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时空神探》 1.电影-01 2021年,6月19日,星期六。 作为一座有着坎坷历史的南方沿海城市,金城在华国的地位颇为特殊。 她曾经被欧洲殖民者“租借”过一百多年,以租界的形式游离在外,终于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金城位于北回归线以南,夏季来得特别早,六月下旬就已经热得好像离了空调就没法活下去一样。 下午一点半,叶怀睿走出地铁站,立刻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吹了个激灵。 这个点儿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在烈日下走路简直是一种折磨。 叶法医不是没想过要自己开车,但最近这几天水凼一带在重铺路面,连带着交通也变得不太顺畅,他实在不想赌这个会不会被堵在路上的概率。 是的,叶怀睿是个法医。 叶怀睿的父亲是金城富商,母亲是之江某书香世家的长女。 不过他的父母在他小学时就离婚了,自打那以后,他一直跟母亲在内地生活学习,直到毕业才因为工作的关系,再次回到了金城。 他原本学的是临床医学,研究生时期却选择了十分冷门的法医专业,后经导师推荐前往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博士,毕业后回国,就职于金城司法警察局司法鉴定化验所。 今天,叶怀睿是去看电影的。 《金城大劫案》今日午夜首播,半天下来,在网上已能刷到不少影评。 刚才叶怀睿在地铁上翻了一下,网上的热度已经开始飞速发酵,这令他的期待值又蹭蹭往上涨了一截。 但他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没有因为好奇而提前刷一刷剧透什么的。 不过其实也并不需要剧透。 毕竟提起“金城大劫案”,莫说是金城本地人尽皆知,它在整个亚洲,乃至世界的犯罪史上,也是相当知名的案子了。 这个案子之所以如此出名,除了因为它案情复杂、涉案金额巨大、死伤人数众多之外,更大的因素,是因为它至今是个未能完全查清的“悬案”。 这一回,金城本地的知名导演赵翠花将这个案件搬上了大屏幕。 据赵导自己所言,会用一个全新的角度去诠释这个案子。 叶怀睿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对这个旧案十分有兴趣,也因为职业之便,曾经翻过一些仅供内部人员查阅的资料,对案情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平常对电影兴趣不大的叶法医,赶在首映当日就去看这部电影,正是因为他很好奇,究竟赵大导演会用什么方式,如何“独特”、如何“全新”地去诠释这桩旧案。 叶怀睿到达电影院的时候,距离电影开播还有二十五分钟。 他干脆买了一杯冰激凌球,坐在休息区,一边吃一边等。 叶怀睿旁边一桌坐了两个年轻的大学生模样的妹子,明显也是为了看《金城大劫案》而来的,这会儿已经聊上了。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奈何休息区的卡座设计得太紧凑,姑娘们的说话声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叶法医的耳中。 “哎呀你看,网上吵得好厉害啊。” “是啊,听说赵导洗白了殷嘉茗呢!说他是被人陷害的。” “哎,那难怪会掐起来嘛。” “不过,唐堂那么帅,一看就不像凶手啦!哈哈哈!” “就是,哪有这么帅的凶手嘛!” 两位姑娘三言两语,就已经将电影的核心剧透了个干净。 叶怀睿听得十分无奈,只能默默扶额,舀起一勺冰激凌,苦笑一下,放进嘴里。 而妹子们的聊天还在继续。 “说起来,我看过殷嘉茗的照片,本人也长得很帅啊!” “是吗?长什么样的?” 另一个姑娘问道。 于是她的好友打开网页,搜出了一张图。 “哇哦!真的很帅啊!” “对吧对吧?我就说嘛!那时候可没有P图也没有整容,人家真就长这个样子呢!” “嘿嘿,我觉得比唐堂还帅是怎么回事?” “不是吧,你真是够了啊!一张黑白照就爬墙了?” 两个妹子又嘻嘻哈哈打闹了两句,话题就转到了讨论现今娱乐圈哪个小鲜肉颜值最高的问题上。 叶怀睿勾了勾嘴角。 他当然早看过了网上流传的那张殷嘉茗的通缉令上的黑白照。 不止是那一张,他在翻看当年的卷宗时,还看到了殷嘉茗的其他照片。 叶怀睿承认,即便以一个审美刁钻的同性恋的眼光来看,殷嘉茗也确实是个英俊得无可挑剔的大帅哥。 如果单纯是看脸看身材,根本不会有人相信那样一个标致俊美得堪比娱乐圈顶流的青年,竟然是身负了起码九条人命的,穷凶极恶的抢劫杀人犯。 在三十九年前,也就是1982年的7月21日的凌晨,金城发生了一桩惊天大案。 当时金城即将举办一个珠宝展览,展品包括了一颗市价约四百万美元的极其罕见的泪滴形蓝钻,名曰“北冰洋之泪”。 这在移送至展厅之前,这批珠宝被秘密保存在了大新银行福寿支行银行的金库里。 没想到,不知从哪个渠道走漏了风声,三个蒙面的持枪匪徒闯入了支行行长的家中,在杀死了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之后,挟持行长,从下水道系统侵入了大新银行福寿湾支行。 劫匪命令支行行长打开了金库大门,又强行打开了存放着大量珠宝的保险柜,取走了里面总价约四百五十万美元的珠宝首饰和金条,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赫赫有名的“北冰洋之泪”。 抢劫得手后,匪徒们杀死了行长,带着赃物原路离开,并由一辆黑色轿车接应,直奔一处私人码头。 事后金城警方分析,这些劫匪大约是想要从码头偷渡出境,逃到东南亚某国去的。 可惜这些劫匪似乎有些时运不济。 当时给他们开车的司机因常年沉迷赌博,欠了某个社团好大一笔钱。而码头上负责“巡更”的,恰好就有认得司机的债主。 看到欠钱的要跑,债主当然不肯放人,双方因此撕扯了起来。 情急间,司机叫破了殷嘉茗的身份。 不知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尽快脱身,劫匪那边竟然开了枪。 枪声惊动了附近的两名巡警。 他们第一时间抵达了现场,却不幸被卷入驳火中,双双遇害了。 等到警方大部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横七竖八的五具尸体,以及一个肩膀中弹奄奄一息的伤员,而四名凶徒已全数逃离,不知所踪了。 一场劫案,前后死了九个人,其中还有两名警察以及两名未成年人,且失窃财物金额高达四百五十万美元。 这样的惊天大案,金城当局当然要全力追缉。 当时码头枪击案的唯一一个幸存者向警方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一切,还报出了司机和殷嘉茗的身份。 警方发了全城悬赏通缉令,并布下天罗地网,不让劫匪有机会逃离金城。 可惜不管是司机还是殷嘉茗,二人就好似泥牛入海一般,任凭警方掘地三尺,依然不见踪影。 抓不到司机和殷嘉茗,也没能查出另外两名凶徒的身份,这个案子就这样悬在了当年的金城人头顶,闹得人心惶惶、传言纷纷。 直至劫案发生的两个月后,警察才收到了线人的举报,在一片临海的别墅区找到了殷嘉茗的行踪。 面对警方的围捕,殷嘉茗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凶犯,还企图逃跑。 情急之下,金城警方开了枪。 殷嘉茗中枪,负伤逃进了一栋别墅里,又从窗户跳入海中,就此失去了踪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在叶怀睿看过的金城警方的结案卷宗上,他们认定殷嘉茗正是四名凶徒中的一个,并且很可能是主谋者。 而警察那一枪打在了殷嘉茗的左腹上——以当年的医疗水平,枪伤又兼坠海,九成九是不可能生还的。 既然主谋已死,这个案子便算是了结了。 只可惜事后警察搜遍了殷嘉茗的所有物业,也没能找到任何一件赃物。 那几百万美金的珠宝和金条,特别是举世闻名的稀有蓝钻“北冰洋之泪”,就此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 如今时隔三十九年,赵翠花导演旧案重提,特地拍了部电影,替一个已死了近四十年的凶徒“翻案”,这就很有意思了…… ………… 想到这里,叶怀睿笑了笑,用小勺刮净纸杯底的雪糕,一口吃完,将杯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起身向放映厅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桩人尽皆知的旧案,赵导演究竟要怎么讲。 放映厅暗了下来,电影正式开始。 赵翠花作为金城本地的知名导演,一向以水平稳定著称,作品要么叫好要么叫座,相当具有票房号召力。 《金城大劫案》的首日上座率很不错,偌大的放映厅几乎全部坐满了。 叶怀睿的座位买得有些过于靠前,看屏幕时要略略抬头。 电影走的还是赵大导演一贯的风格,剧情紧凑、画面流畅、情节刺激、镜头感十足,颇得金城警匪片的精髓。 只是这一回,这画风看着十分“传统”的警匪片,演绎的不再是一个单纯的邪不压正的故事了。 电影以双线展开。 男一号是当红小鲜肉唐堂扮演的劫匪,而男二号则是当年负责侦办案子的一名警长。 剧情从劫匪策划案件开始,进而找寻帮手,选定时机实施犯罪。 随后匪徒与其同伙因码头上的突发意外而出逃失败,杀伤了九条人命之后,匆匆逃亡,隐匿进了人海之中。 从这段开始,故事的叙事重心便转移到了警长身上。 警方追查匪徒犯案过程中遗留下的所有人证物证,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深挖他们的交际圈和人脉网,试图将这群穷凶极恶的匪徒翻出来。 在经历了一番艰难的调查之后,他们终于在海滨别墅区找到了唐堂饰演的殷嘉茗。 接着,就如同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那般,双方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并以警方开枪,凶手中弹落海告终。 看到这里时,叶怀睿觉得,若只是如此,《金城大劫案》也不过就是一部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均衡的,合格的警匪商业片罢了。 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结局。 这时荧屏中的警长俯瞰着波涛汹涌的大海,面色凝重,似乎若有所思。 一个警员跑到他身边,告诉他没能找到落海的殷嘉茗。 警长闻言,神色越发阴郁,丝毫看不出大案告破、凶徒伏法的兴奋或是喜悦之色。 警员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警长转头看向自己的部下,一字一顿,“你觉得,这个殷嘉茗是凶手吗?” 在警员讶异的表情中,镜头飞快地拉高、拉远,横跨过大半个金城,移到了一片凌乱而老旧的居民区上空。 逼仄的筒子楼群中,有一扇毫不起眼的窗户,哪怕是在大白天里,依然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一个男人站在一台黑白电视前看着新闻。 屏幕中,金城警方的发言人正被十几支话筒包围。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殷嘉茗已被警方击毙,尸体落入海中,劫案主犯已死,案件基本告破,民众可以安心了云云。 随后镜头偏转,让观众们看清了男人的脸——正是扮演殷嘉茗的唐堂! 然而,叶怀睿很快就注意到,不知是化妆师刻意改变了他的妆容,还是发型的微妙差异,站在电视前的这个“殷嘉茗”,和刚才落海的“殷嘉茗”,虽然有着相同的脸,但气质却明显并不一样。 唐堂演的,分明是两个人。 果然,只见男人注视屏幕,忽然勾唇一笑,那笑容冷若寒冰,透着刻骨的残忍和凶悍。 然后他坐到一张桌子前,撩起左边的衣袖,开始用布料擦拭自己左臂上的纹身。 殷嘉茗左臂上有一个观音捧莲图案的纹身——这是记录在档案里的“证据”之一。 然而,此时,这个俊美而邪气的男子却镜头的特写中,一点一点擦掉了手臂上的观音捧莲纹。 这一幕,配合着背景音中警方关于殷嘉茗已死、案件已破的宣言,显得那样的讽刺,简直就像是在嘲讽剧里剧外的所有人一般。 画面暗了下去。 片尾曲响起的同时,一张黑白证件照跳了出来。 那是真正的“殷嘉茗”,与当年印在通缉令上的大头照一模一样。 照片上的青年面容俊朗、目光锐利,比剧中的他显得更加年轻,也更加英气逼人,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浪荡不羁,如此恣意,如此潇洒。 明明正片已经播完了,放映厅里竟然没几个观众起身离场。 几乎所有人都仍在盯着屏幕。 照片开始切换。 一张一张又一张,全都是三十九年前那个真正的殷嘉茗。 这些照片有单人的,也有合照的,绝大部分是黑白的,但也有那么两张竟然是彩色的。 叶怀睿颇觉惊讶。 因为这些照片实在太全了,其中好些连他都没在警方保存的档案里看到过。 在那个照相机还是紧俏稀罕物的年代,一个人能拍上这么多的照片,本身已是十分难得了。 更何况,时隔将近四十年,赵大导演还能搞到这些老照片——叶法医认为,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电影团队中,有人能够直接联系到殷嘉茗当年的亲朋故旧。 这时,片尾曲已到了尾声。 最后一张照片隐去,屏幕彻底暗了下来。 当观众们以为电影到此为止了的时候,一行字幕浮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真相不会被更改,只会被掩埋。” ※※※※※※※※※※※※※※※※※※※※ 开新坑啦!(^o^)/ 金城的部分设定参考了澳门,但剧情需要,这是一座架空的城市。 故事纯属虚构,请勿代入任何现实存在的组织或个人,爱大家!=3= 然后新预收文案也放出来啦,是很有趣的连环剧本杀哦!大家点开专栏,戳个收藏嘛!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电影-02 走出电影院时,叶怀睿还不由自主地回味着刚刚看完的剧情。 电影的结尾实在太有意思了,有意思到甚至像是熟知案情的内部人员才能构思出来的情节。 它给这桩悬案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性,那就是,当年的凶嫌并不是殷嘉茗本人,而是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让他去背这口抢劫杀人的黑锅。 当然,在普通观众的角度来看,《金城大劫案》精彩归精彩,但更像是编剧虚构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哗众取宠的原创剧情,夹带私货给三十九年前的凶手洗白罢了。 但叶怀睿身为一个法医,又仔细研究过当年的案卷卷宗,在看完电影后,总会忍不住将案情代入剧情,思考是否合理。 反正不忙着回家,叶怀睿干脆拐进一间茶餐厅,点了一份叉蛋饭和一杯冻鸳鸯,打算就这样解决掉自己的晚饭问题。 等餐的时候,他开始琢磨这“李代桃僵”的可能性。 身为一个大学时代年年能拿到全额奖学金的高材生,叶怀睿不止非常聪明,而且记忆力很好,虽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认真看过一遍的资料,他起码能记住九成以上的细节。 他从自己的小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又掏出笔,开始一边回忆,一边在纸上简单地捋了一遍案情。 金城□□业发达,遍地赌场。 殷嘉茗是赌场老板何伟堂的众多私生子之一。 他的生母姓殷,曾经是个酒吧的驻唱歌手,长得很美,是一朵出名的交际花。 美人认识了何老板之后,就当了他的情妇,并为他生下了一个长得极其英俊帅气的儿子。 可惜红颜薄命,殷母在儿子十三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还未成年的殷嘉茗不得不投奔了父亲。 好在何老板虽花心风流,对情人们也相当的薄情寡义,对这个私生子倒还算过得去。 他将儿子养在外头,吃穿用度上从不亏待,等殷嘉茗长大成人之后,又让他当了自己名下一间酒店的管理者。 想到这里,叶怀睿提笔在纸上写了“动机”二字,又在后面标注了一个“?”。 若从“为什么”这个角度来思考当年的大劫案,连金城警方都承认,殷嘉茗似乎没有明确的动机。 因为,在案发之前,殷嘉茗作为一个私生子,除了未曾“认祖归宗”之外,生活水准和经济情况都相当不错,也未曾陷入需要携巨款潜逃的窘境,似乎确实没有抢劫银行金库的必要。 只是,单纯从“求财”来判断一个人的犯罪动机,确实又太过片面了。 毕竟人性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四百五十万美元在当年看来已是一笔巨款,这远比替何老板管理酒店的收入多得多了。 若殷嘉茗抵不住金钱的诱惑,甚至起了自立山头的意思,那么即便本身不缺钱,也确实有动手的可能。 更何况,这世界上还存在着“求财”之外的许多种犯罪动机,比如报复、嫉妒、自尊等等。 甚至还有人单纯只是出于追求刺激和满足好奇心,为炫耀自己的“才能”铤而走险的。 由于殷嘉茗至死未曾真正落网,金城警方也只能事后诸葛亮,推测他可能的犯罪动机了。 这时,茶餐厅的服务生给叶怀睿送来了他的晚饭。 叶怀睿低头一看,托盘上摆着一只大瓷碟,碟子倒扣了一碗米饭,旁边是两根青菜,饭上盖着黄澄澄的炒滑蛋,以及分量明显多了一倍的叉烧。 叶法医挑了挑眉,抬头看向送餐的服务生,用眼神向她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送餐的服务生是个年轻的姑娘,对上叶怀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原因无他,实乃叶法医的皮相太具有欺骗性了。 他面容姣好,五官精致,又常年在室内工作,肤色十分白皙,配上文化人的优雅气质,即便只是坐在茶餐厅里,也比大部分偶像剧中的流量小生更加像个身价百亿的贵公子。 叶法医这样的条件,若换成其他人,早在念大学时就该有个漂亮又聪明的校花女友了。 只可惜,叶怀睿是个对异性不感兴趣的弯男,本身又性格冷淡、不喜交际,加之法医这一行出了名的“注孤生”,找对象极其困难,以至于如此一个俊美青年,又兼名校海归的高知,愣是拖到现在还是只如假包换的单身狗。 不过这不影响叶怀睿很容易吸引年轻异性的目光——就比方现在这样,吃个叉蛋饭都能多得一份叉烧。 叶怀睿笑了笑,礼貌地朝服务生道了谢,然后左手持勺,舀了一口饭放进嘴里,心思又转到了“金城大劫案”的案情上。 暂且不提犯罪动机,当年金城警方之所以把殷嘉茗当成主谋,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四名劫匪之中,除了司机之外,唯一能确认身份的一个。 当时司机在码头上遇到债主,被债主及几个小弟拦住,情急之下叫破了殷嘉茗的身份,这才引来劫匪开枪,试图杀人灭口。 他们成功了大半。 只可惜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凶徒又急于逃离现场,所以没有确认所有人是不是当真已经死透了。 债主手下的一个小弟只是肩膀中弹,虽然伤得颇重,却在送医后活了下来,向警方交代了当晚在码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顺带供述出了司机和殷嘉茗的名字。 叶怀睿不认为那个小弟有必要说谎。 当年的金城警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但根据小弟的证词,当时那群匪徒带着面具,他实际上没能看到劫匪的长相,只能凭借司机叫出的名字,以及对方的身高体格,还有凶徒手臂上的观音捧莲纹身来指认殷嘉茗的身份。 另外,除了债主小弟的证词之外,金城警方还查出,劫匪在一间空置的商铺下挖了一条通往下水道系统的地道,而这间商铺正是殷嘉茗本人购置的产业。 在习惯了现代各种高科技侦察模式的民众看来,可能会觉得金城警方仅靠这两点就断定主犯是殷嘉茗,似乎有些过于草率了。 可在当时那个刑侦技术还相当落后,破案全靠警察两条腿的时代,证人、证词,以及一些间接的物证,往往正是破案的关窍。 在所有关键证词和间接证据都指向殷嘉茗的时候,金城警方会将他列为第一嫌疑人,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叶怀睿咽下一口饭菜,提笔在纸上写了六个字。 【蒙面】 【名字】 【纹身】 这三个词,是当年幸存的债主小弟指证殷嘉茗身份的关键。 对在“道上”混的小喽啰们而言,“殷嘉茗”这个名字,多多少少也算有点儿知名度的。 毕竟殷嘉茗是何老板的私生子,在他老爸的势力范围之下管理着一间相当规模的酒店,加之人又长得高大帅气,属于到哪里都会受到瞩目的类型。 即便没见过真人,小混混们也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叶怀睿不认为债主小弟有弄错名字的可能。 而且对方左臂上确实有观音捧莲的纹身图案,也能证明小弟并没有“听错”。 那么,会不会是司机故意误导债主,报出殷嘉茗的名字,扯虎皮拉大旗呢? 叶怀睿的笔尖在纸片上点了点,然后写下了“灭口”两个字。 确实,这似乎也不太可能。 如果那人不是殷嘉茗,那么劫匪们没有必要试图杀掉现场的所有知情者。 而且以叶法医的专业眼光看来,债主小弟的枪伤位置十分危险,一个搞不好分分钟可能致命,并不像是“伪造伤”。 这也就意味着,债主小弟与匪徒们其实是同伙,他们在互相打掩护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 …… 叶怀睿想得投入,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放在餐盘边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叶怀睿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的名字,皱了皱眉。 电话是地产经纪打来的。 叶怀睿的老爸是金城的富商,很有钱,而且一直想要补偿这个分开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 当他知道叶怀睿现在还住在一间只有十多平米的出租房里的时候,就一直张罗着要送他一套新居。 叶怀睿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早过了纠结父母为何会离婚的年纪,对这个完全缺席了他的青少年时代的父亲也并无怨恨,只是实在不想接受对方这个过于慷慨的馈赠罢了。 不过叶父要送他房子的态度非常坚决,联系的地产经纪又是死缠烂打的类型,叶怀睿实在没办法,只能答应说“先看看”,“等到有合适的再做决定”。 “喂?” 叶怀睿接通手机,“什么事?” “叶先生啊!” 那边的地产经理没多做寒暄,用方言味浓厚的普通话争分夺秒地卖起了安利,“我又替你物色了几套房子,格局和位置都不错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看呀?” “再说吧,最近有点忙。” 叶怀睿忍住想挂电话的冲动,“你把房源信息发到我邮箱,我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了。” 电话那头的地产经理一听有门,立刻更热情了: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给你发过去,一定要看啊!” 半分钟后,叶怀睿果然收到了地产经纪发来的邮件。 叶法医方才捋案情的思路被这通电话彻底打断,他也无心继续了,干脆收起纸笔,一边吃饭,一边翻看地产经纪寄来的邮件。 因为叶怀睿没有提出明确的要求,所以经纪人直接来了个广撒网多敛鱼,一口气给他发来了三十套房源,从闹市高层到半山别墅应有尽有。 当然,最便宜的那套也是三千万起步的天价。 叶怀睿本就没想收这么贵重的房子,所以他只是随手滑过一页页的房源资料而已。 直到最后一张。 资料最显眼的地方,印着一栋临海别墅。 那别墅显然有些年头了,哪怕经过PS的美化修饰,墙体依然能看出风雨侵蚀的岁月痕迹。 叶怀睿认得这间别墅。 那正是他曾经在警方的存档中看过的,殷嘉茗中枪后逃进去的那一栋。 ——这也太巧了吧! 叶怀睿失声笑了起来。 ——看来,我和这个案子,还真是有缘啊。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别墅-01 7月18日,星期日。 今天是叶怀睿乔迁新居的日子。 他最后还是买下了“那一栋”临海的别墅。 当初金城警方抓捕殷嘉茗的行动还算隐秘,找到人的这片别墅区又人烟稀少,是以那时连个目击者都没有,且警方的公告中只提了殷嘉茗中枪落海的事,民众当然无从得知具体地点。 连带着在《金城大劫案》中,关于殷嘉茗被击毙这段,看似对案情十分了解的赵翠花赵大导演也只做了模糊处理,并没有在真实的地点进行取景。 光看卷宗时还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当叶怀睿实地来看房时,才感觉出这里有多偏僻。 哪怕是在人多地少、寸土寸金的金城,这里也是连公交车都不到的半山区,没有私家车的话根本上不去也下不来。 当年的开发商将这片别墅区定位为富人的高档住宅,修筑在一片悬崖上,采用了葡国风情的欧式设计,兼顾了美观和私密的双重考虑,一侧临海,另一侧则是一个独立的花园,每一栋建筑物之间间隔起码有五十米。 在发生大劫案那段时间,别墅区才刚刚建好,还有好几栋连基本的装修都没完工,自然也还没正式开始对外发售,晚上只有施工队的守夜人,确实是一个合适的匿藏地点。 事候经警方调查,这片别墅的开发商跟殷嘉茗的老爸何老板有生意上的往来,但这不能作为他们是殷嘉茗共犯的证据。 警方搜查了别墅之后,也没找到那些丢失的珠宝,又或是另外三名同伙的行踪。 那之后过了三十九年。 也不知是因缘巧合还是冥冥定数,这片别墅区的大部分物业都卖了出去,唯独这一栋房子一直空置至今,将近四十年了,竟没有过任何一任屋主——直到叶老板买下它,并送给自己儿子为止。 有句俗话说得好,“无人居住的房子容易坏”。 即便当年算是顶级豪宅,闲置了那么多年,不管是外表还是内部,都已经相当老旧了。 不过房子的保存状态还是不错的,只要改装一下水电,再给墙壁刷刷油漆,地板打个光蜡就可以入住了。 叶父虽然不知道这套房子某种意义上来说多少算个“凶宅”,听到儿子挑中的竟然是这么一套有三四十年历史的老别墅的时候,还是相当吃惊的,还反复向儿子确认你不再考虑考虑别的房子吗? 叶怀睿当然是不考虑的。 若不是这房子是殷嘉茗最后出现过的那一幢的话,他甚至根本不想买房。 既然儿子喜欢,叶父自然是没二话的。 在地产经纪的全力运作下,所有过户手续在半个月内就全部搞定了。 叶爸又请了装修公司替屋子进行了修葺,还购置了配套的家具,一个月下来,便已将别墅打理得妥妥帖帖,就等新主人拎包入住了。 于是这一天,叶怀睿自己开车,带着两个旅行箱的行李和七八箱书,搬进了位于半山区的这一栋临海别墅中。 “嗯,我这里一切都好,没有问题。” 叶怀睿对电话那头的叶父说道:“您不用过来了,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 挂断叶父的电话以后,叶怀睿先到二楼的浴室美美地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又回到一楼,进厨房给自己烫了碗面。 这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叶怀睿抱着面碗出来,坐在餐桌旁开吃。 餐桌旁是一扇拱形的窗户,正对着临海的断崖,根据金城警方留下的卷宗,当年殷嘉茗中弹后逃进别墅,正是撞破了这扇窗的玻璃,坠入崖下海水之中的。 此时此刻,时隔三十九年,叶怀睿坐在同一扇窗户前,在壁灯的光照中仔细观察窗棱上那些精致的欧风雕花,忍不住开始想象殷嘉茗临时看到的画面…… “唉!” 叶怀睿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喃喃低语: “如果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当然,叶法医也只是说说而已。 又不是科幻小说,没有时空穿越。 即便有,他对这个案子也不过是好奇,没执着到非要穿回三十九年前亲身上阵不可。 而且,叶怀睿也承认,即便是他,在那个要啥没啥,连DNA鉴定都要在等两年的年代,自己也不会做得比当年的金城警方更好了。 “……好像要下雨了。” 叶怀睿感受着窗外沉闷的气压,挑起一筷子面放入口中。 盛夏的金城几乎日日都有雷暴雨。 今天白日里已然出奇的闷热,叶法医搬家时就生怕大雨会突然而至,结果一直憋到现在,才真正有了要下雨的样子。 “轰隆!” 远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雷鸣。 与此同时,叶怀睿忽然听到了“碰”一声巨响。 他吓了一跳,丢下筷子,一跃而起。 那声音,叶怀睿听得很分明,是从正对窗户的墙壁的方向传来的。 他循声望去,只看到了一只古色古香的博古柜。 叶怀睿皱起了眉。 这柜子是别墅自带的旧物,木料镶进了墙里。 先前装修队觉得这柜子挺旧了,款式又颇老套,实在不怎么符合年轻人的审美,便询问叶怀睿要不要把它敲了。 叶法医觉得这柜子再怎么着也是古董,又懒得折腾,便让装修队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其实不止这一处柜子,别墅里的其他装潢,除非是已经朽坏的,叶怀睿都没让装修队进行改动。 叶怀睿的行李不多,也没空去添置东西,自然没有装饰品去填充那个博古柜。 可空荡荡的柜子,又怎么会传来重物砸落的动静呢? 叶怀睿谨慎地走到柜子前,抬手敲了敲柜壁。 “叩叩叩。” 柜子的声音很沉,显然木料很不错。 “……难道是热胀冷缩?” 叶怀睿狐疑地想。 然后下一秒,更大的一声“碰”响起,打破了他的猜测。 这一次,叶法医听得清清楚楚,声音确实就是从柜子深处传来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柜子背后的墙壁。 叶怀睿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他看过这栋宅子的平面图,在购房、装修和搬家时也出入过别墅不知多少次了,可她从来不记得这面墙壁后面还有什么空间啊! 即便叶怀睿是个身高一米八二的年轻男人,这个时候也有些害怕了。 他在要不要因为两声来源不明的巨响就报警的问题上纠结了三十秒,还是决定先自己探查一下。 于是叶怀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在博古柜上摸索了起来。 柜子很深,但没有抽屉和柜门,除了层板之外,就只有拗出了漂亮造型的柜壁和空无一物的底板而已。 “叩、叩叩。” 叶怀睿在底板的不同位置轻轻敲击了数下,听到的皆是像叩击脑门一般的实心的回响。 直到他敲到左下角的时候,才听到“笃笃”两声截然不同的,仿佛敲击肚皮般的清脆的回音。 叶怀睿:“……” ——不会吧!? 此时叶怀睿的脑中只剩“震惊”二字了。 他开始以声音异常的区域为中心,小心翼翼地沿着博古柜的轮廓摸索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 在折腾了两分钟之后,他终于在两块“V”字形的层板内侧找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叶怀睿按开手机的背灯,猫下身,仔细查看自己发现的物件。 那似乎是个凸出来的木条,长宽高大约都是一厘米,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就那么突兀地卡在V字的正中央,按不动也拔不出来。 