握她的消息;渐渐的,你就会想要干涉她的正常社交,然后是生活,衣食住行,你样样都想替她安排,叫她永远都是你的掌中之物……北杨,你好生想想。” 祁北杨不认为自己会做到那一步。 他只是……只是担心她罢了。 她实在太脆弱了,该被他好好地保护起来。 — 余欢这场病,一直持续到了周五。 期间抽血化验了一次,余欢觉着没必要,发烧而已,她又不是第一次这样的;不过化验结果出来后,孟老太爷倒是松了一口气。 大约是怕孟老太爷怀疑,苏早倒没有时不时地上门过来送粥;余欢与祁北杨的联系也没断,不过也仅限于偶尔发条短信,连电话都少打。 孟老太爷也未再和余欢提起祁北杨的事情,余欢琢磨着,孟老太爷大概是气消了吧。 周六的时候孟老太爷说一旧友的孩子来霞照市,临时在孟家住几天;谁知道早晨的时候孟老太爷又突然有了急事,要去港城一趟;大病初愈的余欢临危受命,把接待的任务扛了下来—— 人还是好接的,余欢虽然没有照片,但有接机的牌子,顺顺利利地把人接了回来。 先前一直听孟老太爷念叨这是个孩子,余欢还以为是个小男孩,谁知道见了面才发现,对方比她还长两岁,身高190,她得略微仰脸,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190自我介绍姓楚名琼琚,一本正经地同余欢介绍自己名字的来历“就是那个木瓜啦,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是不是很好听?” 楚琼琚拥有二分之一的中华血统,另外的二分之一来自于遥远的冰岛。他虽然在国外成长,但中文说的流利,对霞照市的一切都觉着新鲜。 余欢给孟老太爷打过去电话,说自己接到了人;孟老太爷吩咐她,叫她下午带着楚琼琚好好地出去逛逛,也感受一下霞照市的风情。 余欢其实并不擅长接待客人,好在楚琼琚性格外向,话也多,倒是避免了很多沟通上的尴尬。一路上,基本上都是楚琼琚在问,余欢回答。 大约是受了孟老太爷的影响,楚琼琚一直亲昵地叫她“桑桑”;想着这人在家也住不了几天,余欢没有纠正他,随他去了。 楚琼琚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双肩包,衣服鞋子都没有,说这叫“轻装简行”;余欢只好带着他去重新购买衣服,楚琼琚在买衣服上意外的龟毛,拿了不少衣服去试衣间里慢慢地试。 余欢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导购小姐殷勤地送上来了小甜点和饮料,只是她大病初愈,只尝了蛋糕顶端上的那一枚小樱桃。 陪着楚琼琚逛街实在是件麻烦事,余欢的脚有些累,她弯腰揉了揉酸疼的脚踝,刚捏了没两下,视线里出现一双皮鞋。 心脏剧烈跳动。 余欢抬脸,瞧见了祁北杨。 有一阵子未见了,他似乎清瘦了些,穿着件浅灰色的衬衫,唯有一双眼睛格外的亮,像是藏了满天的星辰。 而现在,这双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他弯腰蹲在她身旁,声音柔和“巧了,在这儿也能碰到你。” 顿了顿,又开口“你是想给孟老太爷买衣服?” 这片是男装区,也不外乎祁北杨会这样问。 “不是,”余欢摇摇头,“替外公接待朋友家的孩子,给他买衣服。” 受孟老太爷影响,她也管楚琼琚叫孩子了。 祁北杨笑了笑,心头的不悦因她这个称呼消散不少。伸手覆在她脚腕上,轻轻地捏了两下“那这个孩子还真是不懂事,叫你走这么多的路。” 他手心热,余欢缩了下脚,颇有些不习惯。 天气稍稍回暖,余欢的裙子下面只有一条丝袜,薄薄的一层,被他这么一揉,热意熨帖上来,心里面麻麻的,像是有无数的小蚂蚁在咬。 嗯……现在的距离,对于两人现在的关系来讲,是不是有点太近了啊? 余欢的意志力又被他不动声色削去半分。 试衣间方向,楚琼琚扯着嗓子欢快地叫了“桑桑,你过来帮帮忙呗,我拉链拉不上了——” 这话一出,祁北杨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余欢心里一咯噔,想要拉他的手,却拉了一个空。 这样的眼神叫她想起些不好的事情来……可别是又打翻了陈年老醋坛子啊! 祁北杨松开手,站起来,一言不发,径直走向试衣间的方向。 余欢忙站起来,跟上去“祁北杨!” 你可别再犯了什么老毛病啊啊啊! 已经来不及了。 也是楚琼琚大意,没有关好试衣间的门,他还在费力地同自己背后的拉链做着斗争,猝不及防被人拎着领口揪了出去。 楚琼琚只瞧见一张英俊至极的脸,蕴着薄怒,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摁在地上反复摩擦。 陌生男人声音冷冽“哪里的拉链拉不上?我帮你。” 初来乍到的楚琼琚惊了。 故国的服务人员,都是这么、这么带感的吗?!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5章 第四十五点贪欢 余欢跑过来,正好听见楚琼琚结结巴巴的一句“就、就后背。” 楚琼琚拿的这件衣服颇有设计感,斜后方一道金属拉链,颇有些重金属摇滚风,也难为他从一群正经风格衣服中挑到个如此不正经的,只可惜这衣服错在太有设计感了,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拉上。 只好求助于外面的余欢。 祁北杨松开他,面色阴郁,楚琼琚老老实实自动翻面,给他瞧自己的后背。祁北杨一手扯着衣服,一手给他拉上。 拉链不太顺滑,祁北杨力气又极大,楚琼琚抖了一下,有种错觉,这个服务员会给他硬生生把拉链扯下来。 “好了。” 依旧是不咸不淡的两个字。 好拽的服务人员啊! 楚琼琚转身,同余欢对上眼。 余欢喘了口气,介绍“楚琼琚,祁北杨。” 肉眼可见的,楚琼琚的眼睛明亮了。 祁北杨站在余欢身侧,他的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暴起——方才听得这人叫桑桑拉拉链时,他的一腔怒火几乎都要压不住了,只想摁着这个耍流氓的家伙爆锤。还好,只是拉后背的拉链。 还好,他忍住了。 祁北杨惊觉,祁老爷子说的那番话都是对的。 他忍受不了别人同桑桑那样亲密,他只想叫桑桑眼睛中只他一人。 祁北杨仍未平静,楚琼琚也激动极了“祁……祁先生,我常常听我姐姐提起您!您要比照片上的好看多了!” ……都用上敬称了。 祁北杨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不喜欢这小子,想把他拖出去,拎着领子警告他不许再叫桑桑,可这人姿态摆的实在太低,桑桑也在,他一时不好教训。 免得桑桑觉着他凶。 余欢没想到楚琼琚竟然是祁北杨的小迷弟,也是一怔。 不是,这两人,一个长居国内,一个从未归国,怎么还能扯上关系了呢? 楚琼琚说“我原本想着过两天就去拜访您,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了……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啊?” 祁北杨瞧了眼余欢,若有似无地笑了“今天休假,没安排。” 楚琼琚期期艾艾地看向余欢“桑桑……” 祁北杨不喜欢他这样叫余欢,但当着余欢的面,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移开了步子,依旧冷着脸。 楚琼琚还不知道自己踩了雷“咱们能邀请祁先生一块出行吗?” 咱们。 再次精准踩雷。 余欢犹豫了。 孟老太爷叫她好好招待楚琼琚,那她满足楚琼琚这个小心愿,应该不过分的吧? 她看向祁北杨。 祁北杨唇边噙着笑“桑桑觉着呢?” 余欢被他这笑晃了一下眼,干巴巴地说“啊,那既然没什么事的话,就一起呗,人多力量大。”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胡话了。 楚琼琚乐极了,衣服也不买了,连声问祁北杨打算去哪里。 主导权又回到了祁北杨手中。 霞照市市郊有座洛织山,以梅花闻名,现今正逢早春,梅花开的正好。祁北杨只是稍稍提议,楚琼琚就乐淘淘地应下来—— “看梅花好啊!梅花气节高!” 余欢思索,如果祁北杨提议去动物园看猩猩,楚琼琚是不是也会迎合着“看猩猩好啊,猩猩长的高”! 不管怎么说,远来即是客,余欢老老实实遵守着孟老太爷所说的话,一切以楚琼琚的意见为先。 既然他想和祁北杨一起逛……那就一起呗。 余欢对梅花兴致并不怎么高,她本来就是霞照市长大的,洛织山不收门票,小学时候春游,这里她来过无数遍。 真是闭着眼睛在这山里都不会迷路。 但对于楚琼琚而言,洛织山还算新奇。受到母亲的熏陶,他也颇爱些国内的诗词,一路上兴冲冲地拉着祁北杨聊东聊西。 楚琼琚是个典型的话痨,祁北杨又不爱说话,大部分情况下,是楚琼琚在叨叨叨个半天,祁北杨才应了一声。 余欢也从楚琼琚的滔滔不绝中,隐约知道了这家伙崇拜祁北杨的原因—— 楚琼琚有一姐姐,天之骄子,比楚琼琚大三岁,楚琼琚在如此优秀的姐姐阴影下面长大,处处被拿来比较;楚姐姐这辈子没服过谁,骄傲的像只白孔雀,但在国内住了两个月,回去之后,像变了一个人,更加努力上进,只对弟弟说,自己遇上对手了,输的心甘情愿。 这样文绉绉酸溜溜的话叫楚琼琚牙都要倒了,后来才明白,自己的这个姐姐是落入情网了;而她说输的心服口服的那人,就是祁北杨。 楚瑶不仅以祁北杨为榜样,还不停洗脑着楚琼琚,日常拿祁北杨的事迹给他做案例讲解;这么日积月累下来,楚琼琚也成功被洗脑成了祁北杨迷弟之一…… 这次受邀来霞照市,楚琼琚也存了私心,想要瞧瞧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男人,这个雷厉风行的人,在素日里是个什么样子。 要比他想象中和善许多。 楚琼琚恭敬且谦卑地说“自打三年前姐姐告诉了我您和她之间的事情,我就一直很想见见收服了我姐姐的人是个是个模样。” 余欢自己在心里算了下时间。 三年前。 啊,那个时候的她还在试题的海洋中遨游呢。 楚琼琚继续星星眼“先前看到照片我还以为是姐姐好了发给我,没想到今天见面,才发现那些影像远远体现不了您的风姿……” 这一顿彩虹屁吹的,余欢的头都大了。 祁北杨皱眉“你别胡说。” 继而淡淡开口“一直到去年之前,我都是单身,不曾交往过女友。” 楚琼琚有些发懵。 哎? 祁先生说他单身是个什么意思?这是想澄清什么东西吗? 他挠挠头“但我姐姐的确是很崇拜您啊……” “你姐姐叫什么?” “楚瑶,”楚琼琚说,“我姐姐叫楚瑶,琼瑶的瑶。” 祁北杨步履不停“我不记得。” 冷淡至极。 楚琼琚还是懵。 不是……他姐姐心心念念的对手,其实压根就不记得他姐姐这号人? 楚琼琚一时无法接受这样大的落差。 他原先还以为,祁先生多多少少也会注意到自己的姐姐,毕竟她是那样耀眼啊。 难道,祁先生喜欢比他更强大的吗?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 余欢在旁边,听到祁北杨这么说,恍惚了一下。 祁北杨这是在讲给她听的吗? 想要告诉她,自己与楚瑶没有任何牵扯? 一分心,她没能注意到旁侧横出的一枝梅花,直直地撞上去。 “小心!” 祁北杨提醒的迟了,余欢的眼睛被梅花打了一下,酸酸涩涩的疼,她下意识地低头,伸手捂住了眼皮。 下一刻,手便被人拉开,祁北杨拧眉站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脸“让我瞧瞧。” 也没什么好瞧的,眼睛一时有些睁不开,她皮肤本就嫩,眼部尤其脆弱,泪腺一时控制不住,往下淌眼泪,祁北杨单手抽出纸巾来,轻轻给她擦着,不忘哄着“很快就好了,你忍忍。” 一侧满脑子“祁先生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我那优秀姐姐”的楚琼琚傻了眼。 日光柔和,少女微微仰起脸来,睫毛微颤,高大的男人正给她擦着眼泪,面色冷峻,而双眼中是浓郁的温柔。 那样的温和,叫楚琼琚几乎屏息。 再一想起试衣间时,他刚叫了桑桑帮忙,这男人就满身戾气地冲进来揪住他—— 后知后觉的楚琼琚打了个哆嗦。 不对啊,南桑和祁先生之间是不是有那么点关系? 祁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不该提姐姐的事情啊…… 终于反应过来的楚琼琚细数着自己这一路上踩过的雷,恨不得把自己的头重重砸到岩石上。 他当着祁先生和桑桑的面,挑拨离间啊! 剩下的这半段路,楚琼琚是压根没有心思再看梅花了。偶尔谨慎地瞟一眼这两人,愈发寻出点蛛丝马迹来。 虽然桑桑对祁先生并不热络,但祁先生的目光,几乎没有从桑桑身上移开过。桑桑小小打个喷嚏,祁先生立刻递上去了纸巾;有一段石阶路滑,桑桑走在前面,祁先生始终跟在她的身后,守护者的姿态,显然是怕她摔倒…… 这么明显啊啊啊! 楚琼琚忧郁了。 难道,之间姐姐骂他光长个子不长心眼,都是真的么? 楚琼琚只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决定安安静静地做好一个电灯泡。 余欢倒是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安静,讶然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几乎是瞬间,楚琼琚感受到了祁北杨落在他身上的不善目光,立刻直挺挺地回答“不,我很好,谢谢。” 他突然的客气叫余欢困惑。 困惑了一阵,想不出缘由来,也就抛在脑后了。 洛织山并不大,晃晃悠悠三个小时就逛了个遍;下山的时候余欢买了些梅花糕,做的不甚精致,但图一野趣。楚琼琚自打意识到这两人的不对劲之后,敏感的过了头,一时间也不敢接那糕点。 但瞧着余欢落落大方,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两块,拿油纸抱着,轻轻咬了一口。 好烫。 祁北杨送二人回的家,楚琼琚来的时候有多激动,走的时候就有多煎熬。 他一想到自己现在可能被祁北杨标记为敌人,就头疼的不得了。 一直到祁北杨离开,楚琼琚才谨慎地问余欢“桑桑,你和祁先生……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啊?” 余欢叫他问的愣住了,想了想,回答“大概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楚琼琚快哭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余欢茫然“你也没问啊。” 楚琼琚的一颗心要碎裂成渣渣了。 也是,他一时被见到偶像的激动冲昏了头,压根没有考虑到这点。 接下来的两日,余欢与楚琼琚相处倒还挺愉快——只是有一点,原本孟老太爷指给楚琼琚的房间在二楼,楚琼琚原本还答应的挺好,出去溜达了一圈,忽然又说二楼风水与他属相相冲。 一个混血儿居然比她还要相信玄学? 余欢请示了孟老太爷,重新给他安排了一楼的房间;楚琼琚也改了口,不叫她桑桑,改称欢欢。 余欢也没往心里细想,只是瞧楚琼琚这两天蔫蔫的,全然没了第一天的活泼精神劲儿。 余欢担心他是水土不服,多问了两句,楚琼琚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倒时差,你不用管我。” 惊弓之鸟一样。 余欢也未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她抽时间去探望了一下小白,小白现在的状况仍旧称不上好——周肃尔重新将余欢介绍一遍给小白,给她按的身份依旧是祁北杨的女友;小白知道自己如今有病,只是心里面存着事情,怯怯糯糯地躲在了周肃尔的身后,始终攥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依赖到不行。 聊了一阵子,小白才算与她熟悉了,拉住余欢的手,仰脸问了一句“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以前我们常常一起玩么?” 余欢还未回答,周肃尔立刻走了过来,手指搭在小白肩膀上,声音温柔,却不容她拒绝“小白,该吃药了,等下还要午睡,今天玩得够久了。” 余欢听懂了他的逐客之意,立刻站了起来,微笑着告别。 等到余欢离开之后,周肃尔才去给小白倒了热水。 小白只是盯着桌上的水杯,动也未动“……我不想再吃药了,太苦了,吃完头也会疼。” “必须吃。” 周肃尔拧开盖子,将药丸一粒粒数出来;扣开银色的塑料纸,将里面的胶囊抠出来。 噼里啪啦琐碎的小声音,小白的肩膀抖了抖。 周肃尔将药丸放在掌心,递到她唇边,似是等她主动去吃“不吃药,身体怎么会好?” 小白推了一下他的手,大眼睛垂了下来,声音带了点小脾气“反正我好不好的都一个样。” 周肃尔面色微僵。 他将药丸放在一张洁净的纸上面,推到她面前,稍稍强硬了些“你吃药,今晚我不动你。” 小白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只盯着花花绿绿的药丸,越发觉着头疼。 她从记事以来,就知道周肃尔不是个好东西;斯文败类的衣冠禽兽,只会在床、上欺负她这么个小姑娘。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白颤巍巍拿起了药丸,一粒一粒,吃糖果一样,合着水吞下。 外面,余欢已经走出了小区。 一直到上了车,她才把小白塞到她掌心的纸条拿出来看。 只有两行字。 [可以救救我吗?] 再往下看。 [祁北杨不可信,他一直在骗你] 她因为这两句话惊了惊,展开纸条看,才发现这是从一页书上撕下来的,边角皆不整齐,背面还印着几行字。余欢依稀辨认出,这是《长发公主》的一段。 还是注音版的。 余欢起了一身的冷汗。 先前听周肃尔与小白的那些牵扯,都是苏早告诉她的;但那些,都是真的么? 苏早他们连祁北杨都敢骗,更何况她? 余欢的额头抵着窗,怔怔地想。 小白说祁北杨不可信……是从周肃尔那里听到了些什么吗?还是只是胡乱一写? 脑子乱糟糟的。 今日孟老太爷归来,晚饭做的异常丰盛,只是瞧着她和楚琼琚两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皱眉“你们这俩孩子是怎么了?” “有点困。” “倒时差。” 两人齐齐回答,相对一眼,皆是尴尬的笑。 孟老太爷笑了“小楚,你这时差都倒多久了?” 余欢闷头默默吃饭。 楚琼琚同孟老太爷聊天,她只记挂着小白塞的那个纸条,什么都听不进去。 蓦然,她听见孟老太爷问楚琼琚“小楚啊,你觉着,我们家桑桑怎么样?” 她握紧了筷子。 总觉着外公好像要放大招啊。 “很好啊,温柔漂亮,善解人意。”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照顾好桑桑?” 啪嗒。 余欢手里的筷子没事,楚琼琚的筷子掉了。 他震惊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 孟老太爷坦然地笑。 楚琼琚想起了那晚同祁北杨的谈话,夜色凉薄,他一改白日的沉稳,眼神冷淡,瞧他的时候如同瞧蝼蚁一般。 这么多天来,楚琼琚怕深得罪了他,一直小心谨慎;知道祁北杨一直暗中监视着余欢,楚琼琚更是吓的连话都不敢和余欢多说了,只怕不小心踩了雷。 只是楚琼琚万万没有想到,孟老太爷邀请他来家中住,竟然是想把余欢介绍给他啊! 要是没有祁北杨的话,有这样的好事,楚琼琚绝对能乐上天;可关键在于,祁北杨也瞧上了余欢! 此时此刻,楚琼琚满脑子只回荡着一个问题。 完了完了,虎口上夺食,他还有没有命回家啊啊啊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6章 第四十六点贪欢 楚琼琚惊的话都说不利索“孟……孟爷爷,我打心眼里把欢欢当成妹妹一样爱护,您放心,只要有我活着一天,就能看着点欢欢一天。” ——只要您别撮合我和欢欢,我就还有命在啊。 孟老太爷眯了眯眼。 楚琼琚这后面的话说的很合他心意,只是前面的这一句。 把欢欢当妹妹? 孟老太爷笑“之前的事情我也没瞒着你,我好不容易找到欢欢,只想给她找个靠谱的人,能够照顾好她。” 楚琼琚心想,乖乖,祁先生还不够靠谱呢? 余欢说“外公,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她的眼睛干干净净,微笑着说“不需要什么男人,您瞧,我之前自己不是也挺好么?再说了,还有您呢,我怕什么。” 孟老太爷只是摇头“你还小,不懂。” 怀璧其罪。 若不是有祁北杨虎视眈眈地盯着,孟老太爷也不会早早地动了给余欢寻个男友的心思。 他们那堆人里面,林定他从未放在眼中,程非倒也罢了,姓祁的,和姓周的,这两个家伙,可不是纯良之辈。 其中原因孟老太爷不好对余欢多提,他现在慢慢地觉出来了,余欢对祁北杨有那么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觉,就算他说的再多,那也没有用。 说不定余欢还会起了逆反心理,觉着是他在故意诋毁祁北杨。 之前的沈照,再加上现在的楚琼琚,都是孟老太爷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只可惜了,余欢没这么意思。 夜间与孟植视频通话时,孟老太爷沉着脸说了这么一回事,孟植不以为意,反过来劝他“父亲,桑桑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她和旁人不同,不是娇里娇气的温室花朵。” 孟老太爷不乐意了“听你这意思,是我太独专了?” “爸,桑桑她有自己的选择,我们该尊重她。” 孟老太爷不太情愿地哼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孩子的开心最重要,但关键是……祁北杨这个人压根就不能叫他放心啊。 这样狠毒的一个人,以叔叔的身份照顾桑桑自然好,她性子软,有个行事决绝的人护着,能少很多麻烦;可若是结为伴侣,那就不太妙了。 ——将来若是祁北杨有了二心,谁能护着桑桑? 孟老太爷如今已过了80的生日,自知在这世间的岁月一日少过一日;孟植是他从小带在身边,孟老太爷再放心不过。但孟植也有缺陷,他最大的问题是心善,真的争斗起来,也不是祁北杨的对手。 还没等孟老太爷想出个办法来,刚吃完饭,就出了事情。 祝华院长不行了。 开春以来,她的身体本就一日比一日差,最近几日,已经虚弱到连床都下不了了。 她又骄傲,吃喝拉撒几乎都得需要人帮助,于她而言,这比疼痛更让她难受。 好几次祝嫣想给余欢打电话,都被祝华拦下来,直言不想叫她见到自己如今的颓唐模样。 但今天傍晚的时候,祝华精神好多了,不仅多吃了一碗粥,还主动同祝嫣说,叫她去打电话给余欢余希,说自己想见见他们。 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都是老人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死期,如今祝华这么说,显然是时日不多了。 祝嫣哆哆嗦嗦地抓着手机给余欢打去了电话,余欢连衣服都没换,直直地过来。 司机送的她,孟老太爷刚刚歇下,他年纪大了,余欢也没有惊动他。 临走前,楚琼琚着急忙慌地上了车,气都喘不匀“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我陪你。” 余欢只当楚琼琚惦记着孟老太爷说叫他保护她的那番话“去看望祝院长……当年好心收留我的人。” 直奔慈济院。 她一下车,就直奔祝华院长的房间。 祝华院长果真已经不太行了,她只半躺在床上,微笑着叫她“桑桑。” 周围围了不少人,小孩子都被赶去睡觉了,现今留下的,都是曾经受过祝华院长恩惠的,得知了消息赶过来的。还有些在外地的,也在赶来的路上。 祝嫣坐在床边,眼圈红红,强忍着泪花。许久未见的余希也在,只是他如今瘦的厉害,余欢没时间同他聊,快走几步,握住了祝华的手,忍着泪意叫她。 祝华瞧了瞧旁侧的祝嫣余希几人,轻轻地笑了笑“你们几个先出去一会,我有话想要单独和桑桑说。” 祝嫣点头。 余希脸色稍变,却也顺从地出去。 等到人都离开,门关上之后,祝华才拉着余欢的手,温和地开口“瞧你如今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灯光下,或许是大限将至,她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被熨斗熨平了一样,透着点奇异的光彩来。 “慈济院当初迁址的事情,嫣儿都和我说了,”祝华拉着她的手,愧疚地瞧着她,“你不要怪嫣儿,是我问的她。这么长时间……委屈你了。” 余欢只拼命摇头“不委屈,您不要有心理负担。祁先生他对我也很好,真的。” 她不想再叫院长瞧见自己而难过,勉力笑了笑,柔和地说“您只安心养病,那些事情都过去啦,您瞧,我现在也好好的呀。” “我要和你说的,不止是祁先生,”祝华缓慢摇摇头,“你和余乐的事情,我现在想起来,也有很多蹊跷。”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上次你离开之后,祁先生问了我许多问题。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也猜出了些。” 说到这里,祝华定定地瞧着余欢“当初,是余希背着你来到的慈济院。” “他只说自己和你是一路要饭过来的,先前跟着的老乞丐死了,才到了霞照市,我瞧着你们三个实在可怜,也没多想,就留了下来。往公安局那边备案的时候,余希他们直言不记得自己姓名,那时候又不比现在,网络不普及,警察也没有办法。” 余欢点了点头。 “现在想起来,疑点实在多,只是我自己忽略掉了……桑桑,这话说出来或许不好,但你记得,对余希多长个心眼,别真把他当成你哥哥。” 余欢懵了。 一天之内,小白叫她小心祁北杨,院长又叫她小心余希。 她握着祝华的手,点点头。 “你或许觉着我今天这话说出来很奇怪,”祝华苦笑,“自打上次祁先生走之后,我也开始反复地想之前的这些事情,还真的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桑桑,自小到大,余希都爱和你在一块,我也只当是兄妹情深,没放在心上。但真正的哥哥,是不会对妹妹有那种心思。” 说道这里,她咳了两声,余欢忙端了杯水,递到她唇边,喂着她一点点喝下。 祝华缓了缓,才说“余希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我发现他枕头下,藏着你的照片。” 单单是这,或许还说明不了什么,但在替他收拾书本的时候,有本书页上,写了好多“桑桑”。 余希读完大学,搬出去之时,祝华帮他搬东西时不慎打翻一个盒子,里面散落了一地的余欢照片。 大部分是偷拍的。 祝华原本还想着,两个孩子青梅竹马,要是能就此在一块的话倒还好。只是经祁北杨点透,她才觉自己先前的想法多么荒谬。 祝华将这些猜测,原原本本讲给余欢听“我不知道你同祁先生如今是什么关系,你想怎么选择是你的权利。但余希对你的感情,让我觉着有些恐怖。有了苏晓的前车之鉴,你不得不小心点余希。” 苏晓,这个名字在慈济院中是个禁忌。 苏晓也曾经是祝华收留过的孤儿,他在慈济院长大,并且对一个后来到慈济院的女孩有了感情,两人在完成学业后去领了结婚证,那时候余欢才读小学,只记得两人带回来的喜糖格外的甜,有她喜欢的牛奶味,她还因为吃糖掉了一颗牙,疼到连晚饭的饺子都不敢咬。 两年后,苏晓因为杀害妻子进了监狱,直言因为妻子移情别恋。他认为这段从小到大的纯质感情被妻子毁的一干二净,为了能够永远留住她,痛下杀手。 祝华因为这件事消沉了许久,她始终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没有正确地教育好孩子。 她担心余希也是同样的情况。 余欢没有告诉她,其实祁北杨的偏执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又同祝华说了会话,祝华才叫了其他人进来。 余希没有进来,祝嫣说他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地走了。 眼看着夜深了,祝华微笑着同她挥手告别,赶这些人离开,只说自己乏了,想要睡一会。 这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她在睡梦中安静离世,没有惊动任何人。 依着祝华的遗愿,就是不要办葬礼,随便选一块便宜的墓地就行,她是无神论者,不在乎埋骨何处。 在征得了孟老太爷的同意之后,余欢在南郊小山上,为她购置了一片墓地。那边比较安静,空气也不错,适合长眠。 送去火化的时候,来了不少人,祝嫣哭的几乎昏厥,余欢代她处理后事,不知怎么回事,余希今日没有过来。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倒不是因为吵架或者决裂,就那样很平平淡淡的,余欢自己的事情多的焦头烂额,没有主动给余希打电话,余希亦没有主动联系她。 祝嫣倒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个白眼儿狼,白疼他了……” 余欢心里面想着祝华的叮嘱,心事沉沉。 等到一切都安置好之后,余欢才送祝嫣回去,祝嫣俯在她的肩膀,抽泣不停;她的情况不太早,从早晨起就有些低烧。再加上慈济院的孩子那么多,余欢同孟老太爷说了一声,今天先留在慈济院住下,明日再回家。 孟老太爷同意了。 楚琼琚也跟了过来,他如今认定了自己“护花使者”的身份,几乎寸步不离。 余欢劝了两句,没劝动,只好随他去了。 给他收拾出了个简易的小床出来,给他搁在几个毛头小子的房间里,好在他没有挑剔的毛病,很快和孩子们打成一团。 余欢自己睡在以前的小房间里,这里倒是没怎么动过,角落里的箱子中,还有她先前留下的书本作业。 她刚刚迷迷糊糊睡着,听到窗子被人敲了几下。 她惊醒,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谨慎地问“谁呀?” 手里拿起了角落旁的大雨伞。 “……桑桑,是我。” 是祁北杨的声音。 余欢愣了愣,放下伞,按开了灯,飞快地打开窗子。 祁北杨就站在外面,隔着窗台上一盆弱弱小小的蔷薇花,今夜下了小雨,泥土的气息争先恐后地钻进来,余欢瞧他连个雨伞也没打,惊住了“你怎么来了?” 现在已经十点多,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祁北杨误会了她的意思,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翻墙进来的。” 余欢打开门出去,把他带了进来。 外面的雨仍下个不停,等他进了房间,余欢才瞧见他衣服上蹭了些泥巴上去,应当是翻墙时弄脏的。 余欢转身,倒了热水给他,又翻出来毛巾。 这不是祁北杨第一次来这个房间,但于眼前的他而言,却是头一回。 他只环顾着四周,接过来毛巾,慢慢地擦头发。 余欢脑子里又蹦出来小白写在纸上的那句“他一直在骗你”,只坐在椅子上,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祁北杨笑了“桑桑,我辛辛苦苦进来,怎么你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赶我走?这不太好吧?” “这里也没有能收留你的地方呀,”余欢说,“慈济院床位紧缺,除非你愿意和楚琼琚挤一挤,或者打地铺。” 不管哪一种,都不像是祁北杨能选的。 他将毛巾叠好,叹气“我只是来瞧瞧你。” 孟老太爷护犊子的程度超乎祁北杨意料,他多日未见到桑桑,又听闻祝华院长辞世,担心桑桑一时承受不了,才赶了过来,瞧瞧她。 “现在瞧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祁北杨说,“生死有命,祝院长辛苦一辈子,如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他这样笨拙的安慰,余欢只是瞧着他干净的一双手,翻墙势必会留下污痕,他的手却干干净净。 或许是在院外的水管旁洗过了,他一直这样,注重细节到要命。 余欢又想起了小白的那张纸条,状若无意地问他“我前些天去看了小白,她又不记得我了……你知道小白是怎么受伤的吗?” 一提起小白,祁北杨淡然说“大哥那段时候惹了些人,一时不小心,叫他们把小白劫了去……小白的腿受了伤,接受不了这刺激,精神一直不好。” 这说词,和苏早的一模一样。 观察他神色,也不像说谎。 余欢茫然了。 ……难道真的是小白、精神出现问题了吗? 还是说,这些人连这些话都是串通好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小白写的那句“祁北杨一直在骗你”绝非空穴来风。 祁北杨同周肃尔交往密切,余欢猜测,或许是两个人说了些什么话,叫小白听到了。 余欢想等过两日再去瞧瞧小白,只是她不确定,再去见的小白,还是不是上次的那一个了。 她正沉思着,祁北杨却误会了,轻轻叫了声桑桑。 他眸色温柔“你放心,我绝不会叫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别怕。” 余欢哑然。 原来祁北杨以为她在为了这事害怕。 “……我这两天隐约想起了些之前的事情,”祁北杨低声说,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触碰她,“有些时候我就在想,那些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说,只是我一时的臆想。桑桑,我先前说要等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余欢微怔。 祁北杨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热,带着些颤抖。 小白的那张纸条闯入脑海,余欢抽出手来,飞快地站起来“要不要我去给你安排个房间?” 祁北杨眸色暗了暗。 他也未说什么,只站起来,平静地笑“好。” ……不着急,别吓着她。 祁北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敲了敲门,继而是楚琼琚的声音“欢欢?你睡了吗?” 余欢瞧了眼面色镇定的祁北杨,傻眼了。 这要是叫楚琼琚瞧见祁北杨在她房间中,回头和孟老太爷说了,该怎么办? 她几乎已经想象出孟老太爷提着刀往祁家去的场景了。 来不及多说,她飞快地打开衣柜,把祁北杨推过去,压低了声音“你先躲一躲,别叫琼琚发现,成么?” 祁北杨想起了上次被她推进卧室的情形,默默开口“一回生二回熟,我瞧你藏人的技术越来越熟练了。” 余欢哪里还有心思和他扯这个,飞快地把他关进了小衣柜里。 楚琼琚是个急性子,咚咚咚,门敲个不停。 余欢快步走过去,拉开了门,对他笑“怎么了?” 楚琼琚没看懂余欢的脸色,径直进了门,一脸委屈“欢欢啊,和我一块住的那几个毛小子呼噜声一个比一个响,我能把床搬来,在你这里睡一晚,成么?” 余欢愣了。 衣柜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咔吧。 握紧拳头时,指关节发出的声音。 没等余欢回答,楚琼琚又神神秘秘地关上门,慎重地拉住她,小声说“你放心,欢欢,我就在地板上将就一晚就成,明天天不亮我就溜;这件事你可别叫旁人知道啊,尤其是祁先生,我害怕自己活不到回去……” 余欢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祁先生已经知道了。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继而响起孟老太爷洪亮的声音“桑桑啊,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这一声,屋内的三个人都慌了。 最慌的是楚琼琚——都这个点儿了,若是叫孟老太爷瞧见他还在余欢房间里,只怕等不到祁北杨来动手,孟老太爷今晚上就得替他爸妈清理门户了! 他视线在这屋内巡视一周,立刻锁定在屋内仅有的那个衣柜中,破是破了点,但藏他这么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余欢还未来得及阻止,楚琼琚一阵风地跑过去,飞快拉开了柜门。 余欢脸都白了。 衣柜中,能生扒了他皮的祁北杨面色镇定,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森寒,微微一笑。 脆弱的小心脏完全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楚琼琚当场去世。 “嗷!” 这一声高分贝堪比土拨鼠尖叫,成功刺透了木门;门外的孟老太爷听在耳中,面色一变,也不敲门了,丢掉拐杖,用力一把推开了木门,声音透着杀气—— “桑桑?”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四十七点贪欢 这间小卧室的灯光不甚明亮,余欢站在离门口四步远的位置,旁边是近乎石化的楚琼琚,衣柜中,祁北杨走出来,对着孟老太爷淡定一笑:“外公晚上好。” 孟老太爷气的后退两步,眼前发黑:“你……你这个混小子……” 余欢扶住他,低低叫了声外公。 孟老太爷都快气炸了肺,抖着手指,指着祁北杨:“他怎么在这?” 祁北杨理直气壮:“避雨。” 孟老太爷眼前一黑。 天呐,这小子还有没有点廉耻之心了? 他咬紧了牙,对着余欢说:“赶紧叫他走。” 声音颤抖,几乎要倒了下去。 楚琼琚终于反应过来:“……我这就走。” 他溜着两条胳膊,迈腿就想往外跑,被孟老太爷拽住胳膊,沉声:“你留下。” 孟老太爷上了年纪,经不得起刺激,余欢忙给祁北杨使眼色,叫他赶紧走,祁北杨不想叫她这样为难,眸色沉沉,轻声说:“我这就走,您保重身体。” 孟老太爷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余欢吓的不行,扶他坐了下来,重新去给他倒水;孟老太爷看着桌子上的另一个杯子,水只下去了一点点,应当是祁北杨方才喝的那个。 他神色仍说不上好,好在方才祁北杨从柜中出来的时候,衣着仍是整齐的。 好在,两人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楚琼琚仍战战兢兢地站着,方才的那一段,真的是把他七魂八魄都吓飞了,满脑子的卧槽。 孟老太爷一连喝了两杯水,才问他:“你来又是做什么?” 楚琼琚一个激灵:“我想在这里睡……” 孟老太爷目光一冷。 “打地铺!隔壁房间那小子呼噜声太响了!”楚琼琚苦着脸,“孟爷爷,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您别乱想……” 孟老太爷冷笑一声。 楚琼琚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膝盖一软,险些瘫倒:“孟爷爷,您相信我啊,我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欢欢可以作证!” 余欢点头。 孟老太爷倒是希望楚琼琚有非分之想。 他放下杯子,面色稍缓:“就算你心里面堂堂正正,也不能这时候来找欢欢……琼琚,你该懂得避嫌。” 楚琼琚点头如捣蒜。 楚琼琚老老实实接受教育,得了孟老太爷的允许,他才灰溜溜地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祖孙二人的时候,孟老太爷才缓声问余欢:“你是真喜欢那个姓祁的?” 余欢微怔。 她不解孟老太爷何意。 孟老太爷说:“桑桑,我收到了一些照片。” 外面的风紧了些,有小雨被吹进来,打湿了书桌上的纸。 孟老太爷望着余欢,声音沉痛:“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曾与祁北杨谈过恋爱。” 那些照片直接被投进了信箱,厚厚的信封中,没有署名,没有贴邮票,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最先拿到照片的是佣人,他先前还以为是恶作剧,或者是些恐吓勒索的东西,但看了照片的内容,认出上面的人,才交给了孟老太爷。 余欢险些打翻了水杯:“都是些什么照片?” “等你明天回去自己看吧,”孟老太爷见她关注点竟然是在照片上,静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不该一直瞒着我。” 这样的语气。 余欢扑通扑通的一颗心慢慢平息下来。 她猜测,应当是她与祁北杨亲密的一些照片,不过不会过分,不然方才孟老太爷不会那样轻轻松松放祁北杨走。 这样的话……还有转机。 余欢说:“我不想叫您担心。” 孟老太爷只是摇头:“你这也算是好心办了错事,要是我知道你们俩早有渊源,现如今也不会这样拆散你们,我不是那样顽固的人。” 孟老太爷的这番话把余欢给砸了个惴惴然。 他这是想松口了吗? 次日,余欢很快明白了孟老太爷的意思。 她上完一天的课回家,听孟老太爷在招待贵客,叫她过去;进去了才发现,佣人口中的贵客,竟然是祁老爷子。 好在祁北杨不在。 余欢只过去,略坐了坐;祁老爷子的目光只在她身上落了片刻,笑着随意说了两句话,依旧同孟老太爷聊天。 两位老人家聊得内容都是余欢不曾了解过的,她默默地充当了沏茶的角色;又喝了两盏茶,祁老爷子才离开。 他一走,孟老太爷摸着余欢的头发,慈爱地说:“我同那个老东西说好了,以后姓祁的可不敢再欺负你了。” “……啊?” “你现在年纪还小,”孟老太爷说,“从今往后,我不干涉你和那家伙交往;但有一点,男人花花肠子多,你可千万别被骗去了身体。” 余欢瞬间涨红了脸:“我知道分寸。” 嗯……其实已经晚了。 孟老太爷还真的如孟植所说一样,顽固的守旧派,他晚上也叫人把那些信封里的照片拿去给余欢看了,自己没有出面,大约是怕她害羞。 余欢一张张地看了。 这些照片大多数是偷拍的,光照角度都是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的纠缠在一起。 照片上无一例外都是她与祁北杨,饮品店,她将自己的杯子递到祁北杨面前,想要与他分享同一杯饮料;图书馆,她枕着祁北杨的胳膊,闭着眼睛睡着,祁北杨摸着她的头发……照片上的两人亲密无间,恰是最甜蜜的时光,一张张,仿佛打开了尘封记忆的盒子,酸甜都涌了出来。 这些照片的画面,一直截止到两人冷战争吵前。 余欢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些会不会是祁北杨送来的。 这样的念头也只在脑海中停顿片刻。 ……他应该没有这样蠢吧。 孟老太爷先前表现的那样抵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余欢也不信他老人家会这样松了口。 低头把照片收好,仍旧装进信封中,塞进了书架中。 那会是谁送来?目的是什么? 孟老太爷没说,他应当也在查,信箱那片恰好是监控的死角,要想查出人来,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余欢已经不考虑是谁送来的了,她还念着当初她郑重对祁北杨的承诺。 ——只要他能不再那么偏激,改掉那些坏毛病,自己愿意和他尝试。 祁北杨最近表现的确也挺规矩,若不是小白的提醒,她还真的要陷进去了。 余欢头一次察觉自己社交面实在太窄,就算是想帮小白的忙,也没办法找人去问。 晚上祁北杨打来了电话,他应当是从祁老爷子那里听到了些什么,语气轻松地问余欢,怎么孟老太爷突然改了主意? 余欢问:“照片不是你叫人送来的吗?” “什么照片?” 余欢瞧了眼书架上的信封,顿了顿:“没什么。” 她头发长,怕伤到头发,每次只吹个半干,等自然晾干后再去睡。现在她站在窗边,一手绞着湿、漉漉的发,一边问祁北杨:“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啊?” 问这话时也没有抱太大希望……祁北杨也不像是能老老实实会回答她的人。 可余欢还是想问一问。 “瞒着你的事情多着呢,”祁北杨声音带着笑,“你想听哪一个?” 余欢没想到他承认的如此痛快。 ……倒也符合这人的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 “会让我生气的那一种。” 手机的彼端忽然沉默了。 余欢紧张兮兮。 手指缠着未干的头发,湿湿的,这次发尾没有吹到,在手指上缠的狠了,她一点点把手指抽出来,那缕头发卷曲着,垂了下来,像是被卷发棒夹过一样。 她突然有些害怕听到祁北杨的回答。 良久,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桑桑,我想着你自渎过,不止一次。” 轰。 余欢的脸瞬间通红,哪怕隔着这么远,她仍感觉到针扎一般的不自然,刚想坐下,她胳膊撑着椅子,又站了起来,走了两步。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猜祁北杨应当又喝了酒。 不然……现在他不会说出这样放肆的话。 “我还做过很多关于你的梦,如果你要是知道,一定会扑过来打我的那种,”他缓缓说,“现在我坦白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低声哄着她,祁北杨明明在说着挺下流的话,偏生这语气一本正经,像极了哄着闹糖吃的小孩子,长辈一样的口吻。 “你不要再说了。” 女孩柔软的声音打断了他。 哪怕瞧不见她如今的模样,祁北杨也能够想象的到,她现在必定是羞的脸颊通红,生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朝他发泄。 被教育的太好而不懂得反击的,傻乎乎的一个小姑娘。 “我不想听这些,”余欢伸出左手捂住眼睛,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变态。” “我也是正常男人,只是想了想我的心上人,怎么就算的上是变态了?”祁北杨笑了,“桑桑,这是你叫我说的。看在我这么诚实的份上,别恼我了。” 余欢原想着试试能不能问出些别的东西,没想到叫祁北杨这么一打岔,羞恼的她也没有再问下去。 这人就是这样,知道她脸皮薄,就越爱逗她;余欢同他初初交往的时候不过刚入大学没多久,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懵懵懂懂,叫他哄骗着做了不少。 情浓的时候倒也觉着心甘情愿,只是现在……离开的久了,她又不习惯听他说这些。 余欢也知道祁北杨喜欢她喜欢到不行,她初尝爱意,也不知道祁北杨那样近乎疯狂的迷恋从何而来;他有时候要出差,也会往行李箱中放一件她的睡裙;余欢傻乎乎问过他一次带这东西要做什么,祁北杨倒是给她耐心地科普了一些男人基本的常识。 余欢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明白,生理构造和激素的原因,让男人本就容易汲取到快感,并对其乐此不彼。 第二天下午没有课,中午周肃尔又打电话给她,想请她帮忙照看一下小白——他有些事务缠身,需要外出一趟。小白自己在家里,他不太放心把她交给护工,再加上小白最近一直念叨着余欢,所以打电话问问她,有没有时间。 余欢一口应承。 正巧,她也想当面问问小白,那些纸条是什么意思。 但愿这次的小白仍有着上次的记忆。 余欢同孟老太爷说了一声,直接从学校坐司机的车过去,等到了周肃尔的公寓之后,才发现祁北杨也在。 他给余欢开的门,西装革履,衬衫扣子扣的严严实实,满满的禁欲气息;余欢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鼠尾草气息,夹杂着些薄荷的清凉。清冽的淡香叫她一顿,想起昨晚上这人在手机中说的些不着三四的话,脸颊又染上绯红。 祁北杨淡然地请她进门,眉眼瞧不出异样来,正经的仿佛昨晚的都是她一时臆想。 他就是这样,正经的时候严肃的要命,偏在无人的地方,像是褪了禁制的野兽。 周肃尔真的成了个奶爸,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余欢;听得祁北杨都不耐烦了:“走吧,桑桑过来帮你忙已经很不错了,你瞧你唠叨个劲儿。” 周肃尔诚挚地同余欢说:“改天得了空,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祁北杨就站在门旁,手里把玩着一只火机,眼睛一下也不眨地瞧着余欢,唇角始终噙着笑。 临走前,他揉了揉余欢的头发。余欢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吃惊地抬起脸来。 祁北杨的手已经收回去了,男人温柔起来,英俊的要命:“乖乖的,桑桑,等我回来接你,给你带好吃的。” 她的头发被祁北杨这一下揉乱了,余欢关上门,去镜子前照了照,发现镜子中的人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存了些什么东西。 今天上午,韩青青评价她——眼含秋水,脸泛桃花,这是有情况了。 余欢捏了捏自己的脸。 卧室里发出细微的声响来,片刻后,穿着粉红色长睡衣的小白赤着脚站在地上,手指搭在门框上。 余欢放下镜子,有些讶然:“小白?你怎么醒了?” 临走前,周肃尔说起过,小白近期犯困嗜睡,午觉一般会睡到下午三点左右。等她醒来后,要喂一次药。 余欢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一点半。 小白脸上不再是往常所见的那种茫然怯懦,她飞快地走过来,抓住余欢的手腕,声音有些抖:“余欢,你得带我走,求你了。” 余欢怔住。 小白祈求地望着她:“我被姓周的困在这里太久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你一定要带我离开。” 与此同时,孟家老宅中,正在午休的孟老太爷被人叫醒。 他有起床气,还未发作,佣人忙恭恭敬敬地递上手机来:“老先生,有一个人打电话过来给您,说是有些关于南桑小姐和祁先生的事情要告诉您。” 事关桑桑,孟老太爷的那腔怒火硬生生地压制了下去;他按了按太阳穴,冷着脸,接过了电话。 “你好。” 两秒钟的沉默。 电话那端,响起一个生冷的、机械的声音,应当是开了变声器,令人想起铁钉在水泥地上摩擦的声音,极其的不适感。 “孟老先生,”那边的人这样称呼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您难道就不想知道,南桑小姐当时为什么和祁北杨决裂吗?” 孟老太爷脸色微变:“什么?” “我知道很多很多,”那边依旧缓慢地说,“关于南桑小姐如何被祁北杨骗取芳心,又是怎么样被他威胁着留在身边,玩物一样的活着。” — 今日天气阴沉的要命,天气预报告知,半小时后将有骤雨。 周肃尔与祁北杨并未真的离开。 他们就在周肃尔原公寓下一层中,这与上面公寓户型相同,但装修风格迥异,大面积的黑白灰色调,一点绿植也没有,清冷的不似是有人居住。正中间的大屏幕上,所显示的,赫然是小白与余欢谈话的画面,清清楚楚,祁北杨甚至可以看到余欢微颤的睫毛。 两人的交谈声也传出来,年纪差不了几岁的女孩,声音一个软,一个糯,都是心尖尖上的宝贝。 这是周肃尔预先装在公寓中的监控,自打小白出逃之后,以防万一就装上了,只是近些时日才派上用场。 卧室、客厅、阳台,走廊甚至于阳台,每一处都有。 祁北杨左手边的黑色方桌上放着一杯伏加特,方才周肃尔倒的,可他毫无喝的心思,冰块散发着幽幽的寒意;他瞧着屏幕,看到小白急切地拉着余欢的手。 皱皱眉。 小白力气大,把桑桑的手背都给掐红了。 他都没舍得那样做过。 小白急切的声音传出来:“可能你也觉着我是疯子,虽然我记忆力不好,但最基本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的……姓周的家伙不是个东西,他一直在骗我,你可能觉着空口无凭。但祁北杨骗你的证据,我可一直都留着;你等等,我这就去拿给你看。” 小白先前说前面的话时,祁北杨还气定神闲,淡淡地瞥了周肃尔一眼,一脸的“你也有今天”;周肃尔异常淡定,没什么表情,只浅浅饮了一口酒,单手解开衬衫最上边的纽扣。 等到小白提到祁北杨的时候,祁北杨的脸瞬间黑下来了。 “也不管好你家的人,”祁北杨冷着脸站起来,他垂着眼睛瞧着周肃尔,“我真不知道你从疗养院把小白接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情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周肃尔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他不慌不忙,一派温和:“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我还能拥有以前的那个小白。” 这样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眼看着小白小心翼翼捧着录音笔出来,祁北杨再也等不下去,沉着脸,脚步急促,甩门而出。 这一个个……就没有能叫他省心的。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8章 第四十八点贪欢(捉虫) 小白恍然不知已经被人暗中窥探,抓紧时间按开了录音笔。 这一段音频应当是匆匆录制下来的,一打开就是祁北杨的声音:“……已经叫人盯着了,桑桑的事情,我心里有分寸。” 小白睁大了眼睛看着余欢。 她只是垂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听着,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小白有点害怕她这样安静。 有时候,越是静悄悄的……越是吓人。譬如周肃尔,譬如现在的余欢。 或许是因为当时录制的距离远,周肃尔的声音低了许多:“你觉着自己这样时时刻刻监控着她,是为了她好?” “你能不能换个词?这不叫监视,叫保护。” 背景音中,周肃尔嗤笑一声:“毫无**也叫保护?小白?你怎么醒了?” 继而是小白怯怯糯糯的声音:“我饿了,今天晚上能不能吃沙巴鱼呀?” 短短的录音到此为止,小白望着余欢:“我当时只录下了这些,前面还说了很多很多,可惜我记不住了——” 咔哒。 钥匙开锁的声音,小白抖了抖,她胆子小,拼命抱住余欢,把脸埋在她身上。 像极了怕的发抖的小兔子。 余欢护着她。 听到录音之后,她意外的不心痛,只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解脱和释然。 她早就该想到,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祁北杨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在一朝一夕之间转变了个彻底……他偏执欲难改,这样派人时时刻刻监视她,也不过是和往昔同样的做法而已。 祁北杨最擅长钓鱼,钓鱼的时候,饵要放足,姿态放低;她就像是那池中鱼,先前就在他的身上吃过苦头,如今因那鲜美的饵和那点温暖又忍不住靠近,也该的她再受着一次教训。 先前悬在她头顶的达摩之剑,终于在此时此刻落了下来。 余欢抬起脸,瞧见了祁北杨。 他仍旧是方才出门的装束。 来的这样巧,又是这样急。什么和周肃尔出门办事……都是幌子而已,这人始终没有离开,恐怕是在另一个房间中暗暗监视吧。 也是和以前同样的手段。 录音笔仍被小白握在手中,祁北杨垂着眼睛看了下,又把目光落在余欢身上。 他来周肃尔这里的次数不多,哪怕没有听,也能猜得到小白偷偷摸摸录了些什么。 他轻声叫:“桑桑。” 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余欢的心里出奇的平静。 她只问:“祁先生,这么长时间了,您不累吗?” 祁北杨微怔。 “先前的事不说,从去年南影大新校区到现在,将近半年了吧,”余欢的手搭在小白背上,只觉她身体在抖,不,也可能是自己的手在抖,她分不清,也不想分了,“我同你说过不止一次,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请不要拿对待宠物的那一套对待我。” 祁北杨怕她这幅模样:“我没有。” 矢口否认,他固执地认为这些事情不是他做的。 余欢只是笑:“祁先生,你一直在否认,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她心里一片清明,不同于之前的恼怒、气愤,现在的她,唯余平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巧的事,当初小白在晚上走丢,我去找她,结果你第一个找了过来;还有祝梁失踪的那次,怎么偏巧你就在那边;我同楚琼琚出去买衣服,那个男装店的穿衣风格,根本与你平时不符合,却能在那里碰到你……” 这些个不合理的地方,她也自欺欺人地想要猜测是巧合。 巧合个p。 余欢忍下爆粗口,叹口气:“老实说,我真的失望了,不仅仅是对你,还有我自己。” 怨怒自己傻,总把人想的太过天真。 从始至终,祁北杨都是食肉不吐骨的狼;只是偶尔伤了爪子而已,她那要命的同情心就泛滥起来。 祁北杨的拳头握了又松,也是徒劳:“……对不起。”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现在做的一些事情,已经严重侵、犯了我的**,”余欢淡淡开口,“念在往日情分上,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爷爷。但是,祁先生,你近期的所作所为,严重伤害了我对你的信任。” 祁北杨追悔莫及。 心尖尖上的人儿就坐在沙发上,乖巧安静。 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仿佛再也无法触碰。 祁北杨说:“我会叫那些人都离开,你能不能——” ——倘若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这样,贪得无厌。 “不能,”余欢一口截断他的话,神色笃定,“祁先生,到了现在,您还不明白吗?我一直以来怕的,就是您这样的掌控欲啊。” 祁北杨脸色微变。 轰隆—— 春日的一声闷雷,在天空中炸裂开来,雨水从轻缓到急促,哗哗啦啦落了下来。 小白怕的发抖,拼命搂着余欢,呓语一样念叨:“别……别过来……” 这一不寻常的声音惊住了余欢。 余欢起初还以为她是在怕雷鸣,想要伸手替她捂住耳朵,而小白却蓦然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余欢推倒,自己则惊慌失措地躲在了桌子上,尖叫:“别碰我!” 余欢被她推懵了,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她的腰部撞到了茶几的边角,疼的她皱起眉头来。祁北杨伸手想要扶她,但余欢避开了:“我自己能行。” 小白还缩在桌子下,余欢忍着痛,想去拉她;蹲下身才发现,小白拿牙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腕,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与方才判若两人。 多亏了周肃尔及时过来,他顾不得余欢与祁北杨两人,只朝小白伸出手去,柔声叫她:“乖,小白,我是哥哥啊。” 小白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松开了牙齿,但仍绷着身体。 余欢松了口气。 下一秒,小白扯住了周肃尔的手,用力地咬了起来—— 她看得出是使了全身的力气,牙齿交错,咯咯作响,余欢连揉腰的动作都停了,而周肃尔目光温柔,好似她只是在给挠痒痒而已,没有缩手,仍旧叫她咬着:“别怕,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小白仍是不说话,死死的咬着;持续咬了好几分钟,大概是咬累了,这才松开周肃尔,眼睛里仍旧是戒备。 周肃尔的那只手,已被她咬破了皮,鲜血不住地往下滴;周肃尔淡然地抽出纸巾擦了擦,仍旧朝她伸手:“小白乖,出来好不好?困了就去床上睡,这里凉。” 或许是被那鲜血扎红了眼睛,小白充满戒备的神色终于有了片刻松懈;她慢吞吞地大着周肃尔的手,从桌子下钻出来,看向祁北杨与余欢的眼睛中,仍旧充满了警惕。 站在一旁的余欢怔住。 小白方才的这番表现,不可能是演出来的。 她也没必要演。 这突然的变故叫余欢与祁北杨都愣住了。良久,祁北杨才酸涩开口:“小白的精神的确有些问题,这些我们没必要骗你……大哥时刻看护着她,也是担心她自残;至于监视你的事情,是我的错,抱歉。” 他自己也知道,说抱歉什么已经迟了。 覆水难收。 余欢没说话,赶去看了小白。 她躺在卧室的床上,缩成了一个团子,死死地抱着自己,右手摸着自己的膝盖,小心翼翼地揉。 苏早说过,以前小白遭受绑架,膝盖骨被敲碎。 怕是落下了毛病,阴雨天气才会这样的痛楚。 她默然站在门旁,瞧着周肃尔取了药来,想要喂给小白吃,小白固执地不理他,甚至蛮横地将那杯子打翻,水将周肃尔的衣衫弄湿。他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的神情,依旧去重新倒了水,继续哄。 余欢最终坐了孟老太爷派的车回去。 周肃尔好不容易哄了小白睡下,也未帮着祁北杨劝她;今日闹的这样不愉快,他仍旧微笑着同余欢道谢,谢谢她今天肯过来陪陪小白。 一路上,雨越下越急,车子缓慢离开小区,余欢怔怔坐在后面,忽听得前面的司机犹豫开口:“南桑小姐……祁先生好像追过来了。” 余欢愣了愣,她回头看,还以为是祁北杨开车过来了,但瞧见的只是一个人影,在这满天雨幕中奋力往前跑。今日雨水大,只怕出去一瞬,立刻能被浇了个透。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最终仍是吩咐:“请开快一些吧,我想早些回去陪爷爷。” 司机愣了愣,不敢违抗她,立刻加速。 余欢重新坐回去,轻轻舒了口气。 不破不立。 她再这样心软下去,于两人都无益。 早就该放下了。 今天的雨疾风斜,司机为余欢撑着伞,不可避免的,仍有风吹进来,打湿了她的衣摆。余欢刚进了房门,就听得佣人急匆匆的禀报:“南桑小姐,老爷子下午接了个电话,就开始生气……一直到现在,还把自己闷在书房中,连药也不肯吃了,您去看看吧。” 余欢微怔。 孟老太爷年纪大了,血压也有些高,这都是老年人常见的毛病;但他平时倒不是多么抵抗吃药,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遭。 余欢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中一片寂静无声,只开了一盏灯,孟老太爷背对着余欢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散落了不少东西;余欢轻手轻脚走过去,叫了声“外公”。 走近了,她才瞧见,茶几上的东西。 都是些贴吧、微博上的部分页面,被打印下来,还有些八卦小报的剪贴。 还未看仔细,孟老太爷拉住她的手,声音涩涩:“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余欢一惊:“什么?” “祁北杨拿慈济院要挟你的事情,”孟老太爷望着她,声音沙哑,“你就这样傻乎乎地一直被他威胁着?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拿什么东西威胁你了?” 余欢眼皮跳了一下。 孟老太爷抓住她的手用了力气,捏的她手腕疼,而余欢摇了摇头:“只有慈济院……不过,先前我同他在一起是自愿的。” 一码归一码,她再怎么想脱离祁北杨,也不会往他身上泼脏水。 “委屈你了,”孟老太爷说,“我已经打电话给了你舅舅,他今晚就会回国。” 余欢不解他的意思:“怎么?” “我们孟家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孟老太爷一字一顿开口,“也得叫他明白这个道理。” “还有,”孟老太爷的手轻轻点了点茶几上的这些东西,冷不丁又问余欢,“你知不知道余希是谁?” “这么个家伙,处心积虑拍了这么久的照片,时刻关注着这些,收集,怕也是个心有所图的,”孟老太爷冷笑,“桑桑,先前欺负过你的人,外公替你一一都教训回来。” — 今日祁北杨回来的时候,忠伯吓了一跳。 他全身上下都是**的,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水鬼,满面阴沉,瞧着就叫人心惊。 晚饭也没有吃,直接回了卧室,宋特助有事情找他,打电话过来无人接听;忠伯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违背规矩,踏进了卧室。 一进去就愣住了,祁北杨半躺在沙发中,湿衣服也没有换,高大的身躯蜷缩着,瞧起来倒有些可怜。 忠伯一摸,他额头滚烫,吓的赶紧叫了医生来;医生匆匆赶到,量体温,兑药水,忙的不可开交。 生病了的他异常脆弱,翻来覆去,只念着一个名字。 桑桑。 这样的情形,令忠伯不由得想起当初车祸过后他的模样来。 也是这般,颓唐不已,往日那个无坚不摧的祁北杨,在这个时候瞧起来像极了孩子。 医生说,他近些时日劳累过度,休息不足,再加上淋雨受了寒,最近流感肆虐,不甚就中了招。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祁北杨陷入了深深的梦魇当中。 起先还是桑桑,她咬着牙,质问他:“你为什么叫人去打断宋凌的腿?” 转眼间,她只漠然而平静地坐着:“祁北杨,我们分手吧。” …… 他梦到了小时候,那个茫然而努力的自己。 祁父一直很忙,忙着事业,工作;而母亲也忙,她是一个优雅而精致的女人,忙着看各种时装展珠宝展,同太太们喝下午茶,组织各种各样的沙龙。 她愿意约来珠宝商细细地挑选一下午的珠宝最终决定全部购买,也不肯解答他一道书上简单的算术题。 幼时的他起先觉着,一定是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努力,母亲才不肯关照他。然而,等他每门功课都拿到优秀小红花之后,请求她陪自己去游乐园,而母亲只是在镜子中瞧了眼,仍旧慢条斯理地挑选着等下出门用的珠宝:“想去的话多叫几个人陪着你呗,我很忙。” 她忙着同太太们吃茶聊天。 不同于母亲的什么都不管,祁父对待祁北杨要严厉的多,他对独子要求严格,要求他必须每样都要做到最好,这样才不算丢了祁家的人。 祁父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也更相信无欲则刚。从小到大,祁北杨没少从他那里吃了苦头,时间久了,倒也习惯。 祁父惯常教育他的一句话:“等你权利在手,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没人敢阻拦你。” 而幼时的祁北杨,只想叫母亲或者父亲替他开一次家长会,或者接一次他放学。 但这些永远只是奢想。 母亲不喜欢他多说话,祁北杨就少说,甚至不说。等到祁老爷子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惊愕发现,年仅七岁的孩子,正应该是活泼调皮的年岁,一天到晚话不超过十句,沉沉不似孩童。 心理医生同他聊了聊,建议母亲多陪伴一下他;母亲懒懒散散答应,带着他去了市郊的别墅消夏。 那段时间简直像是天堂,母亲虽然话不多,但也会陪着他出去散步,或者为他削个苹果。 火灾起来的时候,祁北杨还在午睡;他醒来的时候,浓烟阵阵,呛的他几乎不能呼吸,他那时年纪小,跌跌撞撞往外走,叫着母亲。 但母亲并未回应。 他以为母亲尚在卧室,担心她的安危,不顾燃烧的火跑了过去,然而卧室中空空荡荡。 黑色的烟灰呛入嗓子中,眼睛被烟雾熏伤,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最终,是住在邻居家的周肃尔,比他年长几岁,听闻他还在家中,不顾大火,闯了进去,将他背了出去。 祁北杨最终被周肃尔平放在草地上,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他,尚未睁开眼睛,就听到母亲在皱着眉斥责佣人:“瞧瞧,你们动作慢了吧,我这好好的项链,都被熏黑了……” 他费力睁开,阳光满目,眼睛刺痛,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目光落在祁北杨身上,也只是淡淡一瞥,一句关心的话也不肯说。 她对待自己的骨肉,还不如一串项链。 祁北杨也在那时候开始明白,天下母亲都是爱孩子的,但母亲所能够给予他和这个家庭的爱,远远比不上珠宝和华美的首饰。 祁北杨开始如父亲所说,沉默努力,只有权利在握,他才能够得到一切想得到的东西,掌控他所拥有的一切。 渐渐的,他开始容不得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稍稍有偏差,便不舒服,固执地想要纠正。 不允许有丝毫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 祁北杨在深夜中醒来,忠伯寸步不离守在床边,瞧他这幅模样,犹豫:“先生,需要我告诉桑桑小姐吗?” “不用。” 祁北杨一口否决。 疾病未愈,他半坐起来,单手捏着杯柄喝了口水,唇色依旧苍白,声音沙哑:“不要打扰她。” 忠伯愣了愣,说了声好。 片刻后,他听见祁北杨说:“明日傍晚,约个心理医生过来。”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49章 第四十九点贪欢(小修) 自从接到那通神秘通话之后,在孟老太爷这里,祁北杨已经和个死人没有区别了。 经过了祁老爷子的多番劝说,他对祁北杨刚建立起来的那点信任立刻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孟老太爷先前还觉着说不定这些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干扰祁北杨和余欢,但白纸黑字,证据一件件,压根就做不得假……他的桑桑也承认了这件事。 他就说,这姓祁的怎么那样缠着桑桑。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疙瘩被祁北杨那样糟践,孟老太爷的血压就飙升——这两天,余欢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担心他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孟老太爷气的还不单单这么一件事情。 祁北杨先前做这事的时候,瞒着旁人倒没什么,但祁老爷子对此绝对知情。 多年来的好友也帮着这个混账孙子欺骗他!这么一来,孟老太爷直接连祁老爷子也不见了。 余欢时刻跟着孟老太爷,自然也知道这三天来,祁老爷子带着祁北杨登门多次,皆被孟老太爷拒见。 孟植紧急归国,孟老太爷与他避开余欢谈了一阵,再出来的时候,孟植眉头紧锁。 余欢温和地叫他:“舅舅,您晚上想要吃点东西吗?我刚做了些绿茶佛饼。” 她端着个小托盘,知道孟老太爷有晚上饮茶的习惯,她自己摸索着学了不少的小点心出来,盛在白净的小瓷盘中,小巧玲珑,干干净净的碧绿色,瞧见就叫人喜欢。 孟植不喜甜食,却也鬼使神差地捏了一枚,放入口中。 出乎意料的好吃。 甜度和清香拿捏的恰到好处,丝毫不使人觉着甜腻到厌烦,这一瞬的美味叫他慢慢舒展开眉头。 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其实已经不擅长同自己的小侄女沟通,他捏着那枚只咬了一口的佛饼,心中话换了又换,最终只是劝慰她:“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 余欢只是摇头:“都过去了,舅舅。” 孟植微怔:“难道你还对他——” 是了,上次去曲镇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就怪怪的;那时候孟植还真的以为两人情投意合,现在想起来,也是祁北杨屡屡献殷勤——桑桑倒也没有过多排斥。 “舅舅,”余欢乌黑的发松松地挽起来,皮肤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玉一般温润的光泽,她轻声说,“对于祁北杨来说,无视比针对更能叫他难受。” 孟植蹙眉。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就不要再在上面纠缠了;”余欢笑起来,眉目温柔,“况且,后天我就要走啦。山高水远,以后我也不一定回来……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何必在上面浪费时间。舅舅,您也帮我劝劝外公好吗?他年纪大了,这样一直气着也不好呀。” 孟植瞧了她良久,笑:“还是桑桑懂事。” 余欢提前了大半个月去俄罗斯那边,还是孟老太爷决定的。 俄罗斯那边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她不必租住学生公寓,孟植早早为她准备好了一套公寓,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聘请了一些佣人,包括中餐厨师和司机。 孟老太爷原本也想跟过去,但那边气候到底不够好,不适合他养身体;余欢同他郑重地谈了许久,孟老太爷才勉强放弃这个想法,决定跟随孟植回美国,定期再飞去瞧余欢。 毕竟临时走的仓促,余欢先前以为学校那边会比较难谈,尝试着同赵老师提了一下,谁知道赵老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给她批了下来。 “到了那边,好好的养身体,可别过度训练,”赵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于余欢,这个她耗费了大量心血的学生,她自然是不舍得放走,但毫无疑问,去了那边,她能接受更系统的教育,“战斗民族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各人种优势不同,那边与国内的教育理念也不同,你过去之后,先慢慢适应一阵子再说,千万别急于求成。” 余欢点头:“我知道的,谢谢老师。” 至于韩青青,眼睛红红地抱着她,却也没哭,知道这对好友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忍着泪和她说:“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给我带特产回来哦——事先说好,不许带熊!” 余欢笑着给她擦泪:“保证不带。” 韩青青说:“可惜了,你没法出席庭审了。” 先前泼油漆的事情还没结束,余欢的诉讼仍没有撤销;这样的事情,当事人不出庭也可以。先前那个何瑶学姐还觉着余欢提前走,说不定能够逃过这一劫。她家人也拖了不少关系,想要见见孟老太爷,言外之意是走庭外调解。 孟老太爷在这件事情上十分果断——和解个屁。都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事情负责。 听说何瑶现在天天以泪洗面,课也稀稀拉拉的上着,但没有一个人会同情她了。 咎由自取。 韩青青一提这件事就觉着扬眉吐气,神清气爽。 出国前,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个了结。 譬如……余希。 余欢在舞蹈房练习完,佣人敲了门,恭敬地告诉她,孟老太爷请她出去见见故人。 这次倒不是在书房了,孟老太爷大概是觉着余希脏污,连书房也不肯叫他进,而是平时少用的一个房间。 余欢进去的时候,余希就跪在毛毯上,鼻子不停往下淌着血,余欢愣了愣,绕开他,走到了孟老太爷身边。 余希抬起脸来。 满脸的血污,看来没少受了教训,他死死地瞧着余欢,伸出手,却因为疼痛而又垂在地上。 “……欢欢。” 这一声扯到了肺管,他痛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咳了两声。 孟老太爷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余欢恭恭敬敬为他沏茶。 余希睁着双充血的眼睛痴痴瞧她。 余欢更漂亮了。 她穿着干干净净的漂亮裙子,皮肤透到几乎会发光,哪怕不着浓妆,也是压不住的柔美昳丽。小时候第一眼见她,余希就知道这姑娘和自己是不同的。 他是上街讨饭吃的小乞丐,为了一个包子,他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从污泥里起来的人,无父无母,能为了半个沾了土的馒头和野狗打架,还有什么好怕的。 干爸做的不是正当生意,他知道,但也觉着无所谓——连饭都吃不饱,他才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干爸瞧他机灵,才收留了他,也是叫他陪着干爸那唯一的女儿玩,也就是余乐。 那时候余希还没有名字,干爸叫他黑小子,干爸的女儿,乐乐则是叫他野种。 余欢刚被骗来的时候,只会哭,她年纪小,白白嫩嫩的一团;余希刚见她就惊住了,这样娇气白净的小团子,也不知道干爸是怎么骗过来的。 干爸起先似乎打算是把她卖到山沟沟里面去,那边有个村子,余希去过几次,知道那边的人喜欢买了些女婴从小养着,好做童养媳。可惜这次出了点意外,干爸他们不知怎么着被盯上了,未来得及甩脱。 余希趁机带着生了病的余欢跑路。 那时候,他只知道这一小团子叫桑桑,若是在平时,这是他穷极一生都可能无法触碰到的人物。 偏偏阴差阳错,落入他手中。 逃跑的时候,余希没打算带着乐乐,但她自己跟了上来,时不时威胁余希,如果不带上她,她就去举报余希是同谋。 相仿的年纪,见识过太多昏暗的孩童,连心思也比蜜罐里泡大的要多。 余希没有办法,只好带上她,三个小孩子东躲西藏,一路乞讨回了霞照市。 余欢肠胃弱,经不起折腾,刚到霞照市就发起高烧;余希只好带了她去慈济院求收留,他先前还担心余欢醒来后会告诉院长事情的一切,但谁知她醒来后,直接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余希也是那时候萌发的念头——他会好好地教导余欢,将这个小姑娘养成“自己人”。 ——若不是祁北杨。 余希拿污皱的衬衫袖子,擦了下鼻子。 如果不是祁北杨干涉,不会有人知道他当年偷换试管的事情,余欢现在也不会重新回到他触不到的位置。 他破了音:“欢欢,我是你余希哥哥啊。” 余欢稳稳地将茶盏双手奉给孟老太爷:“外公,请喝茶。” 孟老太爷接过去,撩了撩眼皮。 余欢走了过来,抽出张纸巾来,弯腰,递给余希,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怜悯:“外公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包括余希一直以来的偷拍行为,这么多年妄图对她进行精神上的驯化……后者倒不是外公说的,而是余欢自己慢慢觉悟出来的。 从祝华院长临终前叫她提防余希起,她开始慢慢回忆起余希从小到大同他说的那些话。 “我感激你曾经将我背回慈济院,但同样憎恶你给我灌输的那些东西,”余欢将那方洁净的纸巾塞到他的手中,“你知道吗?我有多讨厌那个懦弱和胆怯的自己,而这些都拜你所赐。” 余希眼神一闪,想要趁机去抓余欢的手,但余欢轻巧避开,望向他的眼眸中唯余冷漠:“你可还记得宋凌?” 从余欢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余希脸色煞白。 “他是我的男舞伴,”余欢说,“当年被人骗着贷了不少钱,后来又因为还不上钱而被人指使打断了腿……你可知道,对于一个舞者来讲,这意味着什么?哦,你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做。余希,毁掉一个人就那么让你痛快吗?” 余希颤抖地将那方纸巾按在侧脸上。 这怕是能接触到欢欢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余欢说:“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从小到大我的人缘总不够好。直到昨天,我才偶然得知,原来从小学到高中,你总是不遗余力地散播各种各样的谣言,驱逐着我身边的人。余希,你曾说祁先生是变态是恶魔,那你做了比他更恶的事情,又是什么?” 从上小学起,余欢就曾被同学孤立——不知是谁先说的,说她是ji女的孩子,有娘生没爹养,才被丢到孤儿院中。幼小的孩子对这样的流言不知所措,只会偷偷摸摸地哭,然后余希会心疼地安慰她,乖啊,那些孩子坏,咱们欢欢不和她们玩……欢欢只要有哥哥就好了。 上了初高中,这样的流言变本加厉,又成了她私下里偷偷卖;只不过那时候的余欢变得更加沉默,更加不愿同人交际。 而这些流言的尽头,都是余希。 他与祁北杨又不同,祁北杨想要独占她的美好,虽因为她的交际而吃醋,但绝不会伤害她;而余希,是想要摧毁她,在她受所有人讨厌的时候,以救世主的方式出现,妄图精神控制。 余希只是颤抖地俯在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竟然也能被挖出来。 “你以为自己能逃脱的过法律的制裁,但若是要教训你,不单单只有这么一种办法,”从始至终,余欢都没有流露出一丝恼怒的情绪来,而这样平和的声线,宛若刀子一样,在余希身上一片片往下剜掉血肉,“余希,你不是想要我孤立无援遭万人唾骂吗?现在,也该你尝尝这种滋味了。” 余希问她:“你想做什么?” 声音近乎绝望。 他仍不敢置信。 当初那个怯懦的少女,只会默默躲在被褥里哭的小姑娘,心善到似乎可以原谅一切的桑桑……消失了。 眼前的余欢,近乎冷酷的残忍。 一直到余欢开口前,余希都还侥幸地觉着,余欢心肠那么软,他说上几句,就能叫她同情心泛滥。 “我没有别的意思,”余欢微笑,“只是想替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你依旧可以去工作,去投简历,但有一点,我会将当年你送给我的东西,一点点还回去。你也要尝尝,被人指点、孤立的滋味呀。” 余希喘着粗气:“你这是在逼我去死。” “我相信你,”余欢淡淡说,“能为了馒头和野狗争夺的人,绝不会这样轻易自杀。” 余希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消失了。 余欢果真善解人意,从小长大的人,她虽然被他的伪善所蒙蔽,但也清楚地知道,余希最怕什么。 他最怕的,就是身败名裂,幼年的那个小乞丐,仿佛一辈子都烂在泥里面。 他妄想抓住的那团洁白……十几年了,始终不曾触碰到过。 — 在孟家寄住这么多天的楚琼琚也会随着孟老太爷回国,他这几天知道孟家气氛不同寻常,也灰溜溜的,什么也没说。 他也知道余欢与祁先生之间出了点问题,可他不敢问啊。 一想到祁北杨的那张脸,楚琼琚就忍不住打个寒噤——当年姐姐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过了,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披着人皮的狼? 所幸祁北杨再未联系他。 可余欢单独找了他,只叫他转交给祁北杨一个信封。 楚琼琚登时就惊了,一时间不敢去接:“……你都知道了啊。” 他与祁北杨私下里一直联系的事情。 初遇祁北杨的那晚,楚琼琚就被祁北杨提溜了出去,哆嗦着答应,会帮他看好余欢,不对余欢出手,也不让别人对余欢出手的同时,也要稳住孟老太爷,不叫孟老太爷再找其他的人。 余欢表情淡淡:“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能理解你。” 楚琼琚摸了那个信封,只摸出来一张疑似银行卡的东西。祁北杨当着他的面拆开看的,里面的确是一张卡,还有张薄纸。 他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东西,只瞧见祁北杨在看完信后面色巨变,想要站起来,动作太大,险些摔倒。 楚琼琚被他这样的模样吓住了,嗫嚅着叫了声“祁先生”。 那封信被祁北杨揉搓成团,他脸色十分难看,问楚琼琚的声音颤抖:“桑桑现在还在家吗?” 楚琼琚被他这一问问的发抖:“您不知道吗?南桑她……她是今天上午的飞机啊。” ……祁先生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祁北杨沉默。 他怎会知道。 桑桑讨厌他,他已经叫那些人都离开了,不许他们再看着桑桑。这么多天来,他无数次忍不住想要打听她的近况,又生生忍住。 他……已经在努力看心理医生了啊,已经在接受治疗了。 祁北杨站起来,想要往外走,可惜没几步,身体晃了晃,险些倒下。 一个中年人上前几步,扶住了祁北杨。 楚琼琚惊叫:“孟叔叔!” 孟植皱着眉瞧了楚琼琚一眼,扶着祁北杨,不疾不徐问:“你现在又是打算做什么?去俄罗斯追她回来?你觉着桑桑会喜欢你这么做吗?” 答案毫无疑问——不喜欢。 余欢走的决绝,又特意叫楚琼琚下午送信过来,明摆着不想叫他去挽留。 她压根不需要。 孟植瞧了楚琼琚一眼:“先出去,你的事等回去再清算。” 楚琼琚夹着尾巴溜了。 嘤,早知道就不来霞照市了。 祁北杨哑声说:“舅舅想说什么?” “我父亲知道你先前对桑桑做的那些事情,怒不可遏,想要对你出手的时候……桑桑拦住了。” 祁北杨暗淡的眼睛中闪出一丝亮光。 “桑桑说,对你而言,无视比针对能更叫你难受,”孟植沉声说,“这到底是不是借口,你该比我明白。 桑桑性子软是软,可也没有到了能大肚容一切的地步。她临走前,父亲说要替她清算以前的那些委屈。就连从小长到大的余希,她狠下心的时候,也是说处理就处理……唯独放过你,一丝一毫都没碰,你觉着是什么原因?” 祁北杨面色怔忡。 孟植缓缓说:“北杨,你别把她对你最后的那点爱和不舍也给磨没了。” 这句话似曾相识,祁北杨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死死地攥着那张卡,仍残存着她身上的最后一丝气息。因为太多用力,指节泛白,卡陷入皮肉中,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 头更痛。 大脑宛若被生生扯出了一条裂缝,大量的记忆在瞬间疯狂地涌入,祁北杨眼前如走马灯一样闪过,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那些他无数次梦中梦到的情景,那些他想要记起却什么都抓不住的东西…… 孟植瞧出他的不对劲来,面色微变,叫他:“北杨?” 祁北杨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满脑子都是余欢柔和叫他的声音:“今天外面太阳很好,我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吗?我再不出去就要发霉了哎。” 初次见桑桑时,那样温暖,不是外界赐予,而是她身上的、明亮到想要叫人靠近的光芒;第一次接吻时,她柔软干净的唇瓣,微红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叫他不敢用力,亲到一半被迫停止,等她呼吸顺畅后才继续下去;初次的时候,她疼的眼泪汪汪,因着他的笨拙委屈到不行,偏偏又忍了下去,那样惹人怜爱…… 在曲镇的时候,她心满意足地吃着桂花糕,故意逗他,不给他吃,被他挠痒痒,笑着不停求饶;或者是朝他撒娇,磨着他,叫他同意去买路边摊上的冰沙。 那些好的,坏的,甜蜜,冷战。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0章第一点欢沁 五月份的圣彼得堡,阴冷多雨。 不少同来上课的妹子只穿了薄薄的裙子来上课,但对于畏寒的余欢来讲,毛衫与纯羊毛厚外套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宋悠悠比她晚了将近一个月才到,不过已经很快融入这一预科班的小团体之中了——余欢在正式就读之前,还需要上将近一年的语言预科,通过最近的一次冬考,才能够顺利续签。 这一预科班上同学不多,学习芭蕾的加上她有五人,亚裔有三人,除了她和宋悠悠,还有个新加坡华裔,自我介绍叫李明维。 不少留学生选择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学校的公寓虽然条件也不算差,但是那通宵的派对彻夜狂欢有些令人不适应。 余欢的公寓距离学校约莫半小时车程,打开书房的窗子,可以瞧见美丽的涅瓦河。大概是担心她一人在异乡孤单,除了司机之外,其余佣人都是聘请的华裔。厨娘擅长鲁菜和淮扬菜系,也经常做格鲁吉亚当地特色肉汤来给余欢换个口味。 余欢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颇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气候,也或许是水土不服,前几天一直病恹恹的;但在孟老太爷通话的时候,她又强打起精神来,笑着同他说又发现了一种好吃的东西……然而,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在书房中默默学习俄语,或者在练舞房中安安静静地练习。 宋悠悠倒是常常来找她,异国他乡的,两个来自同一学校的姑娘亲近了不少;在此之前,余欢对宋悠悠的印象是漂亮的学姐,别的倒是没了,等两人熟悉起来,余欢才发现——宋悠悠其实是个小话痨,温暖的小太阳。 宋悠悠最擅长的是吹彩虹屁,刚踏入余欢公寓的第一天就把余欢的住所吹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堪比冬宫。 宋悠悠老家在好汉城,把擅长鲁菜的厨娘更是捧得要上了天,并努力吃了两大碗饭来表示对厨娘的恭维。 当然,事后,余欢给她揉了半天的肚子。 也托了宋悠悠的福,余欢也拓宽了交际面——宋悠悠活泼开朗,颇受欢迎,在预科班是小太阳一样的人物;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余欢,这个同样来自拥有古老历史国家的姑娘,拥有着干净透彻的皮肤,更富有神秘东方气息,瓷娃娃一样漂亮易碎。 而她跳起舞来,更加摄人心魄。 老师用并不流利的中文夸赞她是“瑰宝一样的少女”,并花费了不少时间来同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解释这个词语的意思。 初到圣彼得堡的两个多月,余欢过的十分自在。 她刻意忘记了祁北杨,忘记他炽、热的目光,带着薄茧的温暖手指,以及唇齿间的淡淡薄荷香气。 一切都在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前进,不是吗? 那段小小的插曲,过去就算过去了。 语言预科班的老师并不算严厉,在寒假时,余欢已经适应了沈照的魔鬼式教学,轻轻松松跟上了老师的课程;而宋悠悠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她苦巴巴地练习着小舌音,在余欢公寓里吃胖的肉,又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下去。 余欢不忍心看她这样受折磨,亲力亲为教她发音,纠正她的误区;这样教了一个星期,宋悠悠索性退掉了自己原来租住的公寓,拉着行李箱投奔了余欢。 公寓还有两个空客房,多一个宋悠悠也不是什么大事,余欢欣然接受了她。 韩青青倒是仍时不时地与余欢视频通话,在得知她与宋悠悠交好之后,委屈巴巴地问她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掉旧爱;也没忘记和她分享校园内的即时八卦,以帮助余欢“千里之外运筹帷幄”。 譬如赵锦桑如今又和低年级的小学弟坠入爱河啦,何瑶已经有一个月不曾来学校啦,种种种种。 末了,韩青青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祁先生似乎要同人订婚了。” 隔了这么久,猝不及防从韩青青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余欢笑容凝了凝,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当时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韩青青犹豫不决,“这消息还是我听人说的,说祁北杨的那个未婚妻,有几分神似赵锦桑,他们都说是祁北杨在寻找赵锦桑的替身……不过,我觉着,应该是你的替身才对。” 韩青青瞧过那个所谓祁北杨未婚妻的照片,气质不行,据说出身名门,可怎么瞧都不怎么像金玉人家里出来的,但那双眼睛,像极了余欢。 余欢的一双眼睛,明而亮,睫毛翘而卷,标准的桃花眼,笑起来如一汪春水,动人心扉。 余欢淡声说“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啦,青青。” 挂断了电话,余欢怔忡片刻,卧室的门开着,宋悠悠仍在锲而不舍地练习着小舌音,在这走廊中回响。厨娘站在卧室门前,敲了敲门,轻声问“南桑小姐,您今晚上想要吃些什么?” “红豆桂花粥。” 厨娘微怔。 在这里,桂花并不是件常见的食材。 余欢很快反应过来“红豆粥吧,谢谢你。” 余欢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失落,晚饭时宋悠悠一句“你难道失恋了吗”更是把她惊的魂飞魄散。 才不是。 余欢苦恼地想了一个晚上,百度了半天,最终确认了,自己大概是矫情了。 反正两人也没有在一起,他同别人订不订婚的,和她有个毛线关系。 认清这一点的余欢很快从这种莫名的惆怅中摆脱出来,恰好小组这周五有个集体的活动——语言老师布置下来的,要求他们以俄语去采访指定三个店的店主,并根据采访内容撰写相应的报道。 小组是语言老师指定的,除了余欢宋悠悠李明维三人之外,还有一个来自澳大利亚的袋鼠兄和意呆利的小金毛。 语言老师微笑着用蹩脚的中文说“你们雌雄合体,功率翻倍。” 三个妹子目瞪口呆,袋鼠兄茫然地用英语询问余欢,老师在说些什么。 余欢不确定地翻译“或许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宋悠悠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中外沟通的桥梁基石,你不去学翻译真是屈才了。” 话虽这么说,男女搭配起来……还是很累的。 圣彼得堡的正规出租车少,且价格高昂,一不留神就上了黑车。偏偏指定的这三个店之间相距甚远,在一群人研究着怎么坐公交的时候,余欢拗不过宋悠悠的蠢蠢欲动,打了电话,让自己的司机过来。 李明维先前只以为余欢是个家中有些小钱的姑娘,概因她平时行事低调,穿着也不甚张扬,衣服上一个lo也没有,简单而朴素,身上更是一件首饰也没有。 但此时,她望着停在眼前的加长版莱斯莱斯沉默了。 袋鼠兄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学着宋悠悠的模样对余欢竖起大拇指“摔饱了!” 余欢保持着微笑,忍不住拉了拉宋悠悠的手“你以后不要乱教人中文了。” 今天的运气也好,去这几家店的时候,店主正好都在,有了余欢这么个小学霸的存在,采访任务顺利完成;其中还有个小插曲,采访结束,第一家店主同余欢亲切握手,不动声色地往她手里塞了张名片“祝你学习顺利,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余欢礼貌地应答,在出门后将名片随手掷入垃圾桶中。 一上车,宋悠悠不满了“为什么他给你塞名片却不给我?难道是我不够明艳动人吗?” 李明维也跟着附和“对啊,为什么不给我?” 意呆利的种族天赋在此时暴露无疑,小金毛嘴甜的像是抹了蜜“你们都很好啊,应该是店主口味不同。如果拿花做比较,余是茉莉和水仙,宋是玫瑰与牡丹,李是小雏菊和鼠尾草,店主是喜爱茉莉的吧。” 第二家店主,仍旧把名片塞给余欢;最后一家,店主把名片……塞进了袋鼠兄的衬衫口袋中。 小金毛也摸不准了“难道这个店主,喜欢沙漠玫瑰和仙人掌?” 袋鼠兄“其实我更喜欢你用玫瑰来形容我。” 任务结束,小金毛提议去著名的oltavskaya酒吧里嗨一嗨,宋悠悠和李明维很快被说的心动,余欢犹豫片刻,不忍扫了他们的兴,便同意了。 三个女孩都是乖乖女,还真的很少涉足这样的场合;小金毛和袋鼠兄不同,两个人原本就喜爱这样的热闹,一玩起来上了头,顿时忘记了同行的这三个姑娘。 今晚酒吧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庆典活动,余欢先前还同宋悠悠和李明维站在一块,但突然涌进的人群将三个小姑娘给生生分开,等这一群喝高了的战斗民族离开,余欢已经找寻不到宋悠悠的身影了。 独身一人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妙。 尤其是在这样人种各异的情况下,雪肤墨发黑眼珠的娇小姑娘更是惹人关注,简直是在脸上刻了字——我是软柿子,很好捏的哦。 余欢刚刚走了没几步,就闻到一股剧烈的芝士和啤酒的混杂气息,一只毛绒绒的手蠢蠢欲动,想要搭上她的肩膀“小姑娘……” 下一妙,毛绒绒的手被人狠狠拧住,往后一扯,骨节错位的咔吧声,紧接着,那只手的主人被掰着胳膊按在墙上,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音乐声巨大,这一声惨叫被掩盖;只有相邻的几个人,皱着眉头匆匆离开。这边治安到底不如国内,来这里的不少是游客,在异国他乡,自然要少惹事情了。 余欢转身,颇为意外地同祁北杨对上了目光。 浅咖色的长风衣,黑色的裤子与鞋子,他瘦了许多,愈发显得眉目冷厉英俊。与之前相比较,此时的他显得要沉稳的多,遮盖不住的成熟男人的气息。 “好久不见。” 他说,极为俗套的一句开场白。 无数影视剧中,男女主因为种种情况被迫分离多年,再重逢时物是人非,满腔的感情,最终出口也不过是淡淡的一句“好久不见”。 余欢回过神来,冲他礼貌地微笑“北杨叔叔,好久不见。” 这么个称呼倒是惹得祁北杨心头一松,他松开手底下哀嚎不已的人,低低说了句“滚”。 余欢好心建议“你应该说‘tout’或者‘Вoh’,这不是国内,他听不懂中文的。” 祁北杨面色一僵,那个醉鬼已经揉着胳膊踉跄着脚步离开,满目惊恐。 因着余欢这一句,祁北杨满腹酝酿出来的久别重逢情绪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正常情况下,桑桑不应该会胆怯到眼泪汪汪吗?她最害怕这样的事情了,怎么反应过来后不是感激的看他,也不是带着哭腔叫他名字,而是……纠正他大脑短路犯下的错误呢?这不符合桑桑一贯的性格啊。 祁北杨往前迈了几步,皱眉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这儿可不适合你,晚上太危险了……你住哪里?等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 祁北杨还以为她仍在赌气,劝“别闹,桑桑。刚才如果我不在的话,那个人——” 余欢不急不恼“如果你不在的话,现在那个人的胳膊已经被乔扭断了。” 祁北杨被这个陌生名字弄得一愣。 乔是谁? 下一刻,祁北杨就明白了。 身着黑衣服的高大男人自他身侧经过,不轻不重地撞了下他的肩膀,走到余欢面前站定,眉眼收敛,一副恭敬听命的姿态。 余欢对他温和地说“乔,我在这里等着,你可以帮忙把我的两位女朋友带回来吗?” 乔皱眉瞧了眼祁北杨,一脸的不赞成与嫌弃“南桑小姐,孟老太爷说过,绝对不能叫这个野男人接近你。” 野男人祁北杨……你才野男人。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1章第二点欢沁 俄罗斯治安不怎么样,圣彼得堡虽然好一些,但仍旧不能与国内相比。孟老太爷好不容易找回这失落的掌上明珠,她来这里读书,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乔是跟随余欢来到俄罗斯的,关于他的来历,孟老太爷并未多说,余欢也没有询问。 “乔,”余欢笑了笑,若有似无地瞧了旁边的祁北杨一眼,“这里不□□全,你应该早些把我的朋友带过来。你放心,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会告诉外公,他会理解你。” 乔深深地看了眼余欢,似是揣摩她话中的意思。他实在放心不下祁北杨—— 来之前,孟老太爷曾经给他看过这个男人的照片,严肃地告诉他,对于南桑小姐而言,这是一级危险品,绝对不可以叫这人接近她。 余欢加重了语气“快去吧。” 关于南桑小姐和祁北杨之间的事情,乔了解不多,初步推测这大概又是一桩孟老太爷棒打鸳鸯的戏码。保证南桑小姐心情愉快也是乔的附加工作内容之一,况且今天事发突然,乔将一银白色的刀子塞入余欢手中,叮嘱“您不要乱走,我马上回来。” 余欢笑着应了一声。 旁侧的祁北杨黑了脸。 他就这么不遭受人待见? 闹哄哄的人群中,这一小片远离迷乱灯光和嘈杂音乐的黑暗区域人倒还少。方才还有两个客人在这里休息,被祁北杨那一一吓,也都跑掉。紧靠着墙壁的桌子上空荡荡的,两个高脚椅上还残留着酒水,大抵是玩笑时留下来的。 也没人过来收拾。 余欢抽出纸巾,将椅子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这才坐了上去。 祁北杨沉默地瞧着她。 不得不说,自从认了孟老太爷之后,余欢的气色要好上很多。祁北杨记得两人后期冷战的时候,她那时候就如即将要凋谢的花朵一般,瞧见就叫他心里颤。 现在不一样了。 两个月不见,她并未见清瘦,脸颊上的肉倒是多了些,面色红润,眼神明亮。蓬松的发随意地拿发绳捆了一下,大概是因为热,她打开了燕麦色大衣的纽扣,里面是豆绿色的衬衫,束在了黑色的长裤中。 模样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但是气质大不相同了。 祁北杨坐在了她的对面。 他开口“想喝些什么?” 余欢笑了“北杨叔叔请的东西,我可不敢喝。” “先前你走的时候,我不知道,也没去送你,”说着,祁北杨自怀中取出一张薄薄的卡,将它推给了余欢,“先前说那些话,都是想引起你注意……欠条我已经烧了,卡你拿去。” 薄薄的卡静静地躺在桌子上,里面不多不少存了二十万,是当初余希伤了祁北杨之后,她写的那张欠条上金额。 当时的二十万对她而言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余欢为了这些钱,四处找兼职工作,一刻也不停歇;现在也不过是几件衣服的价格。 余欢垂眼看了眼,思索片刻,伸手将那张卡毫不犹豫地折成两半。 她说“咱们两清了吧,北杨叔叔。” 祁北杨喉中一窒。 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咽喉,强迫他把赖以生存的那点氧气给挤压了出去。他艰难开口“你还在怨我?” “你想太多。” 余欢看到了乔一手拽着一个女孩手腕过来,眼睛里亮了亮,站起来,将祁北杨撇下,迎了过去。 祁北杨更难受了。 为什么他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李明维倒是还好,只是头发乱了些,喘着粗气,拍着胸口不住地说“吓死我了”;宋悠悠的状态就不太好了,她眼睛里包着泪花,扑过来就抱住了余欢,咬牙切齿地骂。 “刚刚有个神经病摸我的腰!老子冰清玉洁从来没叫男人碰过的腰!” “还腆着脸上来问我约不约约个大头鬼啊……” 李明维缓了缓,后怕地一起吐槽“看来这里真的不适合咱们,要不叫上袋鼠和小金毛,咱们赶紧回去吧?” 宋悠悠真的被吓到了,疯狂辱骂完咸猪手之后,才瞧着了后面的祁北杨,吓的打了个嗝,直愣愣地喃喃自语“我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余欢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 宋悠悠松开她,手指点着祁北杨,满脸的难以置信“祁先生怎么在这里?” 自己又接了下去“难道他是一路追过来的?” 还是去年的事情了,有传言说的就是因为余欢插足,祁北杨与赵锦桑分手……宋悠悠没少注意这个自己齐名的小学妹,之前也曾信了这么一段流言;而现在,和余欢相处这么久—— 见了鬼的三者插足!她的余欢这么漂亮可爱,有钱有才,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祁北杨站了起来。 宋悠悠没少听家里的长辈提起这个祁先生,心狠手辣;说来也凑巧,当年被祁北杨打的几乎残掉的秦四少爷是宋悠悠的一表哥。他伤了的那段时候宋悠悠正好去探望,向来飞扬跋扈的表格被包的像是个木乃伊,脸肿的像猪头,给宋悠悠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碍于这件事,宋悠悠怕啊,一看清他的脸,惊的脚步虚浮,努力往余欢身后藏了藏。 呜呜呜,她才不敢招惹这个阎王爷。 李明维也惊呆了。 光线并不甚明亮,男人面若冠玉,气质清贵,李明维自觉见过的好看男人不在少数,但面前的这人可以称得上是上上上品了。她呆呆地瞧着眼前人,满脑子的好帅好帅嗷嗷嗷。 他说“你们好,我是祁北杨——” 这样的自我介绍显然有些不对味,似乎没有个什么合适的身份。沉默两秒,他才继续说下去“——桑桑的叔叔。” 李明维嗷嗷嗷啊欢欢你还缺婶婶吗?身高像我长相像我名字也像我的那种? 宋悠悠咦似乎嗅到了那么一丢丢狗血的味道哎。 乔……总算知道孟老太爷不许他接近南桑小姐的原因了。 余欢深井冰。 全然不顾余欢要吃人的目光,祁北杨总算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接近余欢的身份,笑意盈盈,目光坦然。 余欢不得不再一次确认了,这家伙的脸皮真是厚到没有边际。 临走前,乔把袋鼠兄和小金毛两个人抓了回去——袋鼠兄倒还好,还记得同行的三个妹子;小金毛已经完全融入酒吧迷幻的氛围,颇有些乐不思蜀,乔去逮人的时候,他正在和一黑人老哥勾肩搭背呢。 乔把他往外提溜的时候,小金毛吓的酒都醒了,磕磕绊绊,俄语英语来回说,最后憋出来一句字正腔圆的“好汉饶命。” 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的。 小金毛被一脸黑线的乔丢到车上,看到余欢的时候连叫老天鹅;在得知乔是余欢外公派来的保镖之后,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余,你该不会是某位大人物的女儿吧?” 余欢笑着摇头“我父母都是普通人。” 小金毛才不信。 哪个普通人家的女儿留学还配专门保镖和司机的? 袋鼠兄倒是觉着余欢酷毙了,尤其是看到乔下了车去开他自己车的时候,吹了声口哨,目光落在另一处“是不是你们那里都讲究双数吉利?两个保镖还配了两个车。” 余欢被他这说的一怔,顺着目光看去,从半开的车窗中,瞧见了祁北杨的脸。 她还未说什么,另一旁的李明维开了口“那是余同学的叔叔。” 袋鼠兄夸“余同学家中基因真好啊。” 余欢不清楚祁北杨是做什么,频频回望,瞧见这人的车一直跟着她;袋鼠兄和小金毛住学生公寓,余欢让司机先去送他们回去,再送完李明维,最后才回自己的公寓。送完小金毛他们之后,余欢回头,已经瞧不见祁北杨的车子了。 要么是被乔给逼停,要么是这人识相,自己乖乖地离开了。 余欢松了口气。 她还怕祁北杨纠缠不休呢。 采访的事情算是解决完了,等到写稿子的时候,几个人倒是对不到一块去;袋鼠兄倒还好,小金毛完美继承了母国的脾性,三天两头找不到人。宋悠悠有心无力,俄语实在不行,连即时录音都听不清楚,更别说整理润色了。 基本上是李明维和袋鼠兄两人整理,余欢负责后期的润色和修改,在图书馆留了一个周末,总算是把稿子按时交了上去。 老师给了这组的评价是优秀。 余欢始终觉着那晚在酒吧与祁北杨遇见是个意外——韩青青不是说他都要订婚了吗?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再跑到俄罗斯来。 祁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俄罗斯这里来;祁北杨那人,虽然没有日理万机吧,但工作起来也是个加班狂魔,怎么会独自来到圣彼得堡。 余欢想了几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后来的两三天没瞧见这人,她也就把心思全放在了即将来临的考核上—— 虽然尚未正式随本土的学生一起上舞蹈课,但在学习语言的同时,她们的训练也没有停止。大概是考虑到这批学生的差异,现在的训练幅度其实还挺小的,这一届的考核也别出心裁,与往常不同。 圣彼得堡大大小小的剧院不少,有一个小剧院正面临着经营不善即将倒闭的窘境。剧院老板酷爱芭蕾舞剧,想要在即将倒闭前再演一场,只可惜名气大的他请不来,能请来的他又有些瞧不上。 剧院老板与余欢如今的老师伊万是好友,在一次酒后,伊万拍着胸膛保证替剧院老板找到合适的人选,不过不能保证演完整的舞剧,而是片段竞演,剧场老板同意了。 校方那边也很快批准了伊万更改考核方式的申请,余欢他们也得知了此次考核的新方式—— 观众购票入场的同时可以获得剧场所赠送的玫瑰花,此次接受考核的共十三人,每人一个舞蹈片段,获得玫瑰花数量最多的一人将会获得满分,再往下数五名是优秀,而剩下的,再由伊万老师根据舞台现场表现而判定成绩,但最多也只能拿到良好了。 宋悠悠疯狂朝余欢吐槽“这不就是国内的微信点赞批皮吗?” 唯一庆幸的是这还不是国内,大部分孤身前来,异国他乡,没那么容易拉动亲友过来投票。 再加上购票的限制,想刷也不是那么容易。 余欢同孟老太爷的每周例行通话中,老老实实汇报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当然,还有见过祁北杨一面的事情,也没瞒着外公。 就算她想瞒也瞒不住,乔可不是吃干饭的。 孟老太爷眉头紧锁“这家伙怎么又跑过去了?臭老头子,倔脾气,又把我话当耳旁风了。” ……不是都告诉祁老爷子了吗?叫他赶紧安排好自己孙子的终身大事,别见天儿惦记着他的宝贝桑桑。 因为祁北杨的事情,孟老太爷罕见地和自己的老友翻了脸。 他如今也不在霞照市,琢磨着要不要来俄罗斯瞧瞧余欢,或者叫孟植打听一下祁家的近况。 余欢安抚了他好久,才总算把孟老太爷的火气给消了下去。 这个周末,宋悠悠发现隔壁一直空置的公寓似是卖出去了,来了不少人来来回回地折腾家具,大概是要重新装修,霹雳乒乓响了一下午。宋悠悠脾气爆,好好的午休被吵醒,直冲冲地敲上了门叫那边安静一点,结果与雄壮的战斗民族大叔面面相觑,一个俄语太烂一个英语太差,两人比手画□□流半天,最终宣布告终。 宋悠悠无比忧愁“你说隔壁大叔会不会在家中养些奇奇怪怪的宠物啊?比如说熊啊,蛇啊之类的……” 余欢说“这倒不至于,我记得俄罗斯法律禁止养熊。” “万一大叔不遵纪守法呢……” 宋悠悠惆怅不已。 而周五下课后回家,余欢吃惊地发现,自己公寓舞蹈房那一面与隔壁公寓相连的墙,破出了一个大洞—— 她惊了。 这是在装修,还是在拆迁啊? 佣人过来诉苦,说今天中午装修声音格外地大,他们起初还没放在心上,后来敲门准备提醒这新搬来的邻居,结果敲到一半发现,舞蹈房的墙壁被破出了洞。 可以供一个七八岁小孩自由出入了。 余欢皱起了眉,乔悄无声息地进来,问她“南桑小姐,您想怎么解决?需要我去联系一些朋友吗?” 乔口中的朋友,自然不是善类。 余欢说“你跟着我去拜访下这位新邻居。” 不管怎么样,余欢都觉着隔壁邻居这一招,像是故意的。 不然,谁家装修还逮着一栋墙猛敲的? 她敲了没两下,新邻居就开了门。 熟悉的脸庞,熟悉的微笑。 不是战斗民族大叔,而是矜贵俊美的男人,气势凌人。 宋悠悠呆住了“祁叔叔?” 呦呵真的是狗血气息满满呢。 宋悠悠下意识脑补出了一部娇俏侄女出逃霸道叔叔锲而不舍跟上来不惜砸破墙也要吸引她注意力的戏码。 噫欢欢会怎么做呢?是毫不留情甩祁北杨一个耳光哽咽着说你太过分了,还是邪魅狂狷地笑着捏起祁北杨下巴说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宋悠悠莫名其妙地有些期待。 而余欢微微眯了眯眼睛,开口“等下我的人会来同您商谈赔偿金额。” 宋悠悠一脸懵逼。 欢欢怎么这么平静?难道是憋着后招? 祁北杨面不改色“这你不用担心,我会赔偿所有损失,只是这墙破了,正好又是你的练舞房,会不会耽误练习进度?我这边恰好也有一个,是上任主人留下来的,还没有动,不如——” 宋悠悠听得直了眼——我艹叔叔段位真是高啊,既能引起欢欢注意力还能半同居,他这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不用了,谢谢,”余欢截断他的话,礼貌道谢,随后抬起脸来,淡淡地吩咐乔,“乔,去把上次看的那个公寓尾款付了吧,咱们明天搬家。” 目瞪口呆的宋悠悠……欢欢果真不按套路出牌,有钱就是任性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2章第三点欢沁 祁北杨千里迢迢追到了俄罗斯来,两次蠢蠢欲动都被余欢给无情地按灭在了摇篮中。 “不小心”砸坏的那面墙也得重新再修补回去,余欢真是说走就走,干净利索。昨晚上厨娘拿了柄菜刀虎视眈眈地守在缺口处守了好几个小时,颇有种谁要敢来就一刀子过去捅过去的匪劲儿。 祁北杨心里想着这次孟老太爷总算是给余欢找了些好帮手来,早就该这样把她严严实实地保护好,免得被人欺负。 他来之前还想着余欢自己一人在这边,有些危险。这异国他乡,战斗民族可不是说着玩的,又不禁枪,山高水远的,他也管不到这边。 但现在瞧她防自己像防狼一样,祁北杨又安心了。 至少她会保护自己了。 祁北杨放心的同时,不免有些酸楚。 他那个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桑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保护,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余欢搬走的时候也悄无声息的,祁北杨近些天来难得睡一次好觉,醒来的时候隔壁公寓已经空了,唯有佣人恭恭敬敬地送上了纸张。 清秀的笔迹上,是他需要赔偿的金额。 祁北杨瞧了眼,笑了笑,把那张纸仔仔细细地叠起来,锁在卧室中的一个小盒子里。里面还有上次酒吧中余欢折断的那张银行卡,也被他悄悄地收了过来。 一想到这是曾经经过她手的东西,祁北杨便不舍得丢弃掉。 心理医生已经换了两个,每个给他的建议都大致相同,祁北杨忍耐了这两个多月,知道自己这病根是去不了了,但他也会学着控制、收敛。 但有些东西,他也是不得不去查的,譬如余欢的新地址。 余欢知道祁北杨贼心不死,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新购置的房产严格来讲是一桩小别墅,三层,有露天泳池和小花园。原本是为了祁老爷子过来度假而置办的,没想到因为祁北杨的闹腾,她便提前住了进来。 宋悠悠八卦心不输于韩青青,见余欢极为淡定地该做什么做什么,全然没把祁北杨放眼里的模样,心里实在有些憋不住了,悄咪咪地问她“你和祁先生真是叔侄关系啊?我怎么觉着他瞧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啊?” 好家伙,像是狼见了肥肥嫩嫩的小兔子一样,恨不得皮都不扒就生吞下去。 余欢坐在椅子上,一层层地绑鞋,柔软坚韧的绸带细细地在她脚上裹了一层又一层,手指绕的认真“是名义上的叔侄,没血缘关系,交往过,分手有段时间了。” 一股脑儿的,把宋悠悠想问不敢问的,全都说了出来。 说起来,起初也是她自己那可怜的自卑,害怕自己同祁北杨的关系被人知道了以后指指点点,嘴上说着不在乎旁人看法,其实内心里在乎的不得了。 还真的叫苏早先前说准了,她就是怂,可怜巴巴的,动不动就想把自己缩回那个小小的壳子里去,不敢出头。 现在余欢想明白了,有什么好怕的?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件正常的事情。想清楚之后的她,也不再避讳曾经交往过的那段事情。 宋悠悠愣愣地看了她半天,迟疑“欢欢啊,我咋觉着你……越来越帅了呢?” 她刚到俄罗斯的那几天,余欢还好,风轻云淡的一个人,但总是觉着文文弱弱偏内向;而现在呢,人还是那个人,但已经去掉了那份柔弱的感觉。也不清楚是不是宋悠悠看她自带了光环,总觉着眼前人光芒耀眼,像是被打磨好的明珠,顶梁柱一样,瞧着就叫人放心。 余欢已经绑好了绸带,闻言,轻轻一笑,瞧见宋悠悠头发上沾了点纸屑,大概是整理房间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她抬起手来,给宋悠悠摘了去。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宋悠悠后退一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诚恳地说“不行了欢欢,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爱上你了。” 余欢挑了挑眉“那恐怕小泽明天就会哭死在公寓中。” 小泽是同班不同组的一个学生,学的是国标,日本人,长的是白白净净秀气俊朗,真跳起来活力四射热情如火,现在正狂追宋悠悠。 宋悠悠哀叹一声“请不要提这个名字好吗?我想清静清静。” 小泽层出不穷的追求方式,叫宋悠悠颇有些招架不住。 余欢的作息向来规律,雷打不动的每天练习一段,倒没有拘泥时间,依照每天身体情况来。感觉自己练的差不多了就停下,歇一歇,去泡个澡,睡觉前同远在美国的孟老太爷视频通话。 搬家的事情余欢也没瞒着孟老太爷,不过没说祁北杨的事情,只说这边小别墅看好了,附近风景也不错,就等着孟老太爷有时间了过来。 孟老太爷同她聊了一阵子,有些累了,佣人搀着他去休息,余欢刚想结束这次通话,屏幕里,孟植走过来坐下。 他面容严谨,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同余欢说“南桑,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余欢与这个舅舅相处不多,瞧他这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收敛了笑容“您说。” “你可能不知道,父亲他还有个堂侄子在霞照市,做的是房地产生意,不过咱们与他那边交往不多。” 这么一串话把余欢砸懵了,她没理解孟植的意思,思考了半天,问“是那边的人有什么事情求上外公了吗?” 孟植拧起了眉头,手掌松开,缓了缓姿势,斜靠着沙发,颇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倒也不是……他们那边现在有个小女儿,叫孟安,比你大上两岁。祁老爷子的意思,是想叫她嫁到祁家去,但祁北杨没同意。” 是了,前不久,韩青青期期艾艾地告诉她,说祁北杨有了个未婚妻,有那么几分神似她。 余欢巍然不动“舅舅,你怎么也开始八卦起来了?” 万万没想到啊,舅舅这么容易就被策反了! “咳,”孟植更加不自然了,“就是觉着这事挺巧的,说给你听一听……你在那边过的可还好?” 余欢点头“挺好的。” 孟老太爷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过的无忧无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南桑,”孟植看上去十分纠结,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语重心长地叮嘱,“好好学习,过阵子我和外公去看你。” 余欢只觉孟植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瞒着她,可瞧他这幅模样,不会痛快地说出来,像是主动等着她去问—— 孟老太爷身体一直不错,先前在霞照市的时候,余欢一直陪着他定期体检拿报告,应该不是这种事;孟植刚刚还提了祁北杨,欲言又止的,多半是想要说些关于祁北杨的事情,大概是觉着这么明晃晃地给她说好话不太行,所以才这样,埋下点引子,想叫她主动去挖。 可余欢偏不。 她打定了主意,不管祁北杨再使什么阴谋诡计,在她能从这人瞧出点希望之前,绝对不会再去贪那一点点甜头。 余欢对祁北杨是有情,但更多的是怕,怕再被这人控制。 祁北杨最擅长得寸进尺给根绳子就往上爬,有了前几次的教训,余欢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性子执拗,不是一朝一夕能更改动的。 余欢没去问孟植,干净利索地挂断视频电话。 孟植显然没想到她这样沉的住气,通话中断之前,余欢瞧见他目瞪口呆的一张脸,显然没有回过神来。 自己的这个舅舅呀,什么都好,就是心肠软。 余欢老老实实上课学习,期间圣彼得堡出了场意外,说是有人抢劫游客,还劫持了一个妹子做人质,被警方当场击毙,紧急封锁现场。那段路是余欢上下学的必经路,司机从那边过的时候,余欢隔着窗子看了眼,街道已经清洗干净了,依旧是人来人往,周遭的商店开业,窗明几净,小小的一个意外,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人们的正常生活。 预科班上有同学玩闹似的保存了出事时的视频,警察击毙劫匪的那一幕,清清楚楚,当个新鲜的东西看。小金毛和袋鼠兄凑到一起神神秘秘地看,宋悠悠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凑过去瞅了一眼,吓的一声尖叫,险些晕了过去。 国内里娇生惯养的姑娘,连杀鸡宰鱼都没有见过,被这么个血淋淋的视频吓住了,晚上就开始发烧,余欢请了医生过来,给她开了些药,晚上兑了热水慢慢地喂给她。 袋鼠兄和小金毛心里面有愧,两个人齐齐上门过来探望,知道中国人注重礼节,两人一人买了一个榴莲上门,厨娘闻不得这个味道,险些给他们连人带榴莲都丢出去。 宋悠悠原本精神还好,被这么一熏,张口就吐了出来。 两个人更愧疚了,愧疚的晚上留下来,不小心多吃了三碗饭。 中餐实在是太好吃了! 送走了两个人,小泽又登门拜访了,规规矩矩地递了封信过来,也不进门,只羞涩地叫余欢转递给宋悠悠。没等余欢说话呢,小泽自己扭头就跑。 宋悠悠歪在病床上,面无表情地拆开信来看,只有一句夏目漱石的话—— 今晚月色真美。 扭头瞧了眼窗外,今天分明阴雨连绵,乌云密布。 宋悠悠吐槽“我真觉着这家伙是文艺过了头,降不住啊!” 余欢慢悠悠在她旁边饮着红酒读着书—— 刚来俄罗斯那阵子,她睡眠不好,依照厨娘的建议,每晚睡觉前喝些酒。时间长了,睡眠质量上去,酒瘾也有了。 尤其是阴雨天气,她总爱多喝一些。 她拿出了冰镇的荔枝来,剥出一枚塞到宋悠悠口中。 荔枝冰甜,宋悠悠一口吃了,继续问“哎,当时祁北杨怎么追上的你啊?总不会是写这种酸话吧?” 余欢已经微醺,想了想“这倒没有,就挺平常,送花约吃饭,各种偶遇。” 宋悠悠说“还挺正常的,我瞧你俩现在相处模式,还以为又是一出强取豪夺呢。” 话没说完,只听见警铃大作,不多时,乔进来了,一板一眼地告诉她,捉到了个探头探脑往这边瞧的人,问余欢打算怎么处置。 余欢听得眉头一皱,心想该不会是祁北杨贼心不死又作妖吧? 她刚丢开手中的荔枝壳,乔就把那个“小贼”也拎了进来,余欢看清了她的脸,惊的酒气散了不少“小白?!” 眼前这个裹的严严实实,整张脸都在毛绒绒围巾中的姑娘,可不就是小白? 只是,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白眼睛红红的,不知道哭了多久,抖的不行,瞧见了余欢,哇的一声哭出来,抱住了她的腰,口齿不清“欢欢……呜……” 旁边的乔被她吓住了,后退两步,摆手“我没动手!就拎了过来而已。” 余欢当然知道他没动手,乔要是真动了手,那是往死里狠的。她抱着小白,一边给她轻柔地拍着肩膀顺气,一边哄她“乖乖,不哭不哭了哦,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满满的爱怜之情。 小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快哑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余欢一摸,她外套都湿透了,立刻找了身衣服给她换上。 既然不是什么危险品,乔放了心,缓步离开。 宋悠悠半躺在病床上,看小白这模样,小心翼翼递了个荔枝过去“你要不吃会再哭?” 小白抽抽搭搭,接过去一枚荔枝,刚想开口吃呢,又咧开嘴哭了,把荔枝塞到余欢手中,摇头“不行,我不能吃这个东西。” “为什么?” 小白摸着自己的肚子,眼泪流的更凶了“我这里被周肃尔那个坏家伙塞了个小宝宝进去,医生说要少吃荔枝。” 余欢大脑嗡的一声,要死机了。 宋悠悠险些从病床上摔下来“啥?” 周肃尔? 那不是……不是余欢的前男友么? 小白把脸埋在余欢胸中,又哭开了“欢欢,我好饿……” 余欢连忙叫厨娘去做夜宵,特意叮嘱了,有个孕妇,忌口,口味尽量清淡点。 也不去餐厅了,就放在宋悠悠卧室里的小桌子上,小白一边吃,一边掉泪,慢吞吞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白被检查出来怀孕之后情绪一直不好,医生建议周肃尔带她出来散散心;小白从苏早那里听说余欢在俄罗斯,强烈要求来这里,周肃尔在她软磨硬泡之下,终于点了头。 一提到这件事,小白哭的更伤心了“我都怀孕了,费那么大劲儿勾、引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太不容易了……”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瞧的宋悠悠心揪“乖乖,别哭了哦。” 余欢又同小白说了几句话,基本确定了,这个是上次给她写求救信给她放录音笔的那个小白。 余欢说“我给周肃尔打电话好不好?” 试探的语气。 小白点了点头,眼睛里还有泪,但好多了。 余欢松了口气,给周肃尔拨去电话,万幸,拨通了。周肃尔声音焦急,一听小白在这里,匆匆说了句马上接人,挂断了电话。 小白是真冷,外面湿哒哒下了雨,她虽然换了衣服,可还没有完全暖过来,大概是怕的狠了,只死死地抱着余欢的胳膊,好久,才憋出来一句话“上次的事情,周肃尔那个混蛋已经和我说了。” 虽然还是一口一个混蛋,但余欢能明显感觉出,小白已经没有那么排斥周肃尔了。 也不知道这人做了多少努力。 “对不起,”小白可怜巴巴地道歉,“我不是有意拆散你和祁北杨的……他现在也好可怜哦,经常来找周肃尔喝酒,好几次喝多了,抱着周肃尔叫你的名字。” 宋悠悠是见过周肃尔的,吃了口荔枝,想了想那个画面,腐女之魂燃起了一半。 转眼看见余欢,立刻熄灭了下去。 一个有节操的人,是绝对不会意淫自家姐妹男人的! “所以,你能原谅他吗?”小白解释,“周肃尔都和我说了,他和周肃尔一样,只是想保护你。” 宋悠悠说“我嗅到了狗血的味道。” 余欢耐心哄着小白“想不想喝热牛奶?周肃尔还有一会过来,我去给你拿牛奶,你先睡一会好不好?” 小白只死死地拉着她,摇头“不,当初我误会了,做了错事,害的你和他分开,现在我要弥补回来。你刚走的时候,你外公去找祁北杨了,把他打的好惨哦,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好像现在腿都还有伤。” 说到这里,余欢沉默了。 她还是高估自己,原以为那一番话能说动孟老太爷,没想到孟老太爷还是固执地找了祁北杨“清算”。 但这些,祁北杨没有同她说,没有如以往一样卖惨。 “欢欢,周肃尔说祁北杨心里面有病,所以你才会离开他,”小白谨慎地说,“但是他一直都很乖地在看医生,你可不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啊?” 余欢哑然,看着小白亮晶晶的眼睛,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要不是我了解周肃尔,我险些要以为你是他们派过来的说客了。” 那个人啊,小白摔一下他都疼半天,更别说现在小白还怀了孕,人生地不熟的。 小白只是茫然地看着她“什么?” 旁边狂听一耳朵八卦的宋悠悠举手“我能申请一下前情回放吗?” 她觉着自己的八卦之魂都在熊熊燃烧——烧的她简直要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病人。 方才那瓶已经被余欢慢慢喝光了,厨娘重新送了瓶红酒过来,并一些水果,小白是个孕妇,乖巧地裹着毛毯窝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窗外雨更大了,余欢饮了两盏红酒,酒气上了头,小白说的那些话在她脑海里不停地转着圈圈。余欢觉着这些个事情压了自己这么久,都快要闷坏了,也是时候拿出来抖一抖,也想听听别人的建议。 余欢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放下祁北杨了……但这两次相见,依旧叫她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怎么可能真的忘掉,但她又不愿受他摆布,再如同一个精致的金丝雀被他困在牢笼之中。 这些事情,余欢之前从未对其他人提及过。就像是心里压了一方青石板,下面的秘密照不到太阳,青苔生了一层又一层。 余欢原原本本地开始讲,从她和祁北杨的初识,决裂,逃脱,再到现在,祁北杨的一再欺骗,她的一再心软。 小白听的傻了眼“这和周肃尔讲的不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周肃尔只会讲给她美好的那一部分听。 余欢笑了笑,她今日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可酒精使她脸颊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绯色,唇瓣嫣红,肤色莹白,乌发慵懒,漂亮诱人。 宋悠悠一边捂着小心脏惊叹着尤物,一边给余欢出着主意“你不就是害怕祁先生再掌控你么?那你先控制他不行么?俄罗斯天高地远的,既然他祁家的手伸不到这里来,那你就是这里横行的土霸王——怎么着,只许他们男人玩弄女人,还不兴我们玩弄他们?” 余欢微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下手为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宋悠悠果断地说,“你既然还喜欢他,那就别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的,不然等你们修成正果,黄花菜都凉了!你不是觉着你俩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他那占有欲和掌控欲么?你何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叫他尝尝处处被人管的滋味?正好这里他使不了坏。他能改的话最好,改不了的话,大不了一拍两散,你反正原本也没打算回霞照市,他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小白被她说的热血沸腾“好啊欢欢,他怎么欺负的你,你就怎么欺负回来啊!” 余欢觉着自己可能真的是醉了,她竟然觉着,宋悠悠说的,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哎…… 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连思考都是缓慢的,余欢晃晃悠悠站起来,听见乔又汇报——“野男人和另一个陌生男的来了” 这下轮到小白搀扶她了。 周肃尔来的着急,一瞧见小白,就忍不住抱了过去,先确认她没什么问题之后,才郑重地向余欢道谢。 余欢的目光落在了祁北杨身上。 倒是没有想到,这家伙自动上了门。 祁北杨也愣住了。 他同余欢相处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余欢这幅模样—— 半醉不醉,眼睛里含着波光一样,她穿了件暗紫色的真丝裙,这寻常老气的颜色,在她身上却是要命的勾人,也只有她这样白的皮肤和气质能压住。 余欢费力地回想着之前祁北杨是怎么样来一次次引诱她的。 头晕的厉害,她拍了拍额头,这才笑吟吟地对着周肃尔说“今天雨下的这么大,晚上也不安全,你们不如留下来住一晚。” 祁北杨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刚刚,没有听错? 桑桑在主动挽留他? 眉梢刚上喜色,乔就一脸不赞成地说“南桑小姐,孟老太爷不会同意你这样的决定。” 余欢皱眉“多嘴。” 周肃尔搂住小白的胳膊顿了顿。 他别有深意地瞧了余欢一眼。 真是士别两日当刮目相看啊。 祁北杨已经应承了下来,内心狂喜,他仍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正经“谢谢。” 余欢没有理会他,叫了个佣人过来,吩咐“给周先生和白小姐收拾间卧室出来,至于这位祁先生——” 让祁北杨住哪里好呢? 说到这里,她费力地想起来,当初她刚到祁家的时候,似乎住的是祁北杨隔壁的客房哎。 脑子几乎全被酒精支配了,只牢牢记得一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余欢顿了顿“我卧室旁边的客房还是空着的,就安排给祁先生吧。”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3章第四点欢沁 余欢的这句话一出来,把几个人都给吓到了。 小白倒是笑眯眯的一副模样,仍旧躲在周肃尔怀中;这番惊天动地的计划她也有参与,自然没什么好吃惊的。 乔就不行了。 他是老老实实遵循了孟老太爷命令,过来照看余欢的。孟老太爷耳提面命不许祁北杨接近余欢,前几天也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她就要引狼入室了呢? 周肃尔到底是见多识广,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小白软乎乎的脸颊。 嗯,手感真好,再捏一把。 祁北杨还端着矜持“会不会不太合适?” 余欢还没说话呢,乔皱着眉接过了话茬“相当不合适。” 这能合适么? 南桑小姐,规规矩矩的,这晚上要是祁北杨使个什么坏,可就完了。 “这是我的事,”余欢已经有些不悦了,她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仍旧觉着有些头重脚轻——这一次喝的确实有那么点多了,但她固执地觉着自己的理智仍旧存在,仍旧相当的清醒,“乔,你管的有些宽了。” 乔哪里见过余欢这幅模样。 这么久了,余欢一直是和声细气的,恬静大小姐的做派,而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可她毕竟是主人,孟老太爷先前说过,雇佣了他过来,是为了保障余欢人身安全,在这个大前提下,尽量不要忤逆她。 但乔觉着,一旦把祁先生放进来,只怕要糟。 他试图再次阻止“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余欢一口截断他的话,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了祁北杨的手,微微侧脸,对乔笑了笑“你若是不放心,尽管去给我外公打电话。他要是怪罪下来,我担着。” 说着,她竟然扯住了祁北杨的手,歪歪斜斜地走了两步,拍了拍脑袋瓜,自言自语说了句什么,折身往另一边去了。 祁北杨被余欢的手一碰,肌肤相触的地方似乎有电流,噼里啪啦,触电一样的感觉。 他轻声叫“桑桑。” 余欢头也没回,纠正他“你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叫我余欢,余小姐,或者南桑小姐。” 她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告诉她,要摆脱掉祁北杨的阴影!先下手为强,想要不被别人控制,她要占据主动地位,要先把祁北杨治服帖。 祁北杨笑了,折中“南桑。” 这两个字一出,余欢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她转身瞧了祁北杨半晌,忽而恶作剧般地笑了,细嫩的手指戳上了他的胸膛,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说“小杨杨~终于落在我手里了吧。” 祁北杨被她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弄得一怔,还未回过神来,余欢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摇摇晃晃的,推开房间的门,斜斜靠在墙上,小下巴微抬,依旧是一副骄傲的模样“进去吧,这是我赏给你的。” 直到现在,祁北杨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喝醉了。 少量的酒精对身体有好处不假,但过多了也会对人造成伤害;余欢身体一直不好,他虽说未禁止她饮酒,但也一直管控着,不许她多喝。 瞧瞧,她如今能耐大了,翅膀硬了,千里迢迢跑到俄罗斯来,没有人管束着她,竟然敢喝的烂醉了。 没等祁北杨教训她,余欢就那样笑着,得意地瞧着他,晃晃悠悠的,回自己卧室了。 乔快抓狂了,迈步就要跟上余欢,却被周肃尔叫住了“乔先生?按理说,你受雇孟家,是没资格管南桑小姐私事吧。” 乔僵了僵,飞快回答“这是我的职责。” 他寸步不离的,又紧跟着,看这模样,是要去守夜了。 佣人这才上来,带着周肃尔,领他们去客房里休息——说来也亏了祁北杨那么一砸,余欢搬了家,不然那个小公寓里,也住不开这些人。 小白乖的和个小团子一样,傻乎乎地跟着周肃尔。 周肃尔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是,余欢与祁北杨的事情算是清算了,眼前这个小团子偷跑出来的事情还需要教训呢。 周肃尔垂着眼睛问她“我不是说过了?要跟紧我,这边不比国内,你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 先前小白还挺开心地看余欢把祁北杨拉走呢,听到周肃尔这么一句斥责,顿时气红了眼睛“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还嫌弃我是精神病啊?” 说着,她的大眼睛一眨巴,眼泪就要落了下来“你嫌弃我就直说啊,我又没求着你养我……孩子我也不要了,明天你就把我扔在外面,自生自灭吧。” 周肃尔在这异国找了她那么久,满脑子不好的念头,现在人好不容易找回来,又叫他一句话惹的委屈巴巴。 周肃尔长叹一声,决定迂回一点,抱住了她,柔声安慰“我不是那个意思。” 佣人不敢听客人的谈话,低头把两人请进去,周肃尔轻轻地抱着小白,把她放在柔软的床褥上,亲亲她的小脸颊,哄了好久,才把小白给哄好。 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在小白肚子上,柔柔软软,刚满三个月,她还没显怀,瞧上去像是没怀一样。周肃尔养了小白这么久,真正的房事基本上都征求了她的意见,次次都做好了安全措施,也不知道是tt质量不过关,还是怎么回事,还是有了个漏网之鱼,在她柔软的小腹中生根发芽。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小白仍在接受着心理医生的治疗,只是查出来怀孕之后,她的药便停了不少。周肃尔舍不得这个孩子,清醒状态下的小白也想留着它。 左右钱也赚到顶了,周肃尔放了一部分权,基本上寸步不离地守着小白了。 乔绷着一张脸,纵然知道余欢今晚上多半要干惊天动地的大事了,他能做的,也仅仅是给孟老太爷打去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孟植,说孟老太爷在休息。乔便把今晚上余欢留祁北杨休息的事情告诉了孟植。 “有这样的事?”孟植显然十分惊讶,顿了顿,嘱咐他,“这你先别管,既然南桑想留他……那就留吧。” 乔还是不放心。 他认为孟植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坚持要禀告孟老太爷,可几句话下去,孟植皱了眉,加重语气“乔,你要弄清楚,我找你来,不是让你干涉南桑的生活。” 乔被这句话噎了回去,堵的严严实实。 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今晚都要守好南桑小姐,绝对不能叫祁北杨进南桑小姐的房间…… 然而,乔万万没想到,他刚在余欢门口站定,就听得房门响了一声,继而,湿漉漉头发的余欢打开门走了出来,瞧见了在外面老老实实守着的乔,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乔说“保护您的安全。” “不用你保护,”余欢说,“滚去睡觉。” 恶声恶气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乔傻眼了。 怎么南桑小姐今晚上成了个恶霸? 他觉着自己心中那个高傲、美丽优雅的南桑小姐要形象破裂了。 但乔仍认为南桑小姐这样不同寻常的举动应该得到阻止,他试图拦到她的前面“南桑小姐——” 话未说完,身后的门开了,只着了浴袍的祁北杨站在门旁,瞧着这奇怪的主仆两人“你们做什么?” 依赖于孟老太爷那成功的洗脑术,现在的祁北杨,在乔眼中就是一大祸害。 可没等乔说出叫祁北杨收敛点的话来,余欢耐心已经耗尽,秀气的眉蹙起,不耐烦地推开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啊。” 她力气小,根本推不动乔;可她态度摆在这里啊,明显不想叫乔参与这事,乔被她推的脑袋嗡了一下,难以置信,追问“南桑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这是在违背孟老太爷意愿啊!引狼入室!主动投虎啊! 祁北杨只气定神闲地在一旁看着,他倒是有了兴趣,想看看他的醉鬼桑桑要做出点什么来。 余欢觉着乔真吵啊,先前乔跟着她的时候,也没这么多话呀。 她说“我知道,你别在这杵着了,打扰我办事。” 祁北杨笑容一僵。 ……办事? 办什么事啊啊啊! 乔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万万没想到啊,他一心想阻止狼进门伤了自己的小白兔,没想到啊,这小白兔胆大包天起了要吃掉狼的心思! “还不快走。” 乔气的肺都要炸了,可南桑小姐都下了命令,他要是一直在这里站着,似乎真的不好。 他狠狠地回头看了眼祁北杨,后者双手交错抱在胸口,却没有看他,而是打量余欢,一副饿狼要吃肉的模样。 这样的眼神,身为一个男人,乔再熟悉不过了。 可他只能握紧了拳头,低声说好。 默默离开。 余欢终于打发走了乔,松了口气,悠悠荡荡地走到祁北杨面前,站定,抬起一张娇嫩的脸庞来,略带困惑地瞧着他。 趁人之危不好。 祁北杨牢牢地记着这一句,可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余欢啦,更何况是她这样乖乖巧巧的站在面前。 先前苦追了那么久,他是连小手都很少拉过啊。 祁北杨喉结上下滚动了,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侧开身体,让她进来,声音喑哑“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余欢仍旧抬着下巴,侧脸,眯着眼睛,轻飘飘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你说能有什么事?” 她迈步进去,身上是淡淡的甜香气;她刚换了睡衣,依旧是真丝的,细伶伶的两根吊带,浓郁的酒红色,很衬她。胳膊中吊了一个小包,同色金丝绒的,金色的链条,晃晃悠悠。 祁北杨的心跳的更厉害了。 不动声色,他将门轻轻关上。 下一秒,余欢的手指便贴到他脊背上。 祁北杨动作一顿。 她个子矮,只努力垫脚,仰着脸往他脖颈里吹气“小杨杨~” 那声音能叫人骨头都整个酥掉。 祁北杨不是圣人,也不是柳下惠,憋了这么久,别说余欢撩拨了,只要她往那一站,什么话都不说,他都忍不住想要触碰。 更要命的是,余欢慢条斯理地玩弄着他的腰带,噙着笑“你也落在我手里了。” 祁北杨忍的几乎要爆炸,他一声不吭,在这小家伙下一步蠢蠢欲动之前,他深吸一口气,拦腰扛着她,直接往大床走去。 余欢许久没有尝试过被人当成沙包一样扛着,尖叫一声,双脚离地的腾空感叫她害怕,她只死死地拿手扒着祁北杨的肩膀,吓的抖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被祁北杨轻手轻脚地放在了床上。 祁北杨的吻紧接着压下来,却被她伸手捂住。 因为刚刚拿一抗,她呼吸仍旧急促,喘了两口气,笑“不是说了吗?今晚上是我办事。” 她作势要起来,祁北杨也不压着她,翻身躺在她身旁。 哪怕心里面身体上都火急火燎的,祁北杨也想纵着她,看看这喝醉酒后的小姑娘还要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余欢压在他腿上,伸手敲了敲脑袋,揉了揉肉太阳穴,大概是喝酒喝多了,会头疼。祁北杨瞧着心疼,伸手刚想给她揉一揉,被她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掉,声音严厉“别碰我。” 祁北杨笑着收回手“好,不碰。” 天大地大,桑桑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余欢揉完了头,手掌毫不客气地按在他的胸膛上,垂着头看他。 头发还是湿的,这要是以往,祁北杨绝对得跑去拿吹风机亲手给她吹干了,免得她睡觉头疼。可今晚上,祁北杨已经顾不得了。 她撩了下耳边的头发,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你以后要听我的,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叫你打狗你不能骂鸡。” 祁北杨点头“好。” 她俯下身来,发尾垂在他脸颊上,痒痒的;余欢学着身下这人以前的做派,想要同时揪着这人的手腕往上扯,只可惜了,她手掌小,根本无法同时压住他的两只手。 还好余欢有办法。 她命令“闭上眼睛。” 祁北杨乖乖闭眼。 碍于两人体力的差异,祁北杨丝毫不担心余欢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怎么说呢,就算他只有一只胳膊能动,也能把这个小丫头压的死死的,叫她动弹不得……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秒,只听细微“咔嚓”一声,继而,一个冰凉的东西,贴着他的手腕,往下滑了滑。 祁北杨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侧脸一瞧,看到了一副……手、铐。 银白色,亮晃晃。 我艹这小丫头片子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玩意? 下一秒,余欢细嫩的手拍上了他的脸颊,他的小姑娘,诡计得逞,笑的像是偷了蜜的小老鼠。 “喜欢我吗?”她的嘴唇红润润的,什么也没涂,漂亮的像是红樱桃。 祁北杨倒吸一口冷气。 余欢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已经开始行动了。 细伶伶的手指径直探入衣内,她的胆子还真的是大。若有似无的撩拨,叫他额头都暴起了青筋。 “喜欢。” 他很诚恳地回答。 命都在她手里,死在她手中都甘心,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而这两个字刚出口,余欢便又露出了那种恶作剧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抽回手,站起来,竟然是不打算管他了,狡黠一笑“那你就喜欢着吧。” 被铐住的祁北杨懵了。 还真以为小白兔乖乖上门叫他尝尝,没想到这小白兔当着他的面洗干净然后拍拍屁股就想走? 他目光炽热,死死地瞧着余欢,也笑了。 傻姑娘,没门。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4章第五点欢沁 余欢摇摇晃晃地下了床,仍旧捂着脑袋,费力地揉了揉。 揉完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手刚刚碰过了什么,皱着眉,一脸嫌弃地去卫生间里洗手。 哗哗啦啦的声响,她洗的很仔细,手指一根一根地搓着,像是怕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喝醉酒的人容易犯困,她打了个哈欠,歪了歪,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一手按停水龙头,余欢晕晕乎乎的小脑袋只觉自己已经大仇得报,神清气爽,但仍觉着缺乏点仪式感。 慢吞吞走到床边,她故意把湿淋淋的水抖到祁北杨脸上,眯着眼睛笑“晚安。” 祁北杨被她折磨的不上不下的,喘着气,单手被铐住,浴袍凌乱,露出大片的肌肤来,哑声叫她“南桑,我的腿抽筋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余欢说“缓缓就好了。” “真抽筋了,”祁北杨说,“疼的厉害,捏捏就好了,我一只手捏不动。” 说着,他晃了晃自己被铐住的那只手,眉目仍带着笑“怎么,我都这样了,你还怕什么?胆子这么小了?” 余欢怒了“我胆子才不小!” 说着,她憋着一口气,心一横,踉跄过来。 哼,反正这人手被困住了,他能做什么? 接近床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余欢扶着床边站稳,柔软的头发拂过祁北杨的小腿,痒痒的,祁北杨克制住冲动,淡定地等着她自动过来。 余欢上了床,仍旧压着他的两条腿,颇有些不耐烦“你哪里不舒——” 最后一句话没出口,祁北杨揽着她的腰肢,将她往下按了按。 天真,他哪怕只有一只手能动,眼前的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余欢被他这一下按懵了,猝不及防俯倒在他胸膛上,她茫然地眨眨眼,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对自己似乎有些不妙。 她费力地想要起来,但祁北杨的胳膊箍的她纹丝不动,叫她无法挣扎。她原先还想着拿膝盖去狠狠地捣男人最脆弱的那个部位,可惜还未付诸行动,祁北杨察觉她的意图,一个翻身,重重将她压在身下。 手铐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祁北杨已经转败为胜,掌控了整个局面。 余欢气恼不已“你骗人!” “兵不厌诈。” 祁北杨仍旧笑盈盈的,却未有下一步动作,任由余欢死命地捶他,他自岿然不动,脸埋在她脖颈中,闷闷地说“南桑,让我抱一会,成吗?” 过了一阵子,他又涩涩地说“我只抱抱,不做其他的。” 先前余欢还没什么反应,听到这么句话,挣扎的更厉害了。 别当她什么都不懂啊!是不是接下来要说只蹭蹭不进去了啊! 小姑娘一直不配合,祁北杨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仍不舍得放开她。 他已经快要记不起来上次抱她是什么时候了。 余欢正费力地推着他,忽然感觉脖子里落了些凉飕飕的东西,她顿时停下来了动作,小心翼翼地问“祁北杨,你该不会是在哭吧?” 祁北杨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她。他一只手仍被铐住,只能拿一只手拥抱她,有些费力。 余欢的脑袋里乱糟糟的,良久,轻轻叹口气,张开双手,生涩地把手拍在他背上,一边费力地拍,一边说“你知道了吧?被人欺负的感觉很不好……以后我不欺负你,你也别欺负我了,成不成?” 祁北杨没有回应。 酒意侵袭,余欢更困了,她重重打着哈欠,眼泪都要把睫毛弄湿了。腰间祁北杨的力气大了些,捏的她生疼,余欢皱眉,叫他“你松开我,我疼。” 祁北杨只是减轻了力道,依旧不肯松开。 如上了瘾一般,先前未见到她的时候,发了疯的想要拥抱;而如今她在眼前,祁北杨食髓知味,更是不肯松开,只想这样抱下去。 他知道自己有病。 祁北杨现在仍在坚持服药,定期看心理医生,接受催眠……那些坏毛病坏脾气都能改,唯一不能更改的,是对她的渴望。 无药可医。 柔柔软软的一团在怀抱中,她发间身上的香气氤氲浓郁,因着方才的剧烈动作,细细的吊带松松垮垮,遮不住的风情白嫩;再加上她刚才的那一阵撩拨,祁北杨忍的几乎要爆炸,但也不敢动她。 欺负喝醉酒的人,不算的什么好人。 他目前卑微的祈求,仅仅是抱着她。 明日朝阳升起,云开雾散,眼前人又会恢复成那个冷冰冰的模样。 余欢迷迷糊糊地,只觉眼前这人蛮横的要命,勒她勒的这么紧,她呼吸都不顺畅了呀。她动了动手指,脑子越来越沉,好不容易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她的脸紧紧地贴在祁北杨脖颈中,眯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只苦了祁北杨,她在调整姿势的时候,触碰到某些不该碰的位置,他喉间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又强忍下去,闭着眼睛,心里默念她的名字。 这样才能叫他稍稍清醒一些,不至于彻底丧失理智。 余欢这一觉睡的勉勉强强。 她总觉着自己像是在靠着一个大烤炉,温度高到几乎要把她给融化掉;她皱着眉想要躲开,但周遭像是有铁栏杆,牢牢困住她,叫她没办法离开。更可气的是,烤炉上似乎有个很硬很烫的把手,不停地咯着她。 再醒来的时候,余欢还未睁开眼睛,就觉着头痛欲裂—— 喝多了酒的后遗症。 耳骨后面那一块疼的不行,余欢伸手,想要揉揉耳朵,却无意间触碰到一个温暖的……人? 惊的她睁开了眼睛。 正好与祁北杨的视线对上。 沉默两秒,余欢的大脑……死机了。 还是祁北杨先起的话头。 言简意赅“南桑小姐,你需要对我负责。” 负……责…… 这两个字在余欢脑袋里绕啊绕的,她呆愣地盯着他,难以相信,这话竟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昨晚上,你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辱和欺负,”祁北杨晃了晃手,手铐与床相互摩擦,发出钉啷的声音,他脸上不见笑容,皱着眉,字字控诉,“严重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玷污了我的清白。” 清白!您老还有清白吗? 余欢飞快从他怀里坐起来。 祁北杨也不阻拦,只是沉静地望着她。经过了一晚上的不安分,他的衣襟大开,余欢不敢看,仰起了脸,脸颊耳垂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她了解自己身体情况,衣服还好端端穿着,只是稍微乱了些,看来昨晚上这人还是没干成什么过分的事情。 喝酒使人断片,余欢只隐约记得自己吼了乔,非得要把祁北杨往房间里带……再然后,她就记不清楚了。 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她强制坐在祁北杨身上,然后手摸上他的胸膛。 记起了这一部分,余欢便硬气不起来了“那你要怎么样?” 祁北杨晃晃手“能先帮我把这个解开吗?” 