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浮图》 1、第一卷:声名鹊起 墨非疑惑地环视四周,有点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一片树林里,刚才不是还在正要与考古队汇合的路上吗?怎么刚转个岔口就进了一片林子?回头看了看,身后哪里还有什么岔道口?那里只剩下一座暗青色的石壁,爬满了绿藤,带着一种经年累月的斑驳。 难道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作为从事考古工作的墨非来说,经常会遇到一些科学难以解释的奇怪事件,所以她个人算是个有神论者,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还能保持冷静。 一直待在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墨非决定往前探查一下。周围的树木十分茂盛,甚至还有不少上百年的珍稀古树,这在21世纪的现代都市中实在是不可多见,起码她在十分钟前才刚达到a市边区,那里就绝对不可能有保存如此完善的原始树林。 行了大约数十分钟,墨非隐约听到前方似有人声,她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在小心地拨开挡在面前的一根树枝之后,一支奇怪的队伍出现在她眼前。 人数大概上百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一身褴褛的古装,束发纶巾,个个面容憔悴,风尘仆仆,或挎着包袱或推车板车,缓缓地朝另一个方向行进着。 墨非第一想法是:在拍戏?然而下一刻她便发现不可能,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这些人无论衣着打扮还是随身携带的物件都透着古朴和原始,更重要的是那疲惫、凄苦和茫然的神态太真实,她还没发现哪个摄影剧组的“群众演员”能做到这样的专业水平。 深吸了一口气,墨非暗想难道自己终年考古结果真的把自己考到古代来了?默默地看着远去的队伍,她决定跟上去,心中无数的疑惑总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刚走了几步便看见前方不远倒着一个男人,她快步走到近前,伸手扶起他,才发现此人已经死了,看他面色铁青,嘴唇干裂,一手还紧紧捂着左胸口,似乎是得了什么急病。 暗叹一声,虽然墨非经常会跟尸体打交道,但那都是上百年上千年的古尸,时代久远,也没多少心理障碍。但是面前这个却是刚死不久的人,身体似乎都还有些温热,感觉十分不舒服。 墨非站起来,暗道了声:“请安息”就准备继续行路,结果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她费力地把男人尸体拖到林子里,咬牙把他的外衣脱下来换上。目前的状况她还没搞清楚,所以最好先融入人群中,起码衣着打扮不能引人注目。 这套粗布男装穿在身上似乎有些怪异,倒不是胸部的原因,墨非每次考古时都会穿上一件束胸马甲,能使胸部平坦紧致,完全不用担心影响工作。真正不协调的是她这一头不过耳的短发,还有皮肤虽然不像明星那么白皙,但是比起刚才那些平民要光泽细腻很多,尽管穿着粗糙,却也一点不像穷苦人。 对此墨非也没办法,只能在脸上摸了点泥土,背起自己的帆布包包,又朝面前死去的男人拜了拜便匆匆朝那个队伍追去。 专心赶路的平民对于墨非的加入都没表现出太多的关注,最多朝她的短发瞥上了几眼。 墨非放下心来,可是很快她又苦恼了,因为这些人的对话她居然听不懂,不知道是不是方言,墨非只能偶尔听懂其中一两个字。这可不好办了,学习语言可不是一两天的事,这样她怎么尽快弄清目前的处境呢? 一直走到黄昏,为首一人吆喝一声,队伍便停了下来,休息的休息,用餐的用餐,生火的生火。 墨非环视一周,此处不过是个偏僻的山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一条小溪潺潺流动。看众人的动作,显然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 对此墨非倒没什么不适,毕竟以前考古时经常露营,只是这里没有帐篷,要辛苦不少。 看了看正在吃着干粮的众人,墨非感觉自己也饿了起来,她躲在一边,从背包中拿出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默默地吃着,同时暗自庆幸自己为了这次考古准备了不少吃的,由于大多数考古的区域都比较偏僻,购物和饮食不太方便,所以她总会自带一些食物。 也不知道这个队伍要走多久,墨非不敢敞开了吃,若节省一点,她的食物应该能维持六、七天。 草草吃过东西,墨非坐在角落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人,他们大多数穿着窄袖粗衣,短褐襦裙,有的则是一身广袖长袍,戴着福巾或长冠,衣服布料也要好上许多。这明显是士与民的区别,光看衣着十分类似汉代的特点,但是一些细节方面又有点不同,比如他们的饰物和所用的漆器似乎又有唐宋的特点。墨非越看越疑惑,伴着疲惫和寂静的夜色慢慢睡去。 一夜无梦,次日天还未破晓,众人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墨非在小溪边草草地梳洗了一下,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抹了一把污泥才跟上大部队继续行走。 这回她有意识地去听别人说话,开始学习他们的口音。一路上磕磕绊绊地默念着,进展缓慢,就在她有些苦闷时竟然在路上捡到了半卷残破的竹简。 竹简?自蔡伦改进了造纸术之后,纸开始慢慢普及,而如今这个时代却还在用竹简,这意味着目前应该还处于南北朝以前,至于前到什么时候就暂时不得而知了。 展开竹简,入眼的是一片笔势嶙峋的隶书。墨非心中一喜,这字十分像汉隶,她完全能阅读。然而很快她就失望了,这竹简不但没为她解疑,反而给她带来了更多的困惑。 竹简上写着:尚宁三年,太尉辛绰上书,批评虞国国风之奢靡。世家一日三餐,耗资万千,以麦糖水洗锅,以白蜡做柴,以石脂涂墙,以花椒抹壁……君臣以奢侈相尚,王公以比富为乐……奢侈之费甚于天灾。 尚宁?这是哪个朝代的年号?虞国又是哪个时期的国家? 墨非仔细回想着脑中所熟知的历史,可是始终对这竹简上提到的几个字眼十分陌生。 “算了,以后再研究,起码这里的字我还认识,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墨非一边把这破损的竹简收起来一边自我安慰着。 正在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队伍停顿了一会后又继续前行。随着大部分人远去,墨非才看见停在路中间的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仰躺着,一个少年则跪坐在旁边焦急地喊着什么。 墨非快步走上去,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只见此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还伴有轻微抽搐,看起来像中暑的症状。墨非连忙招呼那个少年把这人移到旁边的阴凉处,然后把他的衣领松开,并喂了几口清水,又拿出背包里的毛巾浸上水不停给他降温。 还好只是轻度中暑,不多时这人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这是个年近四十的男子,面有长须,目光精睿,头束福巾,广袖长衫,看起来是个颇有学识的士人。 旁边的少年又哭又笑地对他说了什么,然后这人便坐起身来对墨非拱手道:“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 尽管听不太懂,但墨非也猜得出对方在道谢,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中年士人见此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在下卫宣,字文仲,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对不起,我听不懂。”墨非只能这么淡淡地回了一句。 卫宣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竟然不能沟通,眼前这个少年不仅头发短的奇怪,口音也十分奇怪,甚至气质也同样奇怪。他脸上带着污渍,但卫宣细细一看就发现这少年虽然衣着粗劣,但背脊笔挺,目光平直,绝对不是普通平民。 目光不经意看到少年脖子上挂着的玉符,上面刻着两个篆字:浮图。 “浮图?小兄弟可是叫浮图?” “浮图”二字墨非听清楚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玉符,这是她在鬼市中买到的,听说是盗墓贼从一座无名古墓中捣鼓出来的,她当时一眼就喜欢上,也没讲价便买了下来。 显然眼前这个中年士人把这个当作她的名字了。 墨非想了想,伸手指了指他说:“卫宣,文仲。”又指向自己说:“浮图。” 卫宣立刻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休息了一会便起身继续赶路。墨非现在又有了新的事情做,那就是跟着中年士人卫宣学习这里的语言。 三人加快步伐赶上了队伍,一路上聊聊写写,墨非学话的进展加快不少。 从卫宣那里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些事,比如这群人都是前往莨芑龅挠莨傩眨缃裼莨交鸱追桑康梁嵝校傩彰潜ナ苷勰ィ坏靡阎荒鼙尘胂纾吹较喽园捕u莨匦驴肌 听说莨隽苏雒挚び美窗仓酶鞴衙瘢飧鍪贝奈甯龉揖啊15荨荨15摹3煜嗷ブ圃迹庇姓秸乇鹗怯荨15摹14叭涞恼鞣ィ负醯搅瞬凰啦恍莸牡夭剑灾劣谂萌缃衩癫涣纳4罅科矫袂t啤 到这时墨非也终于明确自己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至少不是历史中有记载的时代。 “啊!到了,终于到弥郡境内了。”前方以人忽然兴奋地叫嚷起来,然后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众人面上都透出了喜色。 墨非心情也飞扬起来,这段枯燥的旅程终于到尽头了。一旦安顿下来,她就可以开始慢慢研究这个陌生的时代了。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否还有机会回原来的世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疾病 这是一个废弃不久的村落,墨非跟着队伍来到这里没多久就有一个自称“主薄”的人过来为众人进行登记,并分发少量粮食。听卫宣说过,莨鹘挚ぶ芪Э辗系拇遄加美窗仓昧髅瘢坏值胤治莼够嵩谝欢问奔淠诜7攀澄锖椭肿印 弥郡是莨暇车囊桓鲂】ぃ蛭背j艿秸交鸩埃哉饫锏耐恋卮蟛糠挚罩米牛迕裨缫亚t频奖鸫Αw罱荨15摹14叭煺剑喽灾莨暇撤炊捕瞬簧佟 但是这里显然也不是久留之地。墨非一边暗暗地思量着,一边与其他流民一样在主薄那儿登记了名字,依旧用“浮图”二字,由于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符牌,墨非最后只分到了一个暂住的木屋而没有土地。这倒没什么,反正她一来不擅农事,二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定居,虽然她本来是想尽快找个安身之所,但一个随时可能陷入战乱的地方可不是她的选择。 “浮图,浮图。”墨非刚将屋里的被褥拿出来晒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唤她,转头一看,正见卫宣的书童闲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怎么了?”墨非拍了拍晾在竹竿上的被子随口问了句。这些天一直和卫宣学说话,因为类似中文方言,所以大部分都能听懂了,只是自己说起来还有些不流利。 闲子缓了缓气,着急道:“浮图快去看看我家先生吧!他从昨天开始就不舒服。” “请大夫看了吗?” “哎哟!”闲子气苦道,“这里哪里去请大夫?就是弥城也没有啊!” 墨非默然。这果真是个落后的时代。压下心中的感叹,她跟着闲子前往卫宣暂居之所。 卫宣分到了一座相对整洁宽敞的木房子,可能是因为他是一名文士,地位比一般平民要高很多。 走进屋内,墨非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卫宣,此时他眉头紧皱,面色潮红,一副难受的样子。墨非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浮图来了。”卫宣睁开眼,冲墨非苦笑了一下,“身子虚,让你见笑了。” 墨非听他声音沙哑,问道:“身体哪里不适?咽喉痛,发热,腹泻吗?” 卫宣忙点头:“是的,前天开始就觉得有些畏寒发热,头痛,腹泻了多次,咽喉倒不是很疼。” 墨非沉吟了一会,想到刚遇到这人时就中过暑,如今这摸样似乎是得了热感,庆幸的是情况应该还不算严重。 他转头对闲子说:“家里有葱白、生姜、红糖、盐之类的东西吗?” “葱白、生姜和盐倒是有,但是没有红糖。” 墨非想着也是,流民们目前都只有最基本的物资,食盐可能还是因为卫宣的身份才额外发送的,至于什么糖之类的东西就不用想了。 “那这样,你先用沸水煮碗姜茶给文仲先生喝,然后平时多吃葱蒜粥,若能弄到白菜或者萝卜的话,就做点菜汤。”想了想,墨非又道,“屋里湿气很重,你尽量打开门窗保持屋子干燥通风,所有餐具等日用品尽量用开水烫一遍,衣服被褥也要烫洗暴晒一遍。”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想到古代病菌的传染多数是因为不注重卫生,有时候一个小小感冒都有可能害死不少人。更何况这里经常陷入战乱,时有人死亡,疫疠之气很重。她的身体素质虽然好,但也不能保证完全不被感染,要知道在这落后的时代随便生一场病都是很严重的事。为此,她实在有必要事先预防一下。 闲子一一记下墨非的吩咐,在他看来,眼前这名男子和他先生一样是个有本事的人,和一般平民不一样,所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浮图,在下又麻烦你了。”卫宣一脸感谢。 “好好休息。”墨非淡淡地说了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 卫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又开始猜测起他的身份,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洗干净的脸时,其端正细腻的五官和光洁的皮肤又一次说明了他的出身不凡,而且他识字,似乎还略懂医,但奇怪的是,其说话的口音不同于任何一个国家,他的解释是一直与师傅隐居于杳无人烟的山野,难道其师是位不世出的高人? 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卫宣不再多想,先养好身体,有什么疑惑将来总有机会弄清楚的。 正在大搞卫生的墨非并知道,这批流民中其实早已经出现了不少感染风热的人,刚开始无人重视,可是随着生病的人越来越多,病情越来越重,众人才开始慌乱起来,甚至以为出现了瘟疫。 主薄也大为紧张,立刻让人把生病的人隔离起来,希望病情不再扩撒。可惜,由于照顾病人的人都没有防护的意识,所以受到感染的人依然持续在增加。直到第六天的时候,这批流民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被感染了,甚至还出现了一名死者。 最后主薄不得不下令暂时封锁此处,在疾病彻底消失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 从闲子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墨非皱了皱眉,她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虽然早知道村里有人和卫宣一样生病了,但她也没想过主动去帮忙。毕竟她不是医生,谁又能肯定那些人都只是得了感冒呢?若真是感冒,一般情况下过两天就能自愈,似乎用不着她出这个头。但她显然高估了这个时代的人的免疫力,在饥饿、疲累、焦躁之下,病情只会逐步加重。 “浮图,你可有方法救助那些病人?”经过几天休养,身体已经大好的卫宣问道。 “我不是大夫。”墨非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眼睛看着远处那个隔离病人的院子。 “但在下的病都是多亏了浮图你。”卫宣也望着那个方向道,有些迟疑道,“我去那边看过,病况似乎与我十分相像。” 墨非沉默了一会,淡淡道:“那么,就麻烦文仲先生按照我之前所说的方式去试试吧。” “浮图为何不亲自去看看?”若此事能得到解决,于声名有莫大助益。在这样一个世界,声名就能代表一个人的地位。 墨非想了想道:“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刚走进病人集中的院子,一股难闻的异味便扑面而来,闲子立刻用袖子捂住了鼻子,卫宣也皱了皱眉,余光看到墨非毫不变色,心中不由得叹服。 其实,墨非只是天生面瘫,即使心里有什么感觉也无法表现在脸上…… 大院里面躺着一排病人,大概有十来人,咳嗽声、低泣声、□□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有些杂噪。廊道中不时有人走动,负责给这些病人端水送饭。 缓缓在屋里转了一圈,墨非有了个大概的了解,除了极个别不知道是什么病症之外,其他的都应该是感染了风寒,有几个还特别严重。更让人皱眉的是,这些病人平时喝的是凉水,所用的碗筷茶杯居然还和其他人一起共用,被褥席子也很脏,地板上污渍无人清理,在这样的环境下,再小的病也会转重。 “浮图,你如何看?是瘟疫吗?”卫宣询问道。 墨非摇头:“应该不是。” 卫宣一喜,继续问道:“那可有治疗办法。” “按照我之前说的做就可以了。平时多喝姜茶、稀粥和温水,病人用过的东西都要分开,否则就要全部用沸水烫一遍再用。另外最好让这些人的亲人给他们换上干净的席子和被褥,清理周围的污渍……” 卫宣仔细记下墨非的话,末了又问了句:“如此就可控制病情?” 墨非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尽人事听天命吧!这里缺医少药,只能做最简单的处理了。其中有几个病情十分严重,估计……” 卫宣也沉默了,随后他轻叹一口气,转身吩咐闲子去寻找主薄大人。 根据墨非的建议,再加上卫宣和主薄的调度,病情果然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一些症状比较轻的人在几天后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没有药物,也没有充足的食物,不久之后还是死去了三、四个。 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们,经历了战祸和家破人亡,如今刚有个暂时的安身之所,却又迎来了疾病。 墨非第一次发现,小小感冒竟然真的是如此严重的疾病。以前研究古代历史时,虽然也研读过古代医疗水平的发展史,知道一些小病也能置人于死地,甚至在几百年前的西方,发个烧竟然用放血来治疗,治死过不少人。可那只是书本上的东西,与直接面对这种现实感觉完全不一样。 如此古老而落后的时代,她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证这些百姓的苦难和死亡吗? 与墨非的低落不同,原本焦虑的主薄大人倒是心情不错,证实了此次疾病并非瘟疫,即使死了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主薄大人一声令下,原本的封锁令也解除了。 只是为了防止这几个病死的人还会传染疾病,所以不允许直接下葬,而是勒令火化。 火化当日,所有人都来了,虽然很多人并不相熟,但大同小异的际遇,令他们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哀。 看着眼前的大火,听着周围人的啜泣,墨非忍不住双手合拢,闭目念诵起心经。 这是承自她导师的习惯,每次挖掘古墓前,导师都会念诵一段心经或者金刚经,作为考古专家,导师执拗地认为不论什么原因打扰死者的安宁都是一种罪过,所以总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寻求一种安慰。 看得多了,墨非有时也会跟着念诵,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感觉每次念完,心都能宁静不少。 这个时代没有佛教,人们也不知道心经是何物,墨非用普通话念诵着,他们甚至听不懂他在念什么,但看着墨非庄重的表情,听着他平和无波的声音,周围的人不由得都被吸引了,哭泣渐止,偌大的平地中寂静无声,只余下火焰燃烧的声音和那带着节奏的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良籍 度过了最艰难的几天,原本精神萎靡的流民们开始安定下来,墨非也准备离开这个小村落,她不擅长农事,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无论如何也应该出去看看。 正在墨非计划着出行时,卫宣意外地过来邀请她一起去莨记缔伞u庹纤猓舅沟p囊蛭皇煜せ肪扯叽砺罚蛘呶笕肓苏铰抑兀缃裼懈隽炻分耍饪梢奖愣嗔恕 几人于是收拾行囊,告别主薄后便一起离开了这里。 卫宣年轻时就经常周游列国,对各地形势了如指掌,一路上给墨非介绍了不少奇闻趣事。墨非仔细听着,甚少发言,从卫宣的一字一句中慢慢推敲着这个时代的状况,原本枯燥的旅途也因为聊天而显得愉快不少。 到第二天的时候,几人幸运地遇到了一支三十来人的商队,这才结束了艰难的步行,搭上了前往炎竺城的顺风车。 在这个时代,文士武者都是倍受尊重和关注的人,那商队领队在见过卫宣的符牌之后,连路费都没要就同意了他们的加入。商队领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姓许,人称“许掌队”,有双细小而精锐的眼睛,留着短须,总是一脸笑呵呵的样子。 在他将卫宣的符牌交换之后,目光不由得多次看向了墨非。实在是墨非的模样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太过显眼,一头爽利的短发附贴在脸庞,五官俊秀,剑眉凤眼,皮肤洁净无暇,比之一般女子更加细致,却又多了一般女子所没有的飒爽,孑孑独立,即使衣着粗劣,也掩盖不了他的丰采。 生活在战乱时代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种阴郁之气,而一般生活于中下层的百姓更是时常表现出卑怯和惶惶,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不同,他的气质异常的干净,有如清晨的甘露般晶莹透彻,仿佛丝毫未曾沾染人间的尘垢,即使混杂于人群之中,最先让人注意到的绝对是他。 “咳,能在此处遇到文仲先生真是许某的荣幸。”许掌队冲着卫宣报了抱拳,目光又移向墨非,问道,“不知先生身后这位公子是……” 卫宣看了看这人的眼神,有些了然地笑道:“这位是在下的小友,名为浮图。” 墨非学着卫宣的样子,两掌相叠地微微行了个礼,却没有说话。 许掌队见卫宣的介绍如此简单,那少年的回礼也如此略略,便在心底猜测他或许出身不凡,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傲气,便压下了心中的心思,仔细地招呼着。 “许掌队,是不是该动身了?我还想尽快去明楼放松一下呢!”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几人的交谈。 循声望去,来人年约二十来岁,一身青色劲装,身材健硕,长发斜斜绑束在一边,容貌俊逸,唇边挂着懒懒的笑容,手上还抓着一把长剑,走路无声无息却又带着一种气韵,显然是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 许掌队还没回应,那男子的目光就被墨非给吸引了,他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几步走到近前,有些无礼地上下打量,在卫宣忍不住斥责时开口问道:“这是你的家仆吗,尊下?” 卫宣不悦道:“这是敝人的小友,非仆役。” 男子也不在意卫宣的态度,继续问道:“那是平籍还是良籍?” 墨非心下有些疑惑,却并未随便开口,卫宣沉默了一会答道:“非平籍。” 男子这才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不过片刻又自我介绍道:“某炎竺孤鹤,乃武士行馆的一等武士,不知道少年如何称呼?” “浮图。”墨非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磁性,和她的外貌一样,没有一般女子的柔美,却同样让人感觉舒服。 武者孤鹤邪笑道:“看来你们是要与我们一起同行,某一定会多加关照的。” 说完又看了墨非一眼便转身离去。 卫宣皱眉道:“他是武士行馆的人?难怪如此无礼。” 许掌队抱歉道:“虽无礼,但确实有几分本事,还请文仲先生和浮图公子不要介意。” “算了,还是要多谢许掌队愿意搭我们一程。”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车队要出发了,委屈几位乘坐载货的马车。”说着把几人领上了马车后便吆喝队伍启程了。 看近处没有什么人,墨非询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卫宣看了看他,叹息道:“你的模样还是太过出彩了。” 墨非皱眉,她实在不认为自己这种中等偏上又丝毫没什么装点的样子有多出彩,顶多只是让人看着顺眼而已。再说她现在在别人眼里是个男人吧! 卫宣继续道:“你应该知道,各国贵族士人之间时兴男风,一般相貌姣好的年轻男子都亦容易惹人觊觎,再加上你如今飘零在外,又没有一个镇得住他人的身份,稍不留心就有可能被人欺辱。” 墨非面上淡然无波,让卫宣以为他已经了然于胸,谁知他正在冒冷汗,同时庆幸自己与卫宣同行,否则说不定还没出这个郡就落个悲惨收场。 卫宣抬头望了望队伍前方的武者孤鹤,随后问道:“浮图,你真的没有符牌吗?” 墨非摇头。 “那可就有点难办了。”卫宣抚了抚须道,“没有一个好的身份,你恐怕早晚会有麻烦,而且你的身份还不能只是平民。符牌有五种,奴、平、良、贵、王,前两种没有丝毫特权,生死皆被贵族们掌控,而文士武者属于良籍,可以出相入仕或成为世家大族的客卿幕僚,有一定的地位和名望,像刚才那个许掌队和孤鹤开始都对你有些心思,但知道你不是平籍时才收敛了一点,否则就有可能直接要人了。” 墨非心下危机感顿生,看来得尽快解决身份问题了。她大概知道这个古老时代的等级森然,律法粗暴,平民百姓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强权下卑微地活着,但求温饱就满足了。可是她绝对受不了被人随意欺辱,她可以尽量地适应环境,可也不能完全认同这个时代的规则,看来若不想成为悲剧就只能努力寻求自保了。 “你也不用太担心。”卫宣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我去堑奚是为了进入大王子内府,一旦成功,我便有机会为你办个户籍,良籍虽然有些困难,可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如此便多谢了。”墨非对他报了抱拳,真心对眼前此人充满感激。 卫宣点点头:“只是这些日子你要谨慎些,即便你真是良籍,那个孤鹤也不一定对你死心。” 墨非抬头朝前面看去,正好与忽然转身的孤鹤对了个正着,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冲她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惊得她立刻转过视线。 商队的行进速度并不慢,可要到达炎竺城还有两天路程,待太阳下山,队伍便寻了个适当的地方扎下营。 墨非跟着卫宣坐在一辆马车边,她的背包里还有几袋老婆饼,可以勉强充饥。卫宣则带着闲子做的干粮,看着都没什么胃口,可也不得不吃。 早先跟着流民领到过一些粗粮,尽管墨非也是个可以吃苦的人,但那些东西实在太过劣质,煮出来的粥只能勉强入口,连续数十天都吃着这样的东西,她几乎快忘记肉的味道了。 就在她想着红烧肉吃着老婆饼的时候,一只烤得黄橙橙的鸡腿出现在眼前,墨非抿了抿嘴,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叫“孤鹤”的男人正一脸笑容地蹲在她身旁。 “少年,给你。”晃了晃手中的鸡腿,似乎十分热情诚恳。 墨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鸡腿,面无表情地垂下凤眼,淡淡回绝:“我有吃的,多谢好意。” 孤鹤挑了挑眉,从他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想法,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笑声,他斜眼瞟了一下,不以为意,只是把手中的鸡腿硬是塞入墨非的手中,不容拒绝道:“只是一些吃的,你不要就扔了吧!”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刚才发出笑声的几人走去。 墨非看着手中的鸡腿,犹豫着吃还是不吃。 卫宣在一旁道:“食物都是珍贵的,别浪费了,一个鸡腿而已,不用在意。”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墨非也就不再多想,专心吃起来,虽然没啥盐味,但数天没吃过肉的她还是满足了一把。只是她没注意到远处的孤鹤在见到她吃下自己送的食物之后,露出了一个十分愉悦的表情。 “我说孤鹤,你真对那少年感兴趣?”一男子搭着孤鹤的肩膀笑道。 “当然。”孤鹤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表情,“我孤鹤看上的人,怎么能轻易放掉。” “可是人家可是良籍,又是名男子,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另外一人也道。 “这我知道。”孤鹤又朝墨非的方向看了看,“少年不凡,看来得花些心思了。” “那倒是,我还从没见过如此出众的男子,看他的皮肤,细腻如绸缎,摸起来肯定比女人还舒服。” “哈哈,说的是。” 孤鹤哼了一声:“这可是我的人,别随便调笑。” “你先得手再说吧!若你不行,我们可上了。” “要不要现在就比划一下?”孤鹤扬了扬手中剑,挑衅道。 其他男人立刻消停了。 不知道自己成了他人调笑的对象,墨非在吃饱喝足之后,便在离卫宣不远处找了块平地铺上席子,仰躺着和卫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待到睡意来袭,便在偌大的星幕下徐徐入睡。 活了二十几年,即使在数十年前就成了孤儿,她也从没过过像这些天一样的艰苦生活,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嗯,深以为然。但愿这样的日子有个尽头,她不需要享受荣华,但她渴望安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中途遇险 次日天刚破晓,众人便先后醒过来。 墨非随手整了整头发,然后从包里拿出毛巾去小河边梳洗。 此时小河边已经来了好些人,墨非也没在意,先用清水漱了漱口,然后浸湿毛巾仔细地擦拭脸和手臂。专心清理自己的墨非没注意到周围不少人都在偷偷看她,那不经意露出的手臂洁白细滑而线条优美,在晨光的映照下隐现瓷玉般的色彩,分外诱人。 看到这般光景,不少长时间没抱过女人的大男人们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即使不好男风的人也有了点遐思,刚才还“豪迈”的动作更是不由得“斯文”下来。 众人倒没因此怀疑她的性别,一来她的动作太自然,表情太淡定,二来也没想到有哪个女子会这么大方地露出手臂。 正在墨非梳洗完毕准备起身时,一块小石子突然被投入水中,溅起一片水珠。 墨非回头望去,只见孤鹤正抱胸站在她身后,一脸似笑非笑道:“少年,你真的很可人,某心慕之,你愿意接受某的追求否?” 墨非微愣,这是在公然示爱?她垂下眼,站起身来淡淡道:“抱歉,我不好此道。” 孤鹤走到他身边探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欢愉不应该被拘束,只要少年愿意试试就知道个中滋味。” 停下脚步,墨非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请不要再调戏于我,我虽微薄却也不容他人轻辱。” 孤鹤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没再纠缠任他离开,刚才竟然觉得那凤眼一瞥也透出了别样风情,至于他说的话,他自动略过。以他的个性,怎会因为几句话就放弃? “孤鹤,又失败了?”旁边传来起哄声。 孤鹤兀自得意地驳道:“高崖之花岂是那么容易攀折的?” “哈哈,那可别摔下去了。” 孤鹤耸了耸肩,也不理笑闹的众人径自走开。 “怎么?孤鹤找你了?”卫宣看了看马车不远处问道。 墨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武者都是傲气而肆意的人,你这两天千万要留心,只要到了炎竺城便可分道扬镳。” “我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奔放不羁,没有过多的世俗规束,言语大胆,笑闹由心。她倒不讨厌这样的民风,只是有点困扰于他们男女通吃的嗜好。 看来以后行事需要更加谨慎,她不能再把原来的行事方式带到这个时代,即使是男子之姿也依然会招来是非。 车队缓缓行驶,墨非继续跟着卫宣练习说话,顺便听他谈论时事。 旅程是枯燥而漫长的,在烈日之下行路,每个人都汗如雨下,动作迟缓,精神也显得有些萎靡。 墨非环视周围,左边是高山峭壁,山壁上藤蔓交织;右边是片茂密的林子,绿意盎然。 这是原本世界难见的风景,青山绿水,十分适合郊游。正这么想着时,胸口突然一烫,她忙把挂在脖子上的玉符拿出来,入手生热,还隐隐闪着微光。 这是怎么回事?玉符竟然在发热?这可是以前没出现过的情况。 正在茫然不解时,不远处遽然传来一声惨叫。 “有埋伏!大家小心!”示警声刚落,就见右边林子中冲出一群气势汹汹的男人,手上或拿刀或拿斧头地喊杀着。 “是山贼。”卫宣低呼一声,面色惨白。 一边的闲子也抱着包袱发起抖来。 墨非心中一颤,动作迅速地从背包中拿出自己的军用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目光警惕地注视场中的情势。 围杀过来的山贼大概有七十来人,而商队除了雇佣了五个武士行馆的武者之外,其他能战者不过十来人,剩余的都只是普通家仆,这些人连一两回合也招架不住便被山贼杀死杀伤。 不过数分钟,商队就死伤一片,惨嚎声不绝于耳。那五个武者虽然身手不凡,但也没法顾全所有人,只能优先保护许掌队和几个重要人员。 这时有一个山贼举着刀朝墨非等人的马车冲来,几人立刻下车躲避。 面前一刀直劈而下,墨非斜身一躲,眼见刀身从鼻前划过,她紧接着扬起匕首切过山贼拿刀的手臂,在他还没来得及痛叫之前又伸腿踢向他的下腹。动作虽还算敏捷,可惜力气不够,只不过将人踢退了几步而已。 “他奶奶个熊!”山贼抹了抹冒血的手臂,又面色狰狞地向她砍来。 糟了!墨非心中一紧,这回躲不过去了。 眼见刀光闪来,她只能屏息僵立,正在危机之时,只听见“锵”的一声,旁边突然伸出一把剑,将砍向墨非的刀猛力挡开。 “嘿,少年,还好吗?”孤鹤举着剑对墨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墨非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隐约透出一丝安然。 山贼自然不是孤鹤的对手,几个回合便被斩杀在地,鲜血洒了一地,看得墨非有些想吐。 “少年,好样的,临危不惧,颇有勇者风范。”孤鹤收剑夸道。 她哪里是临危不惧?她天生面瘫而已……一直生活在安逸环境下的她,哪里遇过这样的杀戮场面?她袖子下的手现在还在微微颤抖。 “小心点。”叮嘱一声之后,孤鹤又冲向其他山贼。 此时商队的人已经死伤大半,而山贼还有数十人,几名武者也开始疲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正在形势岌岌可危之时,身后隐约传来马蹄的轰隆声。 墨非忙回头看去,只见远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队骑兵,气势如虹地朝这边快速奔驰而来。 正在酣战的两队人马不约而同停下来,直直地看着那队骑兵离这边越来越近。 这是一队身着黑色铠甲,阵容整齐,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骑兵,他们如一阵风般从墨非眼前奔过,掀起尘土一片。 紧接着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待灰尘散去,墨非惊诧地发现原本还有数十人的山贼竟然已经全部砍杀在地,前方站着的只有商队剩余的人以及那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兵。 墨非见到商队众人都在给骑兵们行礼,而骑兵对他们视而不见,连马都没下,只是有几名骑兵游走在尸体中,遇到还没死的山贼便补上一枪,直到确定人都死绝了才转身离开。 场中寂静一片。 墨非心中不由得冒起了一丝凉意,这是何等狠厉的队伍! 不单是她,连那几名武者也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商队掌队更是连上前道谢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一直拱手行着礼。 墨非站得比较靠后,也没有跟着行礼,她抬头便看到了那个像是骑兵首领的男人,同样身着黑色铠甲,只是与其他骑士不一样的是,他的铠甲上雕刻着暗金色的华丽纹饰,身披赤红色的披风, 一头长发紧紧绑束在脑后,面容看不太清,但浑身森冷凛然,只是那么坐在马背上,就让人感觉到偌大的压迫感。 忽然感觉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下,在她骤然发冷时,那男人却已经收回目光,带着人马轰轰然驰骋远去,只留下一片尘土。 “呼,吓死我了!”一人突然吁了一口气。 “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莨谔铮饣匾捕嗫魉锹饭攘嗽勖且幻! “万幸万幸!幸好这是咱们国家的骑兵,若是敌人,那我宁愿被山贼给杀了。” “说什么晦气话呢!还嫌我们死的人不够多。” 果然,这么一看,商队还活着的只有十四人了,其中还包括了墨非三人。 “浮图,可有受伤?”卫宣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关心地问道。 墨非摇头:“无事。” “那就好。”卫宣放心地笑笑,随后又叹道,“想不到刚好遇到黑铁骑。” “那些骑兵很厉害。”他们阵容整齐,气势肃杀,且骑术精湛,墨非注意到他们的坐骑全都没有装配马蹬,可能马蹬还没被这个时代的人广泛使用,但尽管如此,这些骑兵依然能灵活自如地驾驭战马,可以说个个都身手不凡。 “当然厉害!”卫宣颇有些自豪地说道,“你可知为何莨茉诟鞴煺街邪参热绻剩拷允且蛭谔锏拇嬖冢潜怀莆骞钋科锉卸绶纾狈ス觯奕烁掖テ浞婷! 墨非饶有兴致地听着,不过心下也有些嘀咕,卫宣不是从虞国流亡到莨穆穑吭趺炊莨钠锉绱送瞥纾 卫宣语带振奋地继续道:“黑铁骑是三十年前由赫连老将军所创,但真正显示其威势的却是如今的大将军巫越,此人年仅二十七、八,通晓兵法,治军严谨,十几岁时就带领黑铁骑踏平了西边游族,将莨墓晾┐罅艘槐队杏唷j昙涞钟獾校鞣コ迳保奕烁业保谥罟型蘸眨怀莆话芄斫! “鬼将?” “是啊!巫越此人才能卓绝,但手段狠厉,对敌时甚少留活口,所以其凶名与之威名同样响亮。你没见刚才黑铁骑一来,无人敢说一句话。” 墨非了然地点点头。 这时死里逃生的许掌队恢复过来,吆喝着众人收殓死去的随行人员的尸首,然后整顿队伍准备离开。 墨非这才注意到周围尸横遍地的景象,原本压下的恶心感有隐隐冒了出来。 “唉,如今战火不息,各地贼寇猖獗,普通百姓真是越来越难生存了。”卫宣低叹着,“何时会出现一位能平息战祸的圣主……”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墨非也没注意,她此时心中既为能探知这个时代的面貌而欣喜,又为不可度测的前路而惴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考虑 经过那场杀戮,商队幸存的人全都没了刚开始轻松的神态,气氛低迷地埋头赶路,连经常会来和墨非调笑几句的孤鹤都沉默了。好在之后的路程都比较顺利,商队不到两天就到了此次的目的地——炎竺城。 比起小城小镇,这炎竺城才算得上是大城市,因为占据着南北交通要地,四通八达,是各地商人云集的地方。 许掌队在进入炎竺城之后就邀请卫宣等人同他一起暂住行馆,待他交接完货物,就能一起前往堑奚。许掌队的商队隶属堑奚连家,乃莨琶拇蠹易澹匀绱死翊佬热耍兰埔灿凶盼易逭欣咳瞬诺南敕ǎ幢阏欣坎坏剑霉叵狄彩潜匾摹 卫宣想到前两天的乱战,心有余悸,也感觉同商队一起行动比较好,便顺应着答应下来,决定在炎竺住上几日。 墨非一个人待在许掌队派人给她准备的房间里,静静地思考着今后的去路。她现在没有身份凭证,又身无分文,离开卫宣等人几乎寸步难行,可是她总不能一直依附他,尽管卫宣颇有才学,但依然只是个普通文人,并无自保能力。况且她也不想把自己的未来交给别人,所以必须有所打算。 如今符牌暂时是办不到,那么至少需要给自己筹备点钱银。 她打开自己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一套牙刷牙膏,一条毛巾,一面化妆镜,两套内衣,两套外衣裤,两包卫生巾一包护垫,两瓶消毒止血药水,两捆绷带,一盒创口贴,一个小型手电筒,一个打火机,一把军用匕首,一面指南针,一支圆珠笔一袋笔芯,一本笔记本,其余还有身份证钱包之类的基本没什么用,而原来带的吃的东西也消耗完了。 细细数了数这些东西,当拿到卫生巾时,墨非有些纠结了,作为女人,每个月一次的麻烦事这回可真麻烦了,一旦这两包用完,她还得想办法自制干净合用的东西,要是手艺不过关,侧漏什么的就丢人了。丢人还是小的,若被发现女儿身,她还不得被人给生吞活剥了?要知道这时代可没什么男女平等,连最起码的人权都没有。 晃了晃头,这个暂时先不想了,目前最迫切的是钱。目光一一略过几案上的东西,墨非看到了自己的化妆镜。这是一面折叠式的圆形镜子,外面镂雕着精致典雅的花纹,正中间镶嵌着一颗人工宝石,炫彩耀眼。打开盒盖,一边是镜子,另一边则放着一把晶莹剔透的弧形小梳子。这东西在现代也就上百元,但在这古代,无论做工还是那清晰的镜面都是绝无仅有,不说价值连城,但应该也能换不少钱。 她很喜欢这面镜子,可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忍痛割爱,一旦卖掉可真的要不回来了。 墨非把其他东西收回背包里,化妆镜则放进了怀中。她决定明天就去找那位许掌队,以他的身份应该认识不少出得起价的人,再加上他如今要交好卫宣,估计也不至于为了一面镜子而生出歹意。 正在思考中,耳边突然传来敲门声,墨非开门一看,是卫宣。 她忙请卫宣进屋,顺便给他倒了口茶水。 “浮图,昨日休息得可好?” “托文仲先生的福,一切安好。” 卫宣呵呵笑了几声说:“许掌队说三天之后就出发前往堑奚,大概六七天的路程,估计还得辛苦一下。” “辛苦倒没所谓,只要不再遇到贼匪就好了。” “是啊。”卫宣感概道,“但愿一切顺利,看到那些死去的人,在下心中难受的同时也不得不庆幸自己还能活下来。” 墨非默然。 “对了。”卫宣又道,“记得你以前在为那几个病亡的流民送葬时,曾诵读过一段文字,在下一直好奇,想知道那是什么?” 墨非微愣了一下,回答:“我念诵的是佛教的经文之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佛教?心经?”卫宣惊异道,“在下知道律教、德教等,却从未听说过佛教,不知这佛何解?是何人所创?” 墨非暗想,介绍下佛教应该没什么大碍,毕竟这个世界有没有佛教都是未知数,即便有,等到传入的时候她估计都作古了。 于是她便道:“佛教是位名为‘释迦牟尼’的智者所创,传说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得正觉,彻悟了宇宙人生的根本道理。所以佛也就是觉者,一个觉悟的人,具有大智、大悲、大能。佛教编写了很多佛经经义,心经就是其中一篇,是我为死者超度而诵读的,‘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即是说,要用自心的“般若智慧”从烦恼生死的这一边把自己渡到安乐解脱的那一边,回归每个人本有的清净之心,寂静之心,光明之心。不要在乎那些虚妄的受想行识,得失荣辱。” 说到这里,墨非突然想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刻有‘浮图’二字的玉符,佛又被译为“浮屠”“佛陀”“浮图”,这与她的玉符是否有关?记得上次贼匪出现前,它异常的发热,莫非是在示警? 卫宣听得有些沉吟,过了一会他才道:“在下对各种教义都甚有兴趣,听君几句便觉得颇有深意,也不知这佛教何时能流传列国?” “可能……无法广为传播。”墨非淡淡道,“我也只是从我老师那儿知晓点皮毛,暂时未曾听闻有人立教。” 卫宣有些惊诧,暗想难道浮图的老师或者其师的先辈便是释迦摩尼,是佛教的开创人?所以这个教派至今无人知晓?浮图一直对其师讳莫如深,连名字也不愿意透露,但这位神秘的长者,绝对是位有大智慧的人,看浮图平时的言行举止即可知。此人显然隐居已久,否则浮图不可能对现今的时局一知半解。 墨非若知道卫宣竟然猜测她是释迦摩尼的学生,必然会哭笑不得。 卫宣也不再多做打探,只是说:“上次你诵读时所用的语言在下听不懂,不知能否请浮图抄录一份心经给在下参阅?” “乐意之至。”墨非爽快地答应下来。 待送走卫宣,她便叫人拿来几捆竹简和笔墨。心经是佛经中字数最少的一篇,抄录起来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她得用古隶书写,这就需要点时间了。虽然她受老师的影响,经常练习各种字体的书法,但临摹是一回事,自己书写又是另一回事,她还要注意不把字写错,所以不得不一字一字地慢慢写。她想,以后多练练,只要彻底熟悉了古隶的书写,速度便能提高了。 正在她一心专注地书写心经时,没注意门外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那人正是武者孤鹤。 他默默地立在门边,注视着那个端正地跪坐在桌案前书写的人,对面窗口照进几束夕阳,洒在少年身上,透出一圈光晕,宁静而温柔,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孤鹤突然感觉眼前的人有些遥不可及起来,也许他一直被他看低了,自己真的能追得上他吗? “啊,孤鹤公子。”刚写完心经的墨非抬头便看到了靠在门边的孤鹤,她起身招呼着。 孤鹤又挂起笑容,几步走进来四周打量了一下,挑剔道:“这里还真简陋。” 墨非边给他倒茶边回道:“飘零在外,能有遮身之所便万幸了。” “所以说,”孤鹤大咧咧地盘坐在铺垫上,“你应该跟着我,我好歹是一等武者,有屋有田,绝对养得起你。” 墨非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孤鹤也不在意,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拿起墨非刚才写的东西看了看,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一种经文而已,没什么大用。”墨非随口答了句,她相信孤鹤不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果然孤鹤不再多问,只是说:“某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某已经答应许掌队的再次邀请,一直护送你们到堑奚,之后的数天咱们还有的是时间相处。”说着,脸上还露出愉悦的笑容。 墨非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句:“那就要请多多关照了。” 孤鹤无趣地撇撇嘴,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总是一脸淡然,也不知何时能看到你惊慌或者喜悦的神情。难道……在床上也是如此?” 墨非眉头一皱就要开口斥责,但孤鹤先一步起身大笑道:“某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待这人快走出房门时,墨非突然叫住他:“等等。” 孤鹤意外地回身,看着墨非走到内间,不过一会又走了出来,她把手上的东西递到孤鹤面前道:“上次你救了我,实在不知如何感谢,只能用这个权当谢礼。” “这是何物?”孤鹤好奇地接过墨非递过来的两样东西,一样是个半透明的从未见过的瓶子,一样是捆白色的纱布。 墨非回道:“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止血药水,对外伤有奇效,另外的是包扎伤口的绷带。我想你作为武者,常有受伤的时候,这个应该会对你有用。” “呵。”孤鹤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中的瓶子,心想光这瓶子就价值不菲了。 “请务必保管好,这药水的效果绝对超过其他任何伤药,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 “哎。”孤鹤将东西收进怀中,笑呵呵道,“虽然某比较中意你用以身相许来报答,但还是不忍忤了你的好意,就先收下了。”此时孤鹤还不知道这个药水的重要性,对于医术落后的时代,外伤没处理好都有可能丢掉性命,能够及时消毒止血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对于这个男人时不时的口花花,墨非只能尽量无视,她见东西送完,便做了个送客的姿势道:“那走好,不送了。” “真冷淡。”孤鹤状似不满地嘀咕了句,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看向墨非,平静道,“浮图,将来若有一天你出人头里,声名彰显,是否愿意让某做你的护将?” 墨非一愣,看了他半晌才道:“若真有那么一天,请务必来找我。” 孤鹤这才笑开,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大步离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初入堑奚 第二日,墨非将写好的心经交给卫宣,在他屋中正好遇到了许掌队。他们二人相谈甚欢,墨非也不好打断,只能放了心经之后便退出了屋子,走到在院子中的石亭中耐心地等待。 没过多久,闲子将许掌队送出了门,墨非立刻站起来。 “许掌队,能否借一步说话。” 忽然被叫住,许掌队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转头见是墨非,忙笑着迎上去。 “不知浮图公子叫在下有何事?” “许掌队是大忙人,在下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打扰您。” “浮图公子太客气了,有何事但说无妨。”许掌队对“他”的请求颇为好奇,在他的观察中,这个少年沉稳而寡言,似乎不是轻易会求人的人。 墨非道:“在下孤身飘零,屡遭祸乱,为求能有个立足之地,不得不筹些钱银。许掌队是大商人,交游广阔,在下想请您帮我找个买家。” 许掌队惊异,暗道难道这个少年想卖身?那么以他的姿容气质,绝对能卖个高价。想到这里,他心中都有些萌动了。 不待许掌队回话,墨非从怀中取出化妆镜,轻轻放在石桌上继续道:“请许掌队看看这个。” 许掌队还在浮想联翩,目光随意扫向桌上的东西,只一眼便被那圆盒上精美的雕纹吸引住了。他拿在手中,手指抚摸着正中的宝石,一脸惊叹。雕刻精美的东西他不是没见过,但如此小巧还如此巧夺天工的物件却是少见,再加上这颗镶嵌闪闪夺目的宝石,确实能让人一见心喜。 墨非见他拿着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没打开,不由得开口道:“此物是一面镜子。” “镜子?”许掌队愕然,又仔细看了看,完全没想到这是镜子。 墨非将化妆镜拿过来,按下镜盒边缘的一个突起,镜盒立刻打开,她又把打开的镜子递到许掌队面前。 许掌队看着这面清晰无比的镜子,瞬间被震住了。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清晰的镜子。接着他又伸手取出盒子中的小梳子,晶莹剔透,也是从未见过的精美。 他内心叹息:这套小巧的物件,简直是价值连城啊! “浮图公子是想卖掉这个物件?” 墨非点头:“是的,烦请许掌队估个价,然后再帮在下找个买家。” 许掌队沉吟了一会,又问:“不知这物件从何而来?” “此乃家师生前所制,乃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若非到了窘迫之时,我绝不会将其拿出来。” “原来如此。”许掌队继续问,“不知公子是否知道此物的制作工艺?” “许掌队。”墨非淡淡道,“若在下知道制作工艺,那如今也就不再此处了。” 许掌队一愣,马上明白过来,笑道:“是在下孟浪了。浮图公子放心,此物价值难以估量,低于300银锭都不用考虑。” 墨非想了想,1银锭大概是1200钱,100银锭就能买个小宅子,一般平民百姓一年的花费都用不到10银锭,300银锭已经不少了。 墨非感叹,有钱人真是阔啊! 许掌队犹豫了会道:“此物确实稀罕!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在下率先预定此物,公子不要再将其出售给他人,待到堑奚,在下一定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价格的。” “许掌队想自己买下此物?” “是的。”许掌队回道,“我连家主母即将寿辰,在下尚不知送什么贺礼,此物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墨非沉默,目光在化妆镜上流连着。 许掌队见墨非面无表情,以为“他”嫌价格低,忙又道:“公子请放心,在下虽说不上大富贵之人,但尚算有点家底,相信还是能买得起这件东西的。” 墨非这才点点头道:“在下当然信得过许掌队,这些日子多受你的照顾,在下还不知如何感谢呢?如今这样的小事,在下怎会不答应?” “那就多谢了。”许掌队立刻笑逐颜开地抱了抱拳,“明天在下就先奉上50银锭的定金,待到堑奚,在下再跟公子商量个合适的价格,将此物买下来。” 墨非自然没有意见,此事其实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价格能卖多高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两人谈妥,相互拜别。 之后剩下的几日,墨非都一直待在了行馆中没有出去,不是她对这个时代的街市没有兴趣,而是如今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却偏偏又有点姿色,几乎不用去细细比较,她也感觉得出自己的模样在这个时代有些特别,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会多看上几眼,这当然不是说她真的长得有多俊美,而是……嗯,一种非这个时代应有的气息吧! 墨非是如此想的。正因为如此,她才忍住心中的好奇,没有贸然出门闲逛。在这个时代,稍有点姿色的人若非本身家世雄厚,那么大多都会被权贵豢养。这种事太平常,甚至有一些平民会主动将家中相貌姣好的子女献给大家族,以换取庇佑和一定银两的贴补。 在这个时代,权贵享有一切特权,抢几个美人杀几个冲撞他们的平民都跟吃饭一般简单。墨非暂时还没有挑战这个时代法则的想法。为了能安稳地生活……不,是生存下去,除了要有些钱财之外,更重要的恐怕就是要有权力和地位。 突然想起卫宣去堑奚似乎是准备投奔大王子的,墨非也开始考虑这个选择…… 休整了几日,许掌队那边的事情都办好了,再补充了足够的人手之后,一队人马又踏上了路途。 这次行程倒是很顺畅,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天气也异常的好,热是有点热,但远没有前些日子的暴晒,以至于墨非经常坐到马车外欣赏沿途的风景。除了山地之外,她最关注的是农田,开始两天还多为稻田,可是越接近堑奚,开始慢慢转变为旱地,广泛地种植着麦和粟。看这些农作物的生长情况,墨非自然不能把原来世界的情况拿来比较,只能以这个时代发展水平来推论,算是不错了。 在借宿村镇时,墨非还着重研究了这个时代的农具,除了锹、锄、镰、犁、刀、斧和凿等物之外,还发现了一些简单的灌溉工具,显然,这个时代已经开始采用精耕细作,虽然各方面还很原始,但这应该正是农业开始发展的时期。春耕、夏耘、秋收、冬藏,除草、松地、培土、排水灌溉,可以想象农民在这类原始农活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有多大。 墨非一边观察着,一边暗暗分析着,然后慢慢整理出一些有用的资料。 她可能别的才能没有,但自从父母双亡而被导师收养之后,她就一直在导师的耳濡目染下,对各个时代的经济、文化、政治、军事、农业、艺术等方面的发展有比较深的了解,这大概也是她将来能否立足于这个时代重要依据。 一路兼程,在六天之后,众人终于到达了莨醵记缔伞 作为王都,堑奚自然不是一般城镇所能比拟的,就算是那座商人云集的炎竺城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无论从建筑规模、人口、经济以及政治地位等等,都是莨睢 以卫宣的评述,堑奚是五国七大名城之一,汇聚了来自各国的文人墨客、武者侠士以及商人贵胄。 当然,对于见惯了现代大都市的墨非来说,这种程度的繁华还不足以令她惊异,真正让她震撼的是这雄厚古朴的气势和如同《清明上河图》般的热闹景象。那一砖一瓦,一石一木都透着一种古韵,石桥、小河、楼亭林立,商铺井然;百姓往来行走于街市,小商小贩吆喝叫卖;偶尔可见华丽的马车穿梭而过,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们也随处可见……即使已经粗略见识过炎竺城的墨非,此时仍然被震住了。 到了城内,墨非和卫宣等人拒绝了许掌队的邀请,在一家客栈暂时落了脚。许掌队也不强求,在知道他们的落脚处之后便回家族复命去了。