不知怎么的,叶法医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机关”两个字。 他试着将那个小方块向各个方向移动。 一开始,它好像嵌死在柜子上的一个花纹,纹丝不动。 直到叶怀睿将它往右边转了转,才忽然听到“咔擦”一声,整个小立方体竟然顺着V字装饰的边缘往下滑动,然后正正好卡进了边缘处的一处同样大小的凹槽里。 ——竟然真的是机关!? 叶法医已经震惊到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这时窗外的雷声更近了,噼里啪啦的雨点落下,砸在了窗玻璃上,也透过洞开的窗户飘进了客厅。 但叶怀睿已经管不得那些了。 他一门心思都在这个柜子的机关上。 叶怀睿猫腰仔细观察了一下机括的构造,忽然灵机一动。 刚才那小立方体顶在了“V”字的最顶端,好像一枚栓子一样,或者说,像是门锁的插销。 而现在既然它已经滑开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想到这里,叶怀睿双手一左一右扳住那块“V”字型的层板,试着往右边转了转。 虽然手感沉重,但竟然真的可以转动。 叶怀睿:“!!” 他就好像一个密室逃脱游戏里立刻就要通关的玩家一样,紧张、忐忑而又兴奋地继续移动机关。 “V”字被他朝右侧转到刚好九十度,变成“<”状态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一连串沉闷而干涩的金属与木头相互摩擦的声音。 然后,柜子左下角的一块区域竟然向左侧滑开,露出了后方墙壁上的,一个堪堪能容一人钻过的暗门。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别墅-02 叶怀睿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在自己刚刚入伙的新居中发现一间密室。 这是一个根本不存在于建筑图纸上的空间。 莫说是地产经纪,连装修队也没能发现。 叶法医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他感到自己心跳加速了。 若是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现在就应该拿起手机拨打999,请警察来处理了。 可是叶怀睿就是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人”,或者说是某种力量,在引导他找到这间密室。 从来不信鬼神的叶法医,在看到密室入口的那一刻,竟感到了一种贯通脊髓的战栗——震惊、恐惧、好奇,和不可自抑的兴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弯腰钻进了那处黑黢黢的入口。 “门”的后面是一道向下的阶梯。 叶怀睿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一边计算着台阶数。 一共十三阶,刚好是一层楼左右的高度。 十三级台阶走完,叶怀睿确定自己双脚落到了平地上,便举起手机,用手电朝四周照了一圈。 地下室并不大,满打满算只有十来平米,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 室内的东西很少。 以叶怀睿现在的位置来看,正对楼梯的墙边有一张单人用的折叠行军床,而他左侧的墙边是一张带抽屉的桌子和一把椅子,右侧的墙则有一高一矮两个杂物架,架子旁还堆着几个瓦楞箱。 在靠近床头的位置有一扇气窗,窗户突出于地面,也不知是玻璃破了还是窗框变形了,有雨水顺着墙流下来,将那附近的墙纸和地板都晕出了乌糟糟的水痕。 叶怀睿:“!!” 他忽然意识到,这间密室里,曾经住过什么人了。 ——所以当年警方会在这一带发现殷嘉茗! ——所以殷嘉茗中弹后逃进这间别墅,并不是慌不择路! ——这个地方,是他的藏身之处! 接下来的五日里,叶怀睿将这间不大的地下室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收拾了一遍。 他在这里找到了曾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行军床是三四十年前的笨重款式,薄薄的床垫早被雨水泡坏了,露出了内部生锈的弹簧。 杂物架上有几件衣服,从料子、款式和陈腐程度来看,都是他老爸那辈的旧物了。 叶怀睿展开比划了一下,比他自己的尺码要大上一号——这意味着对方是一个高大而且身材健壮的男人。 书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油已经干透了,罩子被熏得发黑,黏满了灰尘。 桌角滚落了一支钢笔,是某个舶来的牌子,价格不菲,可惜笔尖已经摔歪,不能用了。 桌子正对的墙上订着一本老式日历,白底红字红字,一页一页撕的那种。 虽然纸页已经发霉变质,但字迹仍然很清楚,上面一行“SEP1982九月”,下面则是一个明晃晃的“18”——正是殷嘉茗中弹落海的那一天。 至于桌子的抽屉里,则塞了一些旧报纸、周刊和杂志。 叶怀睿逐一翻看了一遍,最早的日期是1982年7月22日,正是案发的次日,头版大字印着金城大劫案的报道,还附上了殷嘉茗和司机两人的通缉令。 有几页报纸上还有写划过的痕迹。 在《正报》周刊关于劫案的特辑上,有人用钢笔在标题《殷嘉茗械劫杀人》下面用力划了几下,力道之大,直接划破了纸张,旁边还龙飞凤舞写了五个繁体字——“我唔係(不是)兇手!!” 看到这些,叶怀睿已经能百分之一百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当年悄悄住在这间秘密地下室里的,正是金城警方苦苦寻觅了两月的殷嘉茗。 密室的机关做得隐秘,哪怕是警察事后将整栋房子搜了一遍,也没能发现隐藏在博古柜角落的暗门和楼梯入口。 虽然叶怀睿不知殷嘉茗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处密室的,但很显然,有人在帮他。 因为密室里遗留下来的食物、饮水和生活垃圾实在太少了。 地板上有两个被污水泡得黏在了地板上的油纸袋,大约是用来装食物的。 架子上的热水壶里只剩下很少的水,搪瓷杯也落满了灰尘。 屋角有一个痰盂,里面有些干涸的不明污渍,不过大体还算干净。 这些物质,根本不足以让一个成年男性在狭窄的密室里躲上两个月。 所以殷嘉茗要么就只能自己偷偷摸摸出去寻找食物,要么就得等人来给他送吃送喝。 但鉴于这里地处偏僻,一个外貌特征突出的通缉犯也不可能频繁地往外跑,所以叶怀睿更倾向于后面一种可能性。 叶怀睿将殷嘉茗留下的旧物一一收了起来。 然后他没有动其他的家具,请人来修理了破掉的气窗玻璃,又重新粉刷了墙壁,修补了地板,拉了电线,将地下室改造成了一个独立而隐蔽的房间。 7月23日,星期五,晚上十点二十五分。 叶怀睿打开博古柜的机关,然后带着一本书,一杯茶,还有一小碟黄油曲奇钻入暗门,来到了地下室中。 地下室虽然拉了电源,安了顶灯,却没有装空调,只放置了一把落地扇,在这盛夏时节里其实是有些闷热的。 但叶怀睿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这里呆一会儿。 不知为何,这地方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密室安静、隐秘而又封闭。 仿佛只要呆在这里,就或多或少也能感受到当年那个被全世界怀疑和孤立的男人曾经的感受一般。 当然,这不意味叶怀睿就信了殷嘉茗写在《正报》上的那几个字,认为他当真是无辜的。 只是殷嘉茗留在报纸和周刊上的那些文字,感觉像是随手写下的,性质类似于随笔或是日记,通常多为有感而发,并没打算给其他人看,也不能成为呈堂证供。 事实上,殷嘉茗也只是把它们胡乱地塞进了书桌抽屉里,至死也没有带离密室。 如果这不是殷嘉茗为了脱罪而特地做下的布置,那么叶怀睿就不得不思考这些“自白”的真实性了。 ——有没有可能真如电影里演的那样,殷嘉茗是被人陷害,替人背锅的呢? ………… …… 叶怀睿想得投入,端起马克杯凑到唇边,浅浅抿了一口。 这时,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气窗,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雷鸣,然后便是噼里啪啦雨点敲击气窗玻璃的声音。 叶法医猛然回神,意识到外头下雨了。 “隆!” 又是一声雷鸣。 几乎是雷声响起的瞬间,地下室刚装的吸顶灯毫无预兆的忽然暗了下来,随即再度亮了起来。 叶怀睿吓了一跳,手一抖,马克杯里的普洱茶就洒出去了些许。 “嘶!” 茶水溅到了叶怀睿手上,略有些烫,好在不到能伤人的温度。 叶怀睿放下马克杯,才发现自己忘了在这里放一盒纸巾。 他懒得为了这点小事上楼,干脆搓了搓打湿的手指,然后用指尖的水渍,在桌上写了个“殷”字。 叶法医从小就被他当老师的妈妈摁着练字,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连随手划拉的一个字也是端正瘦洁、清丽灵动的。 不过“殷”字笔画多,只写了一个字,指尖的茶水就干了,他又沾了桌上的水滴,把“嘉茗”二字写完。 然后他看着书桌上的名字,失笑地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简直对这个陈年旧案投入得有些疯魔了。 “……什么证据都没有,瞎琢磨个什么劲儿呢?” 叶怀睿对自己说道。 他抬起手,想要抹掉桌上的名字。 然而叶法医的手还没碰到桌子,那三个字就忽然消失了。 那绝不是水渍自然风干,反而更像被人用什么东西擦掉一般。 叶怀睿:“!!” 他睁大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桌子,怀疑自己是不是一时眼花看错了。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刚刚写字的地方,竟然浮现出了新的水痕。 与叶怀睿刚才用的亮红色的普洱茶汤不同,新出现的水渍是透明无色的,落在浅棕色的桌面上,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分分明明。 那是一个字,【你】。 叶怀睿:“!!?” 他连人带椅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直接翻过去。 眼前的一幕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诡异到让人甚至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然而桌上的水痕还在继续,组成了第二、第三、第四个字。 【係】、【邊】、【個】。 连起来,繁体字的金城方言,“你是谁?” 叶怀睿“腾”一下站起身,左右四顾。 作为接受了多年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又兼工作是最不信邪的法医,叶怀睿看到此等异像,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对他恶作剧。 这念头一起,他顿感毛骨悚然。 因为这意味着有人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在屋子里装了监控,还搞了这么一个骇人的机关。 这猜测,在叶法医看来,可比见鬼要恐怖多了。 他条件反射就去摸手机,想要打电话报警。 然而,就在他划开屏幕的这两秒里,桌上的字迹又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抹去,出现了新的字。 【答我】。 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 字迹的消失和书写都非常自然,完全不像由机关控制的,反而更像是仿佛有一个透明人站在他的桌子前,蘸着水给他留言一样。 ※※※※※※※※※※※※※※※※※※※※ 莫方,小攻还活着,这个故事不闹鬼哒~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别墅-03 叶怀睿举着手机,愣在了桌前。 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件很诡异也很惊悚的事情。 “答我”的“我”字,斜钩划拉得特别长,钩子末端内弯,看起来就像个变了形的“6”一般。 这忒么实在太有特点了。 叶怀睿不久前才刚刚看过一模一样的斜钩——就在他从书桌抽屉里翻出来的那份《正报》上! ——不会吧!? 叶法医整个人都凌乱了。 一瞬间,他已经在脑中飞快地构想了一个连环圈套:有人处心积虑让他买下房子,发现密室,找到桌子,看到字迹,又用吊诡的水字留言来捉弄他。 ——可这没道理啊! 是的,不止没有道理,在实践上也必定非常艰难。 而且他只是一个跟当年那桩大劫案毫无关系的法医而已,犯得着拿这么迂回的方法来折腾他吗? 叶怀睿在“转身就跑”和“再看看情况”两个选择中纠结了足有三十秒,终究还是没能抵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挪回桌子前,蘸了杯里的茶水,在快要干透的“答我”二字下面写到: 【你又是谁?】 叶怀睿当然会读也会写繁体字,但他故意用了简体,为的就是试探对方的反应。 很快,那只看不见的手就在旁边写下了回答: 【你唔知?(你不知道?)】 叶怀睿手一抖,差点就想回答“你是殷嘉茗”了。 然而他的手指悬停在了桌子上。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 于是叶怀睿想了想,换成了: 【要么你是鬼,要么你是杀人犯。】 这回答似乎令对方炸毛了。 那只看不见的手很快抹去了这一行字,迅速而飞快地回答: 【我唔係鬼,亦都唔係兇手!!!(我不是鬼,也不是凶手!!!)】 从句末的三个感叹号来看,叶怀睿觉得,不管回复自己的是什么,都似乎有些激动。 这时,新的字迹又出现了。 【我冇打劫!冇殺人!(我没有抢劫!没有杀人!)】 显然是对上一句的补充。 叶怀睿:“……” 这你问我答的智能程度已经超过了叶怀睿所能想出的诡计范畴,实在不太像是有人在作假。 他不得不思考一个可能性——现在跟他用水渍写字交流的,或许真的是那个“某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猛跳了两下。 【你是殷嘉茗?】 叶怀睿在桌面上写道。 水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回了他一句“哈哈”。 然后,那个看不见的男人开始用极其潦草的字迹进行了激烈的吐槽,大意是你真是搞笑,明明是你来找我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吗?为啥还要来问我? 叶怀睿:“……” 他是知道一些所谓“见鬼方法”的民间传说或是都市怪谈的,但从来没有当真过,更没兴趣亲身一试。 而且,他也不记得自己最近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以至于竟能招来这只貌似像是殷嘉茗的会用水写字的阿飘。 ——等等,我怎么就相信他是殷嘉茗了呢!? 叶怀睿在胳膊上掐了一把,说服自己理性一点。 “……我正在跟一个死了将近四十年的鬼魂说话……” 叶怀睿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有这么不科学的事?” 而桌上的字迹还在继续。 他问叶怀睿,难道你不是鬼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叶怀睿:“……”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正在跟自己“交谈”的这位,言辞之间,貌似站在了跟他相同的立场上。 对方觉得叶怀睿才是“鬼”。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殷嘉茗”觉得自己是活人? 鬼故事里有一个经典套路,就是死者不知自己已死,依然像生前那般饮食起居,或是去完成那些未曾了结的心愿。这似乎跟今夜他遇到的情况十分相似。 确实,这间密室是殷嘉茗生前藏匿过的地方,他死后灵魂徘徊不去,一直滞留在此地,似乎也合乎逻辑。 叶怀睿的内心仍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和“这一定是个骗局”中激烈挣扎,手指却很诚实地写下了一个问题。 他想要验证自己的推测: 【你那儿是什么年份?】 对方没有犹豫,很快写下了答案: 【82年】。 正是金城大劫案发生的那一年。 叶怀睿几乎就要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对方是一个徘徊不去的孤魂野鬼,不知自己已经死了,还停留在死前的记忆里。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叶法医还是又补充道:【几月几号?】 对面回答: 【7-23】。 叶怀睿:“!!!” 他死死盯住桌上的三个数字,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7月23日,也就是,今天! 叶怀睿实在太过震惊,以至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一方旧书桌上,他根本没注意到,窗外的雷声越来越远,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几乎就要听不见了。 他用手指蘸水写道: 【你确定是7月23号吗?】 回复很快到了。 【梗係(当然)】。 那个看不见的人回答: 【我冇必要呃你(我没必要骗你)】。 这是“透明人”留下的最后两句话。 因为在这之后,任凭叶怀睿如何询问,在桌上写再多的留言,也没有任何回应了。 “……不会走了吧?”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也站在同一张桌子前,用金城方言喃喃自语。 他不死心地又蘸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依然毫无回音。 “啧,怎么说走就走呢?” 男人终于死心,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无趣地叹了一口气。 他正是被金城警方全城通缉的殷嘉茗。 殷嘉茗已经在这间密室里躲了整整一天了。 地下室逼仄闷热,既无聊,又压抑。 白天还好些,有一点光能透过气窗照进室内,虽然昏暗,总算还能视物。 可到了晚上,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又担心灯光透出气窗,引起外面的注意,别说电灯,殷嘉茗连手电筒都不敢用,只能靠一盏煤油灯照明,摸黑行动。 对于性格外向、朋友众多又喜欢交际的殷嘉茗而言,抬头只能看见四面白墙的日子,实在太憋屈了。 但他不敢出去。 持械抢劫、枪杀多人可是弥天大罪,殷嘉茗又无法自证清白。 偏偏他爸最近因为生意上的事惹了些麻烦,殷嘉茗生怕自己若是落到了大盖帽的手里,没人能把他囫囵个儿给捞出来。 殷嘉茗不敢联系亲朋好友,密室里也没有电视,他躲在这里相当于与世隔绝,对外头的情况一无所知,更是愈发放大了他的焦躁和不安。 在此等情境下,猛然看到桌子上出现写着自己名字的水痕,殷嘉茗的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若是叶法医知道殷嘉茗是怎么想的,肯定会感叹,这一定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吧。 这个年代的金城人,大都笃信风水玄学,电影院每年都鬼片扎堆,电台电视深夜都是怪谈节目,奠基开工必拜关二老爷,门边灶头都要放一只香炉供三柱清香。 大环境如此,殷嘉茗对鬼神之说自然接受良好。 所以当他看到桌上出现了水字的时候,他根本没考虑其他的可能性,只觉得这铁定是闹鬼了。 照理说,普通人觉得自己“见鬼了”的时候,应当会感到非常害怕。 但殷嘉茗实在在地下室呆得太憋屈了。 孤岛效应之下,他难免体验到了仿若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惧感,因此他迫切地想要与人交流,借此获得心灵慰藉。 哪怕与他交流的对象是一只鬼,也比孤立无援要来得强。 再说了,既然对方都是鬼了,多多少少总有些神通吧? 殷嘉茗刚刚看过热播的《人皮灯笼》,电影里的漂亮女鬼说过,鬼是无所不知的。 殷嘉茗觉得,他正好可以问问,那该死的劫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这只鬼似乎没什么法力,没聊上几句话就消失了,连半句有用的情报都没能问出来…… ………… …… 就在殷嘉茗暗觉遗憾的时候,楼道的方向传来了机括滑动的声音。 殷嘉茗警惕地站起身,拎起煤油灯照过去。 很快,一个女孩步下楼梯,走进了地下室。 “乐乐。” 殷嘉茗松了一口气。 “茗哥。” 被称为乐乐的女孩用金城方言向殷嘉茗打了招呼,又朝他亮了亮自己拎着的大包小包: “我给你带了面包和饼干,还有换洗的衣服。” 她一边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杂物架上,一边对殷嘉茗说道: “翠花和阿虎现在都被警察盯着,我不敢将你在这里的事告诉他俩。” 乐乐回头,表情冷淡,说出的话却十分贴心: “不过我会尽量每天过来的,放心。” “谢谢。” 殷嘉茗向女孩真诚地表达自己的谢意,“要不是有你,我怕是早被警察抓了。” “哪里的话。” 乐乐依然没有笑,但说话的声音明显放软了。 “先前多亏了茗哥照顾我们姐弟俩,现在你有麻烦,换我帮你是应该的。”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别墅-04 乐乐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细眉凤眼,粉面桃腮,身材玲珑,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 可惜即便是在跟殷嘉茗说话,她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很容易给人一种冷漠孤高、难以亲近的印象。 乐乐是个孤儿,虽然她的身份证上有全名,但从不向其他人提起,于是别人也就只叫她乐乐了。 她和弟弟阿虎是在葡国人的教会育幼院长大的。 但这个年代的教会育幼院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待到年纪渐长,乐乐就待不下去了,带着比她小两岁的弟弟阿虎出走,躲进了棚屋林立的贫民区中。 本来两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少年,在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几乎是活不下去的,不是沦入风尘,就是不知被人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不过乐乐这姑娘的手出奇的灵巧,人又机敏好学,硬是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分牌手艺被贫民区的一个地下赌场看中,招去做了荷官。 而她的弟弟阿虎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血管瘤,长得很丑也很凶悍。 他三岁时被他们的酒鬼父亲打伤了脑袋,智力一直不太行,又傻又憨,小小年纪却有一把子力气,拼起命来不知道疼也不知道怕。 就这样,姐弟俩互相扶持,勉强渡日。 后来她的弟弟阿虎因缘巧合认识了殷嘉茗。 这位少爷不嫌弃阿虎相貌丑陋,把人带在身边,又交代阿虎在酒店里给乐乐找了份正经工作,令他们脱离了贫民窟的那种朝不保夕的贫贱生活。 当然,因为殷嘉茗平日不近女色,乐乐又是个面冷寡言的,从不在人前提自己和阿虎的关系,是以除了极少数几个亲信之外,旁人都不晓得乐乐曾经受过殷少爷恩惠的事。 也多亏了没有人知道。 若非如此,乐乐也无法将殷嘉茗藏在这间密室里,再避开警察的监视,每天给他送吃送喝了。 殷嘉茗接过乐乐递过来的一个油纸包,拆开来,发现是两只酥皮包,入手还带着热气,当下不再客气,拿出一个就啃了起来。 “乐乐,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一面吃一面问道: “警察那边什么反应?” “现在外面全世界都在找你。” 乐乐靠在柜子前,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眼神透着担忧: “警察来了酒店好几次,你的经理办公室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翠花和阿虎,还有几个兄弟都被他们带走了,说是协助调查。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注意到有不少便衣守在酒店附近,就等着你露面呢。” 殷嘉茗一听就觉得头疼。 按照普罗大众的认知,若一个人是无辜的,此时就应该主动自首,配合警方的调查,以求早日洗脱嫌疑才对。 但殷嘉茗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 因为他老爸生意上的龃龉,他对金城的大盖帽们本就缺乏信任,又兼是这等惊天动地的大案,殷少爷毫不怀疑,若他没法拿出非常有力的不在场证明,这杀人抢劫的锅他怕是就背定了。 更加要命的是,殷嘉茗现在还真没法自证清白。 案发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7月20日,那晚有一场拳击比赛,红方正好是殷嘉茗很喜欢的一个选手,所以他当晚下班就回了自己在城西的小别墅,就着啤酒看完了比赛之后,早早就睡下了。 他这一睡就睡到了后半夜。 等他醒来时,已经变成了全城通缉的持械杀人嫌疑犯。 殷嘉茗平日从来不带女人在身边,家里的菲佣阿姨前些日子又因为摔伤腿而请了半个月的假,他一个人独居,连个能证明他没出门的人都没有。 也多亏了殷嘉茗交游甚广,有熟人提前收到了风声,在警察上门之前,对方先一步打电话通知了还在睡梦中的殷少爷,让他能提前跑路。 想到这里,殷嘉茗的表情愈发沉重了。 他现在只能寄望于金城警方靠谱一点,尽快找到真正的劫匪,还他一个清白了。 “哦对了。” 乐乐转身,从杂物架上取下了一个大塑料袋。 “我给你买了些报纸和杂志,你随便看看,就当解闷吧。” 姑娘低头瞥了眼手表,“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引人怀疑就麻烦了。” 语毕,乐乐便不再逗留,走出密室,上了楼梯,又替殷嘉茗关上了密室的机关。 ………… …… 唯一的访客离开,地下室又只剩殷嘉茗一个人了。 密闭的空间再度安静了下来。 殷嘉茗仰面往后一倒,大字形靠在了椅背上。 “唉!” 他颓靡地叹了一口气,伸长胳膊敲了敲桌板,用金城方言问道: “喂,鬼仔,你回来了没有啊?” 四周毫无动静。 他又不死心的用手指蘸了蘸杯子里的水,在桌上写下了【係度嗎?(在吗?)】三个字。 直到桌上的水渍干透,殷嘉茗依然没能收到回复。 他终于放弃了。 殷嘉茗伸手拿过一本乐乐带来的杂志,一看封面,是新一期的《正报》周刊。 他随便一翻,立刻就在头版头条看到了一个醒目的大标题——《殷嘉茗械劫杀人》。 “!!!” 殷少爷何曾受过此等委屈,当场就气得想撕书。 但他同时又清醒的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处境,就算他将整本周刊撕成一百八十片也无济于事。 于是殷嘉茗到底只是抓过钢笔,狠狠地在标题下划了几道横线,并在旁边写上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我唔係兇手!!】 7月26日,星期一,中午十二点十五分。 金城司法警察局司法鉴定化验所,病理鉴定科。 “叩叩。”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没等有人应声,敲门的人就自己开了门。 “阿睿,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个男人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还坐在工作台前的叶怀睿。 “到点吃饭了,要不要一起啊?” 说话的男人长相很有特点。 他身材高大,比身高182公分的叶怀睿还要高出小半个头,眼看直奔190公分去了。 除了长得高大之外,这人还有一头自带天然卷的栗色头发,发尾有些长,耷拉到肩膀上,在脑后扎成一束,颇有风流浪荡子的气质。 男人名叫章明明,绰号“二明”,中葡混血儿,是所里的法医摄影师,跟叶怀睿同组,两人关系不错,也是叶法医在金城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 叶怀睿听声音就知道是章明明来了。 “不去。” 他头也不回,“我带了三明治。” “别啊。” 章明明一点都不见外,拖了把椅子坐到叶怀睿身边,“隔壁街新开了间茶餐厅,烧鹅濑跟猪扒包做得很地道,这不比你的7仔三明治强?” 叶怀睿依然不为所动:“不去,忙着呢。” “唉,好吧!” 章明明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然后垂在身旁的手提了起来,将几个饭盒搁到了桌子上。 “我就知道你懒得动,所以呢,烧鹅濑和猪扒包我都打包来了。” 他顿了顿,“还有刚出炉的葡挞呢。” 叶怀睿一听有葡挞,终于舍得抬头,“那就先吃饭吧。” 两人转移阵地,挪到房间的角落里。 那儿有一张小圆桌,挤一挤能坐四个人,平常都被众人当成餐桌。 “话说,你这几天到底在干嘛?” 章明明熟练的夹起一筷子濑粉,出溜进嘴里。 “神神秘秘的,整天往档案室跑……你是不是在查什么东西?” “嗯。” 叶怀睿倒是没有否认,“我最近对82年那桩劫案有点兴趣,想再研究研究。” “《金城大劫案》?” 章明明一挑眉: “我记得你上个月去看了电影吧?怎么,有那么精彩吗?让你都沉迷了?” 他翻过筷子,用筷子尾戳了戳叶怀睿的肩膀,朝他促狭地眨了眨眼: “我记得主演是那个谁……唐堂?他好像是你喜欢的类型吧,怎么,打算追星了?” “胡说啥呢?” 叶怀睿抬脚,在桌下踹了损友一下,“我只是对案子有点兴趣罢了。” 他在心中补充道: 而且,殷嘉茗本尊,可比唐堂帅多了。 周六那天,叶法医请了警局的专家帮忙,将自己的别墅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 他们没有在别墅中找到任何摄像头或是窃听装置,也没在那张平平无奇的旧桌子里发现机关或是暗格。 这个结果令叶怀睿不得不接受了唯一一个可能性——上周五那晚,他确实在自家的地下室里,和一个看不见的“透明人”用水在桌上对话。 叶怀睿花了一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仔细地琢磨了许久,依然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之后,他好几次试着在桌上写字,想与那个貌似“殷嘉茗”鬼魂的“透明人”重新取得联系,但每一次都没能收到回音。 就仿佛当晚那几句对答只是叶法医的一场白日梦一般。 虽然没能联系上“透明人”,但叶怀睿原本已经平息了的好奇心又重燃了起来。 今天他回到所里,便又去借阅了当年金城大劫案的卷宗,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看了三遍,几乎将它们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别墅-05 “说说看呗?” 