手铐还是乔给余欢的,余欢卧室里放了一整套的防身用具,也不知道乔是从哪里弄过来的;祁北杨被铐了一整个晚上,胳膊上的肌肉酸胀不已,现在活动一下,麻麻的。 余欢跑回房间,翻了好久,也没翻出来钥匙,不得已叫了乔。 乔铁青着一张脸,把钥匙交到余欢手中,内心一片悲凉。 孟老太爷,我对不住您啊,没有看好南桑小姐,叫她做出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都不敢去祁北杨的房间看,一想到昨晚上余欢与祁先生玩了一晚上的手铐y,乔就想找个地方抽烟静一静。 余欢拿到钥匙之后,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给祁北杨解开手铐。 刚解开,她就猛地往后退,警惕地瞧着祁北杨,担心这人还有后招。 但他瞧上去安分极了,揉着手腕,再没有过分的举动。 余欢缓缓地松了口气。 冷静片刻,她从自己的手包中,又拿出一张卡来,朝祁北杨丢了过去, 啪嗒。 这张卡片,不偏不倚,落在了祁北杨的身上。 再流畅不过的动作,仿佛她已经做过千百次这样的行为;那么一瞬间,祁北杨尝到了被人往身上砸钱的滋味。 祁北杨终于抬起了头“什么意思?” 余欢无比认真地说“这是昨晚上对你的补偿。” 祁北杨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余欢的理智逐渐回来,极为克制地说“你没听说过吗?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蛋呐。祁先生,别的暂且不提,您的体力远远大于我,昨晚上要是您有丝毫不情愿,我早就被你推开了。” 这一番话叫人没处挑毛病。 祁北杨笑“渣女。” 语气不见责备,倒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宠溺。 余欢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条一条继续与他分析“况且,我们没有发生实质上的□□关系,这并不能构成犯罪行为。” 祁北杨慢慢地拢好了衣襟,重新系好了腰带,淡笑着瞧她“还有什么?继续说说。” “综上所述,”余欢严谨地下了结论,“请祁先生自重,不要随便碰瓷。” 祁北杨下了床。 他身形高大,刚刚站起来,余欢心里面便警钟大作。她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瞧着眼前人“你不要乱来。乔就在附近,你要是敢动,我立刻叫他——” 说到后来,余欢没声了。 祁北杨站在她面前,轻轻地把她滑到胳膊上的肩带给她拉了上去。 期间,指尖不曾触碰到她的肌肤半分。 再没有其他逾矩的行为,只是那样温柔的,小心翼翼地给她遮好了衣服。 余欢呆住了。 拉好肩带之后,他后退一步,温声说“南桑,我全都想起来了。” 余欢傻眼了。 窗帘没有拉紧,明媚的阳光露出两三丝来,投注到地板之上。祁北杨站在她面前,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柔和“我先前做错了很多事情,对不起。我现在在看心理医生,也在接受治疗,你——” 嘭。 门被撞开了,乔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目光不善地盯着祁北杨,话却是对余欢说的“南桑小姐,该吃早餐了。” 表白到一半就被打断的祁北杨满脸不悦,可余欢已经恍若大梦初醒般,转过身去了。 快走出房间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犹豫着,回头看了祁北杨一眼。 那目光太过复杂,祁北杨看不透她是个什么意思。 一夜阴雨过后,今日彻底放晴,难得的好天气。 小白昨夜的衣服已经干了,依旧乖乖巧巧地穿着;她坐在餐桌前,头发被细致地扎成了两个马尾辫,更显的稚气。 宋悠悠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一起坐着,她瞧见余欢和祁北杨一前一后地过来,心里面就像是有猫爪在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直接问。 两人皆换好了衣服,余欢穿着一件浅蓝的高领t,祁北杨的衬衣一丝不苟,扣子扣到最顶端,一个比一个正经。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送走了周肃尔与祁北杨,宋悠悠小尾巴一样跟在余欢后面,追问“你和祁先生,昨晚上有没有……嘿嘿嘿啊?” 余欢正喝着茶呢,闻言险些喷了出来,摇头“没。” 宋悠悠一脸大失所望“他意志这么坚定吗?” 事实上,余欢也有点想不通。 这不符合祁北杨性格啊。 照往常来说,像昨晚那种情况,她早就被吃干抹净了,像现在这样还好端端的,简直就是神迹。 难道他真的转性了? 宋悠悠摸着下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余欢直觉宋悠悠又要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没等她捂住宋悠悠的嘴,这傻丫头已经说了出来“哎,你说祁北杨,是不是在车祸中出了点意外,不小心伤到了第三条腿,那方面不太行了啊?” 余欢涨红了脸“和我又没关系。” 宋悠悠打量着余欢的神情,啧了一声“我瞧着可不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别的且不说,就看好友此时的神色,就知道她其实对祁北杨还有那么点感觉呢。 宋悠悠也不戳破了。 顺其自然,她昨天添的那把火,已经够猛了呐。 或许是这次小白差点走丢给周肃尔留下了心理阴影,他也开始不限制小白使用电子产品,重新给她买了手机,耐心教她使用各种社交软件。小白申请到微信号的第一件事就是加上余欢,天天开开心心地发朋友圈。 余欢也从她朋友圈中得知,祁北杨与周肃尔他们第二天就一起回国了。 俄罗斯到底不适合小白久留,这里对她养身体也不利。 转眼间,就到了考核的时候。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爆棚,余欢抽到了第一个上台。 一直到开场前十几分钟,宋悠悠都在紧张的四处走动,是不是偷偷地往前台瞄一眼。 购票的人并不多,那么宽阔的观众席,坐上去的人不到一半。 宋悠悠愁眉苦脸地对余欢说“我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余欢笑着安慰她“没事,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怕什么。” 怎么说呢,国内同俄罗斯方面的教育方式确实不一样,训练也不同,再加上战斗民族的舞蹈天赋,宋悠悠真担心自己跳的不好,给母国丢人。 这也算是她来俄罗斯之后,第一场表演了。 预科班里大部分的同学也相处友好,但也有那么几个金发碧眼小姐姐,对待有色人种有些偏见,自视甚高。 宋悠悠听到一耳朵,她们在谈论她、李明维和余欢时,轻蔑地笑,说这是来自东方的玻璃娃娃,好看不好用。 宋悠悠自那之后刻苦训练,誓要压她们一头,可如今机会来了,她开始怯场了。 深深呼吸,转脸看到余欢,后者依旧不急不躁地整理着舞裙。洁白色的轻纱,中间点缀着碎钻,亮若星辰。 宋悠悠忽然就平静了。 怕什么,她技不如人就认了,可余欢是天生就该跳芭蕾的,等她上台,也叫那些高傲的人瞧瞧,什么才叫天赋,什么才叫小仙女! 很快,就到余欢上台了。 余欢甫一在台上站定,就愣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观众席已经坐满了。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听的见后面两个学生讨论,说这次票卖出去的不多,玫瑰花大部分都还在。 可现在,座无虚席,各色人种、各种职业的人都有,有彬彬有礼穿好衬衫打领带的绅士,也有包着头巾系围裙笑眯眯的胖阿姨。 而观众席的最前端中央的位置,端坐着祁北杨。 他面若冠玉,目光穿透空气,直直地对上余欢的视线,微微一笑,无声开口。 相距甚远,而余欢依旧读懂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南桑,加油。”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5章第六点欢沁 后台,原本静坐的几个学生都惊住了。 他们原本也只以为买票的人不多,觉着这么个考核最终还是靠老师来评比,谁也没有想到,临开场的这段时间里,突然涌入了这么多人。 黑幕。 众人齐刷刷想到了这么个词语。 不是心理阴暗,而是这群观众来的时机和数量都不太对,突然一群人排着队过来买票,就连剧场经理都吓了一跳。 可也没有人会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赶。 按理说,观看芭蕾舞剧都有着装要求,但像这样的小剧场,这么个不成文的规定也就没有那么严苛。售票的人心里面也奇怪,平时这个时候都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结果突然排起了长队,年龄各异,就像是……被人雇来的一样。 事先准备的玫瑰花完全不够用,只好临时从旁边花店中购置,附近两条街区花店的玫瑰花,都被他们买了过来,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拿了其他的花朵代替。 坐在特殊位置的伊万老师自然也察觉了这一奇怪的现象,紧皱眉头,摸着下巴,心想若是等下前几名的表现不足以使他满意,就要上报学校,重新划定评分标准。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台上的余欢已经开始跳了。 伊万对这个东方小姑娘的印象很不错,东方少女特有的纤细骨骼——碍于人种的基因问题,十四五岁时的白种女孩是容貌的巅峰,而一趋近二十这个数字,就开始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老。而黄种人天生有这样的优势,仿佛不会衰老一般,至少,伊万分不清这些亚洲女孩们的年龄。 在他看来,眼前舞台上的这个少女,或许还没有成年。 可她那娴熟的技巧与优美的身姿,是这一批学生中都无法拟比的。 像是一个小精灵。 老师们手上都有着这些少女们的联络地址,伊万老师知道她新搬了家,是圣彼得堡著名的富人区。班上的人也曾给予过余欢一个评价,来自瓷器之国的神秘公主,但这么个称呼或多或少带了些花瓶的意味,伊万觉着不合适,更应该称她为明珠,熠熠生辉的珍贵明珠。 在伊万心中,余欢得前三名,是没有问题的。 艺术不分国界人种,他也相信同胞们也能欣赏到她独特的美。 宋悠悠排在后面,不急着上场,倒是听见前面两个先前嘲讽余欢的女生聊天,她们俩一面看着屏幕上的实时录像,一边颇自负地点评“也不过如此。” 宋悠悠气的肺都炸了,心想着承认别人优秀就这么难吗? 她凝神静气,不再听这两个家伙絮絮叨叨说话,专注看。 呜呜呜她的欢欢小天使发挥依旧这么棒。 毕竟是考核用的,留给每人的独舞时间并不多,等到这些姑娘都跳完之后,才去换了衣服,完完整整给观众们跳了一段伊万负责编的舞蹈。 彻底结束之后,才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拿着玻璃箱子去挨个收集玫瑰花。 因为未预想到来这么多的人,收集玫瑰花的时候遇到了困难,最后不得已,只好重新搬来了大点的木箱,放在舞台上,多辛苦几个工作人员,来回收集。 统计出来的结果,在宋悠悠意料之中,其余几个芭蕾小姐姐的意料之外。 余欢以领先第二名三百枝的绝对优势,占据榜首。 宋悠悠排在第六位,李明维比较惨,收到的花也少,可她毫不气馁,双眼亮晶晶地扑上来祝贺余欢。 先前还觉着余欢不太行的两个小姐姐脸色都变了。 伊万老师也大吃一惊,他只觉着余欢跳的是不错,可没想到她能收到这么多玫瑰花。统计到一半的时候,瞧见标注余欢名字编号的那个木箱子都快满了,他拦下了两位观众,微笑着询问把花投给余欢的原因。 两个人皆笑眯眯的“因为她长的好看呀。” 原来是颜值啊。 的确也是,余欢五官太过标志而又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气质,哪怕是人种不同,也完全能够欣赏的来。 另一个补充“动作也很漂亮,这么多人,就她跳的最轻松。” 伊万觉着这句话才算是到点子上了。余欢跳起舞来,轻盈而温和,叫人瞧着就觉着喜欢。 他又问“请问您二人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我们这场演出并购票的呢?” 伊万还想知道,突然涌进来这么多观众是怎么回事。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和善地超前指了指“喏,那个男人说他花钱请我们过来看演出,我们就来了。” 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伊万这才注意到,有个黑发男人,始终坐在前排,仍未曾动身。 伊万继续问“他有没有说让你们把玫瑰花投给固定的人?” “没有,”老人和声和气地说,“我们也是看票根才知道,原来还需要投票。” 伊万又问了几个人,得到的回答别无二致,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余欢没有沾上刷票这种事情,不然在他心中,再好的明珠也蒙了尘。 因为临时的变故,伊万告知最后的成绩等到明日上课时再宣布,请各位同学更衣后离开。 观众都走的差不多了,伊万去了一趟后台,再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黑发男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他仍不知这人的动机,难道真的是做慈善,免费请这么多人过来看一场演出? 夜晚风凉,伊万一边思考着这件事,一边走下阶梯,余光瞥见熟悉的人影,蓦然停下脚步。 他看到不远处,那个神秘男人同他的得意学生余欢站在一起说了几句什么,继而,余欢跟着男人,上了车。 伊万也终于瞧见神秘男人的正脸,俊美无俦。 令同性也叹服的帅气。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匹配的上余欢。 余欢本来没想着跟祁北杨上车。 祁北杨眯着眼睛笑“今天收了那么多玫瑰花,怎么心情还是这么差?” 从瞧见他在台下坐着的时候,余欢就明白了,多半是这个家伙搞的鬼。 她恼祁北杨了“你不觉着你这样的行为很可耻吗?” 作弊,刷票。 当宋悠悠和李明维祝贺她的时候,余欢羞愧的想要钻到地下去。 好在伊万老师说了,明日再宣布成绩。 余欢在纠结着要不要同伊万说,这样依靠作弊得来的考核成绩太不光彩,她想要一个公平的结果。 祁北杨扬眉“怎么?我请人看演出也是错了?” 余欢说“刷票违背了公平竞争的原则。” “我只是请了人来看,又没叫那些人都投给你,不算暗箱操作,”祁北杨眉目含笑,“在你心里,我只会使这样的手段?” 余欢不吭声。 夜风凉,宋悠悠在车上等她,乔就守在三米远的位置,警惕地看着祁北杨,一旦这人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他就会立刻上来,护着余欢。 “你有段时间没回霞照市了,祝嫣出车祸的事,你知道吗?” “她怎么了?” 祁北杨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微微侧脸瞧她“外面冷,你上来说话。” 乔叫了声“南桑小姐”。 他十分不赞成。 余欢对他轻微地摆摆手,上了车。 她自信,如今祁北杨对她做不了什么。 车内开着空调,温度调到最适宜的温度。余欢弯腰进去,刚刚坐正,祁北杨便上了车,随手打开了车内的灯。 他平和地说“两天前,她开车采购物资时出了车祸,人没有大碍,只是伤了胳膊,现在还在医院观察。” 这么严重的事情,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像是一件小事。 “看你这模样,她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才没有说,”似是察觉到余欢内心的想法,祁北杨补充,“不过你确实不用着急,我已经安排了人去照看她,一有情况我会及时转达你;慈济院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从家政中心聘了些人去照看那些孩子,从今往后,我依旧会捐助慈济院。集团名下的慈善基金,依旧会有一部分用于慈济院孩子们的教育。” 余欢微怔。 灯光柔和,她把视线从前方的玻璃上移开,凝望住祁北杨。 他的下巴干干净净,应当是刚刮过胡子不久,这家伙胡子和头发的生长速度很快,快到令余欢羡慕。祁北杨注重仪表,就算再忙也会把自己清理的干干净净,不过有一次他故意犯懒,拿刚刚长出的胡茬去扎她,气的余欢挠了他好几下,也没怎么用力,倒是把自己的手指甲给弄裂了。 “南桑,先前拿慈济院的迁址要要挟你,是我不对,”他诚挚地道歉,眼中不见戾气,唯余温和与小心翼翼,“没有见你的这段时间里,我反思了很长时间,关于我之前的那些坏脾气。我自知性格有缺陷,配不上你,但我仍妄想能得到你的原谅。” 余欢张了张口,只觉声音发涩,卡在喉间“我已经原谅你了啊。” 祁北杨微微笑了“你先等等,我还没说完。” 余欢蜷缩了下脚趾。 “或许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我等不了了,南桑,”祁北杨不曾触碰她,端端正正,温言细语,“我想正式追求你,南桑,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余欢蓦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什么?” 她吓了一跳。 “我想做你男朋友,与你交往,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我承诺不会再干涉你的正常生活,并尽我之能,实现你的所有愿望。从今往后,你叫我往东我不往西,你叫我打狗我不骂鸡,”祁北杨唇边带着笑意,眼角下的那粒痣也添了温柔,“南桑小姐,我有荣幸做陪伴你的那个人吗?” 余欢一颗心跳的飞快,她不敢直视祁北杨的眼睛,慌乱间,她很没有出息的、打开车门,踉跄而逃。 重重甩上车门之前,她骂了祁北杨一句—— “你疯了吗?” 余欢觉着自己才是疯的那一个。 ……刚刚他那样说的时候,自己心里竟然不讨厌,也不反感。 到了现在,她不怕祁北杨蛮横,也不怕他威胁,可这人一旦温柔起来,这样小心翼翼地同她说话,她……怕了。 余欢按着自己的心脏处,那颗心不住地跳,跳的她慌。 乔很快赶过来,给她披上衣服,担忧地望着她,咬牙切齿“南桑小姐,那个混账对您做了什么?” 余欢皱眉“混账这种称呼不好,太不够尊敬人了,你应该叫他祁先生。” 乔仍是不悦。 他是孟老太爷花钱雇的,保护的人是余欢。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都和祁北杨扯不上关系,他也不受祁北杨的控制。但余欢这么说了,他也只好悻悻然地说好。 乔没有把那晚祁北杨留宿的事情告诉孟老太爷。 余欢迈着腿往前疾走,后面祁北杨也下了车,朗声叫“南桑,我等你。” 余欢走的更快了。 急匆匆上了车,她坐的急,把车上正同国内好友聊天的宋悠悠吓了一大跳,手机都掉下去了。宋悠悠弯腰去捡,问余欢“看你这模样,祁北杨该不会强吻你了吧?” 这话本来时调侃,可一说出来,余欢忽而张开双手抱住了宋悠悠,恐慌极了“那个混账对我表白了。” “……啊?” 宋悠悠捏着的手机再一次掉了下去,她也顾不得捡,僵僵地问“他先强吻了你,然后又表白?” “没有强吻。” “只是表白?”宋悠悠又惊又喜“那你难过什么啊?这是好事啊。” 余欢有片刻的迷茫“难道你觉着我该接受他?这不是那个……斯德哥尔摩症么?” 她记不清这个病症的名字,只是捏着自己的脸,她担心自己也病了。 “你这算什么啊?”宋悠悠摇头,目光里充满了兴奋,“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和你说的吗?你现在畏惧,不就是怕他故技重施,再做出控制你的事情吗?你们俩之间没有血海深仇,也没有夺妻之恨的,也没有什么性无能之类不可抗拒的因素……哎哎哎,这个存疑。就只剩下性格上的矛盾,也不是不能纠正的。你把他调、教好了,这矛盾不就也没了吗?” 余欢已经快要被宋悠悠给说服了。 宋悠悠攥紧了余欢的手,满脸要搞事的激动“上吧,我的小欢欢,来一把农奴翻身做主人吧!挥舞着你的小皮鞭,叫他跪在你的石榴裙下面哭泣嗷嗷叫吧——” 余欢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悠悠,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最近是不是奇怪的书看多了啊?” 宋悠悠羞涩地笑了笑,爱怜地摸摸她的后脑勺“乖欢欢呀,等晚上回去之后,我给你看些宝藏。” 国外在某些禁忌之事上比较开放,也有专门的此类文学网站以供阅读。余欢读过的言情小说不多,大部分涉及到男女某些事情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句话带过,直接拉灯天亮,顶多描写一下主人公腰酸背痛。 可宋悠悠不一样呀,这个小姑娘翻墙贼溜,如今更是如脱缰野马一样自由自在奔放到让人拽不住,她献宝一样推荐给了余欢某个华语网站,并热情教她充值,极力推荐部分私藏小说,直把余欢看的面红耳赤,直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心满意足安利成功的宋悠悠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情——不对啊,她一个连性、生活都没有的姑娘,替余欢操这心干嘛呀? 宋悠悠顿时陷入了不可言明的惆怅之中。 次日清晨,余欢便收到了一大束的玫瑰花,朵朵都是半开的,最美好的时候,每一片花瓣都仔仔细细的舒展开,没有丝毫的折痕,卡片是祁北杨手写的,干净利索。 “南桑小姐,早上好啊。” 一大束的玫瑰花,丢掉又太可惜,她只好交给佣人,叫他们拿瓶子养起来,分开来摆好。 中午,在学校的时候,她又收到一束沉甸甸的花,不过不单单是玫瑰,还有好多其他花,娇嫩嫩的摆在一起,卡片上写着“中午好”。 这么一大束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小金毛颇有些惆怅地感叹组里的小仙女要被别的猪给拱跑了——跟着宋悠悠学习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学会了不少中文,尤其是这种不正经的词语,这大概就是先进文化的传播力量。 晚上,余欢刚踏进家门,佣人便小心翼翼地递了花束过来“南桑小姐,这是刚刚送来的……” 一连五天,余欢实在顶不住了,无奈主动给祁北杨发短信“不要再送花啦,没有用的。” 虽然收到花是有那么一点点开心吧,可余欢收到的花多了,也就没那么悸动了。 这五天内,祁北杨送的花也不少了,各式各样,从玫瑰到满天星再到小雏菊,准时早中晚各一束,就连厨娘都忍不住了,偷偷地问余欢,追她的人怎么样呀?是战斗民族还是祖国的人呐?天天送这么多花来该不会是开花店的他儿子吧? 祁北杨回短信的速度很慢,也很简洁。 [好的] 余欢盘腿坐在床上,松了口气,放下手机,揉了揉脑袋。 明天,祁北杨应该就不会再送花来了吧。 这人其实还挺说话算数的。 果然,从第二天早晨起,余欢便再也没收到花了。厨娘一直等到九点,没等到花来,还有些忧愁“难道花店破产了?还是儿子偷偷送花被他父亲发现吊起来打了?” 余欢倒是知道原因——昨天夜里小白给她发了消息,绘声绘色的,说祁北杨不知道怎么回事,惹怒了他的母亲,被一顿爆锤,那个可怜啊,血浆都打出来了。 余欢更倾向于是小白夸张大了,血浆打出来不可信,但祁北杨挨打肯定是真的。 余欢对祁北杨的母亲知之甚少,也未曾正式拜访过她,只从其他人那里隐约得知,祁北杨与他母亲的关系不怎么好,母子间客客气气的,像是生意上的人。 这天是周六,余欢上午照例和宋悠悠小金毛他们一起做课外作业,中午回到家,小金毛和袋鼠兄蠢蠢欲动想蹭饭吃,留了下来。 门铃响起的时候,几人刚刚进了家门,余欢离的最近,她转身去开门,甫一拉开,迎面一束浓艳欲滴的红玫瑰就送到了她的手中。 阳光大好,祁北杨逆着光站着,侧脸多处淤青,眼尾处最严重,不仅有被指甲划伤的痕迹,淤血的面积也大,青紫一片,几乎要把那粒痣给覆盖住了,嘴角亦有破皮的痕迹。 余欢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狼狈模样,傻傻地站着。 祁北杨微笑着看她“好心的南桑小姐,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余欢还没回答呢,小金毛已经热情地凑了过来,瞧见祁北杨,目瞪口呆,脱口而出字正腔圆的一句“我艹”。 继而,他关切地用标准中文问“叔叔,你这脸是被驴踢了吗?”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6章第七点欢沁 余欢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后面宋悠悠已经扑了过来,半拖半拽地把小金毛带走,持续教育,试图把他歪了的语言技能树给摆正“其实啊,我们说‘被驴踢’是个不太礼貌的形容,日常交际中最好不用。祁先生也不是欢欢真正意义上的长辈,更不需要称呼他为叔叔,我们平时怎么称呼祁先生,以后你就怎么称呼他——” 小金毛顿悟“混账?” 宋悠悠僵着脸迅速把他拖走,由衷地希望祁北杨没有听到这些话。 祁北杨沉默了。 在他所不不曾接触到的世界里,余欢身边的人都是怎么称呼他的? 余欢仍旧挡在门旁,只是不再那么理直气壮,讪讪然让开,怀里的玫瑰花扑鼻的香。 祁北杨迈步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乔。 乔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依旧是面对敌人一样的眼神。 嗯,对他而言,祁北杨还真的是入侵者。 袋鼠兄不明就里,看到祁北杨的脸,还吹了声口哨,竖起大拇指称赞“哥们儿,这妆真酷!” 转脸兴致勃勃地问余欢“今晚是有化妆主题派对吗?” “没有。” 袋鼠兄一脸失望。 天气将暖,祁北杨脱去外套,只一件薄薄的衬衣贴身穿着,袋鼠兄仍执着他脸上那“以假乱真”的妆容,磕磕绊绊地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中文说的不流利,不得已转了英语问。 祁北杨平静回答他“让乔往你脸上打上几拳就可以。” 袋鼠兄下意识摸住自己的脸,悻悻然“怎么可能会有人对我这如花似玉的一张脸下手。” 祁北杨上一次看余欢身边的这三个男人,还感觉威胁度满满,而现在,两个人的威胁度下降不少。 小金毛,威胁度,零。 眼前袋鼠兄,威胁度,负一百。 佣人倒了茶过来,祁北杨气定神闲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香气像是一阵雾,在唇齿间渐渐散开。 余光瞥见乔自他身边经过,扶着蓝牙耳麦,不急不忙,往后面去了。 祁北杨放下茶盏。 乔,威胁度,五十。 李明维也从宋悠悠处得知此叔叔非彼叔叔,实乃情叔叔,垂头丧气了一天就好了。只能说宋悠悠的洗脑功底一般人根本比不上,如今李明维已经成功加入“北杨余欢c组”,满脑子的“求求你们快恋爱吧”! 不过还有点不同,宋悠悠站的的欢杨,李明维站的杨欢。 吃过午饭后,几人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告辞,唯有祁北杨纹丝不动,仍端坐着。 余欢委婉赶他“祁先生下午没有什么事情吗?” 快点走吧! 祁北杨说“没有啊。” 偏不走。 “我们都准备午休了,祁先生也该回了吧?” 祁北杨笑“异国他乡的,我无处可去,只能暂时寄住在你这里了。” “你上次那个公寓呢?” “装修动静太大,干扰睡眠,”祁北杨倒是说的毫不脸红,恬不知耻,“想来想去,我在这里唯一的熟人,也只剩下你了。” 乔静悄悄地过来,建议“南桑小姐,祁先生这么可怜,不如你给他买一张回国的机票吧。” 李明维原本吃胀了肚子,闻言,立刻扑了上来,竭力把乔带走“乔,你帮我瞧瞧庭院里的监视器是不是坏了啊?” 宋悠悠也适时助攻“欢欢呀,咱们房间这么多,借给祁先生一间也没什么吧?不如把二楼的借给他好了,让他住在乔的隔壁,这样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也能帮上忙。” 乔都快被半拖半拽地推出去了,闻言,扭头,毫不客气地说“祁先生才是那个意外吧?” 宋悠悠见余欢仍站着,拍了下脑壳,匆匆抓了余欢的手,往旁边拉了拉,问“你不是还惦记着他吗?” 余欢踌躇“……我也不清楚。” “那你有想过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余欢摇头。 “别的女人呢?” 余欢头摇的更厉害了。 “那不就得了,”宋悠悠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男未婚女未嫁,一个爱你的男人总比没有感情基础的好;你不给他机会,怎么知道两人不能长久?” 余欢差点要被她给说服了。 宋悠悠不想再打扰这两个人,临走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悄悄贴在她耳边说“记得看看这家伙还能不能用,那方面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哦。” 余欢由衷佩服“你不去做媒婆真是屈才了。” 宋悠悠离开,佣人上了新茶;余欢同祁北杨面对面坐着,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问“说吧,你这次目的是什么?” 两个人都那么熟悉了,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祁北杨坦坦荡荡“追你。” 余欢猜到他会这么说,可心仍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她将茶杯匆匆放在桌上,溅出来的水跳到指尖,不烫,但她仍是缩了手“你怎么这么……” 说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语来。 “喜欢人不犯法,”祁北杨说,“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进行追求也不是罪。南桑,我就看上你了,我能怎么办呢?” 后面那句话无可奈何。他递过去纸巾,余欢接了过去,慢吞吞地擦着手背。 祁北杨就是这样啊,认准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回头。看中了的东西就要立刻得到,买不到的话,也绝不会用同类型的将就。 余欢不是没有想过,倘若当年她没有参与那场演出,倘若祁北杨没有去看,那么他是否会倾心他人;然而事实证明,哪怕这人失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再看到她的时候,依旧会疯狂追求。 这人也曾经那样真切地给过她温暖,如珠如宝地呵护着,捧在心尖尖上。 余欢都不知道自己被他看上是福气,还是祸患。 但她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的温柔攻陷。 余欢能清清楚楚瞧见他欲望所铸成的尖刺,却仍是忍不住地想要往下跳。 她说“你今晚可以留在这里,不过不能住在上面,我会安排你住在乔的隔壁。” “那你的回应呢?” “什么回应?” “上次的表白啊,”祁北杨说的理所当然,“考虑好了吗?” 余欢犹豫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 这下轮到祁北杨惊愕了“试用期?” “对,”余欢的脑海中,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形,她抚摸着自己的衣角,轻柔地冲着祁北杨微笑,“咱们签订一份合同,你可以做我一个月的试用期男友。试用期结束后,能不能转正,就看你表现了。” — 余欢在房间中研究了一下午,终于谨慎地起草了这一份“试用男友合同”。 参谋宋悠悠有些惆怅“你有没有觉着,这份合同的条件,嗯,有点太苛刻了呢?” 她的手指压在合同上,上面那一句清清楚楚写着,试用期间,甲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对乙方进行亲密行为(牵手及牵手以上)。 宋悠悠吐槽“你干脆写脖子以下亲密行为禁止好了。” 余欢欣赏着自己列的条例,笑了“脖子以上的也禁止,严禁。” 这一条仅仅是前提,再往下看,要过分的多—— 甲方必须时时刻刻向乙方报备自己的行程,事无巨细;不可单独与异性独处,即使是工作上的事情也不例外;不许让异性触碰头发,不许穿膝盖以上的衣服,和同性出去玩耍也需报备,不许在外过夜…… 反过来,只有一句。 甲方不许干涉乙方一切行为。 宋悠悠把条例全部看完,目瞪口呆“你这是在看管犯人吗?” 打印机慢吞吞吐出来两页纸,余欢拿在手中,弹了弹,微笑“他以前就是这么对我的。” 不叫他尝一尝这样的滋味,他永远不会了解到被囚禁在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余欢取出笔来,在合同乙方处弯腰签下自己的名字,干干净净,端端正正的两个字。 哗啦,扯出纸张,她屈身,同样在第二张签下。 “悠悠,你之前说的虽然偏激了点,但有一点是对的。总得叫他意识到这么做是错的,不然就算现在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之前我和他都太冲动了,不如定个条款约束着。” 宋悠悠呆呆地瞧着她“欢欢。” 余欢签好字,合上笔帽,垂眼欣赏自己的签名“嗯?” “你真的好帅,想嫁。” 余欢笑了,顺手揉揉宋悠悠的脑袋“想着吧。” 宋悠悠突然不想站欢杨了,她想站欢悠。qaq 余欢捏了合同去见祁北杨。 她原以为这样“丧权辱国”的条例,他不会答应,结果祁北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一目十行,刷刷刷就痛快签字。 余欢这才放心地叫乔领他去他的房间。 祁北杨签的这么痛快,余欢倒是提心吊胆了半天,担心这匆匆起草的合同上有漏洞,晚上也睡不着,熬夜起来看合同,一遍遍在脑海中过,最后抓着那张纸睡的觉。 睡眠不足最直接的反应是精神不振,但还要抽出时间来啃老师留下来的阅读作业。老师布置的书已经派人买了回来,余欢和宋悠悠一人一本抱着啃,边查电子词典,边写阅读笔记。 写到一半,祁北杨推门进来了。 余欢忙着看书,只瞧了他一眼,重重打了个哈欠,继续写,手下笔不停歇。 她困的时候眼睛总是容易蓄泪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瞧见祁北杨端了个什么东西过来。等到他把杯盏放到面前,轻轻地推给了她,余欢这才发现,原来这人端了杯咖啡过来。 祁北杨也不偏颇,知道宋悠悠在这里,给她也端了一杯。 宋悠悠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啊。” 余欢多看了祁北杨一眼。 嗯,不错,还记得给她朋友带。 祁北杨知道余欢在学习,也没有打扰,静悄悄地从书架上重新拿了本书在看,与余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安静到不像话。 宋悠悠倒是不安分了,偷偷摸摸地给余欢传小纸条,点评 [我觉着今天这家伙表现还不错。] 毕竟这人有过黑历史,余欢谨慎无比,回 [一杯咖啡就把你给收买了?] 宋悠悠传了个笑脸回来,不多时,又给她递了一个纸条。 [别忘了找机会试试他那方面行不行啊,也不一定非得啥啥啥,借助工具也是可以的哟。] 余欢瞧的面红耳赤,匆匆在下面写了个再议。本来想直接丢给宋悠悠,想了想,又团成团,丢在了旁边。 也不知道是老师对她们的期望太高,还是怎么回事,书晦涩难懂,余欢本就没有睡好,咖啡也没能拯救的了她。勉强读了三页,余欢困的厉害,将书往上推了推,想要眯一会。 宋悠悠最近肠胃有些不好,把书合上,也没惊动余欢,轻手轻脚出了书房,自行解决生理问题。 再回来的时候,她没有直接推开门,而是悄咪咪地从门缝中往中间看。 窗帘半掩,阳光明媚,少女俯在桌子上,枕着胳膊睡的正香甜,眼睛紧闭,睫毛微翘,头发松松扎起来,斜斜地垂在耳边。 露出的半张侧脸珠玉一般美好。 而祁北杨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她的身侧。 他抿着唇,手指微颤,似乎是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宋悠悠屏住呼吸。 都快要触碰到了,祁北杨猛然又缩回了手。 咦咦咦?祁先生这么纯情的吗? 门外的宋悠悠都快憋不住呼吸了,无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盯着里面的两人。 祁北杨缩回了手,目光幽暗地盯着余欢,良久,无比谨慎地俯下身体。 轻轻的一个吻,温柔地落在了余欢的头发上,虔诚无比,仿若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珍宝。 蜻蜓点水一般,他亲完之后,便立刻直起身来,如同方才一样,若无其事的回了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开始看书。 宋悠悠心里面乐开了花,老母亲一般的欣慰。 在门外又等了一分钟,她这才若无其事地推门进来。祁北杨头也没抬,依旧认认真真地翻阅书籍。 要不是亲眼所见,宋悠悠也要以为刚才那个做坏事的祁北杨是她的幻觉了。 余欢觉浅,宋悠悠这次推门声惊醒了她,她抬起脸来,无比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慢慢地直起身来。 脸颊上是因为睡觉被压出的红印,余欢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祁北杨。 很好,这人还在老老实实看书,没有跨越禁区。 看来他真的被合同约束了不少。 等等,祁北杨怎么……在流鼻血? 祁北杨面前摆着书,但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 他满脑子都是余欢发丝的幽香,还有刚才偷偷摸摸打开的那张纸条。 试试行不行,那啥,道具,还有余欢清秀的两个字。 再议。 这些词语在他脑海中组合成无限可能,禁欲接近一年的祁北杨一想到桑桑可能会对他进行某种试探,就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抛去男人的尊严不谈,还真……真刺激。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7章第八点欢沁 一只手捏着干净的纸巾轻轻递到他的面前。 祁北杨抬脸,看到了余欢。 “你擦一擦吧。” 祁北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解释“谢谢你,我有些不适应这边的天气。” 余欢没有多想,她哪里知道祁北杨满脑子的小念头,哦了一声,继续看书。 祁北杨暂时会在俄罗斯住上一周,余欢一听到这个消息,差点炸了“你不回国了吗?你工作呢?” 祁北杨淡定地说“我养伤。” 他脸上的淤青仍未完全消散,但并不狰狞,无损他的俊朗。 顶着这样一张脸,也确实不适合去和人谈生意。 余欢的心小小跳了一下,转过身去,轻飘飘抛下两个字“随你。” 她才不管这家伙要做什么呢。 晚上和孟老太爷视频,他依旧乐呵呵地问余欢近况,只字不提祁北杨的事情,余欢也没想着现在就把祁北杨的事情告诉他—— 不然老人家知道了,又该担心了。 等这一个月试用期过了,如果祁北杨真的能够规规矩矩,到时候再告诉老人家也不迟……免得祁北杨故态复萌,她也不好同孟老太爷解释。 祁北杨在这别墅中的身份其实还蛮尴尬的。 乔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把他立刻赶出家门;其他佣人不知祁北杨真正身份,仍旧是把他当做“南桑小姐男朋友”,尊敬倒也尊敬,不过家中的老大依旧是余欢。 胖乎乎的厨娘起先还偷偷和宋悠悠说这个祁先生长的不错,只希望他心地能配的上外表,待南桑小姐好一些。 或许是受了乔的影响,厨娘对祁北杨的印象也总不太好;直到晚饭时刻,祁北杨挽起袖子下厨,亲手为余欢做羹汤,厨娘对这个男人的观感才往上提高了不少。 明早还要上课,今晚要早些睡觉,余欢上楼的时候,祁北杨也跟了上去。 她停住脚步,瞪着他“你跟上来做什么?” 祁北杨一脸平静“汇报今天行程啊。” 他说的理所当然,抽出合同来,给余欢看当时她写下的条款。 纸张清脆,修长的手指展开,慢条斯理地给她念“甲方必须——” 刚起了个头,余欢打住“好了,你说吧。” 在家中的时候,她穿的都比较随意。柔软卷曲的头发蓬蓬松松垂下来,米色的连衣长裙,她站在栏杆旁,侧边裙摆被松松垮垮挑起,露出了一截莹白干净的小腿来。 跳芭蕾的人,小腿肌肉线条流畅而美好,他曾那般温柔地触碰过,亲吻过。 他心尖尖上的人啊,就在这一步之遥,他却不敢前进半步。 喉中一紧,祁北杨不敢叫她知道自己内心的这些念头,仰起脸来,不疾不徐地报备“上午,读了两页书,同宋悠悠小姐聊天……” 他记忆力好,事无巨细,一一说了出来,余欢听得皱起了眉头。 嗨呀,这人根本就不觉着这是一种折磨啊! 不以为耻反以为乐。 余欢与他对视良久,又下了决定“我要在合同上加一句,从明天开始,你不能单独和异性说话。” 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祁北杨眉头都不皱一下“好。” “你也不能和异性有肢体接触!不能穿短——不能把你的胳膊露出来!”余欢变本加厉,“从明天起,除了工作,也不许和苏早林定他们闲聊,在你心里,我永远要占据第一位,不能有任何人的地位比我高。每天早晚都要向我问好,在路上的时候不能随便看其他女人,更不能想其他人!” “好,”祁北杨笑了,“全听你的。” 这么多苛刻的要求,他全答应了。 余欢不可思议地与他对视,脑子里转来转去是另一个想法—— 天呐难道祁北杨是传说中的受虐狂吗? “明天开始,”余欢说,“你要乖乖遵守,我会叫乔盯着你。” 祁北杨终于否决了“他不行。” 余欢看他。 “他要保障你的人身安全,”祁北杨说,“明天我不出门,你随便找个人盯着我就行。” 余欢越发觉着祁北杨像是被人夺了舍。 她又加上一个要求“在我的朋友面前,你不许暴露咱们的关系,更不能出现在我同学面前。” 同先前初初交往时提出的要求,一模一样。 祁北杨轻声说好。 次日上学,余欢在课上难得走了神,偏巧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她一脸茫然,班上的同学善意地笑,老师也没责备她,微笑着打趣“中国有句古话,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我们努力学习的余同学,最近也需要好好休息啊。” 宋悠悠打趣“你这是相思成疾了?” “才没有。” 怎么可能想那个家伙。 余欢心想,自己只是……只是在担心家中物品安危而已。 和祁北杨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祁北杨静坐在别墅中,处理着这两天的电子邮件。 上午倒还好,他自认为能够遵守同余欢的那些约定——不就是同异性保持距离么?很简单。 可和同性也保持距离不许闲聊,就比较困难了。 林定如今身在国内,也是时时刻刻关心他和余欢的进展情况,给他发了不少简讯;还有周肃尔,小白情况依旧时好时坏,所幸的是发病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大抵是同病相怜,周肃尔总会以过来人的角度,劝告祁北杨。 祁北杨毫不怀疑自己对余欢的痴迷,但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意识到,之前他那样想要独占的做法,实在是太自私了。 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爱情,友情,亲情,这三种都是不可缺少的。只不过在有些人心里面,某一种的分量更重一些。 譬如祁北杨,在他心中,爱情占据十分之七,就想要余欢回报以同样的爱,把他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上。 祁北杨早就有悔意,现在更是歉疚满满。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对余欢的制约有多么过分,为什么她会提出分手,想要离开他。 中午余欢不会回来吃饭,他独自一人在这别墅中。负责监视他的佣人垂手站在不远处,时时刻刻紧盯着他。 当初,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派人暗中窥伺。 打着爱的名义,控制她。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保护,是他的独占心思作祟。 品尝了一下午金丝雀生活的祁北杨,越想自己从前的作为,越想将自己暴打一顿。 余欢下课归来,还未踏入餐厅门,就闻到了扑鼻的一阵香气。 祁北杨换上了家居服,身形高大的男人,腰间却系了一条卡通小熊的围裙,笑盈盈地拉开桌子旁侧的椅子,笑的温和“南桑,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厨娘笑的合不拢嘴“今天的晚饭都是祁先生做的哦。” 宋悠悠已经不遗余力地开吹彩虹屁了“哇塞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味耶,满满都是祁先生对桑桑爱的味道~” 余欢未想到祁北杨能做出这一桌饭菜来。 他先前做,也都是只煲个汤煮个粥,从未如今天一般,做这么多。 祁北杨以前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余欢狐疑地瞧他“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她慢吞吞地坐下,餐厅门外,乔倚着门框,正双手抱着胳膊,虎视眈眈地盯着祁北杨;冷不丁与余欢对上视线,笑了笑,默默走开。 祁北杨正低头给她盛汤,慢悠悠端到她面前,笑吟吟“怎么突然这么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祁北杨说“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 突如其来的骚话。 宋悠悠一口汤快喷出来了,噎的不住打嗝“你们不要胡乱开车啊啊啊!” 余欢红着脸“你这人思想能不能纯洁点啊?” “有合同约束呢,纯洁到不能再纯了。” 宋悠悠低头喝汤,觉着今晚的汤格外美味。 嗯,今日份的狗粮也齐了呢。 祁北杨过了接近一周的“金丝雀”生活。 如余欢所期望的那样,他越来越懊恼,越来越体会到当初余欢经历过的感受。 周五晚上,祁北杨终于控制不住,同余欢商议,是不是可以把条件放的宽泛一些。比如说,是否可以解了那个与同性聊天的禁? “才这么几天就受不了了?” 余欢刚刚洗过澡,佣人给她吹着头发,细心地给每个发尾都抹上精油,淡淡的玫瑰花香混合着甜香,她半躺在躺椅上,露出来的一双腿细长莹白。 她也不看祁北杨,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我那时候可不比你这样轻松。” “我已经知道自己当时大错特错。” 佣人给她吹干了头发,拿梳子轻轻梳理,墨一样的发,松松垂下来,泛着健康的光泽。 余欢同她道谢,佣人笑眯眯地收拾好东西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余欢放下手机,走到梳妆镜前,仔细瞧着自己的头发;倒影中,祁北杨走了过来,离她两步远的位置站定,噙着笑叫她“桑桑。” 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随着乔他们一起叫她南桑,余欢起初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习惯了。冷不丁听见他又叫起了这个称呼,她拨弄头发的手一顿,仍是坚持“你可别忘了,我们签的合同。” 甲方严禁对乙方进行亲密行为。 “你怕什么?”祁北杨说,“我已经改了,你别防我像防狼一样啊。” 余欢挤出来护手霜,慢吞吞在手背上抹匀。 能不像是防狼一样么,这人劣迹斑斑,“光荣事迹”一大堆。 “祁北杨,”余欢认真地叫他的名字,“我不是你,没有你那样变态的控制欲。给你定条约也只是想叫你明白先前你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很过分。那天晚上附加的那些要求也是我过分了,剩下的这二十多天,咱们还是按照合同来,成么?” 祁北杨点头。 别说只是区区二十多天,就算是半年,他也得坚持下去。 “明天我去考驾照,”余欢说,“你有兴趣陪我吗?” 猝不及防掉下来一块馅饼,祁北杨喜不自胜。 他这一晚激动到险些失眠。 祁北杨已经快要记不清上一次余欢邀请他是什么时候。 车祸前与她的那段纠缠,如今回想起来,几乎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所幸,他重新抓住了机会。 俄罗斯考取驾照对语言要求比较高,需要b1或者国内专四水平,不过这点难不倒余欢。刚来俄罗斯的那段时间,她在专业老师的指导下,把相关资料看的滚瓜烂熟。 科二也不怕,这边科二难度要比国内低;唯一担心的是科三,与国内相比,俄罗斯的科三考试自由性太强。 余欢叫祁北杨陪也有另一个原因——乔患了感冒,他嘴上没说什么,仍旧跟着余欢。余欢实在看不下去这人的狼狈模样,坚持要他在家中休息一天。 宋悠悠一听说俄罗斯驾照可以通行一百多个国家,立刻嗷嗷嗷地叫着要一起来看看,回头她也考取一个。 ——她国内的那个驾照,科二考了四次都还没过呢。 今天外面阴沉沉的,本来回升的气温又降了下去,余欢看天气播报说下午时分将有暴雨降,笑着同宋悠悠开玩笑“你看我今天考个试像渡劫一样。” 宋悠悠同她调笑“大仙修炼的这么快,该不会是有鼎炉助力吧?” 这两天宋悠悠沉迷一本肉香四溢的修仙师徒文,满脑子的新鲜名词和骚话,余欢只看了个开头,就被其中惊世骇俗的大场面和稀奇古怪的姿势惊的点了叉号。 副驾驶的祁北杨幽幽地问“鼎炉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 “就是你经常看到的那种,太上老君炼丹的炉子啊,”在宋悠悠说出更多惊世骇俗的话之前,余欢慌乱地想要堵上她的嘴巴,“修仙的人不都吃丹药嘛,想吃就得炼丹,这炼丹就需要大鼎来做炉子……” 她慌乱地解释,说到后来,自己都快被绕进去了。 宋悠悠说“对,就是这样。” 余欢竭力保持平静,但绯红的脸颊出卖了她。 她心里面有一只土拨鼠在疯狂尖叫。 啊啊啊!祁北杨可千万别去搜鼎炉是什么东西啊! 她看不到祁北杨的表情,只能从动作上来推测,这人没掏手机。 只听见他恍然大悟的一声。 “原来如此。” 或许是心里有鬼,余欢顿时觉着他这么一句意味深长。 余欢这一场试考的胆战心惊,好不容易答完了题,满脑子都是鼎炉鼎炉。 她对待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依旧保持着羞涩;日积月累下来的观念教育,不是一时间就能够扭转动的。同宋悠悠的大方直爽不同,她一提及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结果出来,她只错了一道题,合格。 离开前,还有一个学员同她讨要联系方式,余欢没给,微笑着婉拒。 那男人也直爽,耸耸肩,称赞“你就像是东方的牡丹一样。” 好吧,又是一个喜欢拿花来比喻人的家伙,小金毛应该和他比较有共同语言。 离开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祁北杨撑开一把二十四骨的大黑伞,轻轻地揽住余欢的肩膀。宋悠悠同样撑了一把大黑伞,欲哭无泪“啊,这还真是渡劫啊。” 这时候的风和俄罗斯人一样不羁,几乎吹的人要走不动道。祁北杨一边遮蔽着余欢,不得已扶住她的腰—— 祁北杨肯定自己绝无邪念。 实在是风太大,太急,他担心余欢会被风吹跑。 温热的手放在腰间的时候,余欢哆嗦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 雨水哗哗啦啦地落下来,敲打在伞布上,远处近处,全是水珠击打奏鸣的声音;阴霾天空,雷鸣阵阵。广播里不停提醒,等下会有持续强降雨…… 而余欢却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外面那样乱,而他支撑的伞下如此安静。 她仰起脸,瞧见了祁北杨紧绷的下巴。 这一段地面修的不敢恭维,他带着余欢,小心翼翼地避让着水坑,尽量挑积水少的路面行走。 余欢小声叫他“祁北杨。” “嗯?” 祁北杨仍看着地面,只是搂着她腰的手松了松“怎么了?” “我——” “小心!” 跟在后面的宋悠悠一声尖叫,余欢未出口的话吓回腹中。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余欢只察觉到祁北杨搂住她的手一松,站在她的面前,一脚将冲过来的人踢倒。 那人穿着黑色的兜帽衫,兜帽衫滑落,露出板寸头;高大的白人,目光凶狠,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到在泥水中,很快爬起来,仍旧把目标锁定在余欢身上。 祁北杨将伞塞到余欢手中,把她往宋悠悠的方向推过去,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迎面同那人厮打起来。 陌生男人手上有刀,祁北杨赤手空拳,不免被他划伤;但祁北杨避的巧妙,虽然被刺破,但伤口不深,不过两分钟,男人手中的刀脱手,再次重重倒在地上。 警卫终于赶了过来,将这个疯狂的男人制服。 倒在地上的男人嘴里疯狂地往外冒着俄语,浓重的莫斯科口音,余欢听不清楚,只看着祁北杨。 被划破的地方,渗出了嫣红的血,手背上也有,右胳膊上的一道比较深,血浸透了残破的衣服,他伸手捂好,下意识地看余欢“你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好端端地站着,只是脸色有点白。 开口叫他,都带了哭腔“祁北杨……” 祁北杨摸摸她的脑袋,耐心哄她“没事。” 只要你安然无恙。 他把自己受伤的那条胳膊藏在身后。 司机带着几人去了最近的医院,在家里休养的乔听到这件事,立刻往医院赶。 余欢同宋悠悠在一起,两个人都受到了惊吓,一人捧了一杯热牛奶,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确认余欢安全之后,乔问了宋悠悠几句,这才放下心来,准备找祁北杨去了解下情况。 疯狂的男人多半是那个人派过来的。 祁北杨正在包扎伤口,乔找到他的时候,医生刚好给他缝合完毕,细细的手术线,末尾还俏皮打了个蝴蝶结。 走廊内没有其他人,乔看着祁北杨,出言讽刺“到底是富家公子哥,有伞不用你空手和人打,是不是英雄电影看多了?以为自己是黄飞鸿再世?” 话这么说,但他看向祁北杨的目光友善多了。 不管怎么说,这人保护了南桑小姐啊。 祁北杨轻描淡写“他拿了刀也打不过我。” 这是实话,若不是下了大雨,顾及到旁边的余欢,这人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祁北杨少年时候也跟几个老师学过散打,一般的小混混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当然,他没有告诉乔的是,雨那么大,桑桑身体弱,如果淋这一次,再受到惊吓,回去指定要感冒。 所以他把伞塞给她而不是作为武器使用。 反正他皮糙肉厚,被割这么几下也掉不了多少血。 乔显然是误会了,他看了看祁北杨身上的伤口,哼了一声。 哼,心机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8章第九点欢沁 乔想要同孟老太爷汇报今日情况,但被余欢拦了下来。 她轻声说“我会向舅舅报备,这次的事情你不要管。” 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好。” 余欢捧着牛奶杯,慢慢喝了一口,大概是为了缓解紧张,护士小姐往里面加了不少糖。 甜腻腻的。 她不想叫祁北杨的事情惊动孟老太爷,但也必须得由孟植去出面交涉。 来俄罗斯之前,余欢还以为不过普通留学,压根没有往其他地方想;直到临行前夕,孟老太爷把乔指派给她,她才知道,没那么简单。 孟老太爷的生意并未涉足俄罗斯,而他在这个国家人脉宽广,基本上都与维克多有关,而这个叫维克多的男人,正是新起的寡头之一。 树大招风,余欢来俄罗斯前,孟老太爷拜托了维克多照应她,相对应的,也会有着被维克多敌人盯上的风险。 以防万一,孟老太爷给余欢挑选了乔过来,前段时间风平浪静,有胆敢暗中窥伺的,都被乔轻松解决掉。 像今日这样直愣愣上来就要伤人的,还是第一次见。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余欢慢慢地回想着方才的情形,给孟植发去了简讯。 警察推门进来,想要了解具体的情况;乔抱拳站在余欢旁侧,听她慢声细语地又将当时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祁北杨就站在门口,伤口包扎好,他依旧穿着那件被划破了的衣服,血迹犹在,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 警察知道这是同犯人交过手的,走过去,按例询问。 祁北杨脸上的伤已经消的差不多,只是现在胳膊上又添了心伤;他站的笔直,没有笑,回答着警察的问题,一口流利的俄语。 他还问了警察一些其他的问题,以及调查的结果。 警察说犯人承认自己是光头党,仇视并想要驱逐有色人种;之所以挑上余欢下手,也是看她一个女孩子文弱好欺。 这样的理由并不够具有说服力。 祁北杨皱眉。 若是再往前推上十年,说这人是光头党他还相信,可如今已经2019,昔日的光头党们都成了啤酒肚毛绒绒大叔,不可能再有敢犯事的。 乔方才找他,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死样子,估计知道点内幕。 刚刚出了这事,乔不放心,叫司机开他来时的那个车,自己则是载着三人,回别墅。 上车离开的时候,宋悠悠惊魂未定,仍抚着胸口,重重缓了一口气“天呐,这还真的是渡劫呢!” 她这一说,祁北杨倒是想起来了,早晨她和余欢说的那个新名词。 他的右胳膊受了伤,左手拿出手机,一本正经地开始搜索;旁侧的乔垂头瞧了一眼,当他看清楚屏幕上的字后,眉头快拧成了疙瘩,在心里痛骂一声无耻老贼! 光天白日的搜索这些东西看,实在是——太无耻了! 祁北杨看着搜索结果,太阳穴突突的跳。 不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个叫宋悠悠的姑娘,到底给余欢灌输了多少邪恶的东西? 后面宋悠悠恍然不知,仍在向余欢兴奋地安利着“昨晚我新发现了个宝藏太太!写的实在是太好看太刺激了。激动的我嗷嗷叫,太太炖的一手好肉啊,香喷喷……” 祁北杨面无表情收好手机。 若是他没有查,可能还以为宋悠悠在和余欢安利的是本美食文,可现在他隐约猜到,必然是放在国内就会被和谐掉的东西。 祁北杨揉了揉太阳穴,蓦然有种辛辛苦苦长大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他才是那个虎视眈眈想要拱白菜的吧? 一到别墅,厨娘吓坏了,看到祁北杨胳膊上的伤痕,也是心疼的不得了,给他做了猪肝吃,补血养气,上菜的时候特意叫佣人放在他面前,慈爱无比“小祁啊,你快尝尝这个呀!补补!” 余欢只是抿着唇笑。 祁北杨有个怪癖,他不吃动物内脏,不管是飞禽还是牛羊猪,一概不碰。 余欢倒是没那么讲究,她爱吃鸡心鸭血,这些,以前在祁家,她都是吃不到的。 祁北杨以前就是这样蛮横,他自个儿觉着不好的,也不许余欢吃。 现如今,一份小炒猪肝端到他面前,余欢也不说破,笑吟吟地看他“你别浪费了米婶的一番心意呀。” 祁北杨侧脸看她。 少女脸庞干净,目光澄澈,像是一只兔子。 有猎人撑腰的兔子。 祁北杨失笑,夹了一块,放在口中。 余欢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这人真的能吃? 祁北杨一脸泰然,嚼了两口,微笑着夸奖“米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闻言,厨娘惊喜不已,拿围裙擦了擦手,乐呵呵地说“你喜欢吃就早说啊,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 祁北杨微笑一僵。 余欢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地咬着筷子,眼睛明而亮“祁先生这一次流了好多血呐,以后要每天都做给他啊。” 祁北杨放下了筷子。 余欢有恃无恐地看着他——怎么?还不服气了? 祁北杨微笑“我听说有个治惊吓的方子,拿杏仁和糯米煮粥,清心养神的。南桑今天被吓到了,也该给她煮上一晚。” 余欢从不挑食,但有一种是大忌——杏仁! 她每每吃杏仁,都觉着它有股奇怪的味道,叫她联想起童年时候捉到小虫子来,永远都咽不下去。 祁北杨知道这点,他就是故意的! 余欢如同被拽到尾巴的兔子,炸毛了,气鼓鼓地看着祁北杨“我不吃杏仁。” 厨娘说“南桑小姐,咱们就当这是药,我去炖炖,晚上咱们慢慢地喝,好不好?” 余欢后知后觉地发现,厨娘似乎已经被祁北杨给收买成功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余欢,添补上一句“良药苦口利于病,况且这杏仁也不苦啊。” 厨娘也跟着劝“我现在给阿才打电话,叫他去买最甜的杏仁过来,好不好?” 宋悠悠笑嘻嘻的看这两个家伙互相伤害,突然觉着,先前传言说祁先生不近人情心狠手辣,如今看起来,其实倒也不是那么回事。 现在瞧起来,和深陷爱河的其他男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嘛! 余欢心里那个气呀,可也没有别的法子。 祁北杨慢吞吞地说“你要是答应乖乖喝粥,明天我给你买烤冰激凌吃。” 余欢眼前一亮“附近有卖烤冰激凌的?” 她喜欢冷饮,在国内的时候也爱烤酸奶烤冰激凌,只是来到这边这么久了,还没有见到卖的……她还以为俄罗斯没有。 “小祁,”厨娘很不赞同,“南桑小姐肠胃弱,不能吃太凉的。” “叫她尝一点也不算什么,”祁北杨微笑,“你答不答应?” 余欢纠结了,她实在不喜欢杏仁的味道,但是考冰激凌的诱惑实在太大。不得已,她点了头。 厨娘擦擦手,乐坏了“我这就叫阿才去买甜杏仁。” 祁北杨也站了起来,跟着她出去。 宋悠悠在旁边,始终姨母笑“欢欢啊,以前他也是这么对你的?” 这俩人可真甜,甜到掉牙了。 余欢点头,又摇头“也不一样……他以前没这么轻易松口叫我吃冷饮。” 以前祁北杨坚定到不行,她要磨好长时间,才能磨回来一次冷饮。 当时祁家有个请来专门给她打理衣柜的姑娘,余欢只记得她叫小凉,因着年纪相仿,余欢同她聊的还挺开心。小凉知道她想吃冰激凌之后,特意跑了很远的路给她买回来,余欢偷偷摸摸地吃,开心极了。 结果第二天小凉就被辞退了。 她走的时候余欢并不知道,后来还质问祁北杨,为什么这样平白无故地辞退人。 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尊重别人的劳动了。 祁北杨当时没有回答,或许他也心虚,也或许这人压根觉着不是什么大事,他想辞就辞,余欢只是在同他无理取闹。 她也不能把自己的价值观强行加到别人身上。 余欢已经做好了迎接可怕杏仁的准备,但佣人送上门的,却是一碗山药桂圆粥。 佣人笑眯眯“祁先生说啊,既然南桑小姐不喜欢杏仁的味道,那就换一个方子好了。” 治惊吓的食疗方子何止一种,余欢拿勺子舀了点,尝了尝,清甜清甜的。 山药切成小圆片,桂圆甜丝丝,大米炖的都翻起了米花儿。 祁北杨给她的粥里放的糖永远都是恰到好处,余欢有一粒智齿,好久了才只冒出个尖尖来,甜食吃多了就会疼。 余欢把那碗粥喝的一干二净。 晚上视频的时候,孟老太爷倒是罕见地提及了祁北杨“那个小兔崽子,这两天没再缠着你吧?” 余欢细声细气“没呢。” 孟老太爷又说“再过两日琼琚和楚瑶要去你那边,你让她们暂时住在别墅里,顶多住上一个星期,不打扰你。” 余欢点头。 别墅别的倒还好,就是房间多…… 等等? 楚瑶? 楚琼琚的那个姐姐?心心念念祁北杨的那一位? 孟老太爷又说“我瞧着琼琚啊,是个好孩子,你可别辜负了他啊。” 余欢懵了“什么?” “你和琼琚先相处一阵子,”孟老太爷岿然不动,“他的父亲母亲脾性都不错,没那么多腌臜事。琼琚也是心思单纯,你要是能嫁给他,再好不过了。” 余欢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外公,但是我一直把琼琚当哥哥啊。” “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孟老太爷不置可否,“年轻时候的意气冲动并不算得上是好事,南桑,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想再失去一个外孙女。” 他极少以这样严肃的口吻同余欢说话。 隔着屏幕,余欢看着孟老太爷,自己的外公,英年丧妻,唯有一女,也不曾再娶。女儿长到二十多岁,欢天喜地嫁给心上人,结果最后落得一身伤痕失落回国。 余欢记得,孟恬死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 那样年轻啊。 孟老太爷的头发几乎全白了,满脸皱纹,面容清矍。 余欢是他仅存的那点血脉了。 “你好好想想,”孟老太爷说,“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外公不逼你,只是想叫你和琼琚试一试……若是不成,外公再给你找其他更好的。” 说到这里,孟老太爷笑了“南桑,你要是喜欢的话,一辈子不结婚也成。外公尊重你的选择,咱们家大业大,养的起一个姑娘。希望你成家,也只是希望,我不想你仓促着找人托付自己下半生,你还有我,还有舅舅呢,不是都能把你照顾的妥妥帖帖?咱们孟家的女儿啊,不需要男人也能活的很好!” 余欢笑了“我知道的,外公,您放心。” 等到孟老太爷离开,孟植才一脸严肃地坐了下来,同她说“我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维克多,他很震惊,只是暂时抽不出时间来看你。他已经另派了人手,明天估计就能到。” 余欢顿感压力倍增“我觉着乔已经够了。” 孟植摇头“不行,今天这件事只是个试探,南桑,你不知道,暗中蠢蠢欲动的人可不少。” 维克多安保严密,他膝下无子女,余欢初到俄罗斯就得他照顾;最近,乔从俄罗斯黑市上得知,有流言说维克多新多了一个私生女,年纪形容,和余欢一模一样。 寡头唯一的私生女,明晃晃的一个行走金矿;近十年倒还好,再往前推,这边猖狂到敢大庭广众持枪截人。 乔再怎么身手不凡,也只是一个人,孟植实在放心不下。 余欢轻声答应。 她可以体谅舅舅的心情。 维克多新派来的人在第二天凌晨到达了别墅,这两个是俄罗斯人,英文说的流畅,但一点儿中文也不会。乔同这两人交涉,决定重新检视这别墅中的安保系统。 黑市上的流言但凡存在一天,就不能掉以轻心。 祁北杨倚着栏杆,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人忙活,检查各个角落的监视器。 余欢身上也带了个报警器,如今重新更换了,外观看上去是粒小巧的蓝钻戒指,而只要轻轻旋转戒托,乔这边就能收到警报。 戴在莹白纤细的手指上,尾戒,干净漂亮。 宋悠悠嗷嗷叫着喜欢,乔给她也递了一个—— 她时常和余欢形影不离的,万一匪徒把她抓去,也不好。 乔耐心同余欢保证“这样的紧急时刻不会太久,维克多先生已经命人去截这流言的源头了,他近期正在和叶先生谈判,如果谈判顺利,叶先生会出面,保障您的安全。” 俄罗斯这边关系错综复杂,余欢点头。 圣彼得堡的漫长阴雨仍在继续。 祁北杨的伤还没好,他原本已经定下了要回国的机票,不得已再次往后推迟——他可不想叫那群人瞧见自己现在的这狼狈模样。 疤痕刚刚愈合的这两天,伤口处总是会有些抑制不住的发痒;祁北杨皱着眉,拿出了医生开出来祛除疤痕的药膏来。 男人嘛,身上有些疤痕倒也不碍事。 可祁北杨怕会吓到桑桑,怕她难受。 他后背上有一块被烧伤的疤痕,和她巴掌大小。初初同居,余欢还害羞,不好意思看他的脊背,后来好不容易放开,敢看敢碰了,看着那疤痕,把她心疼的不得了。 祁北杨其实不想看她这样难过。 他的小姑娘,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他私下里去找了医生,只是那疤痕年代久了,祛疤的药早就没有了作用,如今,唯一还起作用的办法便是医美。 那时候同她日夜厮缠,哪里还有工夫去做医美;要是叫她瞧见,又该摇头说不行了。 现在,趁着疤痕还未延伸,祁北杨早早地用上了祛疤的药物;不是没想过故意留着痕迹,她看到后会心软愧疚,但祁北杨现在不想那样了。 不想再叫她难过。 如今关系缓和,他也没必要再博取桑桑的同情心。 只想她快快乐乐开开心心,比什么都好。 刚擦到一半,祁北杨听见了敲门声。 叩叩叩。 他放下药瓶,走过去,打开了门。 余欢就站在门外。 她一瞧见祁北杨,有瞬间的慌乱,继而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里的小药瓶。 “我给你送点祛疤的药,”余欢说,“这次割的伤口深,很容易留下疤痕吧,你擦一擦药,或许会好点。” 她伸出手来。 白嫩嫩的手掌心,一管药安安静静地躺着。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长袖的棉布长裙,一直到脚踝,脚下踩着一双毛绒绒的拖鞋,鞋面上缀了一只白色的小兔子,抱着小胡萝卜。 同眼前的人儿一模一样的可爱灵巧。 祁北杨轻轻从她手中接过药膏“谢谢。” 指尖划过她的掌心,余欢迅速地缩回了手。 好痒。 她轻轻地挠着自己的手,仰起脸来看祁北杨“你要记得一定按时擦啊,早晚清洗之后,可千万不要偷懒。疤痕这种东西,一旦留下来,就不好再去掉了啊。” 余欢无比认真叮嘱,祁北杨只是笑,眉眼弯弯“我知道了。” 这人收敛了一身的戾气,倒是和善了很多。 祁北杨笑起来的时候,眼下的那粒痣微微颤动,他长的原本就好看,年岁渐长,气质越发温润起来。 君子如玉,祁北杨冷静下来的时候,还真的如同珠玉一般。 余欢踌躇片刻,仍是不放心,最终想,管他做什么,反正这人自己也会擦药。 她转身想走,却被祁北杨扯住了手腕。 温热的大掌轻而易举地捉住她柔嫩的、细伶伶的手腕,祁北杨说“后背的伤痕,我够不到,你能帮我擦擦吗?” 余欢脑子里蓦然跳出来四个字。 得寸进尺。 但这么说也不对,毕竟,是她主动过来给祁北杨送药的哎。 给他过来送药,也是想起了他后背的那块烧伤的疤痕;祁北杨这人对自己的皮相不怎么在乎,想着他可能处理不好伤口,任由它乱长…… 余欢不忍看他这样随意地对待自己的身体,这才请医生去拿了药膏。 “要是你觉着勉强就算了,”祁北杨叹气,“我自己对着镜子慢慢擦吧。” 余欢心理防线,稍稍崩塌了那么一点点。 祁北杨说“还是谢谢你记得我,送药膏过来,我很开心。” 啊…… 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啊。 余欢手捂着胸口,觉着自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承受不了他这样的温言软语,小心谨慎。 她说“……好吧。” 祁北杨侧身,余欢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给她沏了盏热茶。 茶香氤氲,慢吞吞地弥散开来。 余欢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上次喝醉酒之后的熊心豹子胆消散的无影无踪,这房间里似乎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干净而清新,余欢已经很久没有同现在这样,与祁北杨独处。 祁北杨问“是在这里,还是床上?” “什、什么?” 看着余欢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祁北杨失笑“你觉着,擦药的话,我是躺在沙发上比较好,还是去床上?” 余欢的脸火辣辣的“就在这里吧。” 祁北杨不置可否,慢慢地脱掉上衣,面朝下,露出光洁的脊背来。 后背上也有一道伤痕,不过不深,涌出的血也少。 他躺好,平静地说“开始吧。” 药膏是管状的,塑料的,小小一只,像极了眼霜。 余欢一手拿着药膏,另一只手拈着棉签,小心翼翼地挤出来点,屏住呼吸,轻轻给他涂到了伤口上。 药膏凉飕飕的,刚刚接触到皮肤,祁北杨低低地哼了一声。余欢本来就提心吊胆的,被他这一声,吓的棉签用力一戳,直接戳到了他的伤口上。 本来已经长好的血痂,被她这么一弄,破裂开来,可怜巴巴的。 血流了出来,不能再涂药了。 余欢惊慌失措“对不起。” “没事,”祁北杨看不清自己后背发生了什么,但刚刚那一下痛提醒他,自己的小姑娘做了些什么,他不急不恼,平静地指挥,“你去床边的桌子上拿红霉素药膏过来,给我擦擦就好了。” 余欢把那根棉签仍放在他肩膀上,擦拭着血迹,她跑到房间内,桌面上物品摆放整齐,一眼就看到了祁北杨要的红霉素药膏。 她拿了药膏,刚想走,目光却落在床上—— 床上被褥叠的干干净净,四四方方,但被褥旁侧,却放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东西。 一条白色的芭蕾舞裙。 余欢愣住。 趴在沙发上的祁北杨,忽然想到,自己床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 糟了。 他暗骂一声,迅速起身,走到内室。 余欢听到动静,抬起脸来,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迟疑“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 祁北杨想捂住她的嘴。 她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女装大佬?” 什么? 祁北杨嘴角抽了抽“不是。” 余欢问“那你在床上放裙子做什么?” 祁北杨轻咳一声,难得的有些羞涩“不做什么。” 余欢狐疑地打量着他。 这人……怎么看怎么觉着心虚啊。 蓦然,灵光一闪,她转身又看了看那件裙子,眼熟的要命,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拿我裙子……意淫吧?” 她惊的瞪大了眼睛。 祁北杨沉默了。 他默认了。 余欢也涨红了一张脸“你怎么……怎么这样啊!” “我也是正常的男人,”祁北杨无可奈何地承认,“是男人就会有欲望,桑桑。我最近一直都在遵守合同,没有碰你,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原谅我这一次,成吗?” 老男人卑微地祈求着她,不要因为这件裙子生气。 他说的可怜巴巴,余欢的心不知不觉,软的一塌糊涂。 这个家伙呀。 余欢偏了偏脸,声音细细的“那你转过身去,我看看你的背。” 祁北杨十分听话,乖乖地转过身。 桑桑叫他做什么都成。 方才被她不小心弄破的那块痂还在流着血,余欢挤出了红霉素药膏,擦在他的伤口上,也不用棉签,拿柔软的指腹轻轻给他推开。 有人持刀冲过来的时候,祁北杨直接挡在她的面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赤手空拳地和人打。 真傻,傻到家了啊。 余欢默默叹口气,认认真真地把半透明的药膏推开。 他的皮肤温热,小麦色,并不白皙;他对自己身材管理极为苛刻,一年四季的都在健身。 余欢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祁北杨?” “嗯?” 祁北杨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余欢手里捏着药膏,搭在他的肩膀上,努力地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瓣。 柔软干净,谨慎的一个吻。 她心甘情愿、情不自禁。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59章第十点欢沁 祁北杨未曾想过,余欢会主动亲吻他。 他如毛头小子一般立着,僵着身体,站在原处。 直到余欢松开手,祁北杨才说“不是不可以亲吗?” 他仍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鬼使神差问出这么一句。 余欢眼睛弯弯“合同上又没有规定我不可以亲你啊。” “这算是提前转正?” 余欢别过脸去“……只是奖励而已。” 提前转正是不可能的。 余欢决定今天要坚定一点。 祁北杨诱哄“能不能再奖一次?” 余欢很坚定,她把药膏放下就走,祁北杨赤着上半身,没拦她,只是瞧着她的背影笑。 关门前,余欢听见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门外,乔抱着胳膊站着,看到余欢出来,精神一振,走了过来“南桑小姐。” 