而护送任务结束的孤鹤等人也没有时间多做停留,他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只能跟墨非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孤鹤离去前留下话:“少年,以后某一定会来找你的,别太早把自己许出去。” 对此,墨非只能默然无视之。 “浮图,你真的不跟在下去大王子府?”在休整了几日后,自觉状态不错的卫宣正式准备前往大王子府。 墨非摇头:“不了,先生若有闲暇就来看看我吧!我身上还有些银钱,生活上不会有多少困难。” “那好吧。”卫宣叹息一声道,“此去若一切顺利,那在下一定想办法帮你办理好符牌,让你能自由地行动。” “多谢。”墨非行了行礼,语气诚恳地道谢。这位先生真的对她非常照顾了,将来若有机会必然回报。 “那好,就此告辞。”语毕,卫宣便带着闲子一起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墨非默默祝福。 这个时代还没有科举制度,选拔人才一般只有三个途径,一是由权贵或德高望重之人举荐,二是自荐,三则是由显贵门阀公开悬赏选拔。卫宣此次去大王子府就是要参与第三种,因为莨轿煌踝泳;峁“稳瞬牛u际缘娜耍坏苋敫晌晨突蚩颓洌鼓芑竦靡槐什环频纳鸵 这里可没有什么所谓的党羽之嫌,实在是人才稀缺,一个连纸和印刷术都没有的时代,知识传播有多困难可想而知,光是识字的人便不多,更别提其他。而且据她所知,这里连一个有规模的学校都没有,教育模式一般是请文人私授,或者拜入博士或者有学问的人名下。 所谓的博士,是指学识渊博或武艺高强又无意官场的人才,他们传道授业多年,声名远播,朝廷别会封其为“博士”,没有实权却享有一定的俸禄。而有“博士”之称的人挑选学生的要求也非常高,因为这些学生一旦学业有成,便可获得博士们的直接举荐,进入官场。可想而知博士的地位有多高,一般平民是不用想入博士的门庭。 各国博士的数量稀少,所以一些有学问和有声名的良士也颇受尊重。他们若没有成为贵族官宦的客卿或食客,那么大多会选择收徒讲学,只要有真学识,出名还是比较容易的。 墨非仔细琢磨着这个时代的一些情况,心中也有了个大概的打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成功自荐? 没过几日,许掌队来到客栈拜访,正是为了前阵子说好关于购买化妆镜的事情。 当许掌队进到房间时,不由得多看了墨非几眼。前段时间这个少年穿着粗鄙仍难掩其风华,如今洗去尘埃与疲色,换上整齐雅致的长袍,顿时如雨后睡莲,澄净秀致。 徐掌队再次暗道声:可惜!若他只是个平籍自己都有办法弄到手。 整了整神色,许掌队对墨非行了行礼道:“几日不见,公子的气色甚好。” “这也是托了许掌队的福。”这倒不是恭维,若非许掌队主动给了定金,她现在恐怕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购置一些衣物笔墨什么的了。 “呵呵。”许掌队笑着说,“听说文仲先生正式投入了大王子府,在下还没来得及祝贺呢。” 墨非淡淡道,“先生学识过人,前途不可估量。若许掌队要约见先生时,请顺便替在下道贺。” “举手之劳,乐意之至。” 许掌队又客套了几句才说到正题:“关于那面宝镜,在下愿意出800银锭,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许掌队能出800银锭已是非常不错了。”墨非淡淡地回道。 由于墨非完全不懂声色,许掌队也琢磨不出他这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应付而已。因此他不得不补充道:“当然,若又达官贵人们出价必然更高,只是以在下的身价,800银已是在下所能出的最高价格了。” 墨非当然不会以为对方说的是真的,作为一个行商多年的人来说,议价时绝对不会轻易露底牌的。她敢说若这镜子拿出去卖给其他贵人,少说2000银锭的价格都有可能。只不过她意不在此,800和2000银对如今的她而言,意义都是一样的,没有足够的背景,钱再多也只是招祸的东西。 于是她点头道:“许掌队对在下帮助颇多,区区一面镜子而已,800便800吧!” 许掌队立刻喜笑颜开,忙说着感谢的话。 墨非起身从包中拿出那面镜子,轻轻地摸了几下,这才递给了许掌队。 许掌队双手接过,宝贝似的不住打量着,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但再次见到还是忍不住惊叹。 墨非想了想又道:“此物世间仅有,请好好保存,若要送人也不要说出在下的名讳,以免多生事端。” “公子说的是。”许掌队忙收敛神色,他这才察觉这个少年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这面镜子的真正价值,只是不把这些钱财看在眼里而已,否则也不会对着上千的银锭淡然处之。 这恐怕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一直只注意其色的许掌队开始自我反省了一回。 许掌队的动作很迅速,马上叫人把银锭送来过来,足有一箱子。事毕后也不停留,告辞一声便离去了。 墨非送走许掌队,然后也没查看便把银锭收入了背包中,这可真够重的。 了结了这件事,墨非坐到书案边,摊开早已准备的空白竹简——这些东西连同衣物都是托小二帮忙购置的,她依然没有出过门,在这随便一石头都能砸到一个贵人的王都,行事需要更加谨慎。直到自己有了真正的身份和符牌,她才能放心地行走于街市。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为自己谋求庇佑。 在卫宣决定投奔大王子之时,她也做了同样的打算,只是她没有符牌,若与卫宣同去,却不能参考,只能以其家仆身份入内,这未免会给人看轻。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自荐,写一篇简书来引起大王子的重视,同时力求一个正式身份。相信以她从其他人那打听到的大王子的为人,应该不会吝啬于帮她这个小忙。 目光看向竹简,墨非默默地在心中回忆了一遍。对于这个时代各国的局势和战争,她没有亲眼见到,也就不做评论了,免得弄出笑话。但是无论战火如何持续,有一项绝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而农业是否发展决定着一个国家是否有足够的后援支持,也在异地过程度上决定了战争的最后走向。 她既然被动地选择了这个国家,那么她希望能够主动地提高这个国家的国力,增加其在混战中得以稳固的筹码。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力量微薄,可是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 “圣王在上而民不冻不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力开其资财之道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体寒不得衣,慈母不能保其子,君亦安能以有民?”墨非开篇先引用了汉代政治家晁错的话。 “要在安民,富而教之。一农不耕,民有饥者;一女不织,民有寒者。”接着,墨非开始在这个时代的农业基础上,将一些先进的耕种方式叙述了出来,根据南北土壤和气候的不同,进行不同的论述,从选种育种、耕种技术、施肥、水利等方面细说,“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劳,劳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缓,缓者欲急。湿者欲燥,燥者欲湿。” 最后比较重要的就是农具的介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时代已经开始广泛使用铁农具,只是大多效率不太高。在这里墨非着重绘制了曲辕犁、耧车、推镰、钩镰、芟麦器等,并在旁边做了注解。想了想,墨非又补上了一副铜车,“大可下润于千顷,高可飞流于百尺,架之则远达,穴之则潜通,世间无不救之四,地上有可兴之雨。”这实在是引水灌溉的一大利器。 至此,此篇书简算是完毕,墨非除了农田的改进,至于畜牧、林木、蔬菜等等都只做了简单的叙述,毕竟一下子写全也没有必要,只是在结尾留个引子便好。 重新看了几遍,确定没有错字错漏之后,墨非这才呼了口气,余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养好精神择日拜会大王子厉宸。 次日,墨非有些心神不宁地在客栈雅间用饭,手不时地摸向口袋中的竹简,目光却望向窗外的马路,脑中不住地演练着自己进到王子府之后所应有的表现。这可不是演戏,做不好可以重来,她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得成功。 这时,小二敲门进来奉茶,墨非依然看着窗外,这时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从眼前缓驰而过。 小二笑着说:“大王子又出游了。” “大王子?”墨非这才回神,准头问道,“大王子在哪?” 小二走到传遍指了指马车的方向道:“喏,那就是大王子的专用马车,车顶上雕着金龙兽,很好认的。” 墨非忙凑过去张望,远去的马车顶上果然有一金色的雕饰在闪闪发光。 “咦,停下来了。”小二忽然又道。 “大王子到这个地方干什么?”墨非问。 “噢,应该是去照松园喝茶下棋。”小二回道,“照松园乃博士闾丘所建,只有达官贵人们才能进入,大王子偶尔也会去那里休息下。若大王子在,那其他人恐怕是要暂时避走了。” 墨非眼中一亮,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她结了账,又给了小二几文赏钱,便匆匆朝照松园走去。 确认了马车,又看了看门口肃立的两个侍卫,墨非平了平气,上前行礼道:“庶民浮图,持简书拜见,望大王子殿下恩准入内详叙。” 两侍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说了句:“稍等。”便进去通报。 不多时,那侍卫出来对墨非一摆手:“我家主人有情。” 好,第一步顺利。 墨非面色淡然地跟随侍卫进到园内,转过回廊,就见不远处一凉亭内坐着两名男子,一名五十来岁的长须长者,一名二十来岁的锦衣男子。前者可能是园林主人闾丘,后者显然便是此次的目标人物——大王子厉宸。 墨非也不敢多看,低首默默地行到凉亭外,双手托起竹简微微躬身地对亭中两人行礼道:“庶民浮图,拜见大王子殿下。” 低头的墨非没有发现亭中老者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男子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亭外站立的侍卫目光有些冷。按理来说,以墨非的身份拜见皇族,是要行跪拜礼的,可是墨非实在是跪不下去,只能这样躬立了。她现在还不知道,此时只要主人一不高兴,她的膝盖可要被一剑柄打弯了。 “庶民浮图?见本王何事?”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冷浑而低沉。 墨非有些奇怪,不是听说大王子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吗?怎么给人的感觉如此有压迫感?莫非是贵气逼人…… 赶紧甩去其他心思,她回道:“浮图乃一异乡游子,身无所依,游走各地,对齐民之农法略有所悟,故特此持其拜见殿下。若殿下觉得言之有物,便请殿下赐浮图一个良籍之身,从此浮图将抛却过去,一心为殿下谋。” 男子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打量墨非,一会才道:“呈上来吧。” 侍卫立刻从墨非手中拿过竹简,男子缓缓翻阅着。 墨非一直默默等待着,面上神色虽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是心里其实已经在打鼓,感觉时间真的过得好慢。 过不多时,男子将手中的竹简交给旁边的老者:“闾老也请看看。” 老者接过来一一阅览,稍有动容,轻声道:“确实是个人才。” 男子点点头,转头看向墨非,淡淡道:“这份简书似乎未有言尽,望阁下日后能将其补全。” 墨非心中一动,道:“殿下的意思是……” “你今日回去收拾行囊,明日来府中报备。” 墨非还来不及谢恩,那男子又道了句:“不过不是去大王子府,而是戎臻王府。本王是戎臻王巫越。” 墨非顿时石化,戎臻王巫越?巫越不是那个黑铁骑大将军吗?怎么又变成戎臻王了?又怎么会坐着大王子的马车? 她猛地抬起头,果然见凉亭中的锦衣男子有些眼熟,上次匆匆一瞥虽然没看清面容,但这身形气势却十分相似。 她……真的搞错对象了…… “哈哈。”那名老者大笑起来,一副十分愉悦的样子,调侃道,“想不到你巫越也有人认错啊!” 巫越不甚在意,只是不再看向墨非,只是淡淡道:“你下去吧,明日到戎臻王府来。”语气虽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大人,她要拜见的是大王子啊!您这位大尊,小女子真心抗不住啊! 能不去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墨非有些情绪低落地跟着侍卫出了门。 目光扫向一边的马车,心中欲哭无泪。为什么这位大将军会坐大王子的马车啊! 后来墨非才知道,原来当日巫越刚从大王子府出来,大王子见其马车不在,便派自己的马车送他。 如此阴错阳差,原本要入大王子府的墨非,却进入了戎臻王府。 日后大王子若知道此事,也不知该如何后悔这马车借得太煞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入府 次日,墨非整理好自己背包便来到戎臻王府,在仆人带领下走进一座独立的小院子。 在墨非的想象中,向巫越这样有身份的人,府中的客卿和食客应该不少才对,可是她看到的却是一片冷清,一路行来,这偌大的府中,除了侍卫和仆人,几乎没见到几个像是文士的人物。 难道……莫非……自己是第一个? 其实这个猜测也是有根据的,以巫越“不败鬼将”的赫赫凶名,有多少个思维正常点的人会来投呢? 心中淌泪,但事已至此,墨非也没有回头路了,至少巫越很强大,这正是她需要的。 进到这座分配给自己的院子,便看到一个跪拜在地的仆役,领路的仆人介绍道:“这个是负责照顾公子起居的仆人,若公子有何需要,只管找他便可。” 墨非点头,领路仆人便躬身离开。 “你起来吧。”墨非边往屋子里走边说道。 跪着的仆役应声之后便站了起来,墨非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年约不过十五、六岁,相貌清秀,还是个孩子而已,静静地躬立,垂着眼不敢直视她。 墨非把目光移向房间,里面摆设相对简单,左边是书案,书案后墙角立着一个漆架香炉;正中偏左开着一扇窗,窗下摆着一个长形盘榻,榻上还放着一张小茶几;再往右边则交错立着两面屏风,将房间隔开。缓缓走进去,屏风这边便是睡房,最里边摆着一张雕木床,整齐地铺着被褥;床边有个矮柜,然后依次是衣柜、梳妆案台和置物架。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多余的物件了,但看得出经过了细心地打扫和整理,很干净。将背包放在床头矮柜上,墨非发现左边还有一个小房间,走过去一看,里面放着木桶和墙架,架子上还摆放着毛巾和皂角模样的东西。墙角落还有排水口。 嗯,这是洗浴间。 视线继续前移,洗浴间那边还有一道门,墨非猜测应该是茅房,想了想还是过去打开了门,出乎意料的,门外是个过道,过道左边的小屋子才是茅房,过道右前转折则连着厨房。 墨非好奇地问:“饭菜是由自己做吗?”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仆人回道:“不是,公子的饭菜由府中配送,这个厨房是为了给公子晚上饿的时候做夜宵的。” 墨非恍然地点点头,看这厨房虽简陋,但油盐酱醋什么的都还算齐全,以后可以自己开火。来这个时代这么久,她对这里的食物实在无爱,可能是主配料粗糙的原因,比如盐,由于提炼技术的落后,盐都是呈淡黄的硬块状,味道带着苦涩,用这种盐做出来的食物味道便可想而知了。 看来以后为了自己的口福,也得想办法将粗盐提精,这个倒不是很难,有条件的情况下可以做做。 参观完自己的住所,墨非这才问起这个小仆役的名字:“你叫什么?” “小奴木奚。” 墨非看着这个恭敬垂首的男孩,道:“不用太拘谨,我不吃人。” 她本意是想表现得随和点,但配上她平板的表情和不愠不火的语气,实在是效果大减。 木奚本来站着没动,听到她这句话反而不着痕迹地退了小半步。 墨非默然,过了半晌才又问:“木奚,给我介绍下这府里的情况吧!比如有何规矩和忌讳什么的。” “是。”木奚偷偷看了他一眼,认真地回道,“公子是王府的客卿,地位崇高,平时进出自由。若有要事,可以让小奴先行通报,但若无要事则不能随意在府中闲逛。” 墨非心中一动:“这府中有多少客卿?为何我所住院子周围都没什么人出没的样子?” 木奚道:“府中目前有八位食客,都住在南边小院。而客卿包括公子在内是三名,就住在隔壁两个院子。” “这么少?”她可是听卫宣说过,大王子府中光食客就有上百人。 木奚抬头奇怪地看了墨非一眼,又回道:“看来公子不是本国人,主人是莨t挥涤蟹獾氐闹詈钔酰獾卦谌终椤v魅苏嬲母∫苍谀抢铩! 墨非心中惊诧。唯一的诸侯王?这个巫越到底是什么身份?仅仅只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就能封王封地? 看来有必要彻底地了解一下了,毕竟这位大人可是她未来的衣食父母!不过不适合在府里打听,等以后找个机会和卫宣见个面再说吧。 用过午饭,墨非想着昨天奉上的简书还只写了上半部,趁着有时间正好把它完成,免得下次见面时被问起。 她想着今天刚入府,巫越应该暂时不会召见她。不过晚饭过后,墨非的猜测失误了,巫越派人叫她去书房谈话。 “浮图公子请进。”一仆人将墨非迎进书房,然后带上了房门。 房中几处都点着灯,但光线是昏黄的,怎么也显得有些模糊。 墨非行进几步便看到了正在书案前翻阅什么的巫越。这应该是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杀人如疾风的狠绝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第二次是昨天的觐见,不用再多说,挺迦说模徽獯蜗喔艟嗬氩还祝遣耪嬲辞逅拿婺浚笃穆掷找愕奈骞伲抗馊缋#∶廊绲窨蹋说母芯踔挥辛礁鲎帧渚@湓谀蔷镁吵〉纳币猓谀蔷佑谏衔坏钠啤2坏貌凰担庹娴氖歉霾缓们捉娜恕 “浮图见过戎臻王殿下。”依然只是拱手躬立,没有跪拜。 巫越轻轻放下书简,看了他半天才开口道:“你……对本王将你带入府中很不满?” “不敢,浮图并无不满。”一滴冷汗,这是要秋后算账,清算她认错人的罪过? “那么,作为本王的客卿,你该如何称呼本王?” 称呼?叫殿下有什么不对吗?墨非心中疑惑。 巫越眯起眼,手指轻轻磕了磕书案继续道:“本王知道你原本是要去大王子府的,但你如今已经到了这里,就不能再有二心。” 墨非淡淡道:“殿下多虑了。” “是吗?”巫越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年纪似乎不大,气度却不凡,很少有人面对他时还能如此从容淡定。另外,这个少年还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既然如此,本王希望你以后称本王为‘主公’。” 原来如此,主公!墨非躬了躬身:“是,主公。” “今日本王叫你来是为了你递上来的书简,其中尚有些不明之处。” “主公但问无妨。” 巫越点点头,指着一边道:“坐。” 墨非也不客气,谢过之后便走到旁边的软垫上跪坐下来。 巫越目光微闪,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出来,不过脸上丝毫未动,开始询问起书简上的一些内容。 这正好是墨非所熟悉的,倒也对答如流,一问一答间,她慢慢放下原本的紧张,仿佛在跟自己的导师在探讨问题一般,自然而专注。 不知不觉中夜已深,在听到门外仆人的提醒之后,两人这才结束谈话。 浮图起身告退,临走前还把下午写好的后半部奉上。 巫越也没多作留难,派人送他回了院子。 待房门再次合上,巫越突然开口道:“如何?” 接着,从屏风后竟然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他先行了个礼,然后才回道:“谈吐不凡,见解独到。” 巫越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这少年刚才能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光这一点就值得称道。 中年男子又道:“只是令b翰不解的是,以这位公子的才识品貌,怎会一直默默无名?” “本王曾见他在连家商队里出现过。” “哦?连家?”中年男子目光有些涣散,低声嘀咕着什么。 巫越瞥了他一眼,拍了拍手上的书简道:“这个你派人送去戎臻,先将新式农具打造出来,然后划出几个地方进行试种。若成功便推行。” 说着便长身而起,边往外走边又道:“他的事就交给你了,没大问题就带回戎臻。” 墨非一回院子,木奚便打来热水,她洗洗之后就扑到了床上。刚才面对面时还不觉得,这会结束了才有种疲惫的感觉。 没想到随便谈谈也花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开始有些忐忑,中间过程她竟然一点都没紧张?看来要在这府中立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那位鬼将大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脾性似乎与自己的导师有些像,撇开那强大气场不说,只要言之有物,很多细节他都不那么在意,比如她的行礼方式。 只是,巫越那样的人,竟然会跟她讨论农田水利的问题,实在是太不搭调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墨非慢慢地进入梦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书阁 墨非一边用饭一边询问着立在一边的木奚:“府中的食客和客卿平时需要做什么?” “若主人没有召见或者交代事务,食客们平时会抄录书简,或是聚在一起谈古论今,然后将其言论记录下来交给主事。至于客卿,比食客们更加自由,只要主人没其他吩咐,客卿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墨非点点头,这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就像春秋战国时期,很多名门贵胄都养着众多食客,有些食客甚至到死都没为主家献过一策,完全是如米虫一般的存在。 当然,这种情况在戎臻王府中可能不会出现,一来客卿食客数量少,二来以巫越的个性,应该也不会为了图名而养些无用的人。可是作为刚入府的客卿,她肯定参与不了府里重要的议事决策,那么她平时该干些什么? 正在墨非沉思间,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木奚上前开门,立刻行礼。 接着,墨非便看到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缓缓走进来,发髻高束,头戴长冠,青衣广袖,相貌中上,一双笑眼锐利细长,给人一种和善又精干的矛盾感觉。 “浮图公子安好?在下戎臻府主事鄢乔,特来拜会阁下。”男子落拓地行了个平交礼。 墨非忙站起来回礼:“鄢主事有礼了。” 鄢乔先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墨非一会,接着才说:“本来昨日便该来拜访,但无奈有些要事处理,故才来晚。” “鄢主事客气了。”墨非边请对方上座边吩咐木奚上茶。 鄢乔阻止道:“公子别忙,在下今日前来尚有一小事,办妥便会离开。” “何事?” “公子是否曾请主公帮忙重新办一户籍?在下今日便是为此事前来。”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片薄简递过来,“还请公子将你的生辰、祖籍、姓名、字号等资料写下来。” 墨非心中一喜,终于要有个明确的符牌了。于是她接过薄简道:“劳烦鄢主事了。” 拿着薄简坐到书案边,提起笔来却停住了。墨非心中一跳,现在是什么年份?记得上次跟随流民时在路上捡到过一个竹简,上面的年号是“尚宁”,但那是虞国的年号,卫宣提过莨哪旰攀恰捌粜纭保还坪醪19挥兴倒缃袷瞧粜缂改辍o匀徽飧鑫侍庖膊荒芫驼饷粗苯游剩裨蛱瞬乱闪恕 对了,她曾看过卫宣的符牌,上面写的是启戌九年,初步估计他今年四十岁,那么如今大概是启戌四十九年左右,减去二十四,她应该可以写上“启戌二十五年。”这么说来,其实卫宣原本应该是莨瞬哦裕趺椿岽佑莨幽鸦乩茨兀 这个心念一闪而过便没再深入,墨非下笔写上自己的名字“浮图”,字……额,她哪来什么字号?想了想手抽地写下“墨子”二字,接着写到祖籍…… 墨非皱了皱眉,停笔道:“鄢主事,在下从小居无定所,祖籍所在早已难寻,这个是否能不写?” 鄢乔道:“如此,公子便空下吧!既然公子有意抛却过去,那么就由在下帮公子安排一个新的籍贯。” “多谢了。”墨非站起来将写好的薄简递还给他。 鄢乔接过来看了看,笑道:“公子二十佳龄,果然是年轻有为。” 二十?墨非心中顿了顿,也就是说如今是启戌四十五年,卫宣其实只有三十六岁,真是很成“熟”…… 鄢乔见事情完成便准备告辞离开,墨非忙又叫住他:“鄢主事请稍等。” “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在下想借阅些书简,不知府中可有书阁?” “原来如此。”鄢乔笑笑道,“府中确实有一书阁,不过需要有钥匙才能进入。一把钥匙在食客卢言手中,平常食客们要借阅书简都会找他。不过公子是客卿,完全有资格自由出入书阁,所以,这把钥匙便交给公子吧。” 鄢乔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从中解下一片。 “多谢。”墨非面上虽平静,但心中喜悦。她想更深入地了解这个时代,就必须尽可能多地查阅各种书籍。但是这个时代的书籍非常珍贵,买都买不到。如今既然入了这戎臻王府,她如何能不好好把握机会。 送走了鄢乔,墨非便立刻让木奚带她去书阁。 书阁处于大书房的另一边回廊,转两个弯便到了。不过如果不是要去书阁,这一边平时基本没太多人走动。 用钥匙开了锁,偌大的书阁内那堆积如山的书简深深震慑了墨非一把。 初步估计大概有上千的数量。若是纸质的书本,那这数量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书简厚重,如此摆放在一起真是十分的壮观。 墨非在书阁里转了一圈,开始苦恼了,这书简查阅起来可真是不方便,若不展开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随手看了看外围的几捆书简,有史书,有传记,也有诗赋,可以说分类杂乱,想针对性地找些资料,估计是费时又费力。 皱了皱眉,看来在研究这些书简之前,必须得先将它先整理一遍。 墨非沉思了一会,然后便带着木奚离开了书阁。 “哦?那位公子只在书阁转了一下便走了?”此时正在自己房中看书的b翰听到仆人的汇报淡淡地说了句。 一旁的鄢乔嬉笑:“莫非被那丰富的藏书量给吓到了?” “再看看吧。”b翰的目光又移到手上的书简。 “唔……b翰似乎对那位公子颇感兴趣?” “约莫有些。”b翰不置可否地回了句。 “呵呵。”鄢乔拿起写了墨非一些简单资料的薄简,嘀咕道,“一个不知身份背景的年轻的俊美才士……” b翰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看他的书。 回到自己住所的墨非从书案上拿出一片干净的薄简,来回看了看,然后取来军刀将其切成几段,招呼木奚在上面穿孔,再用细绳穿起来,做成一片片小吊牌。 她满意地点点头,将吊牌递到木奚面前道:“木奚,你能找人做些这样的东西吗?” 木奚先是一愣,随后点头回答:“可以,做这个花不了多少时间,府中有不少仆役都能做。” “那好,你去找人做上一千来片。” “一千?” “是的,只能多不能少。能做到吗?” “可以,估计不要两天就能做好。” “既然如此,你们做了多少就先送过来多少,然后你一一拿到书阁来。” “喏。”木奚虽心有不解,但依然听话地吩咐下去。 待到做好了数百片吊牌的时候,墨非再次来到书阁,开始一部一部地查阅书简,然后分别在吊牌上写上类别、书号和书名,再由木奚穿绑在相应的书简上。 没错,墨非现在做的就是对书籍进行简单的分类和索引。竹简书写确实太过原始,她将来必定要弄出造纸术。作为中国四大发明之一,造纸术是她深入研究过的东西,并不算复杂。可是目前她觉得还不是时候,首先她立足未稳,过于出挑没什么好处。再次这个王府并非巫越的久居之地,她要等,等那个男人决定将她带回他的封地。没去之前,她都只是个可留可弃的人。 连续三天,墨非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其余时间都花在了书阁中。虽然只是大略看过,但如此大量的书简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好在她以前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需要耐心的工作,要知道在随导师参与考古工作时,有时为了还原一件古物,连续十天半个月重复做同一件事都是常有的。她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天竟然没有其他人来书阁借阅书籍,也不知是有人刻意吩咐了什么,还是那些食客们这几天刚好不需要新书。无论怎样,没人打扰正合她意,所以也就不需要过多地追究原因了。 “b翰,本王不在这些天,府中一切可好?”刚从城外营地回来的巫越一边将脱下的披风丢给仆人一边随口询问。 “一切安好。”b翰淡淡地回答,“不过……” “不过?”张开手臂任由仆人帮他解盔甲的巫越抬头看向他。 “这几天书阁中倒是发生了些有意思的事。” “书阁?”巫越疑惑,“书阁中会有何事发生?” “主公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b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那位浮图公子,确实有趣。” 与那个少年有关?巫越脑中浮现出那人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在换上便装之后,巫越尚未沐浴便决定先去书阁看看。 走进书阁,巫越第一感觉便是:似乎整洁了不少?接着他便被那一片垂在书简上的吊牌吸引了,一排排一列列,分外显眼。走近随手翻看一片,上面写着“史十五,简史通义。”抬头看了看,这一堆书简的木架边钉着一块小木板,写着“史学”。 又往里走了几步,木架上依次是农家、政书时令、地理志、传记、卜算、文学、杂学等等,而每个分类中的书简都用吊牌标出了书名号码,想查找什么格外方便,连是否借出或缺失都能一目了然。 巫越看着这如同变了个样的书阁,深邃的眼眸中闪过几抹精光。这看似只是小小的变动,但心思巧妙,作用非凡,至少以前就未曾有人想过如此整理藏书。 “这是他做的?” “然。”b翰点头。 巫越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书阁一眼便跨步离开,同时派人叫鄢乔来书房见他。 “主公,您唤鄢乔?”鄢乔进到书房拜见道。 巫越问:“浮图的符牌办了吗?” “鄢乔刚让人重新整理了一份新的户籍证明,还未去办理。” 巫越没有说话,拿出一张布帛铺在书案上,提笔写了几个字,然后盖上私印递给旁边的仆人。 鄢乔从仆人手中接过布帛,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戎臻上卿。 鄢乔心中一震,抬头飞快看了巫越一眼,见其低头查阅书简不再理他,他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惊讶告退出来。 戎臻上卿,有此殊荣之人,即使是一般贵族也不能轻易冒犯或处罚,而有了这个,浮图的符牌将不需要仔细审查,直接便可办理,并且会特别标刻这四个字,这代表的是一种身份和对其才能的一种肯定。能给予他人“上卿”称谓之人,亦不超过五个,所以说意义非同小可。 在戎臻王府目前有此称号的人仅b翰一人,看来如今又该多一位了。 鄢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淡淡的羡慕嫉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0、才士论会(一) “主公此次进宫发生了何事?”b翰见巫越回来便沉思不语,于是开口询问道。 此时书房中坐着五人,巫越在首位,b翰次位,依次下来是鄢乔和两名武者打扮的男子。 巫越道:“王上有意让我去远安边城驻防。” “哦?远安?”b翰低喃一语,目光又有些涣散起来。 对于b翰一思考就呆愣的模样众人早见怪不怪,鄢乔开口道:“远安地处虞、荨14叭唤纾跎险飧鍪焙蚺芍鞴巴俏朔乐鼓橇焦恼秸拔夜穑俊 旁边一名武者接口:“不可能,若只是守城,莨敲炊啻蠼伪嘏芍鞴俊 “可是,若非守城,难道王上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趁他国混乱分上一杯羹?”另一名武者也猜测道。 巫越没有说话,只是看向b翰。 b翰道:“此时加入战圈显然是不智的,王上恐怕是想分化主公的兵权了。” 巫越垂下眼,目光移到手中的茶杯上。 “不是吧?”鄢乔惊道,“在这非常时期分化主公的兵权?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正因为是非常时期才有机会收回兵权。”b翰徐徐道,“王上大概是在为立储做准备了,在新王登基之前,他必然要为其解决隐患。” 鄢乔皱眉:“立储暂且不提,新王登基估计还需要数年吧?” b翰点头:“是,不过这个时候开始计划再合适不过。如今虞、幽、景三国正在酣战之中,庆国 短时间内肯定也只会隔岸观火,如此一来,王上有的是时间慢慢分化主公的力量。” 其余人皆面露惊异,脑中仔细琢磨也觉得确实如此。 b翰看向巫越继续道:“只是不知道王上目前是先动黑铁骑还是普通兵力。” 巫越开口:“王上想让鱼琊暂领黑铁骑,允我三万守军。” b翰哼笑:“王上还算谨慎,没有贸然动黑铁骑。三万?差不多是主公一半的兵力了。” 两名武者之一说:“以主公的才能,三万兵力足以守稳远安,甚至还有机会获得更多的战绩,王上此举如何消弱主公的力量?” “朔尤将军,事情恐怕并非如此简单。”另一武者道,“无论攻守,军队都少不了粮草,只要在粮草上动动手脚,主公就得陷入困境。” “另外,”b翰补充,“王上离开封地太久也不利于封地的发展。此时正是积蓄力量的大好时机,主公绝不能去边城。” “可是,”鄢乔皱眉,“一旦王上下旨,主公难道还能抗命不成?” b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向巫越道:“大王子三日后会举办才士论会吧?” 巫越点头。 “主公参加吗?” 巫越看了看b翰:“本王常年在封地,从未参加过这样的聚会,此事不是向来由你和鄢乔处理的吗?” 鄢乔点头:“以往的才士论会,戎臻王府都会派一两名食客参加。在堑奚,我们内府才士的名声向来不张显。” “这里是天子脚下,内敛是必要的。”b翰道,“但是这次,主公最好参加,并且还要大张旗鼓地参加。” “为何?” b翰笑道:“为了让人主动接下去边城的任务。” 众人都望向他,可后者却没有揭开这个谜底的打算。 巫越摸了摸杯沿,淡淡道:“只是参加即可?” “然。” “好,本王这次就亲自去看看。” b翰行一礼:“主公放心,只要您参加了这次聚会,此次危机必然能迎刃而解。” “本王信你。” b翰微笑,其余人则面面相觑,心底都不由得再次腹诽起来。作为戎臻第一谋士,b翰做事向来诡秘,往往在别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把事情算计好了,甚至连巫越都不见得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b翰太过我行我素,尽管才能卓越,但天马行空的行事方式往往不讨上位者的欢心,但巫越却给予了他极大的信任,可能也正因为如此,b翰才愿意留在这里为他谋事。 如果说巫越是戎臻最狠厉的人,那么b翰就是最难以防范的人。 “对了,”鄢乔忽然道,“主公此次打算带上哪位才士随行?” b翰恢复老僧入定的姿态,而另外两个是武者,也不用考虑了。至于鄢乔本人,擅长处理内务,才学略有欠缺,何况他是府中主事,不可能丢下正事去参加什么聚会。 府中如今只有八位食客,似乎都不太镇得住场面。可惜这是在堑奚,若是在戎臻,又何愁找不到人才? “那,就浮图吧。”巫越低沉的声音传来。 鄢乔一愣:“浮图?主公,那位公子才入府不过几日,其才学尚未显露多少,年纪又轻,是否……” 巫越眯起眼看向他,后者心头没由来地一凛,忙低下头。 巫越收回目光,淡淡道:“一个敢直视本王、并且能在本王面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无论才识如何,光凭这份从容淡定就足以值得称道了。” 鄢乔俯首道:“鄢乔明白了。” “明天你便知会他,并且再从食客中挑一个,三天后随本王去参加才士论会。” 此时,正待在书阁研究古籍的墨非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以才士“浮图”的身份正式进入莨纳喜恪 第二日,鄢乔将做好的符牌交给墨非,后者拿过那块暗青色的符牌,心中喜悦,总算不再是黑户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街上,不用担心因为容貌而被人觊觎了。 墨非行了一礼:“浮图谢过鄢主事。” “不用,要谢便谢主公好了。”这块符牌上多出的“上卿”二字足以让任何才士文人欣喜若狂,可是眼前这个男子竟然毫不动色,难怪连主公也另眼相看,确实有几分气度。 不过鄢乔没想到的是,墨非根本不知道那多出来的字有何意义,当然,以她天生面瘫的脸,即使再高兴也不会喜形于色。 面瘫,实在是能让人随时随地都保持深沉淡定如绝世高人的强大利器…… “另外,”鄢乔又道,“二日后大王子会举办才士论会,主公决定带你和食客卢言参加。” “才士论会?”墨非道,“主公为何会带我?浮图入府时日尚浅,恐怕……” “此事是主公决定的,你好好准备下吧。” 也就是说没得改。墨非暗自嘀咕,这所谓的才士论会是什么?这个时代的才士交流大会? 墨非正想询问下论会的具体情况,却不想鄢乔已先一步告辞离去。 她沉默了半晌,转头问木奚:“木奚,你知道才士论会吗?” 木奚回答:“那是权贵氏族和才学之士才能参加的聚会,小奴从未见过。不过……” “不过?” “大王子和二王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这样的论会,小奴曾听食客们谈论过,每次论会都会设几个论题,然后围绕论题展开辩论或是用笔作文,出众者可获得不同的彩头。” “那你可知以往出过一些什么的论题吗?” 木奚想了想,道:“小奴记得几个,有‘君臣鉴戒’、‘刑法究议’、‘山川作赋’、解字等等。” 墨非用手指点了点额头,她才刚接触这个时代的典籍,对其知识体系和各种著作基本毫无认识,就算做命题作文,完全不引用这个时代的文句也未免太标新立异了一点。更何况还要与别人进行辩论,若连对方提出的论据出自哪里都不知道,她又怎么反驳人家? 唉,这事怎么就轮到她头上了呢?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能不开口最好不要开口。 之后两日,墨非继续泡在书阁翻查古籍,如今担心无用,保持冷静见招拆招吧。 很快,论会的日子到了。 大王子府外马车长排,来自各大氏族的才士们或随其主子或结伴应邀而入。 此次应邀人数大概有六十多人,真正参与论学的才士大约三十余人。 很多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了,所以一进到大厅中便相互招呼问好,颇为淡定自若。在聚会还未开始前,贵族官员们会先在内堂休息,才士们也不会贸然入座,必须先等主人们都安坐好之后才各就各位。 不多时,几名仆人将数十个贵人领到各自的座位,刚才还在谈笑的才士们立刻回到各自主公身侧,而那些主公未到或还未有主公仅凭自己的名声受邀的才士则会在稍靠后的位置坐下。 “大王子、二王子到。”仆人高声报道。 声音刚落,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拜首,迎接主人。 门外徐徐走进数人,为首的一人丰神俊朗,锦衣博戴,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前行。 紧随而入的男子穿着同样华丽,只是比起前者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张狂,英气逼人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讽笑。 再之后则是几名文士,他们跟随两位王子各自落座。 大王子厉宸环视一周,开口道:“诸位请安坐。” 众人这才直身端坐。 “此次又到了新一轮的才士论会,犹记前次,众多名士唇枪舌战,风采过人,屡有发人深省之高论,本王受益良多。望此次论会更胜前次,尽显诸位之才华。” 诸人纷纷应和。 在相互客套了一番之后,厉宸再次笑道:“此次依然是四题,第一题是……” 话未说完,一仆人匆忙进来禀告:“殿、殿下,戎臻王到了。” “巫越来了?”厉宸眼中闪过惊异,厅中其余人也小声议论起来,谁也没想到不败鬼将巫越会来此,要知道这位大尊可是从来不会参加这种聚会的! 在惊讶过后,厉宸心头一喜,立刻叫人将其请进来。 而一旁的二王子厉骁却面色略变,心中惊疑不定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1、才士论会(二) 巫越一身暗青色精绣长袍,腰束金边绛红鳞纹,博带轻垂,虽作贵士打扮,但龙行虎步,气势煞人,目光凛冽如刀,尽管没有露出什么狠厉的表情也没做出任何让人畏惧的动作,仅仅只是进入大厅便令众人下意识的屏息。 虽慑于巫越的威势,可是很奇异地,众人的目光依然注意到了巫越身后的男子,实在是他太特别了,一头利落的短发,秀眉凤目,相貌俊俏,皮肤如象牙般透着光彩,身穿浅色的文士服,整个人带着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澄净气质,与森寒煞气的巫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个如黑石,一个如清云,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人走在一起,却意外的和谐。 “大殿下,二殿下安好。”巫越站定,微微行了行礼。 大王子厉宸愉快地笑道:“巫弟你能来真是让为兄惊喜万分,来人,置案。” 一边的仆人立刻在大王子身侧加了一套桌案。 巫越正要入座,谁知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巫弟,你带的人果然不同寻常啊,连行礼也行得如此奇特。” 敢在这时挑事的人,现场除了大王子便只有二王子厉骁了。“你身后那位年轻公子看着眼生的很,第一次来连跪礼也不愿意行吗?是不是太不把王兄放在眼里了?” 巫越没有回身,连表情都没变化,只是对着厉骁淡淡说了句:“二殿下不如直接质问他吧。”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人便径自入了座。 在场众人都觉得有些冷飕飕,心想难怪巫越府中人才稀落,像这样一个不管手下死活的主子谁愿意追随啊! 而厉骁到底不敢真的挑衅巫越,只不过想找个由头给厉宸和巫越之间制造点疙瘩而已。 原来在刚刚见礼的时候,墨非如往常一般只行了托手礼,一来是因为实在跪不下去,二来也因为她知道,在跟随像巫越这样位高权重的主子一起拜见贵人时,她可以省略跪礼,这是贵族间一种被允许的默契。 所以她这么一拜原本是可以顺利过去的,但偏偏在她身边的卢言却驾轻就熟地下跪了,这样一跪一立,想不显眼都难。 待巫越准备移步入座,跪在地上的卢言立刻颤颤巍巍地跟了上去,只留墨非一人在场。 这个煞笔的卢言! 大王子先是看了厉骁一眼,然后对着墨非笑道:“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戎臻府客卿浮图。”如今处于众目睽睽之下的墨非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但面色依然如常,说话也不急不缓。 “哦?客卿?”厉宸饶有兴味道,“巫弟府中收人素来严谨,浮图先生能入得他的眼,显然才能卓越,不知先生有何所长?” “浮图末学后进,在诸位前辈面前不敢自夸。” 厉骁哼笑:“阁下虽年纪轻轻,但似乎颇有傲气,敢见王族而不跪,显然必有所依,何不就在此一展其才?” 墨非淡淡地看了那位二王子一眼,没有回话,只是又对厉宸道:“敢问大殿下,您举办学士论会的目的是什么?” 厉宸微微愣了一下,回答:“求才。” “既然如此,那么,请允许浮图用一个故事换取不跪之礼。” “哦?”此话一出,不仅厉宸,在场所有人都好奇起来,不少人还在心里暗道此人胆量可真不小。 “先生请说,本王洗耳恭听。” 墨非先是行了行礼才徐徐道来:“有一张姓牧羊人和一李姓牧羊人,某天天黑,他们在把羊群回家赶之时,惊喜地发现每家的羊群头数都多了十几只,原来一群野山羊随着家羊跑回来了。 “张姓牧羊人想着到嘴的肥肉不能丢呀。于是扎紧了篱笆,牢牢地把野山羊圈了起来。 “李姓牧羊人则想待这些野山羊好点,或许能引来更多的野山羊。于是给这群野山羊提供了更多更好的草料。 “第二天,张姓牧羊人怕野山羊跑了,只把家羊赶进了草原。而李姓牧羊人则把家羊和野山羊一起赶进了草原。到了夜晚,李姓牧羊人的家羊又带回了十几只野山羊,而张姓牧羊人的家羊连一只野山羊也没带回来。 “人才难得易失,古人云:‘大节是也,小节是也,上君也。大节是也,小节一出焉,一入焉,中君也。大节非也,小节虽是也,吾无观其余矣。’做大事者应不拘小节,亦不能因小失大,‘狂夫之言,圣人择焉。’也是种气魄,只有给予人才足够的尊重和自由,才能得到更大的回报。殿下求才若渴,但是否能做到‘以人为贵,鄙陋弃之’呢?” “以人为贵,鄙陋弃之”这是何种魄力?场中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众人无不惊诧地看向正中独立的男子,他竟然敢面不改色地直问王子。 “哈哈哈,先生的故事大妙。”半晌厉宸才大笑,“本王受教。” “那么,”墨非淡淡问,“这个故事是否能换取一个不跪之礼呢?” 厉宸笑意盎然地看着他:“当然,浮图公子有资格不跪。不仅如此,本王决定今后,不,从此次才士论会开始,所有才士皆可暂免跪礼,只行站立。” 众才士听毕,面上皆大喜,纷纷谢恩。这是所有才士之幸,代表了人才的地位又有了一种提升,而这一改变居然只是因为某人的一个故事。 “大王子贤明。” 总算对付过去了。墨非安然入座,刚才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是松懈了下来。原本还想着低调再低调,谁知一出场就被抓包,还好这位大王子果然如传闻中那么和善贤明。她为了化解麻烦说了这个故事算是她反应快,而厉宸却能很快将其更大化的利用,趁机博得其余才士的好感,这就是他的本事了。 这么想着,墨非不由得看向正位上的厉宸,这个男人确实尊容华贵,气度过人,更难得的是看人的目光温和诚挚,让人有种倍受重视的感觉。这个便是原本她准备投靠的人,可惜阴差阳错,失去机会了。 正在沉思的墨非并未注意到一边的巫越眼中闪过几丝欣赏和笑意,原本他不管不问是为了不和两位王子冲突,刚才那种情况,不管他怎么说都不合适。为了一个手下向王子求情不合他的性格也不合他的身份,而要厉宸主动给他人情更非他所愿。 同时,他也有心看看浮图的应变,即使应对失仪,厉宸看在他的面子也不会过多的为难,只不过是让其他才士看看笑话而已,这对堑奚的戎臻府没有什么坏处。但是没想到的是,浮图不但自己化解了麻烦,还应对自若,不卑不亢,大出风头,还给了厉宸一个招揽人心的机会。 可是接着,他不经意看到浮图对着厉宸出神,想到刚开始他原本是要去投靠厉宸的,这会又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快起来,眼神也转冷,不过既已入得他府,便不会再给他离开的机会了。 厉骁的脸色却不大好,阴狠的目光直看向浮图,后者面色平和,端坐如山。那沉静如渊的气度和俊雅的容貌,让不少人都为之心折。即便心里不痛快的厉骁在看了他半晌之后,一肚子火气竟然也莫名的消散了大半。突然有些心痒,生出一种“这个人要是自己的就好了”的念头,此念头一出,便再也挥之不去…… 在耽误了这么一会后,才士论会继续,厉宸揭开了今日的第一题:用人。 形式采取自由答辩的方式,角落还有几名录言官进行记录。 厉宸问:“王者须为官择人,不可造次即用。用得正人,为善者皆劝;误用恶人,不善者竞进。是以,识人难为,贤能与否,何以可见?” 众人小声议论着,不多时一中年男子越众而出:“我国取士,皆行著乡里,州郡供之,然后人用,故号为多士。然才能高低,难以分辨。在下认为真正的贤能,其仁德与智慧必须兼备,知而不仁不可,仁而不知不可。故选才第一为德……” 随着第一人的论述完毕,之后又接连走出几名才士大胆发言。 其中有些言论很有道理,比如“按名督实,选才考能,令实当其名,名当其实……” 还有人说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亲贤人远小人”什么的,皆是良言。 其他人或许觉得受益匪浅,但对墨非来说,这些道理在她原来的时代,连小孩子也明白,只是没他们这么会辩说而已。她倒没有什么轻视之心,这些才士以自身的阅历总结出来的学识,比起后人拾遗更显得弥足珍贵。只是局限于时代的落后和见识的不足,无法很快地跳出这个圈子。 这个时代没有系统的选才方式,也没有相对完善的官制,谈起举贤任能难免空乏,除了靠才士的品性道德任贤举贤之外,就没有一种具体可行的举措了,以至于很多人才被埋没。除此之外,知识传播的困难也是造就人才匮乏的一大原因。 尽管明白这些,墨非此时也没有出风头的打算。她所会的,将来只能用于帮助巫越。在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该思考的已经不是要不要争霸的问题,而是如何争霸的问题。其他国家发展如何,她可以不管,但作为已经打上“戎臻”标签的她,只有让巫越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若巫越只是个普通贵族也就罢了,偏偏他却是个诸侯王,将来必然很难容于莨喜恪6饩龅陌旆ㄖ挥辛礁觯皇俏自皆敢夥牌约旱姆獾睾捅ǎ龈鱿猩9酰豢墒钦庋鲆廊徊荒鼙vつ苋矶恕6蚴怯涤辛钊宋肪宓氖盗Γ罹菀环健 很显然,以巫越的性格,让他苟且偷生,那还不如以死一搏。他的冷或许只是表面,但傲却是深入骨髓的。 就像这次参加这个聚会,墨非肯定其中必有原因,虽然相处不长,但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个会做无聊事的人。 才士们的议论还在进行,墨非只是专注地聆听。她想就这么过去就好了,相信巫越来此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至少让厉宸名声更响,压了厉骁一头……等等,难道这就是巫越来此的目的?给他人一种支持厉宸的错觉? 他想加剧两位王子的矛盾!墨言微微垂首敛目,不着痕迹地掩去眼中流转的光芒。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说了句:“不知浮图先生有何看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2、才士论会(三) “不知浮图先生有何看法?” 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墨非的沉思,她微微抬头,只见众人都朝她望过来,而站立在正中央的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显然就是刚才开口之人。 糟糕,他们说到哪了?不过才出了一会神,讨论的话题似乎已经换了。 轻轻吸了一口气,墨非神色平静道:“浮图学识浅薄,深觉诸位先生见解独到,吾不如。” 矮小男子笑了几声:“浮图过谦了,刚才虽未发一言,但我等皆不敢小觑于汝。在下浅见,国以人为本,人以衣食为本,古者尚力务本而种树繁,躬耕趣时而衣食足,故农兴,则国富而民安。而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势,以利相倾,亡农夫之苦。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也。故今之法律应贱商人,尊农夫。不知浮图先生是否认可?” 原来已经开始在讨论“农商”这个话题了。只是这人的观点不是典型的重农抑商?虽不赞同,但浮图并不打算反驳,正当她准备敷衍几句时,另一个男子已先一步反驳道:“贤圣治家非一宝,富国非一道。农故为国之根本,却不可因农而抑商。纵观诸国,商遍天下,诸殷富大都,无非街衢五通,商贾追利乘羡,可累万金,使国家富强。故抑商完全不可取。” “阁下是?”矮小男子盯着那人问道。 “堑奚连家安慈,赵涵兄有礼了。” 被称为“赵涵”的矮小男子哼笑:“原来是连家之人,难怪如此推崇商贾?商之兴其实来源于民嗜欲。当年民朴贵本,安愉寡求时,那些奇淫巧技根本无处可发挥。人心不古,以至商贾有了逐利之便。商贾不事生产,却聚富于身,生活奢靡,低买贵卖,品行低下,伤农而利己。长此以往,国未必可富,然必将损其国本。” 那名叫“安慈”的男子一时语塞。 墨非也承认,这个时代商人势大,很多世家都是以商起家,他们结交权贵,四处敛财,富可敌国,甚至还能影响朝政,这里可没有官不可从商的规定,很多权贵同时也是大商贾。 那个赵涵敢在这种环境下提出“重农抑商”的观点,不得不说是勇气可嘉。 这时墨非身边的卢言开口说:“赵涵兄之言未免偏颇。观虞之云鼎,庆之谛珀,富冠海内,皆为天下名都,非有助之耕其野而田其地者,居五诸之冲,跨街衢之路。故物丰者民衍,宅近市者家富。富在术数,不在劳身;利在势居,不在力耕也。” 卢言之意是国家富裕不在农耕而在通商。 “虞之云鼎?”赵涵大笑,“如今的虞国是何模样,不必在下多说诸位皆明。虞国富冠海内,商贾云集,可也正因为如此,彼国奢侈成风,贵族成日享乐,兵不精练,政不通达,是以招致如今之祸。卢言兄以此为例,是存有让莨狡浜蟪局夥瘢俊 卢言面色一变,目光飞快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巫越。 “哈哈哈。”二王子厉骁道,“巫弟该好好盘查下府上的食客了,若是养了些不轨之徒,巫弟恐受其所累啊!” 巫越看也没看身旁有些瑟瑟的卢言,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多谢二殿下提点了,越自有分寸。” 卢言这时又面色发白道:“赵涵兄严重了,卢某怎会对莨倚牟欢趸岽嬗胁还熘模俊 “哼哼。”赵涵不依不挠继续说,“虞国商业兴盛,然风气败坏坏而竞于淫靡,女极纤微,工极技巧,雕素朴而尚珍怪,钻山石而求金银,没深渊求珠玑,张网罗求翡翠,交万里之财,旷日费功,无益于用,甚至引来灭国之祸。鉴于此,难道我国不该引以为戒?” 不得不说,这个赵涵是个能说会道的强人,口若悬河能把人说得欲/仙/欲/死。 他的几次成功辩驳,让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大王子都开始接受这个观点。莨宋渲匚模桃档姆17顾浔炔簧嫌荨3炝焦献迳碳值纳钔莩蓿胁簧僖匀彼降氖虑榉5t谥八腥硕既衔馐抢硭比唬院饷匆凰担麇妨6鄙髦仄鹄矗币簿龆t欢t巳苏腥胱约焊小 不同于众人的思虑万千,墨非在一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是真实的古代辩论直播。虽然觉得卢言有些可怜,但是她并没有为其出头的打算,毕竟在这里大出风头没有任何意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然墨非这么想,可是偏偏有人不让她安生。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沉思,唯独墨非安然自若,想不被注意都难。况且赵涵本身对他也很兴趣,所以在注意到他的置身世外般的淡然之后,赵涵再次问向他:“浮图先生,在下见你似乎另有所得,不知能否赐教一番?” 墨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阁下高见,浮图没有可赐教的。” “浮图太过藏拙了。”赵涵笑道,“贵府卢言刚才所言,浮图先生是否也赞同否?” 这话问的,不是设个陷阱给她钻吗?刚才卢言一时不查被他抓住话柄,只是驳斥抑商却被这人上升到误国的高度了。她这时若赞同,那就不是等着被奚落吗?但是她若表示不赞同,那么一来会和卢言产生矛盾,影响和谐,二来会更增添他的气焰,让戎臻府的人落了下乘。 虽然她不欲出头,可是也不想让人欺到面上。 于是她点头:“卢言先生适才所说并无大错。”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赵涵更是满脸笑意:“浮图先生竟然赞同?莫非吾国应学虞国,大力发展商业,助长奢靡之风?” 墨非道:“为何不能发展己国之商业,而助长他国之奢靡?” 赵涵一愣:“何解?” “赵涵先生是否注意过莨碳钟胨灰椎淖疃嗍悄闹治锲罚俊 赵涵思考了一下,回答:“所易物品过多,难以细数。” “是粮食。”这还是听卫宣和许掌队聊天时说起过,应该与实际情况相差不大。 “粮食?” 墨非点头:“莨碳钟么罅可莼皇涤玫墓笾匚锲罚蝗∮莨牧甘场19裆锲芬约案髦止ぞ叩取s莨献迮时瘸煞纾没朗危莨碳滞镀渌茫阅┮灼浔荆孕榈雌涫担谥て渖莩拗绲耐保黾恿吮竟氖盗Γ1噶顺渑娴淖试础h绱丝蠢矗莨幕雎遥训烂挥莨碳值囊环莨停俊 墨非并未纠缠于农与商孰轻孰重的问题,只是反驳赵涵刚才借虞国的祸乱来打击卢言的说法,但是只是这一点就让赵涵哑口无言。不是说虞国是因为兴商才奢侈的吗?没错,虞国是奢侈,但那是因为莨碳钟蒙莩奁酚盏嫉模莨纳碳中瞬恍松蹋恕?墒侨思疑莩薜氖堑泄宜嫡獠皇枪Γ克宜嫡庋纳碳治抟嬗诠 赵涵面色微变,心思急转,却没想到什么理由驳斥他。 过了一会他才重燃斗志问:“那么浮图先生是认为莨Ω眯松潭幌鸸荆俊彼蛩愫驼飧鋈缬癜愕哪凶雍煤蒙嗾揭怀 此问题一出,在场众人也都集中精神,准备再听高见。 谁知墨非却只说了一句:“这个问题太有高度,浮图见识浅薄,就不在此大放厥词了。” 赵涵嘴角似乎有些抽搐,原来他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在“大放厥词”。浮图小儿,还能更损点吗? 其余正在等更多精彩言论的人,也是一脸失望,这不是刚到高潮就歇菜,刚蹲茅房就便秘吗…… “如此,赵涵受教了。”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赵涵脚步重重地走回自己的座位。虽说他被墨非打击了一下,但依然不掩其风采,其辩才确实无人可及。墨非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见好就收,真和他再扯下去,自己估计能把后世的一些理论都给搬出来,那还不是自找麻烦。 大王子厉宸目光炯炯地看着墨非道:“适才听几位才士精彩绝伦的辩论,本王受益良多,望下次还有机会聆听高见。” 有赵涵等人专美于前,其余人也没敢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发言,于是论会继续进行下一论题:礼乐。 