章明明美美地啃完一块烧鹅,端起桌上的冻奶茶啜了两口,“你为什么对那桩旧案那么感兴趣啊?” “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案子挺有意思罢了。” 叶怀睿是绝对不会向章明明提起自己的“见鬼”经历的,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吃完一份烧鹅濑已经觉得饱了,就没动猪扒包,“而且,那案子,确实有些蹊跷。” “哦?怎么个蹊跷法?” 章明明很好奇,“总不可能真跟电影一样,殷嘉茗是被人冒名顶替了吧?” 叶怀睿瞥了损友一眼,心说你先前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结果其实也看过《金城大劫案》嘛。 “是不是顶替的还不好说……” 叶怀睿打开餐盒,拿出一只葡挞。 这家茶餐厅的葡挞做得不错,挞皮酥脆,馅料金黄,一口下去,奶香味与焦糖的甜香交织,当真是甜而不腻,软滑香浓。 叶怀睿满足地眯了眯眼,才把后半句说完: “但是,你不觉得,这案子死了太多人了吗?” “对啊,死了九个嘛。” 章明明觉得十分莫名其妙:“这不正好说明那几个匪徒太凶残了吗?” “其实不止那九个人。” 叶怀睿将剩下小半只葡挞塞进嘴里,一把抓住好友的衣袖: “二明,走吧,跟我去档案室,我们再看一次卷宗!” “什么,你说现在??” 章明明简直要疯了: “可是现在是午休时间啊!” 但叶怀睿已经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要出门。 章明明只能叼着半个猪扒包,硬生生被好友拽到了档案室。 “哎呀,叶法医,你又要借这份啊?” 档案室的警官从架子上抽出了“金城大劫案”的卷宗,递给叶怀睿,笑着打趣道: “你都看得会背了吧?” 叶怀睿在借阅本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朝警官笑了笑,“背是会背了,不过还想再看看图。” 说罢,他取过卷宗,快步走到阅览区,将卷宗摊开在了章明明面前。 “应该怎么跟你说呢?” 叶怀睿组织了一下语言,决定从头说起,“当天晚上,大新银行福寿支行的金库,是支行的行长打开的,这事你知道吧?” 章明明点了点头。 只要是对案情稍微有点儿了解的人都晓得,1982年7月21日午夜十二点左右,三名持枪劫匪撬开了时任大新银行福寿支行行长的佘方的屋门,闯入他的家中。 匪徒杀死了佘方的妻子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然后挟持佘方,从下水道系统侵入到银行内部,并命令经理打开金库大门。 其后,已经失去了用处的佘方被歹徒枪杀。 警方赶到时,在金库的角落发现了佘方的尸体,身中两枪,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事后,金城警方推测,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老虎绑架”。 凶徒像狩猎的老虎一样,花了很长的时间调查和跟踪他们的猎物,然后瞅准机会下手,一击即中,冷血无情,手段相当专业。 “对,就是这样。” 叶怀睿熟门熟路地将卷宗翻到有关佘方的那几页。 章明明也好奇的翻了翻。 身为一个法医摄影师,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照片。 照片中,佘方身材略有些肥胖,穿一件蓝灰色的睡衣,以半坐卧的姿势斜靠在墙上。 死者胸前两个血洞,一左一右,右侧的略低,约莫在第九或是第十肋附近,位置也比较偏,快到腋前线了;左侧的那个弹孔则在第四、五肋的高度,而且相当居中。 不必看解剖结果,章明明估摸着,后面那颗子弹极大的可能是正中心脏了。 “警方在死者的体内找到两颗弹头,现场找到两颗弹壳。” 叶怀睿指了指卷宗里的枪弹痕迹鉴定书,对章明明说道: “两颗子弹都是同一把□□射出的。” 凶徒当然不止一把枪,不过很明显,从这个鉴定结果来看,开枪的很大概率是同一人。 “下手真够狠的。” 章明明咂舌,“看样子,开枪的很习惯杀人啊。” 确实,两枪都是冲着前胸要害去的,枪法稳且准,看不出丁点儿犹豫。 三十九年前那世道,治安和现在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悍匪横行,视人命如草芥,杀个人跟杀只鸡似的,根本不会有半丝怜悯。 当年的金城警方在给劫匪做犯罪侧写时,曾经推测,殷嘉茗的几名同伙,很可能都是道上的亡命之徒。 “不过这又说明了什么?” 章明明还是不懂。 叶怀睿戴着薄膜手套的手在卷宗上轻轻叩了两下,向好友解释: “匪徒之所以盯上佘方,是因为他可以在非营业时间打开金库的门。” 章明明点了点头,“我知道。” 绝大部分情况下,老虎绑架的目标通常是有钱人,又或者是能够接触到巨额财富和独家资讯的人。 前者为了赎金,后者则是需要对方帮他达成某项条件。 当年的大新银行福寿支行有着金城最好的金库,匪徒可以挖通地下水道,深夜入侵银行,却拿坚固的金库毫无办法,只能选择绑架支行行长佘方,让肉票替他们开门。 叶怀睿看向二明同志,“但事实上,当时,除了佘方之外,还有一个人能打开金库的大门。” 章明明颇觉意外:“还有谁?” “大新银行福寿支行的安全保卫部经理。” 叶怀睿将卷宗往后翻了两页,露出了一页复印的人士档案,“他叫戴俊峰。” 章明明低头瞅一眼,挑起了眉毛:“他竟然死了?” “嗯。” 叶怀睿回答: “他死了,而且是在案发当日,被人发现在自己家里上吊身亡的。” 时隔三十九年的纸张已经褪色成了暗黄,复印的墨粉脱落了不少,相片和文字都有些模糊了。 两寸的黑白小照中,男人大约四十岁出头的模样,脸颊消瘦,高颧骨,厚嘴唇,相貌十分普通。 至于个人资料,则是用葡文填写的。字迹不太漂亮,不过没有拼写错误,看得出来是受过教育的。 “戴俊峰是在自己租住的出租屋里上吊的,留了遗书,而且现场也没有发现外人入侵的痕迹。” 叶怀睿顿了顿: “金城警方判断,戴俊峰大概是因为在电视上看到关于劫案的报道,担心自己会担责,心理压力过大之下选择了自杀。” 他指了指照片里那个消瘦的中年男人: “警察以普通的自杀结的案,戴俊峰的结案卷宗我也找不到了。这里也只将他作为‘关系人’,留了个简单的存档而已。” 章明明往后翻了翻。 果然,与戴俊峰相关的资料只有三页。 第一页是他刚刚看过的人士档案复印件,第二页是戴经理的人际关系调查书,最后一页则是自杀结案报告,以及两张塑封的照片——就是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了。 “我想让你看的,是这个。” 叶怀睿抽出那两张过塑的照片,放在了好友面前,“仔细看他的脖子。” 两张照片,一张是在现场照的,戴俊峰的尸体已被放了下来,平躺在地上;另一张则是特写,从侧面拍了死者脖子上的勒沟。 在一个专业的法医摄影师看来,这两张照片拍得差劲透了,从距离到角度,从对焦再到打光,章明明都能给它挑出毛病来。 老照片即使过了塑,时间长了也难免开始褪色,很难看清细节了。 章明明只能起身,去文件柜那儿拿了把放大镜回来,怼到照片上方认真地看,“这……看上去像两条缢沟啊?” 所谓“溢沟”,是缢吊时绳索压迫颈部皮肤所形成的沟状痕迹。 溢沟的条数与缢勒时绳索直接压迫皮肤的绳圈数有关,可以呈分离、平行或者交叉等多种形状。 照片中,保安经理戴俊峰的脖子上有两条缢沟,下方的深,上方的浅,部分几乎完全重叠在一起,只在靠近耳后的区域分成相对较为清晰的两条。 章明明眯着眼睛,目测了一下,两条缢沟的宽度差不多——起码证明构成两个圈的绳索应该是粗细相同或是相近的。 因为只有这一个角度的照片,二明同志没法判断绳索绕颈的形态、绳结的式样等关键问题,不过…… “不过,这是典型的缢吊沟吧?” 他用笔杆在死者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绳子横过颈前部,绕向颈部两侧,斜行向后上方,沿下颌角经耳后升入发际……” 章明明用手在自己脖子后面做了个提绳子的动作,“确实像是自杀啊。” 确实,就照片所见,索沟的痕迹确实更像典型的缢沟。 因为勒脖子的机械性窒息,绳索会像系领带一样横向绕过颈部,勒痕一般都是水平的,而不是像照片上的那样,通过下颌延续至耳后,一直到头部后上方。 勒痕是很难消除的。 即便凶手勒死人以后,再将人用绳索挂起来,将现场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前一条勒痕也会深深留在受害者的脖子上,让警察和法医能够很轻易地识破他的诡计。 “但你不觉得,这人死得太凑巧了吗?” 叶怀睿盯着自己的好友,“他是唯二可以打开金库的人,偏偏就死在了案件刚发生后不久。” “那年头,丢了几百万美金的珠宝,责任压下来,他怕是得被人扒皮吧?” 章明明颇不以为然。 “大概是觉得自己横竖都要死,还不如自行了断呢。” 他耸了耸肩: “除非你能让我到现场看看,不然光凭这两张照片,我看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 上章有点名字bug,已经改过来了!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导演-01 7月27日,星期二,晚上七点三十五分。 叶怀睿将车驶入一间高层公寓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穿过两层门禁,又用保安交给他的临时门卡,乘电梯直上到三十楼。 这栋公寓都是独梯独户的大平层,按照金城的楼价,没个几千万根本拿不下来。 加之严密的安保和良好的私密性,住在这栋楼里的非富即贵,且有不少都是在社会上有些地位的名人。 三十楼住的,是金城有名的大导演,赵翠花。 叶怀睿只是一个小小的法医,哪怕在业内算颇有知名度的新锐,但想要取得一个国际大导的联系方式,基本与你要打电话给张○谋的难度相当,就更别说想让对方百忙之中腾出时间,单独接待你了。 好在叶怀睿有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老爹。 他按下了门铃。 很快,一个菲佣模样的中年妇女给他开了门。 “Dr.叶是吧?” 女人操着一口不大地道的金城方言,礼貌地邀请他进屋,“先生在书房等你。” 阿姨将叶怀睿领进书房,转身退出房间,给客人泡茶去了。 赵翠花今年五十九岁,很快就到花甲之年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保养得宜,又或者是心气犹壮,赵导演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来岁,眼神矍铄,说话洪亮有力、中气十足,十足影坛大佬的范儿。 赵翠花没在叶怀睿面前摆架子,而是像个和善健谈的长辈一样,跟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法医握了手,又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招呼他坐下。 这时阿姨送来了两盏茶,恭敬地放到两人面前,又迅速退了出去,替他们将房门关好。 “世侄啊。” 赵翠花端起茶盏,盖子在边缘拨了拨,凑到唇边浅啜了一口: “你说,关于三十九年前那桩劫案,你有事想问我?” 自从《金城大劫案》票房大爆之后,这桩陈年旧案的热度霎时间又被炒作了起来。 不少人来找他套近乎,上至投资方下至大小经纪人,都在打听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拍个续集?有机会合作一下吗? 但叶怀睿是个法医。 虽然叶法医长得很好,高挑俊美、文质彬彬,论身材论颜值,混娱乐圈妥妥的没有任何毛病,但他确实是个法医,供职于政府机关,吃皇粮的那种。 一个法医会特地托关系来见自己,居然是为了一桩三十九年前的案子,那就很有意思了。 “是这样的。” 叶怀睿坐正身体,向赵翠花解释了自己登门的原因: “赵导,冒昧问一句,您或者您的团队里,是不是有人认识殷嘉茗本人?” 赵翠花今年五十九岁,三十九年前正是二十啷当的大好年华,确实存在这个可能性。 赵导演单手支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反问道:“世侄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您的电影真的拍得太好了。” 叶怀睿笑了笑: “我实在很喜欢您的电影,就在局里查了查当年这案子的卷宗,发现案件的不少细节,特别是关于殷嘉茗的生平,都跟您的电影十分符合……” “我懂了!” 赵翠花哈哈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除非是与殷嘉茗有交集的当事人,不然很难知道那么多,对吧?” 叶怀睿点了点头。 赵导演收起笑容,换了个严肃的神情: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看赵翠花的反应,叶怀睿对自己的猜测有了八成把握。 同时,他也知道,面对赵导演这种在娱乐圈混了大半辈子的人精,想要从对方嘴里问出真话,自己至少得先表达出相应的诚意。 “是这样的。” 叶怀睿回答: “我最近买了一栋别墅,在别墅里发现了一些旧物……” 他说着,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然后将屏幕推到了赵翠花面前。 赵导演低头一看,发现是一页旧杂志,标题用钢笔划了几下,旁边一行手写的大字——“我唔係兇手!!” 赵翠花愣了。 然后他一把抓起手机,将屏幕拿远了一些,眯起眼仔细地去看照片上的那一行字。 “……这是茗哥的字没错。” 赵导演长叹一声,间接承认了自己和殷嘉茗的关系,“我认得出来,这的的确确就是他的字。” 叶怀睿问:“你跟殷嘉茗……?” “哈哈,世侄你这么聪明,想必已经猜出来了。” 赵翠花笑了起来,“是,我以前曾经是他小弟。” 说着,他拉起左手的家居服袖子,露出了一小块已经褪色的纹身。 “当年我就是个街头小混混,靠跟老大收保护费混点零花钱……后来,要不是茗哥收留我,怕是早就不知在哪次‘开片’时被人砍死了。” 赵翠花将手机还给了叶怀睿,“这些,是你在你买的那栋别墅里找到的?” 叶怀睿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简单将自己买的别墅在哪里,以及他发现了地下室,还有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一些殷嘉茗的遗留物的事跟赵导演解释了一番。 赵翠花听完之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了,原来他那时是藏在了那栋别墅的地下室里……” 赵导演喃喃低语: “我就猜应该有人在帮他……现在想来,是乐乐吧?也就她能把事情藏得那么严实了……” 叶怀睿不知道“乐乐”是谁,中文的“她”也听不出性别,不过他猜测,大概是殷嘉茗的某个小弟。 他问道: “那么,赵导,你知道当年那桩劫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唉!” 赵翠花又是一声叹息: “我要是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早就去找警察了我!” 他似是十分遗憾,“82年那会儿你还没出生,没见过那阵仗!案子闹得可大咧,全城都在议论这件事。” 赵翠花指了指自己: “当年我是茗哥酒店的大堂经理,跟他关系很铁这事所有人都知道,警察盯我一直盯得很紧。那时又没有手机网络微信,连BB机号都被CALL台监视着,我根本就不可能跟茗哥联系……” 他看向叶怀睿。 “世侄,我猜你是想问我,电影里的情节是不是真的……可惜我必须告诉你,不是。” 赵翠花坦诚地回答: “电影剧本是我和编剧两人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根据警方公布的线索,还有我们本人对当时情况的一些了解,自己编出来的。” “原来如此。” 叶怀睿对这个回答倒不是很意外。 “不过,赵导你相信殷嘉茗是无辜的,对吧?” “那当然!” 赵翠花想也不想,一秒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跟了茗哥四年,差不多天天见面,连他右边屁股上的三颗痣都不知瞧过多少次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吗!” 赵导演放下茶盏,语气坚决。 “茗哥那个人,平常看着风流浪荡,其实连个女人都没有,不嫖不赌不嗑药,就没个花钱的地方!你说他花那么大的力气去偷几百万的珠宝,他图什么?” 确实,在罪案调查中,“犯罪动机”是很重要的一环。 若是赵翠花说的是事实,那么殷嘉茗实际上并不缺钱,也就没有了持械抢劫的最大动机了。 “还有,茗哥那人是真的仗义,我们这些兄弟,谁没受过他的恩惠?” 说着,赵翠花抬起手,朝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一指,“喏,我家Gigi。” 叶怀睿抬头去看,看到照片上是三十多岁的赵翠花,怀里抱着一只黄褐色的土狗。 狗子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体型略消瘦,右耳好像有些毛病,立不起来,耳根处还有一个明显的半月状缺口。 “Gigi本来是只流浪狗,茗哥捡的,就养在酒店花园里。后来茗哥出事了,酒店也换了总经理,我怕有人会欺负它,就自己收养了。” 他对叶怀睿说道: “你看,茗哥连看到流浪狗被欺负都会随手捡回来,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开枪杀人?还是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赵翠花打开了话匣子,就再也关不上了。 “我那时很喜欢看电影,也喜欢拍照,托人在花旗国带了一部贵得要命的柯达,成天到处拍。” 叶怀睿点了点头。 他心想,原来电影结尾那些照片是这么来的。 “我们那帮兄弟看到了,就笑我,这么喜欢拍,去荷里活当导演啊!我说我想啊,没钱啊,你赞助我吗?” 赵导演顿了顿: “我那时就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混混,说想拍电影,谁会当真啊?我自己都不信啊!但茗哥他就偏偏当真了!” 说到这里,赵翠花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他说好啊,想学就去学嘛,多个技能多条路,你难道想一辈子做大堂经理吗?” 赵导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出钱让我去读书,学摄影学编导学制片……” 叶怀睿看得出来,这些话,赵翠花憋了很久,一直没有人可说。 “……茗哥是我的贵人。” 赵导演一字一顿,语气坚定: “所以我拍《金城大劫案》,不是为了洗白他,而是因为我知道,那个会杀小孩杀警察的犯人,绝对不可能是我认识的茗哥!”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导演-02 从赵翠花家里出来,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 叶怀睿花了一个小时开车回家,到家刚好十一点。 远处又传来了沉闷的雷声。 气压很低,浓重的乌云压在头顶上,叶怀睿知道,又要下雨了。 他把车子停进院子,锁好车,又回头去关花园的大铁门。 这时,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转瞬已是滂沱。 叶怀睿一路小跑进了屋,就这一分钟的功夫,他的肩膀就几乎全湿了。 ——啪嚓! ——轰隆! 闪电犹如腾龙般照亮夜空,雷声震耳欲聋。 叶怀睿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按电灯开关。 毫无反应。 叶怀睿:“!!” 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的夜晚,竟然停电了! 没办法,叶怀睿只能摸出手机,靠背光的电筒功能来照明。 若是平常,叶怀睿这时候就应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换掉半湿的衣服,然后将就着冲个冷水澡,再爬上床躺平了。 然而这样的雷鸣与暴雨,让叶怀睿想起了四天前的经历。 当时他也是在这样的雷雨天里,在密室中与一个看不见的“透明人”通过一张桌子用水字对话。 而且那个“透明人”竟还自称是殷嘉茗。 于是叶怀睿举着手机,摸黑打开博古柜的暗门,小心翼翼爬下十三阶楼梯,来到了地下室中。 叶怀睿按下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灯没亮,电还没来。 叶怀睿举起手中唯一的光源,无意识的晃了晃。 下一秒,他差点没惊得把手机给直接扔出去。 因为,就在方才一晃而过的瞬间,叶法医看到,那把陈旧的木头椅上似乎坐了一个人! 叶怀睿:“!!!” 他条件反射地抓紧手机,朝座椅的方向照了过去。 什么也没有。 椅子上空无一人,就仿佛他刚刚那一瞥只是幻觉一般。 饶是如此,叶怀睿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对未知的本能恐惧令他想要退出地下室。 但与此同时,一股毫无理由的紧张与狂喜几乎是瞬间挤开了恐惧,填满了他的大脑。 ——砰咚! ——砰咚!砰咚!砰咚! 叶法医感到自己一颗心脏蹦得飞快,几乎要从胸膛间跳出来了。 “殷嘉茗?” 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但尾音依然难以抑止地在发抖: “是你吗?” 叶怀睿对着空荡荡的地下室叫道。 【……鬼仔?】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回答。 叶怀睿:“啊!!” 这一次,他真的忍不住了,失声叫了起来。 【我×!你叫什么叫!】 对方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用金城方言抱怨道: 【我撞鬼了都没叫呢!你一个鬼竟然还先尖叫了?】 叶怀睿没有回答。 他正举着手机,团团转圈,用手电筒去照密室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声源。 理智告诉他,自己才刚刚请专家将整座别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没有任何窃听器、监视摄像头或是隐藏麦克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这里。 但是,让叶怀睿承认,自己真忒么撞鬼了,而且这回还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鬼”在跟他说话,实在是一件非常碎三观的事情! 【喂,鬼仔?鬼仔啊?】 那个陌生的男声还在说道: 【你还在不在啊?在就吱个声啊!】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音调磁性,带着一点儿沙哑,语气有些痞,用词也不够文雅,但并不惹人讨厌。 叶怀睿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确认: “你……是殷嘉茗?” 【哈,你还挺好玩的啊!】 听声音,那人似乎被逗乐了。 【明明是你先叫我的,怎么还质疑起我的身份了?】 对方顿了顿,又问: 【倒是你,你谁啊?我认识吗?】 他想了想,又自问自答道: 【你普通话说得很溜啊,是从内地回来的吧?怎么会被困在这间地下室里?不会是人蛇(偷渡客)吧?】 ——好吧,不管现在跟我对话的是人是鬼,起码可以肯定,绝对是个话唠! 叶怀睿在心中腹诽。 “我叫叶怀睿,树叶的叶,怀抱的怀,睿智的睿。”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在马克杯里蘸了蘸水,接着在桌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能看得见吗?” 【哎呦,看见了。】 “透明人”显然也能看到桌上的水渍,【不错嘛,这回不仅能写,还能说话了。】 这时,叶怀睿听到了很轻的“咔”的一声,似乎是什么金属物品碰撞发出的。 然后对方沉默了两秒,忽然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叶怀睿:“……” ——等一等,这动静,听着像是抽烟啊? ——怎么鬼魂还带喘气儿的吗? 身为一个法医,就刚才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不科学到他几乎想COS名画《呐喊》了。 叶怀睿还是决定挣扎一下,“殷嘉茗,你觉得我是鬼?” 【啊,不然咧?】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 【我看不见你,但你可以在桌子上写字,可以跟我说话,不是鬼是什么?】 他顿了顿,又十分自来熟地说道: 【不过既然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再叫你〖鬼仔〗好像也不太好……要不,我叫你阿睿吧?】 叶怀睿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根本不在意殷嘉茗叫他“鬼仔”还是“阿睿”。 他在乎的是,殷嘉茗那边的遭遇,听起来似乎跟自己一模一样啊。 叶法医试图搞清楚对方的情况: “那请你告诉我,你那儿是白天还是晚上?现在几点了?” 【当然是晚上啊!】 殷嘉茗回答: 【快到午夜了,我看看……十一点一刻了。】 叶怀睿低头看了眼手机——锁屏上明晃晃的“23:16”。 他又问: “你那边是几号?” 【这问题你上次不是问过了吗?】 殷嘉茗似乎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 【今天27号啦,再过四十五分钟就28了……哎呦!】 对方忽然叫了起来,然后是一连串的看不见音源的“丁零桄榔”。 叶怀睿连忙问:“怎么了?” 【我×,刚才烟头不小心烫到手了!】 殷嘉茗那边一通忙活,然后才回答: 【没事,我已经把烟摁熄了……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叶怀睿:“!!” 他举起手机,将光源凑近桌角,双眼圆睁,本来想说的话全卡在了嗓子眼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因为他震惊地看到,那张旧桌子的右下角,竟然多了一个黑漆漆的焦痕。 那焦痕呈正圆形,直径约八毫米,烙得不深,只将木漆烤出一个浅浅的印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还是黑的,中央却已褪成了浅灰色。 可叶怀睿自从发现了这间密室以后,几乎每天都会到这里坐一坐,他敢以自己年年全额奖学金的智商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博士学位担保,在他低头之前,自己真的从来、从来、从来没见过这个焦痕! 【喂,阿睿,你怎么又不做声了?】 大约是叶怀睿沉默得太久了,殷嘉茗忍不住催促道: 【你还在吧?说句话呀!】 叶怀睿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问:“……你……刚才是在桌子上摁灭你的烟的?” 【嗯。】 殷嘉茗回答: 【这里太暗了,我刚才没找到烟灰缸,一时着急就摁在桌子上了。】 叶怀睿:“……” 他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这个念头离奇、诡异、荒谬,匪夷所思且不合逻辑,但叶怀睿就是忍不住想要求证。 “你上次说,你那边是1982年?” 叶怀睿问: “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啊,西历1982年,农历壬戌年嘛!】 殷嘉茗以为叶怀睿是鬼,那鬼当然是死了的,活着的年份跟自己不一样,实在是太正常了,于是随口打趣道: 【你那边又是哪一年呀?】 他以为会听到一个过去时的年份。 然而叶怀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标准到可以去录语音库的普通话,说出了四个数字: “2、0、2、1。” 殷嘉茗:【什么?】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要不然就是国语差到连数字都听不懂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这里是2021年。” 叶怀睿回答,语气笃定: “2021年7月27日,很快就是28日了,跟你相差了正好三十九年。” 【不是吧,你真没开玩笑嘛!?】 叶怀睿听到一声凭空响起的“碰”,似乎是殷嘉茗在震惊中拍了一下桌子。 【那我岂不是六十二岁了?】 叶怀睿简直要被他歪到天边的关注点气笑了。 但下一秒,他心脏一缩,一种难以言喻的闷胀感随即填满了胸腔。 叶怀睿知道,殷嘉茗根本没能活到六十二岁。 他甚至没能再多活上两个月。 【等一下!你怎么证明你那儿是2021年?】 殷嘉茗又说话了: 【再说了,一个三十九年后的鬼,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你坐叮当的时光机回来的?】 叶怀睿其实也很想搞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我有个建议……” 他想了想,对殷嘉茗说道: “要不然,我们来做个实验吧?”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殷嘉茗?” 叶怀睿又叫了一声。 依然没有回音。 窗外,暴雨已停。 他们又断线了。 ※※※※※※※※※※※※※※※※※※※※ 叶法医:3000字就掉线,什么破wifi!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导演-03 “喂,阿睿!阿睿!叶怀睿!你还在不在啊?” 殷嘉茗在密室里团团转悠了几圈,大声呼唤新朋友的名字。 可惜叶怀睿现在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啧,有没有搞错啊!” 殷嘉茗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喃喃自语: “还说自己是从2021年过来的!你那时光机质量也太‘化学’了吧,话说一半就坏了?” 殷嘉茗才刚刚听叶怀睿说到“我有个建议”,还在兴致勃勃地等着听是什么“建议”呢,没想到忽然就再没有后文了。 “唉,这也断得太不是时候了。” 殷嘉茗十分沮丧。 他在这间狭小的地下室里憋了快一个星期了,简直比坐牢还难受。 除了每隔两天乐乐会给他送来吃喝之外,他平常根本见不到任何人,唯一的说话对象只有自己,还是那种蠢透了的自问自答。 刚才那个自称“叶怀睿”的男人,是他除了乐乐之外唯一的交谈对象了。不管是鬼魂也好,是未来人也罢,甚至是山魈鬼魅、蛇精狐妖,殷嘉茗都不在乎。 比起不明身份的未知生物,极致的孤独,以及看不见尽头的幽闭才更令人绝望。 而且叶怀睿的声音很好听,音色柔和、吐字清晰、语调低缓,给人一种温和而知性的感觉。 ——一听就是个文化人。 这是殷嘉茗对叶怀睿声音的第一印象。 殷少爷少时过得苦,现在做的又是酒店和□□的生意,平日里接触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拿着欧美名校文凭,西装革履的高知也没少见。 