余欢心依旧跳个不停,她掌心攥着一张纸巾,慢吞吞擦拭着指尖“怎么了?” 乔依旧恭恭敬敬“孟先生问起了祁先生的事情,我全告诉了他。” 他说的很平静。 余欢看了他一眼,沉默。 也没什么还苛责的,这是乔的职责所在。 他本来就受雇于孟家,说到底,他的佣金,还是孟植与孟老太爷付的。 况且,孟植与孟老太爷还不同,从始至终,孟植都未阻拦余欢同祁北杨交往。 余欢说“这种事情不用和我说。” 她往前走,乔站直了身体,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余欢转过弯,离开他的视线。 身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乔如触电般,立刻转过身。 祁北杨已经换上了睡衣,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两个男人彼此间都没有说话。 同是男人,对对方的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一如乔见到祁北杨就知此人对余欢的痴迷,而祁北杨也看透了乔对余欢的那份可望不可即的觊觎之心。 乔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楚琼琚与祁北杨的会面猝不及防。 在孟老太爷的引荐之下,他与楚瑶想要同维克多见面,在俄罗斯开设分部。 上次在霞照市的那段时间相处,楚琼琚对余欢的印象爆好,他超喜欢这个文静漂亮的小妹妹! 也仅仅是小妹妹的那种喜欢。 更何况,有祁北杨这么一个煞神镇着呢,他怎么可能会生出其他的心思呢? 楚琼琚最近也是被家里关的太严格了,这一到俄罗斯啊,只觉着这哪里都好,空气无比清新,到处都弥漫着自由的快乐空气。 只是今天来的不太巧,下雨了。 楚瑶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柔软而蓬松的头发,昨天刚由造型师打理过,穿着条小黑裙,早知道俄罗斯气温低,外面加了件米色风衣,依旧裸着一双修长的腿。 楚琼琚嚷嚷着着装自由,他觉着自己不能这么一本正经地去见余欢,不够潇洒;非得去换了一身骷颅头的造型,铆钉重金属摇滚风格,欢乐无比的给余欢发着简讯。 可惜余欢如今在上舞蹈课,手机放在书包中,没有看到。 楚琼琚傻乎乎发了三四条短信,都没有回应,他皱着眉,忽而倾身,把副驾驶的楚瑶吓了一大跳。 楚瑶斥责他“老老实实的,怎么像个野兔子一样?” 楚琼琚捏捏下巴,不服气地回顶“你不是也好奇南桑是什么模样么?” 楚瑶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楚瑶早就从孟老太爷那边得知,她一直以来奉为男神的祁北杨,在纠缠着孟老太爷心尖尖上的宝贝外孙女孟南桑小姐。 哦,或者说,余欢。 关于余欢的身世,楚瑶略有耳闻。她同旁人看法不同,没有先入为主觉着这小姑娘可怜,倒是觉着这么一个人儿……挺有趣的。 能降的住祁北杨那个家伙,就足以证明这小姑娘不一般了。 她看过照片,是个温柔恬静的姑娘,漂亮也的确是漂亮,千人里面挑不出来一个;但这样的姑娘也不少,怎么就她叫祁北杨给看上了呢。 楚瑶还是有些不服气。 司机很快带着两人抵达别墅。 今天的小雨阵阵,楚琼琚兴奋到不行,痛痛快快跳下车来,走到门口,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南桑!” 楚瑶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觉着自家的这个蠢弟弟,像极了摇着尾巴疯狂乱动的哈士奇。 她冷着一张脸,踩着高跟鞋下了车,不紧不慢走到门前,按响门铃。 佣人很快打开了门,恭恭敬敬地将两人迎进去——房间早就准备好,贴心地询问两人是否还需要吃些东西。 楚琼琚一点儿也不饿,摇摇头,兴奋不改“南桑呢?” 佣人笑眯眯“南桑小姐在上课,中午不回来。” 楚琼琚一脸失望“哦。” 楚瑶觉着,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方才还在疯狂晃动,现在已经彻底垂了下来。 佣人恭敬地问“请问楚先生和楚小姐想要喝些什么?” “冰可乐。” “给我一杯葡萄酒,谢谢。” 正说着话,身着白色衬衫的高大身影迈步走了进来,楚琼琚漫不经心地望过去,险些吓尿了裤子,头皮发麻“祁……祁先生?” 楚瑶手里的包险些掉在地上。 微笑凝固在唇角,她眼睛也不眨一下,死死地看着祁北杨。 祁北杨一派男主人的模样“请坐。” 楚琼琚被他吓的连说话都结巴了“您、您怎么在这哇?” 祁北杨面色坦然“陪桑桑。” 楚琼琚心惊肉跳的,哆哆嗦嗦,小碎步挪到沙发旁,乖乖巧巧坐下。 楚瑶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楚琼琚。 楚琼琚心里面苦啊。 祁北杨给他留下来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一直到了现在,别说看到祁北杨,就连听到这三个字,楚琼琚就得克制着自己,不要发抖。 楚瑶坐在祁北杨对面,默默注视着他,最终一声长叹“一别数年,你还是和之前一般。” 楚瑶近些年照镜子的时候,也能瞧见自己头上长了白发,一根又一根的,眼角也堆起了细纹,饶是再花心力包养,也不如年轻时候好。 年轻时白白嫩嫩的多好,也是一掐一汪水,她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候倾慕于眼前的男人,而如今,她悄悄衰老,而祁北杨面容未改,依旧保持着昔日的俊朗。 仿若这么多年的时光在他身上不曾存在过。 祁北杨还和过往一样,她已经不是旧时模样了。 楚瑶心里酸楚。 祁北杨闻言,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沉默半晌,问“你是哪位?” 楚瑶“……” 旁边的楚琼琚炸毛“您真的不记得我姐了?” 楚瑶惦记了他这么多年呐。 楚瑶说“您想想,我曾经在您手下工作过一段时间。” 祁北杨仔细看了她半天“抱歉。” 先前祁北杨问他楚瑶是谁的时候,楚琼琚还觉着祁北杨是碍着余欢在才那样问;可现在看祁北杨平静的模样,竟然是真的。 祁北杨真的不记得楚瑶。 楚瑶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平静下来,微微一笑“祁先生贵人多忘事,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楚琼琚觉着这样的姐姐也好可怕。 本以为能看到南桑小天使,没想到却惨遭祁北杨屠戮,楚琼琚感觉弱小、可怜又无助。 无助的楚琼琚煎熬一样熬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了南桑放学。 当佣人敲门告诉他的时候,楚琼琚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兴奋地跑过去,余欢早就听佣人说楚琼琚回来,还未做好心理准备,就被这大狗狗一样的男人抱了个满怀,楚琼琚激动坏了“南桑啊,你还是那么可爱——” 话没说完,一只大手搭在他肩膀上,硬生生把他往后掰了掰。 力气极大,楚琼琚被掰的后退两步,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人给捏碎了。 当看到祁北杨的时候,楚琼琚冷汗都下来了,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他六神无主,慌忙辩解“对不起,刚刚只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啊!” 苍天大地为证,他真的是一时没忍住啊。 他先前和朋友们在一起,别说拥抱了,就连贴面亲亲都很正常…… 但祁北杨不一样。 楚琼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余欢依旧笑眯眯的,温言软语“你别怕,祁先生脾气好着呢。” 祁北杨冷着一张脸,点头。 楚琼琚更慌了。 旁边的楚瑶,脱掉风衣,踩着高跟鞋,噙着笑走过来,同余欢握手“你好,我是琼琚的姐姐,楚瑶。” 余欢知道她。 楚琼琚因为她才成了祁北杨的小粉丝。 余欢微笑伸手“早就听琼琚说起过,你要比照片上漂亮的多了。” “这混小子都说我什么了?” “夸你漂亮大方,行事利落,是个很有能力的美人,”余欢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我看美人这个词形容你不好,得用大美人。” 楚瑶被她逗得噗呲一笑“南桑小姐真会说话。” 瞧上去清清冷冷娇娇弱弱的,这小嘴呀,甜的像是抹了蜜糖。 楚瑶也注意到了。 从始至终,祁北杨都在看着余欢,带着宠溺的笑容。 仿佛那是他的全部世界。 余欢又细声慢语同她们介绍了好友宋悠悠,几人去会客厅坐了一阵,又聊了一阵,余欢这才委婉地说“祁先生在我这里的事情,还希望你们对我的外公保密。” 楚琼琚一口答应。 楚瑶对孟老太爷不满意祁北杨的事情也略有耳闻,点头应允“好的。” 因为维克多近期被些事情牵绊住,尚未回俄罗斯,楚瑶和楚琼琚就现在这里住下。 楚瑶观察了余欢一阵子,发现这还真是个招人疼的小姑娘。 她只是在聊天时轻轻咳了一声,晚餐上便有一道甜梨菊花酿,香甜可口;随口夸了句余欢的某个鞋子漂亮,次日同款的鞋子便包装好放到她的房间。 一开始楚瑶还在猜,是不是余欢在刻意与她交好,但很快发现,余欢对宋悠悠也是一样的好。 天生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说话慢声细语,做事情也毫不张扬。 怎能不叫人喜欢? 楚瑶只和余欢相处了三天,就把祁北杨抛到脑袋后面去了。 哼,狗男人哪里有南桑小天使好? 楚瑶起初还羡慕余欢得到祁北杨的宠爱,而现在,楚瑶只想踹掉祁北杨自己好好地疼爱余欢。 楚瑶来别墅住的这两天,宋悠悠莫名有些怅然。 她觉着自己不是余欢在俄罗斯最好的朋友了。 先前虽然有祁北杨,但宋悠悠知道,她与祁北杨终究是不同的。可楚瑶这么一来,直接抢走了欢欢第一好友的位置。 哼。 宋悠悠有点醋意了。 祁北杨也惆怅了。 好不容易和余欢有了点进展,迎来了质的飞跃,但楚家姐弟的到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先前还觉着楚琼琚是劲敌,现在呢?目标转移—— 楚瑶才是个幕后大boss啊! 祁北杨驱车去买了烤冰激凌回来,想要送给余欢,他敲敲门,开门的却是楚瑶。 她笑声清脆,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回头同余欢说“送冰激凌的。” 继而从祁北杨手中接过托盘,笑容不改“行了,你回去吧,我给桑桑送过去。” 不等祁北杨回答,楚瑶嘭的一声关上门。 祁北杨连余欢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那句话—— “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 祁北杨烦躁不已。 还能叫个女人把墙角给撬了? 他刚想离开,就看到旁边满面愁容的宋悠悠。 两人擦肩而过,从彼此间的眼神中瞧出了那么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祁北杨期盼着楚瑶早日离开,但没想到,没能熬住,他必须回国了。 说是休养,他跑来这里太久了,也该回去。 他在晚饭时说了这件事,余欢没什么反应,楚瑶倒是喜气洋洋的,像是送走了瘟神一样。 楚琼琚也开心的多吃了两碗米饭,后果是走不动路,躺在沙发上揉着肚子悔不当初。 祁北杨一阵郁结。 今晚上的余欢依旧是被楚瑶“霸占”的,祁北杨心里面烦躁,强压抑着,去了露天阳台上一根接一根抽烟。 万籁俱寂,时钟3已过了八点,他坐在木椅上,指间烟火缭绕。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抽烟了,今天闷的难受,一瞧见楚瑶就烦,看见楚琼琚和她说话也烦。 祁北杨的病又犯了,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想影响到余欢,这才跑出来,慢慢纾解。 忍。 他内心有个贪得无厌的恶魔,时时刻刻催促着他去占用余欢,叫她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叫她永永远远都属于自己。 可这不对。 人是独立自由的个体,他不能再那样病态地喜欢她。 抽了没一阵,他听到了脚步声。 嗒嗒嗒。 他没有转身,淡淡问“你来做什么?” 楚瑶迈的步子大,两三步就到了他面前,笑眯眯“呦呵,怎么这么失落?” 祁北杨没说话。 楚瑶看着自己艳丽的指甲“该不会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异地恋而难过吧?” 她的语气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真他、娘的爽。” 楚瑶毫不掩饰地爆着粗口,祁北杨皱眉,将烟掐灭“我哪里得罪你了?” “也算不上得罪,”楚瑶笑着,她那精心修剪、点钻的指甲轻轻地按到自己的下巴上,“以前我对你爱而不得,现在看你对南桑爱而不得……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真是苍天饶过谁。 往前推两年,祁北杨也未曾料想到今日,自己会为了余欢如此,失魂落魄。 祁北杨没有同人谈心的习惯,他还记得自己同余欢的合同,和异性保持距离。 他站起来,刚想走,楚瑶叫住他“你看上南桑,该不会是瞧她年轻貌美好欺负吧?” 祁北杨好气又好笑“谁和你说的这些?” 楚瑶啧了一声,继续往下说“我觉着也是,现在小姑娘嫩生生的,水葱一样;只是啊,她迟早也会到了我这个年纪,和我现在一样,长皱纹,长白头发。到时候,家大业大的祁先生,该不会又要见异思迁了吧?” 祁北杨面无表情地看她“我是人,不是禽兽。” 楚瑶似是故意刺激他,依旧笑眯眯“现在谁都敢说,可做不做得到就不一定了哦。” 祁北杨不欲与她多言,转身离开。 楚瑶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支烟,吐了个烟圈。 没想到这家伙恋爱起来,还真的和个纯情少男一样呢。 和她起初想的一点儿也不同。 祁北杨径直去了余欢房间。 他敲了敲门,下一刻,只穿了睡衣的小姑娘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余欢赤着脚,纯白的睡衣堪堪遮住膝盖;她未料想祁北杨进来,微微一怔,还未开口,下一刻,祁北杨便皱着眉把她轻轻地抱了起来。 他训斥“这边湿气重,你光着脚怎么能行?” 余欢反驳“铺着地毯呢。” “也不成。” 祁北杨把她轻轻地放在沙发上,余欢缩了缩脚,桌上的书摊开,祁北杨看了一眼,是本俄语的,她应该是在做老师布置的作业。 祁北杨坐在沙发上,随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我刚刚违背合同了。” 余欢抬起头来看他,漂亮的眼睛中困惑不解“什么?” “我刚刚同楚瑶单独说话了,”祁北杨说,“我现在投网自首,能不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余欢愕然地瞧着他,良久,摇头“不行。” 祁北杨笑了,懒懒依靠着沙发“那你罚我吧。” 余欢瞧他状态很不对劲,放下手中的笔,伸长了手去触碰他的额头,想要试试他的温度,却被祁北杨牢牢地握住了手。 他声音沙哑“桑桑,我这两天过的很不开心。” 余欢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这样不好,他们只是你的朋友,”祁北杨直言,“可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的嫉妒,烦躁。” “你已经很努力啦,”余欢笑了笑,眼睛亮晶晶,“你这几天做的很棒。也是我的错,我光顾着和楚瑶玩,又忽视了你。” 祁北杨闭上眼睛,拉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 余欢柔柔地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软乎乎。 “你相信我,”祁北杨心里面涩涩的,“我不会再做出之前的那种事情。” 不会再着魔一样的控制她,妄图占有她,叫她留在身边,不给她丝毫自由。 他会给予她尊重,平等。 就像她想要的一样。 余欢依靠过来,柔软的布料同沙发摩擦,淅淅索索,她小心翼翼地吻上了祁北杨的额头。 安抚的一个吻。 像是拥有了某种神奇的魔力,祁北杨这些天的焦灼不已,被她瞬间抚平。 他有病,而桑桑就是他的药,能叫人上瘾的那种。 “这是奖励,”余欢说,“祁北杨,再接再厉呀。” 祁北杨没有动。 他担心自己一动,南桑就能发现他的欲、望。 周遭全是她身上淡淡清清的香气,甜丝丝的,勾着他,可祁北杨什么都不能做,不敢做。 爱是忍耐,是救赎,是柔软的恩赐。 余欢仍不知祁北杨内心的活动,只以为这人难过悲伤;她并不擅长安慰人,只会张开双手,笨拙地拥抱住他。 就像小时候,她每次跌倒受伤,委屈掉眼泪的时候,祝华院长就会像现在这样,张开胳膊抱住她,柔声哄“乖乖,不哭不哭哦,地板坏,咱们打它。” 余欢想,这应该是一个充满母性的拥抱。 但祁北杨不这样想。 她穿的单薄,柔柔软软地抱着他,仿佛有火星,噼里啪啦地在触碰的地方闪耀。 祁北杨觉着自己要疯了。 他睁开眼睛,干涩开口“桑桑,你松开我。” 余欢不明就里,松开了胳膊,小心翼翼“我刚刚勒到你伤口了吗?” “没有。” 真是犯贱,又想叫她抱着。 甜蜜的折磨啊。 祁北杨深深吸一口气,觉着有必要再同她科普一下“你刚刚那样,我会忍不住。” “啊?” 余欢下意识地看向不该看的地方。 嗯。 果然。 已经举枪示意了。 她弱弱开口“你怎么这样啊……” 动不动就那样。 真危险呐。 祁北杨苦笑“对不起。” 余欢往后缩了缩,离他远一点,顺手捞起了旁边的毛毯,裹住了自己。 其实祁北杨今天的表现已经很好很好了。 先前这人要是想要,几乎不会忍耐,半哄半诱地就骗着她就了范;余欢放不开,总是不肯叫出来,痛了,也是泪汪汪地小声求他慢点。 祁北杨在床上蛮横的不行,到了那个时候,余欢的求饶声更是一种刺激,哪里还停的下来,不过也会逗逗她,把她羞的满面通红。 祁北杨也沉默了。 他不能就这样出去,被外人瞧见可不好看。 憋的时间太久,火气上涌,一时间也消不下去。 好久,余欢才小心翼翼地建议“要不然,我给你念念课文?你转移下注意力。” 祁北杨点头。 余欢伸手拿了课本,认认真真地给他念。 她的俄语发音很标准,声音清脆,对听者来言是一种享受。祁北杨阖上眼睛听着,隐隐约约有些自豪。 瞧啊,他的桑桑多棒。 余欢念了一页,见祁北杨仍是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想要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沙发滑,她脚没踩稳,一不小心扑了过去,结结实实被祁北杨抱了个满怀。 祁北杨睁开眼,颇有些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样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扶着余欢在沙发上坐好,长叹一声“又糟了。” 温香软玉,又竖枪致敬了。 余欢问“你有什么办法,叫它消停吗?” “只能解决出来。” 余欢沉默了。 她狐疑地打量着祁北杨“我总感觉你是在骗我。” 祁北杨面不改色“真的。” 真的是在骗你。 他说“咱们换个别的话题聊,你毕业后还打算回国吗?还是说,就留在这边?” “回国。”余欢毫不迟疑地回答。 人都是热爱故土的,她在霞照市长大,早就习惯了祖国的风土人情,山川百貌。 这边再好再新奇,也不是故乡。 她仍盯着祁北杨,祁北杨被她盯的心里面直发毛,扯过她刚刚滑落的毛毯,遮住“小姑娘家家的,在看什么?” 耳垂微红。 余欢咬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说“我听楚瑶说,其实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女生也会很舒服。” 祁北杨一僵“难道你以前不是?” “不是啊,”余欢奇怪地看他,“很痛哎,不过有时候痛的轻,有时候痛的厉害。” 祁北杨觉着自己身为男性的尊严在此时破碎的一塌糊涂。 他难以置信,再次确认“所以你说痛的时候——” “要不是实在忍受不了,我也不会说痛呀,”余欢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吗?” 祁北杨沉默了。 回忆之前的每次缠绵,她都是乖乖巧巧,温温柔柔的。声音软软的,尾音发颤,对他而言,宛若药。 祁北杨没有经验,仅有的那点知识,还是道听途说来的。 他心里面暗暗谋划着,是时候找些教育资料片来看看了。 原来他的桑桑一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正沉思着,余欢忽然凑了上来,叫他“喂。” “怎么了?” 她犹犹豫豫“要不要,我们今晚上……试一试?” 她还惦记着宋悠悠同她说的那句话。 祁北杨可能某方面不太行了。 余欢认为性并不能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只要有爱,就算不能什么,也一定可以坚持下去;大不了做试管婴儿,或者从慈济院中领养一个孩子。但祁北杨的身体健康与否,也是需要关心的。 这人自尊心强,又好面子,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也不会说的。 祁北杨愕然。 他万万没想到余欢会主动提出这么个要求。 余欢无比认真“我们要不要试一下啊?” 祁北杨心里面的恶魔和天使小人在激烈交战。 ——他已经素了这么久。 啪,恶魔小人戳了天使小人一刀。 ——但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情况。 天使小人举着刀戳回去。 ——桑桑想要呀。 天使小人倒地,重伤不起。 ——说不定她是在钓鱼执法。 噗,恶魔小人死掉了。 小姑娘仰面看他,干净漂亮的脸庞,雪白的肌肤,没有丝毫的瑕疵。她噙着笑容,明明提出了那样大胆的要求,她的眼睛却无辜到像是只是在朝他要了块糖果吃。 祁北杨颤抖的伸手,抚摸上她的脸庞。 余欢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睫毛微颤,如同蝴蝶脆弱而美丽的翅膀。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0章第十一点欢沁 手指最先接触到她的侧脸。 柔软到像是他幼年时期最爱的那份甜品。 柔柔软软,嫩生生,豆腐一样。 祁北杨屏住呼吸,整张手覆盖在她的脸颊上,慢慢揉搓。 这一次,他不敢用力了。 “你是认真的?”祁北杨问,“不是在故意逗我?” 余欢猛然睁开眼睛,噙着笑看他“不愿意就算了。” 她站起来就要走,却被祁北杨拉住了手。 “别。” 祁北杨望着她,目光柔软,舍不得就这样放开“再陪陪我,好吗?我这次回国,可能要过一阵才能再来见你了。” 余欢没走。 她重新坐了回来,漂亮的眼睛依旧一下也不眨“那继续?” 祁北杨的心狂跳不止,表面冷静地点头。 内心燥到要爆炸。 余欢抿着唇笑了一下,在他炽热的目光中,凑过去,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唇。 手掌贴着他的肩膀,细细的手腕似乎用力就会折断;祁北杨一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起先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试探着触碰她,当温热贴上微凉,余欢小小颤抖,想要推开,却攥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祁北杨的衬衫被她揉的乱七八糟,他有些急切地想要解开自己的纽扣,力气大了点,不慎拽断了一粒。 纽扣掉落在沙发上,又弹到地下,咕咕噜噜地滚开。 气温适宜,而祁北杨仍起了薄汗,余欢被他咬的疼了点,低声叫他的名字。 祁北杨立刻放开。 眼睛已经被情、欲染的微红,祁北杨克制着,小心翼翼地拉下她肩上那根细细的带子。 “南桑啊,我和你说——” 卧室门忽然被人推开,楚瑶声音轻快。 祁北杨仿佛被人从天堂一脚踹回了地狱。 他迅速地扯过旁边的毛毯,把余欢裹了个严严实实;余欢也吓到了,缩着脚,脸颊耳垂都是红的,嘴唇也是,一看就是刚刚被人疼爱过的笑模样。 兴高采烈的楚瑶一转身,看到在沙发上的两人,立刻闭上了嘴巴,笑了“你们俩倒还真是浓情蜜意啊。” 楚瑶的手指抵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一对“我就不打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祁北杨说“出去。” 楚瑶啧啧了两声,目光在他身上滑了两下,意味深长地笑着,离开了。 啊,虽然这样突然进来打断他们不太好,可歉意之外……阻止了狗男人对小天使下手,真的爽啊! 楚瑶离开之后,祁北杨喘了两口粗气,想要从毛毯里把小姑娘扒出来,继续他未完成的事业;可惜小姑娘被这一吓,吓回了理智,记起件大事来,手指死死地攥着毯子,怯生生的“不行,我不做了。” 祁北杨忍的几乎要爆炸,温言软语“怎么了?” 余欢看着他凌乱的衬衫,闷闷地哼一声“你已经被别人看光啦,已经不干净啦。” 祁北杨的裤子还好端端地穿着,有苦难言“乖啊,别折磨我了,好吗?” 余欢坚定摇头,仍把自己裹在小小的毛毯中,细细地说“你技术太差了。” 祁北杨“你只要不舒服我就停下。” “那也是技术差,”余欢眼睛乌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怕疼。” “真不疼。” “哼。” 祁北杨无奈了“你可真是我祖宗。” 比祖宗还祖宗。 余欢裹着毛毯,只露出来脸,额前有两缕凌乱的发丝,她胆子真的大了“就算你叫我爸爸,我也不会给你。今天给你的奖励够多了,等你什么时候转为正式男友,我再……” 她没说下去。 刚刚那也算是试探出来了,祁北杨应当是没有问题。 不然他也不会想继续。 但余欢又怂了。 脖子里被他咬的那一小块肉还有点疼,她一回想起先前次次“惨烈”的情况,犹豫了。 “你应该多看看一些相关的资料啊,”余欢无比认真,“你不要那么骄傲,觉着自己无所不能,你要谦虚,该学的都需要学习。” 祁北杨无动于衷“实践才能出真知。” “我才不愿意被你拿来练习,”余欢好心肠建议,“要不然你去买个硅胶娃娃?” 祁北杨真想看看,小姑娘的脑壳里现在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么一斗嘴,祁北杨又是头疼又是无奈“看来你真的是被带坏了。” 余欢不服气“怎么?只许你们男人讨论这些话题,女孩子就不能说了吗?你自己不行,就不要怪我抱怨——”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祁北杨眯了眼睛,上前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余欢裹得再严实,也被他毫不费力地扯掉了毛毯,轻轻松松抱在怀里。 余欢被吓到了,缩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 祁北杨咬牙切齿“不知道吗?是男人不行是大忌。” 余欢老老实实“现在知道啦,你很行,特别行!” 祁北杨没有松开她,仍旧恨得牙根痒痒“小丫头片子。” “你刚刚还说我是你祖宗。” “那也是不听话的祖宗。” 余欢被他像是抱小孩一样抱在怀中,坐在他腿上,脸贴在他的脖颈处,往下蹭了蹭,耳朵贴到他胸膛处,听到了激烈的心跳声。 把手贴在自己胸口,她的心也跳的很快。 “今天晚上只是给你的奖励而已,”余欢慢吞吞地说,“你不要以为我就真的可以纵容你了,你还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严厉的管我……” “我知道,”祁北杨叹息“等我回来,桑桑。” 余欢轻轻地吻了一下他光洁的胸膛。 第二天,宋悠悠抬脸看一下余欢的脖颈,闷笑一声,埋头刨饭,刨了没几口,抬头看一眼,继续闷笑。 余欢被她笑的胆战心惊“怎么了?” 楚瑶悠悠荡荡地说“昨晚上,战况激烈啊。你可别告诉我,是被蚊子咬的。” 楚琼琚傻白甜“什么战况啊?这么冷,已经开始有蚊子了?你们打蚊子了?” 余欢这才想起来,脖子上被祁北杨咬了一口。她没注意,被这么一说,这才伸手遮住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楚琼琚甜爆了,继续追问“真的有蚊子吗?” 一直沉默的祁北杨说话了“嗯。” 他目不斜视,端坐的泰然又正经,衬衫的纽扣扣到最顶端,来接他的飞机已经在机场停靠,就等着他回国。 临行之际,除了余欢,其他人都是欢天喜地;乔更是在其中,敏锐察觉到余欢脖颈上的痕迹之后,他看向祁北杨的目光毫不掩饰,恨不得把这人给丢出去。 余欢没有送他,只是在祁北杨即将离开的时候,忽然抱住了他,声音乖巧温柔“乖一点,回来就给你转正。” 祁北杨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终于体会到古代那些君王不理朝政的感受。 他也是如此,甚至不想离开,只想守着她。 先前祁北杨未来的时候,余欢倒没能觉出点什么来,只是他这一走,她才觉着自己的心,好像缺了一小块。 空荡荡的。 她将手按在胸口。 宋悠悠调侃她“怎么?你的魂没了?” 楚瑶悠悠哉哉剥荔枝吃,早晨新摘下来,空运过来,梗都是新鲜的“被那个狗男人给勾走了。” 傻白甜楚琼琚“你们为什么都管祁先生叫狗男人啊?” 楚瑶看了眼他“男人都是狗。” 宋悠悠接过话茬“不过品种不同,有的是藏獒,有的是金毛,还有的是泰迪。祁先生这种,应该算是阿富汗猎犬?” 楚琼琚兴奋了“我呢?你看我像什么?” 宋悠悠沉吟片刻“二哈,哈士奇。” 楚琼琚笑容消失“哦。” 余欢完全没有听到这几个人的对话,她剥开荔枝,把果肉丢掉,果皮塞到口中,咬了一口,才觉着味道不对,抽出纸巾捂住嘴巴吐了出来。 宋悠悠无比怜爱地看着她“哎呀呀,真是相思成疾啊。” 楚瑶说“恋爱中的人呐,智商都是负数。” 智商为负数的余欢在祁北杨走的第三天,才从这种莫名的惆怅中缓了过来。 祁北杨可没那么好。 一回国,一堆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需要处理。他计划着开拓科罗拉多州市场,这不是件小事,祁老爷子向来对他的事情不管不问,早早放权;但在得知他要在丹佛新设分部的时候,罕见地起了相左的意见。 祁北杨将自己列好的计划书取出,同祁老爷子谈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说服了他。 当然,早晚也不忘给余欢发去短信,掐着时间点,赶在她有空的时候发,只说了些自己如今的情况,不叫她担心。 董事会也有人建议徐徐图之,不应该选择科罗拉多州,而是德州;祁北杨连夜召开会议,费了不少力气,才说服这些硬骨头。 刚刚散了会议,他没回家,而是去办公室继续加班;宋特助感冒了,身体不好,祁北杨叫他早点回去休息,自己一人留在办公室中。 累了,就看一看办公室桌上的相框。 照片上,余欢笑的乖巧而恬静。 这还是以前两人情浓时候照下来的。 这个时间,余欢应该在看书吧。 刚刚放下手机,祁北杨看见一个怯生生的身影,站在玻璃门外。 祁北杨皱眉“谁?” 那个影子抖了抖,继而推开了门。 与余欢几乎相仿的眼睛,柔软蓬松的发,纤细的四肢,就连她身上的裙子,也是格外眼熟。 余欢就爱穿这样浅色的裙子,干干净净。 这是母亲想叫他娶的那个孟安。 祁北杨不悦“谁放你进来的?” 楼下保安也太失职了。 孟安被他这么一声,吓的瑟瑟发抖“我自己进来的呀……我和他们说我要找你,他们就让我上来了。” “你有什么事?” 夜深人静,这人贸贸然跑上门来,目的不纯。 孟安眼圈红红“祁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她往前迈一步,不想祁北杨忽然站了起来,转身打开柜子,拿出了藏在其中的高尔夫球杆。 孟安呆住“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北杨淡淡看她“你再往前走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送上门来,不怀好意。 孟安与祁北杨接触不多,先前是家里人推她出来相亲,说要把她许配给祁北杨,她就来了,没想到祁先生竟然这样的……凶悍。 她急切开口“我知道祁先生喜欢南桑,但孟老太爷视南桑为掌上珠,绝对不可能叫她远嫁……我不在乎你心里有其他女人,只求一个名分,我愿意一心一意地跟着你。” “名分?”祁北杨如同听到天大的笑话,冷哧,“你配吗?” 孟安脸色苍白。 纠结片刻,她颤巍巍的伸手,将自己的外衫解下来,扔在地上。 丢掉外衫,她又摸上自己裙子上的肩带—— “你今天要是敢脱,明天早饭前就会有无数人欣赏到你的身体,”祁北杨手中的球杆轻轻敲了下地面,他指指右上角,“孟小姐,安保室的值班人员在这深夜里可不介意看到点新奇的东西。” 孟安脱衣服的手一顿,难以置信“这里有监控?” 她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开衫捡起来,羞愧地搭在身上。 “我不知道谁给你的自信,叫你这么大胆,”祁北杨淡淡开口,“我如果是你,就出去找个镜子照一照,从头到脚,你哪里比的上桑桑?看在她叫你一声姐姐的份上,今晚上我不追究,但你记住,孟安,别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些蠢事,丢孟家的人。” 孟安的眼睛里存着泪水,眨了眨,快要落了下来。 祁北杨说“滚。” 孟安哭着走了。 他将那高尔夫球杆重新放入柜子中。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今天晚上,祁北杨格外地想念余欢。 等他处理好这些私事,就能去见她了。 圣彼得的堡。 余欢今天醒的格外早。 她今天的心跳有点异常,穿衣服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猜测自己多半是感冒了。 维克多打来电话,说今天傍晚抵达俄罗斯,明早上午会来一趟这里。 楚瑶和楚琼琚都欣喜不已。 她们来这里,本来就是要与维克多洽谈合作的,想要借助他的一部分人脉。 今天的课程不多,安排了舞蹈训练,去学校的路上,余欢的头抵着宋悠悠的肩膀,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精神有些不济,宋悠悠忐忑不安,下车的时候,问她“桑桑啊,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余欢险些摔倒“我和祁北杨没做。” 宋悠悠摸摸她的额头,确认温度。 还好,也不烫。 她不放心,说“要不今天向老师请个假吧,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没事。” 余欢觉着自己只是没睡好而已。 进行舞蹈训练的时候,余欢在更衣室里换上裙子——今天她同宋悠悠的舞裙舞鞋一模一样,都是精选了布料专门定做的,虽然只是训练服,但这价值绝不比正式演出服低。 训练的时候不允许佩戴任何首饰,余欢惯常都是自己挽头发,可今天手腕无力,宋悠悠瞧她费劲,三下五除二帮她挽好。 宽大明亮的练习室,来自各个国家的留学生都聚在一起,高矮肤色各不相同,但皆整齐划一地随着节拍摆动。 余欢与宋悠悠紧挨着,两三个动作下来,她明显感觉自己体力不行,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种心慌感又冒了出来。 咚咚咚,敲击着胸腔。 总觉着……好像要出什么事。 意外到来的猝不及防。 伊万老师正在讲述着他所理解的一些芭蕾理论,练习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他讶然转身,被带头的人重重按着头,砸到了黑板上。 伊万老师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练习室里的姑娘都吓坏了,尖叫不已,四处寻找可以躲藏的位置。 一片混乱。 冲进来的两个男人身材魁梧,红色鹰钩鼻子,很快在一群姑娘中锁定了目标,直直地朝着这三个亚裔小姑娘走过来。 李明维胆子小,一声不吭,吓晕了过去。 余欢用力推了一把宋悠悠,咬牙“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快去更衣室。” 警报器在那边。 碍于校规,乔他们几个保镖并不能进入教学楼,学校为他们了专门休息的地方。 宋悠悠脸上挂着泪,她拼命往后门跑,结果没两步,就被抓住。 那人如同捉小鸡仔一样,拎起来宋悠悠,打量片刻,扭头问一起来的人“是这个吗?” “不是。” 得到兄弟回答之后,他随手将宋悠悠丢到地上。 视线牢牢锁在余欢身上,他咧嘴,阴阴沉沉地笑了“找到了。” 他抽出刀子,明晃晃,闪着寒光。或许是瞧着余欢弱不禁风,周遭的少女只会尖叫,他没有跑,而是阔步走了过来。 许是笃定了她无处可逃,保护她的人也不在这里。 这和上次的人一样,目的恐怕不是劫持,而是要取她的命。 余欢没有坐以待毙,她旁边就是大窗子,练习室在三楼,一楼上面恰好有个宽阔的平台。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窗子,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持刀的人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跳楼,飞快走过来,趴在窗边看。 穿了白裙的少女蜷缩着身体躺在一楼的平台上,一瘸一拐地打开窗子,竟然是打算翻回二楼。 她方才躺过的水泥地上,留了殷红的血,并不多,但格外扎眼。 拿刀的人怒吼“你快去二楼!她要逃跑了!” 余欢的右腿剧痛。 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深深地吸一口气,她咬着牙,费力地翻了进去。 这个教室里没有人上课,空荡荡的。 余欢不知道三楼的慌乱有没有引起乔他们的注意,右腿痛的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一边吸气,她一边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得从这些人手里面逃出去。 但她这个样子,根本跑不快,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乔赶过来。 她努力忽视着右腿的疼痛。 这幢大楼的教室格局基本保持一致,从后门出去,可以通往大的更衣室,更衣室的另一个门,也是训练室,现在应该有人在上课,她能听到隐约的音乐。余欢打开后门,冷汗涔涔地走。 她原想去女更衣室,又临时改了主意,静悄悄地进了男更衣室。 更衣室中有竖长的柜子,她之前和宋悠悠尝试过,可以蜷缩进去。 但余欢没想到在这时候遇见小金毛。 他眯着眼睛,□□着胸膛,只穿了个四角短裤,还在抽烟,看到余欢,吓的烟灰抖在身上,烫的他嘶哑咧嘴“余同学?” 余欢没时间和他解释,吃力地开口“能让我先躲在你柜子中吗?有人追我。” 小金毛手忙脚乱打开自己的柜子,搀扶着她,把她小心翼翼放进去,上锁。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听到外面有纷乱的脚步声;小金毛赶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依旧坐在矮凳上抽烟。 红鼻子的人进来,问他“有没有女孩躲进来?” 小金毛耸耸肩,用英语回答“抱歉,哥们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红鼻子皱着眉,想了好久,才磕磕绊绊地改成英语,重新问了一遍。 小金毛面色不改“没有。” 他还冲着红鼻子笑。 这一笑打消了红鼻子的疑虑,他四下扫视,这里很正常,什么也没有;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小金毛也不敢动,他手心全是汗,满脑子都是字正腔圆的“卧槽”。 余同学果真来历不凡呐! 他也不敢动,怕人去了复返,就一根根的抽烟,抽到第五根的时候,乔终于走了过来,脸颊上溅着血,他一身的杀气腾腾“南桑小姐呢?” 小金毛如梦初醒,跳起来,飞快打开柜子。 余欢疼的已经几乎神志不清了。 额头磕破,这个伤口倒还好,只是皮肤破了;严重的是她的腿,这时候已经近乎麻木,余欢不敢发出动静来,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腕。 当乔打开柜门的时候,光线进来,余欢朦胧中看到祁北杨,呢喃着叫了声“祁北杨”。 乔瞳孔一缩,不发一言,将她打横抱起。 小金毛一口气抽烟抽多了,一边咳,一边追上去。 余欢很快被送上救护车。 那些人走之后,宋悠悠很快从更衣室里拿到了警报器和其他随身物品,红着眼睛,用力握住余欢的手“欢欢,会没事的。” 余欢也对她笑“嗯。” 她明白,自己的腿大概是要养一阵子了。 大概有段时间不能再跳舞了。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祁北杨的名字,宋悠悠擦干了泪,将手机贴到余欢耳边。 祁北杨问“刚下课吗?刚刚给你打电话,没有人接。” “嗯,”余欢咬着牙,腿疼的要命,她伸手攥住自己的裙子,才能克制着自己没有叫出声来,尽量保持声音正常,“你今天工作忙吗?” “还好。” 祁北杨轻笑着,同她聊了一阵子天,准备挂断手机的时候,余欢却叫住了他“祁北杨。” 祁北杨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怎么了?” 眼泪从她眼眶里涌出来,顺着脸颊,渗入了脖颈中。 好疼呀,祁北杨,我的腿好疼。我好害怕以后没办法跳舞,害怕自己唯一的这点天赋特长也被夺走。 但不能说。 祁北杨最近工作很忙,两人相隔万里远,这时候说出来,只会叫他分心。 哭腔已经掩盖不住,余欢抖着嘴唇,故作轻松地咳了一声“没什么啊,就是有点想你而已,想和你多说说话。不可以吗?” 眼泪流个不停,她故意凶巴巴地和祁北杨说话。 那边的祁北杨笑了“再等等我好吗?我会尽快去看你。” “嗯,”泪水流的太多,余欢视线模糊,哽咽着说,“其实你不用着急过来,工作要紧。我在这边真的很好,乔还说我吃胖了呢。” 宋悠悠坐在旁边,捂着嘴巴,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余欢那身洁白的练习裙多处被勾破,染上了泥污;早晨她亲手挽上的发也散开了,此时此刻,凌乱不堪,宛若被风雨吹打后的玫瑰,额角的血迹被护士细心地擦拭干净,但仍有一方小小的伤口。 因为疼痛,余欢的脸色苍白,眼睛不住地往外流,她却尽量轻松地和祁北杨聊着天。 “没事,今天伊万老师还夸我跳的好呢,说我——” 她哽咽了一下,继续说“说我是他最优秀的一个学生。” “今天阳光很好啊,就是有点晒,你下次来的时候,大概需要带些薄点的衣服了。不带也没关系,我可以陪你逛街去买……我们还没怎么逛过街呢。” “嗯……你不许再逼我穿过膝的裙子了,老封建。我要买很多裤子,还有短裙,你不许再干涉我。” 通话的最后,她小声说“祁北杨,我困啦,先睡一会,你晚上再给我打电话吧。” 宋悠悠泣不成声。 余欢被送进手术室之前,唇色苍白,声音轻微,对乔说“谁也不许告诉祁北杨我受伤的事。” 乔轻轻地点头。 一米九多的男人,沉默地站在手术室前,静静地立着,恨得想拿刀狠狠地戳自己一下。 宋悠悠和小金毛并肩坐在长椅上,宋悠悠哭的眼睛肿的像核桃,哭湿了两包纸巾,鼻子都擦红了;小金毛嗓子还是不舒服,微微地咳起来,脊背都快拱成了虾米。 楚瑶和楚琼琚正在往这边赶来。 乔的手机响起。 他面无表情看了眼来电显示。 祁北杨。 毫不迟疑地接通,乔听到祁北杨冷静的声音“桑桑是不是出事了?” 此时的霞照市,天边晚霞烧起来,浓墨重彩,红黄紫混在一起,瑰丽而妖异。 祁北杨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垂着眼睛,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他握着手机,那端的乔沉默了。 这种沉默让人不安。 “乔,你说实话,”祁北杨缓缓开口,“她怎么了?” 从她漏出点哭腔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桑桑啊,坚强独立,绝对不会因为思念而哭成那个模样。 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特别大的那种。 宛若被放逐在死寂之地,祁北杨多么希望,那些不对劲是自己想多了,是他自己疑神疑鬼。 桑桑还好端端地在俄罗斯生活着,开开心心的上课下课,同楚瑶宋悠悠亲密地一起聊天看书,分享些女生间的小秘密。 但不对,桑桑今天的通话,实在异常。 他听到了乔的声音,钝刀子剜肉一样,一刀刀在割他的心“南桑小姐遭受袭击,逃跑中,摔断了腿。”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1章第十二点欢沁 忙碌了一天,结束会议之后,宋特助终于得到了一点空闲时间,端着杯咖啡,同人说笑。 玻璃门被骤然推开,吓的他一抖,险些把热咖啡撒出来。慌忙将咖啡杯放在桌上,宋特助站直了身体,谨慎问“祁先生,怎么了?” 祁先生面色很难看,眉宇间隐隐有青意,压制不住的火气。 他冷声说“我要去趟俄罗斯,现在。” 宋特助疑心自己听错了,问“可是明天还等着您主持——” “改成视频会议。” 祁北杨说,喉间压不住的血腥气息,他顿了顿,阔步往外走。 宋特助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哆哆嗦嗦,拨错了好几次号码。 旁边的人懵了“祁先生这是怎么了?” 凶神恶煞的……好可怕。 宋特助拨通了电话,惴惴不安,难道是余欢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蹦跶了一下,不敢多想,宋特助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暗暗祈祷可千万别真出事啊。 深夜,圣彼得堡。 自从麻醉效果退散之后,余欢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 右腿骨折,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损伤。 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这么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住。乔没敢直接同孟老太爷通话,而是小心翼翼地转告了孟植。 再次失职。 让南桑小姐遭受了这么多的伤害。 乔守在病房门前,不敢进去打扰她。 楚瑶和楚琼琚两姐弟轮着劝说乔去休息,乔拒绝了。 他要留在这里,等着祁北杨过来。 脚步急促。 乔倚着墙,闻听这阵声音,站直了身体。 走廊拐角处,男人面色冷峻,阔步走来,看到他的时候,眉头也未皱一下,仿若他是空气“桑桑还在休息?” 乔轻轻应了一声。 祁北杨沉默着,推开了病房的门。 素白的病房中,只有旁边桌子上开了一盏暖黄的灯。 病床上,少女正仰面躺着,睡的十分安静。 乔没有跟进去,他守在门外,隔着玻璃,看见祁北杨单膝跪在了余欢的病床前。 他似乎很想去触碰她,颤抖地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中,最终收了回去。 只是安安静静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深夜值班的护士走了过来,同乔交谈几句,解释要测量病人的血压和体温,乔点点头,让开。 祁北杨站了起来,护士为余欢测量血压的时候,他却躲在了帘子后面。 这一举动令乔不解。 测量血压时不可避免地把余欢弄醒,她仍是迷迷糊糊,乖乖地将长袖卷起来,任由护士在她胳膊上绑好带子,声音带着点未醒的慵懒“谢谢你。”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记得向护士道谢。 护士很心疼这么个小姑娘,笑着同她说“不客气,你的腿还痛吗?” “还好,”余欢很诚实地回答,“还有点肿胀感,就像是被注水了一样,怪怪的。我的头还是有点晕,想吐。” 护士冷静地记下病人的血压,将带子给她解开,微笑“这些反应都很正常,等下我给你上吸氧机。” 余欢点头。 在罩上呼吸罩的前一刻,余欢侧过脸,似是确认,问旁边的乔“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祁先生吧?” 乔摇头。 “那就好。” 余欢放心了,她对着护士小姐笑“麻烦你了。” 上午发生的事情真的消耗掉她大部分的精力,罩上面罩不过不过几分钟,她便昏昏沉沉睡去。 乔看了眼帘子后一动不动的祁北杨,忽然明白为什么他现在要躲着余欢了。 这么晚了,如果叫余欢看到他,一定会慌乱失措,不会像现在这样入睡的这么快,这么安稳。 祁先生是不想打扰到南桑小姐的休息啊。 护士嘱托乔,要守着余欢,一小时后她会再过来关掉氧气机。 乔郑重点头。 祁北杨跟着护士离开病房,到了走廊上,沉着脸,仔细询问了余欢的情况。 护士莫名地有些害怕这个英俊的男人,抱着记录本,一五一十地回答。 看今天下午的架势,就知道病床上躺着的姑娘来历不一般。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同她是什么关系。 祁北杨道谢后,折返回病房,轻手轻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静静地守着她。 少女闭着眼睛,睡的很恬静。 梦里不会再有不舒服吧。 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这一下,又要掉回去了。 一小时后,护士小姐过来关闭氧气机,发现这位深夜到来的陌生男人,依旧清醒地守着。 出于好心,护士建议他去休息——他们值班人员会每隔一小时过来观察病人情况,不需用他守夜。 不会有意外。 祁北杨摇头拒绝了。 护士也没有办法。 乔坐在走廊上的躺椅上,实在撑不住睡意,眯眼打了个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他隔着病房的玻璃往里看,祁北杨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乔的心脏宛若被针扎了一下。 他隐约明白,为什么当初孟老太爷反复强调,不许叫祁北杨近余欢的身。 这样的人,性格执拗,固执的要命,一旦认准,就不肯松开;若是被他看上了,真的会一直纠缠下去。 还好,还好南桑小姐也爱他。 乔不敢想,倘若这男人求而不得,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时针刚过五点,余欢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北杨。 细弱的一声,猫叫一样。 坐在旁边的祁北杨,俯过去,连呼吸都要停了。 余欢连着做了好几个梦,她梦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或许是大脑受到重创,这些梦光怪陆离,编织在一起,叫她喘不过气来。 梦中的最后的一个场景,是她在拼命地往前跑,后面有只怪兽一直在追,在即将逃脱的时候,她一脚踩空,直直坠入地万丈深渊。 骤然的失重感,叫她惊出一身冷汗。 “桑桑。” 余欢听到了祁北杨的声音,像是梦中,又像是在现实。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影像散开,又慢慢地汇聚在一起。 她看到了祁北杨。 他眼下隐隐有着乌青,此时垂眼看着她,唇边青色的胡茬都冒出了头。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不修条理的模样,余欢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按传呼铃,叫护士过来。 呆呆地看着眼前人,他眨也没眨一下。 完了,她好像出现幻觉了。 是不是脑震荡又严重了啊? 幻觉皱着眉,问她“桑桑,你哪里不舒服吗?” 还出现幻听了! 乔也闯了进来,叫“南桑小姐。” 同款的黑眼圈。 余欢惊恐地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祁北杨,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到了祁北杨的脸颊。 按了按胡茬。 嘶,扎手。 余欢缩回手,问乔“乔,你能看到祁先生吗?” “……能啊。” 得到确切回答之后,余欢彻底懵了“你怎么来了啊?” 祁北杨微笑,声音温和“你说你想我,我就过来了。” 顿了顿,又叹“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没有被欺骗后的责怪,只有心疼。 余欢不想叫他难受,故作轻松地吹捧自己“没什么啊,我觉着自己超厉害的。又聪明又厉害,胆子大运气好,我简直就是天选之女。” 祁北杨忍着,夸她“桑桑真棒。” 他问“肚子饿不饿?现在想不想吃早饭?” 余欢想了想“吃点也可以。” 右腿打了石膏,下面垫着软垫,只是一晚上了,垫子有所偏斜,祁北杨注意到,重新亲手帮她调整好角度。 余欢看向乔,后者依旧万年不见的冰块脸。 余欢不知道乔有没有告诉祁北杨,但看后者这么平静,她还是有点害怕“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呀?” 祁北杨面不改色地撒谎“今天早晨。” 乔看了他一眼。 祁北杨轻轻给她盖好被子。 护士小姐进来了,余欢依旧说头晕想吐,重新上了吸氧机。 乔跟着她离开,去拿药。 呼吸罩一放,余欢便再不能正常和祁北杨聊天了,她还有些困倦,但不想闭上眼睛,就看着他。 祁北杨会意,坐在小椅子上,握着她的手。 隔着呼吸罩,余欢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 都这个时候,还故意轻松地逗他开心。 对自己受过的委屈只字不提。 这一下笑的祁北杨心酸,憋了一晚上,他眨眨眼,可惜还是没忍住。 余欢被他吓到了,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他的脸颊,柔软的手擦了擦他的眼下。 湿乎乎的。 戴着呼吸罩,她的声音发不出来,只有口型。 你别哭呀。 “没事,”祁北杨红着眼睛,握住她的小手,贴在脸颊上,温柔缱绻,“我就是太困了。” 余欢不信。 仍是点头,对他微笑。 你别哭……你哭了我也会忍不住的。 余欢从没有见过祁北杨掉泪,这人大男子主义严重极了。 因为脑震荡,余欢食欲不振,勉强吃了几口就推开了碗筷;几人都过来看她,宋悠悠还带了新鲜的水果过来,特意挑酸甜开胃的。 刚看到祁北杨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很快镇定下来,拆开蓝莓,轻轻放在余欢旁边,又低头给她扒橘子吃“我表哥当时得罪了人,被打成脑震荡,也是什么都吃不下,但特爱吃蓝莓橘子这类的水果,你尝尝看。” 刚说完,宋悠悠小心翼翼看了眼祁北杨。 嗯……当初,她表哥还是被祁北杨给打的。 余欢安安静静地吃蓝莓。 这些蓝莓明显还没完全熟,酸度远远大于甜度,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却是刚好,一口一粒,余欢吃的很快。 有朋友陪着,余欢明显好多了。只是这水果吃多了,某些地方总是会忍不住。 她想上厕所。 右腿打着石膏,不敢用力,一群人围着,她也不好意思说,只是轻轻地拿小手指勾了勾祁北杨的手掌心。 祁北杨会意,冷着脸将病房里其他人都赶出去。 余欢这才小声说“我想去厕所。” 祁北杨毫不迟疑“我抱你去。” “你可以把护士小姐叫过来——” “桑桑,”祁北杨叫她,“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羞涩。” 余欢咬着唇,犹豫。 她不想叫祁北杨看到自己这一面,如很多小姑娘一样,她也希望祁北杨眼中的自己永远是最好的。 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举起了胳膊。 祁北杨抱着她,避开伤腿,轻轻把她抱到卫生间中。 余欢说什么也不肯叫他帮忙脱掉病号服的裤子,把他赶出去,自己解决完,收拾干净,这才谨慎地打开门,叫他把自己又抱回去。 见祁北杨眼下乌青一片,余欢赶他回去休息;祁北杨也没坚持,摸摸她绒乎乎的头发“我中午再过来看你。” 余欢笑着答应。 一出病房门,祁北杨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将自己腕上的纽扣一一解开,冷声问乔“想要伤桑桑的那几个人在哪里?” 乔说“维克多先生嘱托,都将他们放在一起,等着孟先生处置。” 祁北杨将衬衫最顶端的纽扣解开“带我过去。” 乔一早同孟植打过电话,孟植也说,祁先生若是想动手的话,也不必拦他。 这三个人原本差点被俄罗斯警方带走,维克多先生打了招呼,便完完整整送到了乔这里。 乔还会把他们送回警察局,毕竟是□□分子,法律制裁也少不了;只不过,再送走的时候,可就不能保证他们“完整”了。 祁北杨沉声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乔毫不掩饰“这个和上次的一样,是维克多先生的胞弟派来的。他们伪装成割草工,这才混了进来。” 多半和维克多的那些家产有关。 祁北杨问“维克多先生打算如何处理?” 乔说的轻松“他已经把弟弟送到了塞拉利昂,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 塞拉利昂,人送过去,就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维克多先生也没打算让他再回来。 痛定思痛除掉祸患,这也是在向孟老太爷表达自己的决心。 乔没有干扰祁北杨为南桑小姐讨回公道。 他独自进去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衬衫上满是血迹。 裤子上也是。 祁北杨将手腕上的表摘下来,上面布满了血污,他看也未看一眼,随手丢进垃圾桶中,微笑着同乔说“等下麻烦你处理了,我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 乔点头。 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进了那个房间看一眼,很快脸色煞白出来,跑到卫生间狂吐不止。 祁先生……真的是个恶魔。 余欢躺在病床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乖乖巧巧地听着孟老太爷的严厉训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不成你个蠢丫头……” 余欢没法下床,只好可怜巴巴地看他“外公外公,您消消气嘛,别气坏了身体好不好?您看,我现在不也好端端的吗?” 孟老太爷说“早知道就不该叫她来,明天我就去给你申请退学,咱们不在这读了……维克多的蠢东西,我把外孙女放他眼皮子底下他还这样……” 骂骂咧咧了一顿,他喘了两口粗气,问“南桑,你头还痛不痛?要不咱们转医院吧,不在这里了。科罗拉多那边的阳光好,更适合你休养……” 余欢哭笑不得“外公,您别着急啊。” “以后有了这种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孟老太爷说,“别自作主张,我年纪大了,但心脏没问题,挺得住。你这样遮遮掩掩的,我更害怕。” “对不起。” 小外孙女老老实实认错,孟老太爷也不好对她生气,疼都来不及,问“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给你买。” “您先别走,”余欢叫住他,“有件事,我得告诉您。” “什么?” 余欢说“我同祁先生恋爱了。” 这句话把孟老太爷砸了个猝不及防,他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他没听错吧? 余欢重复“我在和祁北杨交往,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 孟老太爷傻眼了。 他猛地站起来,慈爱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这孩子,脑袋摔坏了吗?祁北杨那个兔崽子对你做了那种事情,你还——” “外公,”余欢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孟老太爷,脸颊染上淡淡的粉,“我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门外的祁北杨停住了脚步。 身侧的孟植笑吟吟的。 门没有关严,里面少女的声音清晰可闻“以前的事情错的不止他一个,我也有责任。” 孟植拍了拍祁北杨的肩膀,低声说“你真有福气。” 孟老太爷仍旧是不可思议“你觉着琼琚不好,咱们就慢慢找,天下的男人这么多,咱们没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琼琚很好,好人很多,可我只喜欢祁北杨呀,”余欢说,“外婆早逝,您不也是一直没有再娶吗?” 孟老太爷苦笑“你倒是牙尖嘴利。” “我会保护好自己,”余欢轻声说,“我也相信祁北杨,我信他不会再伤害我,也信他会是那个可以陪伴我一生的人。外公,我先前没求过您什么,只求您这一次,不要再阻拦我和祁北杨了,好吗?” 孟老太爷长叹一声“儿大不由母,女大不中留啊!” 再无别的言语,余欢明白,他这是同意了。 余欢欣喜不已“谢谢您,外公!” “别高兴那么早,”孟老太爷哼了一声,“我可没说同意……是人是狗,还得再往后看看。” 余欢说“我就知道外公心疼我!” “少拍马屁,”孟老太爷不为所动,“坦白来说,我还是不喜欢那小子。” 从头发丝到脚指头,没有一点能叫孟老太爷喜欢的。 可能有什么办法?唯一的心肝宝贝喜欢啊! 孟植敲了敲门,扬声“南桑,你今晚想吃点什么?” 孟老太爷沉着脸看他旁侧的祁北杨。 祁北杨恭恭敬敬“外公好。” “哼。” 余欢叫“外公。” 孟老太爷这才正眼看了祁北杨,皮笑肉不笑“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又黑了。” 他真是越看越不喜欢。 什么嘛,比南桑大那么多岁,又长了一辈,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情来…… 孟老太爷惆怅地想,上次没把这人打废,真是遗憾。 祁北杨脑海里回荡着南桑说的那些话,宛若吃了开心果,对待孟老太爷的任何奚落,都微笑以待“外公更显精神了。” 孟植见气氛僵硬,打圆场,劝了孟老太爷先去吃饭——自打得知余欢出事,孟老太爷是一口饭也没吃,着急忙慌地就过来。 祁北杨就在这里陪着余欢,中午乔送的饭菜,祁北杨多看了他一眼。 这次算是严重失职,乔估计会受到处罚,也不知道孟老太爷会怎么对待他。 人都走了之后,余欢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祁北杨“祁先生,恭喜你,终于转正啦!” 祁北杨一怔。 余欢伸出手,有模有样“你好,我的男朋友。” 祁北杨笑,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多多指教。” 余欢笑眯了眼睛。 她倒是会苦中作乐,如今因着腿伤,学校是没办法去了,乔替她去学校申请了休学;那天破了头的伊万老师签的字,他的头破了一大块,不得已忍痛割爱剃去了一部分头发,包扎的白色纱布格外惹眼。 余欢申请休学半年。 半年时间,足够她休息和养伤。 对于常人而言,骨折或许算不上什么大病,可对于舞者来言,是很严重的伤。 余欢还记得,先前的男搭档宋凌,断腿后,就彻底放弃了芭蕾。 她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个模样。 这样的惶恐她谁也没告诉,怕这些疼爱自己的人担心,她白天时候一直笑嘻嘻的,面色如常地聊天,笑着说这下空余时间多了,可以多去几个地方玩玩,转悠转悠。 他们也似乎都被她给骗住了。 余欢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开朗。 祁北杨起先也被蒙蔽住了。 直到他去而折返,发现余欢半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自己的被子,盯着那条受伤的腿看了好久,神色怔忡,静悄悄的擦了擦眼睛。 病房外的祁北杨想要夺了乔的枪,给那几个人一人一颗子弹。 压制下暴戾的冲动,祁北杨推开门,微笑“桑桑。” 余欢对他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你怎么又回来了啊?” 祁北杨将自己的外衣脱掉,挂在衣架上,走向病床,俯下身体,轻柔地抱了抱她“我想你了。” 余欢失笑“你这人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啊,才出去几分钟就说想我了。祁先生,难道你是还没断奶的孩子吗?” 祁北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蹭了蹭她。 男人的体温灼热,余欢怕热,很快就受不了了,推他“你干嘛呀?出什么事了吗?” “桑桑,”祁北杨笑着说,“我真有福气。” 真有福气,能遇到你,能得你喜欢。 余欢摸摸他的头发,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无比认真“我也很有福气。” 晚上祁北杨还是要陪床,护士特意为他在病房中加了一张单人床,条件和家中自然是不能比。 余欢想要赶他,没赶走;孟老太爷临走前不放心,警告了祁北杨一通,被孟植半拖半劝地带走。 余欢白天睡的时间长,晚上倒是不怎么困了。经常吸入低浓度氧气,还有服用的药物,她现在头晕呕吐的状况缓解了不少,同祁北杨聊天“你知道吗?舅舅很可怜的。” 祁北杨平静地拧开牙膏盖子“嗯。” “嗯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薄荷绿的牙膏慢吞吞涂到牙刷上“如果你觉着他可怜是因为单身的话,那我知道。” 余欢又吞了一粒蓝莓“一直到来俄罗斯之前,我才知道舅舅喜欢我的妈妈。” 她无意间窥到孟植钱包中的照片,小小的一张,赫然是孟恬清丽的微笑。 余欢并不知当年两人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但那张照片,足以使她震惊不已。 一晃二十多年,孟植始终未婚,膝下无子女,可以说孟老太爷收养了他,他就为孟家献出了这一生。 先前余欢听家中仆人聊天,他们都疑惑孟植对孟老太爷的忠心,猜测是不是孟老太爷给他下了什么蛊—— 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情字。 她发着呆,祁北杨已经端了漱口杯和牙刷过来,耐心哄她“张嘴。” 余欢说“我会自己刷。” 她夺过牙刷,塞到口中。 她如今行动不便,洗漱多依赖祁北杨帮助。 祁北杨去端了盆子过来,方便她吐出漱口水。等她刷完牙后,又取了湿毛巾来,耐心地给她擦拭着脸。 桌子上摆好了瓶瓶罐罐,祁北杨细心读着说明,先是水,再是精华,然后是霜…… 余欢说“我的胳膊还能用哎。” “给我个机会呗,”祁北杨拿梳子,把她的长发慢慢梳齐,笨拙地套上发圈,“叫我多疼疼你。” 柔软的发丝在指间萦绕,祁北杨很享受这样给她打理的感觉。 他站起来,去倒掉脏水,洗毛巾。 任谁瞧见凶神恶煞的祁北杨此时在这里端茶送水,都会惊掉大牙。 不过,他端茶送水的对象是桑桑,那就好理解了。 余欢现在还不能洗澡,只能拿湿毛巾给她擦,这是件很考验人意志力的工作。 余欢起先还觉着不好意思“你把毛巾给我,我自己也可以。” “算了,”祁北杨看了眼她的腿,无情拒绝,“万一磕碰到腿,就不好了。” “哦。” 宽大的病号服下面未着寸缕,祁北杨尽量平静地目视前方,不去看她。 余欢羞愧不已,拿手盖住了脸。 不洗澡也不行……太脏了。 细白的手攥着床单,她忍不住拱起腰来,下一刻,就被祁北杨不轻不重拍了下“别闹。” 余欢咬着手指,模糊不清“嗯。” 好不容易擦洗完,祁北杨觉着自己全身上下都要冒汗。 特殊部位余欢死活不让他触碰,刚勾到小内内的边缘就被余欢打红了手,还好楚瑶无比贴心地送来了洁阴湿巾,帮了大忙;她趁着祁北杨洗澡的空档中,自己慢慢地清理。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余欢缩进被窝中,仰面想了一阵,忽然开口“等等,我眼里好像进东西了。” 祁北杨刚闭上眼睛,闻言,立刻翻身下床,打开灯,凑上去,仔细看她的眼睛“哪一只——” 话没有说完,余欢勾住他的脖子,仰起脸来,重重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仍有薄荷的香气。 祁北杨愣住。 偷到腥的小姑娘笑的开心无比“你上当啦。”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2章第十三点欢沁 “你啊,”祁北杨无可奈何,掐了一把她的脸颊,没敢使劲,就轻轻地捏了捏,“乖,别乱动。” 这小姑娘越来越放肆了。 祁北杨莫可奈何,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笑眯了眼睛看他,祁北杨忍不住低头又亲亲她的脸颊,柔软如花瓣。 余欢仰着脸,努力抱着他。 “听话,”祁北杨哑声说,“别撩我了,晚上我就在这里陪着,半夜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 余欢仍是舍不得松开他。 深深吸一口气,她才极小声地说“祁北杨,你真好。” 有这么一句话,祁北杨觉着这些天来的隐忍全部都值了。 晚上她睡的倒乖巧,安安静静地躺着。祁北杨睡不着,隔一阵子就要去看看她。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惯常喜欢缩成一团睡,现在右腿受伤,缩不成了,仍习惯性地微微侧着脸,手指贴在脸颊旁,呼吸均匀。 余欢全然不知祁北杨守着她,她睡的和个小猫似的,醒来的时候晕眩感还有,依旧是压制不住的反胃和想吐。 孟老太爷早晨过来探望,她忍着恶心,小口喝完了一碗糯糯的粥。 维克多先生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终于造访。 他是典型的欧罗巴人种,浅金发,淡褐色的眼珠,身材高大;宋悠悠一直以为这传说中的维克多先生会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没想到他不过四十岁的模样,精神奕奕,一进病房就充满担忧地去看余欢。 探望完余欢,他这才去找孟老太爷“负荆请罪”,两人避开众人说话;祁北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只关注余欢的病情。 每次护士量血压测体温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在,盯的严严实实,护士那边私下里给祁北杨起了个外号,叫做“监控器先生”。 余欢始终没有问,那三个男人是怎么处置的。她心里面明白,要是落到祁北杨和维克多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楚瑶和楚琼琚姐弟两人也总算是和维克多先生搭上了话,因着余欢这一伤,维克多心里歉疚,这番谈话也十分顺利。维克多表明,会十分欢迎他们在这个国家注入新鲜的血脉。 接受吸氧和药物治疗的第七天,她终于不再呕吐,大脑的眩晕感也逐渐消失;楚瑶和楚琼琚走的那天,楚瑶抱着她亲脸颊亲了好久,最终在祁北杨要吃人的目光中,志得意满离开。孟老太爷无比惆怅,倘若楚琼琚有楚瑶这份气魄,说不定早就成事了! 余欢也从医院搬回了小别墅。 余欢长时间卧床也不行,不仅无聊,她也会觉着烦闷委屈,在征求得医生的建议之后,祁北杨给她买了一个轮椅;早午饭后,祁北杨会推着她去花园中散步,晒晒太阳;有时候也会陪她去逛街,去买一些俄罗斯当地特色的小吃,去颇具神秘感的小店中挑选小东西。 白头发伛偻着身体的婆婆,坐在柜台后,手里捏着塔罗牌,半眯着眼睛,仿佛快要睡着;余欢挑上了一只毛线织的兔子,抱在怀中,祁北杨推着轮椅去付钱的时候,婆婆睁开眼睛,看着爱不释手抱着兔子的余欢,随手从柜台的玻璃罐子中抓出一把糖果塞给她。 余欢很喜欢那种糖果的味道,透明的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糖果酸酸甜甜的,外面的糖衣化掉之后,就能吃到里面包裹着的话梅。第一次吃到的时候,余欢惊奇不已,告诉祁北杨这糖里面藏着的小秘密。 彼时她口中含着糖果,鼓鼓的,把腮撑起来一大块;祁北杨一边轻描淡写地问着是吗?一边俯下身,吻上她的唇,温柔而强迫地把她口中的话梅卷走。 还在大街上,初初入夏的林荫街道没有蝉鸣,只有步履悠闲的行人,阳光被茂密的枝叶割成了细碎而干净澄澈的光芒,像是揉碎了金子;余欢连呼吸都止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祁北杨。 有对老夫妻从他们身边经过,白发苍苍的妻子笑着告诉丈夫“瞧这对多么恩爱啊。” 刚刚说完,老先生一本正经地亲了下她的脸颊“我们也一样。” 那袋话梅糖被余欢一个下午全吃掉了,晚上吃完的时候委屈极了——酸的东西吃多,牙齿都软倒,几乎什么都咬不动,一咬就捂着腮,痛。 祁北杨起身,去了厨房,给她蒸了鸡蛋羹,做了姜汁撞奶,这些不费牙口,拿小勺子喂给她吃。 孟植先一步离开,孟老太爷这些天冷眼看着祁北杨忙前忙后,一点儿好脸色也没给他。 直到今天瞧见他饭都没吃几口就忙着给余欢做东西吃,对他的观感这才好了那么一点点。 也仅仅是一点点。 在照顾余欢之余,祁北杨也没忘记科罗拉多州的新项目;只是这么日夜轮转下来,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他甘之如饴。 这周末原本说好了带余欢去附近的森林公园玩,可惜早晨下了雨,只好临时改成了看电影。 也不用出去,别墅中有专门的观影室,铺着厚厚的毛毯,沙发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布偶;孟老太爷不许余欢多吃零食,爆米花是央着厨娘私下里偷偷做的,最基础的奶油口味和巧克力口味,再配上冰可乐,完美。 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把这些东西带到观影室;孟老太爷上午有定时读报的习惯,也没阻止这对小情侣恋爱——只要祁北杨不做什么妖,他也就由着外孙女去了。 余欢不喜欢那些那些打斗类的电影,比起来满屏的大特效大制作,她更爱那种细腻干净的恋爱日常。祁北杨先前没有同余欢一起看过电影,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小姑娘的偏爱。 起先看的是《言叶之庭》,余欢早就看过一遍,但想和祁北杨一起看。她半躺在沙发上,倚着祁北杨的胸膛,说“你知道吗?这电影是最适合夏天下雨时候看的。” 祁北杨不知道,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看着荧幕上满屏的翠色。 电影并不长,快结局的时候,大雨暴降,秋月淋着雨同雪野吼着违心的话,雪野哭着扑过去,拥抱住少年单薄的身体。 祁北杨发现怀里的小姑娘在哭。 把祁北杨吓坏了“你怎么了?” 余欢没说话,晃啊晃的转过身,抱住了祁北杨的腰“太感人了。” 说真的,其实祁北杨并没能体会到这部电影在讲什么。 他天生的不够细腻,男人在这方面极少能够如女孩子一般敏锐。 那种纤细脆弱的感情,温婉而含蓄,到了祁北杨眼中,其实也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无花无果的师生恋情。 他不能体会到余欢的心情,也无处下手开始安慰,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肩膀“乖哦,不哭不哭……” 余欢眼睛都红了,吸了一口气。 祁北杨抽了张纸巾,仔仔细细给她擦着脸。 擦了一会,他笨拙地说“要不,咱们换个开心点的电影看?” “不要。” 余欢这些天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自己的伤腿,要开开心心的;憋的时间也久了,这时候看着电影,忍不住,把脸埋在祁北杨胸膛中,哭的一塌糊涂。 祁北杨要被她给吓坏了,温和地给她顺着气,拍着背“乖乖,你怎么了?” “太感人了,”余欢抹了把眼泪,觉着这么哭出来实在爽快,纸巾哭湿好几包,她连声音都哑了,“我就喜欢这样感人的电影。” 祁北杨只好继续给她找,《泰坦尼克号》《梁祝》…… 都是大剂量的催泪神器。 余欢抱着他的胳膊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祁北杨趁她哭累了,把爆米花喂给她,哄着“先吃点。” 