这个可真是墨非的弱项了,她连这个时代有什么乐器都不知道,那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高论”了。 庆幸的是,赵涵对此也没多大兴趣,故这一论述过程,都只充当了听众。 “做的不错。”巫越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墨非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夸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她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夸的,比起高谈阔论,她更喜欢埋头做研究。 余光不经意瞥到旁边卢言,这人此时一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模样,低垂着头,看都不敢看巫越一眼。巫越亲临的论会,他表现奇差,想起巫越的行事作风,他怕自己会被踢出戎臻府,更怕被直接砍杀了。 墨非自然不清楚他对巫越的畏惧,在她看来,偶尔水平发挥失常是正常的,最多让主子不高兴几天。但是以巫越的性格,会在乎这个吗? 所以她认为卢言的胆子实在应该再练练。 这场才士论会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过程起伏跌宕,各种人才涌现,精彩答辩无不让人意犹未尽。 墨非也不觉得这样的论会枯燥,如果只是旁听,那还真是趣味横生。 在准备离开时,不少才士竟然主动来和她打招呼,多说些敬佩仰慕之类的话语。 经此一次,“戎臻客卿浮图”之名,很快将传遍整个堑奚的上层。虽然只发了两次言,但第一次就用一个故事让大王子免除了今后才士论会的跪礼;第二次只是短短几段对话,便让以辩才闻名的赵涵哑口。 这样的风采,怎能不让她名声大显? 参加过这一次论会的人,都记住了那个容貌俊雅,气质澄净,言谈举止间都透着过人风采的男子。 浮图,字墨子,戎臻府上卿,美姿容,擅巧辩,多智,内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3、谋定 回到戎臻王府,卢言的面色依然惨白,墨非与他谈话他也心不在焉。巫越真的让他这么害怕?不就是发挥失常吗?戎臻府在堑奚向来不以文专长,巫越的武力足以盖过一切。所以论会中表现不突出反而对他们有力,相比之下,墨非反倒觉得自己高调了一点。其中固然有自保的念头,但更重要的是想得到巫越的认可,以换取信任和重视。 她认为可以做的事便会大胆地去做,这可能也是她与这个时代的人不同的一点,上位者的权威并不能令她心生敬畏,最多不会自以为是,并时常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可是她骨子里有点文人的清高,又接受了与这里完全不同的教育以及平等思想的影响,有些事她只要能坚持依然会坚持,比如下跪。 跪天跪地跪先辈,却唯独不能习惯对权贵屈膝。她也知道这种坚持在这个时代毫无意义,但至少让她暂时保留这一点。 巫越骑马,早先一步就回到了府中,而墨非也在一处廊院与卢言分开,她准备去书阁借一册书简再回住处。 她最近看的都是与历史有关的书籍,想好好生存下去,认清这个时代的背景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当墨非选好书往回走时,在拐角处不巧遇上了刚准备去书房的巫越。 墨非行礼问安,躬身等他离开,谁知这人竟然停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大人,您有事吗?没事就请赶紧走吧,这么僵着难受啊!墨非忍不住抬眼偷瞄了他一眼。 “会下棋吗?”巫越终于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略懂。” “骑马呢?” “不精。” 沉吟了一会,巫越道:“那你明日找鄢乔去马厩选一匹马,有空多练练,再过几日,你随本王一起回封地。” “……喏。” 巫越离开。墨非先是呆了一会,随后大喜,她的期望终于达到了,只要能去戎臻,自己就能放心地发挥长才,为今后的生存积蓄更多的力量。 墨非一路心情愉快地回到住处,之后几日她什么也不用做,专心研究书简就好了。 不过巫越开始为什么问她会不会下棋?难道去封地还要会下棋? “想不到这回的论会如此有意思。”书房中,b翰抚须直笑。 “这浮图确实有些急智。”鄢乔点头,语气颇感叹。 “这可不单只是急智。”b翰道,“一般来说,年轻而气盛,才识越高越渴望表现,做事大胆却思虑不缜。可是吾观此子数日,丝毫未发现他恃才傲物,张显求名。除了投入府中时所作农简书以及这次论会上不得已出头,其余时候他内敛而自持,沉着而稳健,做事往往恰到好处。若他已过而立之年尚不足称奇,然此子不过弱冠,甚至还可称之为少年,这份心性足以让众多才士汗颜。” 巫越点头。其余人亦表示惊叹,难得b翰如此夸赞一人,浮图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本王已经决定将’带回封地。” “b翰不反对。” 鄢乔却说:“然浮图身份不明……” “他的身份应该并无多大可疑。”b翰道,“他曾说过自己一直随老师隐居偏地,后来才出外游历,四海为家,此话我信上八分。”b翰道。 “为何?”鄢乔问。 “诸位是否有留意过他的言行举止?有才识却不通世情,谦和却不精礼仪,行事稳妥却淡视权贵,举止矜持,显示受过良好的教导,然衣食质朴不似出身世家。这样的人,b翰实在想不出除了隐士高人之外,还有何种人能培养出来。” 若墨非在这里,必然会被这一番话惊呆,这个人可以说将她分析得十分透彻,就像认识了她很多年一样。 鄢乔也听得呆然,再次悲叹自己与b翰智力上的巨大差距。 “对了,”这时武将朔尤道,“某记得b翰先生说过,只要主公参加了这次论会,被派往远安的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不知先生有何计策?” 此问一出,书房里的众人皆看向b翰。后者笑道:“计策已经开始实效,诸公耐心等待便可。” 朔尤颇为不爽:“先生总喜欢故弄悬殊。” b翰也不理,只是悠然地喝起茶来。 “说到这个,”鄢乔也道,“先生只说让主公参加即可,但不知浮图的意外出彩是否会影响先生的布局?” “呵呵。”b翰摸了摸杯沿,淡淡道,“我刚才说过,浮图做事总是恰到好处,他这次表现亦是如此。诸位且候,不出几日必有结果。” …… 此时二王子府却是另一番景象。厉骁一回到府中就召集所有谋士,把在论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特别提到巫越的出现和浮图的出道,末了他急切问计:“你们说,巫越是否已经决定支持厉宸了?不然以他的性情,怎会亲自现身于厉宸的论会。” 众谋士小声议论,其中一人道:“殿下莫急,属下认为事情必有隐情,需要耐心查探。” “耐心?”另一人立刻说,“我们有的是耐心,却没有时间了。” 不少人附和:“是啊,眼看王上即将立储,殿下无论是长幼还是人望,皆略逊大王子一头。如今若是再有戎臻王的支持,那……” 厉骁一把扫掉桌案上的书简,怒道:“这还用你们说?本王要的是办法,解决困局的办法!” 书简哗啦落满一地,众谋士一时噤语。 这时忽有一人开口道:“殿下,属下觉得大王子被立为储君已是目前难以改变的事实,然只要大王子尚未登基,那么殿下都还有机会扳回来。” “哦?”厉骁看向说话之人,模样实在太普通,以至于他一时叫不出这人的名字,“你说说看,本王还有什么机会?” “论长幼,殿下不及;论声望,殿下亦不及。然决定最后胜利的,往往不是这些,而是……兵权!” “兵权?”厉骁眼睛一亮。 那人点头继续道:“原本若戎臻王不参与进来,殿下大可控制王城周围的禁卫军,以殿下母妃家族的势力完全可以做到这些。可是如今出现了变数,戎臻王的主要兵力虽然不在王城,但他在这里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若真与大王子联合,殿下几乎毫无胜算。与其等着最坏局面的来临,殿下不如先一步做出布局。” “如何布局?” “如今虞、幽、景三国正在交战,吾国虽然采取观望策略,然未必不能从中取利。” “如何取利?” “那就是加兵远安。此地位于三国交界,易守难攻,殿下若主动请缨,驻守此城。那么,一来可以拥有更大的兵权,二来也可获得战功,增加军中威望。如此一来,即便大王子被立为储君,将来也未必能坐上王座。” “那么巫越呢?他若支持厉宸,本王即使有了兵权恐怕也难以抗衡。” “殿下忘了吗?戎臻王有自己的封地,不可能驻守王城,王上也不会让他带重兵来此,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殿下控制了大局,又有重兵在手,如此又何惧其他?” 厉骁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闪烁。 “你们觉得这个提议如何?”他问向其余人。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大多数表示赞同,毕竟兵权是厉骁能获得的最大筹码。 见众人都未反对,厉骁一拍桌案,大喝:“好,就这么定了。” 末了又问向刚才出谋的文士:“你叫何名?何时入府的?” “属下江冉,三年前便已入府。” “好,江冉,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一等谋士,随本王一同前往远安。” “喏。” 其余人开始热烈讨论请战的事宜,却未曾注意那名叫“江冉”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次日,墨非正准备去选马时,木奚却递了一封用帛书写的信件过来,展开一看,赫然写着:未时奇秀楼,卫文仲。 是卫宣相约。这么说起来,自那日一别之后便再未见过,墨非曾受其不少照顾,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番。于是她让木奚找人回了个信,表示会准时赴约。 因为有了约会,墨非便没去选马,只是在房中研究书简。 待到午饭过后,她带着木奚一同去赴约。 本来她想只身前往的,但对环境不熟,所以只好带上木奚。 两人很快到了奇秀楼。这是一座古朴雅致的两层楼阁建筑,墨非一入内便有小二过来热情招呼。显然卫宣之前已经提过,所以墨非只是说了个名字小二便带着她来到二楼雅间。 推门而入,这是一间古意盎然厅房,雕花案几,双耳净瓶,青铜香炉,祥瑞屏风……处处透着一个“雅”字。 卫宣正端坐在窗边,见墨非进来才起身相迎。 “多日不见,浮图精神甚好。” “先生的风采也更甚从前。”墨非注意到他并未带闲子,于是便让木奚去门口候着。 两人坐定,煮茶叙旧,浅谈着前些日子经历的一些事情,有感叹,有后怕,也有感怀。 茶喝过半壶,卫宣忽然问:“浮图为何会选择戎臻王府?” 此问一处,原本和谐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墨非早知道卫宣会问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这时才问出口。她心底琢磨了一下,回答:“大概是……一种缘分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4、下棋 “缘分?何解?”卫宣疑惑。 对了,“缘”是梵语,这个时代还没有所谓因缘际会的说法。 墨非回答:“还记得我给先生抄写的心经吗?那是佛教经义,而‘缘’之说便是一种佛语。佛语云:世间万物皆因缘而生,因缘聚则物在,因缘散则物灭。浮图能结识先生是一种缘分,后来先生投入大王子府中,受先生影响,浮图亦准备前往,然而因缘际会,巧合使然,浮图先遇到了戎臻王。” 卫宣愣了愣,忙道:“既然如此,浮图起初应该尚有转投的余地啊!” 墨非喝了口茶,淡淡道:“转投?为何要转投?” “缘分一说固然巧妙,然这是关乎自身未来的选择,浮图怎能尽由天定?况且你原本便是想入大王子府的,虽不知你如何先结识了戎臻王,然这却并非你所愿。而且戎臻王太过冷傲绝决,虽是国之猛将,却不是好主公。他待人严苛,杀罚由心,浮图你入了他府,岂非整日提心吊胆,难以一展其才?更有甚者,将来若不小心冲撞了戎臻王,性命都难保。” “若浮图现在弃戎臻府而去,那才是性命不保。”墨非可不认为巫越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与其游移不定,不如随遇而安。” “或许文仲可以请大王子……” 墨非打断:“浮图的老师曾经给浮图讲过一个故事,先生有兴趣听否?” “洗耳恭听。” “有一名年轻学子准备离乡远游,临行前拜见族长,请求指点。族长给他写了三个字:不要怕。然后对他说:‘人生秘诀有六个字,今日先告诉你这三个字,供你半生适用。’待三十年后,当年年轻的学子已届不惑,获得了一些成就也多了很多烦忧,他回到家乡,又去拜访那位族长。可惜族长已过世,其家人拿出一封密信告诉他:‘这是先生生前留给你的,他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那名学子这才想起,当年族长只给了他人生一半的秘诀,还有另外一半未曾告之。于是他打开密信一看,上面赫然又是三个字:不要悔。”墨非平和地望着卫宣,“先生,可知浮图之意?” “不要怕,不要悔……”卫宣喃喃自语。 浮图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天空上漂浮的云朵,恬静淡然。 “真的能做到不惧不悔?”卫宣问。 “先生是否又能?”墨非反问。 两人皆沉默,室内只余下淡淡茶香萦绕。 在这乱世中,局势每天都在变换,没有人能预见自己的未来,也许名动四方,也许惨淡收场。谁又能肯定自己一生都不会出错,不会害怕,不会后悔? 卫宣看向眼前这个少年,端坐如山,气度如渊,脑中蓦然浮现四个字:名士之风。 他遗憾:“良璞授于贱工,器之陋也;伟才任于鄙识,行之缺也。” 墨非答:“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 卫宣慨然而笑。 两人于是不再谈此事。 看了窗外的天色,墨非起身行礼道:“昔日文仲对浮图多般照顾,浮图在此谢过。” 卫宣忙起身回礼:“浮图客气了,文仲还受过浮图的救命之恩呢。” “如此,浮图亦不再矫情。天色已晚,浮图就此告辞,以后若有机会再煮茶畅谈。” 卫宣摇头:“今日一别,恐难再见,浮图保重。” “文仲亦是。” 刚走到门口,卫宣的声音又传来:“今后各为其主,然初衷不改,友谊依旧。” 墨非顿了一下,点点头后便带着门口的木奚缓步离去。 就在墨非离开不久,从屏风后走出一名男子,贵气俊雅,赫然便是大王子厉宸。 “殿下。”卫宣朝他行礼。 厉宸望着门口,一脸遗憾:“可惜。” “殿下适才为何不现身?若由殿下亲自招揽,浮图必然不能被说动。” 厉宸笑道:“文仲未见他随身带着巫越府中的下人吗?仅此一点,便可看出他的意思。” 卫宣恍然。不得不说,有时候聪明人心思就是多…… 厉宸又道:“这次来虽未招揽到一个人才,却也并非毫无收获,那个故事却是不错。” “殿下说的是,文仲认识他这么久,也是昨日才知道他擅长用故事说理。” “这次巫弟算是招到了一个人才,但愿他善待于他,将来……” 将来如何厉宸并未再说下去,但卫宣大概能猜出来,将来天下都是大王子的,浮图亦是。 回到住处,墨非一下扑到床上,对着有些目瞪口呆的木奚说:“我累了,晚点再叫醒我,晚膳也迟点吃。” 木奚点头告退。 墨非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竟然就这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才起来。 她抱怨:“木奚,为何晚上都不叫醒我,晚饭没吃我现在可饿坏了。” 木奚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小奴叫过了,但公子睡得太沉,小奴如何唤也唤不醒。” “哦。”墨非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自己会睡得跟猪一样。 饱饱地吃过木奚准备的饭菜,墨非又折腾着木奚烧了一桶热水,清清爽爽洗了个澡,把昨天没做的补回来。 穿好衣物,墨非这才让木奚带着她去找鄢乔,该选匹马了。 虽说她骑马的次数不多,但以前总算是学过一段时间,基本驾驭之术还是会的。但是当她把选好的马牵出来之后就有些纠结了。 她怎么忘了,这个时代的马没有马蹬! 没有马蹬,以她笨拙的身手,估计连上马都困难。 墨非面无表情地看向鄢乔:“鄢主事,今日暂时先不练习了,浮图还有些东西要准备。” 鄢乔疑惑:“有何要准备的?告之鄢某即可。” 墨非想了想道:“请鄢主事稍等,待浮图回去把图样绘出,再请鄢主事找人打制。” 需要打制的东西?鄢乔带着疑问离开。 墨非立刻回到屋里,拿出一张白帛,细细地绘制起来。 马蹬是骑马必备,有了它便能更好的控制平衡,也更方便双手对武器的使用。马蹬可以说是匈奴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虽然构造简单,但作用巨大,起码能提高骑兵三成的作战力。 图案画好之后,墨非让木奚将它拿给鄢乔。木奚是看不懂这是什么,但鄢乔不一样,只看了一眼,他立刻就明白这个东西的意义,于是他将之呈给了巫越。 巫越可是名震天下的黑铁骑将军,从小就在马背上征伐四方,自然知道御马时会遇到些什么困难和滞碍,而眼前这个小小的马蹬,却让从来冷情的他都不由得兴奋起来。 虽然那个少年已经给了他不少惊喜,但不得不说,他身上似乎还藏着无数的惊喜,只待日后慢慢发掘。 “去,多打制几副,这次本王带来了百名骑兵,那……就打上一百多副,让这些骑兵先试用一下。” “喏。” 墨非虽然知道马蹬的重要,却没想到会给巫越带来多大的冲击。 在将图纸交出去之后她便没再多想,只是马蹬没做好之前,她都没法练习起码,只能继续研究书简,偶尔也会出门逛一逛,了解下这个时代的商业民生。 两天后的一个午后,墨非没等来自己的马蹬,反而等来了巫越的召唤:请她去书房下棋…… 下棋……想起上次巫越问过她会不会下棋,难道去封地真的需要会下棋? 抛开这奇怪的想法,墨非随着仆人徐徐走进了书房。 此时巫越已经坐在了内间的桌案边。 墨非行礼问安。 巫越示意她坐,她也没推辞,自然地就坐在了他对面。 巫越看了他一眼,在抓棋之后,两人的棋局便开始了。 庆幸这个时代的围棋规则和原来世界差不多,只是行子颇为古式。 墨非的棋艺虽然不太精,但好在以前经常看导师和别人对局,她的导师是个围棋高手,往往会有妙招,每次棋局完后还会给她讲解,所以她的优势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 巫越白子先下。这个时代的围棋执白先行。 墨非见他一字落下,心神仿佛又回到了和导师对弈时的情景,一旦拿起棋子,心中就平静一片。 她执棋落子,棋子落下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巫越眼神一闪,墨非执子的姿势标准而优雅,黑色的棋子在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间仿若带着灵气。 围棋,此时还只是贵族间的娱乐,尚未大面积地流行起来。但看他的动作却有种习以为常的从容,看着十分的赏心悦目。 受其吸引,巫越原本准备要说的话,都暂时隐回去了。 两人一子一子徐徐下着,幽静中带着有节凑的落子声。窗外光芒撒下,在两人身上添加了一层柔美的光晕。这一深一浅、一刚一柔两个身影,如幻影般,美如画卷。 不远处伺候的仆役都忍不住抬眼偷看。眼前这人真的还是他们的主子,号称不败鬼将的戎臻王吗?原本冷杀的气息,此时竟然完全消失不见,那张俊美的脸在减去严苛之后,才彰显出难以形容的魅力。 墨非虽毫无察觉,但那些下人们却都呆住了。 巫越转着棋子看向墨非,又是这种感觉,在他入府那天书房见面时,他也有这种感觉,很特别,也很舒服,就如在扶风赏云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以往与人下棋,对方无不是束手束脚,心神不宁。除了b翰之外,还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安然自若,但与b翰下棋,斗智斗勇,如临战场,不全身心投入就会输棋。 可是浮图…… 轻轻放下一子,巫越第一次开始认真品味一个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5、骑马 两人下棋下了一下午,直至仆人通知晚膳才结束。 墨非告辞离开,而巫越依然坐在棋盘边,默默地看着这盘赢了1目半的棋局,心里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竟然享受这样下棋的感觉,以至于连原本要问的问题都没再问出口? 浮图昨日去奇秀楼会友,而当天大王子厉宸也出现在了那里,他本要借这次下次试探一下他,谁知…… 也罢!巫越丢下手中摩挲的棋子,起身跨步离开书房。如今这些已不再重要,浮图不会再有机会投身他处,除非他死! 第二日,墨非一边看马夫将刚才送来的马蹬装配好,一边继续想着昨天的事,心中疑惑,难道巫越找她真的只是单纯的下棋?她猜测巫越找她无非两件事,一是马蹬,一是会友。前者很好说。而后者,她见的朋友如今是大王子府的客卿,这样的身份估计也足以引起巫越的注意了。可是奇怪的是,那个男人竟然什么也没问。难道只是用这种方式敲打她一下? 呃,有点说不通吧…… “大人,马蹬装好了,您试试?”马夫的声音打断了墨非的臆想。 她回神,把想不通的事情暂时抛诸脑后,开始打量起自己挑选的坐骑。这是一匹通体浅灰色的骏马,体格健硕,目光有神,只是左眼下有块青色的斑纹,有如美玉上的一点瑕疵。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鬃毛,问道:“这马有名字吗?” “没有。”马夫回答,“府里的马除了主子的坐骑叱刃之外,其余马匹都没有名字。” “那我能给它起名吗?” “自然可以,这马以后便是大人的了。” 呵呵,她如今也是有座驾的人了!该取了什么名字呢? 目光又留意到马儿左眼下的那块青斑,墨非眼睛一亮:“好,就叫你‘瑕玉’。” 把马牵到空地,墨非试骑了一下,感觉还算稳当。瑕玉显然是一匹性情温顺的好马,驾驭起来很容易。 墨非问:“这附近有地方可以骑马吗?” 马夫回答:“府邸附近皆是高门大户,要骑马最好去城外。” 墨非从马上跃下来,对木奚道:“木奚你给我带路吧。” 木奚有些为难:“公子身娇体贵,小奴可不敢独自将您带去城外,还是叫上几个侍卫一起吧!” “这样……”墨非正待同意,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浮图想骑马,不如由本王作陪?” 墨非闻声转身便看到巫越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她徐徐行礼,而木奚和马夫则跪倒在地。 巫越也没看他们,只是对着墨非道:“如何?” 还能如何?您一身劲装,马也牵来了,她还能拒绝不成?墨非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主公有闲,浮图自然乐意之至。” 巫越从仆人手中牵过自己的坐骑,这是一匹黝黑高壮的骏马,那一身桀骜萧杀的气势与其主人还真是相得益彰。 “主子不带几名侍卫吗?”正在巫越骑马准备欲行时,一旁的鄢乔忙开口询问。 “在这里有谁敢动本王?”巫越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墨非立刻跟上,鄢乔上前几步对她说:“小心照顾着点。” 呃,若真遇到危险,该被照顾的是她才对。 虽是这么想,墨非还是认真地点点头。不过巫越虽说不要带侍卫,但她估计鄢乔也会叫人暗暗相随的。 巫越原本就准备试试马蹬的效果,恰好碰到墨非,于是想也不想地就叫上了他。 出了城门,他招呼了墨非一声便率先纵马奔驰起来,速度如风驰电掣一般。脚踩马蹬,御起马来果然轻松无比,单手也可以操控自如,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奔了半柱香的时间,巫越这才停下来,正奇怪身后怎么连马蹄声都没有,回头一看,来路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想了想竟然破天荒地在原地等候。 过了好半晌,那个熟悉的人影才姗姗来迟,竟然只是骑马小跑着,如闲庭信步般悠哉无比,难怪被他落下这么远。 待那一人一马及近,巫越不悦道:“浮图还真是悠闲,可让本王好等。” 浮图道:“让主公久等浮图真是罪过。”嘴上这么说,可是巫越硬是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罪过”。 只听浮图继续说:“浮图文弱,骑术不佳,第一次骑这匹马,所以需要先和它交流一下感情。” “哦?那交流得如何了?” “嗯,已经建立了初步的友谊。”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不悦的巫越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可是多年冷漠让他最终只是抽了抽嘴角。 “主公放心,接下来浮图可以骑马奔驰了。瑕玉既温顺又聪明,甚合我意。” “瑕玉?” “是浮图给此马取的名字。” “为何为它取名‘瑕玉’?”巫越饶有兴趣地问。 墨非回答:“主公看它眼下的这块青斑,不就像美玉微瑕吗?宁有瑕而为玉,毋似玉而为石。浮图认为这个名字与它真是绝配。”(“宁有瑕而为玉,毋似玉而为石”此话意为宁做一块有杂斑的美玉,也不做一块似玉的石子。) “‘宁有瑕而为玉,毋似玉而为石’。瑕玉,果然是绝配。”巫越看了看墨非的坐骑,又看向墨非,心道若这匹马是有瑕之玉,那么他便是无暇美玉。 墨非又道:“主公的马叫‘叱刃’是否又有何意义?” “浮图认为呢?”巫越道,“取这个名字不过一时兴起,也许浮图能为其加上深意。” 墨非想了想,道:“主公身份尊贵,天生立于万人之上,百战不提刃,双眼蔑群容,注定睥睨天下。” “哈哈哈。”巫越终于还是大笑出声,“好一个‘百战不提刃,双眼蔑群容’。好,随本王骑马到山顶,这次可不要落下了。” 话毕,他率先骑马而去。 墨非立刻跟上,勉强只落后几个马身,这大概还是巫越有意放缓速度的结果。 一路飞驰到山顶。 墨非拉住缰绳,目光看向那个坐马立于崖顶的男人,长发扬动,衣袖展风,余晖之下,如神祗一般。 她御马靠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整个堑奚都在脚下,雄伟、辽阔。 看到此景,墨非不用问也知道巫越此时在想着什么。 天下英雄出我辈,王图霸业谈笑中。乱世男儿,谁不想做那第一人。 这时代是男人的天下,她,是否又能为自己闯出一片天? “浮图,你认为本王……” 这个问题才说出半句便略过了,墨非能猜出他的后半句,可是却并没有回话。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远处很久。 直到巫越说了句:“跑跑马吧。”两人于是策马至平地上御风飞驰。 墨非第一次如此放纵的骑马,以前在马场学马时哪有如今的畅快,四周青山环绕,绿草如茵,空气清新还带着一股花香,风在耳边飞速掠过,扬起她的短发,她感觉自己仿佛飞起来了。 这个时候,她真想放声大笑,可是她做不到,天生面瘫让她情绪难以外露,最多只能微微扬唇。 不知骑了多久,墨非终于尽兴,同时体力也有些不支了,下得马来,双腿都有些酸软。 巫越定定地看这那张因为运动而泛红的脸,半晌才道:“纵使文人,你的体力也太弱了,以后有机会便多练练吧。” “喏。”唉,这是事实。 回去的时候,巫越又破天荒下马和墨非一起牵马慢行。 墨非真有些受宠若惊,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会自己先骑马回去呢! 尽管疑惑,墨非自然不会不识时务地去询问,有人陪着一起慢慢散步也不错,此时没有所谓的主仆,只有两个颇有游兴的行客。 正在墨非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自己的脖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一支半开的鲜花。转头看去,赫然见溪边一群少女正推推搡搡地冲这边笑闹着。 显然花就是她们扔的。墨非算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少女,以前在街上很少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出现。眼前这几名少女,姿色虽算不上上等,但胜在年轻有朝气,笑起来时,双目冉冉生辉,分外可爱。 就在她看得出神时,忽然感觉手中的鲜花被一只手抽出来,扔到了地上,不远处的少女立刻发出阵阵失望的呼声。 “此等姿色的女子也能入你眼?”巫越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墨非看了他一眼,回道:“她们挺可爱的。” 巫越抿了抿嘴,目光看向前方,冷笑:“若是喜欢,本王送你几个。” 呃……“不,不用了,浮图暂时没这个需要……” “哼!”巫越忽然翻身上马,“本王先回府了,你自己跟上。”说完,就这么绝尘而去。 墨非有些莫名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心里奇怪这人的心情怎么像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摇了摇头,墨非也跨上了马背,小跑着朝回路奔去。 此时墨非还不知道,她在巫越心中已经慢慢有了不同的定位,不仅只是才士,也不仅只是属下…… 不久之后,巫越还真的送了墨非数名美女,将她纠结得不行,只是这些美女没留多久便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6、怒斩 墨非回到戎臻府时已经过了饭点,自从她来到这个时代开始便没像今日这么畅快放松过,巫越独自离开后,她一路走走停停,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悠悠漫步,不知不觉便逛到了傍晚。 “公子,您总算回了。”刚将马带到马厩,墨非便看到木奚匆匆走过来。 “怎么了?”墨非摸着“瑕玉”的鬃毛,随意问道。 木奚小声说:“刚才主子派人来问过几次。” 墨非微愣:“有说何事吗?” “那倒没有,只是问您回来没。” “没说让我去见他?” “没有。” “哦。”墨非拍了拍“瑕玉”的脑袋,然后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既然什么也没说,那就不管了。我很饿,木奚你先去给我把饭菜准备好。” 木奚“喏”了一声便小跑着离开。 墨非边走边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虽说这么骑马是很畅快,但没受过训练的身体就得遭罪了。 心不在焉地走着,突然在转角时与人撞了一下。 墨非向后酿跄了几步,刚站定便说了句:“不好意思。” 对方看似人高马大,却被撞退了好几步。 “没长眼珠子吗?”那人口气不善道,“怎么走路的?” 墨非微微皱了皱眉,眼前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五官还算周正,但目光浑浊,衣衫不整,身上还散发出一阵浓烈的酒气。 原来是个醉鬼。墨非不欲跟他计较,侧身便准备绕过他离开。 谁知那人竟然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臂,恶声恶气说:“你撞了本大人就想这么走?” 墨非想将手挣开,却不想对方虽然烂醉如泥,力气却奇大,拽得她生疼。 “放手!你太无礼了!”墨非冷声斥道。 “哈哈,我无礼?”那人大笑,“你知道本大人是谁吗?本大人是戎臻王的一等食客,你得罪得起吗?” 墨非心底冷笑,不过只是个食客,口气居然这么大?巫越竟然会留下这样一个人? “我再说一遍,放手!” 男人不但没放,反而把墨非拉得更紧,并且放肆地打量她,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怪笑:“你是新来的仆役吗?长得真不错,今夜到本大人房里来,好好伺候大人我。” “你!”这人看似人模人样,竟然也是个心思龌龊的人。这个时代虽然男风盛行,但依然多受文人的诟病与鄙夷,只有武者才会无视戒条,率性而为。 “放手!”墨非忍住怒气,使劲想挣脱对方的桎梏。 谁知这人竟然得寸进尺,拉起墨非的手凑近自己的鼻子,一脸猥笑:“皮肤真不错。” 墨非第一次如此生气,脸上虽然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眼中闪烁着怒火,挣扎的动作却反而停了下来,她冷冷道:“你最好放手,否则后果自负。” “哈哈,我倒是要看你如何让我后果自负!走,现在就跟本大人回去!” “你确定?”墨非看着这个喝醉酒就色相毕露的男人,生气之余开始思考如何处理他。要知道食客的地位低于客卿,以下犯上,少不了几顿板子,严重点的甚至会直接驱逐出府…… 就在墨非与那人纠缠之时,巫越正带着鄢乔往这边行来,正准备拐入书房时,突然听到那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放手,我可以既往不咎。” 另一个男声大笑:“你?就凭你一个小小仆役?” “我乃戎臻府客卿浮图。” “浮图?”那人微微愣了一下,似乎在想“浮图”是何人,不过一会他嗤笑几声,“听都没听过!” 墨非木然,是这人醉糊涂了,还是自己真的一点名气都没有?不能够吧,好歹前几日还风头了一把。这人是不是没关心过时事啊? “小奴,想出人头地跟着本大人就好了,本大人会好好疼你的!” “该死!”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接着就见白光一闪,刀起刀落,原本拽着墨非胳膊的那只手臂应声而断,鲜血瞬间喷洒。 一切发生得太快,墨非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看到一只断臂挂在了自己胳膊上,然后胳膊一轻,那只断臂又飞快被人拿开。而那个中年文士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少了半截的右手臂,直到有人将那截断臂砸到他身上,他才猛然惊醒地发出一阵刺耳的惨嚎。 “把他给本王丢出府去。”巫越收剑站定,看也没看那个被侍卫架走的男人。 “你没事吧?” “没……没事。”墨非神色木然地回答。 “那就好。”巫越看了看她身上染了血渍的衣服,微微皱眉道,“回去梳洗之后就把这衣服扔掉,脏了。” “……喏。” “看来本王府中的食客也需要好好梳理一下了。”巫越眼中寒意渗人,刚才看到浮图被人拉扯调戏,他不悦,非常之不悦。那个男人竟然敢出言轻薄,竟然敢对浮图有非分之想?他配吗? 如此狂人,死不足惜! 墨非望着巫越,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本来想说那人不过是个醉徒,即使要处罚也不必如此暴烈。可是话到嘴边,她却没有说出来,事已至此,她说了还有什么用?这就是强权时代,生死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 巫越不知墨非在想什么,只是叮嘱一句:“浮图今日应该累了,好好休息吧!”便带着表情惊异的鄢乔等人离开。 直到巫越的身影消失,墨非才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她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是袖子里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 好可怕! 墨非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原本肚子很饿的她只吃了几口饭菜便没了胃口。 叫木奚打来热水,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擦洗干净,原本穿的那件衣服也让木奚给扔了。并不是因为巫越的命令,而是因为看到它,墨非就会想到那截断掉的手臂。 晚上辗转难眠,一闭上眼,耳边就响起那人的惨叫声,还有那只不时浮现在脑中的血淋淋的手臂。 也许这几天的相处,让她感觉巫越并非如传闻中那么狠厉,只是对敌时才会表现出绝决。然而如今亲眼见到这么血腥一幕,她真的有些心惊胆战了。 原本白天还愉快的心情,一瞬间就消失殆尽,这大起大落的转折真让人难以适应。她真的能在这样的世界安稳地活下去吗?墨非轻轻抚摸着那只被拽过的手臂,那处仿佛被寒气缠绕般,僵硬麻木。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下意识的,墨非又诵读起心经,随着经文的念诵,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墨非并未发现,在她念诵经文时,她脖子上挂的那块玉符发出了淡淡的光芒,点点渗入她的身体中。墨非感到整个人仿佛放松下来,最后终于慢慢地睡去…… 受了那日的刺激,墨非行事更加低调起来,巫越几次叫她下棋她都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实在拒绝不了的话,她面对巫越时也比以前拘谨了许多。 以巫越的敏锐,自然察觉了他的变化,只是并没有说破。但他心中压着一团火,对浮图的改变十分不满意,只待什么时候爆发出来。 而巫越愈显冷煞的气息也让戎臻府上下噤若寒战。他为上卿浮图怒斩食客手臂的消息很快传开,浮图之名更盛,只是这次带上了些许暧昧的色彩。 就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b翰的策略终于成功,二王子厉骁主动请缨,代替巫越前往远安。 启戌四十五年夏末,二王子被派守远安,掌兵五万。同时,戎臻王巫越率黑铁骑返回封地,非令不得轻入王城。 行路中,墨非回头看向堑奚的方向,这一走,不知道再次回来又是什么光景,但愿那时候她还活着。 这次巫越只带上了墨非,至于b翰和鄢乔,一个要继续留意王城的形势以便更好地布局,一个是堑奚戎臻府的主事,负责对外交际,都不能离开。也正因是唯一的一个,墨非的存在十分醒目,特别是在一群黑甲骑士中出现这么一个轻衣少年文士,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其他黑铁骑对他也非常好奇,但行止之间,巫越似乎有意无意地表现出了对他的重视,以至于无人敢对其不敬。巫越对这些骑士来说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他所看重的人,自然不会是寻常人。只是墨非俊雅的相貌和巫越不同以往的亲近,也让很多骑士产生了古怪的猜想…… 一行人就在这种略显沉默的气氛中不停赶路,日夜兼程数日,终于到达了巫越的封地——戎臻。 墨非的未来,也将从此地开始起步。 是成,是败,是生,是死……皆难预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7、入府生波 戎臻与墨非想象中有点不一样,没有堑奚的繁华,反而有种朴实祥和的感觉。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各种农作物涨势极好。黑铁骑所过之处,行人路人无不停步行礼。看得出来,戎臻的百姓对巫越除了畏惧之外,更多是敬仰和爱戴。 墨非没想到,巫越在戎臻的威望如此高,与在堑奚时完全两样。这种情况在进到封地王府时更加清晰,这里可不是像堑奚王府那样,客卿三两个,食客数十人。来迎接巫越的人除了仆人之外,文士武将粗略算过便有四五十人。 “欢迎主公回城。”当先一名四十来岁的文士上前行礼。 “百里先生。”巫越一边向府内走一边询问,“进来府中可一切安好?” “主公毋须挂怀,一切皆好。”说话间,百里默看向了一边的墨非,眼中闪过几丝精光,问道,“主公,不知这位是……” “浮图,本王的上卿。” 百里默表情一动,上卿?要知道巫越府中得封上卿的名士不超过五人,其中还包括了在堑奚王府的b翰。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相貌倒是均好,气度也颇为不凡,但如此年轻又有何能耐得此殊荣? 周围数人无不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起墨非来。 墨非面不改色,稳稳地跟随巫越进入王府。 至大堂,巫越道:“沈薄,你把镜院安排给浮图,再派两个仆役伺候起居。” 被唤作“沈薄”的中年人上前应是,目光中带着些许讶异。 “那么浮图,”巫越对墨非道,“你先随着沈薄去休息,晚上再聚会,正式与本王府中的诸位才士见个面。” 浮图也不多言,微微行了行礼便随沈薄离开。 她这一番作为,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在外人看来未免有些轻傲。 “主公,这位……”百里默想问些什么,结果巫越一摆手打断:“其他事暂且搁下,本王先去梳洗,你让众人先散了,晚上聚集杯莫厅。” 封地王府比堑奚王府要大上许多,无论从格局还是装饰,都显出一派古朴大气。这里的客卿食客们都居住在西面,南面是大堂、议事厅、会客厅、内阁等等,正北是巫越的居所,而东面住的是他的妻妾女眷。除此之外,府中还林立着数座水榭楼阁,分置着怡人的花园湖泊。更特别的是,这个府邸似乎是建在一座矮山上,呈阶梯状耸立,与山峦连接在一起,颇有气势。 巫越安排给墨非的镜院是十分靠近巫越主卧室的一处独立院落,府中门客众多,住所的安置就能看出亲疏,越接近主屋越显尊贵,而有些门客甚至只能被安排在王府外的别院。所以当沈薄等人听到巫越的安排时才会表现得那么吃惊。 在将墨非安置好后,沈薄又给她调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仆人,一个叫“悦之”,一个叫“惜之”,都不过十五六岁,长得白净可爱,但偏偏中规中矩,少了孩子该有的活泼灵动。 似乎这个时代经常造就这样的人。墨非也无力改变什么,只能等相处久了,再慢慢潜移默化,她可不想每天让人卑躬屈膝地对待着,就像她自己也不愿意对别人卑躬屈膝一般。 待到戌时,悦之过来提醒她参加聚会,已经休息好的墨非这才精神饱满地前去赴约。 可能墨非算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了,当她进来时,连巫越都在首座坐了多时。当然他们也没刻意等谁,只是今晚是墨非第一次露面,如此迟缓未免有些傲慢了些。 巫越对此倒是丝毫不以为意,他介绍时也十分简洁:“这位是来自堑奚的名士浮图,字墨子,乃本王府的上卿。” 虽然早先听巫越说起过,但如今再确实,诸人心中疑惑有之,不满有之。 一人开口问道:“堑奚名士?属下倒是从未听闻。” 巫越悠然地端起酒杯,并不打算介入众人间的“交流”。 “先生是?” 那人回答:“在下客卿孟泉,三年前才投入主公门下。” 呵,这是想比资历吗? 墨非不动声色道:“原来是孟泉先生,久仰。” “不知浮图公子有何长项?在下精于术数,虽称不上大家,但也算个中翘楚。” “先生大才。”墨非淡淡道,“在下末学后进,才疏学浅,与诸位前辈相比,实在没什么可自夸的。” “浮图是主公承认的上卿,实在毋须如此妄自菲薄。” 又是上卿?墨非用手指捏了捏自己腰上挂的符牌,不用细想也知道“上卿”之名在门客中的地位必然非同一般,当初巫越怎么会想要给她这个名头呢? 心里如此想着,墨非却并未打算显摆,只是轻轻回了一句:“浮图从不妄自菲薄,确实无甚才能,请诸位先生见谅。” 她不是不想尽快在这里站稳脚跟,但她现在最想要做的是试探巫越对她的容忍度。自从见过他的冷酷之后,墨非便有了这种想法,她不想总是生活在提防中,她需要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线。至于其他,她早有计划。 听到墨非如此不咸不淡的一句回应,不仅孟泉,其他人皆面露异色,小声议论起来。 巫越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偏头看了墨非一眼。少年面色平和,完全看不出心思。巫越心中微动:且看你想做什么?可是之后众人的讨论,墨非丝毫没有参与,仿若局外人一般。 诸人见他姿容秀美,又得巫越的重视,心中本就有些暧昧的猜测,可是巫越从来不近男色,那这少年应该是有些本事的,谁知他竟然一言不发,对其余人的试探左顾而言他,丝毫未曾显露一点才智。如此一来,原来那种猜测又有了冒起的苗头,只是无人敢在巫越面前表露出来。 巫越默默思量:这少年到底打什么主意?他门下的才士们与堑奚那些人可不一样,他们皆有真材实学,敬才而鄙愚,浮图若一直如此低调,那么必然会遭受其余人的排挤和轻慢。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巫越浅饮一杯酒,你既不言不语,那本王也暂且不闻不问。 墨非第一次的亮相,在众文士中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 之后数天,墨非白日出府闲游,晚上会参与众文士的聚会,只是期间依然不回应任何问题,在巫越的议事中,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可是偏偏巫越不但没有疏离,反而隔三差五地请她喝茶下棋。如此,诸位才士无不心中嘀咕,对待墨非也越加的轻视。 这原来不是一个才士,而是一个以色侍君的佞人。在这士族横行的时代,豢养女奴男宠是种时兴,攀比收藏亦是种突显身份的娱乐,可是这种行为却受到文人们的鄙弃。相比之下,巫越的行事作风反而值得称道,他虽然狠绝,但用人果断,雷厉风行,生活习性上佳,近女色却不沉沦,也无特殊癖好,故在众人心中是个十分合格的主子。 可是如今却出现一个浮图,此人虽不跋扈,但他的存在会给巫越的名声带来不良影响。那些畏惧巫越的贵族们,可能都会想,这个男人再强势,还不是和他们一样喜欢玩男人?只是人家玩得高档一点,是个“上卿”名士。 为此,百里默还时不时隐晦地提及墨非的问题,即使只是撤去他上卿的头衔也好啊!一名上卿男宠,这是众文士所不能容忍的。 然很可惜的,巫越丝毫没有处理的打算,这让许多人都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你到底有何打算?”巫越边下棋边淡淡地问。 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吗?墨非捏着棋子看了他一眼,回答:“主公是否对浮图不满?” “若不满,浮图早就不在此处了。” “浮图……似乎让主公名声受损了。”墨非落下一子,“如此,主公也不怪罪浮图?” “本王的威名是杀出来的,对于他人的猜度,本王从不在意。”只不过那些人竟然猜测浮图是他的男宠。男宠?巫越又看了看对面的少年,依然沉静如水,洁肤如玉,相处时总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若有个这样的男宠,似乎也不错…… 巫越眯起眼,对自己这个突入而来的想法惊了一下。 “那么,即使浮图有生之年再也不献一策,主公也不怪罪?” “呵,光凭浮图献的农书,也值得本王养你一世了。”养”一世?这个说法真不错。巫越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墨非垂下眼,她安心了,之前的些许阴影消失无踪。眼前这个男人外表虽冷酷,然重才惜才,对待人才有着非凡的忍性。即便损及名声,他竟然也能一笑而过。没有责问,没有怒斥,也没有追究原因,甚至对他人的疑惑也不做任何解释,在过了这么久才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有何打算”。 好吧,她不再迟疑了,这个男人信任她,她也愿意给予他自己的诚意。 第二日,在众人讨论完正事之后,一直充当人形雕塑的墨非出乎所有人意外地站起了身,她在众人目光中行至中央,对着巫越行了个90度大礼,缓缓道:“主公,浮图有一事相请。” “且说。” “请主公在府外空置一座宽敞的院子,再派给浮图数十人供差遣。” 众人哗然。这……这是想金屋独立吗?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吧!还在议事厅公然提出来。 巫越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他并没有拒绝:“此事不难,但是浮图有何说法?” “主公对浮图的信任,浮图无以回报。只是这座院子的作用,请允许浮图暂且保密。一个月之后,浮图将送主公三份大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8、三份大礼(一) 一个月的约定让巫越府中的众门客都惊异不已,他们好奇一直无所作为的墨非,能有何惊人之礼。在巫越拨给他一座空院子和数十名仆役后,很多门客都想进去探查一番,可惜无不被挡在门外,即使是巫越,墨非也有言在先,一个月之内,不得入内。 于是,人们只看到仆人们从外采购一些奇怪的东西进去,什么青檀树枝,草料草灰,桑皮等等,都是些寻常廉价的东西。有人询问用途,仆人们也无可奉告,一是确实不知道,二是被严令不许泄漏。所以到最后,外人也未曾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看来只能等数天之后的答案揭晓了,人人都想知道这少年公子是真的毫无作为,还是内藏锦绣。 东院内,一名容貌艳丽的歌姬正在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巫越按摩,而不远处尚有一歌姬在弹奏妙曲。房中烛影摇曳,纱幔轻拂,暗香缭绕,一派旖旎之色。 比起其他贵族,巫越在享乐方面算是很节制了,不放纵不沉迷,只是作为一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正常舒解是必要的。除非在军中,那时的他就是个完全冷欲铁血之人。 巫越有宠姬数十名,其中大多是别人送的歌姬舞姬,没有名品,即是说可随意赠送转卖。 一曲听罢,巫越摆了摆手,那名弹曲的歌姬无声退下。 “啊!” 巫越一翻身,将身边的歌姬压在了身下,引得对方轻呼一声,不过很快她便配合巫越的动作摆动起来。 “殿下……”歌姬□□中带着愉悦,忍不住叫唤出声。 “不对,叫‘主公’。”巫越低哑着声音纠正。 歌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主公。” “……”巫越似乎又说了什么,歌姬没有听清,只是感觉冲撞更加的粗野,令她惊喘不已…… 片刻后,巫越的动作突然顿住,他一手勾住歌姬的下巴,看她双颊娇艳,双目迷离,说不出诱人。可是巫越原本充满欲望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他从女人的身体中抽离出来,仰身躺到一边,看也不看那歌姬一眼,只是淡淡道:“你退下吧!” 歌姬愣了愣,似乎还没从激情中恢复过来,片刻她贴过身去,轻唤:“主公……” “砰”地一声,歌姬被巫越踢下了床,只听他冷声道:“‘主公’也是你叫的吗?给本王滚。” 那歌姬吓傻了,看到这样的巫越,她心惊胆战,一句话也不敢说,立刻捡起衣物,草草披上就匆匆退走。虽然她不明白刚才明明是他主动让叫“主公”,怎么这会又突然发怒了? 巫越也没去管那名仓皇离去的女人,只是陷入沉思,刚刚他竟然把那歌姬当成了浮图,这简直……难道是因为太久没见到那个少年了?自从他提出一个月的约定,已有二十来天未曾见到他了,连传召都被推拒,那个家伙就是敢挑战他的容忍度,偏偏他对他的容忍还真的是超越了其他人。 如今更有甚者,他竟然将承欢的人当作了他,原来……自己对他真的有这种欲望?一个男子? 巫越皱了皱眉,他可从来没对男人有过想法,可是对浮图的感受,却如此强烈,只因为是浮图? 这……可有点难办啊。 不提巫越的矛盾,一个月时间眨眼即到,这天门客们都收到了消息,浮图终于要“出关”了。 于是议事厅的气氛显得十分诡异,众人皆心不在焉,甚至还时不时往门口瞄上几眼。他们都没发现自己对那个少年公子的关注似乎过多了点…… 待到议事快结束时,门外终于传来了期盼已久的通报:浮图公子到了。 众人无不闭气凝神,注视着那个缓缓从门外走进来的少年,依然是那么清雅淡然,在他身后,跟着三名捧着托盘的仆人,托盘上的东西被布遮盖着,看不出名堂,只是前两样体积小,而最后一样是个长木匣。 “浮图拜见主公。”墨非行了行礼。 “不用多礼。”巫越看着他,“一个月未见,本王可是挂念非常。” “多谢主公挂念,浮图不敢当。”墨非淡淡道:“好在幸不辱命,三份大礼如约送到。” 巫越这才把目光移向他身后:“如此,浮图便让本王开开眼界吧。” 墨非点头应允,转身从最右边那名仆人手中接过托盘对巫越道:“这第一份礼,体似薰兰渥,身如白雪澄,可承百年业,福泽后世人。” 众人哗然,“可承百年业,福泽后世人”,这话未免夸大了吧! 巫越立刻命人将托盘呈上,掀布一看,入眼的是一叠整齐而雪白的薄页,若是墨非那个世界的人,随便哪一个都能认出这个东西,那便是——纸。 巫越拿起一张仔细看了看,接着眼中精光一闪,飞快取来一支笔,蘸墨书写,一行刚劲有力的字跃入眼中,在白色的纸面上显得格外醒目。 两边的众人无不引颈注视,在看到巫越在上面写下字来时,都不由得惊呼出声。 巫越忙问:“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纸’,用于书写,薄、轻、软、韧、细、白,吸性强,防虫蛀,寿命长。” 巫越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以他的见识,很快想到了这东西的意义。 “主公,能否容属下等人细看一下?”百里默忍不住出声,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巫越于是让人给在座众人都发下一张。 沈薄惊叹:“这真是好东西。” 孟泉问:“此物成本如何?制作困难否?”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重点了,其余人都凝神细听。 墨非回答:“成本低于帛七、八成,大量制作并不困难。”事实上,墨非还做了一种麻纸,原料更廉价,纸质不如这种檀纸,正好可用来当厕纸,这次就没拿出来了。 墨非的话一出口,厅中就响起阵阵吸气声。要知道这个时代知识传播不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竹简的笨重,有时一个文书说不定要用到一车的竹简,存放占空间不说,还可能发霉生虫,缺陷十分明显。 可是这纸就不一样了,虽然防蛀什么的还未经证实,可是轻、软、薄,便于书写和携带,这是显而易见的。这东西的出现预示着一个书写新时代的到来。 “从此,竹简无用矣。”百里默感叹。 “成本如此之低,这是条大财路。”负责财务的孟泉一脸喜色。 接着百里默长身而起,对墨非行礼道:“此物确实当得起‘福泽后世人’之赞,我等惭愧,初时对先生无礼,还请多多见谅。”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歉意。 “诸位不必如此,浮图自认才疏学浅,只不过有些奇思怪想罢了,算不得什么大才。”墨非不会因此高看自己,她多的不过是前人积累的知识和智慧,她以这些先贤为荣,却不能自以为是。 其他人听此言却更加惭愧。 巫越这时开口道:“浮图真是给了本王一个大惊喜,只此一礼就不枉本王等待一月了。不知另外两样又是何物?” 听巫越这么一问,众人纷纷坐好,这第一礼就如此惊人了,另外两样恐怕也不简单吧! 墨非也不多言,从仆人那里接过第二个托盘:“这第二份大礼,是浮图用纸写的一份折子,安邦七策。” 安邦七策?众人一愣,这名头大点也没什么,但是在座的都是大能,平时议事没少献策,而浮图不过二十出头,能有何卓越见解?本来若是平时提出来,众人还不觉得什么,只是一开始见过了纸的出现,所以对后面抱有极大期待,却不想只不过是献策而已,难免有些失望。 墨非也不管众人的表情,将托盘交给巫越的近侍之后,徐徐道:“安邦七策第一策,组建临时内阁。” 在初入府时,墨非看似无所事事,实际上她是在观察戎臻的环境和研究府内外的人事结构。她虽然不太懂政治,但至少知道只有精良的团队,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率。府中的门客大多有真才实学,起码比起现代的公务员,要尽心尽力得多。 只是巫越门客结构有些松散,职务不够明确,很多工作有重复性,有些事情则需要九转八弯,效率低下。所以墨非献的第一策便是组建临时内阁,重新划分职能,用了现代的一些管理知识,改良了管理层的结构。 至于为什么称“临时内阁”,则是因为考虑到戎臻毕竟只是封地,巫越也只是诸侯王,不能堂而皇之地像朝廷那样组建一个完全的官员机制。 众人听着墨非一一叙述,表情由原本的不以为然逐渐到慎重以对。 墨非的七策分别是:组建临时内阁,重新划分职能;改革田制,以授田和奖励开荒来吸引大量流民,发展农业;造仓储粮,不单只在戎臻境内,在莨鞯囟济孛芙17缚猓徽邢湍墒浚环17股桃担唤3楸ㄍㄕ庖坏隳敲挥泄鹗龊芏啵氐愣夹丛诹苏圩永铮桓牧妓爸啤 这七点是墨非结合戎臻的各种情况而制定的,同时也考虑到会否触动其他阶层的利益。策略不需要太多,能产生实际意义才是最重要的。墨非很庆幸巫越的威信在戎臻无可比拟,即使是其他贵族富商恐怕也不敢抵其锋芒,所以只要不伤筋动骨,这些人多半不会反对。 这七策一出,与会的众人无不开始热议,不少人向墨非提出疑问,而墨非也一一回答。这一次,戎臻的各位才士总算是见识到了墨非能言善辩的一面,无论是善意的请教还是恶意的刁难,他总能应对自如。 那独立于中央的俊雅少年,此刻真是舌战群雄,风采夺目。 巫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 这一讨论一直持续到了黄昏,直到巫越开口阻止,意犹未尽的众人才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他们看着正中的那个少年,此刻没有人再轻视于他,相反,多数人都表示心悦诚服,自此之后,不会有人再敢诋毁于他,这一位,确实受得起“上卿”二字。 “刚才与诸公讨论得过于畅快,都不知时间流逝。那么让浮图在此献上这最后一礼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9、三份大礼(二) 墨非捧过最后的那个长木匣,这次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做出呈上的动作。 近侍上前接过,谁知双手一沉,可能没想到这个匣子这么重,待拿稳后才送到巫越的桌案上。 巫越好奇地看了看眼前这个普通的木匣子,然后伸手准备打开,谁知这个匣子竟然是上锁的。 “浮图,这匣子的钥匙呢?” 墨非回答:“浮图还未曾打造。” 巫越和众人都愣了一下,前者又问:“为何?” “因为这木匣还不到打开的时机。”墨非淡淡道,“浮图的这第三份礼,需要看将来主公是否愿意打开,如今即使打开了也无用,故请主公暂时保管,待时机到了,浮图自然会协助主公将其打开。” 巫越看了他半晌,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浮图为何不待以后再献给本王呢?真的不担心本王私下打开?对此物本王可是好奇得紧。” 墨非回道:“浮图之所以现在就献上这份礼,是因为主公已经具备了拥有它的资格,只是是否使用它还得看将来。另外一点,浮图也想看看,主公是否能信守暂不开启此物的承诺。” 诸人倒吸了一口气,谁人敢这么跟巫越说话! 然出乎所有人意外,巫越不但未曾发怒,反而欣然应诺。“好,本王就许下这个承诺,不到时机绝不开启。” 墨非行了行礼:“浮图该做的已经做完。” 到最后,诸人期待的第三份礼依然是个秘密,他们皆在心中猜想这匣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何物,可惜毫无头绪,只能等待开启的那一天了。