那些海归都是社会精英,有葡国人背书,待人接物总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不管是声调还是语气,都没有叶怀睿那种温和谦谨的气质。 殷嘉茗看过叶怀睿的字迹,听过他的声音,就已不由自主开始想象对方的相貌了。 ——是不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一看就很需要人保护的样子呢? 可惜他家阿睿实在太神秘,连续两次都是毫无预兆的出现,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突然消失,连一个挽留的机会都不留给他,实在是相当无情了。 “唉!” 殷嘉茗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用金城方言抱怨道: “真是的,多给我十分钟也好啊!” 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忘记应该如何说话。 “早知道他是‘未来人’,我刚才就该问问下周的马票结果,给兄弟们赚点零花多好。” 殷嘉茗说完以后,又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是不是关太久把自己关傻了?” 就他目前这要命的糟糕处境,别说买马票,他要是敢大白天上街,不出半个小时,警局铁定能接到一百八十个举报电话。 是的,他现在是行走的五万赏金。 为了逮住他,金城警方发出了全城通缉令,悬赏金额五万,相当于一个工薪阶层五年的工资了。 这笔入账,足以让许多人心动。 偏偏他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站在人群里颇有鹤立鸡群的效果,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来,躲都没处躲去。 殷嘉茗对自己很有数。 他一点都不想被金城警方逮住,再为了平息舆论而被扣上一顶杀人抢劫的锅。 所以这六日来,殷嘉茗都躲得严严实实,白天绝不敢踏出密室半步,只在夜深人静的午夜才会悄悄溜到楼上,偷偷摸摸地干些洗漱换衣、清洗痰盂之类的琐事。 好在这片别墅在半山腰上,又是未完工未开售的在建状态,平日除了施工队之外,连拾荒者和流浪汉都不稀罕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荒僻地方蹭住。 所以只要他注意躲开半夜巡查的建筑队更夫,被人发现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另外,考虑到这里是半山腰,一面临海,另一面是悬崖,上下都只有一条路,万一行踪泄露,警方追捕他就会跟瓮中捉鳖一样,殷嘉茗还给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 他从小在鱼龙混杂的酒吧街长大,体格强壮、身材高大,又跟武馆的师傅练过几年拳脚功夫,可谓打遍街区无敌手,自觉跟李小龙有点距离,跟最近一炮而红的李○霸还是能过上两招的。 而且除了本地人之外,很少人知道悬崖上其实有一条非常陡峭的小道。 准确的说,与其称其为“小道”,倒不如说只是一条勉强可以攀爬的山路而已,稍不小心就会一个失足,直接滑落到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这条路虽然很危险,但它确实可以从别墅后山一路通到悬崖下的一片小树林里。 殷嘉茗让乐乐在林子里藏了一辆车。 关键时刻,他可以从这条小径逃进林子,再开车跑路。 当然,即便殷嘉茗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也打心底里不希望有用上这个“planB”的一天。 殷嘉茗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然后瞅了瞅时间。 十一点四十二分。 他把煤油灯的亮度调到最暗,站起身,将椅子搬到气窗下方,再爬上椅子,扒住窗沿往外看。 果然,两分钟后,两束手电光由远及近,朝他这栋别墅的方向而来。 那是两名巡夜的更夫。 殷嘉茗观察了几天,发现他们每天晚上都差不多在这个点儿巡逻到这里,进行简单的例行检查,然后继续往前走,并在十五分钟后折返。 果然,与前几天一样,更夫们只是伸手拽了拽院子的铁门,确定门锁好好地锁住了之后,又举着手电在外围四处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在登记本上画了个花押,一边大声聊着黄段子,一边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殷嘉茗他爬下椅子,松了一口气。 又是平安无事的一天。 等更夫们折返之后,他就能偷偷溜到楼上去了。 “唉,我改变主意了。” 殷嘉茗对自己说道: “下次再碰上阿睿,一定要问问他,冒充我身份的王八蛋到底是谁!” 他想,既然叶怀睿自称来自三十九年之后,那么总该知道劫案的凶手是哪个吧? 若是叶怀睿当真能告诉他真凶是谁,他就能让乐乐帮忙把消息带出去,向警方匿名检举,早日还他清白了。 想到能离开密室,重获自由,殷嘉茗不由心跳加速。 “喂,阿睿!” 他抬头对虚空说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再出现啊?” 可惜叶怀睿没能回答他。 “唉,我真想你……” 殷嘉茗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念一个人,明明只“分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已经牵肠挂肚,如隔三秋了。 “你快点儿出现,好不好?” 7月28日,星期三,早上八点二十五分。 叶怀睿昨晚一直在纠结着跟殷嘉茗的那场对话,翻来覆去到凌晨一点半才勉强睡着,没想到今天刚到单位,新的尸检工作就已经在等着他了。 “1号室,换好衣服就过来吧。” 章明明带上他的宝贝相机,朝叶怀睿比了个“先走一步”的手势,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叶怀睿回了他一个“OK”,熟练地换上洗手衣,又在外面套上一次性薄膜手术衣,戴上帽子和口罩,穿过专用通道,来到1号解剖室。 他的助手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正跟工人一起将尸体搬上解剖台;章明明则正在旁边调整灯光和打光板,一边和跟台的警官闲聊打屁。 叶怀睿的助手是个姑娘,名叫欧阳婷婷。 在法医团队里,女性从业人员很少,每个人都稀罕得跟大熊猫似的。 欧阳婷婷是实打实的名校法医专业出身,不过刚毕业不久,还没取得独立的鉴定人资格,目前暂时只能当叶怀睿的助手,在叶法医的指导下参与尸检。 姑娘长得漂亮,头脑也很好,毕业成绩是当年系里的第一名。 如此一位才貌双全的女神,就算是不怎么好谈对象的法医,也定然不乏追求者,光是在局里对她表示过好感的年轻警员就有好几个了。 但欧阳婷婷对谈情说爱没兴趣,一心一意只想干事业,从来没回应过任何一个人的示好。 “怎么样,要帮忙吗?” 叶怀睿快步朝解剖台走去,边走边问。 欧阳婷婷回答:“不用,‘他’很轻。” 语毕,她侧开身,露出了搁着遗体的解剖台。 叶怀睿一眼瞅见了那具躺在铝合金台面上的尸体。 男孩,身高不超过一百五十公分,短袖T恤外露出的胳膊纤细瘦弱,明显还未成年。 叶怀睿不由蹙起了眉。 “怎么回事?” 他一边询问跟台的警官,一边朝帮忙抬尸的工人点了点头,随即低头打量面前的这具尸体。 工人向他回了个礼,就推着车床,从员工通道退出了解剖室。 “哎,这个案子,可邪门咯。” 跟台的警察姓黄,跟叶怀睿打过几次交道,多少算是熟人了。 他熟门熟路地搬了把椅子坐到角落,朝解剖台上的尸体一指: “昨天半夜,我们接到报案时,还以为是闹鬼了呢!” ※※※※※※※※※※※※※※※※※※※※ 殷少爷:来来来,快剧透一下! 叶法医:???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鉴定-01 接下来,叶怀睿简单了解了一下案情,发现这果然是一桩十分神奇的case。 死者名叫王小伍,今年十四岁,在城西一所中学读二年级。 这小孩念书不太行,家里也不怎么管,经常旷课逃学,认识了几个社会青年,成日跟他们招猫逗狗,净干些惹是生非的破事。 简而言之,王小伍就是个小混混。 昨天晚上,王小伍跟两个“兄弟”到一间网吧打游戏,一直玩到凌晨四点多,三人觉得肚子饿了,于是打算出门吃宵夜。 既然是吃宵夜,那就得花钱。 三个小混混钱不够了,就在半途盯上了一个落单的路人,想从对方身上搞点儿票子来花花。 被他们盯上的男人名叫班钟,是从暹罗国来的务工者,在一家酒吧打工,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 班钟见自己被三个人围堵在小巷里,领头那人还带着刀,竟然从外套里抽出一把手=枪,朝他们扣了扳机。 “砰”的一声,三个年轻人吓得魂飞魄散。 年纪大的两人扭头就跑,而王小伍则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男孩的惨叫声惊动了附近一个路人,他立刻打电话报了警。 警车和救护车几乎是前后脚赶到现场,距枪响不超过十分钟。 警察在现场逮捕了守在王小伍身边的班钟,而医生经过一番努力,也没能救回少年的性命。 班钟被捕后交代,他当时被王小伍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收起□□,跑到少年身边,将人翻了过来——就看到少年双眼上翻,唇色发绀,再一探鼻息,已经断气了。 “枪击死?” 听到这里,章明明忍不住开口猜测,同时将解剖台上的尸体上上下下扫视了几遍,“……可是,没看到血迹啊。” “没错,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 黄警官回答: “因为,班钟身上带的只是仿真玩具枪,装毫米BB弹的那种。” 章明明挑起眉,面露诧异,“玩具枪?” “没错,就是玩具枪。” 黄警官抬手比了个“射击”的姿势,“BB弹打到眼睛或许会受伤,但直接打死人嘛……” 是的,毫米的BB弹几乎不可能一枪打死人,这是常识。 “现在小孩的家属正在闹呢,坚持说人是被枪杀的。” 黄警官苦笑着摇了摇头: “死者是未成年人,疑犯是外国人,死法又特别离奇,卧槽,完全就是媒体最喜欢的素材了!不赶紧弄清小孩的死因,事情会很麻烦!” 叶怀睿心下了然。 难怪一大早就把遗体送来给他们尸检,毕竟警方什么都不怕,就生怕案情未明就被媒体过度渲染,闹大了不好收场。 “行吧,那咱们就动手吧。” 叶怀睿戴上手套,将手术衣的袖口掖进手套里。 “来看看这位小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躺在尸检台上的少年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蓝色短袖T恤,一条过膝的七分阔脚裤,脚上的跑鞋掉了一只,衣服上沾了灰尘,双侧手肘和小腿肚上都有一些不规则的片状擦伤,看上去是倒地时留下的。 叶怀睿和欧阳婷婷将死者身上的衣物全部移除,仔细地检查尸表伤痕。 王小伍身高147公分,发育正常,营养中等,背部有暗红色尸斑,指压可褪色,与死亡时间吻合。 除此之外,死者的前胸还有一片浅浅的淤痕,同样呈暗红色,位于在胸骨中下部,大约半个巴掌的大小,形状呈不太标准的漏斗形,边缘不甚清晰。 “这应该是抢救时胸外心脏按压的淤痕。” 叶怀睿示意章明明拍照,“除此之外,尸表未发现其他外伤痕迹。” 接着他又检查了尸体的其他部位。 死者肤色正常,睑结膜和球结膜苍白,没有出现黄染,也没有看到出血点,头颅、胸肋、脊柱和四肢长骨无骨折;最重要的是,并没有在男孩身上发现任何一个弹孔或疑似被橡胶子弹击中的痕迹。 “这么看来,死因确实不像是中弹啊。” 欧阳婷婷说道: “难道是猝死?” 其实,在法医的尸检工作中,最后证实是猝死的案例并不少见。 猝死的本质为内在疾病导致的自然的非暴力性死亡,经常因为死者貌似健康,没有先兆的突然死亡而引起怀疑。 猝死的原因有很多,临床和法医学实践证明,几乎人体所有系统的疾病均可能引起猝死。 最常见的是各种心脑血管疾病,其次是神经系统和呼吸系统的病变,更罕见的还有感染、免疫、内分泌等等因素。 若死者疑似猝死时,法医学鉴定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王小伍以前有生过病或者受过伤吗?” 叶怀睿问坐在一旁的黄警官: “他死前精神状态怎么样?有没有跟同伴提过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黄警官回答得十分迅速,显然也是早就了解过情况的: “他爸妈和两个姐姐都说孩子平常挺健康的,连感冒都很少有。他那俩‘哥们儿’也没发现他在死前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比了个“倒地”的姿势。 “据说当时这孩子大喊一声就嘎嘣倒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黄警官顿了顿,接着补充道: “而且急救车赶到时,王小伍就已经没有心跳和呼吸了。根据嫌疑人的说辞,人倒下就不行了。” “好吧。” 叶怀睿点了点头,自嘲道: “现在压力又回到我们身上了。” 在死者的亲朋好友甚至医务人员都没法提供可靠的病史,唯一的目击者又正好是嫌疑人的时候,法医的尸体解剖和组织病理学检查就是明确是否猝死的关键了。 好在王小伍刚死不到六个小时就送上了解剖台,尸体新鲜,保存情况也很好,死后组织自溶和腐败对组织学所见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药物和毒物等相关检验的准确性也会更高。 疑似不明原因猝死的尸体,尸检的过程尤其漫长而繁琐。 因为它必须在全面且系统的检查之后才具有公信力。 尤其死者是个活泼健康的十四岁小少年,要说服家属孩子死于突发疾病,就必须拿出足够有力的证据。 但偏偏老天爷也要为难他们,要确定王小伍的死因竟然出奇的艰难。 一开始,叶怀睿和欧阳婷婷打开了死者的头颅。 皮下及帽状腱膜没有损伤或是出血,颅骨完整,没有骨折痕迹;硬脑膜、蛛网膜、软脑膜,大脑、小脑、脑干、垂体表面都没有发现病灶或是出血灶;脑脊液也是澄清的。 虽然因为脑组织要用甲醛溶液固定,还没做切开,但凭叶法医的经验,应该不是脑部的问题。 接下来,他们又打开了死者的颈部、胸腔、腹腔和盆腔。 叶怀睿一个一个系统地排除着那些常见的猝死原因。 他仔细地检查王小伍的肺动脉和冠状动脉的开口、走行与管腔情况,看心脏瓣膜、心肌和主动脉有没有病变或是畸形,还注意了窦房结的大体结构有无异常。 然后他又检查了少年的呼吸道。 喉头没有水肿,气管和支气管内无异物,咽后壁干干净净,双侧肺叶完整,没有破裂的肺大泡,也没有肉眼可见的包块、炎症、渗出或是出血。 接下来是消化道、泌尿生殖系统…… 黄警官枯坐在解剖室里,眼瞅着指针一圈一圈地转,从刚上班一直走到午休,又直接走过了饭点儿…… “唯一的阳性体征。” 叶怀睿终于宣布了他的尸检所得: “死者的胸腺增大了。” 黄警官:“‘胸腺’?” 他是金城本地人,习惯说方言,普通话口语完全就是“你有没有理由死(你有没有旅游史)”的水平,加之“胸腺”对非医务工作者的警察来说,并不是个经常能接触到的名词,所以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哪两个字。 “什么是‘胸腺’?” “胸腺是人体的一个免疫调节器官,大概在这里——胸骨柄的后方。” 叶怀睿用食指在自己的心口正中点了点,向一脸茫然的黄警官解释道: “胸腺在新生儿和婴幼儿时期比较大,青春期时最大,成年后会逐渐萎缩,到老年时就差不多全被脂肪所替代了。” 他又指了指托盘上那一块游离的灰红色肉块,接着说道: “在王小伍这个年纪,胸腺组织一般为25到40克左右,均值30克,而他的胸腺却有足足55克,明显超过了平均值。” 黄警官连连点头: “所以呢?胸腺增大会让人猝死吗?” “很遗憾,我只能回答你,不确定。” 叶怀睿笑了笑,“因为,这是一个很有争议的问题。” 黄警官:“???”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睁大双眼,一脸震惊地盯着叶怀睿。 “Dr.叶,求求你了。” 等了好几个小时,就等来这么一个回答,这位警官大哥简直都想来个失意体前屈了: “这案子可是家属和媒体都盯着的,你就不能给我个肯定些的答案吗?” ※※※※※※※※※※※※※※※※※※※※ 本章的案例改编自《法医学杂志》2008年第24卷第3期,李建梁法医报道。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鉴定-02 叶怀睿摇了摇头。 没有弹孔,没有可疑体表伤,也没有内出血,王小伍的尸检结果确实能证明这不是外伤性致死。 在没有发现阳性改变的前提下,结合同伴的证词和嫌疑人的口供,以及其他的人证物证,叶怀睿只能考虑,是外界的强烈刺激引起机体内环境紊乱,进而发生心跳呼吸骤停,导致了王小伍的死亡。 简而言之,就是“抑制死”。 或者更直白一点,人是被吓死的。 这结论听起来很匪夷所思,连黄警官都露出了“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怕家属和媒体不接受”的纠结表情。 然而事实上,“抑制死”在法医学中并不是一个太过罕见的名词。 有人可能只是因为在憋尿憋狠了的时候排尿,或是被人一拳打中眼眶,又或者在打闹时被同伴玩笑似地掐了掐脖子,就因为迷走神经反射而引起心脏抑制突然死亡了。 回到王小伍的案子。 尸检发现,王小伍的胸腺肥大,可能是“胸腺淋巴体质”。 关于“胸腺淋巴体质”是否存在,能否引起猝死,在法医学界乃至医学界都存在着巨大的争议,国内外相关讨论年年都在进行。 一般认为,所谓的“胸腺淋巴体质”,在临床上表现为胸腺肥大,全身淋巴组织和淋巴结增大,肾上腺皮质萎缩,主动脉狭窄,左心室高电压或左心室肥大,免疫功能异常,内分泌紊乱等。 这类体质的人应激能力差,容易因外界刺激或情绪激动而引起猝死。且猝死多发生于婴幼儿或是少年时期。 就目前的证据来看,王小伍确实胸腺肥大,但这是不是真是所谓的“胸腺淋巴体质”,又是不是少年猝死的根源,叶怀睿也无法下定论。 黄警官:“……” 听完叶怀睿的解释之后,他沉默了许久。 “唉,以前我念警校的时候最喜欢看《CSI》,觉得你们法医可神了,人怎么死的,送进来一查就知道了。” 他无奈的抓了抓头发,“等自己当了警察,才知道原来也有你们查不出来的死因。” 叶怀睿笑了笑,没有辩解。 事实上,即便是世界上最好的法医学中心,也有许多案件无法明确死因和死亡方式。 法医在面对无法找出阳性体征的鉴定时,尊重事实,诚实地写出尸检所见,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好吧,起码现在知道,人肯定不是中枪死的。” 黄警官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自嘲道: “估计媒体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兴奋,毕竟一下子就从时事新闻变成灵异故事了嘛!” 他已经能够脑补出各大电视台给这个案件做了一百八十个特辑,将它炒作成枉死替身、猛鬼索命一类的都市怪谈了。 至于王小伍是不是真死于所谓的“胸腺淋巴体质”,又有谁会真正在乎呢? “总之,暂时先到这里吧。” 叶怀睿脱掉脏兮兮的外层手套,对黄警官说道: “等毒物检测和病理结果出来,我再给你鉴定书。” 黄警官点了点头。 “唉,现在的技术手段已经很先进了,还是会有这种不清不楚的案子。” 他随口感叹道: “要搁四五十年前,要啥没啥的时候,可得多难搞啊!” 叶怀睿心头“咯噔”一跳。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他立刻就联想到了自己在别墅地下室中与殷嘉茗的交流。 “说起四五十年前……” 章明明正在检查他相机里的照片,听黄警官这么一说,想起自家好友拉他去档案室看卷宗的事: “阿睿,你最近在研究的那个……《金城大劫案》,也有四十年了吧?” 叶怀睿没想到二明同志会突然提起这茬儿,吃了一惊。 旁边正在收拾解剖器材的欧阳婷婷听到“金城大劫案”五个字,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叶怀睿。 “嗯。” 叶怀睿脸上的表情十分淡定,仿佛漫不经心一般,“三十九年了,怎么?” 章明明咧嘴一笑: “没事,只是听黄sir一说,我忍不住想,如果当年像现在这样到处是摄像头,又有现在的技术,凶手说不定早就抓住了。” 叶怀睿眼神一闪,问:“比如呢?” “比如,你一直不是很介意那个姓戴的安保经理到底是不是自杀的吗?” 二明同志笑了起来: “假如真的是伪造的现场,用现在的痕检技术再调查一下,说不定就能发现第二个人的脚印了。” 章明明说这话当然只是玩笑,根本没当真。 但叶怀睿的手却在背后悄悄握成了拳。 一个荒唐到荒谬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随即如同落入秋日荒野中的一点火星,转瞬燎原,再也压不住了。 7月29日,星期四,傍晚五点二十五分。 临近下班时,天色就一直阴阴沉沉,仿佛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 叶怀睿一直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一边打量天上乌沉沉的雨云,一边低头看时间。 “阿睿,你干嘛?” 章明明几次进来,都看到在叶怀睿抬头看天,忍不住打趣道: “急着去约会?认识了帅哥嘛?” 叶怀睿回头,答非所问:“好像快下雨了。” 章明明一挑眉:“所以你到底急着去哪里?” “没想去哪里。” 眼瞅着还剩五分钟,他开始飞快地收拾东西,“我要回家了。” 章明明:“???” 他心说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的吧?保姆都没有,到家连饭都没得吃,到底急什么? 想到这里,章明明眯起眼,促狭一笑: “你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怎么样,是帅哥吗?” ——娇没有,貌似穿越的鬼魂倒是有一个,不过帅倒是挺帅的。 五点半到了,叶怀睿懒得跟损友贫嘴,挟起公文包: “走了,再见。” 说罢,他径直越过章明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叶怀睿要抢在开始下雨前回到别墅。 经过前两次的经验,叶怀睿猜测,只有在雷暴雨时,自己才能和殷嘉茗取得联系。 他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一下班就开车往家赶。 好在今天路况不错,龙王老爷也算给面子。 叶怀睿回到别墅,又一路小跑奔进地下室时,才终于听到了第一声雷鸣。 ——轰隆! 雷声听着还有些远,豆大的雨滴却已砸在了气窗的玻璃上。 “喂,殷嘉茗!” 叶怀睿站在书桌前,朝空无一物的半空叫殷嘉茗的名字: “你在不在?”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为一路跑下来气还没喘匀,还是因为实在太紧张了。 叶怀睿屏住呼吸,焦急地等待着回音。 十秒之后,没有人回答。他只能听到雨水敲击玻璃的声音,噼噼啪啪,急促得好似战场上的鼓点。 “殷嘉茗!” 叶怀睿又叫了一声。 ——轰隆! 又是一声闷雷。 这次的雷声更近了。 【……阿睿?】 下一秒,叶怀睿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是你吗,阿睿?】 叶怀睿猝然睁大双眼,心脏剧烈的蹦了两下。 他虽然猜到雷雨是跟殷嘉茗沟通的关键,但这么不科学的猜想当真实现了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感到了紧张和激动。 “对,是我!” 他大声回答:“我是叶怀睿。” 【哎,太好了,终于又能跟你说话了。】 殷嘉茗显然也很高兴: 【两天没听到你的声音,我好想你啊!】 这记直球实在太直了,叶怀睿被噎了一下,不知为何脸颊有些发烫。 他说服自己这一定是金城方言表达的差异,就像川蜀地区连骂人都爱用叠字一样。 “等等,殷嘉茗,你先听我说!” 赶在殷嘉茗开口前,叶怀睿先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情况: “如果我没猜错,只有我这边下雨时,我才能跟你说话。” 他的语速比平常要快了不少: “所以,我们时间不多,只有半小时左右。” 【哦?】 殷嘉茗安静了几秒钟,【嗯,我好像确实听到你那边有下雨的声音……】 殷少爷原本盘算着,等再跟叶怀睿连上线的时候,一定要问问那个自称“未来人”的家伙,打劫大新银行的到底是谁。 不过他晚了一步,被叶怀睿一句话抢得先机,倒是一时间忘了这桩要紧事。 果然,那边的人又开口了: “殷嘉茗,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个实验。” 殷嘉茗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回答: 【行,你想干嘛?】 “你现在在密室里。” 叶怀睿说道: “我是说,是一间别墅的地下室,入口机关在博古柜里,没错吧?” 殷嘉茗下意识点了点头。 【对。】 他想了想,又问: 【你能看到我?】 ——果然! 叶怀睿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但他必须抓紧时间,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赶在雨停之前,弄清事情是不是跟他推测的一模一样。 “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对吧?” 他盯着自己面前的旧书桌,继续说道: “是一张原木色的书桌,有两个抽屉,桌面右下角被你用烟头烫了个小坑——就是我们先前沾水写字的那张。” 【对啊。】 殷嘉茗不明所以: 【你到底想干嘛?】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鉴定-03 叶怀睿对殷嘉茗说道: “首先,你找一张纸,一支笔。” 殷嘉茗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随手撕下报纸的广告页,然后又找出了自己的钢笔放在旁边。 【准备好了。】 他问:【然后呢?】 “然后,请你在纸上随便写一句话……” 叶怀睿感到嗓子因紧张而干涩,“接着,你把纸叠好,放进抽屉里。” 殷嘉茗应了个“嗯”字,就不再说话了。 叶怀睿能听到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猜测对方应该正按他的要求在留信息。 一分钟后,殷嘉茗说: 【我弄好了。】 叶怀睿心脏猛地一缩,然后一把拽开了左手边的抽屉。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又拉开了右边的抽屉,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叶怀睿愣住了。 书桌抽屉里的报纸、周刊、杂志早在他发现地下室的那天就被他自己给清空了。 不止如此,里面的每一本书、每一页纸他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检查过,根本没有夹带类似的“留言”。 ——难道我猜错了? 叶怀睿心绪激荡,又难免感到了动摇。 ——也对,又不是在拍《蝴蝶效应》,怎么可能发生那么不科学的事? 他的目光移到了桌角那一小块烟头留下的焦痕上。 ——可是,这又怎么解释呢? 【怎么?】 这时,殷嘉茗又说话了,【你在找东西?我的字条吗?】 他的嗓音隐隐带了笑意,似乎很是愉悦的样子: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殷嘉茗!” 叶怀睿有些羞恼,“你真的有放纸条吗?” 殷嘉茗哈哈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爽朗,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一点都不像个在密室里躲了八天的犯罪嫌疑人。 叶怀睿真是服气了,心说怎么会有心这么大的家伙,还真是不怕死啊。 【你再找找。】 殷嘉茗笑着说道: 【或许就找到了呢?】 叶怀睿朝虚无一物的半空狠狠瞪了一眼,然后直接将两只抽屉都拽了出来。 一张纸片飘飘悠悠地落到了布满灰尘的柜底——殷嘉茗那闲极无聊的家伙,竟然将纸片塞在了抽屉与书柜的夹缝之中。 叶怀睿捡起了纸条。 那是一张从报纸边缘被撕下来的纸片,岁月令它变成了黯淡的棕灰色,只见上面有一行钢笔字,因为时间久远,蓝黑的墨水已经褪成了淡蓝色。 上面用繁体写了一句话: 【阿睿,我好掛住你(我好想你)!】 字迹飞扬,洒脱恣意,“我”字那一斜钩拉得特别长,钩子内弯,看起来跟个变体的“6”一样。 叶怀睿:“!!!”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震惊还是该生气了。 震惊的是他那荒谬至极的预想竟然成真了,生气的是他明明说过时间紧迫,那混蛋竟然还要捉弄他,而且偏偏写的还是这种令人羞恼的调戏之语。 【找到了吗?】 殷嘉茗笑问: 【纸条上写了什么?】 叶怀睿深吸了一口气,将满心复杂难言的思绪压下去,“你说你想我……” 殷嘉茗哈哈笑了起来。 【真的,我很想你。】 殷嘉茗的语气无比诚恳,还特意压低了声线,听起来十分暧昧,隐约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叶怀睿听着那人半似真心、半似调戏的低语,不由自主想到对方那英俊帅气到不输顶流明星的长相,心中愈发窘迫。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 他抬头看了看气窗。 雨势依然滂沱,似乎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殷嘉茗,你听我说。” 叶怀睿对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帅哥说道: “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会觉得难以置信……” 【哦?】 殷嘉茗笑问: 【有多难信啊?说来听听嘛!】 “别打岔!” 叶怀睿一声断喝,制止了殷嘉茗的贫嘴: “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听我说!” 殷嘉茗果然安静了。 叶怀睿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对方解释自己所知的情况。 “我这里是2021年,也就是三十九年之后。我买了你的别墅,然后发现了你现在躲的这间地下室,还有你的书桌、椅子、行军床和杂物架等等。” 叶怀睿一边说,殷嘉茗一边随着他的话环视自己周遭的一切。 将近七点,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殷嘉茗不需要点灯就能借住从气窗透进来的日光看清室内的环境,虽然昏暗,但桌椅床柜都看得出大致的轮廓。 他看不到叶怀睿的身影,但青年的声音似乎就在他的耳边,语调平和,吐字清晰。 哪怕其实他国语听得不多,也能从字词中感受到对方定然是教养良好、学识过人的君子。 ——连生气都那么温柔。 殷嘉茗心中暗叹。 ——真可爱。 “我在房间里发现了你在三十九年前遗留下来的报纸、周刊和一些生活用品。” 叶怀睿说: “而且刚才的实验告诉我,你的纸条能好好的保存在桌子里,直到被我找到为止。” 