余欢吞下爆米花,也咬住了他的手指,柔嫩嫩的小舌头一卷,含住他的手指就不肯松开。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祁北杨额头上青筋一跳,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耐性子哄她“桑桑,松开。” 他已经素了这么久,这么多天来,耳鬓厮磨,亲力亲为的照顾她,好多次,都是硬生生把蠢蠢欲动给压制下去。 他不想伤了桑桑。 她的身体还未好完全,如今右腿上仍旧打着石膏,他就算是再怎么畜生,也不能对病人下手啊。 余欢不放,拿她那一排细细小小的牙齿,费力地咬着他的手指。 不疼,却要命。 祁北杨真的要被她给激起来了,把手往外抽,哑声叫她“桑桑,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余欢这才松开。 手指刚刚得到解救,余欢的手又不安分起来,勾着他的脖颈,非要探头去亲他的脖子。 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祁北杨真的要被她逼疯了,好不容易把这么个黏人的小东西手给拽下来,祁北杨皱眉看她,严厉斥责“余欢同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余欢不怕他板着脸,厮混了这么久,她早知道祁北杨对她硬气不起来,他舍不得朝她生气,舍不得朝她发火。 余欢仍旧张开胳膊环抱着他,撒娇“我想要。” 祁北杨险些爆粗口,无奈地摸着她的小脑袋“要什么要?老老实实的,乖啊。” 腿上的石膏还在呢。 余欢不说话,仍旧缠着他。 小姑娘闹起来可不得了,抱着他的胳膊,右腿打着石膏,动弹不得,可不妨碍她左腿和胳膊,慢慢悠悠地搭在了祁北杨的身上,蛮横地抱着他,生涩地蹭,蹭了半天,祁北杨无可奈何,牢牢地把她的手腕控在一起,按住“乖,等你腿好了,咱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成么?” 余欢被他说的红了眼眶。 哼了一声,她说“不做就不做。” 小姑娘这脾气来的突然,祁北杨也不知是哪里又捅了马蜂窝。看着余欢抱着爆米花桶继续吃,只是吃了一会,伸手擦了擦泪花儿。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祁北杨柔声哄她“你要是想要,我帮你解决怎么样?” “不要,”余欢很干脆地拒绝,“我不过是逗逗你而已。” 一连看了几场催泪的电影,吃饭的时候,余欢的眼睛肿的和核桃一样,根本瞒不住人;孟老太爷看在眼中,心疼的不行,重重放下筷子,他问祁北杨“怎么回事?” 怎么他的南桑哭成了这个模样? “外公,是看的电影太感人了,”余欢笑着说,“把我感动哭了好几次呢。” 孟老太爷狐疑地看着她。 余欢平静地给他夹菜“您尝尝,今天这道笋不错。” 下午的时候,余欢自己在书房中看书,还是和以前一样,乖乖巧巧的模样。 祁北杨在另一个房间开视频会议,中途离开看了余欢一眼,她还是在安静地看书。 心里面的那点不安散去。 这场雨下了一整天,到了傍晚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淅淅沥沥地下着;余欢有换季就皮肤敏感的毛病,今天又犯了,胳膊上不能挠,轻轻一挠,就是一长道红痕。 抗过敏的药也在吃,厨娘晚上特意给她煮了姜糖小圆子,余欢很喜欢,一口气吃了两大碗。 受伤的那个石膏腿仔细地裹上保鲜膜,她不能长时间站立,仍旧是坐着,由祁北杨给她仔细地清洗身体;每次他都忍的很痛苦,却也不想把这件事交给别人。 无关占有欲,只因余欢的自尊心。 她不想再叫其他人看到自己这样需要帮助的模样。 “你这样看的时间久了,会不会就对我不感兴趣了啊?”刚刚拿浴巾把她整个人都裹起来,余欢任由他抱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你上午不碰我,是因为不想了吗?” 祁北杨把她放到轮椅上,去找吹风机给她耐心地吹干头发“等到拆了石膏,你再瞧瞧我对你有多感兴趣。” 浴巾上滴滴答答地落了了水,余欢擦了擦眼睛,小声叫他“祁北杨。” “嗯?” “我喜欢你。” 祁北杨亲了亲她的脸颊“我也喜欢你。” 祁北杨如今就住在余欢的隔壁房间。 为了能够更方便的照顾她,祁北杨搬了过来,孟老太爷也没反对,只是叮嘱他“你要知道分寸。” 今晚他却睡不着了。 上午余欢看电影时表现有点异常,他下午忙,也没顾得上照顾她,现在想起来,小姑娘从未那样急切地要求过他,比起来求欢,更像是…… 证明。 祁北杨猛然坐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她问的那句话,也是在确定。 桑桑性格就是这样,敏感脆弱,已经去世的祝华院长又把她教导的很好,她从小就知道感恩,知道不麻烦别人……所以,她因为断腿的难过,也不会表露出来。 芭蕾是她的命啊,从小练习,十几年,努力站在舞台上;而现在,她办理了休学,也要有好长时间不能再跳舞。 祁北杨想起了祁洛铃。 她刚摔断腿的那段时间,脾气暴躁,和谁都能吵起来。那段时间她情绪很不对,上一秒还在哭鼻子,下一秒就冷着脸和人争吵。 桑桑不这样。 她不像祁洛铃,千宠万爱中长大,她孤零零的成长起来,就算心里再难受,也很少对人说。 祁北杨下床,径直走向余欢的房间。 她的卧室一直都不上锁。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祁北杨还未踏进去,就听见了一阵低低的,压抑的少女的哭声。 他的整个心都被揪起来了。 “桑桑?” 哭声止了,余欢抬起头来。 下一刻,她被祁北杨颤抖地抱在怀中,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把她被泪水打湿的发掖到耳后。 余欢趴在他胳膊上,再也忍不住,哭着叫他“祁北杨,我的腿好痛……我好害怕……”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3章第十四点欢沁 连夜请来了医生,虽然说着尽量不惊动老人家,但这么大动静,还是没能瞒的住孟老太爷。他拄着拐杖推开门,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按照常理,这时候大家应该都睡下了才对。 听得有急促脚步声,他转身,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戾气满满“南桑小姐怎么了?” 佣人不敢隐瞒,忙说“好像南桑小姐腿不舒服,请医生过来看看。” 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孟老太爷沉着脸,直接往余欢房间里去了。 卧室门大开,乔就守在外面,这两天他瘦了不少,在余欢的劝说之下,孟老太爷没有过多责罚乔,不轻不重罚了奖金,乔也毫无怨言。 宋悠悠也在,她穿着毛绒绒粉哒哒的睡衣,睡眼惺忪地站在床边。 孟老太爷径直走了过去。 余欢半靠着祁北杨,坐在床上,打了石膏的那条腿绷直了,小腿下面垫了个软垫子;柔软的头发散开垂在肩膀上,祁北杨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慢声细语地哄着她。 孟老太爷冷眼打量着祁北杨,好在这人衣衫尚完整,不然,他可保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强自压着内心的火气,孟老太爷转身,问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回答“南桑小姐的腿疼可能是血液不通畅引起,也或许是肌肉软组织损伤;现在还在恢复期间,发热,肿胀,夜间出现疼痛也都是正常情况。” 孟老太爷依旧皱着眉“就没有什么缓解的办法吗?” “实在坚持不住,可以吃芬必得。” 祁北杨出声“对身体有损害吗?” “有可能会造成过敏反应,比如说皮疹,荨麻疹。” 余欢说“我不吃。” 少女坐在床上,眼睛里的泪花晃啊晃的打转,几乎要掉出来,又被她憋回去,眼圈红彤彤“忍忍就过去了。” 抵抗力差的那段时间她也曾过敏过,胳膊、腿上,起了不少红色的小红点,像是长在皮肤下面的,一碰红肿一片。 不能碰,越是碰,过敏反应就越严重。 她不想那样。 “这个过敏概率很低,”医生劝慰她,“其实您不用一谈到止痛药就觉着是洪水猛兽,偶尔服用没有任何问题。” 孟老太爷站在床边,问“有没有副作用小点的?” 医生如实回答“我的建议是芬必得,这个副作用已经挺小了。” 祁北杨拍了拍余欢的背“乖乖,你觉着怎么样?” 余欢眼巴巴地看着他,好久,点头“那就这个吧。” 她也觉着自己最近情绪很糟糕,腿的疼痛会加剧这种抑郁情绪。 这样的常用药是有的,佣人递上温水,祁北杨亲自抠了药喂到她口中。 余欢皱着眉吞咽下去,下一刻,酸甜的杏脯就塞到了口中。 孟老太爷拄着拐杖,看着余欢自然而然地将杏脯吃了下去,她眼圈微红,像是刚哭过。 但决计不是祁北杨弄哭的。 他满满地舒口气,拄着拐杖,又同余欢说了两句话,这才走了。 宋悠悠知道余欢在为了什么而难过,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其他人一走,她也跟着离开;临走前眼巴巴回头望了一眼,余欢还靠在祁北杨怀中,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宋悠悠羡慕极了,出门的时候没看住脚下,险些被绊倒,旁边的乔扶了她一把。 前面的孟老太爷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宋悠悠有点惧怕这个严肃的老人家,颤巍巍问“孟爷爷,您怎么了?” 孟老太爷说“悠悠,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余欢浑然不知宋悠悠被揪过去“谈话”的事情,孟老太爷今晚的态度就是默许,默许了她同祁北杨在一起。 余欢没心思想这个了,一直以来积压的担忧,在这个雨夜中全部爆发出来;她性子软和,再怎么害怕也不会去迁怒别人,只一个人躲起来默默地哭。 像是受到伤害后就缩回壳子中的小乌龟,而现在,祁北杨强硬地把龟壳敲开,把她弄醒。 右腿的疼不是今天才有的,可今天疼的厉害,医生起初也说,不排除阴雨天气造成的影响——很多患关节炎,类风湿的人,一逢阴雨天,腿就会疼。 “这里不适合你养病,”祁北杨说,“再留上两天,你就跟我回霞照市好不好?” 比起来阴雨连绵的圣彼得堡,干燥的霞照市显然更适合养伤。 余欢说“我不去。” 细小的反驳,她盯着地毯上的花纹看了好久,才又说“霞照市是你们家的地盘。” “我保证,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祁北杨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又不信我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不期想余欢眼中的泪又落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到他的手背上;宛若被烫到,祁北杨迅速地缩回了手。 现在的余欢就是他祖宗,顶级小祖宗。 “对不起,”余欢搂着他的胳膊,胡乱地在他衬衫上擦着眼泪,一边哽咽不已,“我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不对,是特别的不对劲。” 祁北杨沉默着。 少女的声音充满了茫然“我害怕自己再也跳不了芭蕾,害怕自己以后一直是这个样子。从手术之后,右腿就一直疼。我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可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多想……” 泪水把他的衬衫弄皱了,细嫩的手指拽着他的胳膊,余欢声音颤抖“我总是在做噩梦,梦到上台表演,台下全是观众,我却坐着轮椅,连站起来都不能。” 声音哽咽“我不想那样。” 对他的桑桑,祁北杨很有耐性,他这一辈子的耐心,全部都积攒下来,用到这么个小祖宗身上,小心翼翼地供着,捧到头上。 小祖宗现在搂着他的胳膊哭,哭的叫人心碎。 祁北杨耐心等她哭完,擦擦她眼角的泪“会好的,桑桑,你别担心。” 从小就被灌输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其实余欢的安全感一直都不强,每件事做之前,她都会想到最坏的情况。 譬如现在,最坏的情况是腿受伤严重,复健不理想,从此告别芭蕾。 余欢钻了牛角尖“可我如果真的不能再跳了,怎么办?” 多少芭蕾舞者,因伤不得不告别自己心爱的舞台。 小时候刚接触软开,半小时累的气喘吁吁;踩胯,撕腿,控腿,耗腿……为了能够练习好一个动作,她跳到脚软。 余欢接触芭蕾十余年,不是说弃就能弃的。 祁北杨抱着她“桑桑,没有那种可能,我们去看最好的医生;退一万步,即使真的不好,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我才不想被你豢养。” 祁北杨失笑“我可没有这么说。桑桑,人生中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你没有必要为了未知的未来这样难过。凡事总会有另一面,假使照你所说,不能跳芭蕾,咱们也可以做些别的工作啊。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都会,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啊。嗯……你以前不是说过小时候很喜欢画画吗?咱们也可以学画画,不着急的。” 那些话余欢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告诉他的了。 大概只是随口一提,就像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只是句毫无意义的废话。 可他却记得。 她所有的无关痛痒,都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 祁北杨取了纸巾来,耐心地把她脸上的眼泪抹干净“要不,咱们明天就去买画板材料回来?” 余欢点头,隔了一阵,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睡吧,我守着你。” 余欢拽着他的胳膊“……你再陪陪我吧。” 床很宽,别说再来一个祁北杨了,再躺上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余欢睡在里面,祁北杨谨慎地躺在外侧。 余欢仍旧抱着他的胳膊,仿佛那是安抚的抱枕,头抵着他的肩膀,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问“你怎么在抖?” “没有,”祁北杨极为冷静,安抚地拍拍她的小脑袋瓜,“乖,快点睡吧。” 实际上,他激动到不行。 鼻翼间全是她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祁北杨动也不敢动。胳膊被她抱着,软绵绵的一团,像只小猫似的。 渴慕已久。 一直到她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祁北杨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祁北杨从来没有过今日这样的好觉。 余欢先他一步醒来,迷迷糊糊感觉胸口被压了一下,他睁开眼睛,与余欢乌溜溜的眼睛对上。 余欢笑眯眯的,不客气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模仿着幼时院长的口吻“太阳晒屁股啦,该起床啦。” 全然不见昨日晚上的阴霾。 祁北杨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招?” 这样被人叫醒,还是头一次。 余欢颇为蛮横地趴在他的心口处,头发垂在他身上,祁北杨也不敢乱动,僵着身体,由着她心满意足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小姑娘,知道他不会动她之后,越发的肆意妄为了。 祁北杨无奈极了“乖,下来。” 余欢偏不下去,张开双手抱住他,忽然察觉到不对,一脸无辜地松开“你怎么回事?” 祁北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乖乖顺着她的话自我检讨“对不起,南桑小姐,是我意志不坚定。” 意志不坚定的祁先生认真反省自己过错,同她商量请美术老师的事情。 人在闲下来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余欢也认同这一点,但她现在情况特殊,俄罗斯不适合休养,她很快就要考虑是要回国,还是跟随孟老太爷去大洋彼岸。 想要学习绘画,频繁更换老师并不是件好事。两人达成共识,先去买些画具来,由着性子涂抹几笔,等到稳定下来,再选择一位老师。 而且—— 祁北杨含笑“我也可以教你。” “嗯?” 余欢没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我年少时候,也曾学过几年,”祁北杨平静地说,“不过水平一般,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年少轻狂,为了磨他的性子,祁老爷子逼着他同周肃尔一起学画静心。周肃尔专攻一类,而祁北杨静不下心来,什么都略有涉猎,但什么都不够精。 余欢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还学过这些东西—— 先前祁北杨可没曾告诉过她。 余欢回忆了下之前和宋悠悠一起看过的某个剧,轻轻咳了一声,像模像样地伸手,抬起了祁北杨的下巴,压低了声音说话“男人,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祁北杨捏着她的脸颊“那得等你自己慢慢去发现了。” 笑闹着,余欢忽而探身,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她说“祁老师,这是我给你的学费呐。”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4章第十五点欢沁 上午宋悠悠去上课,孟老太爷同人一起下象棋,听说祁北杨要带着余欢去逛街,眉头也没皱一下,持着棋子,慢慢悠悠地落在棋盘上,啪嗒一声。 “去吧。” 余欢好久没有逛过街了,这时候天气回暖,她膝盖上仍旧盖了一张薄薄的毛毯,祁北杨推着她,乔和另外两个保镖跟在后面,这么一行人,十分瞩目。 偶尔有人瞧见余欢的脸,白净漂亮,惊为天人;有摄影师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拍照,都遭到了拒绝,不得不遗憾离开。 圣彼得堡是出了名的艺术圣地,涅瓦大街上不少大大小小的画材店,一群人众星拱月地陪着她,由着余欢随意挑选。 余欢并没有接触过正规的绘画课程。 小学时候老师还会教他们画个小蝴蝶小太阳之类的,初高中的美术老师永远都会有事情,课程基本上都会迅速地被其他科目的老师“堂而皇之”地瓜分掉。 祁北杨有绘画基础,耐心地给余欢讲着各种铅笔的不同;末了又笑“你也不用非得拘着自己性子来,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家国人开的店,里面卖的颜料都有着好听又干净的名字,譬如烟红,飞燕草蓝,优雅干净。 满满当当的架子上,深浅不一的展示,漂亮极了。 余欢难以取舍,这一个个的也太漂亮了叭。但全部买下来……似乎又有点不太现实。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堆满颜料的墙。 “喜欢的话就全要了,”祁北杨说,“难得来一次。” “但是这么多,以后不好带走吧。” 祁北杨笑着从架子上取出两管,慢慢悠悠丢到旁边篮子中“有我呢,你担心什么。” 集邮一样,每一色都购买了两管,总共596种颜色,满满当当的装满了好几个盒子。 随行的一个保镖立刻去附近买了箱子回来,负责把颜料先送回去。 店主对这样大手笔的客人身份很好奇—— 漂亮的少女坐在轮椅上,皮肤洁白莹润似玉,头发上别了一枝百合花模样的发夹,也不知道女孩哪里受了伤,只看到她乖巧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毛毯。 付钱刷卡的男人高大英俊,眼角下一颗痣分外动人;他时不时倾身同轮椅上的女孩说话,店主听不清,只能瞧见女孩笑的温柔恬静。 先前还猜测是兄妹,现在瞧起来,应当是一对情侣。 在圣彼得堡的华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店主自开业起还没见过这样财大气粗、相貌也高的,笑吟吟着又送了几枝画笔。 余欢收了下来,声音清甜“谢谢老板。” 店主上了年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还是少见,目光落在她的腿上,不免又觉着可惜。 他在心里叹口气。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这样站不起来,也真的是可怜。 可能这世间的事情,总难有十全十美的,不能样样都遂人愿吧。 这次采购,满载而归。 知道余欢想要画画之后,孟老太爷立刻叫人把二楼的一间客房改造成了画室,若不是时间不够,他甚至想两间房子打通改一改。 余欢把自己的存货都放了进去,依照祁北杨的建议,开始自由自在地画——也不考虑什么技巧,这两天的时间里,她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买好的颜料小心翼翼地挤一部分到调色盘中,加点水进去,祁北杨给她夹好铺开画纸,余欢笨拙地在画纸上落笔。 祁北杨耐心地给她扶着笔杆,谆谆教导,纠正她的捏笔姿势,讲一些小的技巧。 孟老太爷找祁北杨谈了谈。 他的目的十分明确,要带余欢离开,要去科罗拉多州。 “你也知道,俄罗斯阴雨连绵,空气湿冷,不适合她养病,”孟老太爷缓声说,“你和南桑的事情,我一把老骨头了,想拦也拦不住你们。” 说到这里,他轻轻咳了两声。 祁北杨十分尊重孟老太爷。 他早就听祁老爷子多次说过,孟老太爷和他们不同,他是一人从泥泞里面爬出来的,这样的人,决断力执行力,都较旁人强上千倍百倍。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听从。 祁北杨说“我认为霞照市更适合她。” “荒唐,”孟老太爷笑了,看他如同看一个孩子,“你告诉我,霞照市怎么着对她好了?” “她的朋友都在霞照市,她在霞照市长大,风俗人情也更习惯。” “她的家不在那里,”孟老太爷盯着他,“你叫南桑回去,是有什么目的?” “我想娶她。” 这句话一出,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孟老太爷皱着眉,宛若看一个病人“你说什么?” “我想娶桑桑,”祁北杨站的笔直,从容不迫,“我尊重她的意愿,如果她专心学业,我可以等她,等她毕业,或者等到她有了成家的心思。” “如果南桑一直不想结婚呢?” “我就一直等,”祁北杨微笑,“我有足够的耐心。” 一辈子的耐心,全部都在她身上了。 “……不行,”孟老太爷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万分坚决,“我不会叫她跟你走。” “外公,”祁北杨不疾不徐,“为什么不征求桑桑的意见呢?问问她,想去哪里。让我猜猜看,您不想让桑桑跟我走,是担心我还会像之前一样困住她吗?在您眼中,我独断专行,可您如今的做法,和之前的我又有什么区别?” 孟老太爷没有底气说余欢能跟他走,不占理,说也说不过他,冷眼看了一阵祁北杨,恼怒拂袖“哼!” 和这个男人讲不通道理! 晚上孟老太爷问了句余欢,余欢起先怔了一下,继而说“我想回霞照市。” 回,不是去。 这么一个字,孟老太爷就明白了“随你。” 静默片刻,他又说“再等两天,我还有事要做。” 孟老太爷说的有事要做是和维克多掰扯清楚,两人谈了很久,再出来的时候,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就摆到了余欢的面前。 余欢猝不及防“这是什么?” 孟家在俄罗斯的生意并不多,但仅有的这些,孟老太爷都要转让给她了。再往下看,还有一部分,不是孟家的—— “给你撑腰用的,这些是你维克多叔叔送你的礼物,收下就行,”孟老太爷言简意赅,点着那几张纸,“签字。” 余欢不懂为什么维克多先生会突然送这么一份大礼给她,孟老太爷一派泰然,她也就收了下来。 宋悠悠在她走后继续搬回学生公寓住宿,她很舍不得余欢,这段在俄罗斯的生活再舒心不过;小金毛和袋鼠兄提议在临行前给她办个arty欢送,李明维也赞成,孟老太爷起先觉着有些聒噪,转念一想,余欢最近闷的也够久了,好好放松一下,也是件好事。 正好,余欢的腿也可以拆石膏了。 长时间未运动,她那条受伤的腿肌肉有些萎缩,不同寻常的苍白和纤细。 护士并不建议现在就立刻下地走路,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的建议是逐步训练恢复,免得对腿造成二次伤害。 祁北杨向护士学了不少护理复健的知识,认真且耐心地一一记下。 医院里都知道这二人来头不一般,尤其是听闻这小姑娘背后还有维克多先生之后。 惹不起的大人物。 派对就设在余欢敲掉石膏的这个晚上,她虽然还需要坐着轮椅,但去掉石膏之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医生也很确定地告诉她,断腿恢复状况良好,只要后期护理得当,并不会影响到她跳舞。 最重要的,还是要保持心情愉快。 派对的地点是别墅,主要策划人是小金毛和袋鼠兄,经济支持者是孟老太爷,他老人家发了话,只要热闹,能使余欢高兴,随他们怎么造作怎么花钱。 只要把余欢哄高兴了,别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有了孟老太爷这句话,两人是大肆造作。香槟塔玫瑰花,摇滚乐队,等等等等,一个不落,可劲儿造作,把自己先前想做却没有能力做到的东西,尽数发泄。 小金毛提心吊胆地把账单捧给孟老太爷看,孟老太爷只瞧了眼,大手一挥便签了字。 袋鼠兄羡慕不已“余同学真的是个公主。” 小金毛不服气“公主有那么多,如余同学一样貌美的可没几个。” 宋悠悠正好听到,愣了愣神,狐疑地看着小金毛“你有没有看过《天龙八部》?” 她一时想不起来这四个字该怎么翻译,只好生硬地翻译成“关于龙的八部书”。 小金毛讶然“那是什么?” 宋悠悠摇摇头“算了。” 不过小金毛这模样,平时小暖男的做派,还真的有那么点西方段誉的感觉呢。 派对闹的很疯,小金毛和袋鼠兄人脉广,邀请了不少人过来一起闹。 不过事先也说好,余同学是派对主人,这是庆祝她拆掉石膏而举行的,大家也要规矩些,不要碰伤余同学。 话这么放下去了,然而等到余欢露面的时候才发现这话说不说的没什么用。 余欢仍坐在轮椅上,祁北杨和乔护她护的严密,寻常人近不了身。 为了今日的派对,她的妆容要比往常浓了些,宋悠悠做的参谋,眼尾处淡淡扫一层人鱼姬色的眼影,顾盼之间,惊艳的美。 裙子是维克多送的,春季的高定,十几个人围着她做的修改,力求每一个细节都足够完美,贴合她的身形。 设计师也过来负责更改一些细节,确保这条裙子的独一无二。 当祁北杨推着余欢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方才还吵吵嚷嚷的,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悠悠激动地拽着小金毛的手“呜呜呜我家桑桑也太美好了吧!” 小金毛被她拽的呲牙咧嘴,却也附和“对对对。” 真美,小仙女一样。 余欢并不能饮酒,如今也不能跳舞,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正常交际。 邀请来的人不仅仅是同学,还有些老师。 长达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年的舞蹈生涯中,意外也总不可避免。有些老师不舍得这么一个好苗子就此受伤陨落,亦给予些建议。 有老师不清楚祁北杨身份,好奇地多看了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几眼。 余欢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祁北杨反握住她的手。 他微笑纠正“是未婚夫。” 余欢红着脸,在老师惊讶的目光中,点头“对。” 派对举行到一半,祁北杨就早早离场,推着余欢上了楼。 楼上安安静静,下面的狂欢仍在继续。 余欢还沉浸在方才的音乐之中,到底有着天赋,她对节奏和音符格外敏感,刚才那火辣辣劲爆的旋律仍旧在她的血液中流淌,流遍全身,她的手指在祁北杨手上打着节拍,几乎要跳了起来。 出院这么多天,难得见她这样开心,祁北杨推她进了卧室,依旧同往常一样,帮助她。 然而今晚和以往还是不同。 刚刚把她放到浴缸中,余欢就要伸手去抱他。 祁北杨不为所动,亲亲她的脸颊,折身去拿浴巾。 余欢扯住他的衬衫“我的腿已经好啦。” “别闹,”祁北杨心无旁骛地将浴巾轻轻搭在旁边的台子上,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桑桑乖,等下洗完了叫我。” 余欢撇撇嘴,重重砸下来,激起无数水花,溅湿他的衣服,催促他“你快走吧。” 祁北杨无奈。 现在的小姑娘脾气渐长,他倒觉着可爱极了。 喜欢她,喜欢到想把她捧到自己头上撒野。 他也甘之如饴。 十五分钟后,小姑娘一边敲着浴缸,一边叫他的名字,祁北杨重新拿了块大的浴巾来,挽起袖子,准备把小美人鱼儿抱出来。 余欢乖乖巧巧地由着他抱,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祁北杨细心拿大毛巾给她擦干身体,这才拿来睡衣递给她“自己去换上。” 这些琐碎的小事情,他已然做的十分顺手。 石膏一去,她的活动范围便大了很多。 今晚上祁北杨这样君子,也是担心这小姑娘一个拎不清,来个饿虎扑食。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祁北杨对她的抵抗力原本就为零,余欢又卯足了劲儿非要试。一来二去,祁北杨艰难且不争气地听从了本性。 一夜温柔。 次日清晨,余欢没有准时吃早餐。 孟老太爷问了两句,祁北杨泰然自若“可能是昨天晚上玩累了吧。” 旁边吃饭的宋悠悠满脑子的不和谐。 到底是在派对上玩累了,还是在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上玩累了呢? 呜,她的小欢欢,到底没能吃掉狼,反而被吃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5章第十六点欢沁 当听说余欢和祁北杨一同归国的消息时,祁洛铃激动的险些从沙发上摔下来“真的啊?” “什么时候回来?” “太好了!” 得到回答之后,下午还有钢琴老师授课,她也不顾得了,匆匆忙忙放下平板就往外走。苏昭华叫也叫不住她,无奈叹气“这孩子。” 祁良意休息在家,摘下了眼镜,笑“看来洛铃是真的喜欢孟家那小姑娘。” 几人都见过余欢,不过没怎么长接触过——祁北杨把那小姑娘看的比眼珠子还娇贵,藏着掖着的。 一想起先前祁北杨那副模样,祁良意又好笑又好气“也算是找到了他的克星。” 苏昭华想的到底比祁良意多“希望大嫂能够想清楚。” 祁北杨的母亲,姜珊,前不久还念着要让祁北杨和孟安再多见见呢。 祁良意轻笑“她如果脑子清楚,这么些年来也不会闹出这么多笑话来。” 虽说背后论人长短不好,但这夫妻两个,也觉着姜珊女士的做法不好;祁北杨小的时候,姜珊对孩子漠不关心,醉心社交,从未过问过他的一点事情;祁北杨一拖拖到了近三十岁还未成婚,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和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现在姜珊倒是急了,一个接一个的给他介绍女友;祁北杨同余欢这两人倒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吧,偏偏在几次家庭聚会上,姜珊直言讨厌余欢,不喜欢这么个姑娘。 一言以蔽之,姜珊就是作啊。 祁洛铃才不懂大人世界的这些弯弯绕绕,她欢乐无比地去找了苏早;苏早昨晚上睡的迟了,正睡的昏天黑地,一脸懵逼,被祁洛铃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听说祁北杨和余欢下午就要到霞照市之后,苏早也惊了惊“怎么都没告诉我?” 祁北杨这次回来,只告诉了祁良意,完全没想到还有祁洛铃这么个行走的小话筒,他人还在飞机上,这些朋友全都知道了他要来的事情。 余欢这两天精神不振,总是犯困,在飞机上就一直在睡觉。 现在上了车,依旧在睡,眯着眼睛,蜷缩着身体枕着祁北杨的膝盖,盖了张薄薄的毛毯,像只猫。 孟老太爷并没有跟着回来。 归国之前,孟老太爷同祁北杨谈了许久,大抵是被他的坚持所打动,最后才松了口,同意余欢暂时住在他那边。 车子刚停稳,忠伯便迎了上来—— 当看到祁北杨小心翼翼抱着尚在沉睡的余欢下车时,忠伯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他险些以为,以前的那个祁北杨又回来了。 以往祁北杨带余欢出去玩,没少同现在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来。 从不假人之手,也不舍得叫醒她。 忠伯不清楚祁北杨和余欢之间近期又发生了什么,但瞧着自家先生这样爱若珍宝的模样,猜测事情应该还是在往好的那方面发展。 祁家给余欢特意准备了新的卧室,风格也是往清甜少女风那边走的,床上大大小小的玩偶几乎摆满,梳妆台更是怎么少女怎么来。 原本给余欢准备的那个衣帽间也重新做了修整,衣服也换了,不再是统一的长裙。有专门的人为余欢服务,定期会采购衣服、鞋帽以及首饰,每月的一号将东西送过来。 有些衣服,她可能永远都不会上身。 祁北杨轻手轻脚地将余欢放在床上。 她睡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他。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笑着戳了戳她的脸颊,柔声哄“接着睡吧。” 余欢哼了一声,因为困乏,还带着尾音,侧了侧脸,手垫在枕头下面,闭上了眼睛。 祁洛铃和苏早冲到祁家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余欢,倒是瞧见了神清气爽的祁北杨。 他的衬衫稍稍凌乱了些,苏早盯着那些褶皱看了半天。 祁洛铃咋咋呼呼“欢欢姐呢?” “正睡着呢。” 祁洛铃十分失望“哦。” 天大地大,余欢最大。 要是她打扰了余欢的睡眠,指不定现在就会被祁北杨立刻给提溜出去。 她问“你和欢欢姐这算是和好了吗?” 祁北杨反问“你觉着呢?” 苏早笑了“恭喜你啊二哥,终于得偿所愿。” 祁洛铃想的更多,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不等苏早回答,她自顾自地说开了“不过你这么老了,结婚的话肯定会催你们生孩子的吧?欢欢姐跳舞跳得这么好,生孩子很影响她发展的。” “那就别在你欢欢姐面前提这些,”祁北杨说,“她的腿受伤了。” 祁洛铃在国内,这几天一直被压着学习,还不知道这么一回事,短促地“啊”了一声。 她伤过腿,对此感同身受,慎重地点头。 而苏早想到了什么,笑容微敛,看着祁北杨。 手指握紧。 祁北杨平静无比“不是我。” 苏早这才放下心来。 祁北杨淡淡说“我还没有那么丧尽天良。” 苏早干笑两声。 她是陷入牛角尖了,总担心这又是二哥从中作梗——其实祁北杨从未做过伤害她身体的事情。 余欢崴个脚他都紧张半天,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又使这些个小手段? 祈洛铃茫然不知“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苏早笑“没什么。” 或许是太累了,一直到了祁洛铃几人离开,余欢都还在睡觉。 祁北杨心里面不踏实,隔上个几分钟就过去看看小姑娘,每次都发现她还在睡。 安静极了。 他心里面有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鼻息下,直到感受到她的呼吸,这才略微放了心。 余欢一直睡到了晚上九点。 睡的时间太长,混混沌沌,她睁开眼睛,口干舌燥的,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这粉粉嫩嫩的房间。 灯光温润,视线所及,全是陌生。 她沙哑地叫“祁北杨?” 祁北杨闻声走了过来,扶她坐起来,往她身下垫了一个软垫子,自然而然地端了杯甜牛奶给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你这一觉睡的可真长啊。” 话音刚落,余欢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 她双手捧着杯子,刚喝了两口,听到这响声,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他“现在几点了啊?” 没有等到祁北杨回答,她腾出一只手去拉他胳膊,努力想要看清他手腕上的表盘。 九点四十七。 余欢并不知自己唇边沾上了牛奶,刚刚看清时间,祁北杨俯身过去,亲了她几口,夸赞“真甜。” 不知道是说牛奶,还是在说其他的。 余欢涨红了脸“流氓。” 轻轻巧巧的两声斥责,对于皮糙肉厚的祁北杨而言,不痛不痒。 他问“想吃什么?” 余欢想了好久“西红柿鸡蛋面吧。” 她嘴里面发干,想吃点酸酸的东西开胃。 刚开始生长发育的那段时间,个子抽条,长的快,晚上更是容易饿。高中下了课之后,都会去吃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有时候是在校园门口小摊子买,后来觉着五块钱一碗有些贵,就买回西红柿自己做了。 祁北杨轻声说“我现在就叫人去给你做。” 余欢却在这时候扯住了他的袖子,眼巴巴看着他“我想吃你做的。” 祁北杨愕然“我没做过。” 顿了顿,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我试试,做的不好吃你可别怪我。” 余欢仍拉着他“我可以指导你啊。” 余欢的腿也能走路了,不过以防万一,祁北杨依旧把她抱到了轮椅上。 自打断腿之后,祁北杨意外地发现他的桑桑变得比以前黏人了。 从心里面来讲,他喜欢桑桑黏着他,可另一方面,这样的性情改变,并不是件好事。 极度缺乏安全感。就算医生告诉她腿伤无碍,她仍担心那微小的、不能愈合的几率。 桑桑情绪失控的次数很少,只有那么两次,控制不住抱着他痛哭。大多数时间,她仍旧是安静的。 像是做了一个假的温柔壳子,把自己所有的难过都藏了起来。 祁北杨咨询过心理医生,得到的建议却是暂时不要刺激她,不要强行逼迫她宣泄情绪。 把她推到厨房中,将毛毯的边缘掖好,祁北杨挽起了袖子,开始处理西红柿。 拳头大小的西红柿烫掉皮,切成小块,鸡蛋炒的金黄干净,煮熟后浇到面上,撒上一层碧绿的小葱花。 他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和余欢惯常吃的那种不太一样,味道倒是不错,他刚端上去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但余欢依旧很给面子地吃掉了一整碗。 一加热,西红柿的酸要远远大于甜,余欢吃的开胃,祁北杨默不作声,去切了西瓜过来,摆在她右手旁。 如今他对余欢的日常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余欢咬着西瓜,突然就笑了“祁北杨。” “嗯?” 余欢无比认真“你对我太好了,会把我惯坏的。” “惯坏了也好,”祁北杨笑,“我就不怕你被欺负了。” 余欢认真想了下,发现祁北杨这脾气和孟老太爷还真的有点相像耶。 宁可叫她变坏去欺负别人,也不能受别人的一点点欺负。 以后有了孩子,这样教导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余欢就晃晃脑袋,暗暗地骂一句自己。 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考虑起孩子的问题了。 现在她洗漱基本不需要再依靠祁北杨帮助了,祁北杨给她准备的睡衣充满了少女心,其中有一件白色的裙子,大大的娃娃领,裙摆卷着花边,穿上去刚刚遮住膝盖,余欢的脸被水蒸气吹的发红,对着镜子照了照。 嗯,看上去健康多了。 晚上她纠缠了祁北杨一阵,想要他抱,无奈祁北杨突然变得十分坚决,就像是转了性一样,说什么都不同意做些不好的事情。 他认真地同余欢讲道理“你的腿还没好,身体也不行,以前我那样的做法不太对,今后我会注意。更何况,我们这周刚刚做过一次……” 长篇大论。 余欢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祁北杨吗?” 祁北杨无可奈何地笑,轻轻地把她的手放下来,拍了拍“乖,咱们睡觉,有什么事情,等过两天再说。” 余欢飞快地钻进被窝中。 片刻,她小声说“你今晚能陪我睡吗?” 祁北杨今晚原本是打算回主卧休息的。 孟老太爷特意告诉过他,一定要给余欢额外准备一个房间;也隐晦地告诉他,虽说两人现在基本上已经定了下来,但是做事情还是要注意分寸。如果她还未领证就先孕了小包子,他会立刻过来打断祁北杨的腿。 他说“乖,我答应过你外公。” 余欢才不信他这样的歪理呢,振振有词“外公只说让我不睡在主卧,可没说不让你睡在我房间啊。” 这样的逻辑,好像也有点道理。 对桑桑抵抗力为零的祁北杨瞬间被小姑娘给说服了。 他轻手轻脚上床,躺在余欢身侧;余欢自动蹭啊蹭地蹭过来,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胳膊,乖乖闭上眼睛。 惯常的姿势。 祁北杨亲亲她的头发“晚安。” “晚安。” 她很快就睡着,白天睡了那么长时间,压根没有影响到她。 往常她不会这样。 待余欢熟睡之后,祁北杨才轻轻地把她的胳膊移下来;她眉头皱了皱,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祁北杨抿着唇,静默三秒,确认余欢尚在熟睡,这才下床离开。 他离开了卧室,在露台上抽了会烟。 嗜睡,也是潜意识中逃避现实的一种表现。 不能再拖下去了。 祁北杨将烟碾灭,决定明日请医生过来。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6章第十八点欢沁 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祁北杨并没有直说目的,把心理医生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介绍给了余欢。 余欢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心理医生。 目光中满满都是戒备。 祁北杨一看她这目光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心理医生还没说上两句话,余欢忽然红了眼眶,叫他出去。 祁北杨愣住。 下一秒,余欢拿起旁边的小兔子玩偶,重重扔到了祁北杨身上,声音中已带了哭腔“你出去啊!” 心理医生见势不妙,立刻拖着祁北杨出了门。 这还是回国后,她第一次情绪失控。 心理医生惊魂未定,扶了扶眼镜,同祁北杨解释“余欢小姐拒绝同我交流……这种状态很不好。” 祁北杨沉默地看着紧闭的门扉。 方才出来的时候,心理医生给关上了。 桑桑还在里面。 余欢面色苍白地坐在轮椅上。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发火,只是本能地抗拒那个男人的接近。他应该是心理医生,余欢知道,可她不明白为什么祁北杨为什么会请了这人过来。 她最近表现的挺好呀,也没有闹。 她没有病,为什么要把她当做病人来看待? 内心一片茫然,余欢心里面乱糟糟的,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努力够到手杖,慢慢地行走。 不想向祁北杨道歉。 他不该揣度她的想法,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她不需要,只是,只是腿暂时受伤了而已。 余欢心里面发堵,越想越难受。 不想出去,不想看到他。 门外,心理医生仍同祁北杨建议“她现在情绪波动大,尽量不要打扰她……” 祁北杨想要推门进去看看,又因这么句话,生生地顿住脚步。 给她些空间也好,叫她安静地想想。 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交代人照顾好余欢;临走前,敲敲卧室的门,没有人回应。 她或许在睡觉,或许仍在生气。 祁北杨在门前立了半分钟,这才离开。 卧室内,余欢强迫自己看书,可没看几行,脑海中那些方块字分割开,又扭曲成小黑点,什么都看不下去。 她将书放在桌上,仰脸看着天花板。 怔怔地出神。 祁北杨给她请的美术老师下午就到了。 她穿着杏色的连衣裙,瞧上去三十岁左右,皮肤如蜜,笑起来有隐隐的酒窝,声音温和而干净。 在征求了余欢意见之后,美术老师从最基础的素描开始,教她开始画小方块。 画具早就备着了,甚至连铅笔都是削好的。 余欢刚下笔的时候还有些抖,心神不宁,但随着老师的讲解,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心情。 她决定暂时不去考虑祁北杨的事情了。 在画室里坐了接近两小时,祁洛铃过来了,看到余欢在上课,她只好眼巴巴地拉个小凳子在旁边看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余欢聊天。 美术老师知道自己的作用不过是哄这伤了腿的小姑娘高兴,看着一旁祁洛铃眼巴巴的,笑着给余欢提前放了假,收拾东西离开。 祁洛铃高兴坏了,她主动推着余欢去洗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余欢喜欢听这小姑娘聒噪的话,微笑着听;祁洛铃几乎要把满肚子的八卦都告诉了她,不单单是学校里的,还有祁家的家长里短,什么自己的另外一个不争气的堂哥幡然悔悟决定认真工作啦,某一位堂叔正在和他的妻子闹离婚,原因是妻子红杏出墙…… 小嘴吧啦吧啦的,一不小心说嗨了,不该说的话也出了口—— “我特别不喜欢那个孟安,可心机了,天天都往大伯母身边凑。大伯母买东西,她就给提包;大伯母打麻将,她就端茶送水……和个小跟班一样,就是想讨大伯母的喜欢。” 她口中的大伯母,就是祁北杨的母亲。 祁洛铃细数着孟安的“罪状”,秀气的眉毛都快拧成了死疙瘩“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溜须拍马惹人讨厌的家伙!” 余欢见过的孟家人并不多。 倒不是亲情淡薄,孟老太爷多多少少也说起过,他白手起家,起来之前没什么亲戚,起来之后一大堆。 这样的亲戚,哪里敢亲近起来? 但若是全然不帮一把,扶一把,那也不成;所幸孟安的父亲还算老实憨厚,孟老太爷顺手拉了他一把,现在和人合资开了个小公司,倒也能跻身中产阶级。 再往上走,可就难了。 祁北杨不曾和余欢说起过孟安,余欢也不在乎。 她相信祁北杨。 哪怕上午刚刚和他怄气,现在也不会怀疑他会和其他人有染。 面对祁洛铃的抱怨,余欢也只是笑。 祁洛铃说“你不该叫孟安再这样狗腿子下去。” “腿长在她身上,难道我还能拦着她吗?”余欢失笑,同她说,“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不怕她这样把大伯母拉拢过去吗?” “我又不是想要同你大伯母在一起生活,”余欢被她给逗笑了,“只要她不招惹你堂哥,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祁洛铃想想,也有道理哦。 就算给孟安一百个豹子胆,她也不敢去找祁北杨;孟安也是个傻乎乎的,祁北杨同大伯母不和,她这样拉拢了大伯母,也没什么意义啊。 大伯母对她好感度再怎么高,也不可能干涉的了祁北杨啊。 想到这么一层次,祁洛铃说“难怪你一点也不着急。” “急也没用啊。” 祁北杨的母亲,姜珊女士,并不喜欢她。 余欢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她同姜珊女士的第一次会面是在祁家,就在她同祁北杨决裂不久。 那天是周末,阴雨连绵,晚上他折腾的时间长了,临走前又告诉了她,哪里也不许去,只能在家中好好地待着休息。 余欢腰疼的厉害,又困又乏,早餐都没有吃上几口,反胃想吐,沉沉地趴着睡。 猝不及防的,听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声声带着怒气,还有佣人阻拦的声音。 “您不能进去——” 孤傲的女声,令人想起雪山上冽冽清泉,夹杂着细沙“什么时候我连我儿子的地方也不能进了?” 门被粗暴地推开,余欢被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慌乱地扯着毛毯,连呼吸都带着腥气。 姜珊走的快,步子迈的大,不过几步就到了床边,冷冷地打量着她,良久,才突兀地笑了一声。 “不知羞耻。” 这是姜珊同余欢说的第一句话。 她已经不再年轻,饶是皮肤白,但也是上了年纪的那种白,似乎骨头都快挂不住皮肉一样;脖颈间,手腕上,滴翠镶金,优雅干净的贵气,余欢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祁北杨的母亲,姜珊。 他们母子其实相像的地方并不多。 余欢一瞬间竟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好,想了好久,才艰涩开口“伯母好。” 所幸她清晨被祁北杨半哄着穿上了睡衣,不然这次的见面将会更加的难堪。 姜珊只是淡淡地打量着她,那目光很让人不适,像是在观察一件橱柜中的商品。 余欢穿了条茱萸粉的睡裙,长度到脚踝,正常来看没什么,可因为睡姿不好,领口露了大半,尽是些淡红深红的痕迹,都是没控制好力气,留下来的。 姜珊傲慢无比“你就是那个余欢?” 这个问题也没想着让她回答,姜珊看着自己的指甲,忽而冷哧一声“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呢,叫他看的这样宝贝。” 彼时余欢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咄咄逼人,姜珊的目光和语气叫她难堪,偏偏又是这样的情况下,叫她闯进来。她能做的,也仅仅是裹紧自己。 所幸忠伯及时赶了过来,将姜珊劝走。 祁北杨得知消息,中午时候抽空回来了一趟,哄她了半天;而姜珊那时的神态,始终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而现在,余欢回头再瞧这一段,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时候她并未做错什么,反倒是姜珊,上来就是这样的态度,着实令人不悦。 余欢知道自己同姜珊的见面是逃不掉的,但没想到,这天晚上,姜珊便携孟安一起,登门拜访,找上了她。 一整天,余欢都没有出门,倒不是祁北杨限制了她的活动,而是伤了腿之后,去哪里都不方便。 洛铃陪她到太阳西斜,才回家。 余欢在书房正做着试卷,听得忠伯敲门,严肃地告诉她,夫人来了。 余欢坐在轮椅上见了姜珊。 这么久未见,姜珊还是那副模样,挑剔,高傲,她端坐着,旁边的孟安正在给她倒茶,低眉顺眼,显然做这事做顺了手。 各人都有各人想过的生活和追求,余欢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堂姐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好奇先前韩青青说的“替身”。仔细瞧了瞧,也没看出什么相似的地方来。 孟安也在悄悄地打量余欢。 余欢很瘦,胳膊脖颈都是细伶伶,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似的。皮肤也是真的白,令人艳羡不已。浅青色的裙,乌发雪肤,干干净净的。 果真是从小就跳芭蕾的,气质真的很好。 只是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不知怎么,竟然坐上了轮椅。 余欢受伤的事情,姜珊还不知道。她愕然地看着余欢,皱着眉,先前想好的话语,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直接了当地问“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佣人推着她慢慢地过来,余欢回答“不小心摔伤了。” 姜珊看着她后面寸步不离的佣人,直言“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对余……孟小姐说。” 佣人站着没动,温言相告“夫人,祁先生说现在小姐行动不方便,叫我们一定要照顾好她。” 言外之意,是不可能放她和余欢单独谈话。 姜珊不说话,不动声色地撩了下头发,耳垂上水滴状翡翠耳坠晃了一晃。 孟安接过话茬,笑吟吟“姜太太不过是想和堂妹说几句话而已,怎么还这么防备?祁先生叫你们保护堂妹是好意,可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啊?” “孟小姐,”余欢从早上开始心情就不好,现在孟安又在这里四处挑拨,她实在忍不住,看向她,问,“我同姜女士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孟安完全没想到传说中软面团一样的堂妹竟然会讽刺她,还是当着姜珊的面;她张了张口,弱弱辩解“我——” “你什么你?”余欢虽然坐在轮椅上,可气势逼人,“平日里孟叔叔就是这样教你的?挑拨离间,故意激起我和姜女士之间的矛盾,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作壁上观的姜珊忍不住了,她清清嗓子“余小姐,安安也是好意,你这样辱骂她,也太不礼貌了吧?” 余欢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一唱一和,她更烦躁了。 “妈。” 祁北杨阔步走来,他脱下外衣,随手交给旁边的人,眉目间冽冽冷意“您怎么来了?” 姜珊立刻换了一副模样,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笑“怎么?我来看看我儿子也不成?” 说话间,祁北杨站到了余欢身旁,正低头看着她,余欢还记着早晨的事情,又因为刚刚发了火,也不知说什么好,偏了偏脸,躲开他的目光。 祁北杨眼神一暗。 孟安局促不安地站起来,叫“祁先生。” 祁北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孟安咬唇不语。 姜珊不悦“是我要来的,你责备安安做什么?况且,余小姐性子可真是火辣啊,戾气满满,真不像是孟老先生的孙女,倒是——” “妈,”祁北杨冷声叫她,“别诋毁桑桑。” 姜珊气的颤抖,难以置信看他“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女朋友是怎么骂安安的?你竟然觉着是我在诋毁她?” 她疑心自己儿子被下了降头,否则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着四五的昏话来。 简直就是昏了头。 祁北杨微笑“就算桑桑生气,那也是你们挑衅的。桑桑脾气很好,如果不是你们太过分,她怎么可能会发脾气呢?” 这样包庇的话,他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旁边的孟安,一张脸白了青,青了又白。 姜珊咬牙“你真是疯了——” 祁北杨不置可否,打断她“您有什么事吗?” 姜珊冷笑“当然是看看你的宝贝女朋友。怎么,你交了女朋友也要一直金屋藏娇,不带给家里人看吗?” “我这段时间忙,等有了空自然会带桑桑回家,”祁北杨着重说了一句,“您若是有时间,不如多陪陪父亲。” 冷不丁听他这么说,姜珊眼皮一跳,脸色变了变,顺手拿起沙发上的手包,站起来“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话。” 她说“你这么不待见我,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姜珊冷着脸,也顾不得叫孟安,迈步就走。 孟安傻乎乎站了一会,硬着头皮,急促跑出去,这才勉强跟上她的脚步。 待到两人离开,这房间有瞬间的寂静。 余欢仍旧坐在轮椅上,盯着不远处的一朵花瞧。 那是早晨刚换上的,开的正好,干干净净。 祁北杨说“我同忠伯说一声,以后不让她们进来了。” 余欢低头“你不说,她们应该也不会再来。” “洛铃上午来过了?” “嗯,刚走没多久。” 片刻的寂静。 他干涩开口“早晨的事情,对——” 道歉的话还在口中,剩下的两个字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 余欢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完全没有借助拐杖,重重扑到他的怀中,张开双手,如同一只雏鸟,声音发闷“……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细细,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衬衫“祁北杨,你别生我气呀。”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7章第十九点欢沁 祁北杨的手僵在半空,良久,才落了下来,轻轻地摸上她的头发。 细软如丝,如绸。 像是幼时怎么握也握不住的一缕月光。 他说“我没有生气。” 余欢抬起脸来,巴巴地看着他。 “真没事,”祁北杨笑,问,“早上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火?” 他心平气和的,没有丝毫不悦,扶她坐在旁边。 余欢没说话,搭着祁北杨的胳膊,良久,才低低开口“对不起,我最近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紧接着又补上一句“我不想看医生。” 祁北杨问“为什么?” 余欢摇头“没为什么,就是不想看。” 祁北杨盯着她看,余欢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侧了侧脸“我没事,你干嘛请医生过来?你把我当废物了吗?” “我的不对,”祁北杨顺着她的心意,“是我想的太多,向你道歉。” 嗯?怎么突然变成了祁北杨对她道歉了? 余欢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诧异地问他“你说了什么呀?怎么把你妈妈吓成那个模样?” 祁北杨不想叫她知道家里面那些乱糟糟的事情,没有回答,笑盈盈问她“今天有没有好好上课?” “在学画小方块,”余欢无比诚恳,“素描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枯燥。” “那明天咱们就换个其他学,水彩?” “还是算了,什么东西都要有个基础,我现在呐,就是打基础的阶段;”余欢连忙阻止他,免得这个家伙真的给她重新再请老师,“我小时候刚学芭蕾的时候,开背啊,下腰,拉筋,趴大青蛙……也都很疼,但如果没有这些枯燥的训练,打不下基础,那以后也学不好呀。” 小姑娘细声细气地说着这些话,同他讲着道理,祁北杨笑了“嗯,桑桑教育的很对。” 如今他才惊觉自己心态的不同。 情侣之间争吵不可避免,可余欢认真想了一下,现在自己和祁北杨似乎吵不起来——哪怕是今天早晨她突然生气,祁北杨那样骄傲的人,也没有被她激怒呀。 余欢不想看心理医生,但祁北杨又不可能真的放任她不管。 他只能密切关注余欢如今的状况,一有异常,就打心理医生的电话。 她嗜睡的状况依旧没有好转,晚上也是,必须要看到祁北杨才能安心。 美术老师同祁北杨说,她近期画画的时候挺安静的,也很规矩。 不知不觉,过了一周。 周四晚上,祁北杨说“我想带你正式拜访一下我的家人。” 余欢正在吃酒酿小圆子,闻言,手一抖,勺子上的小圆子落到了桌子上。 旁边的佣人立刻上前,帮忙收拾干净。 余欢讶然“……这么突然吗?” 想了想,又有些苦恼“但是我现在去见,是不是不太好?” “挺好的。” 余欢踌躇片刻,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小声说“我不想太早结婚。” 祁北杨笑了“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只是见面而已,你别怕。” 余欢手里的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砸着碗里的小团子。 祁北杨放下筷子,叹气“难道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佣人飞快地收拾好东西,不敢再听,垂着头离开房间。 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 余欢面不改色,尝了一口小圆子,含糊不清“哪里有。” “上次你还说要给我名分,”祁北杨幽幽地说,“难道你只是说着玩玩?唉,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没骗你啊。” 余欢想了想,拈起一枚樱桃的梗,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上,往他面前推了推“给你樱桃吃,别生气,好不好?” “那你跟我见家长吗?” “……跟。” 祁北杨眉目舒展,捉住她的手,挨个儿亲亲指尖,夸赞“好桑桑。” 余欢渐渐地发现了,其实之前她一直对祁北杨有着误解。 刚交往的时候,两人身份不平等,再加上她的自卑,潜意识中依旧是在仰望着祁北杨,认为这是自己不敢高攀的人物;而现在,有了孟老太爷为她撑腰,把她轻轻放在同祁北杨基本对等的位置上—— 不再是仰望,也不再是惧怕。 其实祁北杨很容易满足呀。 只要她稍稍示好,甚至都不用撒娇,他的心立刻就会软化成一滩水。她说什么都可以,再过分的要求,他答应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先前苏早还同余欢感叹过,说“幸亏祁北杨喜欢的人是你”,那时候余欢还不太明白,现在懂了。 如果他喜欢上的人性格暴戾且恶劣的话,那祁家这些家业恐怕没多久就要断送在他手上了。 余欢心想,所幸她脾气软和。 祁北杨真是行动派。 头一天晚上和余欢说了计划带她去拜访家人,次日清晨,便抱着半睡半醒的她去衣帽间中挑选衣服鞋子了。 余欢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按照生物钟,再过两个小时才是她起床的时间,懒懒洋洋地窝着“你自己挑,你挑什么我就穿什么。” ——既然是见祁家人,那祁北杨肯定更了解祁家人的喜好。 可惜余欢忘记了一点,在祁北杨眼中,压根就不存在什么以祁家人喜好为主。 他自顾自地挑着裙子,在长裙和短裙之间纠结了很久,仍旧没办法下决定。 祁北杨想叫余欢穿那件长裙,但一想到先前的那些事情,便不敢这么做了,递到余欢面前来,让她挑。 余欢也选了长裙。 ——见家长哎,这么重要的场合,当然是穿的庄重一点更好。 不得不说,在衣着方面,祁北杨的审美虽然也不错,但这个不错,也是基于直男的基础上。 他永远喜欢余欢穿干净清爽的颜色,今天挑出来的这件裙子也是淡淡的紫色,绸裙,腰身收紧,堪堪遮住小腿肚。 祁北杨推着她,在一排又一排的鞋柜上为她挑选着鞋子,匠人那里保留着她脚的数据,力求每一双都做的贴合舒适,然而这里面的大多她连看都没看过。 余欢选了双真丝面裸色的小高跟,复古风情,鞋面上是小巧半开的刺绣——虽然她走路的可能性不太大。 祁北杨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仔仔细细地为她穿好鞋子。 “真漂亮。” 他喃喃开口,由衷夸赞。 裙下之臣,看着余欢层层叠叠花瓣一样的裙摆,祁北杨才算明白了这个短语的意思。 为她,甘愿披荆斩棘,俯首称臣。 祁北杨的父亲至今仍同祁老爷子住在一起,他们所住的那套别墅风景绝佳,依山傍水。先前程非还半开玩笑地说,这是一处风水极佳,当年祁老爷子请了大师特意选址建的。祁家在霞照市占据多年不倒,可能也借了这处风水的气。 余欢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依着祁北杨的说法,小时候她也曾来过,只不过余欢对此毫无印象。 附近的人家也是非富即贵,两旁青翠蓊郁,不远处的山上有白色细长喙的鸟儿展翅而飞,祁北杨同她解释“这边是大哥的家,不过他少来这边,现在只有管家在这里住着。” 余欢点头。 祁家的别墅最深,车子甫一停定,便有人恭敬拉开车门“少爷好,孟小姐好。” 这样古老的称呼叫余欢懵了一下,祁北杨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放到轮椅上。有佣人想要上前推她,又被祁北杨一个眼神吓的噤声。 余欢原先只以为这次只是需要见见祁老爷子和祁父祁母而已,没想到刚一踏进去就愣住了——除了他们之外,祁洛铃一家人也 在,还有祁北杨的姑姑,祁秋棠女士一家。 还有两个小萝卜头,追逐打闹,皮的不行。 有一个穿了背带裤蘑菇头的小男孩,不过四五岁模样,举着水枪,几步跑到余欢面前,咧开嘴笑,对准她就要呲水。 祁北杨寒着脸,劈手把水枪夺过去“宋果小同志,不许没有礼貌。” 宋果冲着他吐吐舌头,笑着转身扑到祁秋棠怀中,奶声奶气“奶奶,你说的对,叔叔就是个妻管严!” 大人们和善地笑了。 唯有姜珊,依旧冷着一张脸,僵硬的和个刚组装成功的机器人一样,做什么都不利索,端着茶喝了口水。 扫了余欢一眼,又转过脸去,自顾自地同祁秋棠说话。 祁家人都和善,余欢也终于见到了祁奶奶;她是一位白白胖胖的老人家了,嘴边总带着笑。年纪大了,她眼睛不太好,眯着眼睛看了好久,冲余欢招手,笑“来来来,叫奶奶仔细瞧瞧。” 祁北杨把她推过去。 祁奶奶很喜欢她,拉着她的手,连声叫着好孩子,边说,边把腕上的手镯褪给她。 那镯子水头足,翠浓。饶是余欢不懂行,也一眼瞧出那东西价值不菲。她想缩回手,却被祁奶奶不容置疑地拉住,慢慢地把镯子给她套上。 余欢的手太细,镯子套上去仍旧空空荡荡的。祁奶奶郑重地说“这戴上了,可就是我祁家的人。以后要是北杨这孩子欺负了你,你和奶奶说,奶奶替你教训他。” 姜珊眼红那镯子很久了,祁家代代传下来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可也偏巧,自打她嫁过来之后,将近三十年过去,祁奶奶只字不提镯子的事情。 祁老爷子倒是没怎么多说,他自觉愧对孟老太爷的嘱托,看余欢这小姑娘也是愧意满满。 至于祁北杨的父亲祁夏林,作为一个标准的工作狂魔,他对待儿子向来是放养制度。如今儿子快要成家,未来儿媳是女的,活的。 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自知婚姻失败,近三十年的婚姻生活一塌糊涂,也不会妄自对儿子的婚事指手画脚。 一顿饭过去,余欢发现了,祁家不喜欢她的人只有一个。 姜珊。 但祁家人没有一个人在乎她啊,甚至以更大的热情来企图告诉她,对她极其特别十分的满意。 晚上在祁家留宿,余欢就睡在祁北杨以前的房间中。 祁北杨不在,周肃尔和林定程非他们把祁北杨叫了出去,忙里偷闲一小聚。 祁北杨起先还不放心,余欢笑着说服他,让他放心去。 她都这么一大人了,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其实并不需要外力,余欢也可以自己操控轮椅——这个是改装过的,遥控面板就在轮椅背上,她慢慢地在祁北杨的房间中进行着探索。 虽然他许久没有在这里住过,但处处收拾的干净整洁。余欢先去看了看小书架,上面摆着的都是些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书籍。 完全没有什么私藏的杂志或者会被和谐掉的东西。 还有一套脂砚斋点评的《红楼梦》,不过很新,看得出翻阅不多;旁边的《西游记》翻得书页都有破损的了。 余欢抽出那本《西游记》,随手翻了几页,意外地发现上面还有祁北杨的批注。 墨洇到纸中,许是念头久了,慢慢扩散开,都不怎么清楚了。 字体也同现在不同,应该是他小时候写下的。 小时候的祁北杨文绉绉地在空白书页点评“孙行者有勇无谋,空有一身力气,毫无头脑,令人扼腕。” 一想到小小的萝卜头严肃着一张脸趴在书桌旁规规矩矩写下这种东西,余欢忍俊不禁。 翻书的过程中不小心碰掉一个笔记本,余欢捡拾起来。 里面掉落出一张明信片来。 正面是威风凛凛的黑猫警长,背面是小孩子的笔迹,字体算不上漂亮,但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 [南桑最喜欢北杨哥哥了!] 余欢微怔。 这明信片……难道是小时候的她写给祁北杨的? 她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想要等祁北杨会来问问他。 不过余欢并没有找到祁北杨的照片,没办法看这个家伙小时候是不是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 她如今也可以站立,只不过时间不能太久。等到晚上九点,仍没有等到祁北杨回来,她困乏的厉害,支撑不住,先去洗漱休息。 刚刚睡着,就被酒气熏天的人摇醒。 祁北杨不知何时回来了,衣服还穿着,衬衫上留有酒渍,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兴起洒上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余欢,试探着伸手戳戳她的脸。 余欢被他打扰了睡眠,结果又看到他一身酒气熏天的,有些气恼“你做什么?” 祁北杨没说话,倒是咧开嘴笑了。 这一笑,还有些傻乎乎的。 余欢确认了,这家伙醉了。 之前这家伙醉酒后还是挺克制的……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么乖呢? “桑桑,”他叫,倾身,亲亲她的脸颊,“我也最喜欢你了。” 他的衬衫开了两粒扣子,领带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歪歪斜斜地坐在旁边。 余欢慢慢坐起来,才发现他手里还捏了张明信片。 祁北杨酒意上头,已然神志不清,他仔仔细细看着那上面的字,珍而重之地把它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好久,他才倾身,抱住了她。 “桑桑,”他近乎梦呓地开口,“你真好。” 余欢没有应对酒鬼的经验,尝试着把手放在他的头顶。 祁北杨居然还蹭了蹭她的手心! 他闭着眼睛“桑桑,我很想你啊。” “我也想你,”余欢哄小孩一样,抱着这个脑袋被酒精泡到不清醒的男人,“你去洗澡换衣服,好不好?” 祁北杨却仍旧抱着她,醉醺醺的“我不放手,放开你就跑了。” 下一秒,他自己却又松开了“桑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我不关着你了,你别怕我,好吗?” 他这是又想到什么了呀。 余欢鼻子一酸,险些要落下泪来。 她擦擦眼睛,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认真无比“我不怕。”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8章第二十点欢沁 次日醒来,祁北杨完全忘记自己昨天晚上说过的醉话,发现自己死死抱住余欢时,惊的差点掉了魂。 他紧张不已地要去看她的伤腿“昨晚上我——” 余欢无奈地把他的手掰开“没事,就是话有点多。” 时针刚过了六点,晨光微熹,祁北杨睡意全消。 余欢不得已下了床,走了两步,给他看“喏,我都说没事啦。” 祁北杨看她好端端的,精神也不错,长长舒了口气。 他还真怕自己喝多酒做出什么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祁奶奶同余欢上午聊了一阵子,与祁老爷子不同,祁奶奶说话和声细气的。姜珊也在,说不两句就夹枪带棒的。 好脾气的祁奶奶也没流露出不悦,笑眯眯地问“你今天不去逛街了?” 姜珊说“哪里有陪孟小姐要紧。” 这家里其他的人都叫她南桑了,唯独姜珊,刻意划清界限般,称呼她为孟小姐。 余欢自知姜珊对她成见颇深——虽然她完全不明白,姜珊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也没准备去讨姜珊欢心。 就算贴上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姜珊已经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了她理想中的儿媳妇是孟安那样的,又何苦热脸去碰这冷屁股。 十点钟左右,孟安照例拜访姜珊,还带了个意料之外的人——林媛。 被强制性赶出林家之后,即使有着林母偷偷的接济,她的生活过的似乎也不太好。 哪怕上着妆,也遮不住脸上的疲倦, 人现阶段的生活好坏,其实可以依靠着精神状态来判断;最后一次见面,林媛仍在楚楚可怜,而现在的林媛,是真的可怜。 也不知这半年多的时间发生了什么,她瘦的厉害,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撑着,皮肉都挂不住。看向余欢时的眼神也不再有以往的那种隐隐怨毒,而是胆怯。 姜珊原本是为了故意恶心余欢,才把林媛和孟安都叫了过来,谁知道余欢波澜不惊地同两人打了招呼。 还真的沉得住气。 孟安也撑不住了。 她先前那样殷勤地对待姜珊,也不过是期望能从姜珊这里得到点希望,可见到余欢之后,她的那点小心思也破裂的无影无踪。 孟安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余欢之间的差距。无论家世还是相貌,没有一样能够比得上余欢。 再怎么纠缠,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自讨苦吃罢了。 更何况,昨晚上她父亲还面色凝重地找她聊天,告诉她可千万别再去妄想做祁太太的梦;先前孟老太爷厌恶祁北杨,对孟安想攀高枝的心思视而不见;可现在呢?祁北杨与余欢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孟老太爷那样护短,怎么可能容忍再有狂蜂浪蝶去招惹祁北杨。 做人不能忘本,倘若惹恼孟老太爷,资金一撤,这么个小公司也撑不了多久。 今天她来,也是姜珊打电话极力邀约。 孟安下定了主意,今天要安安分分的,瞅准时机了,也要向余欢示好。 不管姜珊怎么给她使眼色,今天的孟安坚决无比,眼观鼻鼻观心,是不是夸赞这点心好吃,那甜品也好吃。 至于林媛。 她从见到余欢的那一刻起就攥紧了衣服,始终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就连祁奶奶同她说话,也是愣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开了口。 姜珊气的肺都快炸了。 因为祁奶奶也在,她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形象去刻意为难余欢,这才叫了两个和余欢不对付的人过来。 谁能想到,孟安临阵倒戈,林媛又是被吓破了胆。 一直到她们两个离开,都没有同余欢说上几句话。 姜珊决定自己上了。 她笑着看向祁奶奶“您知道吗?说起来啊,这林小姐和孟小姐之间,还有些渊源呢——” “关你什么事?”祁奶奶不轻不重地说,今天上午姜珊的上蹿下跳终于使她感到厌倦,着意提点她,“珊珊啊,你要是闲的厉害,不如去跟着刘妈学几道汤。说三道四,可不是我们家的家风。” 姜珊白了脸,脸颊的肌肉抽动两下。 祁北杨晚上才回来,今日倒是没有了那一身的酒气,他洗的清清爽爽出来,看到大床上,余欢安静地坐着,正在看书。 自她住进来之后,这房间里似乎处处都是她身上的香气了。 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有雨,祁北杨担心她的那条伤腿,下午请了医生过来艾灸,傍晚也嘱托厨房做了骨头汤。 祁北杨摸了摸她的伤腿,有点凉。 受伤的那条腿肌肉有些萎缩,余欢觉着很丑,压根就不想叫祁北杨多看,但他仍是固执地给她按摩,问“今晚上腿还疼吗?” 余欢放下书,摇摇头。 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不过不是很严重,她不想告诉祁北杨了。 而且,她听人说,姜珊下午接了个电话,气的不停骂祁北杨,挂了电话之后,丝毫不顾及形象,趴在卧室里痛哭。 多半是祁北杨替她出头了。 祁北杨忙碌了一天,此时给她揉腿不觉劳累,倒像是一种享受。 祁北杨无比清醒地认清了自己。 