与刚开始不同,这回没有人再小看墨非,他确实可当得起“上卿”之名。 巫越门下门口众多,得“上卿”之名的原本就不过五人,可是这五人的身份都很隐秘,其他人所知道的只有正在堑奚的鬼才b翰和戎臻城外练兵的智将鱼琊,而墨非则成了显名的第六人。因其字号是“墨子”,故现在私下有人称之为“墨君”。 在之后数天,巫越又多次召众才士议事,将墨非所献的“安邦七策”进行完善和细化,最终成为了戎臻的战时国策,也因为这份国策,戎臻开始了稳定而迅速的发展。 与此同时,造纸营开始正式兴建,无论从选地、材料运输到焙房的修建等,巫越都派了侍卫全程监控,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否则当场格杀。造纸术是惠泽天下的奇术,总有一天会传播出去,但绝对不是现在,戎臻要靠它积累财富和声望,所以一段时间的保密是众中之重。 就在戎臻逐步走向兴盛之时,幽、虞、景三国的战争依然如火如荼,不过大多数有识之士都猜测虞国离灭国不远了。虞国一灭,接下来将迎接格局变动所产生的各种情况,首先就是戎臻国内的权利之争。 这些都暂且不提,话说到墨非因献礼而名声初显后,府中才士们对其态度大变,见面时友善招呼,平时聚会时也会积极邀请,虽然墨非发表言论的次数依然不多,但再也无人敢轻辱之。 各种应酬虽然多而杂,但还在可控范围内,真正令墨非头痛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大人,门外有一位邱先生请求接见。”小仆悦之通报道。 “邱先生?”墨非疑惑问,“悦之可知道此人身份?” 悦之回道:“此人出示的是戎臻大富王家的符简。” 戎臻大富王家?她认识吗? “请他进来吧。”墨非放下笔,心中琢磨着来人的身份和目的。 不多时,进来一名有些发福的中年文士,面目虽算不上可憎,但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人行了个大礼,道:“不才邱鸿见过浮图大人。浮图大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风神俊秀,仪表不凡,一看即知为不世出之贤士,邱某敬服。” 墨非一脸漠然,嘴角微微抽动了下,问:“不知邱先生找浮图有何贵干?” 邱鸿笑容满面道:“邱某此次前来是为一件大喜事,家主王老爷有一千金,貌美贤良,乃戎臻名女,与浮图大人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故邱某受家主之托前来拜访,以缔结这一段良缘。” 居然是来说媒的!墨非一时无语,她完全没想过会有人来给她说媒。也对,她对外年龄是二十,别人在这个年纪早生娃了,而她却还是孤家寡人。更何况她如今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如此一黄金单身汉,想不被关注都难。只是……这感觉怎么会这么微妙呢…… 墨非轻咳了一声:“多谢王家大人的美意,浮图暂时没有娶亲的打算,实在抱歉。” “浮图大人请不要急着拒绝。”邱鸿犹不放弃道,“大人不如先考虑几日,王家小姐美名在外,大人可以寻人打听,邱某还可安排大人与小姐见上一面。” “不用了,浮图目前确实无此打算,还请先生回吧!” 邱鸿还待再说,旁边悦之已经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邱鸿无法,只得离开,走前还说了句:“请大人务必考虑下,邱某三日后再来拜访。” 墨非呼了口气,不说她是个女的,就算她真是男人,估计也不会考虑这桩婚事,单看这毫无技巧的说媒方式就让人愉快不起来。 悦之偷偷看了看墨非,小声道:“这王家虽是大富之家,但欲与大人结亲,确是妄想。” “呵,我拒绝可不是因为人家地位不高,而是我并不打算成家。”起码在恢复女儿身之前不会考虑。 悦之奇怪:“大人正值好年华,难道不想有个良女相伴?” 他自小为奴,见惯了名士显达的风流,二十岁未成婚的男子不是没有,但连1个宠姬都没有的那真是凤毛麟角。 墨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拿过毛笔正准备书写时突然抬头问:“对了,说到这个,我竟然还不知道主公的夫人是何人,悦之给我说说。” 悦之脸色一变,喏喏地没回一句话。 墨非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在意道:“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并不是非得知道不可。” “也……不是不可说。”悦之轻声道,“主公原来有一夫人宛氏,膝下还有两子一女。在五年前,一群不明人士趁主公征战在外,派刺客刺杀了宛夫人,同时被杀的还有主公的一子一女。主公威名赫赫,死于他刀下的人不知凡几。那些人惧怕主公却又不甘于族人同伴被杀,故才出此狠招。” “那主公后来……” “后来?”悦之笑道,“主公将这些刺客连同他们的族人无论老弱妇孺全部杀死了。” 墨非顿觉脊背一凉,却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悦之又开口道:“之后再也没人敢来刺杀主公的妻妾子女,不过为防万一,主公将唯一活下来的小公子送至别处养育,府中无人知道小公子的去向。如今算起来,小公子应该有10岁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可以想象当初巫越该是如何的暴怒。 “如此说来,主公自此再也不曾娶正妻?” 悦之点头。 “想必主公对他的夫人应该用情至深吧。”墨非感叹,这样一个男人动情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请恕她想象无能。 兀自思量的墨非却没有发现悦之眼中的不以为然…… 所谓跟风之流不可小觑。还未消停几天,继邱鸿之后,又陆续来了数名说媒的人,其身份还一个比一个高。墨非从最初的勉强应对,到后来的避之惟恐不及,即便她早对外明言自己不成家,也依然阻止不了这些人的热情。更有甚者,有些人不说亲,而是直接了断地送美女。这亲结不上,也得攀上点裙带关系嘛! 无奈,墨非最后只好使出杀手锏,有事没事就躲进了巫越的议事房,积极地为其整理文书奏章或者抄录一些典籍什么的,连带巫越都配合着加长了工作时间,而其余议事的大人们,却反而加快了议事的进程,然后个个神色诡异地快速离开,只留下这两人独处。 “听说浮图最近艳福不浅。”巫越放下手中的文简淡淡问。 “主公别取笑浮图。”墨非无奈,“主公府中名士无数,未成婚的也有不少,为何就浮图享受这种待遇呢?” 巫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戎臻民风开放,爱美好才,你之才貌正是众人所喜。” 真是悲剧!墨非不觉得自己是个美人,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人识破她的性别,她身高虽有一米七几,但比起一般文人尚显清瘦,更别说和武人比了。好在的是她声音和相貌都很中性,行为举止亦不显女气,再加上面瘫,情绪不外张,看着确实有几分风雅。 但,这还不至于一下子成为万人迷吧!要知道当初她被传成“男宠”时可是完全无人问津,看来,还是受名声所累。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六名上卿多数要隐其身份名字了,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也许,我是该收几名宠姬了。”那些人不就是看她孤家寡人吗?若是她有了欢宠,起码那些隔三差五就来献美女的人该消停一会了吧。 巫越眼中笑意隐去,问道:“浮图喜欢什么样的美女?” “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吧!”墨非随口回道。 巫越捏了捏书简,心底不愉快,十分的不愉快。他对浮图有欲望,这已经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了,可是他并不打算放纵自己,因为他珍惜这个少年的才华,不想扼杀了他。然而成全了他,自己却得忍受他与其他女人的欢愉。 与其如此,不如早点断了这份念想。 “上次浮图献礼,本王还未给予赏赐,那么不如就让本王送你几名宠姬吧!” 墨非一愣,事实上巫越不是没赏赐,相反,他赏了她不少财物。如今这会又要赏美女,不会就是您东院里的那些吧?真心不想要啊! 巫越也不管墨非在纠结些什么,只是继续说:“作为本王的上卿,确实不能连个伺候枕席的女人都没有。前段时间刚好有人送了本王数名南方佳丽,个个妩媚动人,没有戎臻女子的开放,却多了几分柔美,正符合浮图的要求。” “呃……”墨非很想拒绝,不过要收宠姬是她自己刚才说的,如今巫越开口送了,她若不要似乎不妥。 于是她只得行礼谢恩。 很快,浮图获得巫越赏赐美女数名的消息传播开来,很是让一些人扼腕。要知道巫越赏的女人必然品相极高,一般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正因此,前来敬献美女的人总算少了许多,说媒献美之潮也终于慢慢退去,浮图总算得以安逸。 这宠姬,收得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0、汤 一片落叶从窗外飘进来,落在了墨非的桌案旁。 原来不知不觉已是深秋,不知道导师身体可好?她这么突然的失踪,肯定会让他老人家焦虑难受。可是,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也许这一生都只能活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了。 墨非出神地看向窗外漆黑的夜晚,心中涌起一阵酸酸的感觉。 “大人,云姬和郦姬求见。”门外传来惜之的通报声。 墨非回神道:“进来吧。” 不多时,两名容貌秀丽的女子款款而入,对着墨非行了个跪礼。 “两位美姬找我何事?” 云姬回答:“天渐转凉,奴家与郦姬特地为主公缝制了几套冬衣。” 墨非这才注意到她们两人手中捧着的衣物,想到自己确实很久没添置新衣了,上次巫越赏赐的布帛丝棉,她拿出一半赏了那些收进来的美女,眼前这云姬和郦姬便是其中两名。 看来她们用那些布帛为她做了衣服,想博她欢心,可惜她这假男人无福消受女人恩,最多只能让她们过得舒适点,待以后有机会再把她们配给合适的人家。 不过她们送上来的衣服,墨非倒不打算拒绝。 “拿过来我试试。”墨非边说便起身。 两名美姬眼中闪过喜色,连忙起身走过去。 郦姬为她宽衣,云姬则把新衣按循序一一陈列开。 好在现在穿的衣服比较厚,只是脱两层衣服,墨非不担心被发现什么。 “天气冷,里衣就不换了。”墨非阻止郦姬的动作。 两女于是拿起新衣一人一边为墨非穿戴起来。 张开双臂的墨非暗想,难怪男人们都喜欢左拥右抱,这有美女服侍就是不一样,连她这假男人都觉得自己腐败了。 这个时代的冬衣是三重或多重衣,里衣绸,中衣帛,外衣锦。贵族富庶们的冬衣中用的是精棉,衣料讲究,宽袖长袍,带着富贵镶边,虽刺绣还不发达,但衣服晕色技巧非凡,层层叠叠张显华贵。 正在郦姬为墨非系束腰带时,门外惜之的声音仓促传来:“大人,殿下驾临……” 墨非微愣,还来不及让两女退到一边,就见一身华服的巫越跨步而入。 他在看到屋内情形时,脚步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才走进来。 两女慌忙附跪在地,刚才她们同时感觉到一股杀意,仿佛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一般。 墨非拿着刚才从郦姬手中落下的束腰博带,缓缓向巫越行了行礼。 “不知主公驾临,浮图失礼了。” 巫越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女,淡淡道:“看来本王赏的这些美姬,甚合浮图的心意。” 墨非点头:“她们心灵手巧,善解人意,确实不错,浮图再次多谢主公的赏赐。” 巫越嘴唇绷了绷,心里怎么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 “主公请上座。”墨非一边招呼巫越,一边转头对两女道,“你们先下去,叫惜之奉茶。” 两女如蒙大赦地应声退去。 巫越坐定,目光却一直盯着墨非,半晌才说:“你穿上这身衣服甚好。”以往他所见的墨非,从来都是穿着朴素,如今乍然换上这华衣锦袍,雅致明秀,更显俊逸。 “多谢主公夸赞。”墨非看了看手中的束腰带,有些不好意思道,“浮图衣着不整,请允许我入内穿戴整齐。” 巫越微微点头。 墨非于是转到屏风后绑束博带。 屏风呈半透明,隐约可见那边晃动的人影,耳边听到衣料摩擦声,目光又移向盘蹋上墨非刚才换下的散放着的衣物,这让巫越有种错觉,那人其实是在为他宽衣解带。这种想法一出现,心中便仿佛有只野兽想脱笼而出。 不多时,墨非走出来,正巧见惜之端茶入内。 “惜之,把盘蹋上的衣服收拾一下。”吩咐完,墨非又对巫越道,“如此凌乱,实在失礼了。” “无妨,过来坐。”巫越垂下眼,藏起那不可言说的心思。 墨非坐下后问:“不知主公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这是巫越第一次进她的院子,虽然她住的地方离他的主卧室不远,但一直以来,巫越都没来过。 “也无大事,只是清夜难眠,便突然想来找浮图小酌一番。”巫越喝了口茶,淡淡地回答。 喝酒?墨非酒量其实还不错,但她从来不轻易在人前喝酒,这是自我保护也是一种谨慎。 她想了想说:“喝酒伤身,主公若不介意,便和浮图一起喝几口汤如何?” “喝汤?” 墨非点头:“浮图喜欢煲汤,特别是天气日渐寒冷,喝汤可健身暖胃,故每晚浮图都会在自己的厨房里煲上一盅汤。” “浮图亲自煲的汤?”巫越颇有兴趣,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但一般男子是不屑于厨事的,当然,大多贫困百姓不讲究这些。 “是的。”墨非询问,“如何?主公愿意尝尝吗?” “当然。” 墨非这才吩咐惜之去盛汤。 今晚做的是莲藕排骨汤,做法简单,但味道不错。前段时间她特意叫人制作了提炼精盐的工具,虽然不能大量提炼,但只是制出自己要用的还是足够了。所以尽管墨非没有太高的厨艺,但是用精盐做出汤菜还是很美味的。 一口汤下肚,顿时感觉浑身一暖,巫越有些意外这味道的香浓,原本有些躁动的心竟然因为一碗汤而慢慢平和下来。 “想不到浮图的厨艺如此高超。”巫越夸道。他吃过的美味佳肴多不胜举,却从没像今天这般愉悦。 “主公过奖了。浮图也只是为了一饱口腹之欲,除了煲汤,其余菜肴可就不擅长了。” 巫越道:“刚才浮图说每晚都会煲汤?” “喏。” “那浮图是否介意多加一人份?” “主公的意思是……”不是吧?不是吧?您老人家想天天来? “浮图所做的汤甚合本王胃口,本王每晚处理完公事后时常会感觉饥肠辘辘,而厨房里那些菜色,本王都吃腻了。” “呃……浮图可以将这些汤的做法交给主公的厨子。”重点也就是盐的不同而已…… 巫越目光一凛,道:“浮图这是在拒绝吗?” 墨非沉默了一会才说:“既然主公不嫌弃,那浮图必整席以候。”面上平静无波,心底却在捶胸顿足,刚才和他喝酒不就得了,喝什么汤啊! “如此甚好。”巫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第二日,巫越派人送了不少食材,还让人告之,但有所缺,直报便可。同时,他还找来了戎臻最好的裁缝为墨非量身做衣,挑的是最好的布料,用的最贵的香料。虽然还称不上奢华,但绝对是其余人没有的特殊待遇。 上卿浮图得此恩宠,再次风头无两。 如果墨非知道一碗汤会引发这样的后果,那么打死她也不会再撺掇巫越喝什么汤!以后巫越让她喝酒她绝对不喝汤! 现在每晚巫越来时最先问的一句肯定是:“今晚喝什么汤?”墨非会做几十种汤,平时总会换点花样,所以巫越也跟着刁嘴了。 当然,除了喝汤之外,巫越还会找墨非下棋品茶,或研究书法,或讨论时局。两人和谐的“夜生活”就这样展开了。巫越十分享受这种轻松,每次从墨非这里回去,他都能安然入睡。而墨非也从一开始的勉强,到后来的淡然处之。 事实上,与巫越相处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熬,在慢慢熟识之后,墨非有时甚至连礼节都省了,时常将这个手握重权的男人当作了普通人。 不管其他人看着是否惊世骇俗,但起码巫越很满意如今与墨非的亲近。两人都没发现这样的状态已经超过一般君臣的距离,巫越是不在意,墨非则是已经习以为常,结果反而忽略了。 最了解情况的大概就是巫越和墨非两人的贴身奴仆,他们对这方面十分敏感,那两人之间越来越浓郁的暧昧实在太明显。巫越那炽热的目光在私下里几乎不加掩饰,可是墨非却依然毫无知觉,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对此都没有一点经验。她在导师严厉的教育下长大,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平时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谈情说爱。 惜之和悦之却是心中明了,他们不时用某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巫墨二人。 “冬季临近,各国会开始休兵,戎臻也进入休养期,浮图认为目前有何可发展的?”巫越一边品茶一边问。 墨非用袖子挡住带着困顿的哈欠,回道:“主公不如开办学舍吧。” “开办学舍?” “主公门下才士众多,其中大多数闲置,不如开办一所公学,大量吸收学童,以那些才士为师,传道授业。如今造纸又有了一定的规模,教材编撰更加简便。人才的培养是未来的重点,主公何不先行一步?” “好主意。”巫越轻磕桌面一下,又问,“浮图是否已有了具体规划?” “嗯……校舍选址,先生选拔,学生招募,招募条件,教材编撰,考核方式……”墨非跪坐在盘蹋上,上身却斜靠着窗台,一手支在额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声音也越来越低。 “浮图?”巫越轻声唤了一声。 墨非呢喃几声,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挡不住睡意。 最近巫越离开的时间越来越晚,所以导致她时常睡眠不足,后来慢慢放下心防,所以睡意一来她也没多做抵抗。 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拦腰抱起,然后被放到熟悉的床榻上。 墨非下意识抱过被褥,嘴角微微扬起。 这种满足的表情可是难得一见,因为面瘫,墨非的脸上从来不会出现过于夸张的表情,连微笑都很少有过。然而笑容却在此时出现了,带着一种说不出慵懒,让人的心都跟着柔软了。 巫越看得出神,那眉那眼那唇,无不吸引着他。 他俯身靠近,轻轻吻上了那渴望已久的唇,细细品尝,舌齿相触。 随着慢慢深入,巫越的气息越加粗重。他的唇沿着脸颊,缓缓朝脖颈而去,一只大手也抚上他袖中的臂肘…… “嗯……”墨非突然□□一声,无意识地拉过被褥,将脑袋埋入其中,也将巫越的进攻挡住。 巫越动作一顿,身下少年如罂粟般,令他心中欲念狂炽。可是看到他身上的男子服饰,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以他的身份地位,谁也拒绝不了他的欢宠,可是这个少年才华出众,他若强硬地将其占有,很可能会毁了他。他的才,他想要,他的人,他亦想要。两者却难以兼得。 “浮图,本王该拿你怎么办?”巫越侧躺在墨非身边,轻轻自语。 这次他停下了,可是他还能忍耐多久?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定力产生了怀疑。 浮图,不要背叛他,也不要离开他,否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1、商辩 第二天醒来,墨非感觉有些腰酸背痛,伸伸懒腰,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了皱眉,回想昨夜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本来还在和巫越聊天,似乎说到了开办书舍什么的,然后……然后她就睡着了?当着巫越的面就这么睡着了? 墨非默然。 “大人,您醒了。”惜之端着一盆水进来,照常服侍墨非梳洗。她偷偷打量着自己的主子,墨非的作息很规律,再晚睡觉都能按时醒来,只是没想到昨夜陪了殿下一晚,他依然起得来…… 墨非洗漱完毕,坐到镜台边,惜之自然地取过梳子为她整理头发。 “大人的头发又柔又顺,若是长长,必然很美。”惜之一脸羡慕道,“只是大人的头发似乎长得很慢?” 墨非心中一动,这个问题她以前也注意到了,只是没太在意,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不仅她的头发不再生长,连女人每月一次的好事都慢慢停止了。虽然不用再为卫生巾烦恼,但没有了这个,她还是个正常女人吗?不会某天醒来,她就变成了一个男人了吧! 若是如此倒也好,起码她不用担心性别被曝光了。可是若不能找出变化的原因,她心中始终不踏实。 无厘头的事情还是先搁着吧,她穿越本身就是件离奇的事,再多一件也无所谓。 “惜之,我昨晚可能有些失礼,主公生气了吗?” “生气?”惜之奇怪道,“殿下怎会生气?他清晨离开时看起来心情不错。” “清晨离开的?”墨非一顿,迟疑地问,“主公昨晚在这里过夜?” “是啊,您就是殿下抱回房间的。”惜之用暧昧的眼神看了看墨非,心底绝不相信殿下昨晚什么也没做。 “那……那……”墨非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她今早起来全身完好,显然没被怎样,但是和巫越同床共枕一晚上总有点怪异,“那……还有人知道主公在这里过夜吗?” 她和巫越之间本来就有一些不清不楚的流言,若是再被人知道两人过了一夜,那还不知被传成什么样子。 惜之回答:“应该只有殿下的贴身奴仆知道。”只是暗中有没有关注就不得而知了。 显然墨非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如今已成事实,她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苦恼这个,只要以后注意一点即可。巫越是个颇有能力的男人,与他聊天往往会有不少启发,谈性一来,就忘记上下级别了。 这时,悦之过来通报:“大人,殿下请您去议事厅。” 墨非重新换了件外袍,整理完好便前往议事厅。不过心中奇怪,以往议事前不会有人特意来催,因为时间都是固定的。难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这群该死的商贾,真当本王拿他们没办法吗?” 还未走进议事厅就听到巫越狂怒的声音,墨非顿了顿,缓缓跨步而入。 此刻厅中不过十人,个个正襟危坐,身体紧绷,气氛十分诡异。而巫越则背对着大门站在桌案前,地上散落着一册书简。 墨非将书简捡起来看了看,原来是几大商贾联名上书放宽盐铁、粮草、皮毛等几大产业的经营。 “你们说说!”巫越突然一转身,正好看到墨非。 墨非微微行礼:“主公息怒,这些无礼的要求何必理会?” 巫越顿了顿,神色慢慢平静下来,冷道:“如果只是这样便也罢了,可是他们竟然将戎臻的粮食高价卖给别国商人,这不是重蹈虞国的覆辙吗?” 本来有墨非献上的农策,巫越划分出来的大片试验田收成大涨,农具的改良也使得耕种收割效率大大提高。谁知那些唯利是图、目光短浅的商人却借此敛财,丝毫不将巫越事前的警告放在眼里。 见巫越缓和下来,沈薄开口道:“这些商贾确实愈加放肆,主公有必要整治一番。” “不可。”孟泉忙道,“戎臻的商人无数,若处理不当,很可能导致商人反感,甚至大量迁离,这对我们的发展大为不利。” 百里默皱眉:“然,商人的势力确实过大,若不及早控制,将来必然影响戎臻的稳定。” 从他们的讨论中,墨非基本了解的事情的原委。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虽不高,权利却不小,很多高官同时也是大商贾,也难怪上次在堑奚的才士论会上那名叫“赵涵”的文士会提出重农抑商的言论。这时期就像秦汉,没有清楚的政商划分,以商从政,以政入商的事情多不胜举,中国历史上就有一个著名的人物吕不韦,以一商贾的身份,用“奇货可居”换来了后来万人之上的相国之位,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可是抑商却非完善的解决之道。后世人都知道,商业的发展可以快速地增加一个国家的财力和国力,农为山石,商为流水,两者缺一不可。 “没错。”沈薄又道,“主公若不处理,他们还会继续向外兜售粮食,如今战事频频,粮食价格可是往年的数倍。” “这得看处理是否得法了,既要压制商人的气焰,又不能招致他们的怨恨。”百里默沉思道,“显然仅凭严惩是不行的。” 巫越坐回自己的位子,看向若有所思的墨非,问:“浮图,你的安邦七策中便有发展商业,你是否有想到商人坐大的后果?这个政策还能否继续施行下去?” 墨非回道:“为何无法施行下去?商人重利,只要我们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拥护主公。” “你的意思是继续放宽商业政策?”巫越皱眉。 百里默第一个反对:“这肯定不行,过度放纵将导致动荡。” “完全放纵当然不可行,主公需要在给予甜头的同时辅以商法,浮图提议创立商部的作用便在于此。” “商法?” “商人逐利,我们便给他们提供赚钱的路数,除去盐铁等重要物资的经营权必须把握在主公手中之外,其余皆可便宜行事,比如纸,技术在主公手中,却可以将经营权出售给那些商人。不过,他们想要获得赚钱的项目,就必须遵从商法的规范,市面之兴衰,出入之多寡,价格之起伏,税收之高低,月有稽,岁有考。虑其不专,则设立商学以启牖之;恐其不奋,则悬金牌以鼓励之;商少或有不足,多出国帑介导之;商本或虞过重,则轻出口税扶植之,立法定制必祥必备,引善抑恶,如此何愁商业不兴,商贾难控?” 如此一番话语,立刻将在场数人震住,他们皆是通达之士,稍一提点便活络开来,相互点头附议。 缓了缓气,墨非又继续道:“要设立完备的商法,需了解商务,把握商情,否则一切皆是空谈。”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孟泉大为赞同地点点头。 墨非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唇没有说出来。 巫越显然看出了她的犹豫,道:“浮图似乎言之未尽,但说无妨。” “诺。”墨非环视一周,直言道,“浮图建议,将来所有从商者都不得晋升高位。”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又是一阵哗然,虽然此时不过数十人,但其中一半都有私产。 “为何?”孟泉询问。 “是啊!浮图先生此项提议未免太过无理!难道从商之人便无安民之心、治国之才吗?”那几名有私产的客卿无不反对。 “非也。”墨非面色平静道,“官派行互,位尊而权重,得以专擅其事,难免假公济私,在场诸位,有几人敢说自己未曾利用权势之便,以行盈利之举?” 众人默然。 “又有谁敢说,自己未曾以势压人,剥削位卑权轻者之利益?” 墨非目光扫视之人,无不低首以避之。 “即便浮图从未行过商,也知道商场讲其‘公平’二字,若身居高位者都不能以身作则,那商法又有何威势去规范他人?诸位既有惠民之心,那为何在享受尊崇的同时,还要与民争利呢?” 一番话说得其余人哑口无言。 这时,墨非突然起身,朝在场诸位行了一礼:“浮图无状,若有狂言,还请见谅。浮图最后还有一言,广厦三千,不如留名千古。” “好。”巫越大声道,“浮图之言,众卿可有异议?” 诸位面面相觑,神色有些复杂,却无人再出声反对。 “如此,本王决议,即日起开始编订商法。”巫越看向墨非道,“此事由你提议,不如就由你主事如何?” “浮图领命。不过此事不能马虎,浮图必须花不少时间了解戎臻的商情,再根据实际情况制定策略,一个人难免疏忽,请主公多指派几名熟悉商务之人共同行事。” “准。” 此次议事内容,巫越严禁他人外泄,在商法未制定之前,一切以□□为主。 而墨非,则开始游走于市井,穿梭于商人聚集之地,往来于戎臻各地,了解民情,收集商情。上至大商巨户,下至货郎小贩,无有遗漏。 如此忙碌了近两个月,在数位商才的协助下,墨非终于对戎臻的商业发展情况有了足够的认识。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市场,却因为没有合理的导向而成长畸形,一旦将其规范,必然能使戎臻超越其他城市,富冠宇内。 启戌四十五年冬至,戎臻第一部商法编订完毕,这部商法在后世被奉为经典,以后所有商法编修皆以此为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2、青桐树下 冬至前后,宜安身静体,百官绝事。在编订完商法之后,墨非和其余门客都获得了数天的假期。 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身体立刻打了个冷颤。梳洗完毕的墨非走出屋子,才发现外面已是银装素裹。院子中的梅花朵朵绽放,为雪色天地增添了几分艳丽,远处楼亭层层叠叠,如水墨画般,清雅幽静。 墨非深呼一口气,带进阵阵凉意,精神却分外舒畅。 “大人。”一个声音打断了墨非的沉思。 转头看去,只见悦之提着扫帚正要行礼。墨非摆手说:“不用行礼了,你忙你的吧。” “喏。”悦之转身准备到院子中清扫积雪。 墨非心中味动,又开口道:“庭院中平时少有人走动,暂时就这样吧。” 如此说着,墨非却抬步踩进了院子,在这片洁白无垢的雪地上留下一排脚印,或弯曲,或回转,直到整个院子的积雪都被脚印占领之后,她才在梅花树下停下来,看着自己的杰作,墨非心情格外愉快。 回廊上的悦之呆呆地注视着她的举动,神色古怪。平时多稳重高雅的一人啊,这会居然无聊到这地步。 嗯,今天不如出府骑马踏雪。墨非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悦之,我出去骑会马。”墨非边到屋里拿了条围脖寄上边往外走。 悦之一愣:“大人,天寒地冻,您……要去骑马?” 墨非摆摆手去马厩找她的“瑕玉”了。 悦之无奈,立刻将此事通报给了院外巡守的侍卫,巫越早有命令,只要墨非出府,就必须有人暗中保护。 墨非牵着瑕玉走在街道上,虽然时间尚早,但市集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忙碌的百姓。 一路行来,不少人主动对她行礼打招呼。前段日子为了编撰商法而四处奔波,倒是让不少氏族商贾以及普通百姓认识了她。她如今在戎臻的名声,如日中天,隐隐有了第一客卿的称谓,只是碍于太过年轻,缺少了点震服士林的资历。 不多时,行到西城门边。戎臻平原多,山地少,出了西城门不远,就有一片广袤的空旷之地,足够她驾马驰骋了。那里,此刻应该尚无人踏足,白皑皑一片雪地,光想想就十分壮观。 墨非心情愉快地想着,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城门角落那一排简陋的布篷,顿时愣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那一排布篷全是用几根木头架起来的,盖上几块七拼八凑的麻布便成了住所。布篷周围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进进出出,有的人正用大锅煮着什么吃的,有的人在啃干粮,还有几个则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在这寒冷的冬天,如此情景,真是难以形容的苦。 墨非猜测,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批难民,前几批都已经做好安排,虽然生活艰苦,但至少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这批难民来得太晚,恐怕得等明年开春才能分配好。 这是戎臻王城啊!在王城尚且还有如此多的难民,其他城镇又是何种模样? “哥哥,这个好硬,丫丫咬不动。” 墨非刚走近难民营,耳边就传来一个小女孩略带委屈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角落蹲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年龄都不过十一、二岁。 男孩拿过女孩手中那块黑黄的东西小心地放入怀中,说道:“太硬没关心,哥哥把它放在怀里暖暖就不硬了。” “哦。”女孩乖巧地点点头,一边紧盯着男孩怀中的食物,一边用右手从地上挖雪团往嘴里塞,显然饿急了。 两个孩子紧挨在一起,身体微微发颤,小手都冻得通红。 墨非心中一酸,想了想转身到远处食铺买了几个热窝头。 “给,吃吧。”墨非蹲在他们身边,把窝头递了过去。 女孩看着热腾腾的窝头,眼中发亮,想伸手拿又有些胆怯。而男孩则拉住妹妹的手,看着墨非不说话。 墨非见状,主动往他们手中塞了个窝头。 女孩迫不及待地吃起来,男孩犹豫了一下也张嘴咬了一口,同时问:“这位大人,为什么要给我们吃的?”他虽然小,但还分得清穿着的好坏,从来没有这样的大人给过他们东西。 墨非摸了摸男孩的头,说:“我想找人说说话,所以顺便给你们拿了些吃的。孩子,你们的父母呢?” 男孩回答:“爹爹去打仗了,娘亲在青桐树下睡着了。” 睡着了…… 墨非顿了顿又问:“你们的家乡在哪里?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男孩摇头:“我们没有亲人了,也不知道家乡叫什么名字,但是,我们总有一天还会回去的。” “不知道家乡的名字,将来如何回去?” 女孩吞了吞嘴里的食物,抢先回道:“我娘说过,我们的家乡种满了青桐树,只要顺着有青桐树的路走,就能找到我们的家,而娘亲会在第五十四棵青桐树下等我们。” 男孩默然。 墨非也默然,心仿若被什么揪住一般,酸涩难受,原本还有的游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缓缓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时代,饥饿、死亡、疾病无处不在,她不是圣人,没有消除天下苦难的伟大理想,她也只是乱世求存的普通人。然而,若是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也应该做些什么。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墨非眼中闪过坚定。这段时间她积攒了不少钱粮,除了上次卖镜子的钱,还有巫越的赏赐以及作为客卿的月例,平时的生活用度基本不需要花钱,所以她如今也算小有积蓄,拿出大半帮助这些难民度过冬季还是可以办到的。 只不过别处的难民她估计就兼顾不到了,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这里的冬季严寒而漫长,若置之不理不知会死多少人。那么,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想到这里,墨非牵着马就打道回府。 “主公,属下有事禀告。”沈薄行礼道。 “何事?”巫越头也没抬地继续查阅奏章。 “是关于浮图大人的。” 巫越动作一顿,抬头问:“他怎么了?”这几天刚向外公布了一些商法条例,各方商贾纷纷上书表决,他需要尽快批阅,所有也就没去找他了。 “前日浮图大人带着数名仆役采购了大量粮食和衣物。” “采购粮食和衣物?何用?” “接济难民。” 巫越眉头微皱:“那些难民不是都有安置吗?” “入冬之后的难民尚未安排,因为霜冻,各地丈地不便,房屋亦需重造。” 巫越点点头,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随他去吧,看他向库房支了多少银钱,记录下即可。” 沈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浮图大人未曾向库房支一文钱,买粮用的都是他自己的积蓄。” “什么?”他能有多少积蓄?那点钱能救得了多少人?他为何不找自己帮忙?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巫越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那个生活节俭的家伙,第一次大把花钱竟然是为了别人,那些平贫民值得他如此费心吗? “他买了多少粮?购置了多少衣物?” “粮食约莫70石,衣物……大概有好几车。” 巫越沉默,以现在的粮价,70石大概需要将近100银,再加上几车衣物,他不是将自己所有积蓄都花了吧? 巫越并不知道墨非还有卖镜子所得的银钱。 “另外,”沈薄又道,“浮图大人是以主公的名义接济难民。” “……” 西城边缘出现了一个济民台,这里的难民们每天都能从此处领到两份热腾腾的免费食物,同时每人还获得了一套冬衣和被褥,这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地方出现了几分生气。 有人问:施粥赠衣的善人是何人? 答曰:戎臻王。 很快,戎臻王巫越除了“不败鬼将”的威名之外,又多了一个济民于难的善名。 比起分配了房屋和土地的难民,这些被直接从生死边缘拯救回来的人,更有感恩之心。随着人们争相称道,原本名声不显的戎臻能够在日后脱颖而出,引得各方才学之士以及无家可归的人开始向此聚集,不得不说无济民之功。 “为何要以本王的名义?”巫越对于占他人之誉没有丝毫兴趣。 “以主公的名义远比以浮图的名义要适当得多。” “那为何要花自己的钱?此事与本王商议,本王怎会不同意?”巫越其实并非十分爱民的主子,他只是不希望浮图为了不相干的人倾其所有。 墨非沉默了一会,道:“主公的钱尚有大用,轻易不能动。而浮图的钱却留着无用,在主公门下,浮图毋须为吃穿发愁,故不如将它们用来救济那些难民。” 巫越听到那句“在主公门下,浮图毋须为吃穿发愁”,心情微微转好。 墨非又道,“而且浮图并非打算一人承担济民的任务。王城的难民浮图尚且无法全部兼顾,更何况整个戎臻的难民呢?” “哦?浮图此举还有深意?” “深意与否尚且不知,须等几日才能见分晓。但是,有一件事必须得到主公的首肯。” “何事?” “建立书舍。” 巫越恍然,上次浮图昏昏睡睡间就提到过,他十分赞同:“此事大善,本王全力支持。” 墨非却又说:“并非如此简单,浮图希望主公答应,将戎臻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孤儿都收入书舍。”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3、好客 “这个提议,我有异议。” 书房中,百里默如此说道。刚才巫越将墨非的打算提了出来,各人议论纷纷,第一提出反对的便是百里默。 他说:“浮图先生有此善心,百里佩服。然而此事不可行,开办书舍是培养人才的好办法,但若要将那些孤儿全部收入其中,这笔花费将是无底洞。更何况戎臻正是发展时期,内银紧张,我们怎能将钱花到旁处?” “百里先生言之有理。”孟泉点头,“书舍开办十分必要,戎臻师者极少,很多大户子弟皆是聘请闲散才士作为教学先生,然而先生才识高低不一,甚至有不少误人子弟者。若主公开办这么一所书舍,集中招收学子,师长德才兼备,学生亦可互为增长,此举必然受到世人支持。然而这些学子的身份必是非富即贵,一般平民怎能混杂其中,甚至还要由公府出钱教养?” 其余人亦纷纷附和,在他们的观念中,贵贱有别,等级分明,万不能相提并论。即使是才士之间亦有高低之分,好比墨非,虽是上卿,但出身不明,在贵族眼中也只是一名寒士。巫越门下客卿或富或贵,完全靠才学上位的寒门子弟甚少。盖因大多数平民读不起书,请不起良师,结果便造成了“大才皆贵士,寒门无上品”的局面。 墨非对此深有体会,故也没打算说什么“人人平等”的和谐言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突然开口道:“主公,新的商法已经公布数日了吧?” 众人一愣,没想到她突然转换了话题。 巫越点头:“已有六、七日了。” “众商贾有何反应?” “大多赞同。” “浮图猜想,他们更关注的是几项商品的经营权吧?” “哼。”巫越冷笑一声。 为了让商法顺利推行,墨非和其余才士搜拢了一些原本由官方专营的商品和技艺,挑选其中几项进行竞价,价高者可获得数年的专营权。这等于就是垄断,其中利润自不用言说。其中纸的经营权更是最受关注的一项。 故此法一出,不单戎臻的商人纷纷涌动,即便是外地商人也为之心动,他们固然是没资格参与竞价,不过却是有机会与中标者合作。 “浮图问此话是何意?不妨直说。”百里默皱了皱眉道。 墨非环视一周,淡淡道:“为了获得专营,商人们必有所动。不知最近几日,有哪些大人家中的访客遽增?” 此话一出,书房中至少小半数人脸色僵了僵,其中甚至还包括财务大人孟泉。 为了获得更多利益,商贾们无不拿出杀手锏——贿赂,这是古来有之的灰色交易,只要不过分巫越也会睁一眼闭一只眼,却从未有人敢拿到明面上说。 巫越眼中寒光微闪,静静地看着房中的诸人。 “诸位大人不要误会,浮图并无他意。”墨非面无表情。 其余人看在眼里,心里要有多别扭就多别扭,丫这还叫“无他意”?纯属故意的吧! 墨非又道:“嗯,其实浮图最近颇为空闲,偏偏寒屋冷寂,无人造访,诸位大人若是再有客人,不如都请他们来浮图住处一叙,亦为浮图家中添些人气。” 诸人立时一脸呆滞,连巫越似乎都有些抽动的样子。 “浮图此言可并非玩笑,浮图可是十分好客的。”墨非一脸认真道,“当然,诸位大人亦可不必理会浮图的请求,浮图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能别一脸冷漠地说着“不介意”吗? “只是浮图若无客可待,那只能经常去诸位院中叨扰了,诸位往来之客,浮图亦会一一记录,以便日后邀请。”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咳,浮图有此盛意,相信我等的‘客人’皆乐意前往。”孟泉神色不自然道。 “是啊是啊,浮图闻名戎臻,何人不仰慕?”其余人纷纷点头。 “过奖了。”墨非淡然道,“那浮图这几日便恭候贵客了。诸位大人可听仔细了,浮图这几日只招待‘贵’客。” “是是,我等明白,明白。”众人神色十分诡异,有几个嘴角甚至抽搐不停,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百里默皱眉,忍不住出口道:“刚才不是在讨论学舍之事吗?浮图是否还坚持要收留那些孤儿?” 众人见有人终于把话题转回来了,心中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嗯,是啊,这可是个问题,到底要不要收留呢?”墨非敲了敲桌案,作深思状。 这回连休养很好的百里默都有点想暴走的冲动。今天这个少年是专门来玩人的吗? “不如过些时日再讨论吧。”墨非说道,“诸位大人皆不同意,浮图自然要反省一下,若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再提不迟!” 见墨非总算退了一步,众人心中这才平衡了一点,只是百里默怎么想都感觉有些不对劲。刚才“他”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说那些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啊!墨非到底想干什么?这也是巫越心中的疑问。刚才他还以为他想用其余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做威胁,以便令其妥协,可是后来却又主动要求那些商人前来拜见,巫越绝对不相信他是想收好处。 那么……“浮图到底有何打算?”巫越晚上时忍不住问及。 “直路不通,只能绕路了。”墨非如此回答。 次日议事结束之后,墨非院中果然迎来了第一位大商贾。 此人姓赵,其财力在戎臻可排入前五。他此次前来送上了名贵药材和珠宝若干,神态也表现了足够的谦和。 “听闻浮图大人十分好客,故赵某冒昧前来打扰,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墨非看他神色还算正常,显然未曾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什么,再看看摆在面前的礼物,他淡淡道:“听说你前几日去拜访了黔大人,也是送的这些吗?” “呃,”赵某脸上尴尬一闪而逝,笑道,“大人说笑了,黔大人怎及得上大人您。” “其实你送了其他人什么,我并无兴趣知道,只是你得知道,要想在此次竞拍之中脱颖而出,其余大人的决定皆不可作数,最后定夺的是我……和戎臻王。” 赵某惊叹:“原来竟是大人,小人真能是失礼了。” 墨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哎呀。”赵某心肝颤颤道,“小人糊涂,大人如此得宠,自然不同凡响,小人的薄礼实在拿不出手了。” “那就不用拿了。” 赵某一惊,正准备说些什么。 墨非又道:“我只问你,想胜出否?” 赵某咬咬牙,点头:“想。” “那好。”墨非道,“我给你指出一条明路,此次竞价不单只是看谁的出价高,更要考察竞价者之名声。” “名声?” “没错,若光以名声论,贵府有信心胜过其余人吗?” “这……”赵某先是苦恼,然后看看墨非平静的表情,立刻请教道,“不知大人有何教我?” “这段时间难民大量涌入,因为入冬,大多没有安身之所,赵兄仁善,必不忍看这些百姓饱受饥寒之苦吧……” 赵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噢……大人说的极是,赵某虽无大才,但亦有悯人之心,明日开始,赵某就派人去施粥行善。” “赵兄果然是热心人。” “赵某在此谢过大人的提点,小小礼物有些轻了,明日再奉上厚礼。” 墨非摇头:“不用了,就这些吧,为官者,须廉洁奉公。” 廉洁,您太廉洁了! 赵某神色诡异地离开。 “悦之,将这个贴在礼品上。”墨非用笔写下了送礼人的名字,然后交给旁边的悦之。 之后几日又陆陆续续来了数名大商人,墨非皆以此话应之,只是提议各有不同,或说要救济灾民,或说要资助办学,又或建屋修桥……总之,列举了一系列的善事。当然,她也是挑人的,她对戎臻各大商人的情况早有了解,谁为富不仁,谁欺男霸女,谁品性低下,她心中都有数。这样的人,她一般应付几句便打发了,也不收礼。 但是其余入眼之人送的礼,她却一件不纳地收下了,连推辞的意思也没有,因此不可避免地在众多数商人眼中留下了“贪财”的印象。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近日,戎臻突然出现了不少大善人,他们铺路修桥,免费施粥,捐钱建学……种种举动获得了百姓们的交口称赞,同时也带动了一大批人主动捐赠,一时间戎臻风气大善,即便在这清冷的冬季,也透出了一股暖人的火热。 本来那些商人还因为感觉被忽悠了而心有不忿,可是当他们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众人夸赞时,才隐隐察觉其深意。 与此同时,墨非将所收的礼品全部换成银钱和衣物,以各个送礼人之名义捐赠给了难民或是孤寡老人,如此一来,因此获益的商人们无不心生惭愧和佩服。 浮图之名,经过此次,真正的名扬四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4、鱼琊 “那个浮图太厉害了,这种办法都能想到。”某院中一客卿如此道。 “是啊,如今学舍的具体章程都还未出,钱银竟然已经筹集足够了,公库居然连一文钱也不用出。”另一人也道。 “看来这次招收孤儿之事,百里先生等人想不答应都不成了。” “那也不一定,毕竟贵贱有别,要那些贵族子弟与贫民求学于同一山门,恐有微词。” “呵,看浮图大人的行事,估计早有打算吧!” “且看这书舍如何创办……” “哈。”巫越突然笑了一声,想到那日众人的表情,他就忍俊不禁。 他这一笑没关系,却让旁边服侍的仆从露出了惊悚的表情。主子向来以冷酷著称,平时在府邸也很少见他和颜悦色,这会居然莫名其妙地发起笑来,不是癔症了吧…… 巫越似乎也察觉了一丝不妥,敛了敛容,继续看手中的文书。 这是墨非呈上来的关于学舍的筹划事宜。 她将学舍分为了左部和右部,左部主要招收交得起束修的贵富子弟,一些稍有资产的平民也可列入其中;右部则专收无父无母的孤儿,免费培养。这也是为了缓和贫富矛盾而不得已的措施。人们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只有让更多的人开蒙启智才能慢慢转变。 除了分开教学之外,两部学子的课程基本相同,国教、史事、地理、算学、博弈、书画、礼乐、骑射等,学识教授由潜入深,又分小学、中学和大学。若要升学,需定期参加考核,考核优异者赏之。另外,增设农田水利、织染、冶炼、建筑等选修课,这其实是墨非专为孤儿们所筹划的, 这些孩子不可能人人都能成为才子,多掌握一门技术,将来也可自力更生。 同时墨非还规定,右部学子年满十二岁,无论男女,皆须勤工俭学。公府不可能一直白养着这么一大群人,他们的未来完全得靠他们自己,为了能保证右部延续下去,这里的孩子必须付出比其余人更多的努力。 除了以上这些,学舍还有个特别的部院——韵秀院,所有成绩优异者或是天资聪颖者都将被送入此院,此院学子有机会受到大才们的专授,增长更多的见识。可是此院的竞争也是最激烈的,考核每月一次,三次未通过或成绩极差者将会被退回原来的学部,只有努力进取,没有后门可入。 这个章程出来之后,在才士中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种分科细致、有教无类的综合学院可谓前所未见,但是很多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大量培养人才的好办法,若能办好,名留青史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一来,原本对执教还有些兴趣缺缺的才士们都有了心思。 可是令他们惊愕的是,请愿授课还要考核。墨非提出的建议是,按照各自的特长,根据办学的科目选择、收录或编写教材,教材编得好的才有机会成为授业之师。 “功名不能显达于世,但桃李满天下亦是名扬天下之壮举。”墨非如此说道。 于是府中一些名声不响,却又自认才识不凡的人开始憋着一股劲,狠命地搜集资料,精研编修,一时间王府中的书库往来者剧增。 如此忙忙碌碌,一个冬天就过了大半,雪断断续续地下着,整个戎臻依然在一片白色的覆盖中,虽冷,但是人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这一年的不同,多了人气,多了生机,多了热闹。在外面还是战火纷飞的局势下,戎臻的兴欣向荣几乎是种奇迹。 墨非披着披风,站在一座大宅子前,静静地看着很多百姓朝里面搬运木材、沙石等材料。 这就是即将成为第一所综合学院的宅子,靠近主城中心区,面积很大,环境清幽,原本是一位大富商的私宅,但是因为要博个好名声,故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官家。此处以住宅来言,几乎不用再装修,但是若要做学院,就必须重新布置了。 因为这次善举风潮,以至于很多百姓都前来义务帮忙。这些朴实的百姓对才士们有种潜移默化的尊崇,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能成为读书人。虽然现在只收交得起束修的富家子弟和无家可归的孤儿,但是既然连孤儿也收了,其他贫苦之家的孩子说不定也能上得起学。百姓们都如此期待着。 墨非也确实有这个打算,待时机成熟,她就要将这种办学方式推广开来。也许不用她推广,有了这个开头,在不久的将来,应该会有大批私塾公学冒出来吧! “浮图。”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墨非回头一看,只见一身深蓝色锦袍的巫越骑马而来,幽冷的男人配上黝黑的骏马,在点点雪花之下,还真像一副料峭凛然的水墨画。 在巫越身后还跟着两名骑马的武士,是偏将朔尤和步恒。 墨非行了行礼道:“主公,您这是要出游吗?” “不。”巫越静静地注视着她,“本王要去见一个好友,浮图也一起去如何?” 墨非回道:“多谢主公美意,浮图未曾骑马出门,恐耽误主公的时间。” 巫越也不说话,驾马上前几步,手一伸,就将墨非拉上了马。 墨非面瘫惯了,但此时也忍不住微露愕然,挤坐在巫越身前,她身体僵直,原本清瘦的身体在这个男人怀中更显纤瘦。 巫越身后的两人也都是错愕不已,不过他们也知道墨非受宠,所以很快平静下来,朔尤最是搞笑,原本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在伸手往脸上搓揉几下后,立刻一本正经起来。 巫越也不待墨非出声拒绝便低喝一声策马疾驰,让刚嘴的墨非吸了好大一口寒气,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巫越一手执着缰绳,一手紧紧环住墨非的腰身,嘴角边不经意地挂着一抹浅笑。 骑马速度太快,路边的人也没多注意这两人共乘一骑的情景。当然,即使注意到了,百姓们也不会有多惊异,因为他们也见过不少携男宠出游的贵人,不足为奇了…… “咦?那是戎臻王和……浮图?”一男子站在楼阁窗边,看着刚才马匹绝尘而去的方向低喃一句。以马的速度,平常人最多看个影子,可是这个男子竟然连坐在巫越身前的墨非都认出来了,其眼力可见一斑。 唔,不太妙啊!男子摸了摸下巴,莫非他还是来晚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马匹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墨非眯着眼看向前方,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上,出现了一个营地。 营地?这是哪里来的营地?墨非敢肯定,在一个月前这里都没有这个营地的存在。 巫越等人还未跑近,就见里面奔出一赤马武将。 “哈哈,主公。”赤马武将奔到眼前,一个利落的动作跃身下马,单膝跪地。 “鱼琊不必多礼。”巫越也下得马来,将武将扶起。 鱼琊?原来这位就是巫越府中六上卿之一的“智将”鱼琊。墨非连忙下马,只见此人不过二十五六岁,面白无须,一身铠甲,腰系长刀,目光有神带着几分睿智,他立在巫越身边,气势竟然丝毫不弱。更特别的是,他左眉尾端有一个形如紫藤的胎记,原本俊朗的脸,因为有了这个胎记而显出了几分妖冶。 鱼琊显然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墨非,他心底讶异巫越竟然会与人共乘一骑?待看清墨非时,他心中有些了然,这确实是个让人一见难忘的人。一头在寒风中缭乱的短发,一双仿若能直透人心的凤目,一身干净如莲的气质……这样的男子,清如水,煦如风,对于长年浴血的战士,实在有莫大的吸引力。 “鱼琊,这是本王府中的上卿浮图。”巫越向鱼琊介绍道。 “上卿?”鱼琊微微有些吃惊,但片刻后又露出笑容道,“浮图先生有礼了。” 墨非回礼道,“一直只是听闻鱼琊将军的大名,不想今日竟然有幸见到。这次来得有些仓促,若浮图有失敬之处还请多多包含。” “浮图先生客气了。”鱼琊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领着巫越等人进了营地。 一路上无论将领士兵都纷纷行礼,动作利落,井然有序。 入得大帐,待巫越坐定,鱼琊才道:“过几日鱼琊便会回府拜见主公了,主公何必亲自来一趟?” “本王在府中待得时日太久,甚是想念军中生活,听闻你回城,便忍不住出来看看。” “哈哈。”鱼琊道,“主公一生戎马,即便身份尊贵,也始终离不开战场啊!” 这时有侍卫送上酒水。巫越举杯闻了闻,道:“你在军中喝这么烈的酒?” 鱼琊不在意道:“如今天寒地冻,不喝烈酒,人都要僵了。” “那士兵呢?” “我领头了,他们还能不喝?”鱼琊笑道,“主公放心,戎臻的男人都是好酒量,不会误事的,况且军中藏酒并不多,能偶尔喝两口就不错了。” 巫越点点头,没再多说,对于鱼琊他还是很放心的。 接着他又问起驻兵的情况,两人谈起正事,朔尤和步恒也间或会插上几句话,只有墨非只能做个听客。 对于行军打仗,她还真是了解不深,即便看过几本兵法,那也只是纸上谈兵,没什么大用,在场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她可不想打肿脸充胖子。 听他们聊天能更了解现今的局势,虞国灭国在即,幽、景两国开始争夺战国;庆国依然不动声色,但练兵不辍;莨踝釉谠栋惨彩谴来烙缃窦幢慵恫还愕娜艘部吹贸隼矗髂杲谴蟊渲辍 与此同时,墨非也发现这个鱼琊将军和巫越的关系非同一般,至少她在府中就没见过能与巫越这么自然相处的。虽然举止间依然带着恭敬,但绝不显卑怯。 外面寒雪飘飘,帐内两人喝着烈酒,聊着天下大事。墨非忽然间有些恍惚,这种场景似乎在哪看到过,是……传说中的煮酒论英雄……嘿!错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5、独钓 几人聊兴尽了,鱼琊突然道:“此处平时常有野兽出没,主公是否有兴致冬猎一番?” 巫越眼中微亮,长身而起道:“那还等何时?” 鱼琊与其余人也连忙起身,吩咐侍卫拿来几套弓箭,在看到墨非时,鱼琊问:“浮图先生是否一同前往?” 巫越正在试弓的力度,听此言立刻看向墨非。 墨非摇手道:“不了,浮图骑射不佳,恐怕会扰了几位的兴致。” 鱼琊看向巫越,后者又将注意力转到手中的弓箭,口中淡淡道:“那你便在此等候,晚点定让你尝到本王亲自弄的野味。” 您亲自弄的野味,谁敢吃?其余人脸上表情有些怪异。 目送他们几个全副武装地驾马而去,墨非其实很有兴趣去观摩一下狩猎过程,但是自知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要是中途走散,然后再遇上什么野兽,那她不是狼狈死。与其到时丢人,那还不如乖乖留在营地等。 墨非又坐回原来的地方,一名侍从给她倒了杯茶。 她随意问道:“你们平时都是如何训练的?” 侍从显然没料到墨非会突然和他说话,他愣了一下才回答:“平时破晓出操,然后练习力量、速度、武艺和队列,骑兵的话还需要训练骑射。” “骑兵?是黑铁骑吗?” “不是,黑铁骑大多还留在戎臻边城,这次回来的只是两个营的步兵。”侍从回道,“每年入冬,士兵都能轮流回来探亲,即使不回家的人也能获得几日的休假。” “原来如此。”墨非喝了口茶,目光不经意看到帐篷角落立着一个钓鱼竿,奇怪道,“鱼琊将军喜欢钓鱼吗?” 侍从笑道:“不单鱼琊将军喜欢钓鱼,营地不少士兵都喜欢钓鱼。如今正是冬闲,平时训练量减半,在没有轮到自己休假之前,我们有时间便会去不远处的湖泊钓鱼。” 墨非点点头,她虽没体验过古代的军旅生活,但可以想象必然清苦,若非冬闲,恐怕也不会有时间做别的。 “对了。”侍从突然提议道,“大人有没有兴致去冰钓?” “冰钓?”墨非心中微动。 “是啊,湖泊就在不远处,那是一片很大的深水湖,我们在西面已经做过了窝,应该有鱼活动,而且现在士兵们还在训练,无人打扰会打扰大人。” 墨非看到外面不过稀稀落落飘了点细雪,也没刮什么风,那么去体验下冬钓也不错。 热心的侍从为她准备好钓具和鱼饵,然后又抱着团席子就领着她朝那片湖泊走去。 这确实是个偌大的湖,一望之下,几乎看不到边,远处山峦起伏,隐约若现,天空明朗如洗,湛蓝幽静的湖面与洁白的大地连为一片,人站在这天地之间,仿佛变得十分渺小。 墨非有种心灵被洗涤的感觉,实在太美了! “大人,东西已备好,您随时可以开始垂钓。”侍卫的声音将她的心神带了回来。 墨非盘坐在席子上,接过侍从手中已经上好饵料的鱼竿,轻轻甩了出去。 侍从见她神情专注,便安静地退开。 这样垂钓,墨非还是第一次,迎着微微的寒风,坐在白雪皑皑的天地之间,看着湖面粼粼波光,空中雪花飘舞,四周寂静无声,天上地上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一下子入定般,连身上刚开始的那点寒意都慢慢消失不见,宁静,清远,空明…… 墨非就这么静坐湖边,感觉不到外界时间的流逝,有如与天地合一。 