殷嘉茗吃了一惊,忍不住“我×”了一声。 【这么说,我刚才写的纸条,到你手上的时候,其实已经放了整整三十九年了!?】 叶怀睿低头看着手里那张泛黄变色的报纸,还有明显褪色的墨迹,即便不做鉴定,也能看出这是许多年前的旧物了。 “嗯。” 叶法医回答:“我猜,应该是这样没错。” 殷嘉茗心中惊疑,脱口而出: 【那你呢?你又怎么证明你来自2021年?】 是的,叶怀睿无法证明。 他能在书桌里找到殷嘉茗三十九年前给自己的留言,却无法让时间倒流,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带给过去的殷嘉茗。 叶怀睿想了想,只能说: “我认识赵翠花。”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是说,现在的赵翠花。” 【哦?你认识翠花啊?】 殷嘉茗果然来了兴趣: 【那他三十九年后怎么样了?】 “赵翠花当了导演,很有名气的那种。” 叶怀睿回答: “作品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相当有市场,得过不少奖,两年前还拿过小金人的最佳外语片提名。” 殷嘉茗笑了起来: 【哈哈,他竟然真当了导演吗?】 “嗯,赵导还告诉我,他当年去上学的钱是你赞助的。而且他后来还收养了你捡回酒店的那只小狗。” 叶怀睿知道二人能对话的时间不多了,想要尽快获得殷嘉茗的信任,想了想,咬咬牙,把赵翠花随□□出的隐私给说了出来: “赵导说他当年跟你关系很好,连你右边屁股上的三颗痣都见过……” 【这大嘴巴,肯定是翠花那小子没错了!】 殷嘉茗简直要原地蹦起来: 【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先把他扁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到处跟人说我屁股上有三颗痣!!】 ——这关注点真是,没救了! 叶怀睿不得不在殷嘉茗将话题带偏之前,提醒他: “你现在还在密室里躲着吧?” 【对啊!你不是来自三十九年后吗?】 提起这茬儿,殷嘉茗顿时想起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阿睿,快告诉我,大兴银行那桩抢劫杀人案到底是谁干的?】 叶怀睿心头“突突”连蹦两下。 殷嘉茗的反应正应验了他的猜测。 即便是殷嘉茗这个当事人,似乎也对案情一无所知,还得求教于他这个三十九年后的“未来人”。 可惜,叶怀睿知道的也并不比殷嘉茗多。 “我不知道。” 叶怀睿诚实地回答: “你那桩案子,直到今天,依然是一桩悬案。” 他本来可以照实告诉殷嘉茗,两个月后,你会被警察找到,中枪落海,生死未卜,从此失去了踪影。 不过既然殷嘉茗能在桌面上烫出一个先前没有的焦痕,还能在纸上给他写留言,那就证明,所谓的“未来”不是不能改变的。 叶怀睿在确定了这一点的同时,内心就生出了一个十分疯狂的念头。 ——他想重启这桩悬案的调查。 不是在三十九年后的现在,而是借殷嘉茗之手,重回“当年”,查清真相。 【什么!?】 果然,殷嘉茗失声叫了起来: 【那群大盖帽是吃白食的吗,也太废物了吧!那么多年都没抓到人吗?就这样让犯人跑了?】 随即他又立刻想到了更关键的一点: 【那我呢?我怎么办?就算他们找不到真凶,也总不能冤枉好人吧?】 叶怀睿思考该如何回答。 他不过沉默了两秒,殷嘉茗已经敏锐地觉出不妥来了: 【难道……他们真的把案子栽我头上了!?】 叶怀睿在应不应该告诉他实话上纠结了一下,最后选了个折中的说法: “就我所知,你仍然是他们的头号嫌疑人。” 【我¥@¥#%!】 殷嘉茗怒火冲头,几乎就要爆炸。 【那我怎么办?在这里躲一辈子吗!?还是偷渡去东南亚!?】 叶怀睿听到殷嘉茗那边传来一连串“咚咚咚”的脚步声,他猜测对方应该是气得在原地转圈圈了。 【不行,不可以!我不甘心!】 殷嘉茗怒吼道: 【我忒么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杀人抢劫了!我才不要背这口黑锅呢!】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鉴定-04 其实,在叶怀睿确认了跟他说话的“透明人”就是殷嘉茗的时候,就已经相信那人是无辜的了。 但相信归相信,该确定的事还是要确定的。 “21号凌晨,你在哪里?” 叶怀睿问殷嘉茗。 21号凌晨,也就是劫案发生的时间,叶法医这是要确定殷嘉茗的具体行踪了。 殷嘉茗“哈”地苦笑了一声。 【唉,20号晚上我在自己家里,一个人看比赛。】 提起这茬,殷少爷就感觉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平常那个时间,我要么就在酒店处理乱七八糟的琐事,要么就跟几个弟兄喝酒吃宵夜,身边多半都有人的。但唯独那一天,我想着早些回家看比赛,八点多就到家了。】 殷嘉茗回忆道: 【然后我看完比赛,喝了点酒,十一点左右就睡下了……】 “当天晚上,你家里没有别人吗?比如保姆或者佣人?” 叶怀睿问: “还有,你回家时有没有碰到保安、邻居,或者其他能证明你行踪的人?” 【我家里本来有个工人,负责给我做饭和打扫的。】 殷嘉茗其实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回答得很是干脆。 【但半个月前她出门买菜的时候被车撞了,摔断了一条腿,我就让她回家休养去了。反正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怎么着不能过?有没有工人其实都无所谓……】 殷嘉茗说道: 【至于其他人嘛……我到家那会儿在街口买了碗牛杂,摊主认得我。但那时才八点刚过,算不得‘不在场证明’吧?】 说到这里,殷嘉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冤死了。 【我不过是在自己家睡了一晚而已,一觉醒来,忒么我竟然成抢劫杀人犯了我!】 “等一下。” 叶怀睿叫停。 他在卷宗里看过金城警方留下的记录,包括殷嘉茗当时的住处的具体地址。 “如果你真的跟案子完全无关的话,21号凌晨到天亮的那段时间,你应该在自己家里睡觉……那么,你为什么能及时逃出来,而不是被警察堵在家里呢?” 殷嘉茗听出了叶怀睿语气中的怀疑,愣了两秒。 【阿睿……你是警察?】 他试探着问道。 叶怀睿语气严肃,一点没有让对方岔开话题的意思: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行吧、行吧。】 殷嘉茗投降了。 难得有一个愿意相信他,还能跟他商量的人,殷少爷生怕自己若是言辞闪烁引起对方的怀疑,一个不小心把人气跑了,那他可就真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了。 【大概凌晨四点的时候吧,有人打了我家的电话……】 接下来,殷嘉茗向叶怀睿交代了当晚的情况。 20号那日,殷少爷看完比赛又喝了点酒,劲儿上头,洗漱完就早早睡下了。 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听到电话铃响了。 殷嘉茗爬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大约是凌晨四点刚过一刻的样子。 事实上,作为一个兼具娱乐与博=彩性质的酒店的总经理,在80年代那个治安混乱的时期,需要处理的各种乌七八糟的突发情况是非常多的。 殷嘉茗生怕酒店出了什么事,连忙爬起来接了电话。 电话里,有人告诉他,大新银行福寿支行刚刚出了抢劫杀人案,有人举报你是劫匪,不想被抓的话,赶紧逃吧。 电话那头的男人故意压低了声线,殷嘉茗一时间听不出对方的身份,但抢劫杀人这事性质非同小可,一点不像是恶作剧,顿时就把原本还有几分睡意的殷嘉茗给彻底吓清醒了。 殷少爷在金城混了这些年,平常又爽朗大方、为人仗义,自然朋友不少,跟黑白两道都多少有些交情。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的白道上的哪路朋友得到消息,提前给自己透了底,好让自己有时间跑路…… “于是你就逃了?” 叶怀睿深深地蹙起眉,问: “直接躲进了密室里?” 【嗨,那没有!】 殷嘉茗听出了叶怀睿语气中的不赞成,连忙替自己分辩: 【我当时只是在附近找了个地方,打算暂时躲一躲而已。后来案子上了电视,我才发觉事情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要是被逮住了,那我可不就得成替罪羊了吗?】 叶怀睿眉心蹙得更紧了:“然后呢?” 殷嘉茗悻悻然回答: 【我就联系了乐乐,然后躲到了这间密室里。】 叶怀睿问: “你一直呆在密室里吗?” 殷嘉茗老实答道: 【我半夜偶尔会溜上楼,毕竟地下室实在太逼仄了……】 他看叶怀睿不做声,又立刻补充: 【但我一直都小心的!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叶怀睿又问: “那除了你自己,以及‘乐乐’之外,还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吗?” 在他看过的卷宗里,金城警方最后是“接到线人线报”才找到殷嘉茗的,但至于“线人”是谁,“线报”又是怎么来的,则一概没有详述。 叶怀睿虽然相信殷嘉茗是无辜的,但在案情有眉目前,这些信息他还暂时不想向对方透露,或者说,还不能透露。 殷嘉茗不知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装没有发现叶怀睿话中的深意,他只单纯回答道: 【这间地下室是承建商按客户要求订制的,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我想,暂时不会有人猜到我躲在这里。】 他想了想: 【而且我对乐乐有信心,她人很聪明,又讲情义,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叶怀睿“嗯”了一声,将这些信息都记在了心里。 【说真的,阿睿。】 这时,殷嘉茗又问了跟刚才一样的问题: 【你到底是不是警察啊?不然为什么对大新银行的劫案这么好奇?】 叶怀睿抬头看了看气窗。 雨势比先前小多了,雷声渐渐远去,雷暴快要过了。 “我不是警察。” 叶怀睿对殷嘉茗说道: “我是个法医。” 在那个80年代初,“法医”还是一个很新潮的名词,殷嘉茗沉吟半晌,才不太确定地问: 【你是说,验尸官?就那种……会采指纹和验血型的?】 叶怀睿心说不错了,至少还知道法医能采指纹和验血型呢。 他有心解释两句,说时移世易,法医能做到的事情已经远比四十年前多得多了。 但雨势眼看着越来越小,随时都可能停下,叶怀睿只得先把更加要紧的事情做了。 他让殷嘉茗用墨水涂了手掌,在报纸上印下两个掌纹,再将印好的掌纹搁进抽屉里。 殷嘉茗不明所以,几次想要发问,都被叶怀睿以时间紧迫打断了。 淅淅沥沥的落雨停歇,雷声也远得再不可闻。 在“断线”之前,叶怀睿郑重警告殷嘉茗,乖乖在密室里躲着。 “哪里也别去,等我的联系。” 他对殷嘉茗说道: “我很快会再出现的。” 2021年7月30日,星期五。 午休时间,金城司法警察局司法鉴定化验所内。 “怎么样,弄好了吗?” 叶怀睿一进办公室,就直奔坐在桌前的好友兼搭档章明明。 “弄好了。” 章明明从电脑主机上拔下一个小小的U盘,朝叶怀睿晃了晃,“在这里。” “谢谢。” 叶怀睿一边道谢,一边就要去拿那枚U盘。 “等一下。” 二明同志手一收,将U盘扣进掌心,笑眯眯地问: “你还没告诉我,这是谁的掌印呢。” 叶怀睿的脸上露出了犹疑之色。 昨天晚上他虽然拿到了殷嘉茗的手印,但当时时间紧迫,殷嘉茗那儿也只有报纸和灌钢笔的墨水,加之他不能现场盯着,殷少爷又不懂规矩,自然不可能像取证要求的那般按捺下两个端正漂亮、清晰完整的手印。 事实上,叶怀睿拿到的手印,是殷嘉茗一左一右拍在一张旧报纸上的。 掌印施墨浓淡不均、深浅不一,掌纹与背景的铅字纵横交错,重重叠叠,效果跟幼儿美术课上的随便拍出来的差不多。 更要命的是,殷嘉茗那缺乏常识的混蛋,竟然将印了掌印的报纸随便折了折,直接塞到了抽屉里。 要知道,金城位于祖国南端,又热又潮湿,一年起码一半的时间是夏季,回南天常年湿度百分之九十。 一张破报纸在没有任何防潮防腐的措施下,就这么随意放置了将近四十年,叶怀睿打开抽屉取出它时,觉得自己简直都无语了。 要不是当时雨已经停了,二人断了联系,他是绝对要把殷嘉茗狠狠训一顿,然后让他重新再摁一份的。 没办法,叶怀睿只好将旧报纸带回所里,让好友帮忙。 章明明身为法医摄影师,精通各种图像处理软件,当然也包括了对疑难掌纹、指纹的扫描、分离和处理。 叶怀睿把按捺有掌纹的报纸交给章明明时,他这好友没说什么,只是答应会帮他弄好。 当时叶法医还庆幸对方什么都没问,结果没想到好友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嗯……就是,帮别人一个忙而已。” 叶怀睿心说我总不能告诉你这是我特意让三十九年前的某人留下的,说了你也不信啊。 “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别人’是谁?” 章明明闻言,收起了脸上嬉笑的表情,问: “阿睿,难道你真的打算重新调查金城大劫案?”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鉴定-05 面对好友的质疑,叶怀睿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不用瞒我了。” 章明明盯着好友的双眼,“我刚才顺便对比过了。” 他比了比自己的手指,“那是殷嘉茗的掌纹,对吧?” 叶怀睿哑口无言。 确实,在卷宗里就有警方当年采集到的殷嘉茗的指纹存档,昨天叶怀睿之所以要对方留存掌印,也是为了和卷宗里的做比对。 不过他没想到章明明动作这么迅速,在帮他分离和处理好掌纹的同时,顺便就把比对一并给做了。 “好吧,你猜得不错。” 叶怀睿只得点头承认:“这确实是殷嘉茗的掌印。” 章明明挑眉:“你怎么搞到这个的?” 报纸是三十九年前的日期,按捺掌纹用的墨水也受潮褪色了,看着就很有些年头。 而且与一般文书上留下的指印或是手印不同,这俩掌印虽然质量不算高,但却是整整齐齐、完完整整按捺在一张旧报纸上的,章明明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当年那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这么干,又是什么人将手印给保留了下来。 于是章明明随口说道: “这要不是按捺得太草率了,我简直都要以为是你穿回去抓着人留的证据了。” 叶怀睿:“……” 他撩起眼皮,用审视的目光注视自己的这位好友。 叶法医第一次发现二明同志竟然还有神棍的天赋,随口一掰扯就是个“虽不中亦不远矣”。 但能和三十九年前的某人对话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叶怀睿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说。 灵光一动,他想到了赵翠花赵大导演。 “我前不久认识了一个人,他年轻时是殷嘉茗的朋友。” 叶怀睿指了指章明明手中的U盘: “这个,就是他交给我的。” 章明明“哦”了一声。 这个理由听起来十分合理,二明同志已经自动脑补了一个完整的逻辑链——那位“朋友”拜托身为法医的叶怀睿重新调查当年的案子,并将自己保存的殷嘉茗的掌印交给了对方。 “那案子确实可疑。” 章明明摊开手,让叶怀睿取走了U盘,“不过,想要重启旧案调查,怕是不太容易吧?” 叶怀睿点了点头。 金城的情况与别处不同。这桩案子发生在三十九年前,当年负责该案件的侦查与司法机构皆隶属葡国政府,在回归后多已改制,甚至早已不复存在了。 一言蔽之,这旧案就是个“烂摊子”。当年草草结案,卷宗疑点重重,却既没有足够充分的新证据可以要求警方重启调查,也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收拾它。 “如果你能找到那些失踪的珠宝。” 章明明比了个“向上”的手势,对叶怀睿打趣道: “那‘上面’肯定就要重视了。” “哼。” 叶怀睿轻轻哼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找不到?” 章明明顿时来了兴趣。 “莫非你有线索了!?” 他凑到叶怀睿面前,“老实告诉我,你那个‘线人’是不是知道那批珠宝在哪里?” “说啥呢你。” 叶怀睿伸手推开二明同志的大脸,“哪有这么简单。” 章明明不说话了。 他盯着叶怀睿看了好一会儿,看对方确实没有要和自己分享秘密的打算,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行吧,咱们不提这茬儿。” 他摆了摆手,不再纠结这事。 毕竟在章明明看来,叶怀睿做这些可能只是好奇心使然,既不影响生活也不影响工作,最多算是业余研究罢了。 而且就叶怀睿到目前为止发现的琐碎线索,离“翻案”还远得很,章明明其实并不认为自家好友能真查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今晚马骝他们去‘纽威’唱K,问你要不要一起呢!” “马骝”是章明明的发小,大名马文辉,是个投行经理,因人长得瘦小,故而有了“马骝(猴子)”这个绰号。 在章明明的引荐下,叶怀睿见过马骝几次,多多少少算有些交情。 马骝人虽瘦小,但性格开朗,能言善道,又是公开出柜的圈中人,因此人脉甚广,光是微信里“志同道合”的“基友”就多到能拉出个百人群来。 马骝有个小小的私人爱好,那便是保媒拉纤,替诸位朋友介绍对象。 叶怀睿的条件在马骝看来,分明是一等一的极品。 他不仅人生得俊俏,又受过极良好的教育,老爸还是金城富商,长相气质无一不佳,除了工作比较特殊,说出来可以能会吓到人之外,别的实在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而这样一个样样出色的大帅哥,居然还是单身,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算得上犯罪了。 是以马骝经常会邀请叶怀睿参加一些圈中人的聚会,指望他能寻得真命天子,成就一番佳话,同时给他的红娘大业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实迹。 可惜叶法医根本就是个懒于交际的死宅,既不热衷于联谊,也对交男朋友没有任何兴趣。 当然,看在二明同志的面子上,面对马骝的邀约,他十次里还是会参加那么一两次的。 只是这一回,叶怀睿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去。” 他摇摇头,“今晚我有别的安排。” “你有什么别的安排啊你!” 章明明毫不犹豫地拆好友的台:“你无非就是回家看看书上上网!你连游戏都不打呢你!” 说着,他伸长胳膊,勾住好友的肩膀,将人拉到身旁: “马骝说今晚有个lawyer要来呢!人刚从尼德兰留学回来,据说长得很高很帅,不输那个明星唐堂哦!” “不去。” 叶怀睿对这种不知真假的安利毫不动心,更何况他本就约了“某人”,那人是实打实比唐堂还要帅的。 “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雨,我得早点回去。” 章明明觉得叶怀睿这理由实在是敷衍极了,“嗨,现在是暴雨季啊,哪天晚上不下雨的?” “没错。” 叶怀睿点了点头,严肃的回答: “正是因为现在每天晚上都要下雨,我才要早点回家。” 晚上八点二十五分,叶怀睿坐在密室里,等待着雷雨的到来。 他没有等上很久。 大约十分钟后,室外就传来了雨点敲击气窗玻璃的声音。 “殷嘉茗!” 叶怀睿立刻大声叫道: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阿睿!】 殷嘉茗这时正百无聊赖的呆在密室里,靠几本快要翻烂了的杂志和周刊打发时间,猝然听到叶怀睿的声音,自然非常高兴。 【我在呢!】 他笑着回答: 【你那边又下雨了?】 根据从前的经验,雷暴雨是他和殷嘉茗取得联系的关键,但没有人能保证下一次联络是不是当真能够顺利。 所以当他听到殷嘉茗的回应时,叶怀睿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嗯,正在下雨呢。” 叶怀睿抬头看了看气窗,一道闪电刚好划过天际,映照出玻璃上的圈圈涟漪。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起来: “雨还挺大的。” 殷嘉茗闻言,哈哈大笑道: 【是不是一下雨你就急着来找我了?怎么,就这么想我吗?】 ——呸,自恋! 叶怀睿原本那点儿惊喜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行了,时间紧迫,就别瞎扯了。” 叶法医状似冷淡地打断了殷少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调戏。 “殷嘉茗,我现在给你梳理一遍案情。” 叶怀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知为何,耳廓似乎有些发烫: “你用纸笔把要点记下来。” 【哦。】 殷嘉茗悻悻应声,在书桌前坐下,将煤油灯拧亮了半圈,【你说吧。】 叶怀睿也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首先,殷嘉茗,我要说的是……”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决定先向对方坦白昨日那两枚掌印的用途。 “我已经确定你的身份了。” 殷嘉茗茫然:【啊?】 叶怀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确认过了,你确实就是殷嘉茗本人。” 殷嘉茗只觉十分莫名其妙:【我当然是殷嘉茗,不然还能是谁!】 “可我们之间相隔了三十九年。” 叶怀睿提醒他: “我需要证据证明这一点。” 殷嘉茗听懂了。 不过听懂归听懂,他莫名就觉得有些不爽。 【……切!】 殷少爷低声嘟囔: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嘛!】 叶怀睿并没有反驳或是辩解。 即便他感情上已经相信了对方就是当年那个潇洒英俊、意气风发的青年,但身为一个法医,他需要更理性、更具体、更实在的证据,尤其是生物学意义上的实证。 所以叶怀睿要殷嘉茗印下掌纹,与金城警方当年采集到的指纹进行对比,确定二者属于同一个人。 毕竟在那个DNA鉴定还没问世的年代,指纹已经是叶怀睿能够找到的,有关于殷嘉茗的最可靠的生物学证据了。 【好了,现在我已经证明〖我〗就是〖我〗了。】 殷嘉茗敲了敲桌子,声音听起来不大高兴: 【然后呢?】 叶怀睿笑了笑,心说这人果然不过才二十三岁,还藏不住情绪。 “然后,我们来谈谈你20号晚上到21号凌晨的行踪吧。” ※※※※※※※※※※※※※※※※※※※※ 殷少爷:阿睿你竟然不相信我!(气) 叶法医:我为了你连相亲都不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夜探-01 【为什么?】 殷嘉茗十分疑惑: 【你昨天不是已经问过一样的问题了吗?】 “是的。” 叶怀睿说道: “现在,来复盘吧。” 殷嘉茗听不懂这么时髦的网络流行用语,不过这不妨碍他结合前后语境迅速领会这个词的意思。 【行,你说吧。】 叶怀睿点了点头:【我听着呢。】 “殷嘉茗。” 叶怀睿开口,语气严肃: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警方会把你当成劫案的头号嫌疑人?” 殷嘉茗被叶怀睿问得一愣。 与三十九年后随随便便就能上网百度不同,现在的人能够获得资讯的渠道极其有限,除了电视新闻之外,就只有报纸、周刊、杂志这些纸质媒介了。 现在嫌疑人在逃,为了保护证人,警方当然不可能公布证人的身份和证词的细节。 反正金城市民只要知道嫌疑人名叫殷嘉茗,他的线索值五万块就行了。 ——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呢? 殷嘉茗当然思考过这个问题。 一开始,他以为是他爸在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想借机教训他,只当是敲山震虎了。 但这案子实在太大了,几百万的珠宝,九条人命。若是主谋落网,想也不要想,肯定就是个终身□□。 此等重案,必然不是单纯的“杀鸡儆猴”这么简单。 【我不知道。】 殷嘉茗老实回答。 【报纸里只说,警方已掌握了可靠情报,认为我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他生怕叶怀睿不再相信他,语气恳切地保证: 【但我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他们那所谓的〖可靠情报〗到底是怎么来的!】 叶怀睿心道果然如此,“事实上,是有人在案发现场认出了你。” 【什么!?】 殷嘉茗又惊又怒,【这不可能,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没出过门!】 叶怀睿于是将案发当人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跟殷嘉茗说了一遍。 “三名匪徒在20日深夜又或是21号凌晨闯入支行行长佘方的家里,杀死了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之后,挟持了佘方。” 叶法医将每一个时间点都记得很牢,这会儿说起来连笔记本都不用翻。 “佘方一家住的是独栋的别墅,匪徒的作案手法又很熟练,以至于整个绑架过程无人察觉。直到他们将车子开走时,才有一个清洁工注意到了一辆可疑的私家车。” 叶怀睿说道: “当日匪徒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大众,后来也有人目击到这辆车停在了距离银行后门大约一百米的路口处。” 殷嘉茗听懂了,这车子一定是匪徒们打算逃跑用的。 【可是,我看报纸说,他们是用〖特殊方法〗进入银行的?】 虽然报纸和杂志都说得含糊,但殷嘉茗觉得,既然能称“特殊方法”,那就一定不是简单的开门撬锁了。 “对,他们进入银行的手法,确实不太寻常。” 叶怀睿继续说道: “劫匪是挖开了一条排污管道,从排污管道入侵大新银行福寿支行的。” 【哇塞,玩得真够大的!】 殷嘉茗也惊讶了: 【这便是早有预谋了吧?】 “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重点了。” 叶怀睿对殷嘉茗说道: “被他们挖开的排污管道出口在大新银行福寿支行,而入口在一间空置的店铺后厨,那间店铺,在你们酒店的名下。” 【我×!】 殷嘉茗乍闻此事,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我根本不知道这事啊!】 殷嘉茗虽然是酒店名义上的管理者,但他不过是个进不了何家族谱的私生子,不管是他老爸的资产,还是属于“集团”的酒店产业,全都没他的份儿。 但谁叫他是酒店名义上的总经理呢?。 【……原来如此。】 殷嘉茗喃喃低语。 在找不到嫌疑人的情况下,警方会把锅扣在自己身上,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不,还不止如此。” 叶怀睿说道: “你还有其他把柄呢。” 殷嘉茗脸色越发难看了。 “虽不知凶徒入侵银行的具体时间,但他们撬保险箱的时候触发了银行的警报系统。” 叶法医继续说了下去。 “警报是在21号凌晨一点五十二分二十四秒响起的。” 他说道: “然后他们抢了珠宝,杀了佘方,从后门逃出了银行。不过这次没走下水道,而是直接乘车逃去了金城东南方的一处私人港口。” 殷嘉茗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们是打算连夜潜逃到东南亚去吧?】 “警方也是这么猜测的。” 叶怀睿点头: “但是在这个环节出了差错。” 叶怀睿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殷嘉茗。 四名劫匪驾车逃到港口,遇到了一群“看场子”的混混。 那四名劫匪中,负责开车的司机叫司徒英雄。 他是出租车司机,因为沉迷赌博而欠了地下钱庄一大笔“贵利”,这大约也是他愿意铤而走险抢劫银行的原因。 恰好当日码头负责“看场”的混混正是司徒英雄的债主,对方认出了司机,以为他想要赖账“着草(逃亡)”,自然不肯放人。 司徒英雄情急之下叫破了“殷嘉茗”的身份,继而引发了枪战驳火。 听完之后,殷嘉茗简直气得头顶冒烟。 【那不是我!】 他大声喊道: 【我没去过佘方家,没打劫银行,也没到过码头!】 他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 【我不知道那个叫司徒英雄的家伙为什么要嫁祸给我,但我真的没做过!我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别急,你先听我说完。” 叶怀睿安抚炸毛的殷少爷。 “那群小混混里有一个人被子弹打中了肩膀,人虽倒下了,但却没有死。警察赶到后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幸存者,并将他送去了医院。” 叶怀睿说道: “手术后,这个侥幸没死的小混混向警方供述了自己当晚的所见所闻——他说自己认识那个开车的司机,也听到他叫了‘殷嘉茗’这个名字。” 【所以我……】 殷嘉茗本想说“我不认识他”,叶怀睿已经迅速地打断了他的申辩。 “根据警方的记录,小混混做完手术苏醒的时间是凌晨五点五十二分。” 叶法医一字一顿: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殷嘉茗先是一愣。 三秒后,他猝然醒悟。 【妈的,我被坑了!】 是的,他明白了。 小混混中枪昏迷,紧接着送院手术,将近六点才醒过来。 人在昏迷时当然是录不到口供的。所以警察要从证人口中得到他的名字,自然得是五点五十二分以后的事了。 ——那么,在凌晨四点左右给他打电话,通知他“快逃”的人,又是谁呢? “没错,就是这样。” 叶怀睿点了点头。 有人冒用了殷嘉茗的身份抢劫杀人,但对方不确定殷嘉茗是不是当真无法自证清白,所以他不能让殷嘉茗被警方抓住,于是选择了打电话“通风报信”,让他选定的“替罪羊”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逃犯。 【……不,现在想来,不止这一件事……】 殷嘉茗低声嘟囔: 【还有罗嫂被车撞了,是不是也……】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 有人冒用他的身份抢劫银行,为了确保他背锅,真是煞费苦心。 凶徒挖下水道的商铺是殷少爷管理的酒店名下的物业,对方还特意选定了一个他独自待在家里的日子动手。 而且好巧不巧,殷嘉茗唯一的帮佣还在半个月前被车撞伤——至今找不到肇事者。 “是的。” 叶怀睿说道: “所以,我大胆猜测——这个主谋肯定对你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并且跟你身形相似,年龄相差不大。” 他问殷嘉茗: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殷少爷默然了片刻。 【这……】 他终究还是为难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管着一间酒店啊!平常每天见的人没一百也有几十了。我手下的‘马仔’就不说了,连酒店侍应生和保安也大都是身材高大、长相端正的年轻人……】 殷嘉茗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都没我帅吧,不过体型和年纪相差不大的还真能找出不少来。】 