旁人都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癖好,比如林定,喜欢各种各样齿轮机械,程非喜欢养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而他,喜欢对余欢好。 而这份喜欢,能够压制住他内心那份自私的冲动。 当余欢探过身来要亲他下巴的时候,祁北杨的理智使他再一次拒绝“不行。” 余欢眼巴巴看他“四舍五入,都过去一周啦。” “没有小雨衣。” 余欢坐在床上,侧脸看他,忽而凑过去,趴到他的耳边,小声说“明后天是我生理期。” 这话可了不得,就像火星落入干草堆中,祁北杨再不忍耐,轻轻亲上她的脸颊。 一夜和谐。 余欢在这里只住了两天,祁北杨便带她离开了。 祁奶奶还有些依依不舍,叫余欢以后多来玩。虽然她与祁北杨还没有订婚,但基本上两家都默认了这一对。 宋果和宋朵两个小朋友叽叽喳喳的,倒还挺喜欢余欢,眼巴巴地送她上了车,无比认真地往她手里塞了糖果“小婶婶,等我上完辅导班就去找你玩。” 余欢失笑。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开始上辅导班了。 她看着这两个孩子活泼可爱的,隐隐约约有些羡慕。祁北杨故意逗她“喜欢?喜欢咱们也生一个。” 被余欢捶了一下“说什么呐。” 她暂时可没有生小宝宝的想法。 小肚子疼的难受,余欢伸手慢吞吞地揉;揉了没两下,祁北杨察觉了,有些歉疚“对不起。” 他手大,而且热,给她暖着小腹。 余欢依靠在他肩膀上,困倦不已,长长打了个哈欠,揪着他的衬衫领“等到家了再叫我哦。” “睡吧,乖宝宝。” 余欢的日常生活极为规律——早晚都会出去散步,受伤的腿还不能够做剧烈运动,就慢慢地走。也不敢走远,就一圈圈的绕,在庭院里转来转去,或者去楼上楼下走动。 韩青青在周末的时候过来看过她一次,陆年安正好得空,把她送了过来。 还未踏入祁家的正门,单单是看着庭院,韩青青就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先前只在书中、电视中了解到的豪宅,如此直观地出现在面前,冲击力仍旧不小。 余欢穿着长长的淡黄色连衣裙下来迎接的韩青青,近半年不见,韩青青发现自己的好友瘦了点,但精神状态要好很多。 陆年安由衷感喟“看来余小姐近期生活不错。” 余欢抿着唇笑了笑。 韩青青业余时间会拍一些照片,投给各种各样的杂志。近期约稿有篇主题是“牡丹”,韩青青正愁没有头绪,此时看到余欢,突然有了灵感,放下杯子,握着她的手,询问能否在这里拍照。 余欢一口答应。 她先前瞒了韩青青那么长时间,对此也一直心怀愧疚。能帮的上好朋友,她自然不会推辞。 得到余欢准许之后,韩青青说干就干;也幸亏她一直随身携带着宝贝相机,这才能使她把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感付诸于实物。 牡丹,人间富贵花。 韩青青另辟蹊径,不想再中规中矩地拍摄花朵,而是想以祁家这套豪宅为背景,拿余欢做主题拍摄。 她知道余欢的顾虑,主动提出不需要余欢露脸。 为了符合这一主题,余欢领着韩青青到了自己的衣帽间,两人一起在近乎海量的裙子中翻找,搭配。 不亦乐乎。 祁北杨今天下班很早。 全因他带了个毛绒绒的小东西过来。 这还是特助出的主意,说女孩子们都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绝对抵抗不住萌宠的诱惑。 他脚步轻快,就连佣人说余欢和客人在卧室,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祁北杨听得衣帽间里有女孩子细细碎碎的笑声,他径直走过去,推开了门。 盘腿坐在地上的陆年安与他对视。 祁北杨目光沉沉,身体先他的大脑做出行动。他揪着陆年安的衣领,把这个出现在他与桑桑地盘上的男人给拽了起来,冷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年安认出他是那晚的男人,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弱弱地叫“祁先生。” 余欢听到这边的动静,探头过来看,一瞧见祁北杨快要打人的模样,吓到了,声音细细“北杨,怎么了?” 听到余欢声音的那一刻,陆年安看到祁北杨迅速变了脸庞,松开手,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无比慈祥“没什么,我看他衬衫领子歪了,帮他整理一下。” 陆年安……我谢谢你哦。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69章第二十一点欢沁 陆年安很快反应过来,他硬着头皮,十分配合地对着祁北杨说了声“谢谢”。 余欢松了口气,仍旧捧着裙子,笑着解释“青青准备借这里用一下,拍些照片。我答应了,你不介意吧?” 祁北杨当然不会介意。 韩青青还有些惧怕祁北杨,打了个招呼后就不怎么和他说话了。她低头,同余欢一起把挑出来的裙子一一拿出来,余欢身上穿了件酒红色的长裙,虽然长至脚踝,但右边开叉自膝盖上方三指左右的地方起,随着行走,露出纤细洁白的腿。 祁北杨步子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旁边的陆年安。 陆年安也看直了眼睛,忽而脊背一寒,与祁北杨四目相对,他迅速地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盯着墙上的花纹研究。 余欢浑然不知,她走了过来,盯着祁北杨怀里遮遮掩掩的东西,感觉那似乎是个活物,好奇地问“你藏了些什么东西?” 祁北杨这才把怀里的小东西举给她看。 是一只娇娇瘦瘦的小奶猫。 浑身雪白,只有额头上一抹灰色,眼睛是碧蓝色,爪子上的粉垫肉呼呼的,巴掌大小,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余欢的心脏被猝不及防戳了一下。 旁边的韩青青眼睛里面都要冒爱心了。 这也太太太……太萌了吧! 祁北杨说“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来个小东西陪你好不好?” 余欢已经从他手掌心小心翼翼地把奶猫接了过去。 小奶猫在她手掌心喵呜喵呜地叫着,走路还有点不稳,东歪西晃的。它的毛软乎乎的,像是蒲公英的绒球,余欢小小地戳了一下它的脸,小奶猫吐出来粉粉的小舌头,舔了一下她。 余欢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萌化了”。 女孩子真的抵挡不住萌宠的暴击啊啊啊。 “它断奶了吗?”余欢看这小猫一点点的,紧张兮兮,捧在手掌心,“要喂它吃些什么?” 她从来没有养过宠物,只喂过一些流浪的猫狗;现在小小一团蜷缩在她掌心,她真的很怕,担心这个小生命太过脆弱。 祁北杨笑“你别担心,我已经买好猫粮了。” 韩青青也走过来,眼冒红心,不受控制,恶狠狠地吸一把猫。 吸完之后就要开始正经地拍摄了,韩青青灵机一动,让余欢抱着小奶猫,一起出镜。 好在小东西也懂事,乖巧极了,任摸任抱。 乖乖地窝在余欢怀中,十分配合。 祁北杨在旁边看着,含着笑。 旁边的陆年安努力使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拍了没两张,韩青青胆子大了,想要叫祁北杨也一起过来拍两张,当然,她说明了,不会露脸。 祁北杨的身材真的很棒啊,韩青青私下里拍过不少模特,突然发现祁北杨的身材还挺标准。 真的是郎才女貌,啊不,珠联璧合。 余欢为了配合好友,连续换了四件衣服,最后一套是件正绢的旗袍,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送来的,玉石的盘扣,暗红底,繁复庄重的花纹,裸色的衬裙。祁北杨未换衣服,依旧是刚下班的那幅装束,站在余欢身侧。 依照韩青青的设想,祁北杨揽着余欢的腰,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而余欢抱着小奶猫,微微闭眼睛。 韩青青原本只想要个侧影,但这幅画面太过安静美好,美好到她忍不住也拍了两张,决定把露脸的这几张发给好友。 为了衬的上这身旗袍,余欢特意穿了双高跟鞋;拍完之后,她立刻坐了下来,祁北杨微屈单膝,自然而然地把她脚上的鞋子褪了下来。 韩青青手疾眼快,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很快,韩青青送去的这系列照片就通过终审,得到了采纳。 只是需要署模特的姓名,余欢想了想,告诉韩青青,只坠他们二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好。 桑,杨。 接了小猫回来之后,余欢明显要在这个小家伙上上心多了。 小奶猫娇娇弱弱的一团,余欢总担心自己照顾不好,时时刻刻打起精神来。早晨他起床时不小心惊醒了她,她一骨碌爬起来就看小奶猫;每天的日常,除了画画,又多了一项,照顾小猫咪。 宠物疗法还真的起到了作用。 关于它的名字,她与祁北杨仔仔细细地商量过了。 “你觉着米团怎么样?”余欢说,“我小时候可喜欢吃一种叫米团的饼干了,白白的,圆圆的球,很甜。” 祁北杨说“想吃的话,明天就去给你买。” 余欢连忙制止住他“还是算了,可能是我的童年滤镜太深了吧,等到真正吃起来的时候,可能就没那么好吃了。” 祁北杨放下报纸“那就叫米团。” 他其实很好商量,很多时候基本上余欢说什么就是什么。 余欢低头逗弄了一会小猫咪,忽然抬头,看向祁北杨“明天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祁北杨看着她。 余欢摸着小猫软乎乎的毛“我最近好像一直有点不太正常——” 她的话没有说完,祁北杨走过来,自背后抱住了她。 “每个人都会有情绪糟糕的时候,这不是你的错,”祁北杨的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你没有必要为这个道歉。看心理医生也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调节一下就好了。” 余欢抚摸小猫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笑了“嗯!” 等到下一期杂志出来的时候,韩青青给余欢也送来了一份,照片上的二人皆没有露正脸,唯一一张侧脸的,也隔着一层被风扬起来的轻纱,朦胧而恬淡。 虽然未曾露出真容,少女身材纤弱,但这气质却完美契合牡丹这一主题。 牡丹国色天香,初初开放也是娇嫩俏丽。 少女就像是半开的牡丹,高大的男人也愿俯首称臣。 这些照片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刊登的杂志原本就受众广,走的是高逼格文艺路线。往常也有类似主题征稿,但这次的花……实在是太美了! 两个模特都没能露脸,却更能给人以遐想。不少人特意扒了扒如今的模特圈,也没找到有和“桑”“杨”这两个字对上的人物。 这样反而更能激起人好奇心。 再加上近期纸媒低迷,为了搏一搏知名度,也是为了杂志的销量;杂志社出品方也暗中推了一把,花了笔钱做营销,找到不到大v转发,买上热搜。 韩青青对此毫不知情,不少人顺藤摸瓜找到她的手机号码,打了不少通,想要从她这边问出来模特的相关信息—— 很快,余欢就被爆出来了。 去年,因为周肃尔沸沸扬扬挑选模特的事情,她被人,肉过一次,不少人还记得这个贫穷却励志的小姑娘。有人拿了余欢平时的照片和杂志上刊登的这些做对比,发现还真的是同一人。 更加令人惊异的是,余欢拍照时候身上穿的衣服,首饰,件件都被扒了出来,价格高昂,令人咂舌。 这下可不得了了。 贫民窟公主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人间富贵花”,有部分人认为她这人设崩塌的一塌糊涂,更有甚者,发文长吁感叹,说“眼睁睁看着一朵雪花被染黑,不再纯洁”。 余欢是从祁洛铃,口中得知这些的。 她尚在接受着心理医生的治疗,闻言一脸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想了想,半开玩笑“看来以后我跳不成舞了还能去做个小网红,黑红黑红的那种。” 祁洛铃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义愤填膺“这群人真的是闲到蛋疼,怎么,看着你永远清贫就开心了?怎么会有这样见不得人好的家伙呀。” 国内的这些事情瞒不过孟老太爷,他虽然在遥远的彼岸,却也打来电话,中气十足地痛骂了祁北杨一顿,不外乎你脑子和眼睛都被狗吃了吗?南桑出这么大的事情你连个都不放一个…… 祁北杨这才知道,自家的小姑娘又被曝出来了。 也不怨他神经大条,祁北杨当初拍照时也万万没有想到,会闹的这么大。查了没两下就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在闹大,想要热度;直接寄了律师函,把几个舞的最疯魔的营销号全告上法庭。 祁北杨匆匆给余欢打了电话,余欢倒是还好,声音软软的“不用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没事”晚上记得去买个猫爬架回来,小米团最近似乎喜欢磨爪子,已经抓坏不少东西了。 孟植也行动了。 他直截了当地宣布,该图中的女孩,是他幼时走丢的亲侄女,要求那些恶意抹黑的自媒体道歉。 至于照片上另一个男人的身份—— 祁北杨。 起先是一个人爆料,说见到过这一对在宠物店里买东西,因着那女孩坐着轮椅,所以多看了几眼;当时只觉着可惜,没想到后来在热搜上看到这么一对。 祁北杨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的照片很快被人扒了出来,多是些出席商业活动时的照片。 怎么说呢,有人这样评价——帅的令人窒息。 金丝雀的传言不攻自破。 长的这么帅,很多妹子都想圈养他啊啊啊啊! 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交往,有什么好稀奇的?不是挺正常的嘛。 余欢没有丝毫遭受流言的影响,她心态平和,佛系的不能再佛系了。无论是开始的捧,踩,到现在的吹捧,她丝毫不为所动,每天的日常就是复健,学习绘画,以及逗小米团玩。 外面闹的再沸沸扬扬,统统都不往她的心里面去。 八月中旬,余欢终于彻底告别了轮椅。 当她重新穿上芭蕾裙和鞋子的时候,几乎要落下泪来。 立在舞蹈房中,余欢踮起脚尖,给他跳了一段。 干净,轻盈。 一如初见时美好。 跳完之后,她跑过来,抱住了祁北杨的脖子,声音哽咽“谢谢你。” 祁北杨的手搭在她背上,良久,轻轻地拍了拍“乖,别哭。” 顿了顿,他柔声问“要不要去瑞士玩一趟?” 余欢擦擦泪,点头。 先前余欢只以为祁北杨要带她去阿尔卑斯山脉,去少女峰,这些都是热门的景点,然而旅行的目的地是一座小镇。 小镇坐落在连绵不绝的山脉下面,山峰顶端是雪山云雾,不远处有瀑布飞流而下,天空与水皆是澄澈的蓝。 祁北杨在那里拥有一处房产,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配上一个三层的木质小洋房,推开窗子,可以看得到不远处蔚蓝的海洋,白色的海鸥拍打着翅膀飞翔。 美的像是一个童话。 附近有一个农场,其中种着大片大片的薰衣草,放眼过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满目的紫色。 余欢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薰衣草,怔怔地看着。 太美了。 祁北杨站在她身侧,轻声说“这是我打算送你的礼物……可惜我出了点意外。” 那时候,两人关系僵持到不行,他在这里买下了农场,雇来人种满薰衣草,修整房屋,就想等到闲暇时带她来看,散散心。这里风景恬静,她应该会喜欢。 余欢讶然,转身看他。 她记起来了,临行前的那个清晨,他曾经询问过她,喜不喜欢薰衣草。 余欢已经记不清自己回答了什么。 他说“我原本打算,等到薰衣草盛开的时候,在这里向你求婚。” 转过身来,祁北杨微笑着看她“如果我现在求婚的话,会不会有点迟了?” 余欢摇头,踮起脚尖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一点也不晚。” 不早不晚,恰是正好。 微风徐徐,祁北杨单膝下跪,迎着阳光,取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 戒指上的钻石散发着盈盈的光。 “余欢小姐,”祁北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愿意嫁给我吗?” 余欢将白净的手举到他面前,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愿意。” 祁北杨将戒指轻轻地套在她的手指上。 薰衣草花开烂漫,连绵不绝;祁北杨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再过几年,可以带我们孩子来看看。” 余欢眨眨眼“那你可能要等很久很久啦。” 她可还没有做好早早生子的准备呢。 “不怕,”祁北杨笑,“我都等的起。” 只要你在身旁,还有什么好怕的。 无论是四五年,还是五六年,他都等的住。 谢谢你,以温柔包容他所有的不完美,原谅他的偏执,亲吻他的缺陷。 他的世界一片寂寂黑暗,而她带来了轻盈的光芒,给予他无限的希望。 他心尖尖上的那一点温柔,永远都刻着她的名字。 桑桑。 我爱你,重度痴迷,至死不渝。 —正文完—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0章番外一 余欢在毕业之后的第五天,同祁北杨领了结婚证,举办婚礼。 这还是孟老太爷旁敲侧击不停念叨着的结果。 起初,余欢没打算结婚这么早——她才刚刚毕业哎,人生最青春美好的时候,周围有些朋友连男友都还没有,她这边就要半只脚踏进婚姻了。 祁北杨表示完全尊重她的意见。 孟老太爷觉着不妥当,他思想到底还是趋向保守一点,认为余欢同祁北杨这样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也该是时候谈婚论嫁啦。 可余欢怕的不是结婚,是婚后被催生。 余欢只好同祁北杨商议了一下,两人达成共识,在余欢28岁之前,暂时不生小宝宝。 在女芭蕾舞者的职业生涯上,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生子。 有很多舞者为了确保自己的身体处于最好的状态,选择独身,或者不婚,丁克。 余欢虽然没有和祁北杨商量,但她也知道,如果不生孩子的话,的确有点不太现实。 祁老爷子和祁奶奶,也忍不住,问了她很久,都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小宝宝呀?他们把名字都取好啦。 为了这件事,余欢连中秋节都没有过好。 祁家人都知道她近期一直在戒糖,给她的月饼是特意订做的,淡淡的香甜。 余欢还是只吃了一半,另一半被祁北杨拉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全吃掉。 连手指缝中的渣渣也没有放过。 余欢举着手,任由祁北杨给她擦干净,懊恼不已“你看你呀,把我手都弄脏了。” 祁北杨擦的仔细,闻言,抬头笑“怎么这么嫌弃我。” 余欢凑过去,在这个小醋精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温言软语“不嫌弃不嫌弃。” 孟老太爷也回国,和孟植在一起。祁老爷子邀请他们二人一同过来吃团圆饭——毕竟余欢在这边,大家聚着,也算是团圆了。 姜珊依旧木木呆呆的模样,像是个精致的机器人。外面光鲜亮丽,内里只剩了空壳子。 一如往昔的妆容精致珠光宝气,她依旧瞧余欢不顺眼,但有了祁父和祁老爷子、祁奶奶压着,她一句重话也不敢对余欢讲。 如今,余欢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两人之间各不干涉。 姜珊想干涉,也没有那个胆量,她如今的软肋,还正被祁北杨牢牢握着呢。 祁奶奶和和气气地叫余欢吃汤圆,笑着说叫厨房给她调了咸口的,鲜虾笋尖馅的,糯米皮软软糯糯,肉质鲜美,滑嫩细腻,一口下去汤汁先出来,又暖又香,余欢一口气吃掉一整碗。 孟老太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当初让她归国,也是纠结很久,才决定下来。如今看她过的还不错,也算是放了心。 这次总算是没有选错。 祁果和祁朵两个小机灵鬼缠上了孟老太爷,声音脆生生的,一直黏在孟老太爷面前,同他讲笑话逗趣。 祁奶奶笑着说“瞧这俩孩子,和个小皮猴一样。” 孟老太爷摸着祁果的脑袋,说“这俩孩子头型饱满,以后会有大出息。” 祁老爷子接过话茬“家里面女孩少了点,南桑和北杨努努力,争取生个女孩出来。” 余欢顿时觉着口中的汤圆不那么好吃了。 滚烫的汤汁出来,舌头被烫了一下,她小小地吸了口冷气,祁北杨立刻拿了柠檬水,喂给她喝。 再自然无比了。 余欢从他手里把杯子拿过去,低头,喝了两口。 祁北杨笑着说“我现在还不想生孩子。” 祁父板着脸“胡闹,你都多大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能打酱油了!” 这么一句话,顿时逗得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祁奶奶也过来打圆场,和声和气“北杨啊,你年纪确实也不小了。” 祁北杨不以为意“我现在过的轻松自在,没必要再生出个小魔星来。” 祁奶奶慢声细语地对着余欢说话“回头你也劝劝他,哪里有不生孩子的呢?他年纪也不小了,肃尔家的那孩子现在都会说话了……” 余欢腼腆地笑“我会努力说服他的。” 晚饭后,余欢洗漱完毕,往祁北杨身边蹭;蹭了没两下,就被他抱住,重重地在脸上亲了一口。 祁北杨合上电脑,把她揽到怀中,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乖。 余欢眼睛亮晶晶“谢谢你。” 祁北杨知道她指什么,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我现在可真成了你的挡箭牌,不打算奖励我一下?” 余欢的脸被水蒸气蒸的发红,嫩的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似乎一戳就会留下痕迹。 她笑着推开祁北杨的手“怎么奖励?” 这家伙还真的会讨要好处呐。 祁北杨微笑“明天和我约会吧。” 余欢愕然“约会?” 这个词语猝不及防地听到,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明天不去公司吗?” “不去。” 余欢一口答应下来。 她只是有些迷惑,为什么祁北杨好端端的突然提出来要去约会,仔细想想,好像婚后这段时间她一直很忙,也没有好好的陪伴过祁北杨。 苏早时常取笑祁北杨,说他是忠犬类,可余欢觉着他其实也有点猫的属性。 依赖她。 余欢站起来,坐在梳妆镜前,打开那些个瓶瓶罐罐,仔仔细细地涂在脸上。 借着镜中的倒影,她瞧见祁北杨走过来,俯身自后面抱住了她,胳膊搭在她小腹上,下巴蹭着她的头顶,轻声安慰“你不用管他们说的那些话,我不着急。” 这是在和她说孩子的事情了。 余欢眨了眨眼睛。 虽然两人已经达成共识,等到28岁左右再生孩子,这个年纪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可对祁北杨来说,已经快要属于“晚来得子”了。 余欢慢慢地摸他的手,认真地问“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孟老太爷虽然没说,但也是希望她能早点生孩子。 这话一问出来,祁北杨捏住她的手,揉了两把,贴在脸上“你说什么呢。” “我这人坏毛病这么多,你愿意包容我,嫁给我已经够好了,”他说,“桑桑,我没别的要求,真的,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其他什么事都无所谓了。” 他又蹭余欢“况且,你身体刚养好不久,也不着急生孩子。我们有米团就够了。” 米团现在已经从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奶猫长成了白白乎乎的一个大团子,懒洋洋的,不仅没有小时候那么萌了,还有点憨乎乎的。 余欢甚至怀疑米团的身体里住了个橘猫的灵魂。 猫咪吃太胖了也不好,特意请了专门的人来督促米团运动;平时余欢同祁北杨也克制住自己,不要太经常的投喂,免得米团身体出现问题。 祁北杨提前叫宋特助给他安排好时间,这一天他都没有事情,可以专心致志同余欢“约会”。 他甚至兴致勃勃地同余欢挑选约会时穿的衣服,力求色调统一,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情侣。 余欢说“怎么这么大年纪了,你还像个高中生一样呢?” 印象中,只有高中生和大学生,才会追求情侣装这样的东西吧。 祁北杨正对着镜子仔细整理袖口,闻言笑了“还不是担心你嫌我老。” 他年长她八岁,这段感情原本就不够对等;她尚未出校园,对人世间的险恶仍懵懵懂懂;而他见识过那么多的脏污,却看上了这么个尚稚嫩的小姑娘。 现在小姑娘毕业了,踏入社会了,他年岁渐长,旁人眼中他仍旧是最好的年纪,可祁北杨却愈发觉着自己或许配不上她。 刚刚扣好右边的袖口,冷不丁余欢便扑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我家祁叔叔才不老。” 祁北杨无奈“你啊。” 他先前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年纪,但是随着周遭林定他们几个一个接一个的嘲笑,祁北杨突然也开始觉着—— 自己真的是老牛吃嫩草啊。 余欢捧着他的脸,他个子太高,余欢微微踮起了脚,噙着笑,看着眼前突然敏感的老男人,打趣“你这几天该不会是来了大姨夫吧?每个男人都会有的那么几天?怎么好端端的,考虑起这个问题了?” 她心急,等不到祁北杨回答,抱住他的腰,贴到他身上,蹭啊蹭“就算你老了,我也喜欢。” 祁北杨忽然觉着自家小姑娘好像瞒着他觉醒了某种技能,怎么这么甜这么可爱呐。 说是约会,祁北杨就一板一眼地按着正常情侣约会的套路来,电影,共进午餐,乐园,晚餐,嘿嘿嘿。 余欢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一直到去乐园,都还是挺顺利的。 然而两人在这里遇到了个不小的麻烦—— 有个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姑娘,缠上了他们两个。 祁北杨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去买个冰激凌,回头一瞧,余欢就被一个粉红色的团子抱住了。 太阳穴跳了一下,祁北杨问“怎么了?” 余欢手足无措“这孩子突然过来,抱着我就哭,我也不知道……” 说着,她微微俯身,柔声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抽抽搭搭“妈妈……呜……” 这个称呼把余欢吓了一跳,她求助地望向祁北杨,祁北杨蹲下身体,把自己的那份甜筒放到她手中,笑“小朋友,你找不到家里人了吗?” 小姑娘哭的眼睛红彤彤,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又把脸贴到余欢身上“妈妈,这个大爷好凶哦。” 祁北杨沉默了。 大爷是什么奇特的称呼哦。 他十分费解。 正常一点不是该称呼叔叔么?为什么叫他大爷? 祁北杨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1章番外二 小姑娘抱着余欢,哭的更凶了“妈妈妈妈,他瞪我!” 余欢心肠软,压根就见不得小孩子受委屈,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心翼翼地安慰“别怕别怕,不哭哦……小朋友啊,我不是你妈妈,你和你妈妈走散了吗?” 可不管她和祁北杨怎么说,这小姑娘似乎认准了她,一整个甜筒全部都吃光了,仍旧不肯放手! 所幸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祁北杨只好找到工作人员,进一步说明情况。 孩子找不到父母是件大事,工作人员尝试着与这么个小不点沟通,可惜粉红小团子年纪太小,说出的有用信息太少。 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口咬定了余欢是她的妈妈。 她委屈巴巴地质问余欢,是不是给她找了新爸爸之后就不想要她了?把她带到这里玩,是不是像爷爷奶奶说的那样,就是要找个人多的地方丢掉她。 一边说一边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泪,余欢被她给哭懵了。 工作人员也傻眼了。 粉红小团子看上去约莫五六岁,应该也是个开始记事的正常孩子,胖乎乎肉嘟嘟,哭起来的时候颇令人心碎。 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会说谎吧? 工作人员迟疑地看向余欢。 但被小团子抱住的这位,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啊。优雅而干净的模样,他甚至怀疑对方还是在读大学生了。 还有旁边冷着脸的祁北杨,虽然相貌不错,但总觉着很凶…… 这么凶干嘛啊。 祁北杨冷着脸,指着余欢问小团子“你好好看清楚,你妈妈有这么年轻吗?” 转而对工作人员说“请你们立刻去查监控,调查清楚。这样很影响我和太太的游玩体验。” 工作人员连忙致歉,说马上会通知同事。 余欢与慈济院的那些孩子们打交道惯了,很快便镇定下来,蹲下,身体,取出纸巾来,细致地给小团子擦着脸,一边擦,一边柔声哄“你先别哭呀,我不会丢下你的。” 小女孩揉着眼睛,委委屈屈看着她,大眼睛水汪汪。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又拉了拉余欢,小声说“妈妈,我饿了呀。” 余欢叫祁北杨“你去给她买点吃的,呃……小姑娘,你想吃什么呀?” 小女孩说“华夫饼!焦糖苹果!还要一份冰激凌!” 说完又委屈了“妈妈你以前都叫我小葡萄的。” 余欢笑“嗯,小葡萄。” 祁北杨买了一圈回来,工作人员还没有找到小女孩的父母。 小女孩美滋滋地坐在餐桌旁,和余欢聊得开心。工作人员也有些抓狂,摸着后脑勺,问“不好意思,确认一下,你们真的和这个小朋友没有关系吗?” 这两位看起来相处很友好啊。 祁北杨冷着脸“没有。” 小女孩吃着焦糖苹果,嘴角都沾上了糖衣,神秘兮兮地对着余欢说“妈妈,你这次的男朋友还不错耶。” 余欢下意识地看向祁北杨,他正在同工作人员说话。似有心灵感应,遥遥地看过来,同余欢四目相对。 余欢收回视线,胳膊肘抵着桌子,身体前倾,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怎么这么说呀?” 小女孩咽下口中的苹果,一本正经“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小女孩年纪不大,老神在在的念叨“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时候安定下来,找个爱你的男人比什么都强。” 余欢笑了。 小小的一个孩子,竟然也学会说这种话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过来的。 小家伙个头虽然不大,饭量倒是不错,等她把一整份华夫饼都吃光,冰激凌也狼吞虎咽吃掉一半之后,工作人员带着她妈妈焦急地过来了。 也不外乎小女孩会认错。 她妈妈穿了条同余欢同色、款式也相近的衣服,巧了,同样挽起了头发,两人身高体型也相似。 小女孩有点懵,她看看余欢,又看看自己的妈妈。 她妈妈快步走过来,抱住她,亲了两口。确认她没什么事之后,才松了口气,拉着余欢的手,再三表示感谢。 这个粗心妈妈面带愧疚地解释,这小姑娘天生的脸盲,无法分辨出人脸的区别,基本上全靠衣服认人。她妈妈上个厕所,出来就发现女儿不见了;而负责看小女孩的那个男朋友,垂手站在后面,抿着唇,一脸自责。 巧的是和祁北杨衣服颜色也差不多,难怪小女孩坚定不移地认为余欢就是她妈妈。 她提出要给余欢钱,被余欢婉拒了“一点零食而已。” 重新找到妈妈的小女孩,仍旧迟疑地看着她,她真的分不清两个妈妈之间的区别,但还是朝余欢晃了晃手,声音脆生生“再见,好心肠阿姨。” 目光移到祁北杨身上,冲他扮了个鬼脸,吐舌头“再见,坏脾气大爷。” 祁北杨更郁闷了。 熊孩子。 要是他孩子以后这么皮,一定要狠狠地教育一顿。 余欢拉着他,去和公主拍照。晚上还有烟花等节目,但她今天走的时间长,再加上前几天在训练,脚踝还有点痛,预只逛了几个地方,就不行了,祁北杨便背着她,离开了乐园。 入园前余欢买了一个小本本,每个游玩的项目都有工作人员给盖好章,集齐所有的章子可以换取一份纪念品。 因为有些项目没去玩,章子并没有盖全;余欢俯在他背上,将小册子摊开看了眼,忽而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同他说“等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再把章盖满好不好?” “好。” 祁北杨不太能理解余欢的这种收集癖,但小姑娘嘛,喜欢这些东西也很正常。 停隔半分钟,余欢又小声说“那下次应该是带着我们孩子一起来了呀。” 柔柔软软的一声,祁北杨笑了“嗯。” 晚上小白带着小小周急吼吼地过来找余欢了,理由很简单——周肃尔惹她生气而不自知,小白生气了,要带着娃跑路了。 小白比余欢年纪大,可因为周肃尔的保护,她的思想基本上仍旧停留在受伤之前,还带着点稚气,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小周今年刚刚三岁多,走路已经很生猛了。 这孩子性子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在别的孩子还在摇摇晃晃学走路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跑了。偶尔摔倒了也不哭,就拿手揉揉摔伤的地方,站起来继续欢乐地跑。 祁北杨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因此被打断,嘿嘿嘿大计恐怕也要往后挪上一挪。 小白还威胁他“你不许告诉周肃尔,不然我就和桑桑说你上高中时候的那些破事!” 祁北杨发现,小白自从嫁给周肃尔之后,底气倒是足了不少。 原本刚来周家时那个黄毛丫头,现在也变的理直气壮的。 不过他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周肃尔,以周肃尔那个鸡贼的性子,恐怕从小白跑路的那刻起就知道了吧。 祁北杨叫人去给准备客房,余欢则抱着小小周,逗他说话。 都说儿肖母,女像父,但小小周完美继承了他父亲的相貌,和小时候的周肃尔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性子倒是和他父亲不像,乖巧极了,奶声奶气地叫着余欢“姨姨”,想要吃甜杏仁糕。 余欢一点点喂给他吃,自己没吃多少,全进了小家伙的肚子里。 祁北杨看不下去了,把小小周抱走,这才给余欢了吃饭的时间。 小白看着小小周,愁眉苦脸“桑桑啊,你以后可别像我一样,这么早生孩子,太折磨人了。” 旁人只看着小孩子聪明可爱,可不知道带小孩子有多么麻烦。虽然有月嫂和周肃尔帮忙,但小小周很黏母亲,晚上必须要她抱着哄睡。 真是甜蜜又痛苦的一件事情呐。 说话间,余欢转身看了眼祁北杨。 他坐在窗子边的地摊上,在逗着小小周玩—— 手里面拿了个毛绒绒的小兔子玩偶,故意举到小小周面前。小小周眼巴巴地看着,伸手去够,祁北杨故意拉高。等小小周茫然看他的时候,又把小兔子塞到他怀中,笑着摸了摸他圆润无比的后脑勺。 “说真的,”小白托着腮,“其实男人到了一定年纪之后,会很喜欢小孩子。这是他们的本能,刻在基因里面的。” 说到这里,她叹息“这就是两人年纪差距大的悲剧了,他们想要做爸爸的时候,我们这些青春美少女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呢。” 青春美少女很惆怅。 余欢被她逗笑了“嗯,美少女妈妈。” 忍不住又往外面看了眼,米团蜷缩在祁北杨脚边,已经呼呼呼地睡着了;小小周摇摇晃晃地举着小兔子,趴在了祁北杨的胳膊上,张开嘴巴咬他的袖子。 祁北杨笑的一脸温和。 刚吃过饭,周肃尔便开着车过来找自己这落跑小娇妻和宝贝儿子了。 小白还在生他的气,不肯叫他进客房。周肃尔便在门口,轻声叫她的名字,小小周站在他旁边,也奶声奶气地叫“坏爸爸,坏爸爸。” 一边叫,一边还张着肉呼呼的胳膊,想叫周肃尔抱他。 余欢和祁北杨没有打扰这对,笑着先回卧室了。 余欢知道小白的性格,虽然脾气上来之后有点执拗,但也很好哄,小孩子一样。 虽然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些,但祁北杨也终于如愿以偿地尝到了肉。 今天也依旧十分和谐。 事毕,余欢趴在他的胸膛上,任由祁北杨给她顺着头发,眯着眼睛,像是被挠下巴的米团。 睡意渐渐上了头,余欢打了个哈欠,忽然开口“要不然,等我过了25岁,咱们就生小宝宝吧。”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2章番外三 祁北杨抚摸她头发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 余欢脑海里想着他晚上看小小周的神情,嘴上说的却是“男人上了年纪之后,小蝌蚪的质量会下降的很厉害,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够健康。” 祁北杨沉吟片刻“我会戒烟。” 他烟瘾并不重,现在也只是偶尔会抽上一两根。 “别想那么多,”祁北杨语重心长地叮嘱她“我不想拿孩子来牵绊住你,再说了,小孩子有什么好的?你看今天遇到的那个小魔星。如果我是她爸爸,一定会拎起来打……”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把余欢给逗笑了。 “知道啦,”余欢捏了捏他的脸颊,“祁叔叔也别这么凶嘛,这样凶巴巴,小孩子不喜欢你哦。” 祁北杨摸摸自己的脸颊“小小周挺喜欢我的。” 余欢早就顺利通过了青山芭舞团的考核,如今正在朝着首席的方向而努力。之前的腿伤基本上已经完全痊愈,但仍旧不能够接受强负荷的训练。 身体健康最珍贵,余欢并不想像之前的一些前辈,早早的就伤腿退出舞台。 她喜欢芭蕾,为之努力十几年,早就是刻在骨血中的东西了。 想要努力在这个舞台上站的时间更长一点。 祁洛铃如今也顺利考上了南影大,时常会同余欢说,至今老师仍旧会拿余欢当做榜样要要求他们这批新学员。 她简直是这批新学员心中的神话。 说到这里,祁洛铃颇有些惆怅,忧郁“这要我怎么说呢,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种天赋,更别说能和你一样努力了。” 说真的,余欢也并不觉着自己有多么努力,比她更能吃苦的人多了去了。 她将其归结为自己运气够好。 她运气确实也不错,身体复健后继续回俄罗斯上完了剩下来的课程,落下的语言课程虽然有些多,但有了先前的底子,十分顺利地通过了考核。正常修读完毕,俄罗斯也有几家舞团朝余欢抛出了橄榄枝,但余欢仍旧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国,参加青山芭蕾舞团的选拔。 宋悠悠并没有回来,她决意留在俄罗斯;临行前,她哭的眼泪汪汪,拼命地拥抱着余欢,抽抽搭搭,叫余欢千万不要忘记她。 韩青青也没能继续芭蕾舞者这一路途,她没有参加任何一个舞团,而是去了某一专业培训机构去做芭蕾舞教师。 因着之前大大小小的事情闹的,青山芭蕾舞团中不少人还记得她。有人同她熟悉了,试探着问她和祁北杨的关系,余欢笑着说是男女朋友。 惹得不少人艳羡不已。 芭蕾舞团经常会有外出演出,余欢虽然刚刚加入舞团,但因为她的功底扎实,在这次的欧洲巡回演出名单上也有她的名字。 演出统总有五场,五个城市,隔上三四天就有一场;这么算下来,余欢要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恰好祁北杨也要出差,余欢搭乘上午的飞机离开,祁北杨给她整理的行李箱,24寸的箱子塞得满满,替换衣物,护肤品,甚至是应急的药片,都分门别类装好。 余欢先前没有打开行李箱看,直到到了酒店,才发现他在行李箱里放了满满一小盒的糖果,就放在最上面,写着纸条提醒她随身携带。 低血糖的老毛病一直没好,余欢把纸条小心翼翼收起来,把糖果放进随身的小包中。 她和舞团里另一个女孩住在一起。那个女孩也有男友,正在谈话论嫁中,起先两天两人打电话还甜甜蜜蜜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吵起来了,女孩把手机丢到一旁,头闷在被子里面大哭出声。 余欢点了两份甜点,等到女孩哭累了,递过去纸巾和甜点“要不要吃一点?” 女孩鼻子红红眼睛红红地看着她,嗯了一声。 两人都默契地遗忘掉教练说过的话,相对坐着,一勺一勺地吃着甜品。那女孩委屈极了,急需找人倾诉,哽咽着把吵架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两人为了结婚而起的争执,男方想早些结婚,而女孩担心结婚太早会被催生孩子。一来二去,就吵了起来。 余欢安慰她“你先不要想这件事情,想想其他开心的,冷静一下,过段时间心平气和了再聊。” 女孩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问“你和祁先生也经常吵架吗?” 这句话把余欢问住了。 上次吵架好像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其实也不算吵架。她生理期快到了,贪凉吃了不少冰激凌,祁北杨教训了她几句。 结果晚上她忍不住又吃了芒果冰,祁北杨板着一张脸,严厉地对她进行教育批评。 受激素影响,余欢情绪波动也大,和祁北杨绊了几句,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去外面睡,不理他了。 后果是睡到半夜又被这个老男人偷偷摸摸给抱了回去,次日清晨也有他亲手做的红豆莲子羹。 那就是两人“吵架”时的常态,余欢想了想,有点秀恩爱的嫌疑,还是决定不说了。 她说“日常相处怎么可能会一直一帆风顺呢?总会有些小摩擦什么的,这些都不可避免。” 余欢这样温柔地安慰着她,女孩忽然叹口气,看着余欢“你和祁先生之间的矛盾应该会少很多吧?你们这样的家庭,也不会为了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吧。” 余欢想,其实他们吵架都是些鸡毛蒜皮。 不管怎么说,这样安慰了一阵子,女孩情绪好转多了。 祁北杨工作繁忙,却依旧会定期给她发信息,照片。 因着时差,两人之间的视频通话也不多。 女孩艳羡不已地听着余欢细声细气地和她男友谈话。 “早饭挺好吃的,你不用担心我。” “我看到一条围巾很漂亮,买了下来,不知道你冬天的时候会不会喜欢。” “嗯,注意身体啊,今天不要再熬夜了。” …… 呜,欢欢好宠她男朋友啊,真是神仙爱情了。 第三场巡演,余欢万万没有想到,祁北杨竟然也跟了上来。 座位仍旧安排在前面。 这是第三场巡演,她刚刚下了后台,衣服还未换,就看到了祁北杨。 他穿着浅灰色的上衣,愈发衬的眉眼如墨,气质绝尘。在旁边女孩子艳羡的目光中,他径直走了过来,微笑着问余欢“今晚上有时间吗?” 余欢点头。 他笑“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余欢眨眨眼“我需要请示一下带队老师。” 结果当然是应许的。 祁先生过来探望妻子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带队老师得罪不起祁北杨,毕竟他们舞团很多大型活动的赞助都由祁北杨。舞团里的这些人可能不太懂,但她是明事理的,哪里还有不放人的道理。 祁北杨订的酒店距离舞团的酒店并不远,但规格明显要高很多。 祁北杨来之前就做足了攻略,带她去品尝本地有名的餐厅。 安安静静的包厢,刚进去不久,餐前甜点便依次送了上来;余欢跳舞消耗了大量体力,也饿了,吃掉不少。 她的脚腕疼的厉害,刚回到酒店,洗过澡后,祁北杨就给她揉了十多分钟。 余欢一边想着祁北杨这手法越来越熟练了,一边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打盹,睡了过去。 晚餐甜食吃多了,余欢有些口渴,迷迷糊糊醒来,眼睛都睁不开,困困倦倦地爬下去找水喝。 外间的桌上留了盏灯照明,余欢赤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从架上取下来水,拧开瓶盖,小口小口地喝。水是凉的,特供的高山泉水,但喝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一口气喝掉一瓶水,肚子有些饿,处于困倦状态的人自制力极低,几乎没什么思索的时间,她下意识地又吃掉了一小盘坚果。 她尽量放轻了动作,然而仍不可避免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吃的正欢,被祁北杨抓了个正着。 “怎么半夜里起来偷吃?”祁北杨莫可奈何,“像个屯粮食的小松鼠。” 他这么一出声,余欢被吓到,呛住一下,咳了起来。 又喝了半瓶水,才压下去。 祁北杨确认了。 这还是个胆小的松鼠。 小松鼠吃的很开心,祁北杨半夜醒来没摸到人,醒来发现她在偷吃,这时候也不困了,只是瞧她赤脚踩在地摊上,皱起眉“怎么还光着脚。” 余欢翘起腿来,搭在他腿上“那你给我暖一暖啊。” 理所当然的小模样。 祁北杨爱极了她这样,掀开衣服下摆,给她暖着脚。她如今身体比以前健康了不少,可惜手脚冰凉的毛病一直没好。 给她慢吞吞剥着壳子投喂,投喂长达十五分钟,余欢的脚一直很不听话的蹭来蹭去。 祁北杨被她也磨出了火气,忍无可忍地把她抱到床上。 半个月未见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仍不可避免地咬疼了她。余欢推开他,声音细细“你属小狗啊。” 她觉着自己好像是被盯上的肉骨头哦。 这次出现了点小小的意外,不知道是两人运气不好,还是动作太剧烈了点,小雨衣不堪重负,破了一些。 余欢吓的脸色都白了。 她去洗澡,指挥着祁北杨去买药—— 尽管吃药不好,但比起来可能会怀孕这件事情,她宁可吃上一些。 还好附近就有药店,祁北杨打了内线,余欢这边刚刚洗完澡,那边药就到了。 小小的一粒,余欢愁眉苦脸地吞下,愤愤地看了一眼小雨衣的牌子,直接丢到垃圾桶中“下次再也不要用这个了!” 祁北杨摸着她的小腹。 事后紧急药对身体的伤害不可避免,他知道些药理,无非是通过调节激素来强制性剥落内膜。 余欢还是第一次吃这种药。 先前每一次,他都做好安全措施。就算是再怎么着急,也不会忘记小雨衣。 余欢倒是没觉着有什么,毕竟只是吃个药而已。但第三天,她的小腹就隐隐胀痛。 她先前基本上不会在大姨妈来的时候痛的死去活来,但这次却是意外,这一次的大姨妈来势汹汹,不仅提前了好几天,还要命的折磨人。 正好赶上巡演,余欢吃了止痛药强撑着,一场演出下来,她觉着自己快要虚脱了。 这件事她没告诉祁北杨。 他那个性格啊,知道了之后一定又会自责的不行。余欢不想叫他难过,再说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 余欢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情迁怒自己爱的人。 祁老爷子旁敲侧击问了阵子她打算什么时候怀孕,祁北杨得知后,同他正式谈了谈。从那之后,祁老爷子再不提这事了。 姜珊依旧不改奢侈的做派,每天的日常依旧是买买买,喝茶打牌,不亦乐乎,似乎真的已经放手不管余欢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姜珊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拥吻,余欢也不会那般震惊。 那天是周六,小白把小小周交给家里的保姆带,自己跑出来约余欢去取先前订好的裙子。 那是个国内新兴的小众品牌,设计师年纪轻轻,做的衣服却颇有些禅味。小白爱极了他们家的裙子,也想安利给余欢,极力邀请她过来。 余欢在外侧等着小白试裙,却从半开的贵宾室门中,看到了姜珊。 她穿了件浅橘色的裙子,脖子上硕大的鸽子血宝石熠熠生辉,正在同人忘情拥吻。 余欢脸色煞白,手里捧着的杂志,重重地砸到地上。 她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一声响惊动了房内的人,姜珊飞快缩回手,转身回望,与余欢的目光对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3章番外四 等余欢回过神来,姜珊已经急匆匆拽着那个陌生男人离开了。 小白浑然不知方才发生的事情,仍欢快地叫“欢欢,你过来看看,这个怎么样?” 余欢的心思已经不在小白身上了,笑了笑,内心惊涛骇浪。 小白看出来她这明显的心不在焉,小心翼翼地问“欢欢,你怎么啦?是中暑了吗?” 余欢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突然有点头晕。” 小白大惊失色,摸摸她的额头“要不要去医院里看看啊?” 她连衣服都不想试了,请人把剩下的衣服包起来给她送回去,拉着余欢就想往医院走,念叨“这可是个大事,你别不注意身体呀。我刚怀孕的时候也是经常性的头晕想吐……” 余欢笑“没事的。” 这真是一个重磅性消息。 余欢状态不好,心事重重回了家。东西也不吃,抱着枕头坐在床上认真思考。 这件事情,还要不要告诉祁北杨? 如果要告诉他的话,该怎么样委婉而不失礼貌地说? 直接说“你妈妈出轨了耶”这种话,他真的能够接受的了吗?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余欢脑子里蹦跶出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虽然从小没有体会过母爱,但余欢也知道,这样说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肯定不可以。 祁北杨那么傲气的性子,肯定接受不了,说不定晚饭也不吃就会回去找他的妈妈对峙,从而爆发激烈争吵,最终祁父祁母婚姻破裂…… 呃。 当然,隐瞒下去也不好,应该告诉祁北杨这件事。免得哪一天他自个儿撞到,控制不住情绪爆锤男人一顿,血溅三尺…… 余欢惆怅了。 这可真的是太难受了。 一直到吃光了一盘草莓,她都没想出个解决办法来。 偏偏这种事情压根没有人可商量,私密极了,余欢揉了揉自己的脸,听到卧室门被人推开,灯光骤然一亮,刺的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祁北杨已经脱去了外套,问“怎么了?我听小白说你身体不舒服。” 说着,他缓步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仔细看她的脸。 “没,可能是有点太累了,”余欢张口反驳,笑了笑,就要翻身下床,“今天晚饭吃什么呀?” 脚下踩空,险些摔倒。 祁北杨扶了她一把,目光沉沉“你有事情瞒着我?” 余欢连忙解释“没有没有。” 祁北杨狐疑地盯着她看。 余欢心里面乱糟糟的,垂下了眼睫。 颤抖的睫毛已然出卖了她。 晚饭她吃的也不多——毕竟已经吃掉了一盘草莓,她胃小,吃不下太多东西。不过,因为平时运动量大,消耗的多,饿的也快。 祁北杨习惯了她这样,让人去多准备一些坚果和水果放到卧室中去,今晚上半夜里余欢肯定又会爬起来找吃的。 祁北杨等着余欢主动交代,可这小姑娘心里面也真的能藏得住事情,一直到了快要睡觉,她才无比认真地叫他的名字“祁北杨。” “嗯?” 余欢平躺着,拽紧了被褥,细细嫩嫩的手指指着对面的墙上,摆着的一副画“你看看。” 祁北杨眯着眼睛看。 没什么好稀奇的,拍回来的一个西欧小众艺术家的画,画的是一池荷花,旁边是个在洗头发的纤细少女,颇有些莫奈的影子在里面。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幅画?” 余欢摇头“你看看那荷叶,多绿啊。” 祁北杨深深吸一口气,决定好好和她谈一谈“桑桑。” “怎么啦?” 祁北杨单手支撑着头,侧躺着,垂眼看着乖巧躺在被窝里的小姑娘“你想说什么?不用这么委婉。” 又是画又是荷叶又是绿的…… 祁北杨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余欢终于开口了,依旧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威胁力“如果说你爸爸头上和荷叶一样绿……你会怎么办?” 祁北杨怔怔地看着她“什么?” 余欢心一横,也不再这样委婉了“我今天看到了你妈妈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呃,举止很亲密,亲密到过分的那种。” 她小心翼翼“我感觉,你爸爸可能被绿了。” 一口气说完,她盯着祁北杨,往下缩了缩身体,拿被子盖住,只露出一个下巴来,小声地说“就是这样。” 余欢以为祁北杨会恼怒,可他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这样啊。” “嗯?” 祁北杨平静到不像话,他摸摸余欢的头发,笑“我知道了,你早点睡。” 出乎意料的反应。 他关掉灯,躺了下来。 黑暗中,余欢仍旧睁着眼睛。寂静三秒,她小声叫“北杨。” “嗯?” “你难道不生气吗?不难过吗?” 祁北杨转过身来,搂住她。 余欢顺从地靠过去,脸颊贴着他的胸膛。 好暖和! “我早就知道了,”祁北杨平静地说,“她做的这些事,我父亲他们也知道。” “啊?” 余欢傻眼了。 祁北杨捏了捏她的脸颊“恐怕,只有她自己以为,能够将这些人都瞒在鼓中吧。好了,睡觉吧,这就是件小事,明天起来就不要再想了。” 祁北杨这也太过镇定了吧。 虽然余欢没有母亲,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但怎么想……都应该难过的吧。 还是说,祁北杨其实在心里面默默的难过?没有表现出来? 余欢默默地伸手,把他抱的更紧。 好可怜哦。 他会等到没有人的时候默默地难过吧,还是说半夜里会偷偷摸摸起来去抽烟? 这么想着,余欢越来越觉着祁北杨很凄惨了。 她想要安慰一下他。 次日清晨,祁北杨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然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祁北杨没动,想知道小姑娘要做些什么。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褥下床,穿衣服。 悉悉索索。 祁北杨看不到,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她应该是踮着脚溜了出去。 轻微的关门声。 哒哒哒。 她走远了。 又过了两分钟,祁北杨才睁开眼睛。 他坐了起来。 桑桑到底想做什么? 不急不慌,他慢慢悠悠换好衣服,出去问了问,得知余欢跑去厨房后,他颇有些意外。 难道大早上的饿醒了去找东西吃?不对啊,昨天明明已经给她准备好零食了。 祁北杨满腹疑惑。 这个疑惑在吃早饭时得到了答案。 余欢笑吟吟地看着他“我听婶婶说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快尝尝呀。” 干净的小瓷碗中,散发着淡淡的芒果清香,淡黄色的芒果和洁白的牛乳凝结成块,漂亮极了。 祁北杨却叫她“伸出手来。” 余欢想把手往后藏,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祁北杨强硬地把她的手拉到眼前细瞧。 左手大拇指的侧面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并不深,也没有出血,只伤到表皮。 余欢哪里想到他连这么一道小伤口都看的出来,解释“我没想到芒果有点难切,一不小心。没事的,我一点都不疼,表层的这块皮没有知觉的呀,也没有出血……” 她厨艺其实一直都不错,毕竟先前给慈济院那么多孩子煮过饭呢;这次纯粹是老马失前蹄,偶尔到不能再偶尔的一个小意外。 祁北杨可不这么想,他垂下眼睛,吹了吹她的手指,说“下次不用这样,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余欢辩解“光想不做有什么用啊。” 她抽回手,把芒果布丁端到他面前,强调“你快尝尝呀。” 做这些东西,才不是为了叫他心疼。 祁北杨低头,尝了一口,微笑“很好吃。” 看着余欢亮晶晶的眼睛,他顿悟了“说吧,你想做什么?” 余欢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今天突然这么好,是想做什么?”他含笑问,“你是想出去玩?” “我一直都很好啊,”余欢不服气,“你说的就像我以前不好一样。” 祁北杨无奈“好,我家桑桑最好了。” 温暖而善良,柔和漂亮。 余欢说什么都不肯说自己的真实目的,吃过饭就催着祁北杨上班。 临行前,他问“真的没什么事?” 余欢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 伸长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余欢重重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路上小心啊,老公~” 因了这一个称呼,祁北杨一整天心情大好。 余欢不常这样称呼他,经常直接叫他名字,平时是北杨,生气了是祁北杨,可能是觉着这两个字的称呼有一丢丢不好意思。 祁洛铃跑过来拖她去给自己的小男友挑礼物,余欢一眼看中了一个男士钱包,付钱买了下来。 对于祁北杨而言,这样的东西可能算不上什么,却也花掉了余欢自进舞团以来攒下的一大笔钱。 她的收入仍旧不能与祁北杨相比较呀。 晚上祁北杨收到礼物,颇为意外。 余欢并不常送他东西。 他定定地看着余欢,忽而叹气,把她拉到自己怀中坐下“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欢咬着唇“怎么?对你好还需要理由吗?” 哼,难道这家伙是抖、s吗? “不需要理由,”祁北杨哄她,“那总得说说吧,这两天对我这么好,是对我的奖励?你又有什么目的?” 回应他的是余欢的一个拥抱。 柔软干净,小心翼翼的一抱。 余欢小声说“你今天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祁北杨仍旧没有弄清小姑娘的想法“很好啊,一直都很好。” “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余欢笑了,眼睛明亮,认真无比地告诉他,“祁北杨,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4章番外五 一直到了晚上,祁北杨才终于想明白了余欢这几天在担心些什么。 他又乐又酸,最终摸了摸余欢的脑袋,亲亲她的小脸蛋,郑重保证“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难过。” “真的,”祁北杨放缓了声音说,“先前怕你接受不了,所有没有告诉你……母亲她做这种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家里人都知道。” 余欢直愣愣地看着他“啊?” “我父亲也知道,”祁北杨平静无比,“这也算是家丑,所有人都尽力为她遮掩着,明里暗里敲打,她自己不懂,非要往火坑里钻,旁人也没有办法。” 余欢更懵了。 这……和她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呀。 祁北杨倒是同她慢慢地把这段往事全扒拉了出来—— 姜珊同祁父结婚多年,但两人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祁北杨出生之后,两人虽然都住在祁家,但房间都是分开的。 夫妻俩一直处于貌合神离的状态。 不对,貌也不怎么合。 余欢听得目瞪口呆“难道你父母是传说中的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祁北杨无奈“这倒没有。” 姜珊不忠是事实,但祁父却没有再去其他温柔乡寻找慰藉。这一点所有人都困惑不解,而祁北杨却知道其中原因。 父亲一直深爱着姜珊,才会对她的这种行为忍让这么多年。 祁北杨也曾听人说起过,姜珊同祁父当年也不过是一场商业联姻,姜珊性格活脱,原本就瞧不上祁父这样沉闷的性子,却又被迫在大好年华结婚生子。 余欢听得愣了神。 她不曾知晓,祁家还有这么一段事情。 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祁北杨会有那样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从小看着母亲不忠,父母感情淡淡,这样的家庭,怎么不可能对人心理造成影响。 她张开胳膊,轻柔地拥抱住祁北杨。 祁北杨反倒是安慰起她来,轻轻拍着她的背,从容微笑“没什么,都过去了。” 轻描淡写。 早就过去的事情了,也没什么好提的。 余欢眼眶里热泪都快下来了,她喃喃“北杨,你别怕,我永远都会喜欢你。” 祁北杨听出了她话中的哭腔,不忍心,故意逗她“那我变老变丑你也喜欢?” “喜欢。” “我比你年纪大,长皱纹也长的多,说不定等你老了,我都没办法陪你去散步,只能坐在轮椅上,满脸皱纹,一站起来骨头就会咯吱咯吱地响。” 余欢更用力地抱着他,声音哽咽“那样也喜欢。” 先前她断腿受伤,行动不便,日常生活出行都是祁北杨照顾;那段时间她自己也是脾气暴戾,经常冲他发脾气——那样他都不曾嫌弃过一次,她又怎么可能会嫌弃先衰老的他呢? 生老病死无法预料,他愿意付出,她也不会只索求而不去分担。 无关责任,只因为爱他。 爱情这种东西,永远都不能是一方一味忍让另一个人,而应该是互相宠着的呀。 先前祁北杨一直在宠她,也该她宠回来了啊。 余欢后知后觉,其实她一直享受着祁北杨的宠爱,自己对他的关心却不够。 她小声告诉祁北杨“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关于如何宠自己的老男人,余欢想破了脑袋。 她少女心初初萌动就被祁北杨给哄骗着勾走,利利索索,吃干抹净,一时间倒是想不出怎么宠这么个男人。 不得已向好友求助,询问应该如何对男人好一点。 宋悠悠尚在遥远的俄罗斯,一边吧唧吧唧吃着沾满蛋黄酱的土豆饼,一边提出了疯狂的建议“你多给他那啥几次,不就是对他好了吗?” 她还很疑惑“怎么?你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老夫老妻的,还搞这些个形式主义做什么?他怎么了?出轨了吗?劈腿了吗?多看漂亮小姑娘了吗?” 余欢被她的言论惊了惊,连忙为祁北杨澄清“没有啊,我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太疏忽他了。” 宋悠悠无比爱怜地看着她“小可爱哟,你是不知道自己在祁北杨心中什么分量吧?你只要每天给他亲亲抱抱,祁北杨就能乐的上天,你信不信?” 余欢“……没这么夸张吧?” 宋悠悠说“你是他心尖尖上的肉啊,谁不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惹祁北杨不悦尚有转圜余地,可要是惹了余欢,那就只能点蜡好走了。 宋悠悠的建议实施起来有一定难度,余欢转而求助其他人。 韩青青不解“你还需要对祁北杨好吗?他最近苛刻你了吗?” 苏早一脸严肃“相信我,小欢欢,就像现在这样,你做他的老婆,已经足够使他开心了。” …… 问了一圈,一无所获,余欢更加惆怅了。 她抱着米团愁眉苦脸,第一次为没法好好宠男人而感到忧愁。 恰好小白在这时候带着小小周上门,余欢捏着一根饼干逗他,小小周努力地拿小碎牙一点点去咬,可爱极了。 余欢同小白说了自己近期的苦恼,小白想了想,伸手捂住小小周的耳朵,诚挚无比地建议“其实你可以试试制,服。” “啊?” 小白的脸红彤彤一大片,四下看了看,确认安全之后,坚定地说“当然了,我是不知道你们家祁北杨的口味。不过他和周肃尔两个人一同长大,在某种程度上应该也是相通的吧?比如说毛绒绒的兔,女郎啦,或者简单的猫耳,效果都是一级棒的。” 小小周听不到妈妈在说什么,依旧乐呵呵地在啃饼干棒。 小白严肃极了“亲测好用。” 耳朵却红通通一大片。 余欢谨而慎之地点头“那我试一试吧,你平时都是怎么买呀?网购吗?” 小白点头,献宝似的推荐给她“你等我回头给你发链接哦,这个店铺可带劲了!” 余欢先前没有尝试过这方面的东西,她年纪不大,仍旧是放不开手脚。 至于小白说的这个淘宝店很带劲……她点开看了一阵子商品预览,忍不住揉了揉脸。 啊,确实。 光看图片就惹的她面红耳赤。 东西到的很快,寄的顺丰,次日就送了过来。小白说这家保密措施做得很好,确实也不错,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粉红色小盒子,十分可爱精致,任谁也不会往某些方面想。 余欢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把东西带回了房间。 今天祁北杨有个会议,早早打电话给了余欢,叫她乖乖吃饭早些睡觉,不能熬夜。 打电话的时候不过六点钟,祁北杨听得那旁应了,又问他“那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好说,你别等我了,”祁北杨说,“明天早晨醒来就能看到我,乖,今天早点睡。” 等到她答应了之后,祁北杨才放下心来。 林定坐在他对面,手里捏了个打火机把玩,啪嗒啪嗒地一开一合,笑的无比开心“二哥,怎么现在晚回个家还得报备?欢欢管的你很严啊~” 说着,他促狭地朝祁北杨眨眼,不怀好意地笑“是不是现在痛并快乐着?” “去你的,”祁北杨笑骂,“我乐意。” 乐意之至。 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祁北杨才终于回了家。 他晚饭吃的并不多,没什么胃口;怕惊扰了她休息,在客房浴室中洗干净后才轻手轻脚推开卧室的门。 床边是给他预留的一盏小灯,余欢觉浅,一般睡觉前都会把全部的灯关上。现在这一盏昏黄的,是担心他看不清吗? 祁北杨心里一暖。 被子里鼓鼓的一小团,她必定又是蜷缩着身体睡的,只露出一个毛绒绒—— 毛绒绒的猫耳朵? 祁北杨立在原地,愣了愣神,良久,慢慢地走了过去。 原来是两个猫耳的小夹子,有一个因为睡姿的问题已经凌乱了,另一个还好好地夹着,只是略有歪斜。 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小东西,倒是精致的可爱。 祁北杨现在并不困,轻轻地掀开被子躺了上去,支着脸看她。 嗯,越看越可爱。 给她重新掖被角的时候,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祁北杨轻轻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呼吸一滞,大脑瞬间空白。 艹这也太他娘的可爱了吧。 祁北杨从未想过,毛绒绒的一团竟然也能叫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虽然余欢还在沉睡,但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下手了。 吃干抹净,一夜好梦。 第二天,余欢请了假,没有去训练。 她请假的次数并不多,这还是头一次。相关负责人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余欢含糊其辞“我自己在家里练习,不小心拉了韧带。” 收获一系列的关心之后,余欢愤愤地放下手机,张开嘴就毫不客气地咬了祁北杨的胳膊一下。 祁北杨赔礼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别生气呀,乖,今天你想吃什么?” “香草味冰激凌。” “你生理期快到了,现在不能吃冰。” 余欢咬的更凶了。 “好好好,”祁北杨求饶,“马上叫人给你做好不好?” 一个冰激凌其实并不足以弥补余欢内心和身体上所受到的伤痛,当小白嘻嘻哈哈地问她使用后感之时,余欢一脸郁结“他确实挺喜欢。” 小白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没有人不喜欢,只要他是直的,就绝对不可能不动心!” 余欢幽幽地说“可是我不太喜欢。” 身体力行之后,余欢总算是明白了。 宠男人,也是个技术活啊,不,也是体力活。 但他确实挺喜欢呀,而且这也不违背道德和法律上的任何问题。 余欢抱着枕头想了很久,感觉偶尔尝试一下,还是可以的。 这次完全是她不小心睡了过去,没有丝毫防备。如果她清醒着,应该会好……好很多的吧? 祁北杨对此浑然不知,倒是因为余欢隔三差五给点甜头开心极了。为了能叫余欢心甘情愿,他自己私下里也是从林定和程非那边弄了不少参考资料用来学习。 任重而道远,两个人仍旧在笨拙地磨合着。 直到初雪悄然降临的这一天,余欢的生理期推迟了整整一周。 她心惊肉跳的,也不敢和祁北杨说,买了包验孕试纸回头自己测,连续三四天,每天早晨都偷偷摸摸测一个,拿卫生纸仔细包好,静悄悄地丢进废纸篓中。 皆是一道红痕。 就在余欢快要放松警惕的第五天,红痕悄么咪咪地变成了两道。 余欢捏着试纸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傻眼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5章番外六 祁北杨接到电话以后立刻回了家。 一分钟也不敢耽误。 余欢都快哭了。 那张试纸上的颜色渐渐淡去,丢进了垃圾篓中。 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书看不下去,音乐也不能听,心里面乱糟糟的。 怎么就……中招了呢? 她努力回想之前的每次亲热,明明都有好好地做好防护措施呀。 越想越沮丧,余欢一声不吭,默默地回了房间,看到床上憨笑的小熊,抱了抱,摊开手平躺着,盯着天花板看。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这么一颗种子,静悄悄地掉进去,生根发芽,长出来一个小小的胚胎。 拥有她和祁北杨两人血脉的小东西。 祁北杨推开卧室门,就看到他的小姑娘欲哭无泪地坐在床上,听见动静,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绷着脸,伸手就去抱她“……咱们去医院查查。” 余欢点头。 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怀孕不到一个月,暂时还检测不到胎芽和胎心。 余欢直愣愣地听着医生说,直到医生笑着说要注意保暖和多吃高蛋白食物的时候,她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不敢置信“真的怀孕了啊?” 医生失笑“难道还有假?” 他给她看图像,黑乎乎的一小团,什么都看不出来。 余欢满脑子的完了完了,压根听不到医生接下来的嘱托,就盯着那个影像瞧;祁北杨还算淡定,冷静地和医生交流,询问怀孕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从医院回了家,祁北杨才挨个打电话通知了一下,余欢什么都不想做,抱着小熊抱枕,看着他打电话。 祁北杨放下来手机,转身看到余欢还在盯着他看,笑着走过去,掐了掐她的脸颊,放缓和声音“今天你想吃些什么?” 余欢说“我竟然怀孕了。” “嗯。” “可是我下一年还有很多很多训练啊,”余欢抬眼看他,茫然无措,“怎么这时候怀了呢。” 祁北杨笑容收敛“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这个孩子,”祁北杨问,“你不想留下来吗?” 他说这话时,目光沉痛而认真。 “怎么会?” 余欢吓坏了,连连否决“我当然会好好地把小宝宝生下来,就是……就是太突然了呀。” 完全没有一点准备。 在他们的计划表中,小宝宝应该要过上五六年再生的啊。 但她不可能去选择流产,心理上过不去那道槛。 余欢心肠特别软和。 摸了摸小腹,平坦柔软。 那个小东西现在连心跳都没有,在缓慢而安静地生长着。 余欢犹豫好久,最终看向祁北杨“我明天就去舞团请假。” 用不了不久,就是下一轮的巡演了,这次是在国内,初步定了十八个城市。 余欢知道自己也在名单上面。 若是平常她自然觉着没什么,可她如今怀着孕,又是前期,巡演时训练幅度大,势必对身体有影响。 如果不去的话,要提前告诉舞团里的老师一声。 祁北杨抱住她,没有说话。 他内心有愧。 孩子是两个人的责任,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女性都是付出最多的那一个。 余欢请的假很快就批准了下来,经过他们研究,仍旧为她保持着名额,但等到生产后再来舞团,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亦要重新通过考核。 余欢毫不犹豫答应。 她离开的时候,不少人觉着惋惜——明明前途无量,却在最好的时候结婚产子。在有些人眼中,这无疑于自毁前途。 余欢不这么认为。 她没有将毕生都献与芭蕾事业的决心和毅力,幼时不能由母亲陪伴成长,她想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孩子,不要叫他也经历和自己同样的事情。 孕早期还好,前两个月,余欢没有丝毫的孕期反应,小腹也没有明显隆起。她依旧会跳芭蕾,但不再会强迫自己练习,适可而止,一旦感觉身体负荷重了,就立刻停止。 祁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孟老太爷也特意回了国,在余欢的劝说之下,他住到了祁家中。 祁老爷子时常会过来找他下棋,两个老人在书房里杀的昏天黑地,祁奶奶在画室里指点着余欢。 祁奶奶画的一手好丹青,一幅画能卖出天价;这样的一个老人,对待余欢总是纵容的,知道她入这门晚,耐心极了,一天教上一两点。 足够了。 要知道,外面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得到祁奶奶的指点,连门都进不来。 祁北杨丝毫不在意旁人看法,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妻奴”。 每次去做产检,不管多忙,祁北杨都会立刻丢下手上的事情去陪她,安排出时间来。 宋特助有些不解,毕竟只是检查而已,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祁先生对自己的妻子,真的是太上心了。 余欢请假的事情,在校授课的赵老师也知道。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觉着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在这时候选择家庭,实在浪费;可一听到余欢温温柔柔的声音,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算了,你喜欢就好。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话这么说着,赵老师也叮嘱她,不要疏懒了训练。她如今还年轻,底子也好。如果恢复的好,应该还能再重新继续下去。 余欢点头。 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小白经常过来找她,传授孕期经验“其实忌口这种东西也不用太在意啦,我怀小崽子的时候没少瞒着周肃尔吃零食,你看我家小小周不照样活蹦乱跳和个野猴子一样?” 全然没有在意余欢使的眼色。 小白掐着小小周柔软的脸颊“我告诉你啊,二哥和周肃尔一个脾气哎,他们两个老古板,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真的是……哎,怀疑他们俩是老古董成精了——欢欢,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吗?” 正说着话,一双手从她怀里把小小周抱了过去,周肃尔声音带笑“别把我儿子脸给搓坏了。” 余欢爱莫能助地看着她。 从刚才开始,周肃尔和祁北杨就站在后面了,偏偏小白毫不知晓,仍在傻乎乎地说着话。 小白站起来,干巴巴地摊开手“我和欢欢开玩笑呢。” 小小周柔软的小爪子摸上自己爸爸的脸,好奇扯了扯。 小孩子没什么力道,周肃尔任由儿子放肆,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拉住小白,声音不疾不徐“等回家咱们好好聊聊。” 小白皱着一张脸,险些要哭了出来。 这一家三口离开之后,祁北杨才问余欢“你想吃什么东西?忌口这种事情……还是先问过医生好不好?” 