当那几个外出狩猎的男人回来时,看到的就这么一个画面:广袤天地之间,千雪无垠,青衣少年,冰湖独钓,那种仿佛超脱于世的明,那种仿佛能涤荡人心的净,令人心如止水,见之难忘。 “哒哒哒”几声,尽管放缓了速度,马蹄踏雪的声音仍然打破了这片宁静。 墨非微微动了一下,从悠远的意境中脱离出来。她回眸望去,目光仍有些迷离,刹那风情,有如一颗石子投入其余几人心中,泛起点点波纹。 墨非见到来人赫然正是巫越等人,忙放下钓竿站起来。 “主公,你们就回来了?” “‘就’回来了?”鱼琊笑道,“我们出去起码有一两个时辰了吧。” “是有了。”朔尤附和,“太阳都下山了。” 墨非朝远处看了看,天边果然隐现霞光。她心中有些惊异,怎么随便坐坐就这么长的时间了? “让我看看你的收获如何?”朔尤大咧咧地走过来,朝木桶看去,里面清水一片,竟然连一尾鱼也没有。 “不是吧?浮图大人,您钓了一下午什么也没钓到?” 墨非面色淡然道:“我享受的是钓鱼的过程。”其实心里郁闷得不行,她呆坐这么久也就算了,反正腰不酸腿不疼,可是她竟然没发现自己呆坐了这么久。她魂游天外了吗? 巫越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刚才他竟有种难以形容的空寂感,仿佛与她相隔万里,再也抓不住。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鱼琊又出声道,“今天我们的收获不错,浮图先生有口福了。” 墨非这才注意到他们几人的马背上都挂着些猎物,除了几只野兔,竟然还有一头鹿和一只狐狸。 她忙回身准备收拾渔具,谁知那个侍从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主动接下活计。 几人于是一同朝营地走去。 篝火升起,巫越等人围坐在离其余士兵较远的地方,打来的野味都被下面的人处理好,此时正架在火堆上烤着,旁边朔尤和步恒时不时翻转着,香气渐浓,还能听到晟 墨非确实饿了,被勾地馋虫大动,目光直盯着烤架上的美味。 巫越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心底泛起笑意,平时处事时一本正经,这会对着食物依然是一本正经,有趣。他一边喝酒,一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那目光几乎没有掩饰。 鱼琊来回看了几眼,嘴角微微勾起,主公对这个少年似乎真的……这可不太好办啊! “浮图先生。”鱼琊突然开口唤道。 墨非将视线挪到他身上,问:“鱼琊将军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鱼琊笑道,“听闻浮图先生才能卓越,其他姑且不论,前段时间的马蹬似乎便是先生所发明的?” “浮图骑术不佳,只好弄个物件来补缺。” “呵呵,浮图这一补缺可是给咱们的骑兵带来了莫大的好处。黑铁骑号称五国最强,但是谁又知道,要训练这些精兵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如今一个小小马蹬,就节省了大半的训练时间,并且将战力提高了数倍,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创举。” “将军过奖了。”墨非一脸淡然。 鱼琊眼中闪过几丝赞许。此人年纪轻轻,却稳重自持,兼之才学出众,难怪主公会对他另眼相看。嗯……不光只是另眼相看,从来不好男色的主公这回恐怕也要把持不住了。可是此人似乎还无所察觉,若是挑明,他会委身于下吗?不会。即便没有从朔尤和步恒那里打听过,鱼琊大概也能猜出他的性子,柔中带刚,思虑清明且不畏权贵。观他对待主公的态度即知,状似恭敬实则淡然。 这两人…… “烤得差不多了。”朔尤的声音传来,他先取下一只兔子递给巫越,然后又取下一只递给了墨非。 “谢谢。”墨非礼貌地接过,伸出一根手指试了试温度,烫。 “嘿嘿,光一只兔子不管饱,待会鹿肉也快熟了,不急。”朔尤皮厚肉粗,竟然也不怕烫,就这么吃起来。 显然行军时众人也经常这么用餐,即便巫越都不在意。 其实这烤兔子的味道也没多好,没放多少佐料,也就吃个香。但是墨非确实饿了,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喝口酒。”一个酒壶递到面前。 墨非转头看了看巫越,犹豫了一下,接过酒壶。这个……不就是他刚才用过的酒壶吗?要她就这么喝?抬眼瞥了他一眼,那个男人直盯着她,大有“你敢不喝试试看”的意味。 算了,不就是共饮一壶酒吗?他也不像有传染病的样子。墨非淡定地饮了一口,嘴中的兔肉带着酒味一起滚入肚腹,这股热辣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 墨非刚放下酒壶,就看到对面的朔尤和步恒面色呆滞地望着她。她心头一突,又见鱼琊一脸似笑非笑,眉毛略挑,那左眉处的紫藤在火光映照下越显妖冶。 不太对劲!墨非转头朝巫越望去,心一窒,那是什么诡异的眼神!能移开点吗?这么看着她,实在有点…… 墨非有些胆战心惊,视线迅速收回,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身体微微发热。 “多谢主公。”墨非强自镇定,将酒壶递回。 巫越缓缓抬手,手指夹住壶口将酒壶拿走,期间目光仍然流连在她身上。 周围安静一片,只听见柴火发出的“哧哧”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士兵的谈笑声。 墨非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公,刚才浮图是否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巫越饮了口酒,淡淡道:“并无。” “那就好。”墨非面上恢复平静,默默地吃起手中的兔肉,待吃了大半时,她突然对着鱼琊道,“将军,浮图吃得有些干涩了,能借酒一饮否?” 鱼琊面色一变,步恒动作僵住,朔尤嘴里的烤肉更是掉了出来。 “呵呵,抱歉,我的酒已经饮完。”鱼琊嘴角有些抽搐地回答,目光还时不时瞟向另一边,背脊寒意直冒。 骗鬼!刚才你丫就没喝几口!墨非眯着眼看着他,直到面前又递上来一个酒壶将她的视线阻断。 她转过头,只听巫越一字一句道:“喝了本王的酒,就不能再喝别人的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6、故人来 “说吧,刚才是怎么回事?”吃完那顿烧烤大餐,墨非在外面转了一阵便来到朔尤休息的帐篷里。此人,墨非在堑奚就已认识,后来又随同一起回到戎臻,相互也算比较熟识了。 “什么什么回事?”朔尤挪啊挪,挪到了离墨非比较远的角落,一脸无知状。 “朔尤将军。”墨非面无表情道,“别装,我知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事,刚才就你的表情最扎眼。” “咳,我也就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为何吃惊?” 朔尤奇怪地看了墨非一眼,反问:“浮图大人原来不是莨恕! 墨非点头:“我从小随师隐居,并不知祖籍何处。” “那就难怪了。”朔尤先是恍然,然后又用一种诡异莫名的眼神望向他,道,“你不知道,可是主公知道。” “知道什么?” “咳,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嗯,说说看,浮图洗耳恭听。”墨非好整以暇地坐在席子上,等候下文。 朔尤揉了揉脸上的表情,解释道:“咱们莨卸换崴姹阌肴擞猛痪票蚴峭痪坪染疲羰枪叵岛芎玫挠讶耍敲茨枚苑降木坪染剖保齑揭膊换崤龅阶熬频钠骶摺! “碰到了又怎样?” “那就说明……”朔尤的声音忽然压低道,“说明这人对那人有意思。” “……” 帐内沉默了一阵,朔尤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骗你的。” “……”墨非眯起眼。其实你一直以来的粗狂无知的形象都是装出来的吧! “哈哈哈,浮图大人不用太在意,那只不过是表示亲近而已,以你与主公的关系,亲近亲近是正常的。” “是吗?”墨非一脸平静道,“那么麻烦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别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行吗?” 朔尤神色一僵,打着哈哈道:“没有没有,本将军从不幸灾乐祸。” “这个笑话不好笑。” “……” “继续刚才的话题。”墨非道,“主公说我不能再喝别人的酒又有什么含义?只是因为我与他共用了一个酒壶?” 这就足够了啊!朔尤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犹豫了会才说:“浮图大人其实毋须烦恼,主公对你宠幸有佳,不会薄待你的。” “我知道,但是身为臣下,过于受宠也并非幸事。” 朔尤看向帐顶:“不会的,浮图大人不一样,主公从来不会将自己用过的酒壶递给别人,你是第一个。而浮图大人也接受了,还唇沾酒器地喝了主公的酒。”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代表主公将你当作了心……腹,你喝了酒,也就表示愿意一生追随,永不背叛。” “所以主公才说不能再喝别人的酒?同僚的也不行?” “是的是的。”朔尤忙不迭地点头,“为了他人性命着想,以后你可别再和主公以外的人同壶同杯喝酒了。” 墨非紧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好吧,姑且相信,多谢将军为浮图解惑了。” 说完,便告辞离去。 见人终于走了,朔尤才呼了口气。 “母亲大人,请原谅孩儿,孩儿刚才竟然说谎了。”朔尤小声忏悔,但双眼却是贼亮贼亮的。 事实上,刚才朔尤说的基本没错,只不过没说完全。若是平级之间,那问题不大。但若是身处高位的人将自己用过的酒器递给地位稍低的人,这就是一种求爱的暗示,同杯同饮,同心同意。因为比较隐晦,所以多用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探试。若对方的唇触到了酒器,就代表同意;若只是悬空喝或是干脆不接,那就代表拒绝。 而墨非不但接了,还直接了断地喝了。无论她事先知不知道,巫越此时恐怕都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人了。 这……还真是不好说…… 墨非回到自己的帐篷,心中一只有些不踏实,朔尤肯定还有话没说,若只是一种宠幸的表示,那他们那时候的表情不是太过了点吗?而巫越的眼神也不对劲,那哪里是在看下属的眼神?难道……真是她猜想的那样? 看了看自己一身男装,虽然这个时代男风颇盛,但巫越……不像啊。若说他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身,那更不可能,以巫越的性格,一旦发现此事,绝对不会至今还如此风平浪静。 这么说,他其实也喜欢男人?是个双?这可不是好兆头,她如今表面上风光,可是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在没有完全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之前,她绝不能放弃这个身份。 看来,要好好考虑下对策了,即便这次真是她误会,可不能担保将来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她赌不起。 第二天,巫越等人离开营地,随行的还有鱼琊。这次墨非事先从军营借了一匹马,免于再与巫越共乘一骑的麻烦。巫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一路上墨非还在为巫越的事思考对策,但一回到府中就不得不忙碌起来。部分编纂好的教材被呈递上来,墨非必须开始和其余负责人进行审核筛选校正,这是个十分枯燥而耗费精力的事情,一旦全心投入,也就没时间想别的事了。 对于工作她向来严谨认真,同时也正好借口减少与巫越单独相处的时间。 在别人都休息时,她还会带着书册回自己的院子继续审阅。对这个时代的文学典籍和知识结构,她知之甚少,如今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连续看了这么多古籍,墨非心中倒是有了一个不错的构想,待忙过这一段时间,或许就能提上议程了。 “殿……”正要给墨非送茶水的惜之猛地看到一个身影伫立在窗边,差点惊叫出声,待看清竟然是巫越时就想下跪行礼。 巫越一摆手,冷道:“噤声。” 惜之立刻退跪到一边,目光小心地瞥向巫越,心中奇怪主子为何不进去,平时不也经常晚上来这院子品茶喝汤吗? 巫越只是静静着看着屋内的人,昏黄的烛光下,少年表情专注而认真,短发轻轻搭垂,一手杵在颊边,一手翻阅书册,间或还会因为寒冷而搓搓手指。在那一圈光照之下,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令人不忍打扰。 所以,巫越停在了这里。 这个人,必将是属于他的,这一点他确定无疑。特别是他还接了自己的酒壶,从此他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欲望,可以完完全全拥有他。然而,看到这样的他,他又犹豫了,或许比起满足身体的欲望,他更希望保持他的美好。即使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也能感觉一种慰籍。 不如,暂时就这样吧。他不想随便委屈他,以他如今的声望,若入了他的帐,恐怕…… 微微叹了口气,巫越朝一边跪着的惜之道:“别告诉浮图本王来过,透露一字,杀。” “喏。”惜之忙应允。 巫越一连数日都没来找过墨非,这让她觉得奇怪的同时,也彻底放下心来,看来那天的举动不过是误会而已,以巫越的身份地位,哪会对自己的得力臣子下手?这不是自找非议吗? 墨非合上手上的书册,伸了伸懒腰。教材的筛选定案已经进入尾声,只待书院那边修整完毕即可正式开课。在这之前,报名的学子已有近百名,未免出现混乱,左部第一批学子人数暂定为一百二十人,而右部没有限制。她考察过,目前戎臻十二岁以下的孤儿不超过三百人,学院绝对有能力接纳。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响亮的书院名字,这个任务,估计只能交给戎臻之王巫越了。 “大人,门外有一武者求见。”悦之禀报道。 “武者?何人?” “来人并未告之姓名,只说是大人故友。” 故友?墨非心中一动,让悦之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阔步而入。 果然是他。昔日一别,言说他日成名再会,如今竟然真的应诺而来。 “炎竺孤鹤特来拜见。”孤鹤依然是一身落拓武士的打扮,肩背包袱,腰跨长刀,行止随性,即便是行礼,脸上也带着嘻笑。 墨非忙站起身来相迎:“数月不见,孤鹤别来无恙。” “托浮图的福,一切安好。” 墨非请他入座,并吩咐悦之上茶。 孤鹤坐下之后四处打量了一番,笑道:“浮图如今名声在外,居处却如此简陋?” “简陋?”墨非一愣道,“此处可是王府,怎会简陋?” 孤鹤不以为然道:“屋中连一点像样的摆设都没有,还不简陋?戎臻王未免太薄待浮图了吧!” “孤鹤莫要胡言。”墨非道,“我向来不喜奢华,此处幽静,我很满意。” “那浮图介不介意多养一个护将?” “何言介意,求之不得。”这么一个强力保镖,她有什么理由拒之门外?虽然此人对她有几分歪心思,但不失为一个磊落之人,必然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龌龊举动。 孤鹤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接着,他突然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样东西,赫然正是当初墨非送给他的药水,只是瓶中已经空空如也。 “这不是……” “正是浮图赠某的伤药,就在数月前,救了某的性命。” “发生了何事?” 孤鹤徐徐道:“两月前,某接到一个任务,帮人押送一批货物到夏启,结果半途遇到强匪,商队死伤惨重,与某同行的武者几乎全部被杀,某也身中数刀,差点性命不保。幸好此药止血及时,才得以活命。故某刚养好身体,便前来找你了。” “世道凶险,孤鹤能保得性命真是大幸。” “孤鹤在此谢过浮图的赠药之恩,此药甚有奇效,必然珍贵异常,某感激不尽。”孤鹤难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慎重地对墨非行了一礼。 墨非忙阻止道:“当日孤鹤亦曾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毋须多礼。” “作为武者,有恩必报。孤鹤在此承诺,除非浮图亲口驱逐,否则孤鹤将终生护卫左右,不离不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7、风云变换 “啊!你是谁?”一声女子的尖叫从偏房传来,然后是一阵混乱的杂噪声。 墨非起身前去查看,刚走出房门就见郦姬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怎么回事?”墨非奇怪地问。 郦姬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拍拍胸口道:“偏房外出现了一名陌生男子,行迹十分可疑,奴家们都被吓到了。” 墨非默然,她们说的不会是…… “都说了,某不是什么可疑人物。”一脸无辜的孤鹤晃荡过来。 墨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向几名姬妾介绍道:“这位是武者孤鹤,以后便是这里的护将。” 众女这才平静下来,纷纷好奇地打量他。 “一、二、三……五,浮图,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女人。”孤鹤用挑剔的眼神一一扫过,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咳。”墨非平淡道,“都是主公赏赐的南方佳丽。” “确实很‘南方’。”孤鹤嗤笑道,“一个个弱不经风,还胆小如鼠。” 众女原本对这个武者还颇有兴趣,不想却听到这样的评价,无不怒目以视,只是碍于地位差距而不敢发作。 墨非道:“她们很好,孤鹤你别轻言辱之。” 孤鹤耸了耸肩,不再多言。 待众女离去,他又道:“没想到你连姬妾也留在王府中,怎么不安置到你的私宅?” 经孤鹤这么一提醒,墨非才猛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件事,好歹也是戎臻上卿,如今竟然连个房产也没有,府中的门客还有比她更寒酸的吗? “呃……我还没置办私宅。”墨非道。 孤鹤一听,果然露出惊异的表情,半晌才说:“戎臻王原来如此苛待臣下?” “非也,主公平时赏赐丰厚,只是我平时忙碌,也就忘记了这回事。” “是吗?”孤鹤疑惑道,“我听说戎臻王对臣下十分慷慨,有功之人必赏。浮图身为上卿,竟然连宅邸也不赐一座,这也能称之为丰厚?”而且,巫越居然会赐美女给他!那个男人是怎么个想法啊? “这都无所谓,我可以自己置办。”墨非不甚在意道,“以后屋里人若再有增加,全部留在王府中确实不妥。”上次救济难民花去了大半积蓄,剩下的钱买栋宅子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好,此事就交给我吧!”孤鹤主动道,“这两天我就出去找房子,选好几座合适的再由你定夺。” “如此便辛苦你了。”墨非补充道,“房子不需要太大,环境清幽点的即可。” 孤鹤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询问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去。 “你要买宅子?”议事之后,巫越单独留下墨非,问道。 “是。”墨非回答。 “不喜欢现在住的院子?” “不是,浮图屋中的人越来越多,也是时候置办一点家业了。” 巫越沉吟了半晌,道:“你那个院子确实小了点。” “浮图自己倒不在乎大小,只是如今有了姬妾,不久前又有一故友来投,这才发现不太方便。” “故友?是何人?” “是浮图以前认识的一个武者,名孤鹤。” 巫越点点头,未再多问,只是暗自记下了此人。 两人边走边聊,闲步至花园。 巫越看了看远处的飞檐楼阁,淡淡道:“你不必另外再买屋了,本王明日便赐你一座。” “无故厚赏,浮图不敢受。” “本王的赏赐,浮图有何不敢受?”巫越停步,定定地望着他。 “所谓无功不受禄,浮图自知主公偏爱,平时赏赐不断,已心有不安,如今更不敢妄自接受主公所送的宅子。” 巫越道:“本王偏爱你是理所当然,你何须不安?” “理所当然?”墨非平静道,“请恕浮图直言,为君者,当以天下为公,无私于物,若因偏爱而有失公允,必遭非议,浮图亦难辞其咎。” 巫越不悦道:“如此言之,本王竟连宠爱一人也不能?” “亲贤臣,厚谏士,自然当可,然赏罚须分明,不可依个人喜好而恣意为之,否则主公又何能威慑于他人?” “浮图,你!” 墨非无视巫越的气怒,继续道:“浮图身为主公的臣下,必须得正己身,若今日接受了主公的宅子,他日再接受主公的金银,无功而受禄,无为而获利,长此以往,主公不在乎他人的非议,难道就不怕浮图恃宠而骄?” “浮图品性,本王十分清楚。” “日久才能见人心啊,主公。” 巫越气结:“有你这么贬低自己的吗?卿为本王所作的,难道还不足以抵一座宅子?”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暗道送个东西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主公,您已经赏赐过了。”墨非淡淡道,“浮图献上三礼时,主公就赏赐了钱粮和田地,后来每月又陆续有各种财物的封赏,较之他人,浮图已宠之过甚。” “可是,田地被你低价租赁给了贫民,财物被你换成粮食衣物救济难民,你自己还能留下多少?” “对浮图而言,主公的恩已领,至于那些财物如何使用,应属浮图个人的事,即便浮图花光了所有积蓄,亦不该由主公费心。” “你!你真是不知好歹!”巫越首次产生了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主公谬赞。” “……”巫越纠结地望着他。 墨非面瘫依旧。 如此一来一往,巫越也息了送宅子的打算,只是末了却如此说道:“本王知道你向来节俭,以后买了宅子,估计也养不起那么多人。如此,本王就把那几个美姬都收回来好了,卿没意见吧?” “……没有。” 宅邸问题就此揭过。 孤鹤的动作很快,不过两天就在戎臻主城找到了好几幢不错的宅子,墨非亲自去看过之后,选择了靠南城的一僻静庄院,此处离离市集中心稍远,但离戎臻王府却不过数十分钟的路程,来回很方便。更重要的是,这个庄园环境清幽,布局雅致,兼之大小适中,价格也在预算之内,所以墨非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了。 之后,孤鹤又为庄院定制了一块匾额,取名“墨君府”。自此,她也算是有房一族了。 只是这房子,她估计不会常住,作为巫越的门客,在未获得朝廷正式册封之前,她都只能算是私臣,可有屋宅,却不能自立门庭。 与此同时,戎臻第一座综合学府也已修葺完毕,巫越笔书“戎臻书院”四个大字,以此作为这座学府的匾额。 书院的第一批学子将在来年开春正式入学,授课之师有四十二人,囊括了国学、术数、礼乐、史学等数个领域的达者,其规模可谓古无来者。 启戌四十七年初春,景国军队攻入虞国王都云鼎,斩杀虞王,俘虏其王女王子数十名。虞国大片城池亦被幽、景两国占领,自此,虞灭。 趁此之机,驻守远安的莨踝永麈缥淞ν疲钤揪鸵言笊说挠墓悠s谟Ω叮疵舛荆墓鞑坏靡淹巳茫糜莨且约敖倩竦挠莨跖踝恿矫坏煤推矫嗽肌h唬耐醵菪纳菇幔鸷拗肿泳痛寺裣隆 渔翁得利的二王子厉骁名声大盛,其威势在远安无人能及。 同年三月,莨笸踝永麇繁涣10樱饺胫鞫n唐湮唬恿u螅裣率浚笏潦绽咳诵模卑抵写蜓苟踝釉谕醵嫉耐馄菔屏Γ皇奔洌醵及堤斡慷 然,二王子远在边城,鞭长莫及,若不做打算,王都堑奚将彻底被太子揽入其中,一旦地位稳固,再难回天。 正当此时,隐于堑奚戎臻王府的上卿b翰,巧施离间计,前往远安散播谣言,言说太子欲谋害萃酰员慵霸绲腔笥旨僖萃醯氖ペ停孛苷俣踝踊囟蓟ぜ荨6涫担萃跻阎夭≡诖玻尴舅耍辔b翰的离间计提供了有力条件。 至于萃踔〈雍味矗悴坏枚恕 远安城—— “哼!好一个厉宸!”厉骁将手中的密令往地上一扔,狠声道,“表面一派君子,实则内里龌龊,竟然敢谋害父王!” 一旁的江冉道:“大王子太过急躁,反而弄巧成拙。” “哼哼!”厉骁大笑,“本王正愁没名义回王都,他倒是帮了个大忙。” “这恐怕也是因为殿下您在远安的声望日隆,令大王子自危,才不得不兵行险招。只是他行事不够隐秘,竟然让王发现了端倪。” 厉骁嘲讽道:“他竟然要自掘坟墓,本王怎能不成全他?传本王令,集合人马,两日后前往堑奚。” 堑奚—— “什么?”厉宸惊道,“你确定?” “是的。”一名武将道,“属下的探子打听到有人在四处散播不利于殿下的流言,说殿下有谋害陛下之嫌,此事在坊间迅速流传,对殿下的声誉影响甚大。” 厉宸一脸愤然,在厅中来回走动,然后道:“你尽快派人抓捕散播谣言的人,再想办法抑制谣言扩散,三人成虎,若此事传到父王耳中,即便不是事实也可能成为事实。” 武将正准备退下,厉宸又叫住他道:“等等,派人留意厉骁的动向,此事蹊跷,除了他,本王想不出还有谁会施此歹计。另外,再派人前往戎臻,请巫越整兵蓄力,随时准备援助本王。” “喏。” 虞国灭,幽、景、荨3焖墓骶菀环剑交鸪跸 而莨诓浚纯挤缭票浠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8、番外一:信善公主 信善公主,名“沁瑶”,乃萃踔茫孕〈嫌泵裁溃萃醺星樯躞啤 萃跎形醇涛皇保湫值苁宋跷幻髡刀罚髦忠跄惫罴破党觯笔萃跸喽允迫酰浯承紫胀蚍帧 沁瑶十五岁时,萃踉庥龃炭拖鳎哐;て湫郑i淼驳叮负跎ッ萃跻槐咝呐趺弥耍槐哂纸璐嘶蜓蛊溆嗤踝樱群笕〉昧颂蟆10奈渲爻嫉闹c郑笾杖缭傅巧媳ψ 莨醯腔还荒辏憬镜男值芤灰磺羯保渥优郧捉晕捶殴烙星哐廊坏孟碜鹞弧5笔钡纳崦嗷ぃ焕戳巳蘸蟮钠桨病 沁瑶养伤半年,得以痊愈。 萃跸破鸬囊欢涡确缪辏淙唤饩隽送跷坏钠溆嗾嵴撸匆哺值奈裙搪裣铝嘶龈皇奔涑猩舷路缟奏Γ巳俗晕#嬷惩庥巫宀欢仙牛妹裆沟溃质贫础 正当此时,有一武者强势崛起,整合乡勇抗击外敌,辗转数战,皆大获全胜,其威名竟比正规军更加响亮。 萃跷胖15膛扇硕云浣蟹馍停11胝衅湮辖 不想此人甚是桀骜狂狷,言说除非萃跚鬃岳辞耄裨蚓懿皇苊 萃醮笈弈未耸闭怯萌酥剩庵帜训玫木氯瞬牛翟诓幌敕殴皇前谘彰妫皇弊笥椅选 沁瑶得知此事,主动请缨,由她前往游说。 萃醮笙玻梢欢尤寺砘に停磺哐窬埽龃思该檀颖闱嵘砬巴 那名武者原本对萃醮司偕醺胁环蓿辉诮哟ス哐螅毡淮蚨母是樵傅亟邮芰顺5拇头狻5撬岢隽艘桓鲆螅蔷鸵3哐蕖 若这个要求事先被萃醯弥鼗岫先痪芫u饷湔咚涫橇技移挠屑也疲牍鞯匚恍猓忠涯杲焖氖哐凑腔ㄑ昊蘼廴绾危疾皇钦飧鑫浞蚰芘涞蒙系摹 然沁瑶不过考虑了一天,便亲口应允了这个要求。 此时莨薮蟛趴捎茫谟峭饣迹舨荒芗笆蔽榷质疲闼媸笨赡鼙凰眯槎搿9剩哐闳坏刈龀隽苏飧鲅≡瘢闹邢扔泄液托殖ぃ詈蟛攀亲陨怼 武者巫褚,受封莨辖15萃踔们哐蓿u笥朊廊思娴茫凵肥廊恕 然巫褚并未有负自己所获得的荣宠,他骁勇善战,带兵横扫四野,一一将蛮横游族驱逐出莨粒杆倨较17嘶雎遥彼刮莨岚瘟撕芏嘤判愕慕欤沟莨寰率盗Φ靡钥焖偬嵘 就在局势平定的第二年,沁瑶为巫褚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巫越”。 两个年龄性格相差甚远的男女,因为孩子的出生而感情愈浓。 然,巫褚天生桀骜不驯,行事招摇,又因功绩赫赫,在朝中势力日渐庞大,有时甚至连萃醯拿钜惨醴钛粑ァ4宋即蠹桑衿跻渍屑珊蕖 沁瑶为此多方劝说,无果。她又几次安抚自己的兄长,希望能缓解君臣两人的关系。然,萃醪7鞘歉鲇腥萑讨鹊娜耍遵业氖屏σ惨丫驳搅怂娜ㄍ 在巫越九岁时,萃踔沼谙露鲂囊遵摇5俏遵椅淞耍糁苯映逋唬坏嵋闯兄说姆且椋冶厝凰鹗p抑亍s谑撬档馗哐乱桓雒睿一岽躺蔽遵摇 沁瑶惊惧,她敬爱的兄长竟然要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夫君? 萃跆惹坑玻运等羟哐猓鹇胨暮19踊鼓鼙h蝗羲煌猓敲此且患胰思捌淝着蟮秤鸲冀岜话采夏蹦娴淖锩钪罩挥兴缆芬惶酢 沁瑶迎来了一生最艰难的选择,一方是她敬爱的兄长,一方是她的丈夫和孩子。无论怎么选择,她都将成为罪人。 在痛苦煎熬了一个月之后,她选择了向自己的夫君举起屠刀。她很清楚王兄的决心和狠辣,即便她和夫君共进退,最终也只能含恨而亡,若没有孩子的牵挂,这个结果她或许会欣然接受。然而,她不能不为孩子考虑。 美丽的东西往往带着危险,沁瑶为夫君准备了下了迷药的毒酒,巫褚毫无防备,他大概从来没想过,勇武无敌的他,有一天竟然会死在无知无觉的睡梦中,死在自己的心爱的妻子手中。 当刀插入巫褚的胸口,沁瑶泪如泉涌,心却渐成死水。 上将巫褚,先被迷药至昏,后被刺客直插胸口而亡。 沁瑶用巨大的代价换来了孩子的未来。她希望,她的孩子将来能成为偏安一隅的诸侯王,获得一块远离王都的封地,即使地处偏远也无所谓,萃跤猩甓疾坏孟鞒木粑弧 这个协议,萃跤u剩币笄哐匦虢敕啬梗啦坏猛庑埂 从此,沁瑶深居府邸,不问世事。 而其子巫越早慧,且性格坚韧,分别拜了两位当世大能为师,练武习文,刻苦不辍。后又随同老将军进入黑铁骑中进行实战演练,年纪不足弱冠时,就已勇冠三军。 巫越十六时,萃醪还酥诔挤炊裕馄湮詈钔酰汀叭终椤蔽浞獾亍w源耍自匠晌莨t挥涤蟹獾氐闹詈钔酢 就在巫越获得封号的三天后,沁瑶第一次从府中走了出来,她徒步行了数十里,来到夫君巫褚的墓前,自杀身亡。 萃踝贩廒趾拧靶派啤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9、溃兵 石亭中,巫越和鱼琊对坐闲聊。 “招兵的事情进展如何了?”巫越问道。 “异常顺利。”鱼琊回答。 “哦?” “属下也甚感奇怪,往年募兵时,应者了了,然而这次却大不一样,应征者甚为踊跃,不过数天,人数便已招满。” 巫越喝了口茶,淡淡道:“这大概就是浮图所说的‘人心所向’。” “人心所向?”鱼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认同,“没错,确实是人心所向。” 巫越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得人心者得天下”。浮图与他闲聊时,曾经无意中说起过,他牢记于心。在他还未行动前,浮图竟已替他做了许多。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回廊转角出现,赫然正是刚刚惦念的人,他身后还跟着一名武者。 墨非并未注意到石亭中的两人,径自远去,而巫越的目光却一直尾随。 鱼琊也看到了浮图,他嘴角带笑,开口道:“浮图确实是个大才,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难以相信戎臻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而这些变化或多或少都跟他有关。” 巫越点头,收回目光,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 “如此才士,主公可要好好对待。”鱼琊状似随意道。 巫越瞥了他一眼,道:“这个自然,本王是不会薄待他的。”说到这个,他又想起浮图拒绝接受赏赐的情景,心下突然有些无奈。他到底该如何亲近他呢?从前因为爱才而压制了欲望,如今更因为莫名的感觉而却步。这种容忍和犹豫是他从未有过的。 鱼琊拿起茶杯遮住嘴边的笑意,主公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只要那人一出现,他浑身的冷意便会缓缓消散,这种变化十分微妙,那人在主公心中不可侵犯。否则以主公的性格,不会至今都未对他出手。而浮图显然也还未重视主公对他的特殊。他们一个是强势威猛、桀骜不驯的王者,一个是惊才绝艳、品性高洁的上卿,一旦这两人走到一起,呵,那些满口礼教的文士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墨非和孤鹤骑马来到戎臻边缘的一个村庄,主要是为了考察一下新的耕种方式的施行情况。去年巫越已经做过部分试验,今年开始推广,很多新型农具已经开始流行,只是一些大型的灌溉器械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架设。 “不得不说,虽然戎臻算不上富饶,但绝对是最有生气的地方。”孤鹤看着眼前一亩亩整齐规划的田地,心中感慨。 墨非道:“戎臻境内的贼匪都被巫越清理干净,百姓不必担心受到骚扰,可以安稳的生活,他们大多勤劳而知足,所以才能有如今的景况。” 孤鹤笑道:“某看不只如此吧。浮图你致力于安民,鼓励开荒,花尽心思为他们减税,他们愿意在此安居乐业,多是你的功牢。” 墨非不在意道:“如今戎臻的库收大部分来自于商业,农民减负是必然。” 两人沿着道路边走边聊,一路遇到的农民无不向他们行礼。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头牛在路上横冲直撞,引得周围人惊吓不已,更让人惊奇的是,牛背上竟然还趴着一个人。 孤鹤目光一凛,飞身向那一人一牛奔去。 “喝!”解下腰边未出鞘的剑,狠狠朝牛腿劈去,疯牛一个酿跄,翻到在地,而孤鹤乘机将牛背上的人一捞而起。 这一动作利落快速,周围人无不拍手喝彩。 墨非快步走过来,蹲下来查看孤鹤怀中的人,这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一身粗制麻衣,身上血渍斑斑。 “看他的模样,应该只是个普通百姓,怎么受此重伤?遇到强盗了吗?”孤鹤询问。 那个汉子面带慌恐,喘息着回答:“是……是溃兵,虞国的溃兵。” “虞国的溃兵?”墨非与孤鹤面面相觑。 这时,有好心的农民送来一碗水,汉子喝了之后气色好了不少,他继续道:“太可怕了!他们一进村子就烧杀抢掠,除了粮食牲口和财物,其余东西全部破坏,连同我们这些村民也一个不留。我的妻女和母亲也……呜……”说到这里,大汉忍不住悲泣起来。 周围的众人听完,皆面露同情。 墨非神色一敛,问:“你是哪个村子的?” “潞城平维村。” “潞城?”身后一人惊道,“离这里不过数十里,很近。” “天啊,那伙人不会跑来这里吧!”其余人都开始担忧起来。 孤鹤道:“不是戎臻的封地范围。” 墨非点头,站起来道:“大家不要太过慌张,此事我会立刻回报戎臻王,以他的威名,流寇必然不敢前来此地胡作非为。” 众人这才平静下来,不过脸上依然有些不安。 墨非又对孤鹤道:“把他带上,我们回府。” “浮图,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刚进议事厅,就见几个重要客卿都在,巫越将一封信件交给她。 “……自虞国兵败,溃兵万余人流窜各地,荨15摹14澳酥燎旖杂谐雒唬蚴耍蚴偃耍蚴耍街Γ抟换羁冢⊙戎苁拢涠裥泻颂拧4致怨兰疲烙诶1断碌陌傩詹坏陀谌e 墨非倒吸一口气:“竟然如此严重!” 百里默点头道:“我等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群无能之辈,保家卫国时胆小怕事,如今更是贱作流寇,四处烧杀抢掠。”巫越冷声道。 “还好,戎臻境内尚且无恙。”孟泉如此道。 “恐怕并非如此了。”墨非淡淡道,“浮图刚才在尧村遇到一名从潞城平维村逃过来的平民,他们村子刚刚遭受洗劫。” “什么?”在场诸人都惊异起来。 巫越忙让人将那人带过来,仔细询问情况。 听起描叙,果然是那群溃兵无疑,他们用的都是军队的制式兵器,这是很好辨认的。 平维村三百七十余人,除了逃出来的这名大汉,其余村民估计都凶多吉少,而这股溃兵人数不过百人。 巫越双目含冰,浑身透着凛然杀气,却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静静地坐着。 孟泉皱眉道:“城守都在干什么?让这群流寇如此轻易进入莨诘亍! 鱼琊道:“恐怕这群人专门走野路,翻山涉水,人数又不多,守卫很难发现。” 巫越想了想,道:“步恒,你派人驻守戎臻边城几个村子,日夜巡逻,一旦发现贼影,但杀不误。” “喏。” 朔尤嚷道:“主公不如让属下直接带几十人去剿灭这伙流寇吧?” 巫越淡淡扫了他一眼。 鱼琊道:“这群人尚未进入戎臻境内,不该由我们插手。况且戎臻大多是平原,他们要么不来,一来必死无疑,所以毋须太过在意。”戎臻的铁骑天下闻名,那伙人除非脑袋坏掉了,否则断然不可能进入戎臻的。 朔尤哼哼几声,没再说话。 “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伙流寇将会造成的影响。”鱼琊沉吟道。 “影响?”众人一同看向他。 巫越眼中闪过了然,静默不语。 鱼琊道:“虞国刚亡,幽国与景国还在整理战果,民心不稳,能否完全平定局势尚是未知之数。在此之时,虞国溃兵四散,观来报,多数溃兵逃亡至幽国和庆国,一路腥风血雨,罪行累累。幽国若想安抚民心,必然要出动兵力解决这股祸害,然而这不是攻城战,溃兵最大的优势是流动性,很难捕杀。更何况幽国不同戎臻,山地丛林众多,更易于藏身。这股溃兵再不济,也比一般莽夫要精于战术,与幽国军队周旋数月甚至数年都有可能。” 在坐诸人陷入沉思。 “如此一来,”鱼琊笑道,“随着村落一个个被血洗,民怨日深,幽、庆、景几国恐怕都将动乱。” 朔尤撇嘴道:“只是几股流寇而已,能造成国家动乱?” “若只是这几股流寇,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影响,但,若有人趁乱挑起祸端呢?” 朔尤瞪起眼睛,没有说话。 墨非淡淡道:“假流寇之名,动摇民心,掀起叛乱。” 鱼琊笑着点点头。 百里默也明白过来,他问:“那么,会假流寇之名的,是谁?” “呵呵。”鱼琊似笑非笑,“是啊,会是谁呢?” 议事结束,墨非回到院中,心情有些低落。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无法了解战争的残酷。她见过那些流亡百姓的凄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带着茫然的表情,一日一日的煎熬。这仅仅只是战乱之后的所见,那些死于乱刀之下的人又是何种的悲哀呢? 墨非无奈也无力,身在这个时代,没有改变一切的力量,就只能在所波逐流中寻求港岸。 也许刚开始她只是想明哲保身,可是越是深入,越是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个时代的当权者将战争当作实现最高权威的手段,她阻止不了战争,那么只能期望战争尽早结束,然后再用自己的知识,改变战后的世界,给大多数人提供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 她能做的,仅止于此。知易行难,路途艰辛,吾不悔不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0、揽才造势 墨非默默地看着摊在桌面上的地图,戎臻地处堑奚偏西,面积比堑奚大了三分之一,却并非富庶之地。在二十几年前,这里甚至还只能称之为蛮地,游族肆掠,百姓凄苦,土地大量荒废。直至分封予巫越,在他黑铁骑的杀伐之下,游族一扫而空,戎臻领地得以安稳,这才吸引了一些商贾和百姓来此定居。经过数年的发展,终有如今的景况。 可是,戎臻在整个莨酥撂煜碌挠跋炝Σ2淮螅撕谔锏耐溆喾i瓶沙隆6壳耙龅模褪翘岣呷终榈挠跋炝Αr话憷此担锏秸飧瞿康男枰诱巍14隆14谩10幕燃父龇矫婵悸恰 政治方面有b翰,他的布局已经开始奏效,两个王子为争夺王位,互不退让,如今更是势均力敌,一场政变在所难免。墨非猜想,巫越这个渔翁直接篡位的可能性不大,但在这场政变中他必将能获得最大的势,而她要做的,就是呼应b翰的布局,趁着两个王子兵戎相见、闹得民怨四起之时,尽快发展戎臻,为巫越造势。 戎臻的军事实力大概是墨非最放心的一面,巫越门下的优秀将领众多,其黑铁骑更是天下闻名。虽然数量上比不了王都的兵力,但若论精锐,绝对是众城之首。再加上如今正在秘密扩充兵力,新晋士兵向心力极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必然又是一股强大的战力。即使正面对抗王军,恐怕也无所畏惧。 至于经济方面,墨非目前也不太担心。戎臻虽无丰富的物产,可是交通便利,土地众多,又无强匪骚扰,随着纸的流通和人口的增加,这里必将吸引越来越多的商人。只要有人,有地,有商机,政策开明,有法有度,再加上四通八达的地利,其经济发展势不可挡。 除开这三个方面,最后只剩下“文化”一途。这大概是戎臻最薄弱的一面,以武立威的戎臻,民风彪悍,武重文轻,大多数文人都不愿意来此发展,这对人才的吸纳和平衡极为不利,同时也代表戎臻在士林中几乎没有地位。虽然她开办学院的计划,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可这远远不够,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改变大多数文人对戎臻的印象。 如此,她的另外一个计划应该可以开始施行了,那就是召集天下有才之士,共同编录异时代版的《四库全书》。历史上的《四库全书》,是乾隆初年起编的一部规模宏大的藏书典籍,耗费十余年,收录了大量的古籍文献,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绝对称得上是国之瑰宝。只是后几经战乱,现已保存不全。 而她准备做的,就是借用《四库全书》中经史子集的分类方式,召集各方名士,搜罗天下典藏,共同进行这场盛事。这将是一个旷日时久的大工程,很可能一个时代继一个时代的编录下去。这个时期可不是乾隆年间,知识传播缓慢,典籍数量远远比不上盛世,故编录的周期会更长,但这也有其优势,若能历经数个时代,将能更详实且同步地记录当时真实的社会文化传承,其意义恐怕比原来历史上的《四库全书》更加重大。而所有参与者也将名留青史,墨非不相信这都不能将众多才士吸引过来。 同时,她还能借此将戎臻书院周围的地方都利用起来,将文人们引入其中,逐步形成一个学术圈,进而再推动商业的发展,纸的推广速度也必将因此加快,简直是一举数得。 如今两位王子正在争权夺利,无暇他顾;各国局势不稳,内部混乱,戎臻全面发展的契机已经到了。 墨非眼中闪过几抹光芒,叠起地图,再铺开一张白纸,提笔挥毫…… “太子殿下希望本王出兵支援?”巫越端坐在厅堂正位,面无表情地望着跪在中间的使者。 使者道:“正是如此,太子得到情报,二王子未得诏令,正私自带兵回都,意图不轨。王都守军虽有数万,然派系繁杂,恐难挡锋锐。故请戎臻王派兵援助,以解太子目前的危机。” 巫越淡淡道:“使者应当知道,本王没有萃跏ペ停遣坏寐时攵嫉摹! 使者忙道:“如今王上病重,诸事皆交由太子全权处理,太子之令应该足以代表王上了。” 一旁的百里默笑道:“使者之言恐怕有误吧?据我所知,萃醣菹滤浔ыΓ床7峭耆バ卸Γ庸倘灰芽即沓恢节罨故强梢郧氲桨伞! 使者神色变换,沉默半晌才道:“事有缓急,太子或许考虑不周,还望戎臻王能权宜行事,助太子一臂之力。” “毋须多言。”巫越冷言拒绝道,“若太子希望本王援助,那么就得请出萃跏ペ停裨虮就跚崧食龆匆桓瞿蹦嬷铮就蹩傻4黄稹! 巫越心中冷笑,萃跏蔷豢赡茉谡飧鍪焙蛘偎囟嫉模礁鐾踝幽阏叶幔钪瘴蘼鬯に埽家廊皇撬骷业奶煜隆?墒撬自骄筒灰谎耍叹嵋环剑治站坏┑檬疲媸笨赡艽畚弧萃踉缬邢魅跛哪钔罚缃窀豢赡苋盟遄闳氛o肜刺邮且坏侥侵节盍恕 堑奚,他会去,不过不是现在。 使者张口还待再说,巫越已自顾自地起身离去。 百里默看了看一脸呆滞的使者,开口道:“如今局势难明,我家主公亦须谨慎行事。太子的难处主公略有了解,请使者尽快回都向萃跚胫迹绱酥鞴隳苊运车嘏杀巴恕! 使者无言,最后也只能黯然离去。 等拿到诏令,王城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堑奚的使者来了又去,墨非并不知晓,她将《四库全书》的计划和编修目录的整理写成折子后,呈给了巫越等人。 众人观之,无不被这个意义深远的计划所惊住。收录天下典籍,这是何等气魄?此令一出,天下所有才士都将意动,戎臻顷刻间将成为人才汇聚之地,这比任何招揽都有用。更重要的是,墨非选的时机实在太好,几乎没有人能阻其势,防其锋。 “浮图大人真是智略过人,吾不如。”百里默感叹,想当初他还十分轻视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但从他献三礼之后,就开始表现其卓越的才能,行事不拘一格,思虑深远,为人更是高风亮节,堪称贤者。 作为巫越门下资历最深的客卿,百里默深感颓然,他与墨非的差距,不是学识上的,而是大局上的。 墨非看了看对面神色复杂的百里默,沉思了一会,道:“百里大人,此事重大,浮图自知威信不足,难以服众,故望大人能助一臂之力,再联合几位有名望的才士,共同商办此事。” 百里默眼中微微一亮,深深看了墨非一眼,道:“浮图大人所请,百里必竭诚以助。” 巫越嘴角轻轻上扬,看向墨非的眼神带着赞赏和无法言喻的欣然。 “如此,那就烦请百里大人去邀请几位名望之士,一起商讨细节,务必将此事做到最好。” 百里点头应允。 巫越这时拍板:“此事就交给百里与浮图两位全权负责,一切人手调动,皆可便宜行事。” 不久之后,出自戎臻的招贤令被快马带至莨鞯兀肆钜怀觯苛终鸲奘攀糠溆慷痢 戎臻学院周围大片地区都被巫越空出来,用来招待来自各地的才士,很多有眼力的商人则租下了学院附近的房屋,开起商铺。如此众多的才士肯定不可能全部由王府供养,只有献书者,才可根据书籍的好坏给予相应的奖励。若是参与编修之人,则可获得一定的薪俸。 同时,墨非从学院中开辟了几个讲学院,鼓励外来的才士参与学院的讲学活动,原本有些师资不足的学院,因为众多才士的参与,开始进入快速发展阶段。 《四库全书》在尚未正式开始编录时,其所带来的影响就已显现,戎臻学院周围逐步形成一股士林流派,真正做到了往来无白丁,出入皆学士。众人以文会友,或激辩,或比拼诗文,相互增长,很是出了一批大才。 一年后,此处被称为“明雅坊”,明辨天下是非,雅会八方贤士,被一众文人当作了访学圣地。 此是后话,暂不多做论述。 在招贤令之初,固然惊动士林,可人们更多的是关注《四库全书》的编录。从审阅官的选拔,到四大藏书阁的建立,再到各种奖励制度、人员分配等各种事宜,墨非等人可以说从招贤令公示第二个月开始就忙得不可开交。 “浮图,你也该歇歇了吧?”孤鹤这阵子一直跟进跟出,可算是认识到墨非的拼命程度了。一做起事来就全心投入,几乎都不知道疲劳为何物了。 墨非手下动作顿了顿,头也不抬道:“在府中我很安全,孤鹤你实在毋须一直跟随。” 孤鹤耸耸肩道:“我也有经常出门好吗?浮图你太专注手上的事,我何时出现何时离开,你哪里注意得到?” “哦。”墨非目光炯炯地看着桌案上的书册,以往考古钻研的势头又冒了出来,这些可全是这个时代的经典啊!不同于她所熟知的历史,经义学派迥异,却又感觉有所联系,其中各家之言,是了解这个时代文化背景的重要依据,这怎能不令她痴迷? 嗯,或许她做出这个计划为巫越造势的同时,也有着一览天下典籍的心思,不矛盾,不矛盾。 孤鹤无奈,这人又入魔了。算了,这个时候的他,神情专注,即便他故意亲近也毫无反应。嘿嘿,也挺招人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1、途中 巫越看着手中的信件,这已经是太子厉宸这个月以来的第三封求援信了。显然如今王都的局势十分紧迫,二王子持着“圣谕”要求面见萃酰釉蚪渚苤峭猓椒饺寺硪恢苯┏帧r徊糠殖鞘乜技尤胝骄郑c侄踝佑胩拥母髡家话搿2还踝蛹岢铺幽焙萃酰呗凵隙蕴邮植焕 “主公,看来是时候前往堑奚了。”鱼琊开口道。 百里默也表示赞同:“估计此时,太子和二王子已然交战,待主公兵马到达,决定胜负之机便到了。” 巫越点头,也不多言,挥手道:“朔尤,你尽快去调集兵马,后日随本王一同领兵前往堑奚。” 朔尤一阵欢喜,大声领命而去。 巫越又对鱼琊和步恒几人道:“鱼琊,你继续留在戎臻操练新兵,步恒注意戎臻警戒,不要让那些流寇偷入戎臻杀掠百姓。” 而他,要前往堑奚。巫越目光突然移向另一边的墨非,心中有些意动,想将他带在身边。可是很快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墨非不谙武艺,心慈悲悯,他实在不该将他带入血腥战场。 墨非仿佛察觉到什么,待抬头看向这边时,巫越已经收回了目光。 二日后,巫越率领三千黑铁骑与三万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王都堑奚前进。 巫越作为将帅,时常不在戎臻府,众人早已习惯,又因为对其勇武的信任,却是没人担心此战不力。待其离开,各人继续开始手中的工作,如今大批文人涌入堑奚,正是忙碌之时。 巫越这一走,墨非也放松许多,不需要再每天参加议事,可以专心研究古籍了。 是夜,墨非收拾好各种资料,提着油灯准备进屋休息。 灯光摇曳,四周寂寥无声,古时代的夜晚总是如此冷清。墨非随意将外衣脱下,只余下一身宽松单薄的中衣,她钻进被窝,刚准备松松束胸时,却猛然看到床边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墨非心头一紧,差点惊呼出声。她倏地坐起身,低喝:“谁?” 虽然孤鹤住到了墨君府,但外面还有悦之守夜,这里又是王府,谁能这么无声无息闯进来? “是我。”来人回道。 墨非面色一呆,这声音,竟然……竟然是巫越?他不是一早就带兵离开了吗?这会怎么会突然三更半夜地跑回来吓人? “主公,您……这是?”她迟疑地问着,双手不着痕迹地把被子拉上了一点,心里万幸自己睡觉时一直很谨慎,只是偶尔会解开束胸透一下气,平时即便是睡觉也会保持原状。 巫越沉默了一会,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转着。 “起来穿好衣服,尽快收拾一下行囊,跟本王走。” “……去堑奚?” “是。” 墨非纠结:“主公,您返回就是为了带浮图一起前往堑奚?浮图在这方面恐怕帮不了主公,甚至可能成为拖累啊!” “本王不会让你提刀上阵的,你跟在本王身边即可。” “可是府中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四库全书》的编录也才刚开始。” “百里默他们都会处理好的,你毋须担心。” 她不担心!她只想知道巫越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她? 心中狂躁着,墨非依然坐在床上没动。 巫越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上前一把掀开墨非的被子,差点把她带出床榻,然后又拿起一旁的外衣,对墨非淡淡道:“需要本王亲自帮你更衣否?” “不。”墨非连忙起身道,“我自己来。”她一把接过巫越手中的衣物,以从来没有的速度穿着起来。 一边穿还一边挣扎着:“主公,浮图能不去吗?” “不能。” “浮图去了有何用?” “无用。” “……” 墨非穿戴整齐,心里踏实不少,她又道:“主公,不给浮图一个解释,浮图坚决不去。” “也就你敢向本王要解释。” “给个解释也能让臣下死个明白。” “……” 两人对视半晌,巫越道:“不会让你死的,本王想带着你,所以决定带着你。” 这是解释吗?这是吗?墨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前这人其实是某个外星生物伪装成巫越来调戏她的吧? 巫越目光一凝,命令道:“收拾东西。” 抗议无效,墨非只能认命。她动作利落地收拾几件衣物和梳洗用品,然后把军刀贴身放好,这次没有用她原来那个背包,毕竟现代的东西,有点扎眼,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巫越一直靠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直到她收拾完毕。 “稍等,我得留个信,不然府中的人都不知道我的去向。” “不用了。”巫越拉住她,道,“本王已经告之沈薄了。” 也就是说,您刚才还去吓了沈大人一大跳? 回自己家,用得着跟做贼一样吗?墨非腹诽着,一路跟着巫越来到马厩,把瑕玉牵了出来。期间倒是遇到了几拨王府守卫,只是在巫越的命令下都保持了沉默。他们估计会在心里嘀咕,这位主子到底是唱得哪出?整得跟私奔似的。 两人就这么踏着夜色,一路赶追前方的大部人马,直到天将破晓时才追上。 一夜赶路,墨非实在是疲倦得不行,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墨非也没多做计较,便到巫越帐内和衣睡下了。 清晨,士兵们收拾装备,准备继续出发。 朔尤来到巫越身边,看了看他身后的简易帐篷,奇怪道:“主公,您的近卫怎地还不给您收拾帐篷?” 巫越淡淡道:“待其余人都整理完备再收拾。” 朔尤摸摸后脑,心中越发奇怪。 正在这时,帐篷突然从里面被掀起,一人揉着太阳穴探身而出。 朔尤瞪大眼睛,惊愕道:“浮图?” 墨非动作一顿,面色淡然地冲他点了点头,才睡了一个多小时,她脸色还有些疲惫。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从主公的帐篷出来?朔尤指着她,一脸不敢置信。 事实上昨晚巫越驾马出营的事,也只有他的近卫和营地巡守之人知道,而睡得死沉的朔尤自然是不清楚的。 接着他突然恍然道:“难道你一直被主公藏在披风下?” 你脑袋被门夹了吗?墨非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傻大个,有时候就喜欢搞怪。 “嘿嘿嘿嘿。”朔尤一脸怪笑,不再说话。 巫越看向墨非,问道:“待会赶路时若是坚持不下,便让本王载你。” “没事,浮图能坚持。”墨非想也不想便拒绝。 事实上很多人对墨非的出现都感到好奇,不过没人敢当巫越的面议论,就是看向墨非的眼神透着古怪。武人不同于文人,他们大多率性放达,所以墨非对于他们暧昧的猜测也不甚在意。 既然都已经来了,就放宽心体验下军旅生活吧,顺便亲眼看看这个时代的战争,即便她心有抵触。 数万人的部队,行军速度自然不比上次随同百多黑铁骑去戎臻时,日行大概30里左右,到达堑奚至少需要半个月。 好在一路平地,天气也十分晴朗,整个队伍的行程并无多少耽误。 穿过潞城地界一直行到日暮,待到进入延阳时,墨非突然用袖子捂住的口鼻,心底一阵压抑,她竟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不,不应该说是闻到,而是感受到,就像是她大脑中直接冒出的提示。 同时,她脖子上的玉符也在微微发热。 巫越注意到墨非的不对劲,奇怪问道:“怎么了?” “前面,前面可能有些不对劲,我似乎闻到了血腥味。”墨非皱着眉头闷闷道。 血腥味?巫越仔细闻了闻,却没有任何发现。但是他还是摆摆手,命令士兵停下,然后朝一旁的偏将问道:“前面探路的士兵还没回来吗?” “出去有一会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巫越点点头,环视一周,这附近虽有山林,可是大多低矮稀疏,也无天险,并不利于埋伏。那么浮图到底发现了什么呢? 正待他想再问清楚时,探路的士兵跑了回来。 “报告主公,前方发现一个村庄,村内数百名村民都被杀死,无一活口。” 巫越目光一凛,又问:“有发现行凶之人吗?” “并未发现其他可疑人迹,不过在村子附近找到了一些散乱的脚印,一路还有财物粮食之类的东西残留,估计是贼匪洗劫。” “贼匪?”巫越冷笑。 大队人马来到探子所说的村落,还未接近百米内,就闻到一股腥臭。墨非一直捂着口鼻,面色苍白,心底那股不舒服感越发浓烈。 待到村中,眼前的场景让这些见惯杀戮的士兵们都惊怒不已。 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被乱刀砍杀,地面上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晕眩的死亡之气。 墨非看到一个不过7、8岁的小女孩,整个身躯被砍成两半,无力地挂在篱笆上;不远处一名妇女,手伸向女孩的方向,脸上还带着焦虑和恐慌,人却被一把鱼叉钉死在地上…… 太残忍了!墨非眼中闪过惊惧和怒意。她或许可以接受在战场上的死亡,可是绝不能接受这样无耻的杀戮。 巫越目光含冰,握住缰绳的手青筋毕露。 “混蛋!”朔尤大怒,“到底是什么人,手段如此狠辣?” 巫越下马,从一个屋墙缝隙中抽出一支箭,冷道:“果然是他们。” “谁?” “那股虞国溃兵。” “是他们?”朔尤叫道,“就是前阵子在潞城洗劫了一个村子的那股流寇?” 巫越点头,隐含怒意道:“显然潞城城守并未将这股流寇消灭,让其窜到了延阳,又洗劫了一个村落。” “这群没用的混蛋!” “朔尤,明天你带上一百名黑铁骑,沿着痕迹追踪,务必将这股流寇消灭。”顿了顿,巫越又道,“若遇到延阳城卫,但有质问,格杀勿论。” “喏。” 此刻日已西斜,巫越让士兵在此安营,然后又派出数人将这些村民一一收殓,放入坑中进行火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2、地窖 火焰熊熊燃烧起来,那噼啪之声仿佛死者在哀泣,映照着天边血红的夕阳,让人感觉无比压抑。 墨非静静地立在一旁,眼中似乎也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符,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是这些死者怨气依然残留人间不能安息吗? 墨非不信神,却相信人有魂,一个人生前若带着难以消除的执念,死后执念便会转变成一种特殊的力量,一直游离在人间。活人或许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特别是当她接触考古之后,更笃信这种认知。 记得在数年前,有两个考古队分别在两个不同的陵墓中挖掘到了一男一女两尊陶瓷人偶,出土时品相完好,颜色如新。经过断代以及制作工艺、上色、大小等各个方面的比较,众专家都认为这两尊陶瓷人偶应该是一对,于是最后决定将它们放入同一家藏馆。然而,就在将其摆放到一起的瞬间,原本完好的陶瓷人偶突然化为了灰烬,与此同时,空中仿佛还响起了两声轻吟,就好像分离千年的恋人终于重逢,那种喜悦,深深地刻入她的心中,令她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她不知道当时在场的人有没有感受到,但她却是实实在在地受到了冲击。正是这次之后,她开始理解为什么导师每次在考察古墓时,都会念诵几遍经文,那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和安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墨非两掌相合,再次念诵起心经。 火焰依旧在燃烧,寂寥的埋骨之地,多了一个平和的诵声。 巫越缓步走了过来,停在离墨非不过五米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他。 无悲无喜,如山如渊,明明就在眼前,却又仿佛相隔天涯。 墨非一直诵了七遍才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空,心头感觉舒畅了很多。 愿,死者安息。 微微回身,余光刚好看到静立在不远处的巫越。她行礼道:“主公。” 巫越点头:“就快开饭了。” 墨非愣了一下,道:“是,这就去。” 巫越跨步走在前面,墨非缓缓跟随。 “你……刚才念的是什么?”巫越突然开口问。 墨非回答:“是让死者安息的经文。” 巫越沉默了一会,又问:“是否怪本王强行将你带出来?” “为何要怪主公?” “因为让你遇到了这些。” “主公,”墨非淡淡道,“既然身在这个乱世,那么随时都有可能遇到这些,浮图明白。况且,主公执意将浮图带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浮图尽快熟悉这些吗?没有经历祸乱,就不知人间疾苦,浮图不想做个身无尘垢的无知之辈。” 