叶怀睿十分无语,又颇觉无奈。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只能从两个方向入手调查这件事了。” 【嗯,你说你说!】 殷嘉茗连连催促: 【我忒么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陷害的我!】 叶怀睿说道: “首先,你请人调查一下,21号凌晨4点,你接到的那通电话是谁打的,又是从哪里打进来的。” 既然殷嘉茗自诩在黑白道都有相熟之人,叶怀睿觉得,他应该能找到能帮他做这件事的人。 果然,殷嘉茗想了想,回答:【好,我试试。】 “很好。” 叶怀睿笑了笑。 “其次,我想请你去调查一个人。” 殷嘉茗问:【是谁?】 叶怀睿回答: “戴俊峰。” 殷嘉茗:【谁??】 他压根儿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自然也不知叶怀睿为什么要他去查这个人。 “他是大新银行福寿湾支行的安全保卫部经理,也是除了行长佘方之外,唯二可以打开金库大门的人。” 叶怀睿回答: “21号早上,他被人发现在自己家里上吊自杀了。”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夜探-02 2021年7月30日,星期五,早上九点半。 叶怀睿坐在办公室里,颇有些心绪不宁。 他甚至纠结着中午要不要回家一趟,去地下室看看抽屉。 昨天晚上,叶怀睿将自己对安保部经理戴俊峰“自杀”一事的怀疑告知了殷嘉茗。 他的本意是想让殷嘉茗请他信得过的朋友帮忙,想办法潜入戴俊峰的家中,重新调查现场,看看能否发现金城警方没有注意到的可疑细节。 但殷嘉茗却说这件事有些难办。 若是调查谁给他打了电话,他还能拜托乐乐替他递出消息,请“某人”帮忙;但若是要进行现场调查,要顾虑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多到他不敢轻易开口。 于是思来想去,殷嘉茗决定铤而走险,自己去一趟戴俊峰的住处。 叶怀睿当然不可能赞成。 他可没忘记殷嘉茗最后是怎么死的——在线人的举报下,警察发现了他的行踪,继而中弹落海,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叶法医是想重新调查案子没错,但从来没想要把殷少爷给提前蝴蝶掉。 只是殷嘉茗的态度竟然意外的坚决。 【没关系,我会很小心的。】 殷嘉茗说道: 【我知道阿睿你不想让我冒险,但是……】 他语气中带出了一丝苦涩: 【我想救我自己。】 叶怀睿:“!!” 他的心脏狠狠的收缩了一下。 ——殷嘉茗他……是不是猜到了? 叶怀睿只觉喉中干涩,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行了,我知道的。】 殷嘉茗忽然笑了起来。 他没说自己到底“知道”了什么,而是云淡风轻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总之,今天晚上我会悄悄潜入那个安保经理的家,你把他的地址给我,还有……】 殷嘉茗想了想: 【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 …… 雨停后,两人便断了联系。 但叶怀睿一整晚都没能安稳入睡。 他在等殷嘉茗的回音。 虽然不下雨就不能和对方连线,但有了前两次拿纸条和拿掌印的经验,叶怀睿知道,只要殷嘉茗将某样物品放进抽屉里,三十九年后的他就能得到。 而且他们还约好了,不管殷嘉茗能不能带回些什么,一旦他回到密室,就会往抽屉里放一件东西,这样叶怀睿就能知道他已经平安了。 然而叶怀睿从十二点等到天亮,差不多每半小时就去开一次抽屉,依然没能在里面找出任何物件。 直到早上七点半,再不去上班就要迟到了,叶怀睿才不得不离开地下室,出门去了。 他一夜都没怎么睡觉,本来应该十分疲倦才对,但叶怀睿心里揣着事儿,焦躁到连困都忘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的助手欧阳婷婷拿起话筒,凑在耳边听了一会,“……好的,我知道了。” 姑娘挂断电话。 “城东芙兰村发现一具白骨化的尸体,怀疑是刑事案件。” 转头对叶怀睿说道: “总台通知我们到现场协助调查。” 那么,三十九年前,也就是1982年的7月29日深夜到30日早上的这段时间里,殷嘉茗到底做了什么呢? 在暴雨停歇,他和叶怀睿的联系中断之后,殷嘉茗开始计划今晚的行动。 未免出入得太过频繁惹人怀疑,乐乐跟殷嘉茗约好,大约两到三天才会来给他送一次东西。 姑娘昨天才来过,今天照理说是不会出现的。 那年头可不兴人人一个手机,别墅里当然也没有电话,所以殷嘉茗想要跟乐乐取得联系,只能冒险外出。 只是现在时间还早,外出并不安全。 他耐心等到晚上十点半,才悄悄上楼,离开了别墅。 殷嘉茗从别墅后山的秘密小径摸黑下山。 山路非常陡峭,即便是白天走都异常艰难,就更别说是黑灯瞎火的深夜了。 殷嘉茗将手电筒用布条绑在头上,手脚并用,沿着崎岖的小径一步一步往下蹭。 手电筒的照明范围十分有限,除了身前的三步台阶,不管是远处重重叠叠的树影,还是脚下看不见底的深渊都隐藏在了无尽的黑夜之中,完全是货真价实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只要踏错一步,人掉下去了,就再没有然后了。 好在殷嘉茗的运气不错。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下雨,小径的阶梯不算湿滑。 不过饶是如此,殷嘉茗还是走得分外小心,足足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爬完了这段山路。 之后他顺利找到了藏在树林里的车子,趁着夜色已深,开车往城里驶去。 戴俊峰是大新银行福寿支行的安保经理,工作体面,怎么也能算在“成功人士”的行列中了。 但这人的经济情况其实糟透了。 他去年投资失败,和老婆离了婚,又将房子抵押给了银行,独自搬到城东塘尾,租下了一间民房二楼的一个单位。 戴俊峰自杀时独自在家,并无目击证人。 警方看过现场,没有发现外人入侵的痕迹,尸体上也没可疑的外伤,还找到了遗书,完美符合了“自杀现场”的三个要素,便当做自杀处理,未再继续深究了。 现在距离戴俊峰死亡的时间已过去了一周有余。 殷嘉茗十分怀疑,哪怕那人确实是被谋杀的,时间过了这么久,现场还能留下多少线索。若是房东的动作快一点,怕是新租客都已经搬进去了。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叶怀睿,就要去戴俊峰的住处看一看。 万一他真能找到些什么,而那个自称来自三十九年后的法医又真能帮他洗脱冤情,那便真是南无阿弥陀佛,诸天神佛保佑了。 殷嘉茗一边开车,一边在心中默默宣了声佛号。 好在戴俊峰住的地方离灯红酒绿的闹市区有段距离,夜里行人并不多,也不必担心警察沿街查车,多少方便了他这个通缉犯的行动。 而且殷嘉茗分明记得,赵翠花的外公在那附近有一套两层老楼。 老人家身体还硬朗时,殷嘉茗就时常带着几个弟兄去看望他。后来老人过世,他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再去过了,不过老楼具体的位置殷嘉茗还是能想起来的。 塘尾一带都是些村民自建的房子,地形复杂,道路狭窄,对不熟识路况的人而言,用“迷宫”来形容一点都不未过。 殷嘉茗没直接开车进去,而是将车子藏在了港口附近一处垃圾填埋场中,然后找了个公众电话,开始投币拨号。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乐乐的。 乐乐住的是酒店的员工宿舍,不可能有属于她的私人电话,所以殷嘉茗的电话只能打到宿管那儿。 好在宿管是个挺厚道挺好说话的大妈,也压根儿不知道乐乐认识成了逃犯的老板。 她半夜接到电话,一听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只以为小丫头是年纪到了,终于交到了男朋友,于是扯着嗓门大喊:“乐乐,有靓仔找你!” 乐乐一听“靓仔”二字,顿时明白了来人是谁,连忙跑下楼来,接过了话筒。 “乐乐,你不要说话,听我说。” 时间紧迫,殷嘉茗不敢耽搁: “我‘出来’办件要紧事,办好了就‘回去’。” 乐乐喉头一紧,用力咽了口唾沫,“嗯,我知道了。” “现在,我需要你帮个忙。” 殷嘉茗继续说道: “你到外面去,用公用电话call翠花。” 乐乐:“嗯。” “就说,‘衰鬼,几时再一齐食脆皮烧猪?’名字留‘濠港丽莎’。” 殷嘉茗口中的“濠港”是金城有名的□□消金窟,“丽莎”也确有其人,是赵翠花交好的一个女招待。 他知道赵翠花的传呼号被警方盯着,任何一条信息都会立刻同步传送到专案组的案头,他甚至不能亲自打这趟电话,更不确定赵翠花那不甚靠谱的混小子能不能看懂这条信息的真意。 “好。” 乐乐依然言简意赅,什么都没有多问,只在宿管大妈仿若X光般炙热的八卦目光中,重复了刚才说过的三个字: “我知道了。” 殷嘉茗虽然看着一副大大咧咧、洒脱不羁的样子,但小时候那些艰难求存的日子教会了他何为“谨慎小心、三思后行”。 他没有着急,而是潜伏在垃圾场附近,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恰是夜色最深沉、人也最困乏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出来,如同行走在夜色中的一抹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街区。 殷嘉茗的目的地是一栋村民自建的民宅。 楼高一共四层,每一层有六个单位,皆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结构,室内面积也就三百平方呎左右,相当逼仄。 安保经理戴俊峰租的是二楼最北面的一个单位。 这片街区又老又破,市政根本懒得多管,路灯破的破坏的坏,街道一片昏暗,几乎到了走路都要看不清脚下的程度。 不过这样昏暗的环境反而对殷嘉茗这个通缉犯十分友好。 借住明亮的月色,他一路穿街过巷,找到了戴俊峰租住的民宅。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夜探-03 民宅的楼梯位于建筑物的正中央,入口有一道铁闸,门栓处用指头粗的锁链绕了个圈,再扣上了一把半个巴掌大的铁锁头。 殷嘉茗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无人,迅速凑到门边,取下了挂在皮带上的钥匙扣。 他的钥匙扣上有一枚不太显眼的装饰品,看着只有食指长短、尾指粗细,却能掰出若干支造型各异的铁签子来,看着有点像一把改良过的瑞士军刀。 不过“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专门用来开锁的。 拜当年曾经混迹街头的经历所赐,殷嘉茗当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乱七八糟的行当都接触过一些,包括如何用几根铁签子撬开一把门锁。 他在一分钟之内就结束了战斗。 随后殷嘉茗轻手轻脚取下锁头,松开链条,又小心翼翼地将铁门拉开了一道能让自己通过的缝隙,挤进门内,又把铁链复原,并把锁头虚扣了回去。 这样一来,除非凑近了检查,不然任谁也不会注意到铁门其实被打开过,并且仍旧处于没有上锁的状态。 殷嘉茗的动作很轻,连拉开铁门时也只不过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是以没有惊动任何人。 随后他穿过楼道,来到了一楼的走廊中。 走廊十分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一只瓦数不大的灯泡。 民宅的包租公兼管理人就住在一楼最靠近楼道的那个单元,人早已睡下了,房间里乌漆嘛黑,没留半点灯光。 殷嘉茗飞快地上了楼。 二楼和一楼一样,楼道逼仄,照明不足,没有半个人,安静得落针可闻。 殷嘉茗快步走到走廊最北侧的206室门前,然后故技重施,撬开了门锁。 万幸,房东还没来得及将这间凶宅租给下一个人。 只是包租公显然已经将房子简单清理了一遍,家具都盖上了白布,而一些看似戴俊峰的私人物品则统统堆放在了房间的角落里,也不知是要等家属带走,还是干脆要当垃圾清理掉。 “唉,这就很头疼了。” 殷嘉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奈地嘟囔: “……都这样了,还能找出些什么啊?” 先前叶怀睿叮嘱他,要仔细观察有没有外人进入过房子的痕迹,比如脚印、毛发、茶杯等,尤其是门槛、窗台和洗手间,更是要留意的重点区域。 另外,还要查看流理台里有没有复数的杯子或茶具,烟灰缸里有没有烟头,若是能找到绳索一类能用来“上吊”的物品,也务必一并带走…… 一二三四条注意事项殷嘉茗都记得很牢,可现在进来一看,顿时心中哇凉哇凉的。 毕竟已经过去了一周有余,这几天也不知有多少人出入过这间死过人的小单元。 他随便用手电一照,就能看到地板上横七竖八的鞋印,重重叠叠地印在一起,粗略看去就起码得有四五种花纹,根本分不出谁是谁的。 无法,殷嘉茗只得暂且忽略掉满地的脚印,打着手电筒,蹲在那堆杂物前,一件一件的开始翻找,试图找出有用的信息来。 租户在屋里上吊自杀,将好好一间屋子弄成凶宅,换做哪个房东都不可能没有怨气。殷嘉茗甚至觉得,包租公到现在还没把戴俊峰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扔了,已算是相当厚道了。 戴俊峰的东西不算少,但都是些琐碎的杂物,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还翻出了三封信,日期较近的那两封是用葡语写的账单和电费通知单,剩下的一封则是戴经理前妻寄回来的离婚协议书。 殷嘉茗迅速浏览了一遍,又将它们放了回去。 他检查得很认真,等到将那一堆杂物翻完一遍,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时已是五点二十分,窗外隐约透出了一缕朦胧的晨曦。 可惜到现在为止,殷嘉茗仍旧亦无所获得。 ——马上就要天亮了,最多再五分钟,我一定要走了。 殷嘉茗一边如此告诉自己,一边捡起杂物堆里的一件白色衬衣,翻了翻口袋,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被衬衣盖住的一只铁罐子。 那是一只小号的曲奇罐,边缘有许多条短短的条索状黑灰,但凡抽烟的人都能看出,这是磕烟灰留下的痕迹。 显然,戴俊峰是把这只铁罐子当成烟灰缸来用了。 殷嘉茗想起叶怀睿的提醒,当即将刚才检查过的白衬衣铺在地上,然后翻转铁罐,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令殷嘉茗意外的是,罐子里的内容物不少,却没有一根烟蒂,反倒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炭状物,像是纸张烧完后的纸灰。 殷嘉茗的心脏猛然一跳。 他取出自己那把□□,拉出一根细铁丝儿,小心翼翼地拨拉了一下。 大约是曲奇罐实在太小,内部空间不够,纸张在里面燃烧不充分的关系,有几片只是表面发焦,却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不像普通纸灰那样一碰就碎。 殷嘉茗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注意到,其中有一片碎纸,纸张虽被火焰和高温烤得完全卷曲了起来,且边缘焦黑,但当他用铁丝轻轻挑开纸卷的时候,竟发现中央部分还是完好的。 他甚至能够辨认出上面的几个字——“y,21s” 殷嘉茗手持电筒,一瞬不瞬地盯着纸片上的那几个油墨字。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日期: ——July,21st. ——7月21日。 也就是大新银行福寿支行发生劫案,同时也是戴俊峰上吊自杀的那一天。 殷嘉茗心脏狂跳,感到既紧张,又兴奋。 但时间分秒流逝,他知道耽搁不得,连忙从杂物堆里扒拉出一本硬皮字典,将纸灰全部夹进封面与目录间的空白衬纸中,然后将字典揣进了背囊。 这是叶怀睿教给他的保存纸质文书的办法,殷嘉茗没想到竟然这就派上用场了。 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清晨五点四十五分了。 南国的夏季,日出特别早,还没到六点天色就已经亮了起来。 殷嘉茗知道,自己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 他背起包,转身就要出门。 戴俊峰租住的这间屋子在民宅的最北面,唯一一扇窗则朝向东南。 窗户的窗帘已被房东拆走了,这时晨光毫无保留地通过玻璃照进屋内,正好落在了玄关的门槛上。 殷嘉茗的视线很自然地顺着日光向下,冷不丁瞅见门槛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因反射阳光而闪烁了一下。 那是几颗毫不起眼的小砂砾,呈现出一种黄中泛灰的半透明质地,小的近似粉末,大的也不过两三毫米。 而在这些细砂之中,还夹杂着两颗针眼大的黑色颗粒。 殷嘉茗:“!!” 他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瞬间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殷嘉茗立刻卸下背包,从夹层里掏出了一卷透明胶带,撕下一截,把那几颗半透明的细砂和黑色的不明颗粒粘起来,然后将那节透明胶带贴在了字典的硬皮封底内侧。 接着他重新揣好字典,一把拉开了屋门。 遗憾的是,殷嘉茗一整个晚上的好运,似乎随着太阳的升起到了尽头。 就在他开门的下一秒,旁边205室的门也同时打开了。 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女人手持痰盂,与殷嘉茗来了个四目相对。 女人压根儿没料想到,分明已经空置了一周有余的206室竟然会突然出来个人。 她目瞪口呆地盯着殷嘉茗,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惊恐,继而张大嘴,嘴唇哆嗦:“殷——” 殷嘉茗的动作比阿姨的声音更快。 他一步冲上前,一手抵住门板,一手将女人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尖叫硬是捂了回去。 “当啷!” 痰盂落地,黄澄澄的“夜香”泼洒在了205室的屋门前。 殷嘉茗已经像个十足的反派一样,一手捂嘴,一手挟人,将女人推回了房中,同时大长腿一勾,“砰”一下关上了门板。 然而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205室并不只有中年女人一个人。 她的丈夫——一个年近六十的秃头男子正穿着睡衣,趿拉着人字拖站在窗户前浇花,听到关门的动静回头,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男人脸色煞白,无意识地将后背贴到了墙上,惊恐地质问道: “你、你你你进我们家、是、是要干、干什么!?” ——¥!@¥#! 殷嘉茗真是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 他只能顺手抄起摆在玄关处的一支黄铜烛台,将尖端抵在女人的咽喉处,厉声喝到:“不准叫唤,不准说话!” 男人双眼圆瞪,恐惧地盯着殷嘉茗。 “你……你是……那个……殷、殷……” 他的嘴唇哆嗦道: “那个……抢劫杀人的……” “对!就是我!” 殷嘉茗凶狠地瞪视着中年男人: “我身上有枪,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殷少爷身高一米八八,体格强健,光看身材,一只手就足以吊打那干干瘦瘦的中年男人。 男人不敢吱声,只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任凭殷嘉茗将他和自己的妻子用胶带牢牢缠上,又用毛巾塞了嘴。 “对不起,辛苦你们忍耐一段时间了!” 殷嘉茗一边捆人,一边道歉: “但我现在绝对不能被警察抓到!”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夜探-04 殷嘉茗利索地捆好了205室的一对夫妇,确定二人无法挣脱也无法呼救之后,便背起装了字典的背囊,迅速离开了房间。 临走时,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差五分钟就到六点了。 外头天色已然大亮,叫卖早餐的摊贩,卖菜卖鱼的农妇,送报纸和牛奶的工人,还有赶早班的店员都陆续出现在了街头巷尾。 殷嘉茗心中焦急,一路小跑穿过走廊,直奔下楼。 一楼空空荡荡,包租公的屋子门窗紧闭,似乎还没起床的样子。 殷嘉茗连忙飞奔到铁闸前,拿掉锁头,松开链条,拉开门,离开了房子。 ——一切似乎无比顺利。 殷嘉茗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拉高衣领,低头快步往前走。 然而,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开窗的声音,随后一个老头站在窗户前,对着街道放声大喊: “殷嘉茗在这里!殷嘉茗在这里啊!!” ——我×!! 殷嘉茗冷汗都出来了。 包租公已年近七旬,但依然中气十足,一嗓子能传出两条街去。 他向来觉少,天蒙蒙亮时就已起身,随后发现铁闸的锁头被人撬开了。 当时老人只以为是房子里进了贼,便上楼查看,没想到人还没走出楼梯口,便瞅见殷嘉茗挟持人质悍然闯入205室的一幕。 怪只怪殷少爷最近在各大媒体上的出镜率太高,而他又俊俏得太有识别度了。 包租公几乎是在看到他的侧脸时就已认出了他的身份,当即跑回管理室,给999打了举报电话。 老人的叫声即刻引来了路人的瞩目。 很快便有更多的人认出了他,纷纷跟着大叫起来。 殷嘉茗知道自己再也藏不住了,只得拔腿狂奔,希望能尽快跑到无人之处,再想办法找回自己藏在垃圾填埋场深处的小车。 但他只跑过两个街口,就听到警车呜呜的鸣笛声。 ——糟糕! 殷嘉茗心中暗道不好。 这片街区之所以叫“塘尾”,是因为它的地形十分特殊,刚好被包夹在码头与一片池塘的狭缝间,形状弯曲狭长,有点儿像是一条猪尾巴的样子。 这就意味着,“塘尾”就像一只口袋,出入都只有一个口子,若是警察从外面包抄进来,便会如同瓮中捉鳖,将他牢牢堵在里头。 殷嘉茗一边跑,一边飞快地想着该如何摆脱警察的追捕。 可就在下一秒,路前方忽然蹿出四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猝不及防间,殷嘉茗与诸位警官狭路相逢,目光相对,中间只隔了三十米。 “在那里!!!” 警察指着殷嘉茗,放声大叫。 “我×!!!” 殷嘉茗扭头边跑。 警察当然不能放过他们找了十天的嫌疑人,一边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一边拔腿就追。 他们一人跑,四人追,穿街过巷,场面那叫一个惊险刺激、险象环生。 这一带基本全都是村民们的自建房,地形复杂,障碍物又多。殷嘉茗身手灵活,专挑僻静人少的巷子钻,边跑还边推倒他所能够到的一切物什,给追兵增加了不少阻碍。 明明看着只差了那么几十米,警察们愣是追不上,反而被目标越甩越远,大有快要追丢的架势。 就在这时,前方的殷嘉茗忽然身形一歪,脚下猝然一个急转,拐进了右侧一条小巷里。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跑在最前面的一名警官气喘吁吁地朝对讲机大喊: “嫌疑人逃进了猪笼巷!嫌疑人逃进了猪笼巷!” 一面说着,警察一面追了上去。 猪笼巷很窄,窄到只能容两人双向而行,连过辆单车都须得行人侧身避让。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条“盲巷”,另一头没有任何出口。 四名警察拐进巷子,却根本没有看见殷嘉茗的身影。 他们只看到巷子尽头有一栋两层的民房,院门大敞,门外蹲着三个年轻人,不知是在吃早餐还是在干什么,对外头的喧闹仿若无知无觉,自顾自说话说得起劲。 领头的警官顿时拉长了脸。 他迈开大步,走到三名青年面前。 “阿虎!” 警官厉声喝问:“殷嘉茗在哪里!?” 三人这才好像注意到诸位警官一般,丢下手里吃了一半的早餐,懒洋洋地站起身来。 被称作“阿虎”的年轻人大约十几岁的模样,右脸上一块赤红色的血管瘤,硬是将他原本就丑陋的相貌衬出了三分狰狞。 “干什么!” 阿虎直愣愣地瞪视着领头的警官,“我们吃早餐碍着你了?” 警察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朝众人身后的屋子一指: “殷嘉茗在里面吧!” 这位警官在塘尾呆了整整十年,不仅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更是对辖区内活跃的诸位“刺头”甚为了解。 他知道自己面前的二层小楼是赵翠花外公的房子,老人过世以后,产权便转给了唯一的亲人。 现在殷嘉茗在拐进猪笼巷便人间蒸发,而阿虎等一干小弟则堵在门口,一副故意找茬的模样——他用后脚跟想都知道,殷嘉茗肯定就藏在房子里。 “喂邓sir,我说你说话要讲证据啊!” 阿虎旁边一个青年甩了甩手中的半张葱油饼,面露挑衅: “你哪只眼睛看到茗哥在屋子里了?” “就是就是!” 旁边另一人也适时帮腔,句句夹枪带棒: “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您老人家有没有搜查令啊!” 二人嚣张的态度终于惹恼了诸位警官。 “我们追捕逃犯,要什么搜查令!” 一个警察高声喝问: “再敢阻拦,我们告你们妨碍公务,一个两个统统拉回去!” 说罢,抬手就要推开拦路的青年。 一直没说话的阿虎猛一闪身,笔直地挡在了弟兄的面前。 他小时候脑袋受过伤,智力一直有点儿跟不上,脑子里总像是缺了根弦,不善言辞,又直又愣,但为人却极其仗义,遇事总是第一个往前冲的。 “不准进去!” 阿虎盯着四名警官,眼神狠厉,仿若一头随时准备拼命的孤狼: “我说,不准进去!” 一时间,小楼外,两方人马剑拔弩张,气氛僵硬到了极致。 “哎,你们在干嘛呢?”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入了紧张的对峙之中。 赵翠花穿着一件大红大绿的夏威夷T恤,慢悠悠地下了楼。 他施施然往门上一倚,笑眯眯地向领头的警官打招呼: “哎呦,原来是邓sir啊,这大清早的,有何指教?” 赵翠花明知故问,语气还格外欠扁。 几个警官皆听得心中冒火,暗暗咬牙。 “我们怀疑有一名凶徒进了这栋房子。” 邓警官冷声回答: “该凶徒极端危险,现在我们要进屋搜查!” “凶徒?我没瞧见有人进过我家啊!” 赵翠花依旧笑着装傻: “邓sir,你确定你们没搞错吗?” 几名警察几乎要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赵翠花!!” 邓警官厉声喝道: “我劝你识趣一点,别逼我们来硬的!!” 听到“来硬的”这三个字,阿虎双眉倒竖,就要上前。 赵翠花却抬手拦住了阿虎。 “哎哎哎,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嘛,多暴力啊!” 他笑道: “既然你们不信,那就亲自上去搜一搜咯!” 说罢,赵翠花竟然真的侧开身子,让出了道路。 阿虎脸色大变,其他两名青年也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赵翠花什么也没说,只朝他们摇了摇头,示意兄弟们莫要慌张。 而四个警察已经急不可耐,推开赵翠花,拔出手=枪,径直冲入了小楼中。 “肥波、安仔,你们一楼!” 邓警官大声下达指示: “大军,跟我上二楼!” 语毕,人已经一马当先,噔噔噔上楼去了。 赵翠花外公的这幢小楼不大,格局也极其简单,二楼只有一间卧室,房门正对楼道,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儿。 是以邓警官才刚刚上楼,就看到卧室的窗户大敞着,穿堂风呼呼地往房间里灌,把窗纱吹得四散飘飞。 “顶你个肺!” 邓警官骂了一句脏话,两步冲进房间,扒拉在窗边一瞧,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儿就要犯高血压了。 他看到,一根登山绳就那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拴在了窗栏上,尾端一直垂落到房子背后的另一条小巷中,窗沿上还赫然印着两枚新鲜的脚印! ——情势再明显不过,不管是拦路的阿虎还是瞎扯淡的赵翠花,都只是拖延时间的诱饵! ——趁着众人在门口扯皮的功夫,殷嘉茗早已经翻窗逃了! 这时,赵翠花也跟在两名警官身后,进了房间。 他伸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又笑嘻嘻地向邓警官道歉: “哎呀,不好意思,我昨天在窗外晒腊肠,忘记把绳子收回来了。” “赵翠花,你好样的!” 邓警官转身,恶狠狠地瞪着赵翠花,然后用力捏住对讲机,凑到嘴边说道: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嫌疑人已逃进宝园街,可能去往东面宝盛街或西面宝利街两个方向,请各单位注意拦截!” 语毕,他便撞开屋主,带着同样怒气冲冲的同僚,迅速离开了小楼,往殷嘉茗可能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夜探-05 赵翠花扒在窗台上,眼看着几名警官穿过后街,跑得看不见人了以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反手关紧窗户。 然后他快步来到床边,掀掉上面乱糟糟的被子枕头和衣服,扯掉床单,再搬开了那张薄薄的床垫。 那其实根本就不是床,不过是用装水果的瓦楞箱在外圈垒了个长方形,再在上面盖一张床垫,铺上床单,放上寝具而已。 而瓦楞箱围出的内部却是空心的,殷嘉茗正蜷缩着自己高大的身躯,侧身贴墙,抱着他的背囊挤在那不大的空隙里。 “茗哥,警察都走了!” 赵翠花伸手,将殷嘉茗拉了起来。 “翠花,谢谢你。”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要不是赵翠花机灵,殷嘉茗觉得自己肯定要被警察堵个正着,“还好你聪明,看懂了我的留言。” 赵翠花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传呼机,又朝殷嘉茗比了个拇指,“好说好说,咱兄弟心有灵犀嘛!” 当年殷嘉茗带着几个小弟第一次到翠花外公家作客,老人家高兴得很,亲自下厨招待他们。 可惜翠花外公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烧灶忘了看火,炉子里的一吊脆皮烧猪烤过了头,一层脆皮烤成了焦皮。 金城方言里,“烧焦”叫“烧燶”,而“燶”字又跟“笼”发音相近。恰好老人家的小楼在“猪笼巷”,又有猪又有笼,竟然意外的凑巧。 从此之后,每逢赵翠花邀请大家到外公家,就会吆喝一声“今晚去吃‘燶皮烧猪’了!” 这次殷嘉茗假借“濠港丽莎”的名义给赵翠花留言“几时再一齐食脆皮烧猪?”,便是用了只有他们知道的暗语,告诉赵翠花自己现在就在他外公家附近。 当然,殷嘉茗给赵翠花留言时,只当是留个后手,一不确定赵翠花是不是真能看懂,二也没指望能派上多大用场。 但殷嘉茗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倒霉到被人当街叫破身份,还跟警察迎面撞上,像狗一样被撵了N条街。 要不是赵翠花接应及时,他这次怕是就当真栽定了。 “可是,茗哥……” 赵翠花退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朝外张望了一眼,表情很是凝重。 