余欢愣了愣,笑“不过说说而已,你怎么这么紧张呀。” 祁北杨咳了一声,掩饰一般地说“你别听小白胡说,我很开明,一点都不古板。” “是啊,开明到之前连短裙也不许穿,连朋友都不许我交,”余欢叹气,“祁先生,你说的开明,是以明清时期做参考的吗?” 祁北杨无可奈何“小姑娘嘴巴怎么这么尖利。” 小白这些年记忆混乱,好不容易治疗控制住了,但她的心智依旧停留在受伤后的那段时间,带着股脱不了的稚气。 余欢自认比她定力好些,该忌口的忌口,乖巧极了。好在现在是冬天,不用痛苦纠结地戒冷饮。 孕期三个月的时候,余欢的小腹还瞧不出异样来,但孕期反应来势汹汹。 起初只是闻不得一点腥味,晚饭中有一份奶白鲫鱼汤,平时是她最爱喝的。可那一天,她只是闻到味就受不了,跑到卫生间中吐了好久。 鱼肉是一点也吃不下了,过了两天,牛羊肉也不能碰了,她也觉着神奇,平时几乎不怎么挑食,怀孕了却开始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平常孕妇爱吃酸的,她也不爱,尝试着咬了片柠檬,酸到倒牙,晚上只能小口小口地吃杏仁豆腐,可怜极了。 祁北杨摸着她还未隆起的小肚,子,叹气“要是出来个毛头小子,我一定狠狠地打他一顿。” 怎么这么折磨人。 余欢揪着他的领带,微微偏脸“那如果是个小姑娘呢?” “那我舍不得,”祁北杨一本正经地说,“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要是姑娘我肯定舍不得打,但她把你折腾的这么厉害,也得给她点教训。要不,你替我打?” 余欢被他逗笑了。 他舍不得,她更舍不得了。 随着时间变长,小宝宝的发育,她越来越能感受到这个小生命的成长。 这个小家伙也特别的不安分,大概是个小魔星,肚子一点点变大,余欢睡觉也不安稳起来—— 晚上小腿很容易抽筋。 半夜里惊醒,她咬牙忍着,费力地想要伸手去揉一下,可肚子大了之后,怎么也摸不到,正难受着呢,旁边的祁北杨打开了灯。 余欢眼睛被明亮的光刺了一下,眯着眼睛,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下一刻,脚腕上覆了温暖。 祁北杨缓声说“你先睡,我帮你捏捏。” 余欢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祁北杨捏了多长时间,但这一觉确实睡的很沉。清晨醒来的时候,祁北杨还在睡觉,小心翼翼地自背后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是一个守护者的姿态。 余欢不方便转身,握住他的手,偷偷摸摸地亲了一口。 祁北杨真好。 而下一刻,那双手就揽住了她,祁北杨的声音犹带着倦意“怎么一大早就不安分?” 余欢刚想说话,忽然觉着肚子坠坠的痛—— 她脸色一白,抓进了祁北杨的手“你快打电话,我肚子痛。”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6章番外七 小家伙太皮了,这一次比预产期足足提前了半个多月。 余欢疼的额头不住地冒冷汗,祁北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叫她的名字。 握她的手都在颤抖。 祁北杨是真的怕。 送到产房的时候,余欢说什么都不肯叫他进去。 不同于旁人希望丈夫能够一直陪在身边的心态,余欢一点儿也不想叫祁北杨看到自己痛苦狼狈的模样。 祁北杨只好守在外面。 初次生产的时间比祁北杨想象之中要漫长的多,哪怕上了无痛,他也不放心,不顾旁人的劝阻,就在外面站着。 一直到余欢出来。 小崽子肉呼呼的一小团,他只看了一眼,仍是问余欢“想吃点什么?渴不渴?” 生产脱力,哪怕用了无痛,先前的折腾也叫她没有一点力气。余欢只是摇头,说是想睡觉。 她真的很累。 睡了不知道多久,余欢才醒了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她动了动手指,祁北杨立刻围了上来,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叫她“桑桑。” “……我饿了。” 新升级的妈妈刚醒来第一件事是吃饱了肚子,祁北杨调好病床的角度,往她腰间垫了个软枕头,这才把小宝宝抱给她看。 看了第一眼,她傻眼了。 余欢有点懵“怎么青紫青紫的啊?” 祁北杨笑着解释“新生儿都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余欢忧心忡忡,连粥都快没有心思喝了。 她怎么看自己的宝宝怎么觉着奇怪,最令她难过的一点是—— 她竟然也生了个小男宝! 先前她不爱吃酸的时候,小白有模有样地告诉她大概率生的是个小姑娘,还开玩笑的说以后她们家小姑娘就定给了小小周。青梅竹马,多好呀。 结果也是个男的。 还有祁北杨那时候说如果是个儿子就打一顿—— 余欢惆怅地问祁北杨“你能等到他皮到不能再皮的时候,再下手吗?” 祁北杨愣了“什么?” “你之前说过的啊,如果是个儿子,就等他出来的时候打一顿,”余欢说,“晚点再打吧,他现在太小了。呃,最好也别太晚,等他记事了之后,也该记仇了。” 祁北杨哭笑不得。 嘴上说说而已,等真看到这个肉团子,他哪里还舍得打。 一直到了第三天,小宝宝身上的青紫才彻底消除了下去。 他遗传了余欢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肤,嘴巴和鼻子有点像祁北杨,乖巧极了,平常也不哭不闹的,就盯着人好奇地看。每当祁北杨抱他的时候,他还会乐呵呵地笑。 余欢看着小宝宝皮肤一点点变白,这才松了口气。 小崽子名叫淮安,这是祁北杨同余欢商议许久才选择的。三位老人也觉着不错,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还有个小名,叫豆包。起因是余欢在怀着他的时候,总是想念慈济院里蒸的豆包。 一口气能吃掉三个。 余欢坚持了半个月的母乳喂养,最终因为睡眠不足而放弃,把这件重任交给了祁北杨。 夜里喂小崽子喝奶真的是件很令新妈妈狂躁的事情! 好在小豆包也乖,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喂他喝奶的父亲——祁北杨在早期父亲育儿班中学到的东西终于派上了用场,成功地担任了奶爸这一职责。 他怜惜余欢睡眠缺乏,先前孕期的时候她就睡的不好,那时候他不能分担,现在能帮上忙了,没有理由再把喂养的责任都交给她一个人。 白天有人专门看管小豆包,余欢做完恢复运动外,也会过来逗逗他,笨拙地按着月嫂教的姿势拿奶瓶喂他奶喝。 时间一长,余欢猛然发现了一个令她有那么一丢丢难过的事情。 小豆包竟然黏祁北杨的程度比黏她还高! 一般的小宝宝不都是更喜欢母亲吗?怎么小豆包更喜欢祁北杨呢? 平常抱他的时候,小豆包也是看到祁北杨就笑的格外欢乐;虽然看到她也笑,但余欢研究了一阵子,固执地认为小豆包看祁北杨的时候笑的最开心。 祝嫣来看余欢的时候,余欢同她说了自己的这个苦恼;祝嫣怔怔地看着她“你没发烧吧?” “啊?” “这是好事啊。” 祝嫣的孩子刚刚两岁多,作为一个过来人,十分有发言权“你是不知道小孩子有多么的难带呀,小泡泡半岁多的时候我都有点抑郁,天天晚上被这小东西给吵醒……” 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子,她语重心长地下结论“欢欢,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余欢被祝嫣那样可怕的形容给吓到了。 回想起小豆包刚出生的那段时间,她的心情的确也十分不好。 在小豆包更爱她多一点和时时刻刻亲手照顾小魔星之间,余欢还是选择了后者。 不是妈妈不爱你,实在是太累了呀。 好在余欢年轻,身体条件也好,恢复的也快。小豆包过了一百天生日,她就开始加大了练习的幅度。 小豆包也乖,丝毫不会哭闹着一直叫妈妈抱;她跳舞的时候,月嫂就抱着小豆包在旁边看,大眼睛乌溜溜的,乖巧极了。 等到余欢跳完去抱他的时候,小豆包也咯咯地笑,笨拙地拿手去摸她的脸。 偶尔,祁北杨有事需要出差,一周不在家,余欢自告奋勇地接下来负责夜里照顾小豆包的工作。 第一个晚上,她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产后抑郁。 两天过去,视频通话中,祁北杨看着余欢隐隐约约的黑眼圈,劝她“乖,还是叫月嫂来吧,你好好休息。” 余欢不理解祁北杨哪里来的那么好精力。 他平时忙,在家的时候,小豆包的事情也亲力亲为,兢兢业业做好一个奶爸;也不会忘记身为丈夫的职责,晚上该做的事情一点也不少,气的余欢捂着腰捶了他好几拳。 小豆包长出牙的时候,余欢顺利地通过了青山芭蕾舞团的考核,重新加入。 先前有不少觉着她是在自毁前程的人,都被她仍堪称优秀的身体条件给震惊了。 生育并没有让她身材走形,斑、妊娠纹这种东西也不曾存在,有些人甚至怀疑余欢只是借着生育的理由好好的休息。 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妹子!人美腿长性格好,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余欢并不后悔自己早早生下来了小豆包,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乖巧了。 小豆包开口学说话比较晚,两岁多的时候才会叫爸爸妈妈,也比小时候黏余欢了,大概是母子天性,他晚上特别喜欢被余欢抱着睡。 这可就麻烦了祁北杨,他不得不等小东西熟睡之后,再轻手轻脚地把小豆包挪走。 有这么个小家伙在旁边,不管做什么时候都不方便啊! 孩子实在是太小了,余欢不想和小豆包分开睡,早早装好的儿童房暂时也用不上,就在旁边做了一张小床,给小豆包睡。 挪走小豆包,祁北杨这才心满意足,喟叹“总算没人和我抢了。” 余欢取笑他“怎么这么大年纪了,和一个孩子也吃醋。” 祁北杨十分严肃“这是在保卫我的固有领土。” 他在收复失地,捍卫领土。 依旧每天开开心心的小豆包,浑然不知自己随着年纪长大,已经不再是父亲的贴心小宝宝,而成了一个分走宠爱的小魔星。 四岁起,他就“被迫”接受了独自睡在儿童房的事实。 只是小孩子的脑袋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可以睡在一起,他却不能和妈妈一起睡呢? 哼,不公平! 渐渐的,小豆包也开始觉着父亲对他严厉起来。 每天规定好了要认字学习,他手掌小,握笔费劲,又是好动的年纪,别说写字了,让他乖乖地坐着都得耗费一番力气。 余欢不会强迫他学习,但祁北杨不同,总会板着脸让他完成任务。 今天又来了。 余欢今天不在家,祁北杨休假,单独和小豆包相处。 余欢走之前,嘱托好几遍,叫祁北杨不能再威逼小包子,一定要和缓地和他聊天,免得给孩子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威逼的法子行不通,那就只能利诱了。 小豆包从小就爱吃甜食,但他的乳牙只有一点点,怕坏掉,不能叫他吃太多,一直都控制着饮食。 现在,祁北杨拿着一整条巧克力,严肃地告诉他“等你写完今天的字,就给你吃。” 小豆包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小脑袋里转来转去,一个念头愈发清晰。 妈妈不在。 其他的人都怕爸爸,没有人能帮他。 哼哧哼哧想了半天,小豆包只好认命,转过身去,费力地坐在小凳子上,握着笔,艰难地划拉。 凶巴巴的爸爸就坐在后面。 今天学习的字都不难,田木草石,日月方寸。 都很好写,他都会。 需要抄写十遍。 前几遍,小豆包还认认真真地写着,一笔一划,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可到了后面就不行了,越写越潦草,最后的一个日画了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圆圈,中间慎重地点了一个圆圆的点。 这样的作业肯定不行,小豆包把写好的东西交上去,祁北杨捏着纸张,脸色阴沉“重新再写两遍。” 还以为得到解放的小豆包顿时惊呆了“爸爸你怎么耍赖啊!” 说好的十遍,就是十遍嘛。 祁北杨不废话,蹲在他面前,给他看纸张,指着后面龙飞凤舞的那几个字,丝毫不留情“最后这几个字,都不合格。” 小豆包委屈了,难过了,要爆发了。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跌跌撞撞举起胳膊来,就要去够祁北杨手上的巧克力,结果一不留神撞了上去,祁北杨猝不及防,被这个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撞的一倒,后仰在毛毯上。 小豆包傻眼了。 他小声地叫“爸爸?你疼吗?” 祁北杨突然想起了周肃尔以前和他讲的一件事。 周肃尔和小小周玩闹的时候,也不小心被推倒过。还没等周肃尔坐起来,小小周就眼泪巴巴地抱着周肃尔叫爸爸你不要死。 祁北杨也想体验一下,来自儿子的关爱。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想要看看儿子会怎么温柔地过来抱他,亲他。 小豆包拍了拍他的脸颊“爸爸?” 祁北杨没吭声。 下一秒,小豆包飞快地抽走他手里的巧克力,撒开腿跑了。 祁北杨“……” 他面无表情地从地上坐起来,按了按眉心。 小豆包小短腿跑的还挺快。 他不想再叫小豆包尝到什么是父爱如山,只想叫他尝尝什么是父爱如山体滑坡。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7章番外八 等到余欢回家,还未站稳,小豆包就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眼泪巴巴地抱着她的腿,哭的稀里哗啦“呜呜,妈妈,爸爸他打我!打的我好疼好疼呀。” 祁北杨阴沉着一张脸,站在他后面。 小豆包很少有哭的这么惨的时候,满脸的眼泪,抽抽搭搭,胖乎乎的小手扯着余欢的裙子,嚎啕大哭“妈妈妈妈你总算来了,爸爸快要打死我了……” 余欢懵了,看了眼沉着脸的祁北杨,后者无奈地笑。 祁北杨怎么可能舍得打这小家伙,气极了也只是不轻不重地在屁股上来一下。 他虽然也控制了力道,但这小孩子皮肤嫩,还是不可避免留了点红红的痕迹。 余欢蹲下来,柔声问“爸爸怎么打你了啊?” 小豆包快委屈坏了“他拿拳头捶我!那么大的拳头!” 说着,他团起来自己肉嘟嘟的小拳头,认真地比给余欢看“比我这个大好多好多,他不停地打我,呜,这里疼,这里也疼,到处都疼。” 小豆包摸着自己的脑袋,胳膊,还有腿,一脸委屈“妈妈妈妈,你管管爸爸呀。” 余欢心疼的不得了,作势把祁北杨揪了过来,当着他的面,重重地捶了下他的胸膛“喏,我打过了。” 其实她本来就没什么力道,这一下也是软软绵绵的。 祁北杨压根什么都感觉不到。 小豆包吸吸鼻涕,破涕而笑。 祁北杨十分无奈地看着她“你不应该这样纵容他。” 小豆包现在胖了不少,余欢抱起他时没少费了劲儿,还有点累;小豆包很喜欢母亲身上的味道,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牙齿“妈妈真好,最喜欢妈妈了。” 转眼看见祁北杨,皱着眉,老气横秋的“爸爸一点都不好,还打人!妈妈,你给我换个爸爸吧。” 祁北杨深刻地反省,他是怎么把一个小豆包带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明明小时候多可爱一孩子呀。 祁北杨抽出湿巾,想要给小豆包擦脸;小豆包一下子躲开,非得叫余欢给他擦。 余欢边擦边问他“为什么想换爸爸啊?” 小豆包回答的格外快“因为爸爸打我!” “那爸爸为什么打你呢?” 这下把小豆包问住了。 憋了好半天,他说“因为……因为爸爸抢我的巧克力。” 眼神飘忽,支支吾吾。 余欢笑了“那巧克力呢?” 小豆包一指祁北杨“全被爸爸吃光了!” “是吗?”余欢低头,从随身包中取出小镜子,递给他,温温柔柔,“那你的牙是怎么回事呢?” 小豆包一照镜子。 镜子里的他,小奶牙粘上了不少黑色的巧克力。 小豆包瞬间蔫了。 他把小镜子塞到余欢手里,垂头丧气,自我检讨,声音小小“妈妈,我错了。” 余欢面色如常“错在哪里了?” 小豆包小声说“不该冤枉爸爸。” 余欢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给爸爸道个歉,你还是个好孩子。” 小豆包都快哭出来了,小小挪着步子,挪啊挪的,挪到了祁北杨面前,低着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双手交握“爸爸,对不起。” 祁北杨这才发现,原来自家小妻子教育孩子的方式其实比他还要正确的多。 以理服人,比拿暴力手段解决好多了。 晚饭后,小豆包仍旧赖着余欢不肯松手,巴巴地抱着她,奶声奶气地讲自己今天写了多少字,还献宝似的把那张字举给余欢看。 余欢亲亲他嫩生生的脸颊,夸奖“真乖。” 光靠祁北杨来教育孩子肯定不成,小豆包年纪一到,立刻就被送到了一家私立的幼儿园中。 受到某些新闻的影响,余欢还有点担心小豆包会受到委屈,但祁北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你放心,那家幼儿园最大的股东是我。” 幼儿园中除却厕所和更衣室外,处处都装有监控摄像;家长可以通过手机上专门软件来随时看自家孩子的动态,不必担心会有某些品行不端的老师欺负小孩子。 余欢这才放下心来。 小豆包第一次去上幼儿园,没有丝毫排斥,十分兴奋,一直到回了家还开心地告诉余欢,自己今天学了多少东西,交了多少好朋友……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天真且可爱的,余欢耐心地听着小豆包讲,听着小豆包手舞足蹈说今天带他的老师好漂亮好温柔他长大后一定要娶老师! 祁北杨刚想纠正小豆包,却被余欢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余欢微笑着,循循善诱“你那么喜欢老师,肯定希望她以后开开心心的吧?” 小豆包用力点头。 “那你就乖一点,”余欢笑,“不要让老师操心,叫老师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吗?” 小豆包接着她的话,眼睛亮晶晶“那样的话我就能娶老师吗?” 余欢面不改色地欺骗着自家儿子“当然可以呀,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就可以结婚,那你要让老师喜欢你呀。” 小豆包果真被她的思路带走了“怎么样让老师喜欢我?” “那你要好好学习,认真上课,变得优秀才好。你们老师肯定也喜欢优秀的人啊。” 小豆包深以为然“妈妈说的对。” 为了能够变得优秀,能够和美丽大方温柔的老师结婚,晚上小豆包认认真真完成了祁北杨给他布置的作业,写的那叫一个认真。 一笔一划,仿佛每写一下,自己都能离漂亮大方的老师更近一步。 写完后,小豆包立刻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去找余欢,献宝一样给她看“妈妈妈妈,你看我写的好不好呀?老师会喜欢我吗?” 面对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余欢笑着摸摸他的头“会的。” 小豆包更开心了。 余欢接着说“但是只写今天这一次并不能证明你很优秀,真正优秀的人是每天都会坚持,每天都会做的很好。” 小豆包郑重点头“明天我也会好好写的!” 等到小家伙一溜烟跑掉,祁北杨才笑着揽过她肩膀,惊奇不已“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训练孩子的才能呢?” 余欢想了想,半开玩笑“大概是你眼瞎?” 祁北杨失笑“你这是跟谁学的,牙尖嘴利。” 忍不住温柔地俯身抱住她,她身上带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呼吸间。 令人着迷。 都说喜欢一个人,是从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开始。 渴望着靠近,哪怕已经结婚这么多年,祁北杨感觉自己对她的执念仍不曾断绝动摇过。 只不过现在他更加懂得了克制,懂得要理解她,包容她。 不再像之前一样,毫无节制,横行霸道。 余欢气色要比之前好上很多,她把头发松松挽起来,微微仰脸,手往后摸到了祁北杨的脖子。 很热。 祁北杨的唇已经压了上来。 手指慢慢地摸上她的肩膀。 正是情浓,卧室门忽然又被撞开,小豆包声音欢快无比“妈妈妈妈,你快看我画的——呜,羞羞!” 小豆包拿画挡着眼睛,煞有介事“千万不要让我看到这些,小周哥哥说看到后会长痘痘的!” 这鬼机灵! 祁北杨一脸黑线,拎着儿子,不管小豆包死命挣扎,也不管余欢劝阻了,直接把这个碍事的小家伙丢出去,丢到了他自己的卧室中。 余欢一想到被儿子看到自己与祁北杨亲昵,红了脸,没有过去。 祁北杨不得不教育儿子半天,才让他明白了,门不可以乱闯!不可以不敲门就擅自闯进去,这是很不礼貌的。 小豆包嗯嗯点头。 教育完小的,回去还得哄大的。 今天余欢有演出,脚累的厉害,祁北杨也没有迫她,只是亲亲,乖乖地抱着她,答应今天什么都不做。 再忍两天,等到演出结束,等到她休假。 年纪大了,祁北杨的性子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执着地不顾她身体状况索要。 余欢自动缩到他怀抱中,手指抵着他的胸口,睡的香甜。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余欢约好小白、祁洛铃几人逛街,直接把小豆包丢给了祁北杨看管。 祁北杨昨日餍足,看儿子的时候心情也好。 怎么看怎么顺眼。 等到小豆包说想睡觉的时候,他大发慈悲,破例准许小豆包在主卧的大床上睡午觉。 小豆包乐的几乎要跳了起来,嘴巴甜甜地叫着好爸爸。 抱着他亲了好几口。 祁北杨勉强体会到这孩子的好处了。 小豆包最近喜欢上了听睡前故事,往日都是余欢念给他听,今日余欢不在,他就想让祁北杨讲。 祁北杨一板一眼地给他讲着睡美人的故事,刚讲到公主陷入沉睡,小豆包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祁北杨放下书,侧躺着,看了会自己的儿子。 随着年岁增长,小豆包和他的长相越来越像。 祁奶奶曾说,小豆包和他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祁北杨兴致勃勃地看了一阵子,还真的从这小家伙脸上看出了几分自己的模样,不知不觉,他也睡着了。 小孩子觉浅,小豆包做梦梦到在找厕所,可惜怎么找都找不到;快要急哭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卫生间,激动的他赶紧跑了过去,脱掉裤裤解决。 然后他就醒了。 热乎乎,潮湿湿。 手指在床单上扒拉了半天。 小豆包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他竟然!尿床啦! 堂堂一个上了幼儿园的男子汉,竟然尿床了! 还是爸爸妈妈的房间。 小豆包满脑子的完了完了。 呜,要是老师知道的话,一定会不喜欢他了吧。 一个优秀的人,不能尿床啊。 慌乱间,小豆包看着旁边还在沉睡的爸爸,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跑回自己的房间,换好裤裤,费力地把脏衣服藏了起来,煞有介事地在上面盖了几本书。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乖乖巧巧地拿了本书,小板凳,坐在主卧门口看书。 路过的忠伯看到他,一脸惊诧“怎么在这里啊?” 小豆包认认真真“爸爸在睡午觉,我不想打扰他。” 忠伯激动的老泪纵横。 啊,多么体贴可人的孩子啊! 余欢回来的时候,带了小豆包最爱吃的一家梅子团团。 还没进卧室门呢,就看到小豆包飞快地跑了过来,脆生生地叫“妈妈!” 余欢笑着抱他“乖,今天有没有——” 小豆包急促地打断她的话,扯着她的衣角,声音响亮“妈妈,爸爸他尿床啦!”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8章番外九 小豆包的声音清亮,余欢抱住他的手抖了抖,笑容也僵了。 忠伯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听到这声音,趔趄一下,险些摔倒。 ……他收回刚刚对小豆包的夸赞。 余欢微笑着,牵着小豆包的手“爸爸呢?” 小豆包个机灵鬼,往她身后一躲,温温柔柔,奶声奶气“爸爸现在在卧室呐。” 余欢推开卧室门。 祁北杨睡的正沉,听得声响,刚坐起来,就看到了妻子带着儿子在沉默地看着他。 一大一小。 他疑惑不已“怎么了?” 小豆包立刻往余欢背后缩了缩。 余欢微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温和极了“小豆包说你尿床了。” 祁北杨一看,旁边床铺上很明显的“地图”,他沉着脸,叫小豆包的大名“祁淮安!” 小豆包拼命往余欢背后躲,却仍旧被余欢轻轻巧巧推了出去。 他慌了,委屈巴巴地看着妈妈,然而妈妈无动于衷。 呜,妈妈也不帮他了! 余欢对着祁北杨说“别太用力,教训教训就行了。” 祁北杨下了床,随意整理了下凌乱的衬衫,眉目舒展“嗯。” 委屈巴巴的小豆包,在祁北杨这里生动地上了一堂课,捂着被打红的小屁股,接受了惨痛的教训,深刻地意识到说谎的坏处, 只有一点,小豆包百思不得其解—— 妈妈和爸爸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是他在骗人啊? 他自觉这谎言无懈可击呀。 妈妈好聪明哦。 成年人的世界果然是他这种小孩子所不能够了解的。 当天晚上,小豆包都是趴着睡的。 小屁股还有点疼,这下真是受到教训了。 余欢晚上静悄悄地去看过他一次。 小家伙眼角还带点泪痕,撅,着屁,股睡的安稳;余欢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小心翼翼褪下睡衣,看到了鲜红的掌痕。 小孩子皮肤嫩,这孩子又随她,即使祁北杨没怎么舍得下力气,还是不可避免地红肿起来。 余欢拿了药膏,给他涂上。 祁北杨站在旁边,看着妻子给小豆包涂药,隐隐有些后悔。 等到余欢出来,他才轻声说“抱歉,我下次一定不会打他了。” “该打还是打,”余欢没有责备他,“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你也该叫他尝尝苦头,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小豆包被这么一顿教训,果然第二天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不拉几的。一晚上过去,掌痕消肿,他坐的板正,乖乖巧巧地端着碗吃饭。 看到祁北杨的时候,规规矩矩说了声“爸爸早上好”,停隔几秒,才说“对不起”。 把头埋在饭碗里,小豆包吃了两口,泪眼婆娑地看着余欢“妈妈妈妈,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余欢没那么容易被眼泪击败“错在哪里了?” “不该说谎,不该尿床。” 余欢夹了块小团子,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上“尿床不是你的错,你年纪还小,控制不住很正常。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撒谎,不该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你知道吗?” 小豆包拼命点头。 “下次再尿床了该怎么办?” 小豆包老老实实“告诉你和爸爸。” 今天是余欢开车送他去幼儿园,刚到地方,小豆包就拉着她的裙角,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妈妈,可不可以不要告诉老师我尿床的事情呀?” 小家伙呀,还挺害羞。 余欢忍着笑,蹲下身来,摸摸他的头发,保证“嗯,妈妈不说。” 小豆包这才笑起来,两只小胳膊扑过来,亲亲余欢的脸颊,奶声奶气“妈妈最好了!” 小孩子思想单纯,想什么做什么都简单。 两天过去,祁北杨已经忘记了这回事。晚上下班回家,刚刚脱掉外套,小豆包就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殷勤地从他手中接过外套“爸爸,我帮你放起来!” 然而,尴尬的是,小家伙有心无力,身高不够,压根就够不到。 祁北杨笑着,把小家伙轻轻举起来,小豆包眼睛亮晶晶,认真且费力地把衣服放好。 “今天怎么这么乖?”祁北杨逗他,两手抱着小豆包,晃了晃他,又放下来,“又闯什么祸了?” 小豆包扭扭捏捏“什么都没做……对不起,爸爸,我不该把错推到你身上。”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你能原谅我吗?” 祁北杨揉了揉儿子绒乎乎的头发“没事,以后别再做就行。” 小豆包笑了,用力点头“嗯!” 小豆包突然发现,其实爸爸也挺好的。 虽然有时候会打他,但爸爸很容易哄好;有时候惹爸爸生气了,只要他可怜巴巴地看着爸爸,再说几句软话,爸爸的气就会全部消掉啦! 因为这一大发现,小豆包愈发熟练地掌握了哄爸爸的技能。 祁北杨全然不知,小机灵鬼儿子早早地看出了他的软肋。 小豆包读幼儿园的第一个元旦节,他所在的班级排练了一个童话剧,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小豆包卯足了劲儿想要在老师面前表现,一等老师讲完话,立刻就高高地举起了手“老师老师!我要当王子!” 想当王子的不止他一个人,全因为扮演白雪公主的是全幼儿园男生中最可爱的小姑娘——顾七七。在小豆包站起来之后,还有好几个男同学也纷纷举起了手。 没办法,以公平起见,老师只好采取抓阄的方式,几个小同学一起抓,谁抓到王子就让谁演。 小豆包是最后一个去抓的,他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摊开纸条—— 王子! 他开心到眼睛都眯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小豆包无比骄傲地挺着小胸膛,告诉了爸爸妈妈这件事情。 余欢微怔,夸赞“儿子就是厉害!” 祁北杨表达的方式更直接了“你们老师有没有说需要准备道具和服装?” 小豆包并不确定“或许需要吧,她没有说。” 刨了两口饭,他的手指撑着脸“老师是万能的!她一定会解决好的!” 第二日,正在为道具和服装想办法的老师刚到办公室,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大箱子。 巨大无比。 等到周遭的老师无比羡慕地说是学生家长赠送的舞台剧道具之后,老师惊了。 这是哪家的家长?怎么这么大手笔? 送东西来的人没有留下姓名,老师仔细想了一下班上的那些孩子,更加困惑了。 排练童话剧对这些小孩子来讲还是件大事,小豆包天天眼睛亮晶晶的,告诉爸爸妈妈今天老师又夸他啦,今天好多小朋友磕磕绊绊背不住台词,可是他!倒背如流! 小豆包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父母,问他们会不会参加幼儿园举办的元旦活动。 他想要让父母看到自己在舞台上的模样。 就像妈妈一样,妈妈在舞台上就好漂亮,他觉着妈妈是小公主,而爸爸说那是天鹅。 优雅美丽的天鹅。 当然,也是他和爸爸一起宠着的小公主! 余欢一口答应下来会看他表演节目,祁北杨没有立刻应承下来。 他那几天有不少安排,不一定能准时赶到。 小豆包立刻摇手“爸爸如果很忙的话,不去也可以的。爸爸不要太辛苦了。” 这小家伙软绵绵的几句话,惹得祁北杨一锤定音“去,谁说爸爸不去的?” 小豆包笑起来,眯着大眼睛,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举到他面前,稚声稚气“那爸爸和我约好了哦。” 祁北杨郑重地伸出手来,同他拉钩约定。 在小孩子的世界中,这就意味着很重要的承诺了。 只可惜,祁北杨还是没能赶上。 小豆包一大早就欢呼雀跃地去学校,早晨和祁北杨通了电话,他微笑着说一会就登机,叫小豆包乖乖的听妈妈话,好好表现,下午的演出一定能赶得上。 小豆包也奶声奶气“爸爸路上要注意安全呐,迟到也没关系的,我们的节目在最后面!” 余欢今天没事,跟着家里的阿姨学做了几道小甜点,准备带去给小豆包的朋友们吃。 阿姨原本就在这里工作,后来因故辞职了一段时间,因为余欢说喜欢这个阿姨煲的汤,祁北杨又重薪把人请了过来。 余欢前不久在逛街的时候,遇到了被祁北杨赶走的阿凉;这些年来,她过的似乎并不好,如今在一家店中做导购。余欢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阿凉被组长训斥,头也不敢抬。 同阿姨聊天的时候,余欢想起来阿凉做的一手好甜糕,试探着问阿姨还需不需要人做帮手。 阿姨一听阿凉的名字,愣了“太太,您还不知道吗?” 余欢微怔“什么?” 阿姨给余欢讲了件陈年旧事。 当初阿凉被赶出去,并不是因为余欢与她交好才招致的祁北杨嫉妒。 而是,阿凉趁着余欢不在家的时候自荐枕席。 烤箱里的托盘缓缓转动,甜甜的香气在厨房中弥漫开来,余欢惊愕不已地看着阿姨“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阿姨上了年纪,说话时不疾不徐“当时不少人都看到了,先生在书房中,阿凉端了茶点送过去,被愤怒的先生赶了出来——她出来的时候,衣服都是凌乱的,还想扒着先生要说法,结果先生一说去验指纹,把她吓的原形毕露。” 烤箱“叮”的一声,余欢恍若大梦初醒,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烤好的小甜点取了出来。 阿姨说“这些事情先生都不许说,说是怕您伤心……太太啊,您以后要是再见到阿凉,不必和她说话,她对先生别有所图,不怀好心。” 余欢慎重点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当时她也没有看清楚阿凉笑容下隐藏着的巨大野心。 约定的时间到了,祁北杨还没有回来。 余欢有些着急,给他打去电话,祁北杨歉意满满地说因为暴风雨,飞机迫降。 余欢嘱托了几句,忧心忡忡地挂断了电话。 答应小豆包的事情,大概要爽约了。 余欢只好一个人去幼儿园,旁边预留给祁北杨的位子空着;余欢觉着对不起儿子,看着台上兴冲冲的小豆包,愈发感到愧疚。 父母承诺的事情却做不到,小豆包会很难过吧。 小豆包表演的时候很卖力,根本没有注意到父亲不在。 一直到表演结束,他欢乐地扑到妈妈怀里,蹭啊蹭的,左顾右望“爸爸呢?” 余欢软声说“爸爸还在来的路上,小豆包不要着急好不好?” 小豆包愣住了。 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从余欢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他的大眼睛里慢慢地涌出来泪水,委屈巴巴“你们都说不要我骗人,怎么爸爸开始骗我了呢?” 余欢柔声同儿子解释“爸爸已经在努力赶来了,可是风太大,飞行员叔叔没办法架势飞机,为了安全着想,只能先停下来……爸爸不是故意不过来的,小豆包可以原谅他吗?” 小豆包擦擦眼泪,点头。 余欢揉着他的头发“小豆包长大了,知道要体谅爸爸了。” 小豆包抱着她,一声不吭。 祁北杨一直到深夜才赶了回来。 余欢已经把小豆包给哄睡了,因为他今天太委屈,破例准许他睡在主卧的床上。 他睡觉的时候也喜欢侧着身体,这点倒是和她有点相像。 而祁北杨全然不知。 他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主卧,亲余欢。 余欢睡的迷迷糊糊,刚刚惊醒,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祁北杨便摸上了她的肩膀。 她在困倦中睁开眼睛,还未来的及开口,祁北杨的唇压了下来。 旁边的小豆包猛地坐了起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祁北杨,声音清脆“爸爸,你在干什么?”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79章番外十 小豆包这么响亮的一声,把祁北杨吓住了。 祁北杨打开灯,看到了一脸睡意的儿子。 小豆包揉着眼睛,不确定地问“爸爸?” 余欢一把推开了祁北杨,把衣襟拉好,仓促解释“豆包乖,刚刚妈妈做噩梦了,爸爸是在叫我呢。” 小豆包懵懵懂懂地点头“哦。” 顿了顿,他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们在打架呢。” 祁北杨抽回了手,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诚恳地说“爸爸来晚了。” 小豆包看了他好久,小脑袋里终于想起来了这人爽约骗人的事情。 他嘴巴一撇,扭过脸去“哼!” 继而八爪鱼一样,四肢并用,抱住了余欢,呜呜咽咽“妈妈,爸爸坏,我不想和坏爸爸说话!” 余欢轻轻地拍着儿子的背“嗯,但是傍晚的时候你不是说,会原谅爸爸的吗?” 这时候的小豆包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开始耍赖了“不原谅,不原谅!” 说着,还哭了出来“别的家长都来了,怎么就爸爸你不来呀……” 他穿了那么英俊神气的小王子服装!台词背的那么好!演的也那么好!老师还奖给他了一个大红花。 可惜爸爸都没有看到。 坏爸爸。 小豆包眼里包着一团热泪,强忍着,还是忍不住,眼泪越淌越多。 肉嘟嘟的小手抓着妈妈的睡衣,小豆包一声不吭,决定以沉默来让爸爸意识到他自己究竟做的有多过分! 哼! 祁北杨尴尬地站着,想要上去安慰一下儿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哭闹,祁父烦了,一巴掌就落了下来。 顿时老老实实。 对小豆包肯定不能这样。 舍不得啊。 祁北杨只好咳了一声,叫他“小豆包?” “呜……” “祁同学?淮安?” 小豆包抱着妈妈,死活不肯撒手“你走吧,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祁北杨上前,半生硬地把他抱了出来“原谅不原谅的明天再说,你不能睡我的床。” 孩子可以慢慢哄,但妻子决不能拱手让给这个调皮捣蛋的家伙。 余欢急急制止了他,满脸的不赞同“你做什么?我答应了小豆包,今晚陪他睡。” 祁北杨手下动作一停,拉着余欢的手,一脸委屈“那我呢?” 小豆包声音响亮“那你去睡我房间好了。” 他抱着余欢撒娇“妈妈,我不想和他睡嘛。” 余欢犹豫了。 祁北杨沉默两秒,握着余欢的手,生硬地模仿着小豆包平时的模样晃了晃“老婆,我也不想和他一块。” 余欢“……” 风尘仆仆赶来却没能履行约定的祁北杨直接就被自家妻子嫌弃了,勒令搬去客房睡觉;目的达到的小豆包乐滋滋地抱着余欢挑衅地直直冲着祁北杨扮鬼脸。 祁北杨被这个小家伙气的脑壳疼。 他也上了气性,说什么都不肯走,也睡在主卧。 反正床足够大。 余欢一左一右,儿子老公都气呼呼的,她只觉着好笑。 祁北杨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和小孩子发脾气呀。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豆包到底还是个孩子,再怎么生气,该睡觉的还是睡;没多长时间,就在余欢的臂弯中呼呼地睡着了。 旁边的祁北杨就不行了。 辗转反侧好久,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叫她的名字“桑桑。” 余欢无动于衷“小豆包睡熟了,你也早点睡吧。” 祁北杨憋的难受,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规矩,又像是不规矩“那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睡。” 片刻,又靠在她耳侧,声音低哑“这几天,我都很想你。” ……这家伙怎么还这么死皮赖脸的呢。 余欢无奈,轻轻抽出胳膊来,在尽量不惊动小豆包的前提下,她转过身来,轻轻巧巧地在祁北杨脸颊上亲了一口。 “睡吧,”她说,“好孩子都要睡觉呀。” 这是拿他当小孩子哄了。 祁北杨仍旧抱一抱她,亲亲她的鼻尖。 儿子就在旁边,他也不能轻举妄动,担心惊到了这么个小豆包,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为了获得儿子的谅解,祁北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养个儿子真麻烦。 祁北杨忧心忡忡。 原本以为第二天起来,就能继续看到一个活蹦乱跳开开心心的小豆包,结果小豆包竟然还在生他的气! 祁北杨拿了给他特意买来的玩具,小豆包只看了一眼,就傲娇无比地仰起了头,心志坚决的模样“哼,我是不会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所收买的!” 一个小孩子,怎么气性这么的大! 祁北杨百思不得其解。 正巧要回祁家老宅,余欢把这件事讲给了祁奶奶听。祁奶奶一听她讲,顿时就乐了“这孩子和北杨小时候性格一模一样啊!” 她慢吞吞地给余欢讲啊,说小时候祁北杨有次弄丢了姜珊的一枚戒指,祁父生气,揍了他一顿。结果后来发现是姜珊自己不小心放在内层盒子中忘记了,姜珊拉不下脸,祁父又去找他道歉,结果祁北杨依旧是一整个星期没有理他。 气性大啊。 余欢起先是当个童年囧事听,听到末尾,竟不由得有几分心疼起祁北杨来。 尤其是在得知姜珊不忠之后。 或许在旁人眼中,他仍旧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锦衣玉食长大,但拥有这样的父母,他的童年也是很不好过的吧。 祁北杨同祁老爷子聊完天,正默默地一个人抽烟,冷不定被一个人抱住,手上的烟灰一抖,落到手上。 那灰并不烫,仍叫他一颤。 背后的柔软带了几分呵护的味道,如同下雨天为鱼儿遮挡的莲花。 “怎么了?” “想抱抱你,”余欢箍紧了他,“喂,要是我能遇见小时候的你就好了。” 祁北杨想了一下,摇头失笑“那时候的我估计会头疼死。” 小小的一个团子,黏人的要命,动不动就跑过来睁着双大眼睛叫北杨锅锅,口齿不伶俐,傻乎乎的一派天真。 那时候的他可不觉着小团子可爱,只觉着啊,好黏人,好麻烦。 现在…… 要是现在的桑桑也能那样黏她就好了。 他会乐到爆炸。 下午周肃尔带着小小周过来了,天气冷暖不定,小白不小心感冒了,有些鼻塞。周肃尔与祁北杨有事情要谈,这看护一大一小两个包子的重任,暂时就落在了余欢与小白身上。 小小周如今正在读小学,言行举止间颇有哥哥的风范,和小豆包一起凑到一块玩乐高,两个小家伙虽然年纪差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代沟,但沟通起来倒也没什么障碍。 小豆包说“昨天我看到爸爸要和妈妈打架。” 小小周满不在乎“我爸我妈也经常打,哎,都成年人了,就不能换个柔和点的解决方式吗?真是令人头疼。” 小豆包点头“对啊,真不明白他们大人怎么这么幼稚。” 两个小男生从小就搁在一块玩,彼此间有什么话也都是分享的。 小小周玩了一会,忽然问他“小豆包,听说你和你爸爸吵架了?” 小豆包点头。 小小周把旁边的一块递给他,好奇“为什么吵啊?你爸爸那么凶,你竟然敢和他吵,不愧是、不愧是——” 小小周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该说个什么合适,由衷感叹“不愧是你妈妈生的。” 小豆包“……” 他觉着这么句话怪怪的,但是小孩子嘛,也说不上来什么怪和不怪的。 “他做错了事情,还没有向我道歉!”小豆包气鼓鼓的,“连道歉都没有,这算什么嘛。当初我做错了,都会向他道歉的……他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欺负我呀。” 越说越委屈。 余欢端着果盘,刚准备给两个小家伙送过来,听到小豆包控诉的话,微微一怔。 原来小豆包在因为这件事情委屈。 说起来……这也是祁北杨做错了。 小豆包和小小周玩闹了一整个下午。 一直到小小周回家,他都还依依不舍,告别都无精打采的。两个小不点约定好下次继续一起玩之后,这才分开。 晚上小豆包吃的不多,早早地睡了。 在老宅中,他一直都是睡在主卧里的一张小床上。 只不过今晚上有些不同。 祁北杨从进卧室后就什么话都没说。 小豆包在余欢的帮助下洗了澡,干干净净,香喷喷地钻进了被窝中,舒舒服服地躺着。 刚准备闭上眼睛,就看到自家那不讲理的父亲凑了过来。 小豆包伸手捂住脸,根本就不想理他。 祁北杨叫他“祁淮安小同学。” “哼!” “对不起。” ……嗯? 小豆包盖在脸上的手松开,看着他,声音闷闷的,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他“你干嘛突然道歉?” 爸爸怎么突然间开窍了啊。 “我不该没有遵守约定,”祁北杨看着儿子,轻声问,“你可以原谅爸爸吗?” 小豆包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如果你答应明天陪我去乐园玩的话,我就原谅你。” 祁北杨笑“好。” 小豆包可开心了,他忽而坐起来,揽住爸爸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上“爸爸晚安!” “晚安。” 终于取得了小家伙的谅解,祁北杨这才松了口气。 他也险些忘记了,小家伙也是很认真的啊。 余欢坐在旁边,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等到小豆包熟睡之后,祁北杨这才翻身抱住了余欢,不太规矩地亲吻着她,声音沙哑“老婆,我们好久都没有——” “爸爸!不许和妈妈打架!” 小豆包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神明亮地盯着他“不要欺负妈妈!” 祁北杨真想把小东西给挪出去。 这不是儿子,是他的克星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0章初恋篇(一) 祁北杨与余欢真正意义上的初见,是在他初中时期。 那时候的余欢还不过是个软软小小的一团,脸蛋圆圆,粉嘟嘟,刚刚够到他膝盖,像是小珍珠。 还有点像软绵绵的。 这么多奇怪的比喻在他脑海里浮现又散去,祁老爷子笑着同他介绍“这是你南桑……” 停隔半晌,又说“侄女。” 但小家伙可没有叫他叔叔,而是糯糯地叫着“哥哥”,口齿不清了,就变成“锅锅”。 不过小孩子而已,又没有血缘关系,辈分这种东西其实也并不怎么讲究。 祁北杨正值中二时期,板着一张脸,教她“叫叔叔。” 余欢一点也不怕他,笑的眉眼弯弯“锅锅!” 那时候的祁北杨可从来没想到,自己今后会因为她叫自己叔叔而头疼不已。 祁家男多女少,祁北杨最近刚有了个小妹妹,红红皱皱的,远不如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冰雪可爱。 可惜这小姑娘很粘人。 特别爱同他在一起,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不管他去哪里都跟着,寸步不离。 祁北杨不得不严肃地告诉她“不能在上卫生间的时候跟着我。”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稚声稚气“不跟。” 祁北杨转身就走,结果又听见后面哒哒哒的小碎步声。 他猛然转身,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靠着墙,局促不安地抱着怀里的洋娃娃,微微歪脸,直愣愣看他“锅锅?” 祁北杨深吸一口气“我要去卫生间,你是女孩子,不能看。” 小家伙这才懵懵懂懂地应一声,乖乖地贴着墙站,小小地说“那你快一点哦。” 和这么个小家伙相处的几天还算的上愉快,毕竟她不会任性地要这个要那个,也不会因为没有的到满足而大哭生气。 她的母亲把她教育的很好。 后来祁北杨得知这么个冰雪可爱小姑娘走丢了的时候,才会觉着难以置信。 那么乖的一个小洋娃娃,他都不敢想会经历些什么。 再过一段时间,听说林家人找到了她,为了避免人说闲话,匆匆带了一家人迁居海外,祁北杨也未能知晓,这个小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只是听林定偶尔提起过,说这么个堂妹性子有些骄纵,不好相处。 祁北杨心想,女孩子骄纵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那时他尚不知,早就狸猫换太子,幼时的小团子已经变成了个脾气恶劣的“假千金”。 而有朝一日,他会为了长大后的小粉团子神魂颠倒。 年少时的祁北杨未曾对爱情这件事情有过太多的期待。 父母貌合神离,母亲的暧昧对象不止一个,可能隔上一两个月就会换一个人;她脾气也不好,因着患病的缘故,她越来越容易被激怒,愤怒时下手打他毫不留情。 抑郁的时候,她会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中,失声痛哭。 一日她犯病,祁北杨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她,被姜珊拽住,剪了花园里的蔷薇花枝抽破他的胳膊与脸颊;恰好祁父在家,铁青着脸把姜珊扭走,带到了卧室。 祁北杨担心父亲会对母亲动粗,只擦擦脸上的血,便跟上去。卧室门没开,姜珊头发蓬乱,抱着祁父哭泣,声音近乎凄厉“咱们离婚吧,行不行?我受够了。” 而祁父近乎冷淡地推开她的手,咬牙切齿“你想都别想。” 后来,祁北杨才隐约得知,当年父母不过是商业联姻。后来姜家倒台,父亲却依旧不肯同她分开。 无人知其缘由,唯有一人偷偷地告诉祁北杨,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爱。 祁北杨自此,对“爱”这个字嗤之以鼻。 算的上什么?喜欢一个人就要纵容她发疯?这样折腾下去,两败俱伤。 祁北杨也不止一次听到祁老爷子暗示祁父离婚,容不下这个家丑。 但祁父始终岿然不动。 爱真的很可怕。 直到他遇上余欢。 按理说,这类的慈善捐款他只会让手下人填支票送过去,从来不会参与这样的募捐活动。 但那天清晨,花房中的玫瑰花开的很好,昨日谈的事情顺利,祁北杨心情愉悦无比,也顺便去看了看这个为了募捐的芭蕾表演。 前几场乏善可陈,祁北杨看了一阵子,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确没有这方面的艺术细胞。 正准备离开,却看到了刚上台的一个新人。 像是花房里初初绽放的那朵玫瑰花,干干净净,不沾一点儿露珠,漂亮而柔软。 祁北杨只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重重击打了一下。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糟糕。 那女孩甚至没有同他说一句话,只是一眼,他就迅速沦陷,义无反顾。 一丝一毫的抵抗都没有。 祁北杨行事果断,迅速得到了女孩的信息。 她叫余欢。 一眼陷落,溃不成军。 祁北杨头一次陷入爱河,不知所措。 青春萌动期间,因着父母亲前车之鉴,他不曾放纵过自己,冷眼看着周遭人走马灯一样的换着男女友,他只觉着好笑。 无聊。 可这事情摊到他身上,祁北杨开始不理智了,完全冷静不下来。 谁能想到,在外人眼中不可接近的他,在面对自己偷偷喜欢上的小姑娘时,仍旧局促不安、手足无措呢? 祁北杨的感情史上一片空白。 他所理解的爱,就是能够和她长长久久在一起,叫她再也不受其他伤害,永远捧在手掌心,给予所有的宠爱。 祁北杨同余欢说的第一句话,乏善可陈,却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开场白。 “你好,我是祁北杨。” 余欢迟疑好久,才回答“你好。”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对话,祁北杨强烈压制着内心想要触碰她的渴望,担心会吓坏了漂亮的小姑娘;而余欢看他的目光中亦带着防备,和几丝不自然。 似乎他是一个很麻烦的家伙。 祁北杨几乎使出这辈子都没有的耐心,日日坚持送花,刷存在感。 余欢好像有些怕他,告诉他不要在学校里骚扰她,她不想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扯上关系。 毕竟祁北杨的身份太过扎眼。 祁北杨勉勉强强同意了。 他越是看这个小姑娘越是喜欢,恨不得现在就偷偷地把她抱回家,私藏起来。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着她很可爱,也很……可怜。 少女的资料他一早洞悉,被亲生父母丢弃,孤儿院中长大的孩子;在跳舞方面,天赋极佳,漂亮规整,谦虚低调,婉拒了一个又一个糖衣炮弹。 哦,或许对她而言,祁北杨也同那些垂涎她美色的人并无不同。 祁北杨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仿佛昏了头,着了迷,满心眼里全部都是她。 只有余欢。 他听从好友的建议,放下架子,在她兼职结束后送她小礼物——撇去那些昂贵的、华而不实的东西。 比起来漂亮昂贵的首饰花朵,余欢似乎更容易接受一瓶水。 这样体贴却又不至于价值高昂的小礼物。 只是余欢仍带着警惕,犹犹豫豫地拿着饮料瓶左看右看,认真研究,似乎是怕他在上面动手脚。 祁北杨被她这样毫不掩饰的怀疑给逗笑了,从她手里接过那瓶水,准备示范给她看“怕我下毒?要不要我先喝一口给你看好了。” 余欢接的兼职大多是一些小剧场,有时候连水都不。 她刚刚下了舞台,体力消耗大,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 余欢同他认识的时间久了,胆子稍稍大了点,立刻把瓶子又夺回去“算了,你碰了之后,我还怎么喝?” 祁北杨微笑。 他从未想过要以这样下作的手段来动她。 仗着体力和阅历去欺负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他还不屑。 下一次祁北杨去看她的时候,除了水,还带了一份小零食,一份水果。 一点一点,温柔攻陷。 祁北杨知道余欢心气高傲,便也不提给她联系工作的事情;为了叫她不至于察觉,他都是静悄悄让手下人帮她找类似的工作,报酬开的比市场价高,但也不至于高到令她生疑。 他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小姑娘的自尊,连示好都要偷偷摸摸的。 余欢真正答应他吃饭的邀约,是在祁北杨猛烈展开攻势的第一个月。 那天下午下了小雨,傍晚的风有点凉。 祁北杨照例提出请她吃晚餐的请求。 余欢眼神明亮,摇了摇头“不。” 就在他以为今天又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小姑娘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如我请你。” 祁北杨微怔。 因为这句话,祁北杨的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余欢说自己刚刚拿到了结的两笔工资,开心不已地说这次的钱结的特别快,正好可以请他吃饭。 她浑然不知,这些钱还是眼前人直接付给她的。 祁北杨只配合她笑“那是挺好的。” 余欢开心不已“像这样大方的老板要是多几个,就更好啦!” 她工资虽然发了下来,但能拿出来用的也有限;毕竟她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自己赚出来的,再加上慈济院的那些小朋友,她想给他们买中秋礼物和小零食吃。 这么七七八八扣除下来,能拿出来请祁北杨吃饭的钱其实并不多。 但余欢不想欠他人情——先前祁北杨又是送水又是送零食的,总不能一直叫他破费呀。 院长告诉她,恋爱的话,应当是双方都需要付出的。 这样才算的上是平等。 余欢挑了一家干净的私房菜馆,价格并不算高,但饭菜味道很好,也很安静。 祁北杨并不挑剔。 能和她一起吃饭,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条件不好呢?再说了,这也的确很不错了。 一顿饭吃的很开心,她吃的其实并不多,大概是习惯了,吃了很少就饱了。 祁北杨心想,难怪这么瘦瘦小小的。 那天落了小雨,吃过饭后已经很晚了,余欢没有拒绝他送她回去的请求,规规矩矩坐在副驾驶座上,明亮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星。 或许是刚刚收到钱,她十分开心,同祁北杨聊了好多。 祁北杨也得知了她的小名—— 桑桑。 桑树的桑。 这么个名字蓦然叫他想起幼时的那个小白团子……好像也是叫什么桑。 只一瞬,这念头立刻便消散了。 祁北杨送她回住处。 夏末的夜晚安静而干净,空气都带着一股草木香。临分别的时候,余欢忽而开口“其实,你人也挺好的。” 祁北杨笑“千万别给我发好人卡。” “不是的,”余欢摇头,她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一下。” 祁北杨永远记得那晚的月光,洁净的白。 那是他前二十多年生命中,心跳最快的一次。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1章初恋篇(二) 与余欢初初交往之时,祁北杨还并未察觉自己内心那不可言喻的独占欲。 他只想着得到她。 余欢胆子有点小,脸皮薄,怕被人说闲话;不许他去接,在校园内,也避免和他接触。 祁北杨心中有些不悦,但也纵容着她。 他并不清楚她在害怕些什么,甚至觉着她这样的小心谨慎有些可怜可爱—— 双方都是单身,并无婚嫁,也不存在什么出轨劈腿,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恋爱关系,她怎么就这么不想被人知晓? 不舒服也只是暂时,更多的是暗搓搓的甜。 余欢比他想象中更加的要规矩守礼,祁北杨甚至疑心小姑娘是个兔子变的,胆子怎么这么小,可可爱爱的。稍有风吹草动,立刻缩回自己的窝。 第一次牵手,还是陪着她去超市买日用品。 余欢几乎都不吃零食,只在货架上认认真真地挑选着自己要用的东西,付款的时候也拒绝祁北杨支付,执意拿自己可怜的兼职钱出来。 祁北杨十分无奈,哄着她“就当是我上交的伙食费好不好?” 余欢仍旧摇头拒绝。 她似乎很介意这段感情和金钱挂钩,敏感而脆弱的尊严,拒绝他帮助,哪怕那些东西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买了许多东西回去,祁北杨顺手拎了购物袋出去——他是男人,力气大,怎么可能叫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去拿重物。 那可真的是禽兽不如了。 余欢提出想与他分担一些。 祁北杨觉着小姑娘的想法天真且好笑“我左手还空着呢,不介意再加一个你。” 余欢停顿两秒,才觉出他话中的意思,慢慢地红了脸颊。 片刻后,她涨红了脸,小心翼翼、谨慎地拉住他的左手。 他的手掌宽大,先触碰到他温热的手指,继而慢慢地握了上去。 那天日头毒,天气炎热,余欢脸颊手心都是红的。 祁北杨牵着她绵软无力的一只小手,谨慎到不敢用力,担心给她捏坏;天气这么热,她手依旧是凉的。 两人沉默着牵了一路,谁都舍不得松开。 余欢租住的小区老旧,治安也不好。祁北杨不放心,想让她搬出去住,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小房子也有小房子的好处,至少,在这里的时候,祁北杨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可以和她一起下厨做饭,帮她顺手做些事情,看着她开心地抱着自己,高兴地叫他名字,说他最好了。 她的快乐其实也简单。 这个小女孩幼年时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很容易得到满足。祁北杨怜惜她这样什么都不敢索要的性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疼她。 渴望与她接触,想要她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为她遮风避雨,阻挡严寒,想叫她再不受外界侵害。 把她保护在象牙塔中,永远开开心心。 都说温室里的花朵不堪一击,可若是能够选择,他宁可叫桑桑成为花朵,不要遭受那么多没有必要的风风雨雨。 祁北杨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他给了房东一笔钱,叫房东通知余欢要回收房子;在她迷茫的时候及时出现,伸出援手。 天真的桑桑并不知这是他设下的局,毫不设防,一脚踏入。 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她。 柔软的她,全心全意的依赖。 那段是两人最轻松的时光,余欢开始渐渐尝试接受他的好意,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祁北杨耐心地记下了她的喜好,请医生给她调理身体,叫这么个柔弱小姑娘能够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她喜欢在连绵的细雨天午睡,告诉祁北杨她最喜欢听雨水落在叶子上的声音;他便找人把一间房间重新做了规划,特意开辟出一个玻璃温房,种满了鲜花,在落地玻璃窗下摆上贵妃榻,好让她小憩。 她说自己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祁北杨便独自起来查攻略,搜索资料,陪她一起出去玩,给她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两人分享过同一袋小甜点,最甜的是她舌尖上的那一块;也曾一粒粒剥着莲蓬吃,她捂住祁北杨的眼睛,恶作剧一样,噙着莲子喂给他吃,满手满齿的清香。 情到浓时,她的耳垂脸颊都是红的,不自觉地颤栗,软软的一声声叫他名字。 祁北杨人生中最明亮轻松的那段时光,都和桑桑有关。 这是命运所给予他无限的恩赐与温柔。 祁北杨甘愿把整个世界都摆在她的脚下,只要她想要。 可是祁北杨还是把那个全心全意依赖他的桑桑,不小心给弄丢了。 时间渐长,祁北杨越来越不想叫其他人看见桑桑的美,每次去看她同男舞伴跳舞,都会嫉妒到发疯。 不想叫别的男人触碰她,哪怕是舞伴也不行。 跳不成双人舞,她也可以跳单人舞啊。 他的掌控欲随着爱意逐日增长,渐渐演变到令他自己都惊异的地步。 还有裙子。 桑桑的一双腿又细又长,皮肤白如玉,若是穿短裤短裙,总会惹来不少男人的注意;不一定全是坏心思,但祁北杨就是不爽别的男人看她失神的模样。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知道那些家伙都是怎么想的,脑子里不外乎是些龌龊下流的东西。 他不想叫那些人看着桑桑来想那么多恶心的东西。 只想保护桑桑。 □□是桑桑身边那个叫余希的家伙。 他看向桑桑的目光,凶狠贪婪,常常令祁北杨想起阴暗角落里的虫子,那些小虫子看向糕点时,想必也是这种眼神。 令人生厌。 可偏偏这人,同他的桑桑相依为命,一起长大。 他如果真的动了这人,那桑桑势必会难过的吧。 谁知余希竟然主动惹事,就连找人偷拍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他有意阻拦桑桑与余希见面,可惜成效甚微——余希仍会以其他朋友的名义把她约出去,同她私下见面。 祁北杨忍无可忍,严肃地告诉桑桑,不许她再同余希相见。 可桑桑却不能够理解他,或者只是表面上的忍让。 …… 事情究竟是怎样发展到覆水难收这一步,祁北杨已经记不清了。 他亦不想对此过多回忆。 离心是一日日累积起来的,余欢看他的眼神中,那种单纯的欣喜愈来愈少,日渐沉寂。 当她提出要离开的时候,祁北杨并没有过多阻拦。 慈济院那块土地需要动迁,这件事他知道,也重新选了址,预备等事情办下来之后再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 可他又改主意了。 桑桑果真如他所想,为了慈济院的事情重新回来;她归来的那天,祁北杨身体力行地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念她。 可回应他的是桑桑的眼泪。 祁北杨费尽心机想要讨她的欢心,新的慈济院建设需要一大笔钱,他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私人账户上打过去,给那些孩子们添置东西,设立专门的钱款用于孩子们的教育和医疗。 为了她偶尔的一句话,翻遍全城,去寻找她想吃的东西;想方设法挤出时间来陪她散心,努力地修复着裂痕。 俱以失败告终。 祁北杨因项目出国,其实早早就把项目谈妥,转到瑞士多逗留几日,是想亲自选一处农庄,种满薰衣草送给她。 他想要对桑桑求婚。 等他回国,就向她道歉,坦诚自己内心想法,再不掩饰。 只希望桑桑能够原谅他。 只可惜,回去的车子出了意外。 甚至没有给他丝毫反应时间,两车相撞,胸口剧痛,耳旁是巨大的轰鸣声。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桑桑正站在不远处,穿了件白色的裙子,怔怔地看着他。 祁北杨朝着她伸出手,鲜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落入眼睛中,刺刺的痛。 他闭上了眼睛,心想。 如果桑桑看见他这幅模样,一定会心疼的不得了吧? 他不想看她难过的模样。 …… 祁北杨自这段陈年的梦中惊醒,臂弯中的余欢睡的正沉。 她迷迷糊糊抬眼,下意识的手和腿就搭了上来,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你怎么啦?怎么一惊一乍的啊……” 说到后来,声音低下去,都快没有声了。 祁北杨轻轻地亲了下她的额头“乖,睡吧。” 睡梦中的余欢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被他亲过的地方,觉着这个姿势不舒服,又得寸进尺了。大半个身体都快压到他身上,一脸满足地睡了过去。 其实,祁北杨还有不少东西瞒着眼前的小姑娘。 譬如和林朗风——她名义上的父亲谈条件。 林家从始至终,没有放弃过想要接她回去认祖归宗的想法,皆被他一一或强硬或委婉地拒绝。 林家人当初想去圣彼得堡找她,也都被祁北杨给拦了回来。 林朗风自己的家事乱糟糟的一大团子,处理不清楚,祁北杨才不想叫桑桑再去淌那摊混水。 桑桑梦呓地叫了一声“祁北杨”,不知梦到了什么东西,头抵着他的胸口,喃喃“我想吃烤鱼,想吃冰激凌。” 祁北杨笑了,搂紧了她“中午做给你吃,你多睡会。” 昨天晚上她累坏了。 时针慢吞吞挪到七点钟,祁北杨安抚好余欢,轻手轻脚下床,去叫小豆包起床,叫他吃完早饭,送他去上幼儿园。 不远处的小卧室里,小豆包抱着玩偶,睡的香甜。 他梦到了天上在下豆包雨,好多好多的豆包呀,他欢乐地捡了一篮子,想攒起来一口气吃掉。 他捡啊捡啊,好不容易,豆包堆成了小山。正准备一口吃掉,却听到了爸爸的叫声—— 呜,梦里的豆包一口都没咬上,他醒了。 好委屈呀! 叫醒儿子的祁北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儿子的美梦。 只是今天一天,他都疑惑不已。 怎么小豆包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最讨厌的香菜一样?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2章白粥(一) 周肃尔被周父指派了个任务。 去城郊接一个女孩回家。 女孩名叫白和绮,简单干净,说不上来的韵味。 这三个字周肃尔看了好几遍,念起来倒还挺有趣,没由来叫他想起了百合花,洁白而温和。 白和绮父亲先前跟着周父,做了不少的事情,结果意外去世,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无依无靠的,如今寄居在她舅舅家。 周父也给了他父亲一大笔抚恤金。 这些事情,周肃尔都知道。 但问题在于,昨天,这个叫白和绮的小女孩打电话向他爸爸求助,说自己遭到了舅妈的虐待,祈求得到帮助。 周父抽不出身来,但也很重视这件事,立刻叫周肃尔去帮忙。 看看情况是否真的如小女孩所说,遭受虐待。 小姑娘如今住在近远郊的位置,全是乱七八糟自建的房子;早些年城区规划,说这片地要动迁。消息下去的第二天,住在这里的人连夜开始拉沙子水泥过来搭建,圈院子,只为了多要些拆迁费。 屡禁不止。 房子坐地起价到相关人员失去耐心,另寻了一块地建,这片便闲置下来,成了如今这样逼兀拥挤的模样。 街道狭窄,车子根本开不进去。 周肃尔下了车,一路问过去,终于找到了她的住处。 白和绮舅舅家条件还稍微好上一些,是个二层的小楼,小阳台上坠着瘦伶伶的丝瓜藤,满是无精打采的蔬菜。门前两个坐着小板凳邋里邋遢的男生,听说他要找白和绮,拖着鼻涕走进院子里,叫“喂,吃白饭的,有人找你!” 周肃尔微微皱眉。 单单这一个称呼,他就明白了,小姑娘在这里过的的确并不如意。 不多时,白和绮就出现在他面前。 瘦瘦小小的女孩。 小姑娘穿着件半新不旧的棉布裙子,手里抱着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兔子玩偶,耳朵被扯坏一只,歪歪扭扭缝上去的,用的是黑线,瞧上去像是一道鲜明的疤痕。 白和绮身上也有疤,膝盖上,胳膊上,两三道鲜红的印子,像是被鞭打出来的,有的地方只剩下淡淡的痕迹,有的地方明显是新伤。 她什么话都没说,瘦成一把骨头,愈发显得眼睛大而亮;旁边的皮小子伸手拽她怀里玩偶的耳朵,白和绮躲开。 小男孩上了脾气,一巴掌推过来—— 周肃尔飞快地把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后,严肃地看着那个脏兮兮的男生“你家长呢?” 男孩嘟嘟囔囔“……不在家。” 后面的白和绮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细细“舅舅去上班了,舅妈去买菜,一会就回来。” 周肃尔低头。 这个小姑娘还不到他胸口,总叫他想起来豆芽菜,营养不良的笑模样。 周父给予她的抚恤金并不少,足够这小姑娘顺利长大,体面地生活、工作。 怎么说都不至于叫她沦落成现在这个模样。 多半真的如她所说,被舅舅舅妈侵占。 她在这个家里被欺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才会忍不住朝他们这些外人求助。 她肯定觉着自己会解救她脱离这苦海。 周肃尔微微叹口气。 白和绮带他进了房子,内里的摆设也乱七八糟的。她跑去洗刷杯子,小心翼翼地倒上水,捧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只有白开水。茶叶被锁起来了,我拿不到。” 周肃尔什么话都没说,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就已经知晓了他的来历。 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白和绮摆摆手,仍旧抱着那个兔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她舅妈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粗粗壮壮的一个人,皮肤黝黑,牙齿发黄,嗓门亮的如同敲钟。 得知周肃尔身份后,一坐下来就殷勤地要去给周肃尔摘葡萄吃。 周肃尔制止她的行为“不用麻烦了,我这次来,是要带小白走。” 舅妈愣了,大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说啥?带她走?凭什么?” 周肃尔拉了小白过来,指着她身上的伤痕,容色淡淡“凭这个。” 舅妈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嘟囔“哪里有人家不打孩子的?打是亲,骂是爱。这女娃不听话,打几下怎么了……” 周肃尔站起来,轻笑“你当时可不是这么对我父亲说的吧。” 他指着旁边那两个脏兮兮的孩子“你怎么不打他们?这样假的话,亏你说的出来,真是没脸没皮。” 被他这么一怼,女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小白我要带走,那些抚恤金就当是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 周肃尔特意咬重了这两个字,果不其然,看到女人眼中的亮光。 真是钻进钱眼子里面了。 “看好你家这俩孩子,”周肃尔笑的和煦,话语可不那么好听,“照你这个看管法子下去,只怕用不了几年,你这俩孩子都得在少管所接受教育。” 没人喜欢听别人贬低自家孩子,尤其是舅妈这最引以为傲的一对双胞胎儿子,金疙瘩一样的宝贝。 她横着眉,刚想冲着周肃尔发作,一想到手里还拿着小白的抚恤金,哼哼唧唧,又什么都不敢说了。 她这样的小人物,蝼蚁一般,哪里还敢和周肃尔叫板。 周肃尔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地就把小白带回了家。 家里的房子大,周肃尔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置这么个小姑娘;沉思好久,他叫阿姨先带白和绮去洗澡休息。剩下的事情,等周父回来再做安排。 白和绮胆子似乎很小,一直不停地小声对他说着谢谢。 周肃尔比她年纪大上十岁,两人中间的代沟何止一两点,简直就是鸿沟。 周肃尔性子冷淡,不招小朋友喜欢;沉思良久,他问白和绮“” 他彼时大学刚毕业,这孩子应该要读初中了,心想着让父亲安排她去一中里读,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 周肃尔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也没有留在家中。 临走前,白和绮忽然拽住了他的衣服。 周肃尔微怔,转身。 她仍穿着旧兮兮的衣服,忽而对他笑了“谢谢肃尔哥哥。” 这是自打见了这小姑娘之后,她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再见到这小姑娘,已经是一个周之后的事情了。 周肃尔从周父那里得知如今小女孩住在家中,依着周父的意思,这女孩实在可怜,也无处可去,索性收留了她,权当是他妹妹,教养着。 周肃尔对此没什么异议。 多了个妹妹而已,反正家里养的起。 他母亲心肠软和,寻常连见到个流浪猫狗都要叫人带回家好好照顾着;再加上周母多年来一直想要个女儿,如今见了这可怜的小姑娘,总算是能把自己的一腔怜爱好好发泄出来了。 一周不见,白和绮气色好了很多。 她身上的疤痕已经消的差不多,只是还有些淡淡的痕迹,瞧上去,像是被太阳晒伤的模样。 周母喜欢温和无害的姑娘,给这个小女孩挑的衣服也是这样,鹅黄色的小裙子,乖巧安静,笑起来眉眼弯弯,乖巧地由着周母的心意,叫他“肃尔哥哥”。 周肃尔依旧叫她“小白”。 彼时祁北杨同林定来他家做客,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都有点惊。 林定嘴坏,笑着问“这该不会是你妈妈给你找的童,养媳吧?” 被周肃尔一脚踢走“滚。” 周肃尔刚刚笑着骂完他,听见门旁有动静,抬头一看,小白怯生生地站在门那里看着他,手里端了一盘水果,小心翼翼“阿姨叫我送过来。” 她像是进了狼窝的小白兔一样,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下来,转身就跑。 火急火燎,仿佛晚一步就会被拖走吃掉。 祁北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肃尔,你可得好好同这个妹妹解释清楚。” 周肃尔倒是没往心里去“小孩子而已,她懂什么。” 事实上也是,小白之后表现的十分正常,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那日几人的聊天,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周肃尔这时候还未把她当做女人来看待。 就是一个小孩子,天真无邪的。 不该有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杂念。 三年过去,小白成功升上一中高中部。 她个子一点也没变,还是瘦瘦小小的模样,只是人明显活跃了很多,同人说话的时候,脸颊也常带着笑。 小白和苏早只差了一岁,苏早那个野丫头十分喜欢小白,天天风风火火地往这边跑过来。周母觉着小白性子太安静了,而苏早大大咧咧的,正好调和一下。 说不定带着小白多玩玩,能把小白这规规矩矩的性子也带的热闹一点。 但周肃尔万万没有想到,苏早性子是真野,野到带着小白偷偷地看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小白被他抓包也纯属意外。 那天周肃尔走的急,转弯的时候一不留神,撞倒了小白。 他自个儿倒是没事,皮糙肉厚,站的也稳。 小白瘦瘦弱弱,冷不丁地被他撞到,摔在地上;手里拎着的单肩包翻了一地,穿的裙子也卷了边。 