她一直清楚,自己与这个时代的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太过干净,无论是经历还是气质,少了战火苦难的洗礼,终究只能游离于世人之外。或许这对他人来说是种特别,但对她来说却不是件好事。 巫越停下脚步,倏地转身看向墨非,目光深邃难明。 他将“他”带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他经历这些,他只是希望他待在自己身边,被他保护,被他珍惜,如此足矣。可是浮图不明白?他竟然不明白?甚至以为他是有意为了让他亲历这些杀戮? 巫越胸闷不已,原本还只是怀疑,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了,原来浮图真的不清楚那壶酒的含义,他对自己完全只有主仆之义,是他想当然地将其视为了所有物。难怪他一直谨守本分,未曾表示过丝毫亲昵,甚至有时还会刻意疏离。 双手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巫越心中莫名出现一阵焦躁。他从来不是好男色之人,但是浮图的出现却让他第一次有了想亲近一名男子的冲动,在他喝下他的酒时,他真的感觉满心欢喜,自以为此事必将水到渠成,至于世俗陈规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然而,他原来并没有那个意思。 浮图,是一名贤士,是一名洁身自好的贤士。如果他不愿意,即便他是王,也不能轻率地折辱之。 这家伙真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连朔尤那个莽夫都看出来的事,他竟然懵懂不知,或是……装作不知? “主公?”墨非奇怪地看向巫越,感觉他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分外慑人,仿佛带着怒意,又仿佛隐含失落。 巫越深深地看他半晌,最终只是说了句“走吧”便阔步而去。 墨非皱了皱眉,心下略有所动,却不及深思,只是提步跟上。 饭后,墨非回到小兵为她扎好的帐篷里休息,而巫越等人还在火堆便与其他将士议事。 出门在外,什么事都不方便,连梳洗也只能草草了事,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十几天不洗澡的准备,毕竟她的性别不能暴露,所以只能忍着一身脏了。 躺在草席上,疲累的墨非很快入睡。 【……帮帮我,请帮帮我……】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来自天边的求助声,时断时续,字字哀凄。 “谁?”睡梦中的墨非皱起眉头,无意识地回应着。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在哪里?” 【就在村中第七座屋院的地窖中,请快些将他救出来……】 “第七座屋院……” 【请不要忘记了……我的孩子……我要走了……】 “等等,你是谁?” …… 墨非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她之外再无他人。帐外透进几丝光亮,原来已经天光了。 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自己似乎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不太记得了,只是似乎很重要…… 墨非整理好衣物走出帐篷,营地的其余人早已起来,她四周看了看,然后随同其余人一起去溪河边清洗。 军队里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整装完毕之后,就准备拔营。 墨非行李少,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她趁着其余人还在打点时,又独自走进了村子。 原本火化死者的地方已经被掩埋填平,昨天还如地狱般的村落,此时只余下了萧索。 “浮图。”巫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墨非回身行礼道:“主公。” “别看了,准备启程吧。” “喏。”墨非最后又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便跟随巫越一起朝村外走去。 第七座屋院…… 就在即将到达村口时,脑中突然浮现这么一个信息。 第七座屋院? 墨非停下脚步,目光一一扫过一边的房子,下意识地数过来。 是这里。她忍不住移步到这个屋院的外面,神色有些恍惚。 “浮图?”巫越见身后的人突然不见了,仔细看去,才发现他竟然不知何时走到了一座村屋边。 巫越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里面……有人。” 巫越皱了皱眉,示意身边的亲卫进去查看。昨天收敛尸体时,士兵在村子里里外外都搜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漏。浮图为何会认为这里面还有人?他甚至都没进过屋子。 不多时,亲卫走出来禀告:“屋内空无一人,没有特别发现。” 巫越于又看向墨非。 墨非目光逐渐清明,她淡淡道:“地窖是否查看了?” 亲卫一愣,在巫越的默许下,又去翻找地窖,不过一会那边就传来亲卫的叫声:“主子,这里有个孩子。” 巫越墨非两人刚走进几步,就见亲卫抱着一个7、8岁的孩子跑了出来。 这个孩子浑身污渍,嘴唇干裂,呼吸时有时无,显然已经虚弱到极点。 亲卫道:“恐怕是流寇来袭时藏起来的,大概两天没吃没喝了。” 这时,孩子似乎清醒了,他先是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几人,然后眼中露出惊恐,一边无力地挣扎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叫喊着。那名抱着他的亲卫怎么安抚都不能让他安静下来。 墨非正待上前,巫越已经先一步抬手朝孩子的后脑拍去,顿时就将其拍晕过去。 墨非呆了一下,也顾不上腹诽他的野蛮,先过去查看孩子的状况。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墨非让亲卫将孩子抱到营地,然后小心地喂他喝了小半碗水,再从一个小兵那拿了些干粮,化到水中,一点点地喂他吃下。 巫越一直在旁边看着,待墨非喂完食物,他才问:“你是如何知道那地窖中有人?” 墨非顿了一下,回道:“浮图听到了一些动静。” 巫越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以他的耳力都未曾听到丝毫声响,完全不会武艺的浮图竟然能听到?就像昨天,也是他先闻到血腥味,那时与村子相隔近一里,普通人哪里可能闻到什么?再想起他念诵经文的庄严,总觉得他并非一般人。 浮图,他的上卿,到底是什么人? 心里存着疑问,巫越却没有再问,他知道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要他一直待在他身边,任何秘密总会有知晓的一天,他不急。 此时,墨非表面上虽然依然平静,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 昨晚的那场对话原来不是梦,是这个孩子已死的母亲在向她求救。她竟然能与死者沟通?这是通灵吗?虽然她相信人死后会因执念而化为魂灵,但是真正直面接触,这感觉还真是复杂。 忍不住又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符,墨非觉得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跟这枚玉符有关。 它到底是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3、宫中 朔尤领着百名黑铁骑追踪流寇而去,而巫越等人则继续启程赶往堑奚,在距离堑奚不过四十多里时,他收到了来自b翰的信。 “……王都风云变幻,二王子已攻入王城,占据优势,太子被俘,其亲信亦被清理一空,众臣面似臣服,实则心怀怨怼。二王子进驻王宫,禁军哗变,不服统领,撤往王城西门扼守……主公,此时正是收网之大好时机,西门禁军将为主公开道,只待主公到达,b翰的暗棋将正式启动……” 巫越嘴角勾了勾,将此信收入怀中,手一挥,命令军队加快速度前行。 行进中,他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墨非,此时他正与一个小男孩同乘一骑,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应该是墨非在说,而那个孩子在听。从两天前再次醒来后,这个孩子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也不知是因为受了刺激而不愿意说,还是因为天生就是哑巴。 原本巫越要派人把这个孩子送去书院右部,但他紧拽着墨非的衣服死不放开,那可怜害怕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心再强迫他,况且他目前身体虚弱,不适合奔波劳累,跟着队伍缓行军反而能受到照顾。于是,他就这样被留在了墨非的身边。 墨非并不会哄小孩,再加上面瘫,从小就没有孩子缘。但这个孩子却意外地喜欢粘她,尽管不会说话,不过墨非帮他取名为“墨伤”时,他也只是乖巧地认可,毫无抵触。 巫越的人马正在行军中暂且不提,此时,在莨豕校踝永麈缫涣持镜靡饴乜醋疟焕k奶永麇罚餍Φ溃骸巴跣郑阏馓又徊缓米桑俊 厉宸面带疲倦,完全没了昔日的光鲜,他狠狠地瞪着厉骁,冷道:“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哈哈。”厉骁绕着厉宸走了几步,凑近他的耳朵道,“我的好王兄,你应该知道上次幽国君王除了送上三城之外,还送了前虞国王子王女两名吧?” “那又如何?”厉宸冷笑,“你浑水摸鱼,得了这些好处就得三番四次地拿出来说道吗?” “不,不。”厉骁道,“我想说的是,你是否知道那王子王女的下场?” “呵,以你的荒淫,那名王女还能有何下场?” “哈哈,你可真了解我。”厉骁突然压低声音道,“可是王兄恐怕并不知道,其实你王弟我更中意那名王子,才十五岁,清秀可人,比女人更有味道。” “你!简直无耻!身为王族,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刚才也说了,成王败寇,我即为王,谁敢非议?” 厉宸气的说不出话来,深呼吸几次,面色平静下来,淡淡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炫耀你的荒淫无耻吗?” 厉骁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用手指挑起厉宸的下巴,邪邪道:“若你保得住你的太子之位,那么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但是如今你却成了我的阶下囚,你说,你会怎么样?” 厉宸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惊骇的表情,他有些颤抖道:“你……你难道想……” “王兄,王弟可是觊觎你很久了,不知王兄的滋味如何?” 厉宸浑身颤栗,咬牙道:“你敢!你可要知道,王城外面还有数万禁军,有时间在这里折辱我,还不如想想如何平了他们?” “数万禁军而已,本王尚不放在眼里。” “那巫越呢?” 厉骁面色沉了沉,不过一会又笑道:“巫越的骑兵或许威名赫赫,但是在这城中,我就不信他的士兵还能飞檐走壁?况且,我手上不是还有你吗?” 厉宸面色铁青,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真后悔,当初为什么心软没有派人及早解决了他,结果闹得如此下场。 突然,厉骁伸出舌头在他耳朵上舔了一下,轻声道:“王兄,这些事,都不需要你操心了。” 厉宸忍不住挣扎起来,恼羞成怒道:“我宁愿死,也不会受你侮辱。” “哦?”厉骁直起身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惊慌,缓缓道,“你敢寻死,那我立刻叫人处死你的孩子。” 厉宸身体一僵,吼道:“我的孩子,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厉骁可是把□□的人几乎都清理掉了,他还会对他的孩子心慈手软吗? “放心。”厉骁道,“目前还只是囚禁在你的太子府,若你把我服侍好了,我或许会考虑放他们一条生路。” 厉宸面若死灰,眼中闪过羞愤、矛盾、挣扎、仇恨等等各种情绪,最后他偏过头,再不言语。 “哈哈!”厉骁突然一把扛起厉宸就往内室走去…… “末将兰溯见过戎臻王。”一名禁军打扮的武将对着巫越单膝跪地。 “免礼,给本王说说目前的情况。”巫越也不多言,直接进入正题。 “太子被二王子囚禁在宫中,生死不知,而其余不服二王子的大臣多数被控制,暂时性命应该无忧。” “那萃醣菹履兀俊 “陛下身体虚弱,时睡时醒,估计无法主事。”兰溯面色沉重道,“二王子不但假诏圣旨,还利用武力逼宫,我等禁军皆不齿其行,故把守西门,就是为了等待戎臻王前来救援,也幸好此处巷道纵横,二王子一时也奈何我等不得。如今戎臻王既已赶到,末将相信定能扭转局面。” “你们做的很好。”巫越用手指敲了敲桌案道,“兰溯,你且密切关注宫中的动向,余下的就交给本王吧。” “诺。”兰溯告辞离开。 “主公,我们下一步如何行动?”一名偏将询问道。 “暂时不急。”巫越道,“耐心等待。” 如今王城因为两位王子的争斗而人心惶惶,虽然二王子进驻了王宫,可是萃跷锤内土睿廊皇敲徽圆凰常写蟀胫爻级疾环撬沟灼蕉质疲夏峭蛉酥系淖鹞弧 然而他想坐稳王座,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禁军和巫越的军队。在人数上,厉骁占据优势,可是论精锐,他绝对比不上巫越。即便在城内巫越的骑兵实力大打折扣也不容轻视。 事实上,厉骁原本也没想到会如此发展,他自以为手握圣谕和兵权,可以很轻易地逼太子下位,但谁知,圣谕竟然是假的,萃踉谇逍咽本驮吻骞=峁俪窍拢词t鑫廾坏貌还伦14恢溃徊蛔龆恍莸匾晕淞ν疲裨蚶麈缥蘼廴绾我蔡硬涣怂缆芬惶酢 是夜,整个王城都仿佛陷入沉睡,安静无比。 此时,萃跛Φ那薰惶鹾谟盎夯嚎拷查健 原本正在沉睡的萃跛朴兴酰悦院卣隹邸k净褂行┟h坏谋砬椋诳吹酱脖叩娜擞爸螅鋈槐涑删臁 “巫越!你……你怎么来了?”萃趺闱客鲁稣饧父鲎帧 “越为何不能来?”巫越立在床边,面色漠然道。 “谁让你来的?”萃跸胱鹕恚弈紊硖逍槿酰帕思赶乱裁怀牌鹄础 巫越嗤笑:“您的太子可是发了三封急信才将越招了过来。” “咳,咳,这个蠢东西。”萃趺嫔焙欤盍司洹k圆辉敢庹傥自饺攵迹褪遣幌胨槿胝獬⊥跷恢麇啡创辣恐链耍獠闵钜舛枷氩幻靼住 “您也不要责怪太子。”巫越冷眼看着他,道,“比起越,二王子对他的威胁更大,看到如今的光景即知,太子太过心慈手软,完全不敌二王子。您作为他们的父王,居然丝毫没有主持大局的意思?” “哼。”萃醮艘幌碌溃袄闯赏醢芸埽こ鏊褪峭跽撸旅槐匾迨帧<幢闶枪碌暮19樱乱埠莸孟抡飧鲂摹! “就像您当年踏着自己兄弟的血上位一般吗?”巫越嘲讽般道。 萃跗沉怂谎郏溃骸暗蹦昴隳盖滓嘀媪级唷! 巫越目光一寒,双手撑在床榻边,冷冷道:“可是你却让我母亲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萃趺媛逗唬骸澳恪恪 “别以为这是个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咳咳咳!你……你母亲,竟然违背诺言,将此事告诉了你!” 巫越哼笑一声道:“我母亲确实什么都没说,在你逼迫我母亲杀我父亲时,我就躲在橱柜里。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只可惜当年我还不懂事,以为只不过是吵闹之言而已,直到我父亲突然被杀死……” “想不到你,你竟然早就知道!”萃跹壑猩凉谝猓比徊皇呛蠡谏绷宋自降母盖祝呛蠡谘10肌 “从那时开始,我就发誓要报仇。”巫越也不管萃醣浠荒u谋砬椋绦溃拔苏飧瞿康模也季至耸辍! 萃醪豢芍眯诺乜醋潘 “无论是宫中,还是厉宸、厉骁的府中,都有我的人,甚至包括禁卫以及众大臣,多半都被我所控制。” “你……你!如此说来,此次的政变……”萃跎粲行┎丁 “没错,是我一手策划。”巫越淡淡道。 萃鹾粑贝倨鹄矗税胩煲裁凰党鲆痪浠埃詈蠛貌蝗菀灼交合吕矗趴诘溃骸澳愕男幕谷蝗绱松畛粒抡媸翘凸滥懔恕! 巫越没有回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萃跤治剩骸澳愦蛩闳绾味愿豆碌暮19樱俊 “还用我对付吗?”巫越讽道,“您恐怕还不知道您的二王子是如何对待您的太子的吧?” 萃跗罚骸安痪褪且凰缆穑炕鼓苋绾危俊 “哼,厉骁并没有杀死他,只不过是将他压上床了而已。” “什么?”萃跻徽笃渑バ模旖巧鲅础k鞘切值馨。±麈缇谷涣约旱男殖ざ肌 “这……这个逆子!” “这不正是你纵容的结果吗?冷眼看他们自相残杀,自以为这是王道,却忽略了为君者最重要的品性。以厉宸的宽厚,做一个明君还是足够的。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进驻王城。” 萃跻咽切乃廊艋遥肷嗡派逞谱派舻溃骸氨鹚盗耍饫骷业奶煜拢憔苣萌グ桑∧阋牟痪褪钦飧雎穑俊 巫越也不再多言,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长长的金针,手起手落,金针快速插入他的头颅之中,同时他口中说道:“当年的罪,今日偿还。” 这一针并未杀死萃酰侨盟沟紫萑氤了钡铰拦ァ 接着,巫越又从怀中拿出一道圣旨丢在床上,再次看了看形如枯槁的萃酰锍ざ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4、断袖 墨非一身清爽的从房中走出来,十几天没洗澡,她都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西城一座偏院,也不知道户主是谁,总之巫越直接就下榻此处。 缓步走入大厅,赫然见b翰独坐在桌案边。 “b翰先生。”墨非忙行礼打了声招呼,对巫越门下这位第一谋士,她真是挺佩服的。 b翰站起身来回了个礼,捻须笑道:“浮图公子,又见面了,去年堑奚一别,晃眼数月,汝风采依旧啊!” 墨非谦语了几下,两人分别入座。 b翰问:“如何?此次来到堑奚有何感受?” 墨非沉默了一会,回答:“原以为会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不想却是‘风平浪静无波澜’。” “哈哈。”b翰大笑,“浮图果然有所察觉。” 墨非好奇地询问道:“浮图有些不明白,二王子为何毫无动静?主公似乎也无出兵的打算?” “二王子不动,是因为他目前尚无把握胜过主公,他在拖延时间,等待其他可能前来的援助。然可笑他犹未觉察,再不可能有兵来援。他自以为占据了优势,却不想早已在主公的算计之下。” “那主公打算何时对付二王子呢?” b翰一派从容,道:“呵,主公根本不需要动手,不出三天,定有结果。” 墨非眼中闪过疑惑,到底是怎样? 宫中,太子厉宸被囚之殿。 一身单衣、披头散发的厉宸呆坐在床边,一脸无知无觉的模样,眼中毫无生气。 “太子殿下。”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厉宸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一般。 来人缓步绕到他的前面,行礼道:“在下江冉,见过太子殿下。” 厉宸微微抬了抬眼,冷冷道:“本王认识你,你是厉骁门下的客卿。你来这干什么?是厉骁派你来看本王的笑话?” “不,太子殿下不要误会。” “不要再叫本王‘太子’,本王早已不是‘太子’了。” 江冉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好吧,殿下,江冉此次前来确实是想看看昔日高贵温雅的大王子,如今究竟落得何种下场?” 厉宸眼中闪过恨意,刺向江冉的目光像是要将其千刀万剐。 江冉毫不在意,继续道:“在下不明白,傲气如您,受此侮辱为何还要苟且偷生呢?” 厉宸死死地咬住牙齿,不过片刻,嘴角竟然渗出血渍。他一字一句道:“你、给、本、王、滚!” “在下会走。”江冉笑道,“只是殿下真的甘愿带着这样的耻辱活下去?您真的认为如此委曲求全,就能保住自己的血脉?” 厉宸眼神一利:“你是什么意思?” “以而王子的暴虐,他会心慈手软吗?” “不然还能如何?”厉宸突然怒道,“一个阶下之囚,还能做什么?” 江冉弯身低语道:“您还有选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轻轻放在厉宸的手边。 厉宸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江冉,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在下是二王子门下的客卿,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当本王是傻子吗?”厉宸冷笑。 “这么说吧。”江冉道,“在下不齿二王子的无耻行径,亦不忍殿下受此侮辱。况且戎臻王已到了王都,殿下未必没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巫越已经到了?” “正是。” 厉宸看向匕首,沉默下来。 “如何选择,皆由殿下自己决定,在下告辞。”江冉行了行礼,告辞离去。 这已是来到王都的第四个晚上,表面上似乎依然平静无波。墨非不知道巫越的下一步行动,也不知道b翰有何计策,只是有时候觉得这群古人其实挺可怕的。 提着灯笼,墨非缓步朝自己房中走去,路过庭院时,突然发现亭子中坐着一人,正是月下独酌的巫越。 墨非并不打算上去打招呼,转身就想悄然离开,谁知巫越却是头也没抬地叫住了她:“浮图,过来。” 顿了顿,墨非认命地走到亭子中,行礼道了声:“主公。” “坐。” 墨非依然坐下,这才发现石桌上摆着三个酒杯,除了巫越手中的那只之外,另外两只盛满了酒静静地放在两边。 “主公约了人?”墨非问。 巫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正是?” 墨非默然。 “来,陪本王喝几杯酒。”巫越拿过另外两个酒杯中的一个递给了墨非,然后和她对碰了一下,一口喝下了手中的酒。 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并不高,可是像巫越这么喝法也很容易醉吧! 墨非轻酌一口,默默地看着巫越。这个男人今天似乎有些反常,眉宇间竟然带着几抹哀伤。 墨非收回目光,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她估计巫越不是在为王都的局势而烦恼,看b翰那么胸有成竹,显然一切都在掌握中。那么唯一让其伤怀的,只有可能是他个人的隐私。 他人的隐私,特别是巫越的隐私,她最好不闻不问。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坐着,巫越一杯接一杯的狂饮,往往墨非才喝了半杯,他就已经灌下了半壶。看那石凳上摆放的数十个酒壶,在她没来之前,巫越恐怕已经喝了不少。 实在忍不住,墨非劝道:“主公,酒喝多了伤身。” “今夜不一样。”巫越淡淡道,“唯有今夜,本王想醉。” 他眼神中流露出太多情绪,与往日的冰冷完全不一样,看得墨非都有些难受了。 这样一个男人,恐怕背负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吧!她并不知道,就是今晚,巫越独自去王宫见了萃酰巳戳怂嗄甑某鸷蕖 墨非心中叹息了一声,跟着巫越喝了口酒。 也许是夜色太美,周围太静吧,两个孤单的人,无声地传递着悲伤…… 两人就这么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直到酒全部喝完,巫越已经醉趴在了石桌上。如此自律的一个男人,竟然毫无防备地醉倒在墨非面前。 墨非却喝得很克制,最后也不过才喝了两三杯而已。 她叫来侍卫,准备扶巫越回房去休息。谁知她刚起身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巫越紧紧地拽在手中,用力扯了几下,没成功。不得已,墨非只好先和侍卫一左一右搀扶着巫越回房。 把他放在床上躺好,墨非对侍卫道:“你去叫两个仆人过来伺候主公。” “喏。”侍卫应了声,离去前还古怪地看了看墨非被拽住的衣袖。 看房中没其他人了,墨非蹲下来用力掰了掰巫越的手指,无奈,简直跟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总不能让她陪在这一晚上吧!或许,把外袍脱下来?呃,外面侍卫仆役一大堆,众目睽睽之下,她一身单衣从巫越房中走出来…… 墨非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视线又移到被拽的衣袖,她又想,还是割了吧。她身上正好带着军刀。墨非飞快从怀中掏出军刀,抽出来就想下手。 等等,这是……断袖?动作突然顿住,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她竟然没由来想起“断袖”的典故,传闻汉哀帝因为不忍打扰枕着他衣袖睡觉的董贤,于是拔剑将自己的衣袖给割断了,这是怎样一种情意啊! 看了看手中的军刀,墨非暗自嘲笑,自己不过想脱身而已,想那么多七七八八的干什么?何况,这个时代根本不知道“断袖”有何意义,她真是庸人自扰。 想到这里,墨非也不再犹豫,一刀将被拽住的那截衣袖割了下来。少了一截衣袖,总比要被迫留在这里过夜或是穿着内衣出去现世强吧! 刚收回军刀,就见两名仆役走了进来。 墨非吩咐道:“主公醉了,你们好好照顾。” “喏。”两人应道。 墨非点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呢喃般的轻唤:“浮图……” 他回过头去,只见巫越依然还在沉睡中,只是眉头紧皱,一副极为不舒服的模样。停了一会,墨非见他没其他动静,就摇了摇头,离开了他的睡房。 “咦?主子手上拽着何物?”一名仆人小声道。 “这是哪里撕下来的布料吧。” “看颜色纹饰,似乎是浮图大人衣服上的……” “你这么一说……我刚才好像看到浮图大人衣袖上缺了一截。” “啊?难道是主公撕下来的?” “很有可能,主公与浮图大人……”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小心祸从口出。” “说的是……” 两人虽不再多说什么,但那神色却依然是暧昧异常。 墨非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异时代版的“断袖”,会因为她与巫越而千古留名…… 启戌四十六年春末,太子厉宸因不堪囚禁受辱,愤然将二王子诛杀于床榻之上。 同时,宫中中常侍发现萃踮迹咸樱岫踝游瘢13畚淮麇分鬃永麽椋终橥跷自酱阏 大王子厉宸得知意旨,欣然赴死。身受极辱,不堪留世。 自此,莨6笔碌恼涑沟捉崾甑睦麽槌邢畚唬自匠闪送踔兄酢 所有有识之士都明白,厉家天下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5、选择 厉衢登基之后,巫越正式把持朝政,一方面清理厉骁的余党,一方面尽快恢复王都的秩序。在此次政变中,莨墓ζ涫挡10丛馐苤卮笏鹗,起码巫越的实力保存完好。除开少部分保皇派和中立派,朝中其余大臣皆倾向于他。故一些政策执行起来尚算顺利,莨嗪芸旎指戳宋榷ā “这就是幽国送上的三城?”巫越一边看地图一边问道。 江冉回道:“正是。” 自二王子身死之后,作为暗棋的他也回到巫越门下,只是暂时不适宜现身,他依然保持着低调。 b翰冷笑一声。 浮图好奇地上前看了看,只见在地图左下有三块地方被勾画了出来,分别是“[永”、“娄厝”、“广玄”,这三城位于莨髂希糇乓惶醮蠛樱牍诚嗑喟倮镏#诩浠沟萌乒纸褚丫槭粲墓脑莨浅亍 巫越皱眉道:“江冉,当初为何会收下这几座城池?厉骁丝毫未质疑?” 江冉回答:“当初的交接事宜乃二王子亲自处理,待冉知晓时,已成定局。” 巫越冷哼一声:“愚蠢。”这骂的自然不是江冉,而是那个容易得意忘形的厉骁。他虽然已经死了,却留下这么个麻烦。 b翰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沉吟了一会,才道:“嗯,幽国根本无意送我们这几座城。” “b翰先生有何良策吗?”巫越问道。 b翰淡淡道:“让我们把三城还回去肯定不行,既然不能还,那就把附近的城池都收为己有好了,如此一来国土连成一片,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书房众人都看向b翰。 江冉有些迟疑道:“目前莨站洌裥牟晃龋腔指粗保橙环2鹫秸坪醪煌装桑 b翰淡淡道:“我敢肯定,幽国早就在计划夺回那三城。” “何以见得?” “因为两位王子的内斗,在幽国看来,这正是发难的大好时机,他们未必知道我国国力并未耗损,只会趁机浑水摸鱼。” 巫越冷笑:“他们这是找死,比起景国和庆国,幽国的实力本王还不看在眼里。” “主公不要大意。”b翰道,“幽国瓜分了虞国半壁江山,以其一贯的作风,虞国大多壮丁可能都被充入了军队,不算战斗力,其人数恐怕超过莨芏唷! “即是说,这场仗不想打也得打?”巫越敲了敲桌案。 b翰“呵呵”笑着,没有说话。 巫越看着地图,目光中射出精睿的光芒。 “报!”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王,朔尤将军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喏。” 不多一会,朔尤那壮实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跨进书房行礼道:“主公,属下回来了。” “朔尤辛苦了,此行可顺利?”巫越一边示意他入座,一边询问道。 “幸不辱命。”朔尤回答,“他们虽然小心,但毕竟不如我们熟悉地形,不过数日便被我们截杀。” “干得好。”巫越点了点头。 朔尤摸了摸脑袋,又道:“不过,这群人有点奇怪,他们身上装备精良,不像是溃逃的游兵散将。” “哦?”巫越问,“有带回活口吗?” “呃,无一活口。” 巫越顿了顿,又问:“还有其他疑点吗?确定他们是虞国士兵?” 朔尤点头:“这点倒是可以确定,属下怀疑可能还有其余几股溃兵潜伏我国。” “何以见得?”巫越面上慎重,b翰也略略睁开了他半眯着的眼睛。 “属下发现了他们用来连络的吹烟,若只是内部联络的话,完全用不着这些,可是他们却几乎人人都配备了几份。” 巫越神色一凛,b翰则饶有兴趣道:“这倒有点意思了。” 江冉沉吟了一会道:“在下听说在景国、庆国、幽国都出现了好几股溃兵,血洗了数个村落,死伤百姓不计其数。这莫非是有人背后推手?” b翰目光恍惚了一会,仿佛在神游天外一般,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这是他正在思考时的表情。 半晌他才道:“哦……原来如此。” 墨非看他这个样子,十分好奇,忍不住询问道:“b翰先生想到什么了?”刚才一直听着众人讨论事情,她因为不太熟悉各国时局,也就没有冒然插嘴,但是该明白的也大概明白了。 b翰自语般道:“这天下,恐怕又要乱了吧……” 这位大叔到底想到什么了?在场数人脑中都同时浮现类似的疑问。可是b翰最喜欢玩神秘,不想说的时候,即便是巫越也套不出什么。 “我说,b翰先生,”朔尤不满地嚷嚷,“别一个人嘀咕啊,给我们说说情况吧!” b翰仿佛睡醒了一般,说道:“啊,其实也没什么,至少对莨灾鞴此挡凰慊凳隆t谙乱嗖幌攵嗦郏芸炀突嵊幸毂涞模钗换故悄托牡却徽蟀伞! 巫越大概是习惯了,没有丝毫表情,可是其余人却是腹诽不已。 二日后,景国使者来到堑奚求见萃趵麽橛胛自健 在朝堂中,景国使者告之来意,希望与莨崦耍餐愿肚旃 莨爻冀杂行┗┤唬肮墒歉崭詹磐u剑切枰奔湫菅5氖焙颍斡忠6秸 “……景国境内出现大股虞国溃兵,游走于山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也就罢了,我国军队尚能对付,然,他们居心叵测,竟然挑起庆国与我国的矛盾,假借景国的名义,用景国的兵器大量残杀庆国百姓,导致庆国向我国宣战。” 众人这才恍然。 使者又道:“与庆国开战虽是局势所迫,然庆国兵强马壮,亦是贵国最大的威胁,与我国联盟,此乃双赢之举,望萃醣菹掠肴终橥跬獯舜谓崦恕! 萃趵麽槟昙陀仔。匀晃藁翱伤怠 巫越道:“使者舟居劳顿,请暂入驿馆休息。此事且让我等商讨一番,再作答复。” 使者离开,朝中众大臣立刻热烈地商讨起来,同意结盟的只有少数,反对者多是保守一派,他们认为莨壳坝Ω眯菅舭豆刍穑橇桨芫闵嗽僮鞔蛩悴怀佟 巫越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最后此事只能拖后再议。 回到府中,巫越立刻召集了几个亲信,把景国使者的来意大概陈述了一遍,末了才问:“诸位如何看?” 江冉目光一亮,道:“自然是结盟,这不正是对付庆国的大好时机吗?” b翰未发一语,浮图亦若有所思。 目前在堑奚,巫越门下的亲信大多不在身边,所以他看向其余人,想听听在场每个人的意见。 “打!”朔尤扬了扬拳头。 其余几名武将亦是表示赞同。 b翰又有如梦游般,一脸恍惚。 而浮图犹豫了会,开口道:“浮图不建议结盟。” “为何?”巫越问。 “庆国国力强盛,仅靠景国,肯定难以匹敌,即便与我国结盟,胜率亦只在五五之数。更重要的是,莨髅婊褂幸桓鲇墓诨6禹耥瘢坏┪夜ν度攵希墓芸赡艹没20眩绞蔽颐蔷捅掣故艿辛恕! 江冉露出沉思的表情。 朔尤不在乎道:“幽国算什么?派给几万人马固守边境,他们想打也打不进来。” “未必。”江冉道,“浮图大人说的对,刚才是在下轻率了,庆国固然是我国的威胁,却也不能忽略了西面的幽国。那么,只能坐山观虎斗?”说到后面,声音渐渐转低。 “b翰?”巫越又望向b翰。 b翰摸了摸胡须道:“这两个,b翰都不赞同。” 众人立刻露出疑惑的表情。 “若不同意联盟,我国固然可以休养生息,可是一旦庆国吞并了景国,其实力将更加壮大,将来恐怕连莨嘁芷浞婷h敉饬耍钦绺⊥妓裕夜赡鼙掣故艿小9剩叨疾豢扇! “那b翰的意思是?” “这个联盟我们不结也罢,但莨嗖荒芪匏魑谙轮髡偶斜Γ榷愿队墓! “对付幽国?” b翰露出他那仿若正在算计什么的笑容继续道:“幽国国君心胸狭窄,当初二王子从他手中抢下三城时,必然已怀恨在心,同时他亦是个颇有野心的君主,只要有机会,就不会甘于蛰伏。莨胗墓缤硪幸徽剑b翰估计,幽王可能已经在准备谋夺失去的那三城了。即使现在无力大举出兵以对抗我国,可是幽国可是拥有地利的,灰河与死亡平原既是难以逾越的险地。” 众人皆是面色一肃。 灰河尚且不论,那死亡平原可是赫赫有名。墨非曾经特意查阅过,死亡平原在数百年前就已闻名于世,那里方圆数十里,寸草不生,活物不存,人只要进去就很难再活着出来,偏偏此地没有沼泽也没有瘴气,空旷一片,任何东西都能一目了然。 墨非琢磨了很久也没想明白,那里为何会无法踏足? 正在墨非沉思中,又听b翰说:“幽国就像鞋中的一粒石子,看似小,却令人难以行走,不将其清除,总要磨破脚的。”说此话时,他眼中精光微闪,笑吟吟地望着巫越。 江冉谨慎道:“幽国实力固然不如我国,但要与其作战,亦须付出莫大的代价,如此还不如先发展自身,待实力更加壮大,再做计较。” b翰笑几声,不再说话。 巫越沉吟了一会,淡淡说了句:“此事本王要慎重考虑一下,今日暂时就到这里吧!”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墨非看了看巫越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诡笑的b翰,心中暗自思量:这恐怕是决定莨蠢吹囊桓鲅≡瘛 是固守一方,还是剑指天下?巫越,你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6、煮茶定策 清夜无眠,巫越行至墨非所住院落,刚跨步而入,便闻到一股茶香,原来墨非正在煮茶。 墨非似乎对巫越的到来并不意外,只是微微行了个礼,请巫越上座便继续手中的事。 这个时代的茶与直接用开水冲泡就可以喝的茶完全不同,茶叶被做成茶饼,要喝时,需要碾碎煎煮,再添加各种佐料,最后成品带着酸甜苦涩,墨非初时很不适应,后来有时间时便亲自动手煮过几次,去掉了好几种佐料,最后才调合出适合自己的清茶。 煮茶的步骤并不复杂,可是墨非做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或许是下意识地加入了一些茶道的境界。收养她的导师是个十分传统的人,虽然未曾要求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对个人修养和礼仪要求很严,行要正,坐要直,进退有度,执事谨敬。表现在茶道上,就是宁静而致远,清心而涤尘。 看到这样的墨非,巫越将原本要说的话暂时压了回去,只是静静体会这份特别的宁静,似乎任何时候,只要在“他”身边,自己就能自然而然地放松。 墨非将泡好的茶端放在巫越面前,开口道:“主公,请喝茶。” 巫越也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来细细地闻着。墨非所调的茶,味道总是如此清香,巫越觉得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茶味。 见巫越眉头松开,墨非才问:“主公,因何而烦心?是战事不决?” 巫越放下茶杯,淡淡道:“其实,当b翰提出集中兵力对付幽国时,本王就已经有了决定。” “那主公还有何犹疑?” “本王征战多年,对幽国边陲的地理环境十分清楚,那条横穿东西的灰河,水流湍急,河宽百丈有余,莨铀献髡骄樯伲晒撕由跏抢选5舸铀劳銎皆薪歉怯腥ノ藁兀说厣槲鹑耄钜臁h舴侨绱耍就醯钠锉芊11幼畲蟮挠攀啤r比胗墓诘兀饬酱o盏乇卦衿湟唬裨蚓捅匦肴菩星Ю铮较呃ぃ吮掖蠹桑就跄覆怀霰膊辉感写艘徽小! 墨非点点头,也就说只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能立刻筹备作战。 墨非道:“浮图虽然从书中了解过死亡平原的一些情况,可依然对此困惑不已,实在不知此地为何会如此凶险?” “这件事恐怕无人能解,至今成谜。” “若是……若是浮图能亲眼去看看就好了。”墨非喃喃自语。对这个地方,她突然很感兴趣。 巫越心中一动,道:“这倒不难。筹备军力需要一段时间,你可以先随本王回戎臻,然后再前往死亡平原。” 墨非一愣:“主公马上要回戎臻?” 巫越点头:“本王的军队大部分都在戎臻,很多事情需要回封地处理,王都局势基本稳定,有军队留守,出不了大事。” “b翰先生会留下吗?” “不,他此次随本王一同回封地,将来出兵,他便是本王的军师。” 墨非沉吟了一会,她突然感觉巫越还未从一个封地之王彻底转变了一国之主,除了武力震慑之外,更重要的是整合朝中势力,统一规划,提高国力,收揽民心。 为君者可以不善治国,但必须懂得用人。巫越行事不拘成规,什么人都敢用,但为人有些孤傲,看不上眼的往往冷眼待之。这可不是个好性格。 墨非想了想,开口道:“主公,您与b翰先生都离开了,朝中是否有威望甚高的大臣为您坐镇?” 巫越道:“朝中半数都是本王一派。” “不。”墨非摇头道,“浮图的意思是,有没有德高望重、足以震住其余大臣的贤能?” 巫越沉默,凝神细思。 “朝中大臣皆是良才,这一点浮图不敢诋辱。”墨非徐徐道,“若是主公您一直居于朝中,那自然毫无问题,可是您要带兵亲征幽国,朝中少了镇山之石,权利倾轧之下,很容易造成乱局,此必非主公所乐见。” “浮图有何高见?” “攘外必先安内,主公要征战天下,那么必然要有一个稳固无忧的后方,整合朝纲是第一要务。浮图建议提拔一名名声显赫且才能卓越之人为相,再以丞相为首,对朝中官职进行一次调整,以制约、监督为要义,避免一方坐大或是各自为政。” 巫越面色慎重,仔细听浮图一一叙述。 “莨匚淝嵛模朔缙巡豢扇v鞴胱芾扛鞣饺瞬牛蚰芏沃裆贫又钦呔∑淠保抡呓咂淞Γ收卟テ浠荩耪咝渲摇司∑溆茫偈┲髡撸锏秸ㄈ撕汀v鞴纫庠谔煜拢敲淳托胄幕程煜隆l煜碌檬Ъ戎鞴檬В煜赂蛔阍蛑鞴蛔悖煜掳捕ㄔ蛑鞴捕ā! 巫越露出惊容,目光灼灼地看着墨非。 墨非继续道:“浮图自知年轻识浅,不敢自称贤能,但浮图愿为主公竭其所能,将所学悉数奉上。” “浮图大才,勿要妄自菲薄,何有所教,本王愿听其详。”巫越端坐正色,肃容以待。 墨非又为巫越斟满茶,与之浅谈为君之道、治人之道以及莨叩挠帕樱俳岷莨壳暗男问疲岢隽烁母镒芊铰浴 言谈中,墨非还以讲故事的方式,将中国古代一些明君名臣轶事叙述了出来,或发人深省,或忍俊不禁,或荒谬怪诞,没有开始的严肃,两人如朋友般轻松愉快地聊着。 茶换过多次,聊性正浓的两人,不知时间流逝。 直到墨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巫越才惊觉夜已深。 他深深地望着墨非,心中有些不舍,这种感觉太令人眷恋。 若“他”能日夜相伴该多好,那他就不必总是独自离去。 末了,墨非突然像想起什么了的说道:“主公,您虽然决定出兵幽国,但对庆国也未必毫无作为。” “哦?此话怎讲?” “任何国家,内部不安都是大患。主公不如找一些机警之人潜入庆国,散播谣言也可,离间大臣也可,挑起民愤也可,尽可能地造成庆国内部的混乱。” 这可真是好计!巫越有些诧异地看向墨非,以“他”的仁善,竟然也有如此阴损的时候? “主公?您不同意?”见他没回应,墨非疑惑地问了句。 “不,此计甚好。”巫越毫不犹豫地点头。 “如此,本王也该走了。” 墨非忙起身相送。 巫越缓缓走了几步,突然停下道:“本王与浮图聊天甚欢,不如今夜同蹋而眠,再好好促膝长谈一番?” “……”墨非面无表情道,“主公明日尚有政务处理,浮图不敢耽误主公的休息,请主公保重。” 果然拒绝了。巫越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最后也只能讪讪离开。 行到门口时,他又回头道:“浮图,望你能一直伴我左右,为我出谋划策,安邦定国。” “君不弃,浮图不离。”面不改色地说谎,墨非完全没有终生相佐的意思,一来她的真实性别是个定时炸弹,二来当天下安定时,她存在的意义也不大了。 “今日的话,本王记住了。”若你离本王而去,天涯海角,本王都要将你抓住,到时…… 闾丘,字显问,照松园之园主,现年七十有余,少聪颖,性高洁,十五岁时便已名动四方,辩学天下。十八岁时萃跚鬃哉偌幸馐谟韪吖俸衤唬鸫牵痪醚暗糜木仓绞谘В昭昃慕淌冢萄蛭涣腥顺迹蛘妹苛郑抟徊怀上湍堋g鹨虼嘶竦谩安┦俊敝苁廊俗鸪纭 五十余岁时,他移居堑奚,开设照松园。氏族显达多次请其为师,皆拒。然,他却将巫越收之门下,此乃丘晚年所收的唯一学子。 丘几十年间,先后著书十余部,为士林争相抄录,奉为经典,亦奠定了士林之首的崇高地位。 然而并没有知道,早在数年前,闾丘便成为了巫越的上卿,位列六上卿之首。 “老师,请助我一臂之力。”因墨非的提醒,巫越此次前来正式请闾丘出山。 闾丘抚须而笑道:“想到启用老夫,这不似你的作为啊!” 巫越崇尚以武治国,对于朝臣统御趋于严酷,怀柔之策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巫越淡淡道:“此乃越门下上卿浮图之谏。” “浮图?”闾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此子给老夫印象甚深,无论举止气质皆异于常人,犹记当初‘他’将你当作了厉宸,前来自荐,哈哈。” 巫越面色有些讪讪。 闾丘又道:“只是老夫亦没想到,当初一面之缘的少年,竟然有此大才,在戎臻的种种举措,老夫不得不赞一声‘好’!越之,你能机缘巧合将其招入府中,真是你之大幸。” 巫越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柔光。 闾丘看在眼里,心下微微有些吃惊,对那名浮图公子亦愈加好奇起来。 巫越起身行礼道:“老师,还请” 闾丘笑了笑,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 晋新初年(厉衢继位,改国号“晋新”),任闾丘为相,统领百官。闾丘之德才,无人不心悦臣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7、两书 晋新初年夏,莨匣试谒沃屑荼溃俟掳Аn自揭嗉俳璐耸峦拼橇司肮拐叩慕崦饲肭蟆 当此之时,庆国已正式向景国宣战,两国都在筹备中,大战在即,莨舭豆刍穑诓慷髟萸也惶帷 堑奚事宜处理妥当,巫越携墨非、b翰等人一起回到戎臻时,已到夏中。 戎臻与往年相比,变化极大,在农法推广之下,不但原居此地的百姓得以获利,后迁徙逃亡而来的人亦很快安居乐业,恢复生产;商法的颁布,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商人大肆敛财且容易坐大的局面,同时亦为商人们提供了更多赚钱的机会,各地商人纷沓而至,戎臻的人口迅速增加,集市所在随处可闻熙攘人声。 若说农、商之法尚可复制全国的话,《四库全书》的编录则成为了戎臻独有,大量才士云集于此,彻底改变戎臻武风太盛的局面。纸出戎臻,亦让这些才士们欣喜若狂,他们开始摈弃原来的竹简,以极快的速度熟悉纸的书写。 只不过供不应求,目前纸的推广仅限于戎臻附近,其余城市都只有少量出现。 巫越一行回到戎臻地界,在距离主城尚有十余里时,巫越与百余黑铁骑连同b翰一起先赶往军营,而墨非与几名文士则直接前往主城。 行至城内,墨非很快感受到这里的变化,心中喜悦之余,亦不免有些自豪,自己所学在这个时代,也是能够有所作为的。 若墨非只是欣喜的话,她身后的几个文士则是惊讶了,对于戎臻的情况,他们大多清楚,地广而人稀,民风彪悍,经济平平,这还是巫越封王后才慢慢好转的,但也仅能堪比一般城市,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年,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这些,都是眼前这名男子的功劳? “咦?那马上的短发公子莫非就是传闻中的浮图先生?”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惊疑声。 “哪呢?啊,确实是浮图先生,他回来了。” “是浮图先生?” “浮图……” 周围立刻一阵骚动,众文士打扮的男子纷纷探过身来想一睹名士风采。 墨非没料到自己的名声会这么响,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围观的一天,还好她面瘫,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沉着淡定,否则还真怕镇不住场子。 她身后的那几人就有些不自在了,虽然看的不是他们,但众目睽睽之下,压力忒大了。 墨非想了想,突然从马上跃下,一一向四周才士们见礼。 刚刚在外城,多是平民百姓,他们可不会注意路过的人是谁,也不会那么看重礼仪,所以墨非可以行止随意。但这些才士们不一样,他们大多学有所成,性格中带着傲气,讲究颇多。如此一来,她一直高坐马上就有些不妥了。 墨非这一番做派,让周围的才士们顿时觉得受到了尊重,不由得心生好感,即便那些对墨非不以为然的人,也不得不为其风度所折服。 回到戎臻府,又是一番交际应酬,百里默等人纷纷过来问候,并希望她尽早加入《四库全书》的审阅中,对于墨非的突然离开,几位心中可都有些腹诽,只不过碍于巫越的作风,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浮图,你这次太过了!”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 刚想好好休息一下的墨非只得叹了口气,看向来人。 孤鹤一脸忿忿,走过来重重得坐在墨非身边,道:“你怎能一声不响地就消失呢?你这样,让身为护将的某,情何以堪?” “抱歉。”墨非无奈,“确实是太过突然,我没来得及通知。” 孤鹤犹自气愤:“你可知,若不是从沈薄那得到了消息,某已经千里追踪去了。” 墨非给他倒了杯水,说:“天热,消消火。” 孤鹤一口饮尽,继续说教:“大人,可不要再有下次,否则某这护将也可以撤了。” 墨非点头,转移话题道:“墨伤的情况如何了?” 那个被墨非救回来的孩子,在渡过最初的惊恐之后,在她身边逐渐恢复了些生气,虽然依然没有说过话,但起码不那么害怕陌生人了,所以后来被巫越派人提前送回了戎臻。 说到墨伤,孤鹤眼睛一亮,道:“这小鬼虽然瘦弱,但根骨很好,是天生学武的好料子。” “哦?”墨非饶有兴致道,“你准备收他为徒吗?” “有这打算。”孤鹤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是这孩子的福气。” “嘿嘿,自然。”孤鹤一脸得意状。 墨非突然又道:“孤鹤男女不拒,可不要对那个孩子下黑手。” “咳!”孤鹤冷不防被水呛到,他一脸幽怨地看向墨非道,“某的心都给大人你了,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孩子?你这么说,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墨非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起身道:“长途跋涉,有些累了,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孤鹤这才停止闹腾,告辞退去。 第二日,墨非前往汇文阁,还未进入就听到里面传来吵闹声。 “这个绝不能入库!看看它写了些什么?‘治世严以法,定国酷以刑’,这简直是亡国之论,靠严刑酷法来治国,岂不是招致民怨?不可取,不可取。” “乱世之中,必用重法。戎臻以武兴国,以法治民有何不可?如你推崇之礼治,以‘仁’教化世人,然匹夫知礼吗?他们粗鄙愚昧,目不识丁,如何与之说理?唯有强法束之,安能治世。” “一派胡言!” 听到这里,墨非走进文汇阁,众人停止争吵,一致看向她,同时行礼。 “发生何事了?”墨非看着刚刚正在争吵的向乙和卢谦,这两人亦是巫越门下的客卿,平时关系还算不错,却不想如今竟然争得面红耳赤。 “浮图大人来得正好。”卢谦忙把墨非让了进来,道,“你来评评,这两份书稿,哪份可以入库?” 墨非接过卢谦手中的东西,然后随众人一起入座。手上两份稿子皆是用纸重新抄录过的,字迹清晰,颇为赏心悦目。 一部为《法治》,一部为《明义》。 墨非分别翻阅了几页,而后抬头,看屋中众人似乎都在等待她发表看法,她淡淡道:“浮图只是大略地看了一下,暂时无法妄论优劣。” 众人闻言,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过,”墨非又道,“浮图想问诸位,你们认为《四库全书》收录著作之标准为何?” 向乙道:“自然是必须合乎正统。” “何为正统?”墨非直视他道。 “莨晕淞9疤煜隆!毕蛞液敛挥淘サ馈 “胡说!”卢谦立刻反驳,“前国就是因为酷刑遭致覆灭,我莨腔挂氐父舱蓿俊 向乙冷笑:“前国覆灭是因制法不全,行法不公,并非因酷刑的存在。” “你……” “两位,”墨非打断道,“你们都未曾理解浮图的真意,浮图提出编录《四库全书》,意在收集天下经典,以传后世,供后人研读究议。《四库全书》以‘经史子集’为总纲,囊括诗、礼、医、农、术、杂、史、政、法等各个方面,包罗万象,故主修者应有海纳百川的气度,对各种著作给予公正的评价,毋要将所谓‘正统’作为收录标准,浮图希望看到的,是学术兴行、百家争鸣的盛景。” 真正的《四库全书》虽是国之瑰宝,但其中参杂了太多的政治因素,乾隆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对于所谓“异端学说”进行了严厉的打击,甚至篡改了大量文献,导致很多珍贵典籍被销毁,所以墨非不希望在这个风气比较开放的时代,出现这样的情况,以致使《四库全书》失去真正的意义。 在场诸人皆露出深思的表情。 墨非又道:“浮图主张言论自由,虽不免有人妄论朝政或传播谬论,然利大于弊,我们要做的便是广览兼听,择善而从之,不善而改之,其行之对错,自有后人评说。然珍贵典籍,却不可失之。” 众人听罢,皆不觉有理,向乙与卢谦更是露出受教的表情,对墨非行了一礼。 墨非忙起身,这两人随便一个都是爷爷辈,她尊敬都来不及,哪敢受这一礼? 这时一直在旁听的百里默笑道:“浮图气度确非一般人可比,如此说来,有一事浮图必有兴趣参与。” “何事?”墨非好奇问。 “既是这两书的作者,将在明日未时,于讲学堂进行辩学,以决定何人之作能入选四库。” “哦?”听此一说,墨非还真敢兴趣起来。 为了旁听明日的辩学,墨非回到院子之后,就仔细参阅了《法治》与《明义》两书。前者著作者为归兹,后者为宣狻u馐谴聿煌傻牧街盅担恢中镆浴胺ā绷9康骶u啦茫拖穹宜嫉摹胺酱缰煜轮危室谎哉煜露ǎ谎砸卸煜旅摇保酢拔辗uk啤保苑u鲜拢uㄓ谇啊 而《明义》恰恰相反,它主张仁义礼教,无论善恶,皆可以道德感化。 若说前者过于专横,那么这后者又过于理想化了。 墨非仿佛看到了异世版的法家与儒家学说,心中不由得期待明日的辩学,不知这时代的文士是何种风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8、辩学 “公子,午时将至,不如进这酒楼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一个仆从打扮的少年对着前方的男子道。 男子停下脚步,微微点点头,转身走进了旁边一座酒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二楼,小二立刻上前招呼,那仆从吩咐了几声,便伺候男子坐下。 男子的目光落到楼下,静静地看着那熙熙攘攘的街道,仆从也不敢打扰。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道:“百年前,邺国逢大旱,百姓饥乏,时粮食充盈,却不许赈给,惜仓储而罔顾百姓,甚至计算天下积蓄,自诩富饶,所以奢华无道,遂致亡国。凡治国者,须积攒人心,而非仅仅在于仓廪是否充实。” “此言大善。”另一男子附和道,“古人云:‘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掌国者若不能保得百姓温饱,必遭致怨毒。” 闻听此对话,楼上的男子偏头看向楼下,下面食客多为文人,三五成群,细声谈论,而刚才说话的两人声音略高,受到了不少人关注。 “莨奈娜司谷蝗绱搜杂镂藜桑俊逼痛尤滩蛔】谒档馈 男子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细听着下方的谈论,眼中时不时露出异彩。 “韦贺兄,咱们速度快些,到未时,讲学堂的辩学就要开始,这场辩论可不容错过。” “金兄说的极是,在下对宣庀壬跏茄瞿剑m欢盟啾绶绮伞! 辩学?男子闪过饶有兴味的光芒,心中立刻做出要去观摩一番的决定。 这戎臻,还真有些意思…… 未时,墨非整了整衣装,带着孤鹤就前往讲学楼。 当她到达时,此处已围满了人,原本以防人多拥挤,百里等人限制了参加人数,却不想依然有这么多。 墨非被仆从领往讲学堂的隔间,这里是专门为戎臻府的客卿们准备的。 进到里面,墨非先与众人一一问好,坐定后透过窗口看向外堂,堂中大约坐了数百文人,分排两边,而正前方两张桌案边坐着的就是今天辩学的归兹和宣狻 “……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能去私曲就公法者,民安而国治;能去私行行公法者,则兵强而敌弱。故审得失有法度之制者,加以群臣之上,则主不可欺以诈伪……昔日骊国,自诩宽仁,奸而不惩,恶而不罚,位高者气盛,卑微者无忌,秩序混乱,国又何安?如今正是乱世,流民匪寇四起,氏族强势,朝政不清,更应用重法……” “这位便是归兹。”百里默小声道。 墨非点点头,归兹是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皮肤有些黝黑,双眼精利,言语犀利大胆,直接就针砭时事了。 “……何为人君?曰:以礼分施,均遍而不偏。何为人臣?曰:以礼侍君,忠顺而不懈。何为人父?曰:宽惠而有礼。何为人子?曰:敬爱而致文。何为人兄?曰:慈爱而见友。何为人弟?曰:敬诎而不苟……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故有社稷者而不能爱民,不能利民,而求民之亲爱己,不可得也……骊国之乱,非法不得利,而是君者假仁德而纵恶行,上无君仪,下无高品,国风无存,故招致亡国。” 宣赓┵┗赜Γ慌纱尤荨 此人长须博冠,宽袖长衣,颇有风范。 在两人一来一往间,周围的文士或点头认同,或皱眉沉思,或小声议论,皆若有所得。 “如何?”百里默小声问道,“这两人最近在士林中声名鹊起,倍受尊崇,见解各有千秋。” 墨非点头:“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作为学派先行者,不论其思想是否会被后世人所传承,都值得被尊重。更何况,这两人皆是能言善辩之辈,其主张也颇符合这个时代的背景,造成影响是必然的。这一点墨非感受比其余人更加深刻,对比她所知道的法、儒之学,殊途同归。 归兹与宣饧绦缏圩牛浠蚧够峄卮鹬芪渌攀康奶嵛剩擞芯荩源鹑缌鳎闷溆嗳舜罂劢纾饔兄c终摺 而作为此次辩学的主持者,向乙和卢谦更是一脸赞赏,虽然早已决定将两部著作都收入文库,可是毕竟心有偏颇,对各自认同的见解有了更深的理解。 辩学进行了近一个多时辰,待到日以偏西,两派学说终究谁也没能辩倒谁,反而演变成更多人的热议。 临近结束,向乙起身做了总结,对归兹与宣饬饺嗽扌碛屑樱14推渥髌犯枇撕芨叩钠兰郏词贾彰挥忻挥懈鏊四苋胙〉拇鸢浮 归兹和宣庾魑笔氯耍倘唤辜保床缓弥苯友省?墒侵芪y娜嗣挥泄寺牵渲幸幻舷碌那嗄昃椭苯涌谖实溃骸跋蛳壬恢樽扔胄饬轿幌壬闹髂苋搿端目狻罚俊 向乙和卢谦对视一眼,后者笑道:“原本我等亦为此事争论了许久,一直犹豫不决,然前日归来的浮图先生对我等说过一番话,终让我们做出了最后决定:那就是将两部学说都选入文库。” 众人哗然,而归兹、宣饬饺烁敲媛断采 先前那个提问的青年又问:“不知浮图大人说了什么?两位先生能否告之?” 此问一出,周围人皆露出凝神细听的神色。 向乙道:“诸位都知道,《四库全书》的编录乃是浮图先生所倡导,‘他’言:《四库》的编录意在收集天下经典,以传后世,其内容包罗万象,集众家之所长,大成之书,必须大成之气。浮图先生希望成就学术兴行,百家争鸣的盛景。” 学术兴行,百家争鸣! 这是何等气魄? 在场众文士皆露出倾倒的深情。 有人甚至立刻开口道:“不知今日辩学,浮图大人是否到场?我等希望能一睹其风采。” 周围人皆是点头不止,一时间求见之声此起彼伏。 隔间中,墨非心中苦笑,而百里默却眼带羡慕地说:“浮图可谓是声名远播矣。” 这时,一仆役走进来,对墨非行礼道:“卢大人让小人询问大人,是否要出去与众人会面?” 墨非想了一会,点头同意,然后向周围几人告罪一声,便随同那名仆役走出了隔间,身后众人无不露出钦羡的神情。 卢谦对众人笑道:“浮图先生亲至,诸位可如愿。” 众人无不兴奋,皆引颈以待。 须臾,只见一白衣男子款款而入,其貌俊雅,步伐从容,气度不凡,而那一头短发和那一双凤目,更是其特有的标志。 “他”身上仿佛有种特殊的魅力,一入场就令众人声息渐止,呈现一种奇特的安静。 墨非行至向乙等人身边,自然地对众人见了一礼,道:“今日有幸闻听归兹与宣饬轿徊攀康木时缪В陡行老病n莨蝗瞬偶眉茫┭e瞬恢布浮! 归兹宣饬饺嗣η锛妇洌嵌匝矍罢饷昵岬哪凶游琶丫茫缃袂籽奂剑闹形薏桓刑荆浞绮扇肥挡煌蚕臁 或许连墨非都未曾注意到,做上卿日久,她身上已慢慢形成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场,即便不言不语,也能让人心生敬畏。 墨非又道:“《四库》藏书,意在广博,无分高低贵贱,只要言之有物,见解独到又或专精有术,皆有机会入库。书乃增长学问、传承后世之珍物,无论著作者还是编修者,皆须秉持严谨之风,不虚妄,不急躁,尽心竭诚,时久持之。《四库》开此先河,集天下之慧智,以穷古今之变换。