他熟悉这一带的地形,也知道警方肯定会在塘尾唯一的出入口设下层层路卡,不让殷嘉茗有机会逃出包围圈。 现在虽然把邓警官等人暂时忽悠走了,但他们在外头寻不着人,肯定会折返回来,将这栋小楼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搜个底朝天儿。到那时候,这金蝉脱壳的法子可就不好使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殷嘉茗朝赵翠花笑了笑。 “放心,我都想好了。” 说着,他朝门外一指,“我打算从‘那边’走。” 赵翠花顺着老大的指点朝外一看,表情茫然,“‘那边’是哪边?” 殷嘉茗回答: “从厕所的窗户出去,我要走防洪堤。” 塘尾隔壁就有一个港口,中间有一条又高又长的防洪堤,将住宅区与海岸线分割开来。 若是殷嘉茗能翻过防洪堤,便算离开了塘尾的范围。 虽然这样他就得绕着海岸线走一个“C”字形的大圈,但起码算是逃出了警方的包围圈,暂时安全了。 只是防洪堤修得很高,又受地形限制,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爬上去的。 好在这栋房子就建在防洪堤侧面,从厕所的窗户看出去,大约四米外就是防洪堤了。 赵翠花顿时了然,连忙和阿虎合力搬来院中的长梯,将一端搭在窗台上,另一端伸出窗户,架到了防洪堤上。 “茗哥,你多保重。” 赵翠花和阿虎都没问殷嘉茗这几天躲在哪里,之后又打算去往何处,只郑重和他道别: “我们都相信你!” 与此同时,2021年的同一天,7月30日,早上十点十五分。 叶怀睿、章明明和欧阳婷婷赶到了发现白骨的地点。 三人下车的时候,现场已经拉起了隔离带。 一个警官远远就朝他们招手:“Dr.叶,这边这边。” 正是他们前两天才见过的黄警官。 “什么情况?” 叶怀睿三人穿过隔离带,朝黄警官走去,“尸体在哪里?” “喏,这儿呢。” 黄警官朝前方一指,“今天早上刚刚挖出来的。” 叶怀睿顺着他的指点往前看,便看地上挖开了一个坑,坑边露出一块脏兮兮的塑料布,塑料布下隐约还有什么东西。 仔细一问,他们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发现尸体的这片荒地属于芙兰村所有,土质不太好,离村子和主干道又不算近,卖地皮都乏人问津,就一直丢荒多年,没怎么开发过。 上个月村里有人打算在这里投资挖个鱼塘,便请来施工队,又选了个良辰吉日破土动工。 没想到才挖了一天,就挖出了一具尸体。 尸体是包裹在一块红白蓝三色的篷布里的,明显在地下埋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已经烂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但这篷布裹尸的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下葬的模样,施工队立刻就慌了,打电话报了警。警察也觉得现场十分可疑,就通知了法医到场协助调查。 施工队这警报得果决,尸体大半还埋在土里。 叶怀睿三人先对现场环境进行了一番仔细的勘察和记录,然后就得动手将尸体给挖出来了。 他们小心地挖开掩埋尸骨的泥土,很快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 这具白骨被埋在了地底下大约一米左右的深度,呈平躺的姿势,头朝东南,脚朝西北。 尸体身上穿了一件极其普通的衬衣和一条水洗牛仔裤,鞋子是款式老旧的男士塑胶凉鞋。 这身衣服在泥里埋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衬衣的布料被水浸虫咬,已经烂成了布条儿。 至于盖在尸体上的那张红白蓝三色的篷布倒是保存得十分完好。只是它显然没有大到足以将一整具尸体包裹起来,所以尸体的双脚几乎完全露在了外面,连带鞋子也不知为何丢失了一只。 黄警官问叶怀睿: “能看出这人死多久了吗?” 叶怀睿放下手里的铲子,喘了几口气。 他的体能实在相当不咋样,挖了这半天土,手臂已经开始发酸了。 “尸体已经白骨化,软组织完全干涸,起码埋了得有十年以上了。” 叶怀睿说着,蹲了下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点了点死者下颌右侧的第一磨牙。 “这里,看到了吗?一只金牙。” 他对黄警官说道: “这种合金材质的假牙已经淘汰很多年了,我想……多半是八九十年代的东西。” “嚯!” 黄警官说道: “这是不是意味着人已经死了得有二、三十年了?” 叶怀睿笑了笑:“这倒还不好说。” “唉!在地下起码埋了十年啊!” 黄警官站起身,叹了一口气: “别的不说,光是要确定这人到底是谁就很不容易了吧?” 这种白骨化的尸体最困难的便是认定死者的身份,时间越是久远就越是如此。 老实说,警察也很怕碰到这种无头公案,因为调查起来实在是非常艰难,还不一定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再难也得查。 叶怀睿笑着安慰黄警官: “起码,这具白骨保存得相当完整,这就给我们省了很大的力气了。” 野外尸体的现场勘查是很花时间的,加上叶怀睿他们挖掘、收集、清点和提取尸骨和其他样本的功夫,等白骨尸送回司法鉴定化验所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叶怀睿惦记着殷嘉茗那边的情况,本想一下班就直接回家的,可现在忽然来了新案子,叶怀睿也只能先将白骨尸安置妥当再说。 他们将白骨尸放到了一张空置的解剖台上。 尸体被掩埋的时候外面裹着一张篷布,所以尸骨挖出来时基本上保持着入土时的样子,连最容易丢失的指骨也一块不少。 叶怀睿小心的拆开那块红蓝白三色的防水篷布,将整具枯骨完全暴露出来。 “刷子和样品袋。” 他朝欧阳婷婷吩咐道。 姑娘利落地递过他要的东西。 叶怀睿小心地掀开死者的衬衣,将尸骨腰部位置的泥土扫下来,装进了样品袋中。 “看样子,是谋杀没错了。” 章明明在旁边一边拍照,一边下了评判。 确实,虽然死者所穿的衬衣已经朽烂得一塌糊涂,但右胸处明显有一个规整的圆形孔洞——那是子弹留下的痕迹。 死者是中枪而亡的。 可惜叶怀睿他们脱掉了死者的衬衣之后,在衬衣的右背又发现了另一个破洞,二者高度相当,大小相同,彼此刚好可以完全重叠。 这就意味着要了死者性命的那颗子弹造成的是一处贯通伤,且最具鉴识价值的弹头没能留在死者的体内。 另外,叶怀睿还在死者的衬衣口袋里找到了几张纸钞,又在牛仔裤的后袋中翻出了两枚硬币和三个赌场的塑料筹码。 那几张钞票是对折后塞在前胸内侧的口袋里的,与尸体同在地下埋了超过十年的时间,早已腐烂霉变得不成样子了。 加之最近又经常下雨,泥土吸饱了水分,连带着纸张纤维都被浸透了,几乎与衬衣的布料黏连在了一起,很难剥离开来。 叶怀睿怕损坏了这些脆弱的纸币,不敢硬揭,只能先将衬衣的整个口袋剪下来,放到旁边晾一晾再说。 到此,这具白骨便算暂时安置妥当了。 接下来,法医们还要对它进行检查、清理、清洗、浸泡、晾干,最后在进入鉴定流程。 不过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干完的活儿,也没必要争分夺秒。 “好了。” 叶怀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六点四十五分了。 他对陪自己加班到现在的章明明和欧阳婷婷笑了笑: “剩下的,明天继续。”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夜探-06 叶怀睿赶回家时,时间已快到八点了。 他一路小跑冲进地下室,伸手就去开书桌的抽屉。 因为实在过于紧张,叶怀睿的手一直在抖,第一把时竟然没能握牢把手。 叶怀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二次,他拉开了抽屉。 一本字典端端正正的搁在抽屉里,是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八十年代版葡文字典,字典上还放着一张对折的口红广告。 ——咚。 叶怀睿真切地感受到了何谓心头大石落地。 他先将广告纸取出,打开一看,发现背面是殷嘉茗写给他的留言。 殷少爷在留言中简短交代了自己在戴俊峰家里找到的两样东西——纸灰和砂砾。并告诉叶法医,它们分别夹在了字典封皮头尾两页的衬纸中。至于具体细节,待能说话时再细述。 叶怀睿这才将字典从抽屉里拿出来。 对叶怀睿来说,他和殷嘉茗的对话是昨天发生的。 但对这本字典而言,它和它里面夹带着的东西却在抽屉里呆了整整三十九年。 叶怀睿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封皮,隔着衬纸看了看里面的纸灰,觉得它们太过脆弱,实在不像经得起折腾的。 未免破坏这些得来不易的物证,他决定先不要随便乱动,而是把字典带回所里,在条件更专业、工具更完备的环境里再把它们取出来。 今天从下午开始就十分闷热,好似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 但这场雷暴雨愣是从午后憋到深夜,直到将近十一点,叶怀睿才听到一声沉沉的雷鸣。 他急忙下楼,直奔地下室。 “喂,殷嘉茗!” 伴随着雨点敲击窗户的声音,叶怀睿叫了殷嘉茗的名字。 【阿睿。】 随即,他听到了对方的回应。 叶怀睿顿觉安心了许多。 “你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他问殷嘉茗: “怎么去了那么久?” 【唉,说来话长……】 殷嘉茗的声音透出一种精疲力尽的沧桑感,【我今天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接着他将自己夜闯戴俊峰住过的出租屋,又因为找证据太过仔细而耽搁到天亮,出门时被邻居发现,引来警察追捕的经历简单向叶怀睿说了一遍。 叶怀睿听得心有余悸。 确实,只差一点,殷嘉茗就要被警察抓住了。 他这只蝴蝶原本只是想扇一扇翅膀,看能不能查出当年凶案的真相,没想到才刚扇了一下,居然差点儿就把当事人给直接扇没了。 “你……” 叶怀睿抿了抿嘴唇,心中略有些迟疑。 殷嘉茗却已先开口问道:【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还是小心一点。” 叶法医想了想,还是决定劝一劝殷嘉茗: “这次以后,警方的布防一定会更加严密,尤其是你身边的人,赵导演和阿虎他们……” 他思考了一下措辞: “我觉得你还是尽量不要离开密室比较好。” 【那得看叶法医你能不能替我洗刷冤情了。】 殷嘉茗哈哈笑了起来: 【而且,万一你还需要我出门帮你收集证据呢?】 叶怀睿本想反问一句“你还敢出门吗?” 但又想到说不定还真有这么一日,现在把话说得太满也不太好。 于是叶怀睿只能一边想着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一定得叮嘱这家伙更加小心才行,一边清了清嗓子,“先说正题。” 他正色道: “你到底在戴俊峰家里发现了什么?” ………… …… “原来如此。” 叶怀睿听完殷嘉茗的解释,点了点头: “你的想法确实很有道理,那些纸灰搞不好或许真是什么重要的文书。” 殷嘉茗在戴俊峰的遗物里找到了包括离婚协议书在内的另外三封信,说明戴俊峰平常没有销毁文书的习惯——或者说,没有销毁所有文书的习惯。 而充当烟灰缸的曲奇罐也不是个合格的烧火器皿。它内部空间太长太窄,纸张在里面很容易燃烧不充分。 综合这两点,殷嘉茗的怀疑就变得很靠谱了——要么就是那是一份与从前不同的,戴俊峰觉得他必须要烧掉的文书;要么就是有人闯入了戴经理的出租屋,匆匆烧掉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而且殷嘉茗还在没烧完的碎纸片上辨认出了“y,21s”这几个字母,确实很像“July,21st”,也就是7月21日。 而那天恰好是劫案发生的日子。 同一日,戴俊峰的被人发现吊死在自己家中。 【说到这个……】 殷嘉茗问: 【你知不知道戴俊峰的具体上吊时间?】 “我只能查到房东发现戴俊峰的尸体后报警的时间,还有警察赶到现场的时间。” 叶怀睿反复看过卷宗多次,已经将整个案件的细节记得滚瓜烂熟,连回忆也不用,张口就能回答。 “房东是在7月21日早上七点五十四分报的警,警察大约在二十分钟后到达现场。” 【哦,就算戴俊峰是在七点五十分前自杀好了。】 殷嘉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抄的笔记: 【那个中枪的小混混是五点五十二分才醒过来的,从他苏醒到戴俊峰死亡也不过才过了两个小时……】 “是的,太快了。” 叶怀睿说道: “你们当年没手机没网络没微博,消息可没现在这么灵通……” 殷嘉茗:【手机是什么?网络是什么?微博又是什么?】 “这不重要!” 叶怀睿果断打断他: “关键是,就算戴经理因工作不力而打算自杀,也不该那么早就行动的,对吧?” 殷嘉茗其实对三十九年后的未来非常好奇,但迫于只有暴雨时才能对话的时间限制,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没错。】 他将关注点拗回正题上: 【就算是最早报道劫案的《早晨新闻》也得七点才开播,播完都八点了。戴俊峰的死志是得多果决,新闻都还没结束呢,人就已经写好遗书上了吊了?】 “是的,这确实不合常理。” 叶怀睿很同意殷嘉茗的想法: “除非……” 殷嘉茗问:【除非什么?】 叶怀睿说道: “除非他早就知道,有人会在21号那天动手抢银行。” 【对吧!?】 殷嘉茗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那你觉得那张纸——我是说,曲奇罐里的那些纸灰,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他提出了一个很异想天开的想法: 【用你们那时候的技术,应该可以恢复纸灰上的文字吧?】 叶怀睿不敢在家里处理那些脆弱的纸灰,所以只是隔着衬纸看了一眼,不太确定纸灰的炭化程度和保存情况,只能回答一句:“我会尽力的。” 没能得到肯定的回答,殷嘉茗不免有些失望。 毕竟花旗国69年都能登月了,殷少爷觉得,再过个四十年,人类都该在火星建城了,铁定得有那种一扫就能将毁坏的文件复原的神奇工具才对。 不过失望归失望,殷嘉茗也没天真到觉得几张纸灰就真能还他清白了。 “对了,那条透明胶带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怀睿问: “你用它粘了什么东西?” 【哦,是这样的!】 殷嘉茗立刻又来了精神。 这可是他冒着差点儿就回不来了的危险才找到的线索,自然忍不住就要在他家阿睿面前显摆一番。 【我怀疑,那是从〖那个〗私人港口带过来的砂砾!】 叶怀睿立刻就明白了。 “你是说,劫匪们本打算出逃的伏龙港?” 在卷宗的记录里,匪徒们原本打算从伏龙港出逃,目的地推测是东南亚某国。 “伏龙港”名字起得霸气,实际上是一个只有三十多个泊位的私人小港。 它位于金城东南面,据说持有人有点儿不干不净的灰色背景,当年就兼职“蛇头”,经常做一些来往走私和偷渡的生意。直到发生了那场五死一伤的驳火案以后,才在警方的连番重压和三不五时的“扫场子”下,不情不愿地收了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叶怀睿当时就打开地图查了查这个“伏龙港”的位置,结果发现,港口早就不复存在了。 它的原址已建成了一片崭新的公寓区,连海岸线的形状都与三十九年前的旧地图完全不一样了。 “哦?” 叶怀睿问殷嘉茗: “难不成那片沙滩的砂石有什么特点?” 殷嘉茗回答: 【那片沙滩的沙子比较粗大,大约有米粒大小,赤脚踩上去很硌脚。】 他略做停顿,又补充了最重要的一点线索: 【而且伏龙港不远处有一间私人煤炭厂,卖些蜂窝煤啊、焦炭啊、炉渣啊什么的,搬运装卸货物时,煤渣子经常掉在路上,来往行人走过,也就自然而然带到沙滩上去了。我在戴明峰家发现的那些碎砂里,就掺了些很像煤渣子的黑色碎末。】 八十年代的金城,居民做饭虽已多用瓶装的液化气了。 但不少穷人烧不起罐装气,那便只能烧柴禾和炭球。 殷少爷当年也穷过,为了省几个灶火钱,十来岁的少年时代还曾经和小伙伴们到煤炭厂附近捡掉落的碎煤渣子。 他之所以对伏龙港的沙滩有印象,是因为那儿砂砾粗大,当年殷少爷每次揣着煤渣逃跑时,都会被滚进凉鞋里的碎砂粒硌得嗷嗷直叫唤。 ※※※※※※※※※※※※※※※※※※※※ 殷少爷:穷过,所以见识广博=_=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夜探-07 听完殷嘉茗的叙述,叶怀睿懂了。 劫匪们打算出逃的伏龙港在金城东南,而戴俊峰住的出租屋在城东的塘尾。 伏龙港离塘尾虽然不算太远,但地处偏僻,戴俊峰好端端的没必要往那儿跑。 若伏龙港的砂砾出现在戴俊峰家里,其意义就很值得深究了。 “有两种可能。” 叶怀睿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其一,就是戴俊峰跟那些劫匪是一伙的,他知道劫匪们打算从伏龙港出逃,所以事先去‘踩点’,门槛缝隙里的砂砾就是他踩点后带回来的……” 【等等!】 殷嘉茗打断了他: 【或许,他可能就是那四名劫匪中的一个呢?】 “确实有这个可能。” 叶怀睿笑了笑: “那你有没有检查过戴俊峰所有鞋子的鞋底?” 【啊?】 殷嘉茗想了想,忽然大喊一声: 【我×,忘了!】 确实,若那些碎砂砾是戴俊峰自己带回来的,那么他的鞋底肯定也会沾上同样的细砂和炭粒。 不过当时夜深人静,殷嘉茗又不敢开灯,只能靠一支手电筒检查戴俊峰那一大堆遗物。 他没有专业的痕检知识,叶怀睿仓促间只能教些皮毛,当然无法巨细靡遗。 现在想来,殷嘉茗虽然翻过现场的每一对鞋子,但毕竟大叔穿过的鞋又脏又臭,照明又不足,他承认,自己确实没有认认真真地检查过每一双鞋的鞋底是否有伏龙港的砂砾或是炭粒。 叶怀睿心中略有些遗憾,不过总不可能因为这个就让殷嘉茗再折回去查看一遍,所以他也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那么,还有第二种可能性。” 叶怀睿接着说道: “那就是,戴俊峰本身没有参与劫案,但他知道这件事,或许还可能还给劫匪提供了某些方便……” 【没错,这确实极有可能。】 殷嘉茗说道: 【戴俊峰可是福寿支行的安全保卫部经理,论银行的安保细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如果他跟劫匪勾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笔横财在眼前,难保谁不会动歪念。 况且戴俊峰前些年因投资失败而欠下一大笔债务,又是卖房,又是和前妻离婚,人生急转直下,变得一塌糊涂,会被金钱引诱而动了歪心思,真的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殷嘉茗在曲奇罐子里发现的纸灰上,为什么有疑似“7月21日”这个日期了。 因为戴经理早已提前知道劫匪们实施抢劫的时间,并且很清楚这种证据不能留着,才会一把火将纸烧了。 “嗯,就是这样。” 叶怀睿说道: “若是按照这个可能性,戴俊峰就没必要到港口去了……” 【所以21号凌晨有人去过戴俊峰的家!】 殷嘉茗激动地抢答: 【而且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抢银行的劫匪!】 “正是如此。” 叶怀睿觉得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这么一来,戴俊峰到底是怎么死的,就很值得商榷了。” 殷嘉茗虽不是什么名校毕业的高知人士,但人却很机灵,而且还有一种老于世故的敏锐和机警,脑波还和叶怀睿十分合拍,三言两语就能迅速达成共识。 因为殷少爷实在太聪明了,不管他说什么都能很快理解,叶怀睿常常会忘记对方跟自己其实有着整整三十九年的时差。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殷嘉茗果然又跟叶怀睿想到了一块儿。 他的音调因为兴奋不自觉地提高了半个八度: 【我有个猜测,你要不要听一听?】 叶怀睿暗觉好笑,语气中也不觉透出了笑意: “请说。” 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之后,殷嘉茗立刻开始滔滔不绝。 【我觉得戴俊峰应该早就知道21号的抢劫计划,即便不是同谋,也肯定给劫匪提供了什么帮助,你说对吧?】 叶怀睿好脾气地应道: “嗯,有这个可能。” 【本来嘛,劫匪应该打算抢到珠宝就远走高飞的,没想到却在港口出了意外,杀了警察不说,自己也跑不了了。】 殷嘉茗自嘲道: 【所以劫匪需要一个给他背锅的人——也就是我——倒霉催的殷某人本人了。】 叶怀睿轻声笑了起来:“没错,所以他半夜给你打了电话,让你赶紧跑路。” 【然后,劫匪还要杀掉戴俊峰,因为戴俊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殷嘉茗继续说道: 【他生怕警察一旦对戴俊峰展开调查,戴俊峰会经不住审讯,将他给供出去!】 “没错,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 叶怀睿接着殷嘉茗的猜测说了下去: “所以你在戴俊峰家里找到的砂砾,是凶手在杀人灭口时带进去的。” 【说得对!】 殷嘉茗激动得从椅子上一蹦而起,【现在的问题,就是凶手到底是怎么把他杀伪装成自杀的了!】 叶怀睿想先听听殷嘉茗的意见:“你觉得呢?” 【遗书还好说。】 殷嘉茗回答: 【毕竟被人用枪指着脑袋,能威武不屈的人实在太少了。就算不用枪来威胁,用骗的哄的忽悠的,总有办法让他写下像遗书的东西。】 他把自己代入劫匪的立场假设了一下,觉得遗书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是,警察说戴俊峰是自杀的……警察会蠢到自杀他杀分不清吗?】 “我看过现场照片。” 叶怀睿说道: “戴俊峰脖子上的勒沟确实支持‘自杀’这个结论。” 当初叶怀睿也曾经怀疑过戴俊峰的死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但他跟章明明研究过戴经理颈部的勒沟照片,没有发现支持他杀的证据。 【好吧,你是验尸官,你比我专业,你说了算。】 听到这个结论,殷嘉茗不免略感失望。 毕竟遗书还好说,但若是要逼人上吊却难得多了。 戴俊峰虽然身高才一米六出头,但再怎么着也是个壮年男人,有人逼着自己上吊,肯定得扑腾挣扎两下,弄出些动静来吧? 殷嘉茗昨天才亲身到过戴俊峰租住的出租屋,知道那儿的真实情况。 就那么一幢破公寓楼,隔音效果一塌糊涂,声音大一点儿都会惊动左邻右里,他觉得,凶手想要在完全不闹腾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逼戴经理上吊,恐怕非常困难。 【对了!】 殷嘉茗又想到了一个猜测: 【如果凶手是先打晕了戴俊峰,再将他吊起来呢?】 “理论上来说,有这个可能。” 叶怀睿的手指轻轻地桌面上叩击着,发出有节奏的“笃、笃、笃”声。 缢死多为自杀,他杀非常少见,意外多见于儿童。 若是他杀,则多把勒杀伪装成自杀。有极少数的例子,凶手会如殷嘉茗所言的那样,将失去意识的人吊起来。 若放在今时今日,即便这样做,也很难完全瞒过法医的尸检。 因为如果用暴力方式将人掐晕或者打晕,很难不在尸体上留下掐痕、血肿或是其他的外伤痕迹;而若是先把人药倒了,不管是安眠药还是别的药品,也不管是口服还是注射,法医总有许多方法找到破绽。 但那毕竟是三十九年前,叶怀睿不清楚当时警察有没有仔细检查戴俊峰的遗体,又有没有做相应的药物毒物检查。 所以他只能回答“有可能”。 ——如果能让我亲自检查一遍尸体就好了。 叶怀睿遗憾地想。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时空重叠这种事已经不科学到堪称开挂了,穿越更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生活在1982年的殷嘉茗,也无法替他去做尸检,况且都过去十天了,戴俊峰的尸体怕是早就火化或是下葬了,以当年的技术,很难再查出什么来。 “哦,还有一件事。” 比起继续纠结戴俊峰的死因,叶怀睿想到了另外一件要紧事儿: “若是要确定你带回来的那些砂石是不是伏龙港的,你就得给我一份样品做对比。” 【样品?】 殷嘉茗稍微琢磨了一下: 【也就是说,从伏龙港再捡一把沙子回来就行了?】 叶怀睿觉得殷嘉茗的说法竟然有些可爱,唇角翘起,无声的笑了笑:“可以这么说吧。” 【那简单。】 殷嘉茗笑道: 【明天,我拜托乐乐帮我去取一些回来就是了。】 “嗯,好的。” 叶怀睿抬头看了看气窗,落在窗户上的雨点已经明显变得稀疏了。 雨很快就要停了。 “那么,我这几天会帮你检查那些纸灰的。尽……” 他本来条件反射就想说尽快给你结果,但一想到还要一具白骨尸等着他,只能生生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总之,这几天你哪里也别去,老实呆在密室里。还有,让乐乐出入也小心一点。” 殷嘉茗很老实地答应了。 雨势越来越小了。 【对了,阿睿。】 这时,叶怀睿忽然听到殷嘉茗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事?” 叶怀睿以为殷嘉茗有什么重要的情报忘了说。 【没有。】 殷嘉茗的声音有些模糊,听起来好像一卷老旧的磁带,飘渺而遥远。 【我想说,多谢你。】 叶怀睿:“!!” 他万万没有想到,殷嘉茗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真的,谢谢你……】 青年低哑的声音仍在继续,只是愈发难以听清了。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你……愿意帮助我……】 雨停了,两人彻底断了线。 叶怀睿独自坐在密室里,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他的耳根又莫名地红了起来。 ※※※※※※※※※※※※※※※※※※※※ 叶法医:可恶,撩完就跑!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白骨-01 7月30日和8月1日两天是周末和周日。 本来这两天是叶怀睿的休息日,不过他脑子里装着白骨案和字典里的纸灰与碎砂粒两件事,根本没法悠闲地享受双休。 于是他看着白天不像会下雨的样子,干脆回了鉴定化验所,抓紧时间倒腾那具无名白骨尸。 对这种过分自觉的无偿加班行为,章明明同志自然是十二万分拒绝的。 叶怀睿只能许之以利,答应在事后补偿他一顿天巢法兰西,他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至于欧阳婷婷,这个姑娘倒是出奇的配合,什么都没问,只答了声“好”,第二天便准时回去加班了。 从泥土里挖出来的尸骨需要先清洗和消毒。 而在此之前,则需要进行初步检查,比如说观察骨头上有无损伤、病变及其它异常改变等。必要时还要进行拍照记录。 叶怀睿在白骨的右侧第六肋下缘发现了一处粉碎性骨折,因与衬衣弹孔的位置大致平行,推测是子弹射入身体时留下的。 除此之外,遗骸上还有一些陈旧的骨损和退行性改变,他们也一一做了记录。 接下来就到了清洗步骤。 这具尸体白骨化很彻底,尸骨表面十分干净,清理起来也相对比较方便,只需要用小毛刷轻轻刷去浮土,就可以作进一步的检查了。 至于一些体积较小的骨头,比如颅骨、手足骨等,则要先装入纱布袋内再进行清洗。 他们调好了5%的洗衣粉和来苏儿的混合清洗液,将清洗好的骨头浸泡在里面,次日全数捞出来,然后用软毛刷在流水中冲洗干净,最后再放置在通风透气的室内阴干,便算清理完毕了。 这些程序无法一键快进,前后至少需要三到四天时间,叶怀睿也趁着晾晒尸骨的时间,拜托章明明陪他一起倒腾那些碎纸灰。 “哎,我说,叶怀睿同志。” 看到叶怀睿取出那本老旧的字典时,章明明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怀睿深知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再祭出跟上回同样的理由,说是殷嘉茗的旧识从某个渠道得到的线索,可能与当年的金城大劫案有关,知道他对案情有兴趣,便私下里委托他调查了。 “卧槽,你这是帮人做白工啊!” 章明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收费了吗你?都三十九年前的旧案了,就算真能找出那批珠宝,也肯定得上交呀!你那么热心干嘛!” 章明明一直就觉得叶怀睿性格太宅了,虽不至于社恐,但明显缺乏交际欲,总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即便条件再好,怕也是九百年找不到对象的命。 虽然叶怀睿很早就对这个好友出了柜,说自己喜欢男人。但章明明跟他认识了也有快三年了,愣是从来没见他交过男朋友,或是和任何人有过亲密暧昧的接触。 二明同志甚至觉得,他这朋友与其说是个同性恋,倒不如说是无性恋——反正他一脸要单身到天荒地老的样子,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有差别吗? “……” 叶怀睿实在不能把自己和殷嘉茗跨时空交流的事说出来,只得含糊地解释道: “委托人跟我关系很好……”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金城还有个关系那么好的朋友?” 章明明一挑眉: “男性朋友?” 他刻意在“男”字上加了个重音,言下之意便十分明显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八卦!” 叶怀睿在章明明的小腿肚上踹了一下: “扯了老半天,你到底帮不帮我?” “等等,我一定得先搞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章明明自认逮到了好友的绯闻,八卦之情熊熊燃烧,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叶怀睿。 “你真的交男朋友了?” 他顿了顿,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啊,你对象……” “我没交男朋友!” 叶怀睿炸毛:“而且那也不是我对象!” “好好好,那就是你那个男性朋友。” 章明明继续说道: “如果那人手里有三十九年前的旧物,又自称是殷嘉茗的旧识,那岂不是至少也五六十岁了?!” 他震惊地盯着叶怀睿: “不是吧阿睿!你该不会在搞黄昏恋吧!?” 叶怀睿气得想朝天翻白眼。 他刚想严令损友不要瞎想,他跟委托人没有任何特殊关系,殷嘉茗的俊脸却毫无预兆地突然闯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叶怀睿:“……” 他有一瞬间的怔忪。 “哎呦?” 章明明眯起眼,“不会真让我说对了吧?” “别开玩笑了。” 叶怀睿将脑内某人那不合时宜出现的大脸给赶了出去,迅速收敛神色,“我是很认真地想破这个案子的。” 他直视章明明,恳切地请求道: “希望你能帮帮我。” “行吧行吧,算我输给你了。” 章明明举了举手,表示投降,“现在不止天巢法兰西,你又多欠我一顿。” 说着,他戴上手套,然后轻轻翻开了叶怀睿带来的旧字典。 “好了,现在让专家来看看,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处理……” 那些纸灰的处理当真是非常的麻烦。 炭化的纸张很容易破碎,特别是彼此重叠的那些,剥离时只要力气稍大,就会碎成粉末。 叶怀睿和章明明只能在放大镜下很小心地操作,在尽可能不损坏纸灰的情况下,将它们进行剥离和托裱。 欧阳婷婷身为组员,自然很快就注意到了两人在干“私活”。 她打听了一下这些纸灰的来历,当听说可能是三十九年前那桩劫案的证据之后,便提出想要帮忙。 