周肃尔歉疚满满地去扶她,别过了脸,不去看“对不起,疼不疼?” 小白却没有回答,跪伏在地上,飞快地去捡包,手忙脚乱地收拾里面的东西。 她动作很快,但周肃尔仍旧看到了她想要藏匿的。 是一本又一本的漫画书,封面上是正在接吻的两个男人,衬衫半褪,尺,度极大。 周肃尔的手指压在那本漫画书上,看着小白惊慌失措的脸,眯起眼睛,语调危险“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3章白粥(二) 面前小女孩的脸蛋,突然就如同被火烧过一般,支支吾吾“……我自己买的。” 越到后来,声音越轻。 她低着头,惊慌失措地道歉“对不起,肃尔哥,我错了。” 周肃尔慢条斯理地当着她的面,把那本漫画拿起来,掀开看。 本以为封面图就够辣眼睛的了,没想到内里的东西更加的不堪入目—— 他皱着眉,看着里面高大的男人对着瘦小的少年为所欲为;不过掀开看了两页,啪的一声合上。 周肃尔看着面前脸红耳赤的少女,极其缓慢地叫她的名字“白和绮。” 小白竖起了耳朵,直伶伶,似是听到了什么危险“在!” “没收。” 周肃尔皱着眉,铁面无情地把两本书拿走“小小年纪,不学好,看这些东西做什么?” 小白一激动,连说话都磕磕绊绊“可是……” 以触及到他的目光,小白秒怂。 可是两个字在嘴里过了又过,她还是咽了下去“好吧。” 周肃尔语重心长地教导她“我并不是干涉你的兴趣爱好,只是你如今年纪还小,该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 老父亲一般的谆谆教导。 小白头低的更厉害了。 好久,她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肃尔拿着那几本漫画,回了自己房间。 这些东西,坚决不能再叫小白看到。 当然,他也知道这漫画书的来历——扉页右下角,小小的早字。 苏早那个野丫头,没有点分寸,连带着小白也开始没分寸起来。 周肃尔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忽然有了种自己大白菜长的好好,突然有猪试图来拱的感觉。 他突然觉着自己这个兄长做的似乎十分的不合格,没能了解到幼妹的动态,更不知道她如今被个苏早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带偏了。 周肃尔次日就找了苏早,严厉斥责了她带坏小白的这种行为;苏早漫不经心地听着,嘴里面嚼着口香糖“行啦,大哥,知道你护着小白。但年轻人嘛……多看点东西,长长知识没有坏处。” 林定还护着她“是啊是啊,大哥,不就是给小白看了几本漫画书么?你这样大动肝火,至于么?” 周肃尔冷笑,把那两本漫画书丢到林定面前“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林定起先还漫不经心的,心想着不过就是什么情啦爱啦的那一套,没什么趣味,但翻了两页,心惊肉跳。 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这……”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身,怒气冲冲的一指头戳到苏早脑袋壳上,恨铁不成钢“你啊你!” 苏早捂着额头,嗷嗷嗷地哭了起来。 林定没办法,又去哄她。 房间里面乱糟糟的一团,周肃尔出去透气。 祁北杨跟着他一起出来了,自然而然地同他闲聊“听说你母亲最近在给你介绍女朋友。” 周肃尔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祁北杨取笑他“怎么?你还真的接受家里人安排?” “不然呢?”周肃尔摊开手,神色淡淡,“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想把心思花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祁北杨轻嗤一声“无趣。” 周肃尔并不对祁北杨的调侃做出反应。 他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假使以爱情、亲情、事业这三样东西给每个人都做一个划分的话,在周肃尔心中,事业占百分之七十,亲情百分之二十,爱情不过百分之十。 他并不看重这个。 学校中也并未有曾叫他心动的女孩,与其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认为多花些时间在正经事上更要紧。 祁北杨虽与他观念不同,但也很认同一点——宁缺毋滥。 两个人这一单身,就单到了现在。 有人调侃,说这兄弟俩像是要比赛谁单身时间更长一样。 祁北杨还好,他比周肃尔年纪小几岁;家里人也无人干涉,不会催他找女友什么的。 但周肃尔不一样,周母喜欢孩子,明里暗里催过好多次;这几年见周肃尔一直无动于衷,着急上火,这是要亲自下手替他寻找合适的女孩子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周肃尔并不认为自己这样的观念有问题。 周母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比他小两岁,刚毕业,个子不高不低,笑起来温柔恬淡。 初次到访周家的时候,她穿了件米色的连衣裙,头发柔顺地垂在肩膀处,温婉可人;声音如人一样柔和,自我介绍姓苏名乔。 周肃尔对这个女孩印象不好也不坏,直觉应当是个适合做妻子的女性。 他对自己另一半的要求很简单,温柔恬静,合眼缘。 这就足够了,别的都无所谓。 苏乔对他印象很好,目光几乎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晚饭后,自然而然的,周肃尔开车送她回去。 再回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周肃尔走上楼梯的时候,忽然看到楼梯下面,蹲着一个小小的东西。 他高声问“谁在哪里?” 小东西被他这一声吓住了,哆哆嗦嗦的抖了抖;良久,他才听到了小白细细的声音“肃尔哥哥,是我。” 周肃尔走近了,才看到小白红肿的眼睛。 心中一凌,他问“你怎么了?” 小白小声说“我想我爸爸了。” 这么一句话,骤然令周肃尔心里面软化起来。 周肃尔回想起前几日对她的严厉,颇有些羞惭。 这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自己对她的确有点苛刻了。 视线往下移,周肃尔看到了她红肿一片的脚踝。 皱着眉,蓦然一惊,他问“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小白还妄图把脚往裙子里塞,想要遮盖住,闷闷地说“没事,只是不小心崴了一下。” 说谎都不及格,头低的霜打的茄子一样。 周肃尔倾身去看她的脚,掀开她的裙摆,小白避无可避,背抵着墙,被他攥了个正着。 他的手掌心温热,略有薄茧。 啪嗒。 小白头皮发麻,想要缩回来,没有丝毫用处。 男人的力气实在比她大太多了。 皱着眉看了许久,周肃尔出声问“你现在还能自己走吗?” 小白拼命点头。 当然能自己走。 周肃尔思索片刻,叹气“算了。” 未等小白反应过来,周肃尔已然把她拦腰抱起;骤然的失重感来临,小白揽住他的脖子,一声惊呼闷在了嘴巴里面,傻呆呆地看着他。 周肃尔再自然不过,抱着她,仿佛就像是抱一只小猫,心无杂念,平静地把她送回了卧室。 小白紧紧抱着他的脖颈,一声不吭。 怀里的人依旧瘦巴巴的一小团,若不是周肃尔了解自家父母脾性,还真的要以为这孩子在这里生活也不好,受到了苛待,才会这般瘦弱。 真是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什么肉。 真是可怜。 周肃尔放下她,折身去找药油和喷雾;给小白涂药的时候,她抱着膝盖,睫毛长长的垂下来,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是要同苏乔姐交往吗?” 周肃尔笑她“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小白眼睛也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看着他。 “肃尔哥,”她又问了一遍,“你会和她结婚吗?” 周肃尔说“应该会吧。” “那你喜欢她吗?” 周肃尔避开这一点“小小年纪,问的倒是多。” 给她细心地擦好药,小白的眼睛红彤彤,依旧憋着泪花“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没有灵魂的,比坟墓还可怕。我不想你这样草率地走进坟墓。” 周肃尔只当小姑娘伤春悲秋,没放在心上“你还小,这些事情对你来说还太遥远。” 周肃尔当时并没有理解到小白那天晚上的难过,更没有发现她难过的真正原因。 小姑娘嘛,喜欢些情啊爱啊的,十分正常。 次日周母又张罗着,替周肃尔约了苏乔出来吃饭。 周肃尔没什么事情,原本倒也不是多么反感周母的做法。 只是没由来的,想起了小白眼含泪告诫他的模样,胸口有点不太舒服起来。 小姑娘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周肃尔想,的确不能耽误了人家。 赴约前,他又看到了小白。 小白怔怔地瞧着他。 虽然上了药,但她的脚踝依旧红肿的厉害。 她站在不过三步远的位置,看着周肃尔,声音发干,问“你要同苏乔姐出去吃饭吗?” 周肃尔应了一声。 女孩看着他。 周肃尔笑“晚上回来给你带小礼物。” 而小白一言不发,有些委屈似的,走掉了。 周肃尔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姑娘。 啧,青春期的小家伙,真是满脑子的天真臆想呢。 这次回家晚了,周肃尔未曾饮酒,刚刚推开自己的卧室门,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冷不丁,迎面扑过来一团香香软软的小东西,拼命地搂着他的腰腹,声音是他所熟悉的那种柔软“……肃尔哥。” 房间昏暗,看不真切,周肃尔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打开了灯。 刚到他胸口的小白,眼睛像是刚刚哭过,边缘仍发红;她今晚似乎着意修整过眉毛,温温柔柔的一弯,唇上也涂了猩红的口红。 似是有意把自己扮做成熟。 她抬起脸来,看着周肃尔,坚定不移地开口。 “肃尔哥,我喜欢你。”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4章白粥(三) 为了今天晚上的表白,小白喝了一罐啤酒来壮胆。 她觉着自己应当是花掉了这大半辈子的勇气,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周肃尔似乎被她吓到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 良久,他才皱起眉来,轻声斥责“荒唐。” 确实荒唐。 小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不想看到周肃尔和苏乔走的那么近,一想到周肃尔和苏乔可能会有的亲密行为,她都会嫉妒到发疯。 第一次见周肃尔的时候,她就觉着,这人可真好看呀。 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虽然他一直冷冷淡淡的模样,与她也并不算亲近……可小白依旧偷偷地喜欢着他。 哪怕她知道自己不配。 周母和周父对她都很好,她不该再有所贪图,去妄想这些遥不可及的东西。 但……还是忍不住啊。 周肃尔说“松开。” 小白没有动,反而更用力地抱住了他;仰起脸来,她问“你可不可以再等我几年?不用太长时间,再等我两三年就可以啦。” 她会努力长大,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周肃尔轻轻地笑了,让她迷恋的好看眉眼带了些无奈;成熟而英俊的男人,面对着她,就像是面对一个撒娇讨糖吃的小不点“你才多大?” 小白声音哽咽“我都成年了!” 十分坚决。 “好了,”周肃尔语调温和,却不容拒绝,“我就当你今晚说的都是胡话。你还小,什么都不懂,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东西了。” 小白鼻子一酸,松开了胳膊。 下一刻,却又拽上了他的衬衫。 吸着气,她眼泪汪汪“我是认真的,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瘦瘦弱弱的个子,似乎为了证明自己长大,才涂了口红;并不算滑稽,漂亮的小姑娘,怎么折腾都是好看的。 真是可怜又可爱。 周肃尔把她轻轻地推了出去,关上门。 他对小白说“你好好想想,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 小白那天晚上,一宿未睡,就抱着自己刚来周家时的那个兔子玩偶。眼睛也不敢闭,脑袋里面乱糟糟的,全是周肃尔的面容。 小白觉着自己大概是病了。 中了名为周肃尔的病。 她不知道,今晚上周肃尔也是一晚未免。 向来克制的男人,忍不住抽了好几根烟。 小白次日就发烧了。 头疼的要命,耳朵后面那块骨头像是被拿火烤,又像是有人拿着东西在砸;怎么着都睡不着觉,迷迷糊糊熬到了清晨。 才被人发现。 小白身子骨好,之前一直没有生过病;没提防这一下栽了,烧到嘴唇发干,眼睛通红。 周母快心疼死了,问她有没有想吃的、想喝的东西? 小白摇头。 其实她只想见见周肃尔。 下午烧退了,隐约间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她听到了周母的声音,在责备周肃尔“你这孩子,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和小苏说不合适了?” 周肃尔声音平和“妈,您就别管这个了。” 小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 他压低了声音,怕吵到她“小白的病好些了没?” “已经退烧了,”周母显然还想追问他和苏乔突然摊牌的原因,疑惑不解“前两天不挺好的么?” 周肃尔把周母带了出去。 轻轻地关上了门。 小白刚刚连呼吸都不敢,憋红了一张脸;把脸探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吃晚饭的时候,她隔一段时间,就要抬头看看周肃尔。 他今天穿了件合体的黑色衬衣,袖子微微往上,手腕处有一道淡白色的疤痕。 小白知道那道疤的由来,据说是为了救小时候的祁北杨留下来的,难怪他们感情这样好。 男人面容冷静,仿佛丝毫不受她的目光所影响。 小白愈发觉着自己大概就是个“痴女”。 连那道疤痕,她都想要去摸上一摸。 想要靠近。 小心翼翼、藏在心底里的喜欢。 小白病好之后,周肃尔与小白之间又重新恢复成之前的那种状态。 两个人皆不再提那晚她失控的拥抱,周肃尔同苏乔不再尝试着交往;就连周母,也不再如之前那样,急切地给周肃尔寻觅未来妻子人选。 似乎一切都又重新走上了正轨。 小白学校、舞室,家里,三点一线地走着,周父周母不曾给过她太多压力,可是小白想要变得优秀。 那样才能配得上周肃尔。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以最美好的姿态面对他。 小白也一直以为自己把对周肃尔的这份暗恋掩饰的很好,却不知道,苏早一眼就看穿了。 那天苏早去找她分享新淘来的漫画,小白兴致缺缺,翻了两页就放下,只咬着吸管,喝里面酸酸甜甜的柠檬茶。 苏早调笑“大哥不是和苏乔成不了么?你怎么还这么垂头丧气的?” 小白吓了一跳,这句话的意思清清楚楚。 她松开吸管,妄图掩饰“……他和我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是为他难过。” “没关系?”苏早微微倾身,指尖点到她额头上,“傻丫头,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我看过的书比你认得字都多!你那点小心思,瞒住别人可以,还能瞒得住我?” 小白涨红了脸,徒劳而无力地辩解“……我没有!” 苏早笑“那你紧张什么?” “天太热了。” “骗鬼呢。” 苏早满不在乎,手托腮,言简意赅“我不建议你喜欢上大哥,他什么都好,唯独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男友。你拿他当哥哥看待最好,千万别傻乎乎的一门心思认准他。” 小白不言语。 “真的,”苏早虽然只比她大上一岁,但却比她通透冷静的多,“小白,喜欢上他,你会很难过。” 小白当然知道会很难过。 她甚至不知道周肃尔会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 周肃尔平日里似乎无欲无求的,看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明明还是青壮年,但同爱玩的林定哥他们完全不同。 沉稳内敛,没有特别的偏爱或者喜好,生活规整且自律。 小白要了命的迷恋上他。 家中有私人泳池,周肃尔夏季的时候喜欢游泳;小白偷偷地观察过一次,看着他腰背流畅的线条,鲜明的肌肉,看的她脸蛋红红。担心自己会因为激动而流鼻血,小白静悄悄地拿卫生纸捂住鼻子。 第三次偷看的时候,小白被抓包了。 当场捕获。 周肃尔腰间裹着大大的毛巾,发梢上还滴着水,冷着脸把小白从掩身的地方拖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做什么?” 小白缩了缩“……这边比较凉快。” 视线触及到他的小腿,宽阔的肩膀,脸蛋又是一红。 好想摸一把。 周肃尔拧紧眉头“白和绮。”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严厉地叫她的名字,小白抖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抱住头—— 这是一个防御的姿势。 为了应对舅妈的拳打脚踢,她每次都会害怕地捂住头,捂住脸。 哪怕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在害怕的时候,她依旧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周肃尔微怔。 方才升起来的那些怒火,因为她这么一个小动作,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周肃尔叹气“你这是做什么。” 小心翼翼地把小白给拉了起来,他说“我又不会打你。” 小白手足无措,搭在头上的胳膊慢慢地放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瓷砖的纹路,忽然觉着自己真的是傻透了。 “你出去”周肃尔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语气已然缓和不少。 可小白却觉着被他捏过的手腕像是被什么东西烤着一般,暖融融的,全是他留下来的气息。 她红着脸蛋,转身走了。 周末放了半天的假,小白本来打算回家,临时又被化学老师叫去帮忙批改试卷核对分数。同去的还有化学课代表,刘越,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笑起来颊边有两个小酒窝。 帮化学老师整理完月考的试卷后,已经四点多钟了。刘越提议请小白去吃冷饮,学校门口新开的一家店铺味道做的很好。 小白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刘越是个话痨,同她讲着班上的一些八卦趣事,小白基本左耳进右耳出,实在听不进去,不过附和着点点头。 以表示礼貌。 刘越买了两个甜筒,递给小白一个,一向健谈的他忽然有些紧张,手捂着后脑勺,支支吾吾“你打算考哪个大学啊?” 小白说“没想好。” “那……等你想好了,你能告诉我一声吗?”刘越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嗯……我参考一下。” 小白心想,她抱大学,他能参考个什么劲儿啊—— 等等。 她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他。 刘越脸蛋酡红,竟也结巴起来“那个……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能有什么意思?” 冷淡的一个男声插了进来,下一秒,周肃尔的手搭在小白的肩头上,漠然地瞧着刘越“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出个主意。”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令刘越傻了眼,他问“请问你是……?” “小白的哥哥。” 周肃尔从容不迫地回答,看刘越的目光,如同看个三岁的孩子。 刘越紧张不已,叫了哥哥好,尴尬地站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摸了摸鼻子。 小白低头,踢了块地上的石子。 周肃尔转身,斥责她“你年纪还小,不应该早恋。” 小白气鼓鼓地看着他“你管那么宽做什么?你算老几?我和别人在一起恋爱关你事?”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周肃尔犟嘴。 周肃尔拧眉,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罕见地动了脾气“就凭我是你哥!”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5章白粥(四) “我才不把你当哥哥,”小白一边哽咽一边说,“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拿这样的烂理由来搪塞我……” 周肃尔怔住了。 在他眼中,小白一直都是个孩子。 两人差了十岁,快一轮属相了;他之前从未把她当做是同年代人来看,潜意识中,一直把她当成小妹妹。 这样一个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现在流着眼泪说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是哥哥。 周肃尔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出了问题。 旁边的刘越已经吓懵了,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两人。 他轻轻咳了一声,上来生疏地劝阻“小白啊,你别和你哥哥吵架呀;那个,哥,您也消消气,小白年纪小,犯了错您回去好好说,别动手,成吗?” 刘越还以为周肃尔要打小白,站在她面前,护着。 像是护崽的老母鸡。 小白眼圈发红,忽而转身就跑。 周肃尔没有同刘越说话,阴沉着一张脸,追了上去。 小白走得快,但也架不住周肃尔腿长;转弯处,墙上爬满茂密的碧绿色的爬山虎,周肃尔拽着她的领子,生生把她困住,低头,面色不善“你去哪?” 小白低着头“……我出去吹吹风,一会就回家。” 周肃尔拧着眉头,一言不发,像扛麻袋一样直接把她扛在肩膀上。 小白惊住了,捶打他“你干什么?” “别闹,”周肃尔说,“我晚上还有事,你乖乖回家。” 夏天衣服清凉,小白俯在他的肩膀上,因为害怕掉下来,两只手都死死地揪着他的衬衫。 离的这样近,她能闻到周肃尔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夹杂着香根草。 防止她滑落,周肃尔的胳膊箍着她;两人是如此的贴近,近到令小白有些喘不过气来。 被他触碰的地方,像是被放在太阳底下炙烧。 她被周肃尔毫不留情面地丢进了副驾驶座,强硬地扣上安全带。 小白喘着粗气,气恼地叫他“周肃尔!” 周肃尔不怒反笑“行了啊,有出息了,对你哥都敢大呼小叫了。” 车子发动,空调里吹出淡淡的凉风,小白盯着前面的玻璃看,一声不吭。 “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你不能早恋,”周肃尔声音严厉,“等你考上了大学,我绝对不会再管你。” “谁要你管。” 小白嘟囔了一声。 最终还是忍不住,借着后视镜,偷偷地观察着周肃尔。 他面容冷静,仿佛刚刚的失态只是她的臆想;还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无欲无求的,仿佛他的一颗心是石头做的,怎么也暖不热。 小白更难过了。 小白和周肃尔闹矛盾的事情,过了两天,周母才察觉到了。 她私下里偷偷地问周肃尔“你怎么和你妹妹吵架了?” 周母已经潜意识中把小白当做自己的家人来看待了,因着小白一直以来乖巧的表现,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己儿子做了错事。 周肃尔皱眉“没有。” 周母狐疑地看着他,隔了一阵,叹气“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也该让着妹妹。” 周肃尔“唔”了一声。 心不在焉。 他主意大,周母说不动他。 小白学业紧张,闲暇时间基本上也都在练习舞蹈;周母心疼她,特意从南影大请来了一位姓赵的老师,指点着她。 小白的目标也是南影大。 刘越只以为那天连累她被哥哥教训,愧疚不已,却也不敢再约她出来。 小白同学的哥哥看起来了也可怕了吧,实在是惹不起啊惹不起。 苏早看出来了小白这两日的垂头丧气,心知多半又是在周肃尔那边碰了硬钉子。看着眼前的傻姑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恰好林定高价拍卖回来了一瓶酒,在苏早面前炫耀花了多少多少钱;苏早对酒不感兴趣,可架不住林定说的次数多,动了心,软磨硬泡,从他那里厚着脸皮把剩下的小半瓶讨要了过来。 秉着“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一醉解千愁”的目标,苏早悄咪咪地带着这瓶酒敲开了小白的房门,要和她一起喝酒骂男人。 小白先前没有沾过一点酒,她也厌恶酒——舅舅喝多了就喜欢打人,她一直都是那个挨打的对象。 但在苏早的怂恿下,她忍不住偷偷地尝了一口。 辣意在舌尖上蔓延开,嗓子也痛,小白只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忙不迭地端起牛奶就喝,总算是把那股火辣辣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苏早豪气地给她斟满一整杯“再来!” 小白知道这酒的来历,心想着要是林定要是看到了苏早此时这样浪费,一定会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她说“我喝不多。” 苏早非要灌她,一来二去,你推我阻,不小心把那杯酒洒到了小白身上。 小白只好换衣服。 丢掉的脏衣服放进脏衣篓中,酒气重的厉害;为了逃避半醉的苏早再劝酒,小白忙不迭地开口“我去把脏衣服送到洗衣房。” 苏早不甚在意地挥手“早去早回。” 小白这才得以脱身。 谁知,走了没几步,又撞上了周肃尔。 他穿了件浅蓝色条纹的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结实的一截小臂来。 小白头一低,就要从他旁边过去,却被周肃尔叫住“小白。” 她抱着脏衣篓,低着头,没吭声。 周肃尔折身到了她面前,声音不咸不淡“你喝酒了?” 小白瓮声瓮气“嗯。” “谁准许你喝的?未成年人不能饮酒,你不知道?” 小白一句话也没说,垂头丧气的。 下一刻,周肃尔弯腰,闻到她身上那浓重的酒气,声音软化“你别这么任性。” 小白动动脚尖,依旧堵着气“我怎么样,和你又没有关系。” 周肃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 小白一直低着头,看着他渐渐远去,脚上的鞋子干净到仿佛不沾染一粒尘埃。 鼻子有点酸酸的,小白猛呼吸,咬着牙,伸手轻轻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她告诉自己,不难受,一点都不难受。 才不会为了他而难受。 匆匆把脏衣服放好,小白把手指搭在眼睛上,拿冰块敷了敷眼睛。 卧室里的苏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酒量再好,也经不住这个喝法啊。 小白力气小,半拖半拽,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苏早弄到床,上。 她自己也是累的不轻,擦了擦脸上的汗,默默地对自己说了声加油。 只是小白没想到苏早睡的这么不安稳,实在是太太太不老实了,小白甚至怀疑苏早在梦里毁灭了地球。 没办法,小白只好抱着枕头和小被子,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凌晨五点钟,小白就醒了。 沙发上到底不比床舒坦,她觉着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僵了,静悄悄地出了门,想要去小花园里透透气。 却遇上了正在抽烟的周肃尔。 他上身的睡衣是浅蓝色,下身的睡裤却是黑色,不是一整套,乍一看有些不搭调。这一点也不符合他强迫症的习惯,仿佛是临时出了什么事,才换上了这条裤子。 小白刚想走,周肃尔已经手疾眼快地掐灭了烟,隔着最后一缕袅袅的烟,眯着眼睛看她,声音有些哑“怎么起这么早?” 小白说“醒了就起了呗。” 周肃尔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裙子上,一双英气的眉微微皱起“以后在家里,也别穿成这么个模样,不像话。” 小白一脸懵逼。 她穿的很正常啊,长袖睡裙,领口开的也不高,也不透,什么叫别穿成这个模样? 等等。 小白低头一看,顿时红了脸。 这个睡裙只有薄薄一层,而昨天晚上睡觉前,她摘掉了那个。 仔细看的话,还是很明显的。 小白红透了脸,飞快地躲回了自己房间。 她觉着再没有脸见周肃尔了! 那天的尴尬让小白好几天都躲着周肃尔走。 她一腔少女心思都叫他知晓,又在他面前出了丑;小白又羞又恼,直接不想再出现在他面前。 想要立刻消失。 偏偏周肃尔又主动招惹了她。 那天傍晚落了暴风雨,小白生理期,肚子疼,心情也差,躲在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暖腹的姜茶。 周肃尔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一声酒气,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把领带扯了下来,随手丢到一旁。 衬衫最上方的两粒扣子也被他粗暴地解开,这还是小白头一次见周肃尔醉酒。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暴躁的气息。 小白拿着书就想走,不敢在老虎头上摸胡须;可是她刚刚往旁边迈了两步,周肃尔便揽住了她,轻而易举的,只用一只手就掐住她的手腕。 小白疼的低低叫了一声,下一刻,周肃尔按着她的后脑勺,俯低了身体,吻上她的唇。 小白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她的初吻啊。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6章白粥(五) 小白的手在抖。 腿脚发软,她恐惧,但又暗藏的欣喜。 像是被从天而降的一大块金子砸中,她偷偷地捡起来放在怀中;恐惧和害怕是真的,欣喜也是真的。 猝不及防过去之后,小白心里只剩下开心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周肃尔。 她不知道周肃尔在想些什么,这个失控的吻的原因是什么。是他把她当做另一个人了吗?还是说……情难自禁。 后一个念头转瞬即逝。 周肃尔身上的淡淡酒气,仿佛把她也给沾染的微醺。 小白仰着脸,费力地迎接着他的亲吻。 生涩的、干净的一个吻。 周肃尔气息浓烈,似乎并不满足这样简单的亲吻;光线明暗不定,一缕光打在他眼角,睫毛长而动人。 手向上慢条斯理地抚摸。 小白哆嗦了一下,没有避开。 如果这是梦的话,她祈祷永远都不会苏醒。 甘愿沉沦。 周肃尔的唇移到她的脸颊,轻轻地在她脸颊上的软,肉嘬了一口,仍不满足,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叫“小白。” 小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撑在他肩膀的手微微颤抖。 周肃尔知道是她。 那么、这个亲吻,是他情不自禁?周肃尔也喜欢她吗? 周肃尔不轻不重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冷不丁的一下,小白疼的吸了口凉气。 一出声,周肃尔的动作便停止了下来。 仿佛是人兜头泼了一桶冷水,周肃尔手撑着墙,后退两步,声音沙哑“小白?” 小白低低地嗯了一声。 周肃尔脸上是难得的慌乱,不过片刻,他便恢复镇定,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她的脸颊,最终只是把她滑落肩膀的衣服又给拉了上去。 周肃尔声音沙哑“抱歉。” “肃尔哥——” “我今天喝的有点多,”周肃尔的语调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平静,“做了些糊涂事,你别多想,回去好好睡觉。” 周遭寂静,小白再也忍不住,踮起脚尖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周肃尔微微蹙眉“小白,你乖一点。” “凭什么?”小白气的哆嗦,“你亲了人就不想负责,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明明就是喜欢我,你干嘛还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小白,”周肃尔无奈而坚决地握住她的手腕,“我今天喝多了。” “喝多了才不是借口,”小白哽咽,“你就是在欺负人。” “你年纪还小,不懂事,”周肃尔冷静克制地说,“我得懂。” 他慢慢地一根根掰开小白的手指,摸摸她的头发,叹口气,走了。 小白呆呆地站在原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慢慢地蹲下来,小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嘴唇。 方才被触碰过的地方似乎仍留有余温。 就像他还在。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母一眼看到了小白脖子上的红痕;只是离的远,瞧不真切,疑惑不已地问“你脖子上是被蚊子咬的?” 周肃尔放下筷子,停顿片刻,面不改色地继续吃。 小白捂着脖子,镇定不已“书房里面的窗子开了,大概是从花园里飞过来的吧。” 周母关切不已“吃完饭叫苏姐给你找管药膏摸摸,现在的蚊子毒性大,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包。” 她可怎么都想不到,咬伤小白的蚊子,现在正泰然自若地坐在桌旁吃饭。 小白点头“我知道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周肃尔摊牌,周肃尔就出差了。 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天气转凉,小白早早地穿上了大衣,系上围巾。 每天依照周母的嘱托,穿的像只毛绒绒的小熊——周母觉着小白越来越可爱,私下里也偷偷同周父感叹过,这小白要真的是自己的女儿,该多好。 可怜先前吃了那么多苦。 周父不以为意“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待她好,那就没什么事。你要真喜欢她,抽个空把她户口和我们迁到一块去,也不费什么事。” 周母深以为然“你说的很对。” 她和小白提了一提这件事,小白发了会呆,便笑着说“好呀。” 周母开心不已,准备办理的时候,和周肃尔提了一句。本以为儿子不会有什么意见,没想到周肃尔态度强硬极了“不行。” 周母十分费解“你平时不是最疼这个妹妹了么?怎么突然间……” “妈,迁户口是个大事,别这么随随便便就做决定,”周肃尔说,“您先好好想想,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处理。” 周母无可奈何“好吧。” 周母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私下里和周父商量了一下,没想到周父语出惊人“你说,肃尔该不会是看上小白了吧?” 周母被吓一跳,反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他多大?小白才多大?” 周父摘下眼镜,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笑“我也不过随便说说,你看你紧张的。” 周母能不紧张么? 她这一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地想这个猜测的可能性。 第二天凌晨,一大早的,周父就被推醒。 周母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什么可能?” 周母和他分析“你看啊,肃尔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女朋友,可不是看上小白了么?他上次和苏乔一块,好好的,突然就说处不下去……也是因为小白?我瞧苏乔那身段,也有点像小白。” 周父哭笑不得“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捕风捉影,你不去做娱乐记者真是屈才了。” 周母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了“要真是这样,那倒是也挺好的。小白多乖一女孩啊,配肃尔是他小子有福气……” 周父及时制止了她继续往下想“得了得了,你也不想想肃尔多大年纪了。别想着祸害小白,你也别把这乱七八糟的话给他说。这种东西,传出去到底不好,像是我们欺负了人家小姑娘。” 新年。 周肃尔终于回来了。 他比走之前黑了些,也消瘦了些。 小白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他,只是趁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他,又很快低下头来。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近四五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周肃尔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礼物,给周父的是一瓶酒,周母的是漂亮的珠宝。 而送给小白的,依旧是一只毛绒绒的玩偶兔子。 把耳朵拎起来,比她都高。 小白又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他还记得自己,难过的是他依旧把自己当做孩子看待。 她已经成年了,自认为已经是个成熟迷人的、可以和他开诚布公聊天的女性了。 但周肃尔始终把她当做小不点。 晚上苏早他们几个聚会,说要通宵打牌守岁;往常这种场合,周肃尔都会带着小白一起去。 今年,他似乎没有这么个意思,系上围巾就要走。 小白巴巴地跟在他身后“我也想去。” 周肃尔皱眉“还有四个多月就要高考了,你好好在家里复习功课。” 小白的拧脾气也上来了“我就要去。” 周母听到了“肃尔,小白要去玩就带她去嘛。再说了,都过年了,还不许人放松一下?你当初上高中的时候,玩的可比小白疯多了。” 说话间,小白已经飞快地扯了外套穿上,戴好帽子,看着他。 周肃尔最终还是带上了她。 小白自上车之后就规规矩矩的,坐的板正,不用周肃尔说话,主动地系好安全带,话也不多说一句。 两人都保持了缄默。 打断这份安静的是小白的手机铃声。 程非打来了,他喝多了酒,大着舌头,流里流气地叫小白“白妹妹”,问她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是抛弃了她的非哥哥,措辞极其肉麻。 周肃尔冷着脸,把车停在路边,强硬地从小白手中把手机抢过去。 声音阴寒“程非,再和我妹妹这样讲话,小心你的腿。” 这么一句威胁意满满的话下去,程非仍旧不知死活“怎么啦怎么啦?大哥,你今天怎么和我这么见外?你妹不就是我妹么?和咱们妹妹说话,哪里用的到这么生硬的噻……” 周肃尔懒得同他多扯,直接挂断电话。 旁边副驾驶的小白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 周肃尔点燃了一支烟,慢慢地降下车窗。 他说“小白,你别这样放纵自己。” 小白一听他这么说,眼圈红了“你什么意思嘛?我怎么就放纵了?在你眼里,我成了什么?” 她气鼓鼓,带了几分发泄的孩子气“你不要我,要我的人可多——唔!!” 话没说完。 周肃尔捏着她的脸颊,眼神危险“你说什么?” 被他掐着脸,小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呆怔地看着他的眼睛。 周肃尔凑近,一字一顿“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7章白粥(六) 小白睁大了眼睛看他“周肃尔,你喜欢我,对吧?” 周肃尔没有回答,面色沉静如墨,开车离开。 一整个晚上,周肃尔都心不在焉的。 小白偷偷看了他好几次,有几次两人视线对上,停隔两三秒,周肃尔又若无其事移开。 虽然周肃尔未曾言明,但小白也已经窥探到了他的小小心思。 他也喜欢自己。 聚会结束,周肃尔刚刚将车停在楼下,小白忽然就抱住了他。 车内只留了一盏灯。 周肃尔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地叹口气。 “真是败给你了。” 他说。 小白坐在书桌旁,练习册也没有心情做,咬着圆珠笔,想想昨晚上周肃尔的表情,低头笑一阵子。 写不了几个字,又笑。 正傻笑着,冷不丁一只修长的手从她面前将手里的笔抽走。 周肃尔不冷不热地斥责她“多大人了,还咬笔。” 他俯身看看她的练习册,不过翻了两页,就皱起了眉“怎么这么久,才写这么一点?” 小白讪讪地笑,想要撒娇“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周肃尔瞧她这幅模样,可不像是努力的样子。 但对于小女孩的撒娇,他完完全全地抵抗不了。 “……好好学习,”周肃尔说,“要是你开学考成绩倒退,那我可真是罪该万死。” 狼狈中剖白自己的心意,周肃尔怎么想怎么觉着自己罪孽深重;不仅对这么一个刚成年的小女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还耽误了她的功课和学习。 他按了按太阳穴。 有他在,小白哪里还看的下去书。随手将书丢到旁边,她乐颠颠地伸出双手,抱住了周肃尔,声音软软“那你教我啊。” “别没大没小的。” 话虽这么说,他却忍不住抱住了小白。 干干净净,柔软的小姑娘。 多想一分都是罪恶。 周肃尔虽然已经毕业多年,但这些个知识还是难不倒他的;往往看上一眼题目,便给出了解题方法和思路。 小白在数理方面的确有那么点欠缺,做不下去了,就把笔一甩,要往周肃尔身上蹭。 周肃尔无可奈何“你乖一点。” 小白偏偏不依,仍旧固执地抱着他“你都不让我亲了,我抱一下又怎么?能掉块肉吗?” 理直气壮。 肉是掉不了,问题是……他很难控制住啊。 周肃尔揉揉眉心,觉着是时候和小姑娘摊牌了“小白。” “嗯?” “你要知道,我比你大十岁,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 小白笑了“那我还是个正常的成年女性呢!” 这小姑娘,就爱挑他的刺,胡乱抓重点。 “你还有半年不到就要高考了,”周肃尔动之以理,“我答应你,等你高考结束之后,我就正式和交往,但在此之前,小白同学,你能不能暂且把心思转移到学习上?” “不能。” 晓之以情“如果你因为我而与理想大学失之交臂,我将会为此自责懊恼余生……你愿意看我难过吗?” 这句话要好使多了,小白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沉默半晌,咬唇点头“那我不闹你就是了……你别难过呀。” 周肃尔摸摸她的脑袋“小白乖。” 小白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裙子,领口处坠了两个毛绒绒的小白球;她起了坏心思,主动地坐在周肃尔腿上,揽着他的脖子。 周肃尔被她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嘴上斥责着,却没舍得推开她,依旧揽着她的腰,把玩着她衣服上的那两颗小毛绒球。 瞧清楚周肃尔的心思之后,小白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周肃尔晚上的应酬也减少了,哪怕再忙,每周也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来辅导她功课。 情窦初开,小白格外地喜欢和他黏在一起。 像是患了某种病,小白贪恋他身上的一切,忍不住地想要触碰他。 喜欢抱着他,哪怕不是亲亲,只要拥抱就足够使她满足。 然而周肃尔也很少会亲吻她。 这人太正经了,就算亲吻也是温柔的,再也没有那晚醉酒后和情绪失控时的激烈。往往只是浅尝辄止,便严肃地告诉她“乖,你该去学习了。” 小白有些挫败。 她其实不止一次地动过小心思,想要同他发生进一步的关系,但被周肃尔坚决拒绝掉。 五十一,小白学校难得放了三天假期,周肃尔恰好也在休年假,同周父周母报备了一声,带她去邻市看海。 晚上的酒店定的是套房,有两间卧室,周肃尔把主卧让给小白,自己去睡次卧。 他刚刚冲过澡,听到小白敲门,问“你睡了吗?” 周肃尔随手穿好睡衣,拉开门,低头看着她。 小白穿了双毛绒绒的小兔子拖鞋,只穿了件细细的吊带裙,柔柔软软的杏色,宽宽松松,略带稚气的风情。 周肃尔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轻斥“你做什么?” 小白扑到了他的怀中。 温香软玉,她身上有淡淡的话梅糖气息,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 周肃尔喉间发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小白仰脸看他“我知道,我愿意。” 周肃尔颤抖着摸上她的肩膀,却又很快抽离,只是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胡闹。” 他抱起小白,放到床,上。 小白的心跳的很快。 周肃尔轻柔地吻上她的唇,她小小的脸颊;小白攀住他的肩膀,闭上眼睛,睫毛颤抖,她有点害怕。 可他依旧没有进行最后一步。 男人的衬衫已经被她揉搓到凌乱,小白半躺在他怀抱中,眼睛湿漉漉的,喘息有些不匀。 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小白清晰地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 “我不能这么自私,”周肃尔缓声说,“下个月你还有考试,这是你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小白撒娇“又不耽误嘛,过上两天就恢复好啦,我身体很棒的。” 她还想展示给男人看,自己胳膊上的小肌肉。 “这种事情,不能开先河,”周肃尔缓慢地说,“你高估了我的自制力。” “嗯?” 小白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只是今天做,那没什么问题,”周肃尔哑声说,“可如果明天我也想要呢?后天呢?我先前认为自己能够抵挡得住诱惑,现在看来,我和普通人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面对美色时的坚不可摧,只因那人不是她,不是白和绮。 先前他也以为自己能够忍住,不向她出手,然而,然而。 还是这样,一步步沉沦在她的甜美中。 小白怔怔地看着他。 周肃尔亲吻她的额头“至少等你高考结束,好吗?” 小白郑重点头,伸出手指,同他约定“那我们说好了哦。” 周肃尔笑,轻轻勾上“嗯。” 苏早是第一个发现小白和周肃尔关系变化的人。 她嗅觉敏锐,发现后就找小白求证,小白没有明说,支支吾吾。 苏早哪里还有猜不到的地方,恨铁不成钢地按了下她的额头“你啊。” 小白还在上学,正是关键时刻,苏早也没有对外说,帮着闺蜜隐瞒着这件事。 在心里痛骂无数遍周肃尔老牛吃嫩草。 祁北杨闻知,惊了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周肃尔的肩膀“你还是栽了。” 真栽了,清心寡欲这么多年的人,栽到了一个小姑娘的手上。 周肃尔只是笑。 他不想一直这样瞒着父母,已经计划好的了,等到高考结束,就同父母坦白。 旁人如何看他,他都已经觉着无所谓了。 只要能够保护好他的小姑娘。 其他的事情……随他去吧。 临近高考,小白压力剧增,她开始每天晚上向周肃尔讨要晚安吻,必须要他亲亲抱抱,才能睡得着。 周肃尔晚上哄她睡着了才离开,日子一久,竟然也有了几分“窃入香闺”的感觉。 情到深处,难免擦枪走火,周肃尔始终克制着自己,不肯进行到最后一步。 只是抱着她,哑声笑“别闹了,乖一点。” 小白爱极了他哄人时候的声音,比平时说话时声线低沉了些,温温柔柔的,叫她听到就心动不已。 纸包不住火。 高考前夕,周肃尔从小白房间走出,正好与满面铁青的周父打了个照面。 周父快气坏了,把周肃尔带到书房,来回地踱着步子“你这样,叫我怎么向老白交代?” 周肃尔挺直了脊背,声音不疾不徐“我会娶她。” 他这样的态度坚决,叫周父一句话也说不出。 接下来的两天,周肃尔依旧温和地送小白去考场,对与周父那晚的谈话,只字不提。 变故发生在高考后的那天晚上,小白告诉周肃尔要和班上同学聚会,不用接她。 周肃尔给她准备了蛋糕和鲜花做庆祝,准备在晚饭上,郑重向周母摊牌。 可惜,他等到十点钟,仍旧没有等到小白的丝毫消息。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8章白粥(七) 疗养院。 从清晨起床,小白就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今天中午要吃什么。 虽然也是在疗养院内,但她的伙食和其他人区别大了去了。她不用排着队去食堂和其他人一样领饭菜,更不用连零食什么的都要忌口。 会有专门的套餐供她挑选,临时想吃某个东西也可以,直接告诉看护人员,基本上都能得到满足。 她从醒来就一直在这里。 专门的看护人员说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四年,但小白对此毫无印象。 她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耶。 只记得表弟打翻了香油,嫁祸给她;舅妈下班后很生气,骂骂咧咧地拿起藤条抽了她一顿。 怎么突然间长大了? 看护人员告诉她,她是在一次意外中受到刺激,导致的记忆紊乱。 具体什么刺激,看护人员没有说,含糊不清的。 而她住在这疗养院中,是某位大人物花钱供养的。 大人物姓周。 小白努力想了好久,姓周的大人物,也只有父亲先前工作的那家吧。 看护她的人是个漂亮的小姐姐,颊边一对小酒窝,笑起来又甜又可爱,说话慢声细语的;小白很喜欢她,所有温柔的事务她都喜欢。 小白那些关于过往的事情,都是听她讲的。 她说小白近期已经很稳定了,至少没有同前不久一样,发起狂来的时候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不让任何人靠近;有时候还会有自残倾向。 小白被她说的吓一跳。 她怎么可能会自残呢。 在疗养院里住了整整一个月,看着花园里的菊花一点点开完,周家终于有人来看她了。 小白忐忑不安。 她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周叔叔,现在早就没有印象;也不知道周家人来看她是为了什么…… 大概像做慈善一样,定期来看看受捐助的人过的怎么样? 她这样揣测。 在疗养院中,她只能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然而今天不太一样,看护小姐姐给她换上了件棉布的裙子,微笑着告诉她,等下见到周先生后,要礼貌,要冲他笑。 小白扯着身上的裙子,越想越觉着看护小姐姐说的这话有些不对劲。 也没有空隙瞎想了。 她直接被推到了小房间里面。 男人背对她站着,正在凝神看窗台上的一束百合花。 小白结结巴巴“……周,周叔叔好。”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 男人转过身来。 浅灰色的衬衫,一丝不苟地系着领带,一双眼睛里似藏着万千星河,此时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小白这才发现自己闹出了乌龙。 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周叔叔的年纪啊。 男人朝她走过来,语调温和“小白,我是你肃尔哥哥。” 这个名字好陌生啊。 小白侧着脸看他,摇头“对不起……我记不清了。” 男人目光有片刻的黯然。 很快,他便伸出手,微笑“那就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好了,我姓周,周肃尔。” 小白没有碰他的手,茫然地问“你和我什么关系啊?” “……情侣。” 小白愣了。 她自己掰着手指数了数。 如果她在这里住了四年的话,那四年前她应该刚成年没多久,刚刚高考完…… 小白看向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周肃尔继续说“我接你回家。” “家?” 小白傻呆呆地看着他“我们已经……结婚了吗?” 周肃尔失笑“当然没有,但你一直跟着我住。” 小白反应过来了。 她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大概,就是旁人所不齿的那种、依靠色相生存的女孩? 长大后的自己可真的是堕落啊! 小白痛心疾首。 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又别无选择,只好跟着周肃尔回家。 刚刚从精神疗养院里出来,她一个没有丝毫背景的女孩子,举目无亲,没有学历没有钱,似乎除了跟他回家,也别无选择。 小白如今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自己的清白,是不是已经交代出去了啊。 再仔细看看周肃尔这幅淡定自若的模样……嗯,应该还在的吧。 周肃尔带她回了公寓。 小白看什么都觉着新奇,她如今的思维方式虽然正常,但记忆却停在了很久很久之前。这么多年的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她早就不适应了。 公寓并不算大,小白初来乍到,十分拘束。 周肃尔给她细致地讲解各种东西的用法,小白听的迷迷糊糊,连连点头。 白天倒还好,周肃尔怕她无聊,给她找出了书看;小白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仍忍不住地往周肃尔的方向瞧。 第三次偷看被抓之后,周肃尔再自然不过地坐在她身边,问“你看什么?” 小白犹豫了下“你不用上班的吗?” 她记得今天是周五哎。 “我放了一部分权,”周肃尔语调温和,“你不是一直说,想要我陪你吗?” 小白噎了一下。 呜…… 这难道不应该是金丝雀对着宿主撒娇时说的话吗? 小白谨而慎之地得出了结论。 这位周先生,可能比较耿直,也可能脑筋不太好。 仅仅是为了这么一句话就抛下大部分工作啊! 这也太武断了呀。 周肃尔全然不知小白心中所想。 白天倒还好,并不难熬,只是晚上,有点令小白不好意思。 作为一只合格的金丝雀,应当会同他发生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吧?不然,周肃尔养着她,难道是为了摆着好看的? 况且,这公寓中只有一个主卧。 小白咬咬唇,最终下定了决心。 豁出去了,在其位,谋其职。等她站稳了脚,再慢慢地和周肃尔摊牌也不晚呀。 周肃尔全然不知小白的想法。 今天小白表现格外乖巧,叫他松了口气。 晚上有视频会议,等他结束之后,已经是十点钟了。 小白早早地上床休息。 她闭着眼睛,感觉到旁边的床铺凹下去一块,周肃尔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自背后拥抱住她。 小白不停地对自己打气——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没问题的! 然而周肃尔只是亲了亲她的头发“早点睡,晚安。” 规矩的不能再规矩。 小白睡不着了。 她想了好久,终于给周肃尔现在的行为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行吗? 好、好可怜哦。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89章白粥(八) 小白觉着周肃尔这个家伙好像还挺不错。 就是……有那么点点黏人。 几乎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刀具什么的,仿佛一眼照顾不到,她就会自残自戕一样。 真是令人头疼。 关于她是怎么受伤这件事,周肃尔解释是场意外。 再往深里问,他就闭口不谈了,反过来问她“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 小白就这样很不争气地被转移了话题。 周肃尔说她从上初中起就一直在周家住着,她的那个舅舅舅妈如今已经迁到邻市去了,吸血鬼一样的人家,没有见面的必要。 小白点头。 她对舅舅的唯一印象,只剩下打人很痛,还有舅妈骂人时候那张厉害的嘴。 机关枪一样,叭叭叭的。 别的就没了。 还有一件事,她的膝盖上的伤。 先前在疗养院的时候,护工也没有告诉她这伤的来历;周肃尔只说是意外留下,小白想了无数次那个可能的意外。 难道是自己出车祸了?还是说坠楼? 都有可能耶。 这样想想,她都伤成这个模样了,周肃尔还愿意养着病恹恹的她,大概也是传说中的真爱了吧。 也可能真的是拿她做挡箭牌。 住到周家都一周了,周肃尔始终没有碰她。 两人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亲吻。 亲到小白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傻乎乎的,紧张到不会呼吸,只睁圆了眼睛看着周肃尔的脸。 满脸通红,可怜兮兮的模样。 周肃尔松开了她“怎么憋成这个样子?来,放松,呼吸,又不是要你的命。” 小白抚着胸口,心想,可不是要了命嘛。 别的不说,就周肃尔……长的也太好看了点。 她憋着一口气,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天底下大概没有比她更轻松的金丝雀了吧?被他锦衣玉食地娇养着,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那啥……嗯,如果周肃尔要求的话,她还是很可以的! 周肃尔终于带她去见了以前的朋友们。 虽然现在的小白已经一个都记不清了。 一个叫苏早,头发不怎么长,眼睛明亮地看着她,周肃尔介绍说这是她以前好朋友;还有林定、程非……冷着脸的祁北杨。 小白有点害怕这个板着一张脸的男人,没怎么和他说话,又缩回了周肃尔的怀抱中。 呜……这几个人,除了苏早,看上去都不怎么好相处呢。 尤其是祁北杨,看她时的目光意味不明。 小白最怕的就是他。 聊天中,听到他们反复提到一个名字,“余欢”;每提一次,祁北杨的脸色就差一分。 小白忍不住,偷偷地问周肃尔“余欢是谁呀?” 她很好奇。 周肃尔表情未变,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不认识,不用管。” 这句话一出,祁北杨看她的目光更冷了。 小白只好缩在周肃尔怀中,猜测,这个人,多半是祁北杨的仇人吧。 怎么每次说起她,祁北杨都是要杀人的模样。 好可怕呀。 — 来到周肃尔身边的第一个周末,小白毫无征兆地犯病了。 上一秒,小白还开开心心地和周肃尔说,今天想要吃香草味的冰激凌,要加好多好多蜜豆的那种。 周肃尔算着她的生理期快到了,坚决不同意。 小白就撒娇,和他磨呀磨,好不容易磨到周肃尔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心,头忽然痛了起来。 疯狂的记忆涌入,阴暗的石壁,水滴到地上,啪嗒啪嗒地响着,冰凉的水没过膝盖,面部狰狞的人,高高举着锤子,毫不犹豫地砸向她的膝盖—— 瞳孔骤然收缩。 这样支离破碎的记忆和画面叫小白头痛不已,她抱着头,竭嘶底里地尖叫起来。 周肃尔脸色微变,跪俯在她身旁,拧着眉,叫她“小白?小白?” 小白没有办法回应他。 她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流,仿佛膝盖上的痛感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闭上了眼睛。 神智再度恢复的时候,小白没有看到周肃尔。 她仍旧躺在床上,只是不知为何,被用了束缚带困住——她见过这种东西,精神病院中,护士长会给那些发狂的病人们用,以防止他们伤害到自己或者别人。 这还是小白第一次用。 她有些委屈。 房门没有关严,小白听到外面周肃尔与人在交谈。 “周先生,这样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劝您还是放弃吧,仍旧把白小姐送到疗养院。至少,在那里,她犯病的几率会低不少。这已经是第五次失败了,您难道还想看着白小姐” “不行。” “在疗养院中,白小姐仍旧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您也看到了,她在那边过的一直很自在。” 周肃尔沉默了。 片刻后,听到脚步声响起。 小白一开始想要装睡,可还是没忍住,睁开眼睛。 周肃尔坐在床边,那双令她着迷的眼睛正看着她。 他眼角有一道深深的擦伤,已经结痂了。 小白傻眼了“你的脸……” 她想去摸,但被束缚带困的严严实实。 周肃尔沉默着给她解开束缚带。 刚刚得到自由,小白还没来得及看他脸上的伤口,就被周肃尔揽入怀中。 他吻着小白的眼睛,脸颊,边亲吻,边低声说着“对不起”。 小白有点懵。 天呐,这人该不会真的是打算把她送到疗养院里去吧? 小白有点恐慌。 也不是说疗养院不好,但问题在于疗养院里的自由是有限度的。 如果说在周肃尔身边,去哪里都要他陪的话,那在疗养院中,她压根就没有出去的机会。 见识过外面的热闹,小白不想再回去了。 她揪着周肃尔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才能叫这人改变心意呢? 冥思苦想好久,小白终于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睡了周肃尔! 然后让他负责的话,他就不会再把自己送走了吧? 但,怎么睡到周肃尔,这还是个问题。 她力气肯定不如周肃尔,硬上这个想法直接ass;温和一点的话……那就引诱? 小白思索着恐怕是有史以来最难的一个问题,无意间看到日历,愣住了。 闹着吃冰激凌的那天是周六。 而现在,日历清晰地显示着今天是周一。 中间丢掉的这几天,她都在昏睡吗? 还有周肃尔脸上的那道血痂,小白丝毫不怀疑,那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不仅仅如此,家里的家具啦,还有一些东西,都被换掉了。 先前用的那个杯子,还是周肃尔与她一起亲自挑选的,有两个可爱的猫耳朵,俏皮极了。有那个杯子在,小白连吃药时心情都要好了很多。 现在被肃尔默默地换成了不易摔碎的。 小白自己身上也有伤,胳膊上长长的一道,洗澡的时候才发现。 她不敢想象,自己发病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周肃尔平静极了,仿佛她受伤发病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小白自己惴惴不安,纠结了两个晚上,终于决定对周肃尔下手。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好好睡,就是要往周肃尔身上蹭啊蹭的,要去亲亲他的脖子,脸颊,专挑重点部位下口。 周肃尔被她撩拨的上火,困住她的双手,严肃地看着她“你做什么?” 小白说“我喜欢你。” 按住她手腕的手松了松。 周肃尔眼眸沉沉,瞧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白点头“知道呀,我喜欢你啊。” 喜欢到想要把自己送给你。 周肃尔声音沙哑“你记起来了?” “什么?” 小白不知道他问的什么,同他注视片刻,踌躇极了“你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 周肃尔苦笑两声。 他按住了小白的手,阻止她的进一步搞事,拉着他,把她带到自己怀里来,亲吻她的额头“乖,早些睡。” 他的胸膛温暖,奇异般地抚平了小白心中的焦灼。 她也没有再闹,抱着周肃尔,小声问“那你不要把我送走好不好?” 周肃尔沉默片刻,终于知道她焦躁不安的原因。 “不送走,”他郑重地说,“有我在,你放心。” 小白这才松了口气。 “你不需要拿这件事来证明自己的魅力,”周肃尔说,“我不碰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不想就这样欺负你。” 小白听的似懂非懂。 周肃尔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我不想你怨我。” “不怨,”小白小声说,“做的话,是正常的吧。” 毕竟她花他的钱,住他的房子,犯病的时候还会打他。 小白忧虑地想,周先生可能真的脑壳有点问题哦。 不然怎么会纵容她这么厉害。 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把她给扫地出门了。 她鼓起勇气,在周肃尔推开她之前,凑了上去,吻上周肃尔的喉结。 周肃尔身体微僵。 他身上温度很高,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小白往后缩了缩,看到周肃尔眼睛发亮,如同深夜中的狼。 周肃尔不再忍耐。 沉默攻陷,一塌糊涂。 次日,小白一直睡到了中午。 清醒后的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周肃尔这个人,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她还是原装的嗷嗷嗷嗷嗷!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第90章白粥(九) 小白第二次犯病也是突如其来,睡觉前还好好的,醒来后仍旧被束缚带困着。 家里面的小摆设又换了一批。 周肃尔仍旧是不急不恼的模样,同往常一样照顾她。 小白心里愧疚,忍不住建议“要不,你还是把我送回疗养院吧。” 彼时,周肃尔正在厨房中煮粥,听到她说话,转身看她,眼神中是她所不了解的沉痛。 片刻后,他说“你想都别想。” 夜里依旧是温存,周肃尔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一旦尝过了滋味,就再也不想分开。时间久了,小白有点累,想要告饶,周肃尔不依。 小白惆怅极了,原来金丝雀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她也没闲着,有时候周肃尔不在家,她可以正常上网看书看新闻,想要努力多了解一下外面的事情,以免哪天周肃尔厌倦了她,她还能找个退路。 周肃尔近期事情多了些,不知道在忙什么;请来了一个人来照顾小白衣食住行,小白有些不习惯,晚上甚至还有点想念周肃尔温暖的怀抱。 她认真地想了想,觉着自己大概是被周肃尔给惯坏了。 得知余欢的存在,完全是无意。护工八卦,嘴碎了些,小白听她和人打电话的时候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说周先生现在已经有女友了,是最近网上特别火的那个贫民窟里的公主余欢…… 巴拉巴拉。 小白觉着自己应该不会太难过。 毕竟只是刚刚和周肃尔相处了这么短短一段时间而已。 但还是很不舒服。 她偷偷地去百度了那个叫做“余欢”的女孩子,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漂亮干净。 真好呐。 晚上周肃尔回来,只字不提那个女孩的事情,小白想了想自己的身份,觉着似乎没有同他对峙求证的资格,默默吃饭。 今晚上温存,她没有太大兴致,但架不住周肃尔哄劝,依旧叫他得了逞。 结束之后,小白小声地问“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是不是就该和我分手了啊?” 周肃尔正揽着她,闭目养神,闻言,笑了,戳了戳她的脸颊“你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继而抱紧她“我怎么舍得放你走。” 呜,他的意思,是要永远地圈养她吗? 小白不说话,翻了个身,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周肃尔上班,小白越想越难受,最后还是忍不住,决定偷偷摸摸地出去,找那个余欢。 小白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不好,但是……好像这样的话,周肃尔会生气的吧。 说不定,他一生气,就会放她走了。 她也可以自己找到工作,自力更生。 小白指使护工去给她买冰激凌,指定好了要某家的;因为她一直表现都挺乖巧,护工也没有生疑,直接走了。 小白这才偷偷地拿了零用钱,搭车去找余欢。 她的个人信息被网络爆了出来,到了南影大,她一路问过去,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小白等了好久,才等到余欢,可惜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沉着脸的周肃尔带走。 护工在家里着急上火,周肃尔沉默着支给她薪水,叫她离开。 小白更慌了。 下一步,该是开除她了吧? 小白惴惴不安地想。 然而周肃尔并没有这么做。 他沉默良久,手指抵着额头,良久,沉沉问她“你怎么偷偷跑出去了?家里不够好吗?” 小白坐在他身旁,两手搭在膝盖上,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你这样的行为很不合道德!” “什么?” 小白深深吸一口气“就是不道德嘛!你明明有了女朋友,还那么漂亮,就不该再继续和我保持这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余小姐那么温柔,你不觉着自己这种做法太过分了嘛?” 周肃尔被她说的愣了神“……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白看他这幅模样,快要气哭了“你不觉着自己道德败坏吗?欺骗小女生一点都不好……唔唔唔!” 她想要挣扎,却被周肃尔牢牢地困住。 像是只幼鸟,可怜兮兮被老鹰捉住,一丝一毫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坏蛋! 周肃尔捏了捏她的脸颊,终于松开,含笑看她“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小白终于接触到空气,拼命地大口呼吸。 “难道不是吗?”她嘴唇红红,眼眶也红红,“你不就是包,养我吗?” 周肃尔被她说的皱起了眉“谁和你说的?” “这还用说吗?”小白的手搭在他的胸口处,“显而易见啊!事实啊!” 周肃尔万万没有想到,小白竟然是如此看待两人的关系。 他一时沉默。 小白还以为他是心虚了,猛然站起来“我不会做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我们的合同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周肃尔拉住了她的手。 掌心温热,他问“你去哪里?” “找工作。” “打算找什么样的?” 小白气鼓鼓“你少在这里瞧不起人了,我有手有脚,脑子也不笨,随便找个什么工作都行……” 越往后说,她越难过。 她有病呀。 真的,不太好找。 但就算是饿死在街头,也不会去干涉别人感情。 正难过着,周肃尔站起来,自背后,环抱住她,嘴唇抵着她的耳朵,微笑“怎么气性这么大?” 小白没说话。 “我这里倒是有份好工作,”他含笑问,“做周太太,怎么样?” 小白扒他的手停顿了下来。 “也不知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想的这么多,”周肃尔无奈地笑,“从始至终,我都只有你。怎么,你先招惹的我,现在忘得一干二净,就不想再认账了?” “……啊?” “我先前以为,没有和你解释的必要,”周肃尔说,“现在想想,是我的错。” 小白已经完全懵了“你在说什么啊?” 周肃尔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认真地看着她“小白,我等了你四年。” “这四年来,我时时刻刻盼着你记起来,又希望你永远不要记起,”周肃尔摸着她的脸颊,低声问,“以前的事情,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语气平和,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他的手在发抖。 小白能感受的到。 “你说吧,”小白坚定地看着他,“我想知道。” 那天天气并不算好,周肃尔慢慢地给她讲,讲她在周家度过的那几年,讲两个人隐秘的那段恋情。 高考结束,周肃尔想要正式同父母谈这件事情。 但却没有等到她回家。 周肃尔生意上的劲敌,绑架了小白。 人虽然成功解救下来,但小白的膝盖,却永远的再也不可能复原如前。 她可以正常行走,但永远都不能够再剧烈运动,更别提跳舞。 再加上幽闭环境关押时间太久,小白的精神状况也出现问题。 这是周肃尔此生最大的悔恨。 小白默默听完,抱住了周肃尔“这也不怪你。” 她又说“我发病的时候,是不是很可怕?” 周肃尔微笑“还好。” 他没有告诉小白,她犯病时的歇斯底里。 也没有告诉她,这四年来,她一次又一次的遗忘。 这不是周肃尔第一次向她坦诚,但这个小姑娘什么都不会记得。 “小白,我这人很死脑筋,认准了一件事情就不会回头,”周肃尔说,“以后别再提什么离开的话,留在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好吗?” “那要是我永远都记不起来呢?” “那也不要紧。我会等,五年,十年,我都可以等下去。或者,就像现在这样也好,你每天都能都开开心心的,就够了。记不记得我,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小白不死心“那要是,明天早晨我又忘记你,而且讨厌你,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周肃尔思考了一下那个可能性,苦笑“我大概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哼,我才不给你机会呢。” 小白伸手,揉他的脸颊,好让他笑出来“别板着脸啦,周先生,笑一笑,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两人的路还很长,未来的几十年,仍将牵手度过。 小白没有告诉周肃尔。 周肃尔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去做那种“不好的事情”。 因为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她就喜欢他呀。 心跳砰砰砰,渴望着去触碰他。 哪怕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哪怕把过往从脑海中磨的一干二净—— 我依然会爱上你呀。 —end—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