忌墨守陈规,以致遗漏偏颇,泱泱之国,须有渊海之气度。故浮图在此诚言,望众贤才不吝其学,立书传道,以惠及后人,留名千古。”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眼中不由得露出火热的光芒。墨非这番话,其影响非常深,以致后来四方才士争相涌入,甚至出现了“天下经纶,皆出戎臻”的盛誉。 墨非环视一周,继续道:“另外,浮图将来欲建书库,定期开放,以供诸人进入阅览抄录。” 众人听此言,表情已不只是兴致盎然,而是异常兴奋了。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书籍十分珍贵,即便以后纸书普及,一般人也难得珍品,导致阅读量匮乏。若是书库建立,将让大批才士得益。 之后,墨非又对此次辩学的两部著作赞誉了一番,便告辞离去,留下一大片激动异常的人。 这就是浮图?角落处,一男子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他见墨非离开,也连忙跟上。 墨非随同孤鹤一起缓缓朝戎臻府走去。孤鹤一路默默无语,回想着刚才墨非在堂中的风采,心中既喜欢又有些失落。这个一年前被他看上的落魄少年,如今已是高不可及。 “浮图先生。”正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墨非回头,只见一身着浅黄长衣的男子缓缓而来,此人容貌俊美,剑眉朗目,浑身带着一种士族特有的贵气与一种旷达清朗的侠气,这两种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身上,还真有些奇特。 更让墨非侧目的,是他的笑容,真诚无垢,让人不由得产生好感。正像身处黑暗的人总渴望光明,天生面瘫的她,从小就渴望笑容。 “浮图先生。”男子及近,微微向她行了一礼,道,“在下栖夙,见过浮图先生。” “栖夙……栖夙公子找在下何事?”墨非心中奇怪,她所走的这条路是偏道,从学院中间穿越,可以避免被人拦挡,也不知眼前这人是如何追到她的? “在下仰慕先生已久,想邀请先生闲暇一叙。”这句话说得自然而然,竟然并不觉得突兀。 墨非看着他的笑容,心中有些意动,可是最后还是拒绝道:“在下平日难得闲余,恐怕无法应公子之邀了。” 栖夙也不在意,只是笑道:“是在下唐突,只是在下手中有几部先贤留下的典籍,十分珍贵,故想先请先生一睹。” 听到这个,墨非微顿,先贤的典籍,她还真有兴趣。 犹豫了片刻,她道:“如此,浮图倒真无法拒绝了。” “在下现居大r搂,先生闲暇时,可使仆人约见。” 墨非点头,告辞离开。 转身前,她还特地多看了一眼这名男子的笑容,真的很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9、对弈 “主公,今日议事吗?”沈薄询问道。 巫越一边用膳一边道:“不了,明日再开始。”他昨晚深夜归府,并未惊动他人,连日奔波劳累,铁人也需要喘口气了。 用过膳,他随口问道:“浮图在吗?” “在。”沈薄回答,“他今日有访客。” “访客?何人?” “是一名为‘栖夙’的游子。” 巫越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在仆役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之后,便朝墨非的院落走去。 待到院门口,忽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笑声,巫越皱了皱眉,阔步走了进去。 院子中的树下摆放着一个桌案,墨非正与一杏衣男子并排而坐,两人相距很近,时不时谈论着什么,墨非拿着一卷书简,神色专注地望着那名男子,那眼神,让巫越感觉十分不舒服。 他走近几步,发现正与墨非说话的男子微微抬起头,视线越过墨非的头顶看向了他,仅仅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仿佛视他如无物一般。 巫越目光深沉,浑身隐隐透出了杀意。 墨非似有所觉,她回过头来,看到不远处的巫越,忙起身行礼。 “主公,您回来了?” 巫越微微点头,目光却如刀芒般刺向那名杏衣男子,不想竟是如此俊美的一人。浮图与他…… 他淡淡问:“这位是?” 栖夙大方地行礼道:“游学栖夙,见过戎臻王。” “哦?”巫越冷冷地看着他,道,“区区游士,见到本王为何不行跪礼?” 栖夙笑道:“夙久闻戎臻王爱才敬士,想来不会因此而罪责于在下吧。” 巫越勾起一抹冷笑,正想说话,墨非忙上前道:“栖夙先生游学四方,见闻广博,主公不妨与其畅谈一番。”她很了解巫越的脾气,若真的惹到了他,杀人不过弹指间。 巫越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那名为“栖夙”的男子。此人虽作文人打扮,可呼吸绵长,目光锐利,手指间生有厚茧,显然身负武艺,且擅长射箭,而且一身贵气,完全不似一般文士。刚才他虽隐含杀意,但也没想过真的动手,只是见浮图有意维护,心有不畅。 “不知栖夙先生是何方人士?似乎从未在士林中听闻过栖夙先生之名。”巫越询问道。 栖夙答:“在下久居东方偏地,最近才游学至此,殿下未曾听闻亦属正常。” “哦?”巫越继续问,“先生有何长才?” “天文地理,兵法术数,无一不精。”说话间,竟带着一种外方的傲气。 如此狂妄!巫越心中冷笑。莫非是自己高估他了?还是他有意为之,观其面相,不似一个虚浅之人。 正琢磨着,又听栖夙笑道:“殿下若怀疑在下虚言,可随时考校在下的学问。” 巫越面无表情,盯着他默然无语。 墨非左右看了看这两人,正想打个圆场时,巫越已开口道:“考校暂且不提,本王突然棋性大发,先生不如陪本王手谈一局如何?” “殿下相请,荣幸之至。”栖夙笑得云淡风轻。 巫越又对墨非道:“可否请浮图给本王煮茶?” “……喏。” 目送两人离开,墨非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刚才不知怎么回事?硬是感觉格外压抑。 摇了摇头,她收拾好桌案上的书简,然后吩咐惜之等人准备桌案和煮茶用具。 一切备妥,当墨非来到凉亭外时,巫越与栖夙两人的棋局已经开始,乍看之下似乎一派祥和,两个风采各异的男子,在花园中捻子对弈,如此画面,古意盎然。然而,他们的动作虽悠然随意, 但墨非却觉得这两人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细细观察了一会,墨非缓步走进亭中,轻轻落座于一旁,也不出声打扰,只是专心开始煮茶。 先将用具依次摆好,然后拿起竹夹将选好的茶饼夹出来,置于炉子上方来回烘烤,茶叶之香渐渐浮动。待火候差不多,墨非将茶饼放置在一旁的托盘上,然后将茶壶放上炉子,壶中的水选用的是山泉之水,平时有人定期送来,其味十分甘醇。 茶饼冷却,放入茶盅,细细碾压,水烧一沸,加入少量精盐,水烧二沸开始煮茶,均匀搅动,于漩涡中放入茶末…… “蔽自酵蝗荒米牌遄忧崆崆昧饲米腊福悦嫫苜淼淖14饬σ嘶乩础 原来栖夙刚才竟然在不经意间被墨非煮茶的过程给吸引了,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意境甚美,他从不知道,煮茶也能如此雅致,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栖夙笑道:“失礼了,浮图先生煮茶,动静相宜,温雅怡然,令人如沐春风,在下亦不由得失神忘形。” 巫越目色暗沉,捻子的手紧了紧。 墨非动作一顿,淡淡道:“栖夙先生过奖了,做一事专一事。我家主公棋艺高超,公子莫要分心旁顾,否则可要棋差一招了。” “浮图先生说的是。”栖夙笑了笑,没再说话,将注意力又转移到棋盘上。 原本巫越对栖夙对墨非的注意颇有些不悦,后听他之言,心情又好了起来,周身的冷意顿时少了不少。 两人于是又专注于棋局,耳边听着水沸声,鼻中萦绕着茶香,一时间竟有种安然闲适的感觉。 待茶煮好,墨非帮两人斟好茶,亲自端上桌案。 巫越和栖夙同时放下棋子,端茶细品,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亭台楼阁,清风疏影,品茶对弈,竟仿佛如至交好友一般,原本有些肃杀之气,也因此荡然无存。 墨非似乎天生有种让人平和的气场,如风如水,只要她静下来,周围的人也会跟着静下来。 棋局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墨非为他们续了几次茶,如此长的时间,竟然无一人开口打破这种宁静。 棋局结束,巫越赢了半子,抬头略略看了看对面之人,心中对他的评价重新定义。此人确实非同一般,言语似乎狂傲,但走棋时却意外的稳健,他对棋局的掌控得心应手,粗看棋风正统,却隐含杀机。巫越甚至觉得此局的结果也许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此人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剑,锐气暗藏,让人不得不防。 他,到底是何人? 不知为何,他对此人隐隐有些疑虑。 这时,栖夙起身行礼道:“今日能有幸与戎臻王对弈一局,在下实在是受益良多。” 巫越淡然道:“先生棋艺非凡,本王领教了。” “殿下过誉了。”说着,栖夙状似看了看天,道,“时辰不早,在下须告辞了。” 墨非起身相送。 栖夙婉拒道:“浮图先生留步,有仆人领路即可。今日有劳浮图亲自煮茶,栖夙感激不尽,盼日后闲暇能再与浮图一叙。” “栖夙先生学识渊博,浮图欢迎之至。” 栖夙又向巫越微微行了一礼,然后便在仆人的陪同下施施然离去。 墨非立在亭中,目送他离开。 “浮图对他颇感兴趣?”巫越突然问道。 “主公难道不觉得他是一个人才吗?”面对巫越还能如此从容的人,可是少见。 “固然是人才。”可惜不能为他所用,此人身份绝不简单,看模样也无意效命于人,而且浮图对他似乎颇有好感,仅凭这以点也足以让他将其拒之门外了。 “既然是人才,浮图自然要为主公结交了。” 巫越面色缓和,浅笑道:“是为本王?” 墨非点头道:“既是为主公,也是为浮图。此人见多识广,浮图觉得他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巫越沉默了一会,然后起身走至他身边,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眼神地望着他,手抬了抬又停下,最终什么动作也没有,就这么甩袖离去。 墨非皱了皱眉,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公子,你可出来了。”留守在后门的仆从上前相迎。 栖夙冲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在即将踏上马车时,他又回头看了看戎臻府。 巫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敏锐冷肃,深如海,沉如夜,他第一次对某个人心生颤栗,尽管刚才表面一派从容,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那个男人的气势而心惊。 抿了抿唇,栖夙上了马车,脑中突然又浮现那个煮茶的身影,仅仅见过一面尚不能感其真正的风采,今日这次交际,才知此人比传闻中更加特别,清、雅、智,如皎月般宁静无垢,仿佛能洗涤人心,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男子! 巫越,真是好运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0、死亡平原(一) 自那日之后,墨非的工作似乎多了起来,连平时不归她管的一些事情也被巫越丢给了她,若有闲,他便会找她下棋、喝茶或是去军营观摩,以至于栖夙递过的好几次邀约都只能被推掉了。 对此,墨非也无话可说,谁叫人家是主公呢? “大人。”悦之进来禀告,“沈薄大人来了。” “快请。”墨非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门口。 不多时,沈薄跨步而入,行礼道:“浮图大人。” “沈薄先生不用多礼,请坐。” “不了,沈薄此次前来是为了告之,主公明日将去死亡平原查探,特嘱大人今天准备一下,届时怕要两三日。” 死亡平原?墨非眼中亮了亮,上次巫越说过,他征战幽国的最大阻碍就是灰河和死亡平原,其中死亡平原尤为诡异,至少墨非就没听过有哪个地方进去就是死,那里还空旷一片,即便是有矿物辐射也不可能立刻置人于死地。对此,她十分感兴趣。 当即她便点头道:“多谢沈大人,浮图知道了。” 沈薄于是告辞离去。这位内事大管家,似乎从来都是言简意赅。 墨非简单地收拾了包袱,也算驾轻就熟了。次日清晨,她被人领到巫越所在处,此次前往平原的除了二十骑兵之外,还有鱼琊和b翰先生,前者是征战主力自是不说,后者作为总军师,自然也要尽量收集战场的信息。而她则带着孤鹤,毕竟上次事出突然没有通知,这次再将他落下,估计他真的要暴走了。 几人简单地打了招呼,便各自上马启程。 听b翰说,骑马大概也要申时才能到,期间包括了休息时间。 尽管有过几次长时间骑马的经验,但墨非依然感觉有些吃不消,在现代时她经常需要跋山涉水,自以为身体条件不错,可是真正与这里的男人相比,差距立分,看来以后也需要多多锻炼了。 墨非突然皱了皱眉,太阳穴隐隐作痛,这种感觉…… 此时即将到达死亡平原,可是随着距离越近,墨非越发觉得气闷。初时以为是赶路的体力不支,再加上天气比较热,有些不适也属正常。可是再仔细感受才发现不对,不单头痛,连脖子上的玉符似乎都发出了微热。 “到了。”忽听前方鱼琊喝了一声。 众人整齐地停了下来,目光纷纷望向前方那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 不是说此地寸草不生吗?为什么她所见的却是一片绿茵?墨非心中奇怪,同时也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鱼琊回道:“越靠近平原中心,草木越少,那里才是真正的死亡之地。” 墨非于是朝远处望去,突然,她的眼神眼神变了变,那是什么?平原的中心地带似乎笼罩着淡淡的黑色雾气,时隐时现,即便是明艳的阳光也趋之不散。 这时,巫越的声音响起:“记得数年前,本王带领黑铁骑将游族追杀至此,游族走投无路逃入死亡平原中,当进入中心地带时,本王就看到他们突然发狂且自相残杀,不过半个时辰便尸横遍地,连同坐骑也如受惊般嘶鸣四窜。” b翰摸了摸下颌,眯着眼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巫越继续道:“后来本王找来一批罪奴,将他们赶至平原深处,谁知其中大部分人竟然都平安无事,只有少部分人才发狂而死。” 墨非几人皆露出好奇的神色。 b翰问:“那几个发狂而死的人以前是何种身份?” 巫越看了他一眼,回道:“他们原是别国的士兵。” “噢,”b翰呢喃道,“原来只对上过战场的人有影响吗?” 墨非心中一动,又看向远处。 巫越点头:“没错,若是普通百姓则畅通无阻,若是战士则入之必死。” b翰又道:“虽说君子正道在心,不语怪力乱神,可此处邪怨暗生,难以寻常待之。” 众人一时无语,稍稍在四周游走片刻后便寻得一处休息起来。 只有战士才受影响,不知她能不能过去?那层黑雾,似乎其余人都看不到,以玉符的反应来看,应该是…… “明日本王带你靠近查看一下。”巫越的声音忽然从身边传来,打断了墨非的思路。 墨非回神,看向盘膝在一旁的巫越,他目光幽深,默默地眺望远方,越过死亡平原,那里就是未来的战场。 人类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波澜壮阔的战争史,胜与败,往往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巫越已拥有了最重要的人和,粮草、兵力、良将、民心……无一或缺,在如此条件下,谁也无法阻止他扩张的脚步,即便是眼前这片充满死气的偌大平川也不能。 墨非估计,若是无法找到通过死亡平原的方法,巫越肯定会再前往灰河查看,比起无法以常理抗之的诡异,巨浪惊涛显然更容易征服。 旷野的夜晚,空阔而寂静,夜风习习,虫鸣蠹语。 疲惫的墨非,在帐中沉睡,忽然,她竟然毫无征兆地张开了眼,眼中光芒大盛,脖子上的玉符也在黑暗中透出荧光。她起身,一脸漠然地离帐而出,悄然无声地朝死亡平原深处行去,连守夜的士兵都没发现。 独行于漆黑空旷的原野,墨非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是行动却不由自主,仿佛被什么牵引一般。 耳边传来阵阵宛如哭啸的风声,充满着悲伤与怨恨。墨非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来自灵魂的怨气,几乎已形成实质,寒意直透心底。 好恨啊…… 杀,将他们统统杀光…… 好怨啊…… 人心为何如此卑鄙…… 墨非脚步停止,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草原中心,眼中所见,是阵阵翻腾的黑雾,比起白天更加浓烈。 她周身微微泛起光芒,在黑夜中尤为明显。 这股怨力好强烈! 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徘徊人间,不得安息? 墨非眼中光芒一闪而过,眼前画面突变,仿佛穿越了空间一般,她看到了一个生活在贫瘠土地上的族群,他们艰难困苦,却团结勇敢,恶劣的气候也无法令他们放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希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开始面临生存的考验,这片土地已不再适合他们居住。 “族长,你真的要答应i国的请求,发动全族战士去为他开疆拓土?” “i国国主答应了我,胜利后,会将北方大片草原划归我族,那里土地肥沃,能让族人更好的生活。” “可是,i国要争霸天下,灭六国,这必然是一场旷日时久的战争,我族勇士将牺牲大半。” “战士的意义,便是保家卫民,若我们此时不战,数百年后,族人将断绝生机。” …… 你们怕死吗? 不怕。 为了族人的未来,敢战吗? 敢! 那么,就用我们的鲜血,换取一个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美好家园吧!至死而无悔。 至死无悔! 勇敢无畏的声音响彻天地,数万战士为了同一个理想而浴血奋战,为i国夺取了大片领地,其勇武令众国闻风丧胆。两年后,六国灭,i国大统。 在最后一战胜利之后,i国部将在草原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宴。 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想往的战士,激动地饮下了那代表希望的美酒,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残酷的背叛。 一夜之间,战士们全部被毒酒迷昏,而后,被i国士兵坑杀于原本承诺给予他们的土地之下…… 原来,i国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草原分给他们,他只是利用他们…… 为何要背信弃义? 为何要残忍至此? 为何连一片生存的空间也不愿意给予? 战士,应该死于战场之上,而不应落得如此下场。 人类啊,何其卑劣! 好恨!好怨! i国国主鸠荣,我族将用千百年的怨恨,诅咒你生生世世! …… 墨非深深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段悲哀的历史,难怪如此怨气滔天。 但是,沉重的怨恨除了增加你们的痛苦与罪恶,还能为你们带来什么?可敬的战士们,何不离去? 四野骤然狂风大作,如哭如诉。 无家可归,该去向何处? 可怜的族人,都死于i国的残杀之中。 这世上,哪里是安息之所? 墨非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为这群战士而悲哀,为他们的无助而凄然。 眼中再次闪过光芒,脑中隐现一段诵读之音,墨非又陷入朦胧状态中,嘴中无意识地念诵出脑中浮现的文字。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为善为恶,逐境而生……” 声音悠远绵长,流转于天地之间,涤尘安魂。 四周的黑雾突然猛烈翻腾,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在欢悦。 战士们,请安息吧! 安息,安息……一声声悲泣断断续续地传来,那些遗留人间的战士之魂,终于可以回家了…… 黑雾渐渐淡薄,最终消失于天空中。 原本被遮挡的夜空,此刻繁星点点,清晰可见。 念诵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可是墨非却无疲惫之色,脖子上玉符白光流转,仿佛比以前更加晶莹透彻。 墨非此刻终于真正感受到了玉符的力量,如此浓厚的怨气也能超度,显然并非经文之功,而是玉符的佛力。 这世上真是充满了惊奇!只是不知道这玉符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决定辅助巫越开创一个盛世,也是玉符所要的结果吗? 墨非暗叹一声,正准备离去,刚转身,她愣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1、死亡平原(二) 出现在墨非眼前是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悬浮在半空中,如有生命般。 竟然还有一个没有被超度? “……你的族人都已经走了,为什么你还不离去?”墨非问。 【我的族人需要安息,唯我不能。】 “为何?” 【当年正是因为我的一意孤行,而将族人带入万劫不复。】 原来,眼前这个就是虚像中出现的那名族长。 “可是滞留人间,你将无处容身。” 【我身负仇恨与罪孽,宁愿忍受万世的折磨。】 “何苦呢?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得到安息?” 【不饮尽仇人的鲜血,便无法洗涤我满身的仇恨。】 “数百年过去,你的仇人早已归于尘土,你该如何复仇?” 【我能感觉到,他的后人犹在,鸠荣身上流淌着被我族诅咒的鲜血,诅咒不消,他的血脉便依然不绝。】 墨非静静地看着这团黑雾,脑中回想着在虚境中所见的那名族长,相貌已模糊,但依稀记得似乎还很年轻。他背负着全族的未来,一心一意为族人谋求更好的生活,甚至不惜洒尽献血,然而却导致了灭族的后果。 她无法说出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话,任何人处在他的立场,都难以平复心中的怨恨。 “那我该如何帮你呢?”她问。 【带我离开这里,去寻找那个人的后代。】 “我如何带你离开?” 【为我找一件托魂之物。】 墨非想了想,伸手摸向脖子上的玉符,道:“这块玉符如何?你能附身其中吗?” 【玉符内含有无比宏大而纯净的力量,我一进去,就会被渡走,不可。】 墨非又想了想,突然眼中一亮,从怀中拿出那把军刀,每次出远门,她都会随身携带。 将其抽出,捧到跟前,问道:“这个呢?” 【刀很锐利,可惜没有灵气。】 呵,现代机械的产物,哪有灵气可言。 【不过就这个吧,刀为杀器,正好适合如今的我。】 说到此处,黑雾忽然如流水般涌动起来,然后缓缓进入刀身。 【你,叫什么名字?】 “浮图。” 浮图,吾名——湛羿。 随着声音的消失,黑雾全部进入刀中,然后墨非惊奇的发现,原本光洁的刀面竟然由内而外透出“湛羿”两个暗红色的古体字。 墨非将刀举起,在黑夜中,刀身似乎闪烁着异常美丽的光华。 这把毫无灵气的军刀,居然成为了一把拥有战魂的神兵,神兵——“湛羿。” 湛羿,就让我带你去寻找归途,完结你的仇怨吧! 将刀插回刀鞘中,墨非刚将它贴身放好,准备离开时,脑中忽然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就这样昏倒在空旷的野地之中…… “昨晚谁守的夜?”巫越怒吼之声响在营地之中。 一名士兵跪在地上,颤抖着认罪道:“是小人。” “好,好的很!”巫越眼含杀意地看着他,冷声道,“一个大活人,居然能在你眼皮底下失踪?你最好祈求浮图没事,否则,杀、无、赦!” “小人知罪,甘受任何处罚。” “哼,暂时留着你的命,待找到浮图再行处置。” “谢将军。” 巫越也没再纠缠这件事,而是开始吩咐手下四处寻找。 这时,不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巫越循声望去,只见孤鹤正牵着墨非的坐骑“瑕玉”走过来。 他道:“瑕玉有些不对劲,刚才一直躁动。” 巫越眼中微亮:“将它放开,也许它能找到浮图的下落。” 孤鹤点头,手刚放开缰绳,瑕玉便朝着某个方向小跑起来。 见状,众人立刻跟上。 不过一会,瑕玉竟然跑进了死亡平原的中心地带,那里寸草不生,有进无出。 巫越正想跟上,鱼琊阻止道:“主公,前方就是传说中的死亡之地,不能再冒进了。” 身后的骑兵都停了下来。 巫越看了看越去越远的瑕玉,淡淡道:“动物对危险的感知远远高过人类,瑕玉既然能毫无顾及地进入,那我们也能。” “主公,”鱼琊依然劝道,“不如先让属下去看看。” “不用了。”巫越一摆手,“本王今日倒要亲自去见识一下这死亡之地。” 说着,“驾”地一声便朝瑕玉跑走的方向直追而去。 孤鹤想也不想立刻跟上。 鱼琊等人对视一眼,咬咬牙也尾随其后,倒是b翰在走之前吩咐了几名骑兵留在原地,一个时辰后,众人若没有回来,就立刻赶去最近的城市,带一批平民来寻。 追了没多久,巫越很快看到了已经停下的瑕玉,它正低头看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巫越心头一紧,没由来感到一阵恐惧。浮图,千万别出事! 不待坐骑停下,巫越已经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迅速奔至昏倒在地的那人身边。 果然是浮图!巫越呼吸一窒,伸手将人扶起。双手透过衣物,感觉到怀中之人身上的温热。 太好了,还活着! 巫越狠狠将人抱住,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 “浮图大人没事吧?”孤鹤的声音传来,他走近两人,用异样的目光观察着巫越的反应。 巫越大略检查了墨非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什么外伤。 “浮图,浮图,醒醒。”他试着唤了几声。 墨非睫毛动了动,巫越一喜,继续唤着他的名字。 这时,身后的众人也追了上来,看到巫越怀中的墨非,既松了口气又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 终于,墨非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眯着眼发现周围似乎围着不少人,待适应了光线之后,她突然奇怪道:“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在这里?” 其余人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们家主公刚才都要杀人了,始作俑者竟然还问“怎么回事”。 “浮图,你怎会跑到这里来?又怎会昏倒?”巫越问道,“身上有受伤吗?” 墨非经过最初的迷糊之后,终于注意到现场的环境,她语带歉意道:“主公,让您担心了,浮图没事。” 她撑住地面,想离开巫越的怀抱站起身来。 巫越目光暗了暗,用手勾住他的腰,将他扶了起来。 这时,b翰突然问道:“浮图昨晚有何奇遇吗?为何会只身出现在这死亡之地?” 墨非沉默了一会,回道:“浮图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能是梦游,让大家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 “梦游?”巫越挑了挑眉,在王府中这么久,浮图可从来没“梦游”过!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古怪与将信将疑的表情。 倒是b翰仿若没听到墨非的话一般,自顾自地打量着四周,然后只听他喃喃道:“奇怪,这便是死亡之地?似乎并无特别之处啊。” 众人这才醒觉,他们所处的可是传说中有进无出的死亡之地,可是站了这么久,居然什么事也没发生。 墨非淡淡道:“可能传闻言过其实了。” 此话一出,一些人脸上还真露出了认同的表情,只有巫越等人心中依然疑惑。 “既然浮图没事了,那我们回去吧!”巫越看了墨非一眼,如此说道。 b翰却说:“既然此地无险,不如趁机四处查探一番。” 巫越问向墨非:“你可无恙?需要回去休息吗?” “不用了,浮图没事。” 巫越点点头,转身命令士兵分路查探,务必确定此地再无危险。 墨非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军刀,感受到刀鞘中那股庞大而冰寒的魂力。 湛羿……昨晚一切果然不是梦! 她抬起头,看到巫越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说词肯定过不了巫越这一关,若是什么都不交代,必然会引起他的猜疑,可是完全实话实说更不妥当。 想了想,墨非走到巫越身边,道:“主公必定心有疑问。” “没错,本王在等你主动托出。” “浮图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此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说说看,如何的匪夷所思?”巫越倒是有点兴趣。 此刻他周围只有b翰和孤鹤,这两人墨非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她道:“昨晚有人托梦给浮图,告之此处之所以煞气浓郁,生人勿进,是因为此地埋葬了大量无家可归的战士。主公知道,浮图常常会为死者诵经,于是浮图便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情来到此地,为亡者超度。” 巫越眼中露出讶异。以前听浮图诵经还以为只不过是为了静心安神,却不想原来这些经文真的可以度死者往生?即是说,死亡之地之所以没了传闻中的诡异,皆是因为浮图? 看到众人的表情,墨非补充道:“可别把浮图当作什么圣人,浮图诵经是为了求得一分宁静,并非什么大神通。正像b翰先生所说,君子不语怪力乱神,此事可能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巧合与否,待会让人挖开看看就知道了。”巫越淡淡道。 待其余人先后回来,在得知一切无恙时,巫越便命士兵开始刨土。 士兵们心中疑惑,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直到他们挖出了——累累白骨! 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死人白骨他们见惯了,可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却是第一次,好像这整片大地之下都是白骨一般,无论从哪个方向挖,最终都能在底下发现大量白骨。 “这些都是什么人?”巫越喃喃自语。 然后几人都看向墨非。 墨非迟疑了会,摇头:“浮图也不知。”湛羿说过,鸠荣的后人还在世,虽然已时过境迁,但是此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这时,怀中的刀似乎微微颤栗起来,墨非隔着衣物压住它:湛羿,你的族人已经安息了,不要再让过多的痛苦折磨你。 “浮图,你有时真让人倍感惊奇。”巫越目光炯炯地看向墨非。 “主公,浮图只是一介凡人,并无太过奇特的地方。”墨非有些无奈,不是说古人都是迷信的吗?这种事应该司空见惯才是啊,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敢假借托梦来释疑,要真的说她能看见鬼魂,那不是更招人侧目? “托梦之说由来已久,却不想浮图有此机缘,此是浮图之福,亦是主公之幸。”b翰露出浅笑,眯着眼看向墨非,眼中光芒意喻不明。 “浮图之福倒未必,但必定是主公之幸。”墨非接口道,“主公,远征幽国的最大障碍已经不在了。” 巫越眼中一亮,原本还在浮图身上的心思立刻被转移,他看向幽国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惊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2、剑与誓言(一) 从死亡平原回到王府后,巫越待在军营的时间长了起来。 墨非知道,为了远征,他必须加快士兵的训练和军队的整顿,最迟明年,大战就将展开。 而墨非一回来就开始寻找有关i国的历史,以前在堑奚时就研读过一些,她知道数百年前,这里有一个统一的帝国,那就是i国,这个国家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完成统一,成就了一代霸业,然而这个统一却维持了不到十年,就因为国主的猝死而分崩离析,分裂成了数十个小国,后又经过漫长的吞并战争,最终变成如今的四国。 统一的趋势一直存在,只是各国势均力敌,数百年来征战不断,至今都未曾再出现第二个统一的帝国。 也许,这个契机已经出现了。 姑且不论这些,墨非查找资料是想知道一些关于湛羿所在族群的信息,结果翻遍了史料都毫无收获,看来当年i国国君为掩其罪行,将所有关于这个族群的记录都销毁了。果然,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她现在所见的这些,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卷起书简,墨非暗叹一声。 正在这时,惜之禀报:“b翰先生来访。” 墨非微愣,b翰?还真是稀客。 她起身相迎,与缓步走进来的b翰相互见礼之后,各自入座。 “不知b翰先生今日来找浮图是为何事?” b翰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浮图果然如传闻中那样节俭。” “先生过奖了。”事实上,她觉得自己非常富有,周围全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这对于古物爱好者来说,实在是能羡慕死所有现代同行。 b翰笑笑,端起惜之奉上的茶喝了一口,余光看到墨非合到一半的书简,道:“浮图为何突然对i国的历史感兴趣了?” “i国是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国家,浮图想,有些经验或许可以借鉴一下。” b翰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墨非心头一动,询问道:“b翰先生,不知你可听过‘秦族’?” “秦族?”b翰眯起眼,道,“在下从未听闻,浮图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族群?有何特别的吗?” “噢,只是曾听老师说起过,这是数百年前的一个民族,骁勇善战,后来却不知因何缘由突然消失,史书毫无记载,而当时正值i国统一的时期。” b翰沉吟了一会,突然道:“浮图所说的秦族,不会就是那些被坑埋于死亡平原的亡者吧?” 墨非一脸平静地看向b翰,内心却在惊异:您还能更敏锐一点吗? b翰也没纠缠这个问题,只是道:“对于i国,b翰也曾经研究过,史书上记载的i国国君是个雄雌大略之人,然而仔细揣摩其当政时的一些举措,严苛有余,怀柔不足,沃土千里,故战备无忧,而令其快速完成统一的最大原因,是他拥有远胜过其余六国的强大兵力,整体实力估计与主公的黑铁骑战力相当。” 墨非暗想,湛羿的秦族战力恐怕才是致胜的关键。 “可是鸠荣或许善于开疆拓土,却绝不善于治国。其帝国仅仅统一不过十年便分崩离析,期间也未曾留下多少值得称道的政绩。b翰觉得,他的统一只是一个偶然。” 墨非点头表示赞同。 “与之相比,主公显然更具备统一的条件。”b翰笑道,“兵力强大,粮草充沛,在朝有贤师闾丘,在野有浮图、鱼琊等良才勇将。” 墨非一愣:“b翰先生过誉了,浮图怎可与闾丘大人他们相比?先生才是能与之齐名的高才。” b翰摇头道:“b翰擅长的是计谋,而浮图拥有的却是安国之才,主公能得你之助,可当半壁江山。” 墨非被夸得不好意思,只是面上依然平淡。 b翰再次为他的宠辱不惊而暗自赞许,他继续道:“故b翰此次前来有一事相商。” “先生但说无妨。” “b翰希望远征幽国时,浮图能随主公一起出征。” 墨非眼中闪过讶异,道:“b翰先生刚才也说了,浮图擅长内政,于战场并无大用。” b翰笑道:“在下可不认为浮图只擅长内政,浮图乃主公之福臣。” “福臣?” “可为主公带来胜利与安定之人,非浮图莫属。” 墨非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浮图不必急着应允,但b翰希望你能跟随在主公身边。” “此事浮图会好好考虑的。”事实上她从来没想过要上战场,她自认不是全才,就算看过再多的兵法战策,那都只是纸上谈兵,她又不善武艺,上战场去当花瓶吗? 嘴上虽那么说着,可是心底打定主意不去。 两人又说了一会,b翰才告辞离开,行远之后,他又回身看向墨非所在的院落,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不论浮图答应与否,他都不会让结果产生另外的变化。正像他所说的,浮图能给巫越带来胜利与安定,这并未夸赞之词,而是因为巫越有一个最大的缺点,以往他不曾想到解决办法,而现在却有人能将其化解了。 为了未来的一统,浮图必须跟随在巫越身边。 b翰竟然提议他带着浮图一起出征?刚从军营出来的巫越一边骑马而行一边沉思着。他确实想一直将浮图留在身边,可是战场凶险,生死难料,他一方面不想置浮图于险地,一方面又因为b翰的提议而心动,实在令人举棋不定。 重点是,他能保护好浮图吗? 正想着,巫越不经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心中想念的人——浮图。他此刻正坐在一家茶楼中,与一男子品茶畅聊。 那男子巫越认识,正是曾与他有过一棋之缘的栖夙。 巫越眯起眼眸,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 原来在他忙于兵事时,他却在这会友?那男子值得浮图如此上心? 巫越紧紧握住缰绳,身上杀意沸腾,忍住想立刻上前将浮图拉走的冲动,冷冷注视了良久之后,才忿忿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名叫“栖夙”的男人身上感到了威胁。 该死! 墨非回府时已经很晚,下午与栖夙聊得太过投机,他竟然猜出巫越即将远征幽国的计划,言谈间,他将他游历幽国时的一些见闻都细谈了一番。 墨非当时就想,若是此人能协助巫越,那此次征途必然事半功倍。 于是墨非向他发出了邀请,栖夙并未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她觉得应允的可能很大。 刚踏进自己的院子,墨非就愣住了。 “主公?”没想到巫越会在这里等她,他来了多久了。 巫越冷声问:“去哪里了?” 墨非回答:“与栖夙先生相约在茶楼饮茶。” 巫越看了看墨非手中的书简,又问:“你手上的是何物?” “是栖夙先生借阅给浮图的先贤典籍。” 栖夙先生,栖夙先生,又是栖夙先生。他在这里等了他一个时辰,他就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畅谈抒怀! 巫越倏地站起身来,几步跨到墨非面前道:“那个栖夙就如此得你重视?” 墨非道:“栖夙先生见多识广,言谈风趣,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 “你喜欢他?”巫越声音透出几分危险。 喜欢?墨非脑中浮现那人的笑容,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羡慕,她很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有那样的笑容。 看墨非如此神情,巫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意,他突然一把将墨非手中的书简抢过来朝地上掷去。 墨非回神,一边去捡拾书简一边惊道:“主公,你做什么?” 小心地将地上的书简捡起来,心疼不已。这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典籍啊,目前仅此一册,在未来可能会流通于世,但若不小心保管,也容易失传。 不待墨非仔细查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她手上的书简顿时四分五裂。 墨非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地上破损不堪的书简后,她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生气了:“主公,你太过分了!” “过分?”巫越狠狠拽住墨非的手,冷声道:“听着,浮图,本王命令你,从今往后再也不见那个男人。” 墨非愤怒了,她一字一句道:“恕、难、从、命。” 巫越今天到底是在抽什么风?真当她是用来撒气的吗?泥人也有三分火! 目光又看向地上“阵亡”的书简残骸,墨非使劲挣开巫越的钳制,逐客道:“主公,浮图今日累了,请主公回吧!” “你竟然敢这样和本王说话?”就为了那破书简!还是为了那个栖夙? 墨非也没去看巫越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想着以后只能另外抄录一份了。 收拾好东西,墨非径自朝内室走去。 刚越过屏风,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劲风,不待墨非反应,她整个人被拉入巫越怀中,然后唇齿被夺——巫越竟然狠狠地吻住了她! 墨非的大脑有瞬间空白,直到舌头侵入口中,她才想起反抗,无奈巫越身强体壮,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紧扣她的后脑,令她动弹不得。 “唔!”墨非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巫越才松开一些禁制。墨非趁机将他推开,却不想撞到身后的屏风,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摔去,巫越伸手拉住他,却没有使力,而是随她一起摔落在地,整个身躯都压在他身上。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屋外的人,悦之正想进来查探情况,谁知刚跨进一步就看到巫越射来的寒光,吓得他又退了出去,甚至还顺便把门给关了。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墨非在心中不停叫自己镇定,半晌,她才缓声道:“主公,可否让浮图起身?”语调轻缓,就怕引起对方的反弹。 巫越沉默不语,只是炽炽地盯着他。 完了!他来真的?他想捅破这层关系? 墨非一动也不敢动,只希望身上这个男人突然悔悟。可惜,巫越不但没有移开的打算,反而低头再次吻向他的唇。 墨非头一偏,淡然问:“主公,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本王十分清楚。” “浮图是男子,且身为主公的上卿,自认未曾有过行差就错,为何主公要如此侮辱?” “侮辱?”巫越捏住他的下巴,狠声道,“你把本王的宠爱当作侮辱?” “哪个臣子能消受主公如此宠爱?主公将浮图当作男宠一般对待,难道不是侮辱吗?” 巫越紧抿双唇,眼中闪过挣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3、剑与誓言(二) “主公,放开浮图,浮图就当今晚的事从未发生过。” “这样还能当作未曾发生过?”巫越嗤笑,“浮图,你有时候真的很狡猾!” 这从何说起!墨非绝不承认这个指责。 他道:“主公,浮图以为主公更看重的是浮图的才华。” “浮图的才华举世无双,本王自然看重,若非惜才,浮图恐怕早已成了本王的卧榻之宾了。” “既然如此,主公为何不继续珍惜浮图之才?” “本王可以纵容你任何事,唯独不能容忍浮图倾心于他人。” “倾心于他人?这从何说起?”墨非感觉自己有点冤。 “栖夙。”巫越嘴中突出两个字。 墨非叹了口气,道:“主公,栖夙先生与浮图只是普通朋友,身为男子,如何倾心于另一个男子?” “有何不可?”巫越用拇指摩挲起他的下唇,道,“本王就倾心浮图。” 墨非心头一紧,不知道如何回应。说实话,除了刚开始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之外,她对今天这个情况其实并不意外,巫越对她的另眼相看,再迟钝的人也该有点知觉了,只是墨非一直觉得巫越是个比较理智的人,他不会轻易屈从于内心的欲望,然而……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出心头那只野兽?仅仅因为嫉妒? 巫越又道:“本王即将出征,不知归期,不看住你,如何让本王安心?” 浮图对自己的魅力还毫无所觉吗?无论男女,主要浮图有意,恐怕都很难不被他吸引。 这是战前躁郁症吗?墨非静静地看着巫越,忽然道:“主公,您要知道,浮图早晚有一天要成家的。” 巫越目光微寒,冷冷吐出四个字:“本王不准。” “主公不觉得这个命令太无礼了吗?” “对浮图,本王不想再保持王者的风度。”巫越沉声道,“在见到你昏倒在死亡平原时,本王曾经以为要失去你了,那时本王就非常确定,浮图这辈子都只能属于本王一人的。” “主公,浮图是不会以男子之身雌伏于另一个男子之下的。” “若本王执意要你呢?” “那主公将失去一名上卿,浮图也再不会为主公做任何事,从此,浮图将彻底死去,这就是主公希望看到的吗?” 巫越一手钳住墨非的肩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整个人都散发出令人颤动的煞气。 “主公,”墨非忽然缓声道,“还记得浮图所献的三礼吗?” “当然记得,那正是浮图为本王创下如今盛况的开始。” “其中还有一礼依然未曾开启,主公想知道是何物吗?” “浮图说过那需要适当的时机才可开启,如今时机以到?” 墨非点头,道:“请让浮图先起身。” 巫越看了他半晌,终于放开对他的压制,一手将他拉了起来。 墨非暗自吁了一口气,第一关——过去。 她走到内室,从一个锦盒中拿出一把钥匙,然后回身问道:“请主公带浮图去放置此物之处。” 巫越心中涌出好奇,默默朝门外走去,墨非立刻跟上。守在门外的惜之等人突然看到里面的人出来,都露出惊异的表情,一边下跪一边暗想:主子就这样出来了? 巫越将东西放在了自己的寝宫之内,这也是墨非第一次进入巫越的寝宫,整个房间以暗金色为主调,陈设简单大气,与其主人的性格倒是相得益彰。 仆人将长木匣小心摆放在桌案上便退了出去。 巫越与墨非分别跪坐于木匣的两边。 墨非轻轻抚了抚木匣表面,淡淡道:“主公,浮图要将它开启了。” 巫越点头。 墨非将钥匙插入锁孔,只听得“咔嚓”一声,她缓缓将盒盖打开。 看到里面放置的东西,巫越愣住了:“木剑?” “这并非普通木剑。”墨非道,“这是用天下最坚硬的木之精华所铸的王者之剑。” “王者之剑?”巫越看向盒中这把木剑,通体漆黑,毫无饰纹,只有剑身上那四个刚劲有力的古体字——王者之剑。 巫越不解:“木剑再坚硬,也无铁剑的杀伤力,本王要如何用此剑杀敌呢?” “王者之剑,可不是用来杀敌的。” “何解?” “用强兵勇将与仁义智慧作剑锋,用江山社稷作剑柄,用民心与国家财力做剑鞘。此剑倚天而立,所向无敌,上可斩浮云,下可断江水;此剑,一经启用,可以平定诸国,一统天下。此即为——‘王者之剑’。” 巫越听得眼中异彩连连,他再次看向盒中这柄漆黑的木剑。 墨非将木剑从盒中拿出来,双手托于巫越眼前,慎重道:“主公,得此剑者,可得天下。” 巫越缓缓将木剑接过来,入手颇沉,明明是木质,掌心却感觉到了阵阵凛冽之气。 “王者之剑……”巫越抚摸着剑身,眼中光芒流转不停。他从小用过无数把剑,只知剑乃杀器,可杀敌斩首,攻城掠地,却不知世上还有此剑。精兵、仁义、智慧为锋,江山国土为柄,民心、财力为鞘,果真是举世无双的王者之剑! “主公,请将此剑剑意铭记于心,无论前路有何障碍,主公都将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浮图之言,本王谨记。”巫越一脸慎重,再不复刚才的躁动。 墨非相叠,对着巫越行了一礼。 不待她将手放下,巫越已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道:“浮图,本王……” “主公想说什么?” “本王不会放开你。”巫越定定道,“本王需要你。” “浮图会一直辅佐主公,见证主公成就一代霸业,以‘上卿’之名。” 以“上卿”之名……巫越心中泛起苦涩,他道:“浮图,你应该知道,本王若执意要你,你也拒绝不了。” “主公是要开创盛世的王者,必然不会因小失大。” “真不可两全?浮图真无法接受本王的触拥?” 墨非垂下眼,掩去眼中透出的无奈。若在现代有这样一个男人追求,她必然心动。可是这是在乱世,她无根无凭,身为女子,最终的结果就是成为某个男人的玩物。特别像巫越这样立于万人之上的男人,也许现在待你百般宠溺,可是将来一旦失宠,其结局必然凄凉。她不想做那以男人为天、如浮萍般活着的弱女子,她要为自己铺就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主公,浮图有一是相求。” “你说。” “未来无论主公居于朝堂,还是征战天下,浮图都将陪伴左右,但求主公,以贤士之礼待之。”弄了半天,还是得如b翰之意,将来跟随巫越上战场,这实在时间无奈的事。巫越既然不想她离开他的视线之外,那她就如他所愿,寸步不离。这样总好过时时被他猜度嫉妒,然后再来个饿狼扑食,她躲得过几次? 听此言,巫越沉默起来。 墨非又道:“主公,天下霸业与浮图孰重孰轻,您应该非常清楚。王者,不该拘于私欲,而应放眼天下。” 巫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待到睁开时,眼中已恢复清明。 他说:“好,本王答应你,从今往后,只以‘贤士之礼’待之,不会再轻薄于你。” 墨非心中一松,行礼道:“多谢主公。” “先别忙着谢恩。”巫越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此诺,有个前提。” “前提?”墨非愣住。 “浮图一生,不得成家,更不可倾心于他人,浮图只能是独属于本王的近臣。”语气霸道,不容置疑。 墨非一脸平静地与他对视了半晌,忽然伸出一掌道:“君无戏言,我们击掌为誓。” 巫越眼光深邃,似乎要看进他的心底深处,沉默了片刻之后也举掌重重地拍到他的掌心。 终于得到这个男人的承诺,姑且不论效用有多长,但在未来几年都应无虞了。以她对巫越的了解,他也算是个言而有信的男人。 墨非刚准备收回手掌,却不想被巫越一把抓住,然后猛地将他拉坐到他怀中,抬起他的后脑就狠狠吻住。 吻如烈焰,灼得人仿佛要融化一般。他手上力道也极大,压得墨非生疼。 墨非浑身一僵,同时心头大惊:他不是这么不讲信用吧!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巫越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墨非的唇,他沙哑着声音道:“浮图,记住你今日的选择。” 墨非边喘息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若被本王发现你有了别人,无论男女,本王必不轻饶!”巫越抚摸着墨非的脸,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而你,也将彻底成为本王的人,这便是誓言的代价。” 墨非突然心中一寒,眼前这个男人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稍有不慎,自己可能真的会万劫不复。 原以为自己能将此事处理好,却再次低估了上位者的强势,巫越算是对她足够隐忍了。 今后,一切谨慎。为了尊严与自由,她已经将终身都赌了进去,再无退路,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勇往直前而不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4、伊始 晋新初年秋,庆、景两国正式开战,景畏于庆国的实力,采取坚守不出的策略,派出重兵把守各个要道,务求将庆拖入耗时战,再伺机反攻。 当庆、景两国僵持之时,莨谖榷u纳缁嶂刃蛑拢罅ν菩懈髦终撸裆醚杆倩指从敕17蛊鹄矗杏邢褪糖鹱颍自浇匦姆旁诹司裰,训练士兵,制作攻城器具,储备粮草等。 适逢丰年,莨耆涤辛嗽墩鞯拇1浮6耸保墓氏绕苹敌,将原本送与莨娜浅卣嘉河,其对虞国一战的胜利,令之信心膨胀,更对刚刚才经历政变不久的莨饲崦镏摹 晋新二年春,准备充足的巫越率领十五万大军,悄悄通过死亡平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后攻占了幽国五座边城。幽国上下震动。趁其反应不及时,巫越乘胜追击,仅用数万人就占领了幽国东南战略要地——芈关,截断了边城与幽国腹地的连通,自此,莨右远系厍莸兀晒ィ丝墒兀加屑苹夭鲜秤墓溆喙痢 幽国仗着有死亡平原与灰河的屏障,自以为东南无忧,却不想莨谷荒芷桨餐u劳銎皆幌墓艽酥卮矗谥患啊s墓獠啪唐鹄矗杆倥沙鲋乇巴细鞒墙蟹朗兀臼サ某浅兀丫患耐芏峄乩矗幌m芄坏钟莨募绦肭帧 此时,正是晋新二年春夏交替之际。 “主公,为何在此停下来?”朔尤嚷道,“我军气势如虹,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 巫越淡淡瞟了他一眼,手上摸着一枚印章没有说话。 鱼琊笑道:“朔尤总是这么急躁,我军连番大战,也是需要休息的。” “有何好休息的!”朔尤瞪着虎目道,“我的士兵武器都还没握热呢!” b翰淡淡道:“朔尤将军稍安勿躁,幽国腹地地形复杂,在未探明虚实之前不宜贸然出兵。” 朔尤喏喏地嘀咕了几声,没再说话,对于b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鲁汉子也得畏惧三分。 “不过,”b翰又道:“虽说暂时休整,但也并非什么都不做。” 朔尤眼睛一亮,立马拍胸脯道:“军师有何计划,尽管吩咐末将!” b翰眯了眯眼,笑着点点头道:“好,这个任务便交给朔尤将军了。” “必不辱命!”朔尤中气十足地回答,接着立刻询问,“不知是何任务?” 一旁的墨非略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大个,他难道不会先听完任务内容再自告奋勇?b翰向来以“阴险”著称啊…… b翰道:“芈关向西便是泰延,此地守将褚志胆小而无谋,如今依附城池地利坚守不出,我军要强攻而下恐怕须时不短。故朔尤将军的任务便是夜夜派兵前去骚扰,无论是敲锣打鼓也好,还是投石放火也好,方法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务必弄得声势浩大同时不能浪费我军的箭矢。” 朔尤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b翰。 “天天受到骚扰,此人必定疑神疑鬼,精力疲乏,心中畏惧之际必然向其余城池请援。” “呃?若是有援军,我军岂不是更难攻破此城?”朔尤不解地问。 “呵。”b翰意喻不明地笑笑,“无所谓,因为我军的首要目标本来就不是泰延。” “啊?” “时机一到,主公与鱼琊将军将兵分两路,一路朝西南奔袭源州,一路往西北攻占凤岭,从两路包抄中都。” 朔尤露出恍然的表情。 鱼琊也点点头:“b翰先生果然厉害,先将其余城池的兵力引向泰延,再从旁突袭薄弱之地,这样必令幽军首尾难顾。” “故,我们必须先将地形探索详实,否则贸然深入腹地,恐生变故。” 巫越这时开口道:“不急,他很快要来了。” 在场除了鱼琊和b翰面露喜色之外,其余人都是一脸好奇。 “他”是谁? 墨非捏了捏耳边的头发,看巫越等人的神色,似乎这个“他”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能得上卿重视的人,恐怕也只有其余上卿吧! 巫越现有的六上卿,目前所知的是“贤师”闾丘,“鬼才”b翰,“智将”鱼琊以及她,“墨君”浮图,剩余的还有两位依然神秘,不知道巫越所等之人是不是其中之一。 墨非对此抱有极大的兴趣,这个时代才士辈出,她一点不敢小觑,看得越多,越是觉得自己需要不断进步,在这乱世,随波逐流只会被彻底淘汰。 墨非的心愿很快实现,巫越口中的“他”来了。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被士兵给架着送进了府中。 第一眼看到时,以为是哪里来的流浪汉,披头散发,胡子拉杂,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脚上踏着一双草鞋,腰上还绑着四、五个酒葫芦,当他被架进来时,已经醉得晃晃悠悠。 鱼琊呵呵笑了几声,马上命人去煮醒酒汤。 巫越也不急,让他就这么醉倒在坐蹋边,鼾声大起。 墨非面上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经冒起一排的“濉弊帧 “呃,主公,这位是?”墨非忍不住问道。 “‘酒客’藏,本王的六上卿之一。”巫越难得笑了一下。 还真是六上卿之一。墨非仔细地打量那名“醉汉”,可惜无论怎么看,都无法从那乱糟糟的胡子中看出他的真实面目,于是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藏锦绣于须发之中? 须臾之后,仆人送来醒酒汤,伺候藏喝下。藏挪动了几下,突然扬了扬手大叹一声:“大梦先觉醒……” “……”屋中数人都是一脸无语。 藏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晃头晃脑地看了众人半晌才如梦初醒般醒悟,只见他歪歪斜斜冲着巫越行了个礼:“主公,藏见过……” “……”众人继续无语地看着他。 接着他又一一向b翰等人问好,甚至连墨非都没落下,这让墨非很奇怪,这人认识自己? “酒醒了吗?”巫越喝了口茶,淡淡问,“需要再喝几碗醒酒汤吗?” “不,不,不。”藏连忙摇手道,“那汤味道跟□□一般,再喝几口就醒不来了。” “如何?一路游历还尽兴吗?”巫越又问。 “太尽兴了。”藏愉快道,“这幽国别的不行,酒确实不错,幽君宫中的藏酒更是美味,若非被我喝光了,我还真想再待一阵子。” “……”巫越抬眼瞥了他一眼,沉默。 “咳。”鱼琊开口道,“兄,不知此次收获如何?” “嗯,除了南北,还有东西。”藏这么回答了一句。 在场除了墨非有些糊涂之外,其余几人都露出喜悦的神色。 接着就见藏摸摸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破布一样的东西,几步上前,摊开在巫越的桌案上。 墨非和其余人凑前望去,原来竟是一张地图? 墨非很快反应过来,这必然是幽国的地域图,图上详尽地绘出了幽国的山川地理和各城的分布,其中几处险地要地都标识了出来,以墨非看来,这份地图的详实程度几乎不亚于现代地图了。 “好,太好了!”巫越摸着地图一脸惊喜。 片刻又抬头对藏道:“辛苦你了,藏。” “嘿嘿。”藏席地而坐,摆了摆手道,“不算辛苦,权当游山玩水了。” 墨非再次小心地看了看这个人,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年纪,但绝对又是个怪才,“才”先不论,“怪”绝对是十足十。 