叶怀睿正愁人手不够,当然是欣然同意。 三人将纸灰仔细托裱好,实在无法分离的也不勉强。 然后就到了章明明这个影像处理专家出场的时候了。 他用强光灯从各个角度对托裱好的纸灰进行照射,找出纸面与字迹形成的明暗反差最大的角度,再用PL镜头进行拍摄,最后将拍好的照片导入软件处理系统,进一步调整对比度,使得原本隐没在焦痕中的字迹显现出来。 偶尔有纸灰黏在一起无法分离的,章明明试验了几次之后,也琢磨出了办法。 他调高光照的强度,使得强光得以透过多张纸灰,然后再进行拍摄。接着利用不同层数的墨痕在照片上的深浅差异,在软件中将重叠在一起的字迹分离开来。 “这封文书应该是用老式的机械打字机打出来的。” 章明明一边摆弄相机,一边向叶怀睿和欧阳婷婷解释: “这样每个字模在敲击色带时,都会在纸上留下那个字模的细微凹痕,在强光照射下反差也较明显。” 他说道: “好在是机械式的打字机,若是换作软打式的,我这个拍照法还真不一定能凑效呢。” 叶怀睿自然对好友千恩万谢,又对他精湛的影像处理技术进行了一番稍有夸张的吹捧,直把章明明吹得浑身舒坦,干活也更卖力了一些。 如此折腾了两天,章明明终于把纸灰上所有能辨认的文字都处理好了。 他将所有“碎片”存进U盘里,交给叶怀睿。 接下来,叶怀睿只需要像玩拼图一样,尽可能地将这些零散的信息碎片拼起来,就能得到更多的情报了。 在两日里,叶怀睿也抽空对比了字典里的砂砾和伏龙港的砂石样本,确定二者相似度极高,且其中皆混有煤炭的碎颗粒。 换而言之,他几乎可以肯定,殷嘉茗在戴俊峰家的门槛下发现的砂砾,就是从伏龙港带进来的。 2021年8月2日,星期一。 与上周几乎每天都有一场雷暴不同,这几天金城略略凉快了几度,也有整整三日未曾下雨了。 叶怀睿一直盼着尽快下雨。 这天晚上十一点四十分,他在书房用电脑研究那些文字碎片的时候,终于听到窗外传来了一声沉闷的雷鸣。 叶怀睿一跃而起,奔到窗前,拉开窗帘一看——果然看到闪电划过长空,暴雨倾盆而至。 他连电脑都来不及关,跑出书房,飞快地下楼,冲进了地下室。 “殷、殷嘉茗!” 他跑得太快,一口气没来得及喘匀,“你在吗?” 【阿睿!】 三天没听到叶怀睿的声音,殷嘉茗显然也等得急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联系我?】 叶怀睿平复了一下呼吸,解释道:“这几天都没下雨。” 殷嘉茗闻言,不免开始担忧。 虽然金城是热带季风气候,下季多雨,但谁也不能担保是不是每天都能如此。 万一恰逢旱年,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下雨的话,那么…… 大热天里,殷嘉茗生生打了个冷颤。 他只要想到自己或许可能很长的时间,甚至再也无法听到叶怀睿的声音就觉得心底发寒。 某种意义上,叶怀睿已经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 若是某一日叶怀睿突然消失,他实在不知道还有谁能支持他、帮助他度过这个仿佛永远看不到曙光的绝境……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白骨-02 “殷嘉茗?” 见对方半天没有回答,叶怀睿有些不安,生怕那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掉线了。 【……没事。】 殷嘉茗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有关于失联的不祥联想赶出去,同时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兴一点: 【怎么样,我给你的纸灰和砂子,有查到什么没有?】 叶怀睿“嗯”了一声,回答: “确实有一点。” 【哦?】 殷嘉茗顿时来了精神: 【你查到什么了?】 “首先,你在戴俊峰家里找到的那些砂子。” 叶怀睿想了想,决定先从简单的结论说起: “它们确实来自伏龙港。” 对法医来说,要证明这点并不困难,只需要仔细对比两份砂粒的形状、颜色、大小以及切面形态,还有混杂在其中的黑色颗粒的成分就行了。 【我就说嘛!】 叶怀睿听到殷嘉茗那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啪”,不知是拍了桌子还是拍了大腿。 【果然,不是戴俊峰自己去过伏龙港,就是劫匪曾经到过他的家!】 殷嘉茗说道: 【那戴俊峰跟匪徒肯定有关系!】 “是的。” 叶怀睿笑了笑: “目前来看,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 殷嘉茗精神大振,仿佛感觉自己即将沉冤得雪。 【那么那些纸灰呢?有发现什么吗?】 “有。” 叶怀睿回答: “纸灰上的文字大都不太全,我只能拼凑出一部分单词和短语。当然,有些还是我猜测的。” 【无所谓!】 殷嘉茗催促,【你先说说看嘛!】 “纸灰上有一个短语是‘becareful’。” 叶怀睿说着,用手蘸水,在桌上写下了这两个单词。 “还有‘Don’t’,后面跟着个‘t’,我不能确定是什么单词。”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写下去: “我还找到一个‘takeaction’,一个词只剩后半,不过很可能是‘After’,以及最重要的,‘youget10%’。” 【〖要小心〗……】 殷嘉茗逐一将短语翻译了出来: 【〖不要〗……〖采取行动〗……〖之后〗……还有,〖你拿一成〗?】 他想了想,【再加上我发现的〖7月21日〗……我×!】 殷嘉茗将这些词在脑海中飞速的组合了一遍,迅速脑补出了一份无比详尽的犯罪计划书: 【这说的就是21号的抢劫行动吧!】 “百分之十也有将近五十万美元了。” 叶怀睿说道: “对一个经济情况很糟糕的人来说,这笔钱相当具有诱惑性了吧?” 【是啊。】 殷嘉茗冷笑道: 【可惜他没料到,自己非但拿不到这笔钱,还会被灭口了。】 “那么现在问题就又回到原点了。” 叶怀睿坐在桌子前,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叩了两下: “……如果戴俊峰是被劫匪灭口的,那么劫匪又是怎么把他杀伪装成自杀的呢?” 殷嘉茗:【……】 他也回答不出来。 确实,即便有砂砾和纸灰这两样证据,只要一日找不出支持戴俊峰死于他杀的有力证据,他就无法向警方进行检举。 更何况殷嘉茗能够将字典交给叶怀睿,叶法医却无法逆向操作,让三十九年前的殷少爷得到他整理出来的证据。 再说了,就算叶怀睿忽然开挂,真能把东西“传送”回去,这样离奇玄幻的物证和鉴定意见书,金城的法庭会承认才真是活见鬼了。 叶怀睿和殷嘉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地下室安静了下来。 【……阿睿?】 片刻之后,殷嘉茗试探着问道: 【你还在吗?】 “嗯。” 叶怀睿满脑子想的都是戴俊峰到底是怎么死的,听到殷嘉茗叫他,猝然回神,“我在,怎么了?” 【没事。】 殷嘉茗低头看了看手表,差五分钟就到十二点了。 他估摸着建筑队的更夫快要巡逻到这里了,赶紧伸手调暗了油灯的光,又确定了一遍天窗确实已经关好了,才压低声音说道: 【时间不早了,你……】 殷嘉茗打了个磕巴,【你早点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才和叶怀睿重新连上线,殷嘉茗其实很想和对方多说几句的。 但现在案情已经说完了,阿睿似乎也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以为叶怀睿是累了,又有点心疼他最近一直在替自己奔忙,忍不住就开口催他早些休息。 但说完之后,他又隐隐感到了后悔。 尤其是一想到下一次下雨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便涌上心头,似乎不舍中夹杂着烦闷,让殷少爷恨不能时光倒流,收回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没关系,我还不困。” 叶怀睿却笑了起来: “我在多坐一会儿……陪……” 他本想说“陪你到雨停”,但又觉得这话听着似乎过于暧昧,临时改成了,“反正也没别的事。” 殷嘉茗心头一喜,唇角不自觉挂上了弧度。 【那我们随便聊聊呗?】 他打心底希望这场雨能下得更长一点,这样就能和阿睿多说一会儿话了。 叶怀睿笑道:“好啊,你想聊什么?” 二人只有在雷暴雨时才能交流,每次说话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样子,实在算不得充裕。 先前几回他们要互相确认身份、讨论案情、研究证据,想多说两句都生怕来不及,根本没机会聊天。 这一次,好容易说完正事居然还有些空余时间,叶怀睿觉得,“随便聊聊”似乎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殷嘉茗说道: 【对了,你肯定见过我的样子吧?】 “当然。” 叶怀睿回答: “赵导演那儿有不少你的照片,我都看过了。” 他在心里补充道:而且他还将你的照片放到了电影片尾里,按照票房推算,怕是得有几百万人看过了。 【唉,果然。】 殷嘉茗叹了一口气: 【这也太不公平了,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 叶怀睿:“!!” 他心头跳了一下,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你问这个做什么?” 殷嘉茗笑了:【只是好奇罢了。】 叶怀睿忽然就不知应该如何回答了。 现在的人早就习惯了手机网络社交软件三不离身。哪怕身处南半球的网友,只要打开摄像头自拍一张发过去,对方转眼间就能看到你的样子。 可叶怀睿现在有手机有网络,殷嘉茗却跟他有整整三十九年的时差,任凭他想尽办法也不可能逆转时间,将他这边的东西反向传递回去。 叶怀睿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问:“那你觉得我长什么样子?” 【我觉得,你应该长得挺好看的。】 殷嘉茗秒答。 被困在密室里的时光极其苦闷,若不找些事情打发时间,人很容易幽闭到发疯。 穷极无聊之时,这个问题已经被他不知琢磨过多少次了,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叶怀睿没想到殷嘉茗会回答得如此直接又如此果决,哪怕他知道自己确实长得相当不错,听着也不免有些脸红。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的声音很好听。】 殷嘉茗笑答: 【我觉得你应该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样子,可能戴着眼镜,还有点学生气,一看就让人觉得很舒服、很亲切……】 他很轻地补充了一句: 【……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你说什么?” 叶怀睿听得不甚清楚,以为是雨快要停了所以信号又不好了,下意识抬头,朝气窗看了一眼。 雨丝确实没有先前密集了,但黄豆大的雨滴依然把窗玻璃敲得劈啪作响。 那般甚是暧昧的话,殷嘉茗当然没脸再重复一遍。 他飞快地岔开了话题: 【对了,我还想象过你长得像谁呢。】 叶怀睿一听便来了兴趣,“哦,你觉得我长得像谁?” 【比如张○○啊,蔡××啊,万※※啊……】 殷嘉茗一口气说了几个70年代末80年代初正当红的明星,【我觉得你应该或多或少有点儿像他们吧。】 可怜叶怀睿一个九零后,跟殷嘉茗有整整十一条代沟,许多老牌明星他听都没听过,只能掏出手机现场搜索,还得挑他们年轻时代的照片看。 “原来如此……” 叶怀睿翻了一轮,感觉殷嘉茗提出的这些人虽然都是温润儒雅型的帅哥,但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其实都跟自己不大像,不免有些失望: “可惜,我跟他们长得不一样。” 【是吗。】 殷嘉茗也略感遗憾,【那你形容一下自己长得像谁吧?】 叶怀睿心说这就很尴尬了,让他怎么形容,他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吹自己比某某某还俊俏好吗! “总之……” 他清了清嗓子,“这种事情不重要,就不要在意了。” 【不,很重要。】 殷嘉茗果断道: 【我很想见见你,阿睿。】 叶怀睿心头一跳,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蜷紧了。 【如果我这次沉冤得雪……】 殷嘉茗的声音虽低,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三十九年后,我一定会来见你的。】 他轻声笑了起来: 【只是那时候,你不要嫌弃我已经是个脸上长皱纹的老头子就好。】 ※※※※※※※※※※※※※※※※※※※※ 相信我,现在看起来毫无头绪的线索碎片,都会成为日后寻找真凶的有力证据哒!⊙▽⊙ 殷少爷:想面基!想面基!等我¥@#¥了就面基!(立flag)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白骨-03 8月3日,星期二,金城司法警察局司法鉴定化验所。 早上九点零五分。 解剖台上,处理好的白骨被重新拼成了人形,叶怀睿、欧阳婷婷和章明明站在床旁,开始对这具骨架进行检查。 发现可疑的尸体时,首先应该确定的便是确认人已经死了多长时间了。 死亡时间的判断通常是法医学尸体检查的重要任务,因为确定死亡时间对阐明案件性质、缩小侦查范围、认定或是排除嫌疑人都至关重要。 随便翻开一本推理小说,作者都会煞有其事地告诉你,人死后约一小时出现尸斑、二到三小时出现尸僵、四十八小时尸僵消失,三到五天尸体因腐败而变得浮肿,一个月后软组织液化,一年后便回归自然了。 然而实际上,尸体现象受许多因素影响,想要通过尸体现象准确推断某个人到底死了多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叶怀睿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念书的时候,就曾经见识过一个十分有趣的案例。 某日黄昏,警方接到报案,称在一栋别墅中发现一男一女两名死者,疑似凶杀。 探员侦察后初步判断,女性死者死于枪击,而作为凶器的“沙漠勇士”则握在了男性死者的手中——他用它射穿了自己的头颅。 案情似乎十分明显了,男人枪杀了女人,然后吞枪自杀。 然而唯一的问题在于,两具尸体的腐烂程度完全不一样。 女性的尸体已经出现了巨人观,死亡大约在五到七日左右;而男性的尸体却只在体表出现了树枝状的污绿色腐败静脉网,死亡时间应在三到四日这个区间里。 根据法医推测,二者的死亡时间相差了起码得有二十四小时以上。 这样一来,案子便十分不可思议了。 因为,这就意味着,凶手在杀害女被害人后,在二十四小时后重返犯罪现场,又或者干脆在尸体旁边生活了一天,再举枪自杀。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都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实在有违正常人的思维逻辑,简直堪称变态了。 就在法医还在纠结着这诡异的时间差的时候,另一项证据出现了。 凶案发生时,有两个少年恰好在别墅附近玩耍,听到了枪响声。 他们俩异口同声咬定,一共听到了三发枪声,两发间隔时间很短,最后一发则隔了约莫五分钟。 而警方已经证实,现场作为凶器的“沙漠勇士”一共击发了三颗子弹,两颗打中了女死者,一颗则留在了凶手自己的脑袋里。 若是少年们的证词无误,凶手与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只差了五分钟,理应不会出现如此明显的尸体腐败差异才对。 没办法,探员和法医只能重返案发现场。 这一次,他们终于发现了造成这种奇特的腐败差异的原因。 当地是沙漠地区,昼夜温差明显,午间阳光直射时,地面温度接近四十度,而夜间气温又会降到十到十五度左右。 案发现场是一栋别墅,女死者中弹后倒在了落地窗前,而落地窗朝向西南方,窗帘是敞开的状态。 如此一来,沙漠地带的午后日照便会携着高温与暑气照到女死者的遗体上,令她的体温升高,变成最合适细菌生长的温床。 而凶手是在玄关的角落吞枪自杀的,那儿刚好是楼梯与墙壁的夹角,完全照不到太阳光,比起被害人所在的位置,显然要凉快上不少。 加之女死者体态较为丰满,凶手则高挑消瘦,二者体型的差别更加大了遗体腐败速度的差异,才会造成这种明明两具尸体同处一屋,直线距离只有七米,腐败程度却相差了足足一天的奇特现象。 因为报案时间是在黄昏,探员和法医第一次进入凶案现场时,太阳早就下山了,他们便未曾留意到落地窗的朝向,自然也不会考虑到日照对尸体腐败速度的影响了。 所以说,从尸体现象推断死亡时间是法医学中一种古老而传统的方法。它的结果不可能十分精确,而且需要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的影响,远比侦探小说里写的“常识”要困难和深奥得多。 回到叶怀睿他们正在调查的白骨尸上。 这具尸体的软组织经腐败而软化、液化,基本完全溶解消失,毛发和指甲已然脱落,仅留下一具枯骨而已。 通常情况下,尸体埋在土壤中经过两三年的时间,软组织便会变成泥浆一般的灰污色,很容易便会液化脱落,白骨化的过程就算完成了。 大约掩埋十年以上的尸骨才会完全干涸,再过三百年,尸骨中的有机物大部分降解,就会变得轻而易碎。 但事实上,白骨化的进程也受很多因素影响。 例如温度、土壤性质、掩埋深度、棺木的密封性等等等等。 暴露在空气里的尸体比完全浸泡在水下的尸体更容易变成白骨,而泡在水里的尸体又比埋在泥土里的尸体烂得更快。 若是有昆虫的参与,这个进程会快上加快。比方说,在合适的条件下,苍蝇的幼虫甚至能在一周就将一具成年人的尸体吃得只剩一副骨架。 而相反的情况下,如果尸体本身较不易腐败,又在一个密封性好的干燥环境中保存的话,白骨化的进程则会慢到令人震惊。 各类玄幻小说和影视作品里常常会有这样的桥段: 古墓里挖出一具千年女尸,开棺时见其脸色红润、肌肤细腻,容颜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可惜绝世芳容终不能长久,肉身一见风便迅速腐朽,很快便烂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当然,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提供这等千年不朽的女尸样本,但在一定条件下,遗体在地下埋了数年甚至数十年,依然保存良好的情况并不罕见。 有一个案子,新生儿刚降生便被残忍扼死了。 他小小的遗体被层层包裹,然后塞进塑料袋里,最后装进了一只密封性很好的聚乙烯箱子里,埋到了荒地里。 新生儿未曾进食,肠道内细菌很少,加之遗体保存的环境能有效隔绝外部空气与水分进入,二者加成之下,待到十年之后,孩子的尸体被重新挖出来的时候,身上还能见到相对完整的软组织。 这具尸体是叶怀睿他们亲手挖出来的,自然了解它的掩埋环境。 尸体埋得不深,只有一张篷布包裹,埋尸地的土壤湿润疏松,金城又常年温暖多雨,尸体的白骨化速度最多不会超过三年。 加之骨骸上几乎已没有软组织残留,可称完全干涸,是以当时黄警官询问时,叶法医才会说,这人死了起码得有十年以上了。 然而“十年以上”是一个非常宽泛的区间。 仅仅依靠尸体现象,实在无法将时间推测得更加精确了。 好在还有其他的线索。 白骨尸的下颌右侧的第一磨牙是合金假牙,这种材质的假牙和镶嵌方式现在已经几乎找不着了,反倒是在□□十年代,这样的金牙满大街的牙科诊所都能镶。 “不过,就算是假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 章明明一边给下颌骨拍照,一边说道: “毕竟人可能刚装上假牙就死了,又或者,死前假牙已经在他嘴里安了十年了。” “没错。” 叶怀睿点了点头,“所以,这里有另一项更有趣的证据。” 他朝章明明晃了晃手里的几页A4纸,“是死者口袋里的东西。” 先前他们将死者的衬衣内袋剪下来之后,就连同里面的纸币,还有在裤袋里发现的钢镚和筹码,一并送到隔壁物证那边去了,刚刚才拿到鉴定结果。 “尸体口袋里揣的是由大西洋银行发行的81年版金城币,面额分别是两张一百、一张五十以及三张十元和四张五元;硬币也是81年版的,一个一元,一个五十分。” “唔……这就很有趣了。” 章明明好歹是在金城生活了三十二年的土著,对金城本地的货币历史还是有点儿了解的。 “我没记错的话,这版是82年一月发行的吧?” 他朝解剖台上的白骨尸抬了抬下巴: “也就是说,这人的死亡时间,最早也应该在82年1月以后了。” 叶怀睿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自1905年起,金城政府便将发行澳门币钞票的专有权赋予大西洋银行。 直到1980年1月,金城政府进行了重大的金融体制改革,单独建立了一个金城官方发行机构。 从此后,新发行的纸币继续冠以大西洋银行的头衔,本质为大西洋银行代理发行,而铸币则由新成立的金城发行机构负责。 于是1982年1月11日,新版钞票正式发行,便是死者口袋里的这些81年版金城币了。 而先前的旧钞则停止流通,停止流通的钞票由大西洋银行限期收回,回收的最后期限为当年的12月31日。 章明明又问:“那几个筹码呢?” “物证那边说,是城西那边一间酒店的赌=场筹码。” 叶怀睿迅速扫了一眼鉴定书上的备注: “不过酒店方说,这款筹码他们已经淘汰很久了——自86年6月10日以后,就再没用过了。” ※※※※※※※※※※※※※※※※※※※※ 本章参考资料是《法医学》(人卫版)和《法医人类学》(人卫版)这两本书,还有《澳门货币历史》一文。 另外这章里两个关于尸体腐败问题的案例都是真实存在哒,当然细节我实在记不清了,只能自己补完了一下,跟现实肯定有所出入,大家当成小说看就好~=3=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白骨-04 一旁的欧阳婷婷听完,已经迅速判断出了纸币和筹码在这个案件中的意义: “这么说,这人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1982年的1月11日到1986年的6月10日这段时间里咯?” 欧阳婷婷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深深地蹙起,低声道:“人死了三十五到三十九年……怕是……” 她后半截虽没说出来,不过叶怀睿和章明明也猜得到,姑娘想说的是“时间隔得太久了,怕是连死者的身份都不一定能查得清楚了”。 “没关系。” 叶怀睿笑了笑,安慰自己的助手: “我们尽力就是了。” 欧阳婷婷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哦对了。” 叶怀睿又瞥了一眼手中的鉴定报告: “死者的衬衣口袋里还有一张纸,物证那边推测可能是张便签。可惜埋在土里的时间太长,已经烂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章明明耸了耸肩: “也是,三十多年了,普通的纸张能保存下来才见鬼了呢。” 他的目光移到尸骨胸前,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对了,打死他的子弹是什么型号的,查出来了吗?” 叶怀睿摇了摇头。 他们在埋尸处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弹头或是弹壳。 没有了这两种最直观、最准确的物证,物证那边也只能根据衣服上留下的弹孔确定子弹的口径应该是毫米的。 但使用毫米口径子弹的□□实在相当不少,没看到实物,物证科也拿不准到底是哪一种。 “……不过,毫米的子弹……” 叶怀睿轻声低语: “……‘那个’……也是毫米的吧?” 章明明没听清,把脑袋伸过来,“你说什么?” “没事。” 叶怀睿摇了摇头,没再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现在,先来看看尸体吧。” “男性死者,死亡时年龄……40±2岁。推测身高……164厘米……” 欧阳婷婷记录好叶怀睿给出的结论,评价道: “看起来是个不怎么高大的中年男人呢。” 叶怀睿不说话,只沉默地盯着刚刚为推算身高而测量过长度的右侧股骨,眼神分外凝重。 “叶法医,怎么了?” 姑娘催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 叶怀睿:“……没有。” 他摇了摇头,“先干正事。” 欧阳婷婷:“??” 叶怀睿不等助手再问,已经拿起一根探针,示意欧阳婷婷和章明明看尸体的颅骨。 “你们看,这里。” 他用探针在颅骨的右侧颞骨上点了点,“这儿,骨折了。” 确实,就如同叶法医所说的那样,在颅骨的右侧颞骨处,有一个卵圆形的创面,或者说,是不太标准的水滴状,长径约厘米,长径与颅骨的矢状面近乎平行,痕迹不深,骨折处没有明显的愈合痕迹。 “这是颅骨外层的压迫性骨折,裂痕呈向外放射状,边缘有碎骨片向内侧弯折,应该是某样坚硬的重物压迫头骨留下的伤痕。” 叶怀睿说道: “这通常说明,打击发生时,骨头是新鲜且有弹性的。” 他看向章明明和欧阳婷婷,“你们觉得,这伤是怎么来的?” “这……” 章明明盯着那处骨折伤,凝眉沉思,“既然是重物压迫的痕迹……” 他下意识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啊!” 他恍然大悟,“是不是有人手持硬物,敲在了死者的脑袋上?” 章明明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想找一件趁手的家伙比划一下,一时间又没有大小和形状合适的,只能做出虚握板砖的姿势,朝身前某个看不到的对象用力一挥。 “比如这样……” 他转头看到欧阳婷婷,双眼一亮: “婷婷,你多高?一米六左右,对吧?” 欧阳婷婷似乎猜到章明明想说什么了,于是点了点头,“没错,一百六十三公分。” “很好,跟死者差不多!” 章明明高兴了。 他招手让姑娘站到身前,背对自己,然后右手虚虚握拳,作势朝欧阳婷婷的头部挥了挥。 “果然,位置刚刚好!” 二明同志的手轻轻落在了姑娘的额角,位置竟与颅骨上的骨折伤所差无几。 “凶手应该是像我现在这样,手持某种硬物,从后方靠近受害人,再来个突然袭击——砰!” 他又比划了一次虚空敲打的姿势,不过这回手根本没碰到欧阳婷婷。 叶怀睿笑了笑: “虽然你刚才的模拟动作主观因素太多了,不过很有趣。” 章明明不满地瞪他: “这不是很合理吗,怎么就主观因素太多了?” “行,就先按你的推测来好了。” 叶怀睿没跟好友抬杠,而是当真按照章明明的设想开始分析。 “假设发生敲击时,受害者意识清醒,且两人都是站立姿势的话……” 他指了指颅骨右侧颞部的伤口,说道: “那么袭击者确实应该站立在这名死者身后,而且还是个右利手。” 章明明用力点头:“如果面对面,看到有东西当头敲来,一般都会有个闪躲的动作,对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一下就正中整个颅骨最薄弱的部位之一,这命中率,可不像是蒙的。” 欧阳婷婷也加入了讨论: “这么说,袭击者首先要悄无声息地接近死者咯?” “又或许……” 叶怀睿眼神一闪,“袭击者是死者认识的人,所以死者对他毫无防备,轻易就让对方靠近了自己的后背。” “对!” 章明明也觉得有理:“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叶怀睿指了指白骨尸那根被子弹击得几近断裂的右侧第六肋,“既然凶手有枪,他又为什么要用硬物打他的脑袋呢?” “……对啊!” 章明明也品出了问题的所在,“一枪把人崩了不是更快吗?” 叶怀睿继续说道: “而且,从子弹的位置来看,一枪下去已经是致命伤了——最起码也让受害人失去了活动能力,只能伤重等死。” 章明明点点头:“确实,似乎没有再用硬物打他脑袋的必要了。” 叶怀睿微笑看向欧阳婷婷,“你觉得呢?” “我想……有两个可能。” 姑娘认真思考了一回儿,“其一,是凶手先用硬物敲了死者的脑袋,发现人没死,才补了一枪。” 她顿了顿: “其二,是有什么原因,凶手一开始不能开枪。” “不能开枪?” 章明明挑了挑眉:“比如呢?” 叶怀睿沉声道:“比如,枪声。” 章明明:“!!” 确实,开枪很难掩饰枪响,而枪击声又极其容易引起旁人注意,这也是很多凶徒会顾虑的一点。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想?” 二明同志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凶手一开始害怕枪声会惊动其他人,不敢开枪,于是用硬物砸了对方的脑袋,结果人没死,只能补上一枪!” 他看向叶怀睿,目光炯炯,似是想要寻求认同:“阿睿,我说得对吧?” 叶怀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抿紧嘴唇,眼神颇为凝重。 “或许……” 半晌后,叶怀睿低声说道: “凶手一开始不能开枪,所以才用硬物敲了受害人……然后把他带到埋尸处,才动手开的那一枪呢?” 章明明点点头,觉得好友这个猜测似乎很有道理: “这么看来,凶手还挺谨慎的。” 因为担心枪声引起旁人注意,所以凶手选择用硬物击打死者,将人打晕或者干脆打死了。 然后他将受害者带到埋尸地——也就是发现尸体的芙兰村后的荒地,发现人还活着,或者单纯只是为了保险,又补了一枪,才用篷布将尸体裹了,埋进了地里。 “另外,关于这具白骨尸的身份……” 这时,叶怀睿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十分惊人的话: “我似乎有头绪了。” 章明明:“什么!?” 连一贯淡定的欧阳婷婷也睁大了双眼:“你知道他是谁?” “不,还不能确定。” 叶怀睿目光沉凝: “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么……” ——那么,事情就很有意思了。 2021年8月2日,周二,晚上九点二十五分。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叶怀睿正坐在别墅的地下室中,将今天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殷嘉茗。 【什么!?】 听完叶怀睿的说明,殷嘉茗无比震惊:【司徒英雄竟然早就死了!?】 “嗯。” 叶怀睿点了点头: “现在来看,这个可能性确实很高。” 是的,叶怀睿怀疑,在芙兰村后的荒地里发现的白骨尸,很可能就是当年帮劫匪们开车的司机——司徒英雄。 尸体的衣服口袋里有三十多年前的钱币和筹码,以此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1982年的1月11日到1986年的6月10日这段时间。 而劫案发生在82年的7月21日,确实与推测的死亡时间相吻合。 另外,根据卷宗上的记录,司徒英雄案发时41岁,身高165公分,这些都与叶怀睿推测的死者的身高和年龄相吻合。 最后还有一点,那便是——当年劫匪抢劫银行时用的是64式□□,子弹口径正是毫米的。 ※※※※※※※※※※※※※※※※※※※※ 是说,其实通过骨骼判断死者的人种、性别、年龄和身高都很有趣哒! 不过相关内容我在《鉴罪者》里面写过了,再写一遍感觉有点骗字数,所以就跳过分析,直接让叶法医说结论啦! 对这方面的知识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鉴罪者》里的相关内容哦~=3= 另外本文预计周五入V,明天停更一日,让社畜作者攒攒稿QAQ 然后周五也就是16号,准时奉上超肥的三更哒! 接下来白骨案的新进展会让案情发生一个重大转折,敬请期待!》w《 喜欢超时空神探请大家收藏:超时空神探我爱更新速度最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