就在墨非观察对方时,对方竟然也似有感觉般转头冲她笑了笑,除了看到他胡须颤动了几下,墨非依然没看清这人的面貌。 b翰这时开口道:“有了这份地图,我们的征途可以继续了。” 鱼琊笑道:“琊早已迫不及待了。” 巫越点点头:“只待泰延将部分兵力吸引过来,我们便出兵。” “不。”b翰摇了摇头,“我们大可不必等敌援到达再走,鱼琊可先秘密带兵北上。主公暂时要吸引敌兵,不能离开,不过一些安排也可以先行做好了。” 巫越赞同,接着他看向墨非道:“浮图,你便留在芈关。” 墨非正要点头,b翰打断道:“主公,将浮图待在身边吧!” 其余人都奇怪地看向他。 b翰也不解释,只是说:“浮图身负奇才,必然能在关键时候帮主公一把,故b翰希望主公将浮图带在身边。” 巫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b翰,虽然不知原由,但他明白b翰此举必有深意。,只是浮图…… 墨非见这么多人都望着她,心中虽不愿,但若是如此拒绝,必会让人低看一眼,所以她应道:“好,浮图就随主公一起参战。” 巫越深深看了他一眼,记起当日他说过的话“未来无论主公居于朝堂,还是征战天下,浮图都将陪伴左右”,他心有所动,说道:“浮图放心,本王必保你周全。” 墨非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神,余光瞄到b翰一脸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神态,而鱼琊开始“专注”桌上的地图,至于藏则用手指挠了挠下巴,嘴中发出几声意喻不明的“哼哼”…… 巫越主公,能把态度端正一点吗?墨非有种吃了黄莲都苦不出来的表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5、埋伏 泰延城守在遭受朔尤每晚各种惨无人道的骚扰之后,终于在临近崩溃之前向临城求援,原本幽王为抵御巫越的大军,已经派出了大批兵马前来支援,可是泰延并非军事要地,驻守兵马不过两万,其战斗力更是无法与巫越的兵马相比,唯一可依托的便是城池。 可是城池并非铜墙铁壁,总有被破的一天,除非能彻底解决身旁的威胁。 与泰延褚志的担惊受怕不同,巫越所在的阵地却是井然有序,鱼琊在之前已经趁夜带领数万人向西北而去,而巫越等人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b翰将暂时留守芈关,等待莨笮咏ふ庑┮压フ嫉某钦颍币宰骱笤6瓶完藏却不知何时离开了,他不仅给巫越等人带来了地图,还有各城守将以及谋士的一些资料,这对此次征讨的意义不可谓不大。 半个月后,巫越终于收到援兵将至的消息。他再次与b翰推敲了几遍作战细节,确认无误之后,便带着墨非以及五万兵马踏着夜色悄然离开,而芈关依然摆出大军驻守的姿态,早已成惊弓之鸟的泰延守将,根本没发现莨闹髁σ丫辉凇 墨非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行军作战,夜色沉沉,队伍却丝毫不乱,五万人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杂噪声,只有利索的脚步声和树叶的沙沙声,而战马的蹄子全都被包上了麻棉,行走起来声响极小。 这段路巫越早已让人查探过好几遍,所以行军速度丝毫没有停滞。待到天将破晓,队伍离泰延已有数里之远,寻到一个隐蔽处,巫越命令众人休整半个时辰。 墨非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块坐下,并将肩上的包袱取了下来,这个包袱是墨非根据她原来的背包样式,用韧性比较好的皮革缝制的,样式比较简单,但很方便装物,也没有现代那个的背包那么显眼,她将剩下的药水绷带以及打火机之类的东西都带上了,也许什么时候就会用到。 “浮图,给。”孤鹤走过来,递了一块面饼给他。 墨非接过,道了声谢。 孤鹤随意地席地而坐,问道:“某始终不明白,为何浮图要跟随进入战场?” 墨非艰难地咽下面饼碎,淡淡道:“既然已经来了,原因便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来并且取得胜利。” 孤鹤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耸耸肩,也不再多问,只是往后一躺,望向天空道。 半晌,他才道:“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谢谢你,孤鹤。”墨非慎重道,“你实在为我做了很多。” 孤鹤洒然一笑:“我可是一直在等大人看上小人我啊!” 墨非偏过头继续吃东西,当作没听过这句话。 孤鹤也不在意,余光瞄到不远处的巫越,见他视线时不时落到这边,孤鹤心中暗笑,即便再高的地位,恐怕也难以获得这颗珍珠般的心吧! “报!”这时,斥候回来禀告,“前方十五里处发现了幽国军队,约三万人。” “三万?”巫越微顿了下,问道,“从哪个方向来的?” “从西面而来,预计是从洛州出发前往泰延的援军。” 巫越沉吟,此次他们的目标是源州,洛州亦是攻向中都的必经之地,如今他们出动三万人马,显然并非只是守城这么简单,如今芈关也不过只有三万的兵力,再加上来自宜城的两万,泰延可谓兵力雄厚了。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按照计划,不惊动这股敌军,让他们前往泰延,而他则趁其兵力空虚,尽快攻占源州与洛州。可是这样的话,这出乎预料的三万兵力很可能会对芈关造成极大的威胁,这是他不得不顾及的情况。 而另外一个选择,则是想办法将这三万人马灭杀在这里,并且要一个活口也不留,否则消息走漏,对他攻占源州会造成极大障碍。 巫越把几名谋士召集过来,商量对策,这次他仅仅带了包括墨非在内的四名文士,虽谋略不如b翰,但亦是多智之辈。 其中两人都赞同不惊动敌军,按照计划进行。另一人则道:“敌军尚不知我军绕过泰延,直攻源州,如此必然不设防,他们为了尽快赶至泰延,必然急速行军,士兵疲惫,我们何不占据有利地形,以逸待劳,攻其不备?” “可是要要全歼,难度极大。” “不趁机消灭这股兵力,芈关就有危险了,那里是我军的战时军略要地,不可丢失。” “芈关易守难攻,以我军的战力,坚守一两个月都没问题。” “但是……” 几人争论不下。 巫越忽然问向墨非:“浮图有何看法?” 墨非原本正在专注地查看地图,听巫越开口问,他才抬头道:“按照计划行事的话确实比较保险。” 不待其余人点头,墨非又道:“不过浮图在地图上发现一个特别的地方。” “哦?”巫越等人凑上前看去。 “这里。”墨非指着一处道,“这个山谷,是源州、洛州前往泰延的必经之路,浮图虽然没亲眼见过,可是上面有藏先生的特别标记,显然此处别有玄机。” 巫越立刻将斥候叫过来,询问地图上的山谷形势。 斥候道:“此处道路狭长,山壁高耸,林叶茂盛,易进难出。” 这岂不是天然的奇袭之地? 巫越也不多话,立刻整军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个山谷。果然如斥候所说,此处确实是设置埋伏的极佳地点。 原本反对节外生枝的几人也沉默了,若是利用得当,以巫越兵马的战斗力,全歼敌人也并非不可能。 巫越行事也是果断,既然有了决议,便命令士兵找好地方埋伏起来,剩下的五千骑兵则被巫越安排至山谷外围的密林,以便切断敌军的后路。 墨非静静地藏在暗处,心脏有些不规律地跳动,对于即将来临的战争紧张不已。 不多时,不远处有几个斥候前来探路,未免被发现,巫越一开始让士兵藏得很深,离那段狭长山谷比较远,一般斥候很难发现。 墨非远远看着斥候匆匆离开,然后又看到巫越组织士兵开始搬运石头,准备好箭矢。 不过一个时辰,众人等待的敌军终于出现在视线中,他们的行军速度很快,在这烈日下小跑着,看起来格外疲惫。若是一般情况下,领军之人应该会再派人进山谷查看一下,并且分几批通过,可是这次竟然直直地就冲入了山谷。 巫越眼中一厉,示意旁边的偏将发出进攻暗号。 只听“砰砰砰”地落石声响起,山谷两侧的士兵精神一震,杀生四起,然后便是轰轰滚石,如雨箭下。 幽国兵马顿时一阵混乱,惊叫、痛呼、怒吼交杂,更多的人仓惶朝山谷外逃去,连领军的喝令也听不到了。不过比起谷内的士兵,留在山谷外的人更加凄惨,巫越的黑铁骑可不是浪得虚名,五千兵马如利剑般插入敌群,刀刀见血,步兵毫无抵抗之力,完全是一面倒。 敌军瞬间失去了战意,如待宰羔羊一般做着垂死挣扎。 巫越带领士兵将剩余的敌兵彻底堵杀于山谷,这场袭击战不过持续了一个时辰,就以巫越的大胜落幕。 三万敌兵,全灭。 浓烈的血腥味让墨非感觉分外难受,她忍住捂鼻的冲动,静静地看着士兵们清理战场。这还只是一场小型战役,墨非在山谷之上,甚至没怎么看清血肉横飞的杀戮场景,但光听那阵阵厮杀声与惊恐声就足以令人心惊胆战了。 墨非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乱世,自己要适应杀戮,适应血腥,适应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 看看周围的人,即使是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士兵也习以为常。 “呵。”孤鹤笑道,“戎臻王的士兵果然厉害,即便不偷袭,恐怕也能迅速将这股敌军消灭。” 墨非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她内心的想法完全没有表现在脸上,孤鹤自然也无从得知,在他或周围人看来,这样的表情反而是正常的。 一切处理完毕,已是黄昏时分。巫越带领部队穿入林中,寻到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加速行军。 墨非独坐在帐篷中,摸着玉符默念了七遍心经,待内心平静之后,她重新走出了帐篷。 外面士兵升起了篝火,正在烹饪食物,他们笑谈着今日的战绩,脸上带着一种骄傲。 “浮图,过来。”巫越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墨非转身朝他看了看,然后慢步走了过去。 杀戮,这仅仅只是开始。就让她好好看看这个时代的战争吧!生命如草芥,她唯一能把握的是自己的心! 生可辉煌,死亦不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6、偷袭 前往泰延的三万援军消失得无影无踪,趁着幽国其余城池还未得到消息,巫越带领人马以极快的速度突袭源州以及临近几座城镇,直打得幽军节节败退,在逼近洛州的过程中,有几座小城的守军竟然弃城逃跑或是主动投降,对于投降的士兵,巫越并未赶尽杀绝,但所有试图反抗或者逃跑的军民则被全部斩杀。 征途比想象中更加顺利,接下来只要打下洛州,就能与鱼琊遥相呼应,左右夹攻中都,中都一旦被破,代表幽国的半壁江山都将被巫越割占。 如此一来,今年的远征计划便可完成,之后只需稳固战果,整顿军力,待到明年开春,再一鼓作气将幽国覆灭。 在距离洛州不过二里的地方,巫越的兵马已驻扎了两日。巫越打算明天就开始进攻,只要占领了洛城,中都就不远了,连番胜利让他颇为兴奋,战意高昂。 是夜,他与几名偏将和谋士围坐在火堆边说着话,这时,一名士兵来报:“将军,探子发现有一万兵马刚从洛城离开,逃往中都方向。” 巫越神色不变,他身边一名偏将嗤笑:“这是第几波弃城而逃的幽军了?” 巫越站起身来道:“召集铁骑,准备追击!” “诺!”几名偏将兴奋地应道。 一旁的墨非皱了皱,心头突然有些不安。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毕竟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前面几次,巫越也是这样追击逃兵的,以黑铁骑的战斗力,对于一万多步兵真的很容易。 看到巫越已经跨上了战马,墨非心中越加不安,她忍不住上前道:“主公,一切小心!” 巫越对他点点道:“放心。”然后挥了挥手,喝令一声,便率先冲出了营地,扬尘而去。 墨非站在营地边,静静地看着这队骑兵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巫越等人循着踪迹,一直朝逃兵的方向追去。本来不过一万人马,大可任其逃跑即可,然,前方便是中都,与其余小城不同,此地易守难攻,守备森严,巫越不会让任何兵力再加入中都,能削弱一分便削弱一分。 夜晚的黑暗给追击带来不少困难,但好在一路官道,也不怕这群人插翅飞了。 正在这时,巫越等人眼前出现一条河。 “停!”巫越下令停止追击,然后派人前去检查前方的木桥。 “木桥很坚固,周围也没有人马埋伏。”士兵很快回报。 巫越这才带着骑兵过桥继续追击。 待到又追击了半柱香时间,后方忽然火光隐现,巫越一拉缰绳,回身望去,那里正是刚才经过的木桥所在处。 巫越心中一突,迅速下令调转马头。 这时,空中飞箭之下,然后丛林中冲杀出一队人马。巫越身上戾气一生,大喝一声与他们战作一团,他身边的骑兵亦提刀前冲。黑铁骑装备精良,战力超群,对付这样一伙敌军有如砍瓜切菜一般简单,他们的偷袭也并未给骑士造成什么伤亡,只是耗费了一些时间。 待巫越等人回到河边时,他们刚刚通过的那座木桥已经被大火吞噬…… 巫越双目赤红,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中计了! 他也不再多想,带领骑兵便沿河而上。显然,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冒险涉水而过,若对岸还有埋伏,那任他有三头六臂,在水中也只有待宰的份,他只能去寻找另外的桥梁。在地图上,这条河上游二十里处应该还有一座桥,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绝对足够给敌军偷袭营地的时间了。 浮图!千万别出事!本王马上就回来! 营地中,自巫越离开之后,墨非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脖子上的玉符竟然隐隐在发热。 她开始确信有危险临近,于是找到留守的将军,让他们加强警备,以防敌人偷袭。 那将军连连应是。可是墨非看得出对方的态度颇为敷衍,虽然墨非在文人心中的地位很高,但在军中,她几乎毫无威信可言,大概很多人都将她视为巫越的近宠,表面恭敬,内心却不以为然。再加上菥宦肥迫缙浦瘢抟坏惺郑傅∫嗍粽#幢闶悄且膊坏貌凰邓堑恼搅φ娴暮芨摺 所以墨非也无法,只能心绪不宁地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浮图,怎么了?”孤鹤走过来问道。 墨非沉默了一会,道:“我感觉危险临近。孤鹤,你今晚尽量别睡,随时保持警惕。” 孤鹤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墨非回到帐篷中,拿过自己的包袱仔细整理了一下,把一些衣物、钱币和干粮都收拾妥当,在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她才吁了一口气。 但愿自己的预感是错误的…… 很可惜,老天似乎并未听到墨非的祈祷,她所预感的危险如期而至。 就在丑时,人处于最困乏的时候,营地中忽然火光大盛,喊杀声、刀剑声四起,接着从黑夜中冲出无数的敌人,他们来势汹汹,攻击迅猛,将营地中的菥蛄烁龃胧植患埃屑该笔可踔亮岸济焕吹眉昂耙簧捅宦壹岸觥 墨非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背上包袱,冲出了帐篷。 “浮图,小心!”孤鹤提剑将一支飞向墨非面门的箭矢砍开,然后抓着她的手就朝马厩跑去。 此时马厩的马匹大多都被放了出来,正四散逃跑,孤鹤拦住一匹,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一边催促墨非赶紧上马。 墨非看了看那一片混乱的营地,也来不及细想就跨上了马背。 孤鹤在砍杀了几名冲杀过来的敌人之后,也翻身上了马背,拉起缰绳就朝东南方向逃去。 墨非的玉符这时又发起热来,她心头一突,连忙道:“我们换个方向跑!” “为何?”孤鹤不解道,“这边不远便是达城,是我军刚占领的地方,那里还有我们的守军。” 墨非急急道:“敌人肯定知道我军若败逃,并会前往达城,沿途恐怕有埋伏。” 孤鹤恍然,猛地一拉缰绳,掉头便朝西北方向跑去。 “等等,我们得通知营地的其余士兵。” “来不及了!”孤鹤道,“我们好不容趁乱逃出包围,再进去便是自寻死路,我倒还好,你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况且你没看到我们后面还有几个追兵吗?” 还有追兵? 墨非回身望去,果然见到有几人骑马追来。 “你放心。”孤鹤安慰道,“菥换崮敲慈菀妆幻鹕钡模瞧鹇肽苡邪胧钕吕础! 可是一旦他们逃往达成,那很可能再次遭到偷袭,到时…… 墨非紧紧拽住马儿的鬃毛,心头担心不已。营地遭受了袭击,是不是意味着巫越那边也不妙?只要他没事,莨廊徽季葑庞攀疲舫隽耸裁匆馔猓谴舜卧墩骺峙戮鸵痛酥战崃耍舛莨此担允歉鼍薮蟮拇蚧鳌 “哼。”突然,孤鹤闷哼一声。 墨非一惊,忙问:“怎么了?” “呵,没事。”孤鹤沉吟了一会道,“一匹马载两个人,速度太慢了,估计后面的追兵很快会追上。” “那怎么办?” “你一个人先跑,我身手好,隐入林中谁也找不到。” 墨非想了想,没有她这个累赘,孤鹤确实比较容易逃跑。于是她点点头道:“好,你小心。” “嗯,你……也要保重!”说完这句,孤鹤翻身跳下了马,跳下之前还用力蹬向马屁股,让其更加快速的蹦跑。 墨非坐在马背上频频回头,直到看不到孤鹤的身影为止。 孤鹤直直地站在路中,静静地注视着他远去,而他后背,赫然插着一支箭矢。 随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孤鹤提剑回身,冲着追来的几名士兵冷笑:“就凭你们几个也想要某的命?来吧!” 墨非已经不辨方向,只顾着夺路狂奔,不知跑了多久,她发现不远处有火光隐现,而耳边也传来了水流声。 她一拉缰绳,身后早已没了追击的声音,她估计是孤鹤为她解决了追兵。而前方明显有变故,她不能就这么跑过去。 想了想,她跳下马,将马赶往另一边的林地,而她也钻入了林中。 墨非此时并不知道,她逃跑的方向正是巫越追击幽军的方向,只是一个在河的这边,一个在河的那边。 林中漆黑一片,行路十分艰难。墨非从包中摸索出自己的手电筒,这是个迷你手电筒,亮度可以调节,只要不太亮,倒不会太显眼,这样至少能让她看清周围两米的地方。 马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也没打算去追,毕竟现在藏好自己才是重点。 不多时,她寻到一个凹形的石洞,不过半米深,紧紧能让她贴进去半身。 目前环境不明,她打算等天明再看看情况。墨非关掉手电光,四周立刻陷入漆暗。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开始琢磨起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 按照巫越的情报,洛州的守将并非什么大才,再加上兵力空虚,他们会弃城而逃完全在意料中。可是现在看来,这股敌军不但没有逃,还利用这一点将巫越引出营地,然后进行偷袭。以他们出动的兵力来看,完全不似兵力空虚的样子。 洛州守将其实是个极其善于谋略的人吗?不,巫越的情报应该不会错,那么,是谁设下了这个局呢? 调虎离山,再趁着菥尚甘蓖迪兀笞瓒虾舐贰r换房垡换罚湫乃贾该埽负蹩梢杂氡b翰相比了。墨非甚至怀疑,先前的一系列退败,都在这人的计划之中,只是为了佯败骄敌,否则他的时机与地点不会选得这么好。 也就是说,对方用数城的败退,来换取这一次契机。 要知道,一旦巫越抵达中都,与鱼琊形成合围之势,那么中都无论如何坚守,估计也避免不了被破的结局。同时,菥阄季萦墓氡诮健6缃瘢衔e瞥鱿至肆芽冢自交卦隹磕鞘锉兰贫淌奔淠谠倌淹旎鼐质啤 若这个计划在巫越夺取源州之前就开始了,那么制定此计之人,必然是个善于隐忍且谋略超群的厉害角色。不将此人找出来,巫越肯定还会吃亏,有心算无心,防不胜防。 唉,现在想再多也没用,还是先等天明,寻到巫越的人马再说,但愿他们大多能活下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7、遇见 清晨,墨非睡梦中醒来,一晚上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 她酿跄着站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眼前这片葱郁的树林不知有多大。昨夜跑得慌忙,也没仔细辨认方向。 墨非将地图铺开,然后从包中拿出自己的指南针,打开盖子平放在地图上方,慢慢估测自己的位置。 往西南是源州的方向,而往西北则是洛州和中都的方向,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源州的路段肯定被幽军截断了,那么她反不如潜入洛州或中都,只要谨慎一点,自己目标这么小,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当然,前提是她这头短发必须隐藏,现在这个发型几乎已经成了莨锨涓⊥嫉谋曛玖恕 想到这里,墨非把东西都收拾好,快步朝西北方向走去,而就在她起步的同时,在林子外面,一队黑色骑兵刚好呼啸而过,与她奔向了相反的方向。 且说巫越连夜赶路,返回营地时,见到的却是一片狼藉和遍地尸体,他双目冰寒,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机,连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将士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片刻之后,巫越才道:“去找找,有没有浮图与几位偏将的踪迹。” “喏。”翻找半个时辰,三名偏将死了一名,而四名文士死了两名,其中并没有浮图。 巫越稍稍松了口气,下令道:“放火,将营地和死去的战士一起焚烧掉。” 所有士兵立刻行动起来。待大火燃起,其中一个将士才问:“主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巫越看了看源州的方向,眸子中闪出一道寒光,半晌才道:“绕过中都,我们去和鱼琊汇合,西南战线,暂时放弃!” 不过,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些都夺回来。幽国的士兵们,你们最好祈祷浮图没有死于你们刀下,否则他必用整个幽国为他陪葬! 墨非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发现了一个小村庄,村庄里的人大多是些老弱妇孺,不少人正在收拾行礼,准备前往中都城内避难,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溃兵流寇洗劫。 墨非用身上的文士衣装,跟一名老人换了一套粗制麻衣,又用几文钱买了一顶斗笠,农民们平时都会戴斗笠遮阳,而墨非则用它隐藏自己的短发,接着她在手上和脸上摸了一层黄泥水,混在人群中,倒不会轻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幽国中都是一座十分繁华的城市,占地面积仅次于幽国首都碧川,其经济实力雄厚,粮草充足,守军七万,由上将狄轲统领,易守难攻,是巫越进军幽国首都的最大障碍。 中都周围一里各有四个暗哨,能很快发现敌踪,一般情况下,想偷袭都很难做到。 墨非就这样跟随着村民从小西门进入了这座难以逾越的中都城。 与她所见过的其余小城不同,中都内部似乎并未因为莨缶睦聪缘没怕遥值郎现刃蚓唬矫窳成匣蛐碛行┮跤簦粘i畈10词艿蕉啻蟮挠跋欤故浅<揭恍┪氖咳宄扇旱靥致圩畔衷诘木质啤 其中就有人大加夸赞了中都这次奇袭,以数万人的牺牲破坏了菥恼宀季郑wx宋髂险较摺 墨非坐在角落,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最想知道的却是主导此次计划的是何人?在巫越的情报中,似乎并未发现有这样的谋士,否则巫越必然不会如此快进,想速战速决,结果反而失去了先机。 “不知此计是出自何人?”终于有人问到了这个问题。 一人回答:“此人在下亦不知名讳,只知是狄轲将军前几个月新收入的谋士。”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失望的嘘声,纷纷表示希望能一睹其风采。 这时又有一人道:“要见此人其实不难,听说他今日会参加狄将军的宴会,到时诸位若有闲,不如前去将军府外坐等。” 当下便有几人兴致高昂地应和。 将军府?墨非默默地记下。 待到傍晚,她便尾随着几名才士一起前往将军府。众人走进距离将军府不过百步的雅阁中,各自找好位置,引颈以待。 墨非却进不去,因为她此刻一身平民打扮,满脸污渍,乍看之下有如乞丐一般,雅阁侍仆如何会放她进去。当然,即便能入内,墨非也不打算进去,她这一身邋遢,混在平民中自然是如灰尘般不起眼,可是混在文士中,那也忒非主流了,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她找了个角落,就这么席地而坐,倒也颇有丐帮风范…… 不多时,数辆马车先后而至,原本安静的将军府外围,顿时热闹起来。雅阁二楼的文士们,边看边津津有味地讨论着什么。可惜坐在外面的墨非什么也听不到。 “来了。”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就是那辆马车,我曾听我好友说过,狄将军将自己的鹰腾马车送给了那名谋士,以示尊崇。” 墨非抬起头,凝神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一辆刻有神鹰图腾的马车停在了街道边,侍从上前掀开布帘,从内跨出一名长袖浅衣的俊雅男子,眉目含笑,气质不凡。 周围众人无不惊叹,而墨非却呆愣静止。眼前这人,竟然是——栖夙! 他,竟然是幽国人?那么当初他前往戎臻其实是为了打探虚实?亏她还准备将他推荐给巫越,幸好巫越拒绝了,否则还真是引狼入室了。 这个人的笑容,曾是她无比羡慕的,可是他的笑容竟然并非出自真心? 墨非心里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她转身隐入巷道。 如今虽然知道幕后出谋划策的人是谁,可是她对栖夙的为人品性已经无法判断,当初的交往有几分为真,又有几分是假,她实在无法分辨。 “想不到天下闻名的浮图先生,竟然也有如此落魄之时。”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墨非脚步一顿,身体僵直。 “怎么?才数月不见,浮图就已忘记在下了?”身后之人一边说着,一边缓步朝墨非靠近。 墨非暗自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地看着来人。 栖夙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美,他笑起来会让人感觉很真诚,眼底都透着春风般的笑意。 墨非问:“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栖夙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道:“在下眼力非同一般,尽管浮图衣着褴褛,可是在下依然一眼便认出了你。浮图的出现可是让在下好一阵惊喜!” 当初巫越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经发现他擅长弓箭,一般弓箭手,眼力都比寻常人高,而栖夙尤为优异。 “原来如此。”墨非又道,“数月时间眨眼即逝,浮图当初认可的友人,却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更不想你竟然是效力于幽国的谋士。” “呵呵。”栖夙笑道,“各为其主,各谋其事而已。” “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墨非淡淡问。 “浮图不必担心。”栖夙走到墨非身边道,“浮图才华过人,在下怎么会忍心加害于你。” 墨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栖夙正待再说什么,只听巷外传来侍从的声音:“公子,将军府的人在催了,我们是否该入府了?” 栖夙笑笑,回了句:“告诉将军,栖夙临时有事,今天便不去了。” “这样恐怕……” “你尽管如此回话便可,狄将军不会怪罪的。” “喏。”接着就听见巷外的脚步渐远。 “请浮图移步在下的寒舍。”栖夙做了个请的姿势。 墨非心中奇怪他为何不直接将她交给狄轲?要知道,她也算是莨闹匾宋锪耍运魑酥驶蚴侵苯涌成苯允粽! 马车从将军府外移到了巷道边缘,栖夙很有礼地将浮图请上了马车。 一直在街道外留意栖夙的数名文士都在心中嘀咕,怎么这位大人来了又走了,他们都没看到栖夙向一名衣着褴褛的“贫农”行礼,否则必然又是一阵骚动。 栖夙的居所是一座幽静的小庄院,尽管布置清雅,很符合他文士的身份,可是墨非却觉得这里与他的气质不太合。在她的猜想中,栖夙应该是个出身高贵的人。 栖夙亲自将浮图带至厢房,庄子里的几名仆役都十分好奇,不明白这个脏兮兮的人,如何能得主人如此看重? 接着,栖夙吩咐人准备热水,让墨非沐浴。同时还低声和一名侍女耳语了几句,女仆表情有些诧异,频频朝墨非看去。 墨非奇怪,待那名侍女离开,她才问道:“你刚才与她说了什么,为何她看我的表情如此惊异?” 栖夙笑了笑,回道:“浮图待会就知道了。” 不多时,仆人将热水都准备妥当,侍女也把衣物摆放到了一旁,然后恭敬地退下。 栖夙道:“这一身衣物实在不适合浮图,还是请浮图先梳洗一番吧!” 数天没洗澡,墨非确实浑身不舒服,于是也就没反对,反正都成了阶下囚,急也没用,还不如养足精神,再好好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栖夙也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问了句:“浮图需要侍女服侍否?” “……不用了。” 栖夙笑笑:“那好,若有需要,只管叫人便可,仆人就在门外。” 说着,顺手为墨非关上了门。 墨非随手放下了门栓,在确定屋内只有自己一个人时,才稍微放下心来。 她放下包袱,缓缓褪下身上的衣物,在看到胸口的裹胸布时,她动作顿了顿,而后还是解了开来,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正视自己是女人的事实。 温热的水抚慰着自己的肌肤,原本的疲惫仿佛渐渐被洗去,这种舒服感令人昏昏欲睡。 可是墨非并不敢耽误太长的时间,在仔细清理了一番之后,她迅速用毛巾擦干身体,然后从包中翻出一条新的裹胸,用力地裹了几层,这会她庆幸自己不是十分丰满的女人,否则还不得憋闷死。 套上里衣裤,墨非伸手拿起刚才侍女摆放在一旁的衣物,刚刚披在身上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低头看去,墨非脸色一变,这竟然是一套女装! 栖夙难道已经发现她的性别了?不可能,她与巫越朝夕相处都没被发现,栖夙才与她见过几次面?墨非握紧拳头,压下心头的紧张,然后从自己包中翻出另一套男装,穿戴整齐好,就将门打开。 栖夙竟然就站在门外,他看到墨非的打扮,先是一愣,然后笑问:“浮图,为何不穿上在下为你准备的衣物?” 墨非冷声道:“你是在羞辱我吗?” “浮图严重了,在下绝无此意。”栖夙朝屋内拱了拱手,示意进屋谈。 墨非让开,栖夙跨进屋来,顺手将门关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8、“男”扮女装 “为浮图准备女装,绝非在下有意羞辱。”栖夙坐下后如此说道。 “哦?那是为何?”墨非不置可否,心底倒是放心了,起码对方并不是发现了她的女儿身。 栖夙笑笑:“浮图的容貌气质都非同一般,在下能认出来,那么其余人也有可能认出来,更何况浮图这一头与众不同的短发,稍不留意就会被发现。” 墨非沉默。 栖夙又道:“故在下希望浮图暂时委屈一下,作女子打扮,戴上假发,敷粉添妆,如此一来,即使遇到见过浮图之人,必然也认不出本尊。” 墨非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道:“栖夙为何会想帮我掩饰身份?抓住我不是大功一件吗?” “呵呵。”栖夙摇摇头道,“在下可舍不得将浮图交出去,这大功不要也罢。” “那么,这女装要穿多久呢?总不能要浮图以后一直以女装示人吧?” “自然不会,浮图不用担心,时机到了,浮图便能恢复身份。” 时机?栖夙所说的是什么时机?他难道希望她降了幽国?若是这样的话,与其冒着窝藏敌臣的危险,为何不干脆先上报,再请求劝降呢?毕竟她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幽国不至于太过忌惮她。 墨非道:“这样做对你来说,似乎有些多此一举。栖夙公子,你若不给浮图一个解释,那么请恕浮图拒绝作女子打扮。” “浮图便是浮图,即使身处险境依然冷静如常。”栖夙露出赞赏的笑容,“其实说出来亦无妨,在下并非幽国人,亦无意为幽国谋事。” 墨非直视他道:“可是你却用计破坏了我军西南战线,让戎臻王不得不推迟进军中都的时间,这便是你所说的无意为幽国谋事?” “呵呵,浮图果然打探清楚了。”栖夙整整衣袍,似是而非道,“在下说过,各为其主。” 墨非心中一动,开口道:“莫非你是庆国人?” “在下是哪里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浮图亦不想被狄轲的人抓住吧?” 虽然没有获得栖夙正面的回答,但墨非心中倒有八成把握确定他是庆国人,就像她以前向巫越建议的那样,趁机派人去庆国内部捣乱,显然庆国也有此打算,并且已经付诸行动。 如此想来,墨非倒也释然,对栖夙想保住她的行为也不再奇怪,估计他是想将她带回庆国。只是如今有栖夙在中都,巫越的行动将会受到极大的阻碍,有时候一个聪明的谋士在特定的环境下,完全可以左右战局。 栖夙,他会帮幽国到何种程度呢? “浮图,浮图?”栖夙的叫唤将墨非从沉思中惊回,“如何?浮图是否愿意穿上女装,委屈数日?” 墨非沉默了一会,便点头同意了。她如今在中都不能再随意行动,连向外传递消息亦做不到,语气如此,反而不如暂时安身于此,见机行事,若可能,她甚至想将栖夙逼离此地,彻底解决这个可能影响巫越攻占中都的变数。 “那么,就让在下看看浮图穿上女装是何种风采吧!”栖夙起身将侍女叫了进来,叮嘱她好好为墨非打扮,然后便带着促狭的笑容离开了房间。 其实,这个男人让她换女装,除了为她掩饰身份之外,也是为了满足一下他的恶趣味吧! 墨非见到栖夙出去时表情,心中如此想着。 栖夙出来之后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坐着。其实他对浮图的女装倒没有特别的期待,事实上他见过不少女装打扮的男子,在庆国,就有不少长相秀美的男子喜欢作女子打扮,他们涂脂抹粉,举止妖娆,有些甚至比真正的女子更加美丽,可是他对此却颇为不屑,堂堂男儿却自甘下作,实为人所不齿。 他很看重浮图的才华,但目前为了保住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在他心中,勉强浮图作女子打扮,确实如他所说,是“委屈”了浮图。 正在这时,仆人来报:“公子,狄将军来访。” 栖夙面露诧异,这个时候,狄轲不是应该还在招待宾客吗? 心中嘀咕着,口中却不得不让人将人请进来,准备去厅堂招待他。 谁知才刚起身就听见院子外的笑声:“哈哈,栖先生,本将军久候你不至,只好亲自来拜访了。” 声音刚落,就见一名三十来岁的壮硕男子大步而入。 栖夙笑脸相迎,将他引入院中的石桌边坐下。 “将军,在下临时有事,让将军久候实在罪过。”栖夙朝狄轲行了行礼。 “无妨。”狄轲摆了摆手道,“其实本将军只是不耐烦应酬,若非太守的要求,本将军也不会举办这次宴会。这不,找了个借口,就躲到你这来清静了。” 栖夙微笑不语,对于眼前这名男子,他心中还是欣赏的,若非立场不同,倒是值得一交。 仆人送上茶点,狄轲看了看便道:“如今夜色正好,怎能不喝上几杯呢?” “将军说的是。”栖夙又叫仆人上酒。 两人小酌了几杯,狄轲感叹道:“此次真是多亏了栖先生。” “将军过奖了。”栖夙谦和道,“巫越大军来势汹汹,在下的计策亦不过是拖延了些许时间,若要将其赶出幽国领地,还需将军的勇武。” 狄轲摇头不语,眼中隐含忧虑。 栖夙很理解他的难处,别看中都守备森严,可是内部却有各种矛盾,其中最大的便是太守对他的猜度与忌惮。 栖夙端起酒杯,掩去嘴角的笑意,冷眼看他国的明争暗斗,倒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眼前中都正临险境,还请栖先生继续为我出谋划策。”狄轲敬酒道。 栖夙正待答话,一仆人上前道:“美人已梳妆完毕,公子是否要见一见?” “美人?”栖夙尚未答话,狄轲先行开口道,“原来不好风月的栖先生家中亦藏有美人?” 栖夙不着痕迹地扫了那名仆人一眼,笑着回道:“呵呵,将军说笑了,哪有男儿不好风月的?在下亦爱美人。” “哦?”狄轲一脸兴味,“能让栖先生倾心的,必然是风华绝代的佳人,栖先生不介意让本将军一睹芳容吧?” 在这个时代,除了正室,一般的姬妾都可作为陪客之用,故没有所谓的男女之防,若客人喜欢,甚至可以直接索要。 刚才仆人禀告时说的是“美人”而不是“夫人”,这样就直接将墨非的身份定位为地位低下的姬妾,这也引得栖夙心中恼怒,却又不能表露出来。 狄轲要求见一见“美人”的要求合情合理,他还真无法拒绝。 无奈,他只好让仆人将“美人”请出来。 咳,但愿浮图的女装不至于吓到这位大将军,更希望他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栖夙心神不定地继续和狄轲说笑着,这时,面前的狄轲的声音突然消失,视线直直得落在某个方向。 栖夙心中一动,缓缓回过头去,然后他也呆住了。 只见不远处,一名女子缓缓行来,她上身穿着浅粉染花广袖衫,交领镶边,微露里襟,下身为绛红襦裙,细腰垂带,行步摇曳,带着一种动人的雅致。女子身材高挑,比她身后的侍女高出了近一个头,孑然而立,脸上不施粉黛,却无丝毫瑕疵。更让人惊异的,是她那一身不同一般的脱俗气质,仿若寒雪白梅,洁净无垢,偏偏她又有一双凤目,于清雅中带着几分妖娆,抬眼时,那沉静如水的目光,似乎能洗涤心中的烦忧。 栖夙也惊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女装打扮的浮图竟然比男装更加特别,或许不是最美,却绝对是独一无二。而且,长发竟然如此适合她,掩去了几分俊朗,多出了几分柔美,尽管身上没有任何饰物添彩,但有一种高雅是由内而外浑然天成的,或许,佩戴饰物反而会破坏她的气质…… 墨非见到栖夙身边竟然还有一个陌生人,心中有些惊讶,脸上却淡然无波,她上前行礼,有一瞬间她差点用了文士礼,还好及时止住,只是微微福了福。这样的礼节,对于一个地位地下的姬妾来说,是有些逾距的,但是在场几人都没感觉到失礼,反而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咳!”狄轲回过神,笑道,“难怪栖先生对中都的美人毫无兴趣,有如此佳人,本家军亦不会再看那些女子一眼。” “呵呵,将军又说笑了,中都美女各个妖娆动人,岂是在下家中这位可比的?”栖夙现在后悔了,真不该让浮图出来见人,原本想借女身隐藏她,谁知适得其反。他以前所见的女装男子明明那么扭捏,怎么到浮图这里就变了样了? 狄轲看了栖夙一眼,状似无意道:“栖先生若是对此女子无意,不如送与本将军如何?本将军就用五名‘妖娆动人’的中都美女来换。” 栖夙心中一突,笑道:“在下可消受不起,有一美人足矣,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墨非听着他们在这里对她品头论足,心中颇为不悦。原本她出来只是让栖夙看看这身打扮有没有什么问题,谁知竟然会遇到这样的局面。 她行了个礼道:“公子有客在,浮……浮儿就不打扰了。” 好险,差点脱口说出“浮图”二字,好在及时改成了“浮儿”,可是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原来你叫‘浮儿’。”狄轲笑道,“不忙着走,留下陪我们一起喝酒赏月吧!” 听到浮图称自己为“浮儿”,栖夙差点喷笑,但是后面又听到狄轲要留她陪酒,心中又各种抵触,毕竟在他心中,浮图是天下闻名的贤士,要一位贤士降尊屈就来侍酒,实在是种莫大的侮辱。 此时,他不得不开始质疑起自己让浮图“男”扮女装究竟是否明智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9、风云中都 墨非还未回话,栖夙率先道:“将军,栖夙想与您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守城策略。如此……” 狄轲顿了顿,道:“好吧,正事要紧。” 栖夙向墨非示意了一下,后者微微点点头,退了下去。 事实上刚才听到栖夙说要讨论守城策略,她倒是想留下来了,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显然不能有这样的要求。对于栖夙的计划,她总有机会探查清楚的,况且这个男人也并非真心帮幽国。 墨非转身离开,而她身后的狄轲一直看她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栖夙送走狄轲之后便来到墨非的房间,此时墨非正端坐在桌案边用餐,从被栖夙带到这里之后就没吃过东西,她实在饿得不行。 栖夙走到墨非身边坐下,墨非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专心吃饭。 “刚才真是委屈浮图了。”栖夙歉意地笑了笑。 墨非道:“你让浮图扮作女子,就该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栖夙上下打量了墨非几眼,笑道:“在下可未曾想到穿上女装的浮图会如此风华绝代。” “栖夙先生说笑了。”墨非一脸淡然。 “在下可不是说笑。”栖夙仔细看着墨非,身姿秀雅,容貌俊丽,气质更是万中无一,他心中不由得产生这样的怀疑:眼前之人莫非真的是女子?天下哪有男子有如此丰姿? 如此想着,口中竟然下意识地问出来:“你,本是女子吧?” 墨非心中微惊,面上却毫不动色。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箸,凤目瞥向他,问:“我是谁?” 栖夙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他问此话的意思。 墨非又问了一句:“栖夙,我,是谁?” “你……你自然是浮图。” “是,吾名浮图,乃莨锨洌碛苛值南筒拍!蹦且蛔忠痪涞溃澳闳慈衔庋娜耸桥樱俊 栖夙怔然。 “莫以为浮图穿上女装便失了锐气,栖夙,浮图永远都是浮图,即便因为身处逆境而不得不暂时委曲求全,可是吾心藏锦绣,矢志不改!莫要被表象所迷惑,你的轻言便是对浮图的侮辱!”说到后面,墨非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栖夙有那么一瞬间被眼前之人的气势所折服,他直视的目光,似乎能透入他的心底,令他屏息。 栖夙沉默了半晌,忽然施礼道:“是在下冒犯了。” 墨非见此,也不再咄咄逼人,她将目光移向桌案上的饭菜,询问道:“今晚那人便是中都上将狄轲?” 栖夙点头。 墨非又道:“你与他相交甚笃?” “尚可。”栖夙笑道,“除去其他因素,此人倒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墨非看了他一眼,心中嘀咕:与阁下相交还真不是件好事。 “那,他是否会对我起疑?”墨非又问。 栖夙顿了一下,回道:“应该不会,此人行事磊落,用人不疑,若说缺点的话,大概便是好酒好美人。他或许不会疑心于你,却有可能倾心于你。” 墨非闻言,捏了捏耳边的头发,沉默不语。 栖夙继续道:“浮图且放心,狄轲风评极佳,不会做出强人所难之事。” 是吗?浮图眼睫微垂,掩去眼中的一抹狡色。栖夙,但愿你不会后悔…… 显然,狄轲对浮图那匆匆一瞥印象极深,回府之后便和几名至交夸赞起栖夙家中的美人,称其“姿色天然,绝世脱俗,涟涟弄月如神女”,言语间带着无比的倾慕。 所谓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尽管狄轲未曾到处宣扬,但口口相传,不过数日,中都的中上层都知道了美人“浮儿”的存在,以至于其后但凡见到栖夙的人,说不上几句话便会问起“浮儿”,弄得栖夙笑脸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幽国美人天下闻名,稍有权势的人都喜欢谈论美人,甚至经常斗美,即是相互攀比自己收藏的美人,赢家可以与输家的美人共度良宵。若是主子为人宽厚还好,美人输了也不会被惩罚,但若遇到心气大的主子,输了的美人其命运便极为悲惨了。 近来幽国大敌临前,又连遭败绩,故斗美之风稍敛,士族间也许久未曾再有新的美人出现。而今好不容易胜上一局,中都之人在松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有了娱乐之心。 作为中都上将,狄轲的威信极高,再加上他亦好美人,其眼光是出名的高,连他也夸赞的美人,怎能不让众人好奇?于是没过几日,栖夙收到了来自各方的请帖,希望他带美人参加宴会。 看着桌案上大堆请帖,墨非好奇道:“如今莨谋砭驮谑镏猓窃趺椿褂姓庋南行模俊 栖夙讽笑道:“这些人哪会担心战况?中都破不破与他们关系并不大,不过就是换个领主、损失点钱财而已。除非遇到喜欢屠城的敌将,否则他们还真无性命之忧。” 墨非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每次攻占一城,大多都是以劝降为主,灭杀为辅,对敌方谋士与将领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并未直接参战的士族了。 “那么,这些宴会,你打算全部推了?”墨非问。 栖夙沉默了一会,道:“其中多数可以推掉,可是有几个还真不好推。” “哪几个?” “一是太守何愈,一是世子邬晟。” “世子?” 栖夙点头:“即是幽王幼弟之子,此次被派往中都作督军。” 墨非恍然地点点头。 栖夙犹豫了会,道:“在下没想到狄轲一言会引起这许多麻烦,浮图你可能不得不出席了。” 墨非道:“只要行事谨慎些,应该不会遇到太大问题吧?” 栖夙苦笑:“看来浮图不太了解幽国的风俗,士族间经常拿美人来比试,输者要……” “要什么?” “要陪赢方宾主欢愉一宿。” 墨非默然。 栖夙细细看了看墨非的表情,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只能继续道:“所以此事并不好办。” “若是不出席会如何?” “若不出席,这些人将会更加好奇,手段也会变得狂放,兴致来了甚至会派高手来偷人。” “偷人?”墨非有些理解无能。 栖夙点头:“他们称之为‘窃玉’,成功窃到者不但能享用美人,还能蔚为美谈,只要事后将人送还并且添上厚礼便可。” “这,这简直是……”墨非一时想不出适当的词语,只能问,“这样做不会得罪美人的家主吗?” “所以这种事,只会由上而下,上层拥有绝对的豁免权。”栖夙徐旭道。 “也即是说,避无可避?” “是。”栖夙无奈地摆摆手,“而且美人比试你还不能输。” 墨非有种被噎住的感觉,她问:“比些什么?” “才与貌。” 墨非吸了一口气,道:“栖夙认为,我如何才能比得过那些美人?” “不知。”栖夙突然笑了几声。 “为何浮图会觉得栖夙你在幸灾乐祸呢?”墨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栖夙忙摇手道,“在下只是认为,以浮图之才,对付几名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谈经论文,浮图自然不惧,可是要浮图与女子比歌舞琴色,这哪有赢的可能?” 栖夙脑中突然浮现出浮图身着女装翩翩起舞的模样,不知不觉竟然有些呆滞。 “栖夙!”墨非出声打断他的遐想,道,“此事由你开始,便该由你结束,以你之智,必然想到了对策。” “咳。”栖夙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浮图不必太担心,只要顺其自然便可。” 顺其自然?怎么个自然法? 墨非皱了皱眉,虽然她有意借此逼得栖夙在中都无法立足,可是若将自己陷于不利之地就危险了,她可没想过要娱乐那些奢靡荒唐的士族们。 问题是,她能相信栖夙吗?他真的保得住她吗? 同时,她也想深入了解中都的上层,以便获得更多的情报。中都确实是座难以攻破的城池,若能找到其内部的矛盾并且适当的利用,说不定能给巫越创造契机。只是…… 这可真是一个没有退路的赌注! 云烟衫,雾染纱,发如锦,肌如玉,轻描娥眉,淡点唇。 墨非端坐在镜子前,铜镜映像模糊,她看不清自己此刻的模样,但从侍女惊艳羡慕的目光中,就能大概猜到是何种效果。 女人,她几乎都快忘记自己是女人了。若是这一次都能够顺利过关,那么她将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女子之身会曝光了。暗叹一口气,她在侍女搀扶下起身,缓步走出了房间。 正在门外等候的栖夙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便呆住了…… 墨非走了几步,发现栖夙没有跟上来,便回身唤道:“大人,该走了。” “啊!哦!”栖夙压下心中的躁动,几步跟了上去。若说素颜的浮图是清雅佳人的话,那么此时淡点红妆的浮图,便是气质美貌兼备的高贵名媛。 他有些后悔了,尽管他确定自己有办法保浮图无事,可是她实在是太出彩了。 身为男子,名动天下,难道变身女子,也要掀起风云吗? 走到门口,墨非接过侍女递来的纱帽,遮住了姿容。栖夙见不到她的模样,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按照计划进行吧! 两人上了马车,一同前往太守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0、风云中都 到达太守府,栖夙将墨非扶了下来,在仆人的带领下走进府中。 墨非头上依然带着纱帽,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只是问候声、谈笑声不绝于耳,同时还感觉有数道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几转。 来到一座厅堂侧门处,栖夙停下来道:“待会你便跟着侍女进去,静观其变即可。” 静观其变即可?墨非表示怀疑,不知道栖夙在打什么主意。但她也没多问,转身跟着侍女离开。 不多时,墨非被带到一座由屏风架设的小隔间中,里面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摆放着茶点,除此之外周围再无其余陈设。 在来之前,墨非就听栖夙讲叙过幽国的斗美宴会,斗美宴会又称摘花宴,美人如花,花落谁家?所有参加的宾客都必须携带一两名美人,以作比斗之选。而宴会的主人则会准备五名佳人,并且不能参与主斗,只能被选斗。 比斗时,所有美人都会被带至小隔间,然后每人发一枝时下开放的鲜花,美人的主人只知道自己美人的花名,而不知道其余人的花名,若想摘花就得先猜中其中一种花名,猜错者则会失去一次摘花的机会,猜对的话,此人的美人将由选斗人选变为主斗人选,与他点到的美人进行比斗,赢了便抱得美人归,输了便得赔上自己的美人。 墨非眼中眼中闪过几丝怒意,这个时代的女子何其可悲,简直如物品一般,喜则收之,不喜则送之,如今更是拿来当赌注,让女人为自己男人换取新欢,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 她现在很庆幸自己去的是莨飧龉业哪腥硕耘怂淙灰膊患糜卸喟В鹇氩换峁幌吠妗k煨易约阂豢季桶缱髁四卸馊チ吮坏弊髌魑锏谋Аm螅怯龅讲豢煽沽Γ裨蛩荒苄孤蹲约旱男员穑 不知等待了多久,隔间外,原本杂噪的大厅,在一声“太守到”的通报之后,逐渐安静。墨非知道,宴会开始了。 太守说了些什么,墨非没怎么听清,只是没过一会,就见一侍女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掀开绸布,托盘上赫然放着一枝娇嫩的花朵。 墨非伸手拿过,眼中闪过些许诧异,因为她手上的这朵花并非时下常开的夏花,而是一朵只在春季盛开的紫陌,乃前虞国的国花。 如此看来,幽国灭掉虞国之后,将紫陌移植到了本国,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加长了它的花期。 原来是这样!墨非终于知道栖夙的打算了,给她分配这样的花,谁又能点得到她的花名呢?如此一来,她便免去了上场献丑的麻烦了。 呵,确实了得! 墨非此时终于放下心来,开始细细听起外面的动静。 “濯濯涟(莲)漪点泪兮。”不知何人率先点花名。 “莲花一朵。”一仆人高声呼应,接着报道,“莲花者,乃伯君家美姬,请姜大人家兰花美人先出阁献艺。” 随着仆人的声音落下,墨非听到隔间某处发出细小的呼声,然后衣料摩挲,显示有人正移步而出。 不多时,琴声响起,时急时缓,如蝴蝶翻飞,悠然灵动。 墨非不善音律,但也觉得此琴音十分悦耳,如流水般潺潺清淌。不过,这屋中的男人有几人专注于这婉转琴音? 一曲完毕,喝彩声四起,赞叹声不断。太守似乎说了几句溢美之言,然后便是莲花美人出场。 此女歌声一绝,起唱之初便惊动了全场,那天籁般的嗓音,时而低吟,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时而舒缓,伴随着动人的琵琶之音,真是令人闻之难忘。 显然,莲花美人的呼声高过了兰花美人,此次伯君获胜,得到了兰花美人陪宿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女子在歌舞技艺方面确实出类拔萃,墨非自叹不如。 可是多好的花儿,却都给这些男人给糟蹋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争奇斗艳的比斗,各种美人轮番上场,令在场男子大饱眼福。当然,也有不少没有猜到花名的,只能错失抱拥新美的机会了。 墨非独坐在隔间,沉默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正如她所猜测的那般,果然没有人点到她的花名。 直至宴会宾客都点斗完毕,外面的气氛才逐渐缓和下来,男人们品评着各个美人的优劣,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大概便是伯君家的莲花美姬。 虽然墨非看不到,可是从那断断续续地夸赞声中可以听出,这位美人才色双绝,惊艳全场,博得了一片仰慕者。 这时,忽有一人道:“栖先生,近来常听闻你家美人之名,可惜此次斗美竟然无缘点中,如今斗美已毕,是否该请你家美人出场一见了?” 此言一出,立刻获得响应。太守于是道:“阁中尚有几名美人未曾点到,不如就一起请出来吧!” 众人哪会有异议,纷纷点头应许,栖夙自然也不会反对,比斗已过,浮图暂时无事了。 在场数人对栖夙家的美人可是好奇不已,能得狄轲的盛赞,其人必有过人之处,可惜栖夙一直藏着掖着无缘得见,神秘往往最是挠人,千盼万盼,如今总算能见其真容了。 不多时,从屏风后先后走出几名盛装女子,每报一个名字,便有一名女子上前见礼。 “栖家美姬,浮儿。”听到这声通报,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众人立刻精神一振,凝目望去,只见一高挑女子缓步行来。 乍看一眼,彷如春风拂面,雅致静仪;再视时,乌发蝉鬓,凤眼流光,肤如美玉透亮,身姿绰约,行止间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第三眼,如拨云见日,铅华弗御,一身澄净超俗的气质,令人见之忘俗。 这,便是“姿色天然,绝世脱俗,涟涟弄月如神女”的浮儿?果然非同一般。 墨非双手平叠,微微朝前方行了一礼:“浮儿见过太守与诸位大人。” 墨非自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便未曾给人行过跪礼,此次亦不例外。可是奇怪的是,在场竟无人出声指责,反而觉得这个礼节更加赏心悦目,行、立、躬几个简单的动作竟然也能做得如此从容自然,仪态天成。 直至墨非走到栖夙身边坐下,在场众人才缓缓回神。 浮儿一出,场中美人竟然有种黯然失色的感觉,这并非美貌的差距,而是气场与气度的高低。就连刚才被连番赞誉的莲花美姬在与浮儿视线接触的一瞬间,竟然下意识地偏过了头去。她的目光并不锐利,却有种直透人心的魔力。 美人再美,在男人眼中亦不过是赏玩之物,随时可享之,随时可弃之。然而,浮儿却不一样,这是个让人难以忽视的女子,虽静坐不动,却深远如渊,气质如雪,淡然如云。 一时间,众人猛然发现自己有些穷词,不知该如何称赞这名女子,仿佛任何赞美之词都有些无力,都是种轻辱。 她的美,已经远远区别于他人,仿佛不似这世间之人。 这惊鸿一现,给人留下了何其深刻的印象!今日过后,浮儿之名必然风动中都。即便她一艺未献,一才未展…… 栖夙拿起酒杯挡住嘴边的笑意,余光看向身旁面色如常的墨非,他若是女子,那必然是帝王的女人,一般男子哪有比之匹配的气势? 冷场片刻,太守开口道:“斗美已然结束,诸位今日可在府上夜宿,美人在怀,尽享欢愉。” 太守竟然也略过墨非,未曾轻言对之,不过他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喜。 墨非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听栖夙小声道:“今晚我们留下来。” “非得留下?” 栖夙点头:“你认为我如何让太守同意给你发那枝紫陌?” “为何?你与他谈了什么条件吗?” “确实有条件,你待会即知。”栖夙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墨非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夜深,与会众人相继离开大厅,跟随仆人进入各自的睡房。 酒气散尽,喧哗渐息,墨非感觉这一晚比平时连日工作都累。一来她看不惯这些男人的淫靡,二来刚才萦绕在她身上的炽热目光,也让她极度不适。她发誓,待她自由,她以后便再也不穿女装了! 墨非走进客房,栖夙吩咐侍女好好服侍她之后,便转身离开。 她原本以为栖夙会与她同房,毕竟这样的宴会便是男人的温柔乡,哪会讲究男女分房的礼数? 栖夙恐怕另有美人在怀吧?毕竟她在他眼中可是个假美人…… 如此想着,侍女已经为墨非准备好了热水。墨非并未打算在这个地方沐浴更衣,她走到屏风后,打算换下外衣,再随便擦洗一下了事。 谁知刚褪下外衫,屋中的烛光便突然熄灭,墨非心头一突,刚打算说话,便感觉嘴巴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然后整个人被拖到柜柱后的狭缝处。 这……是怎么个情况? “别出声,也别乱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直扑耳内,引得墨非微颤。 栖夙?这家伙搞什么鬼?深更半夜跑来吓人? “别出声。”栖夙又低声道,“就这样安静地藏着,你待会就知道原由了。” 墨非稳了稳心神,放缓身体,静观其变。 栖夙感觉到怀中之人的变化,便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改为环住她的腰身。 两人所藏之处十分狭窄,身体紧贴才刚好掩住身形。 四周黑暗一片,又寂静无声,只听得到两人略显压抑的呼吸声。 墨非感受到了栖夙那心脏跳动的节凑,与他胸膛紧贴的背部更是湿热无比。来到这个时代,这大概是她第二次与男人如此亲密。 她很想开口问问目前是个怎样的状况,顺便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栖夙神秘兮兮的模样,让她也不由得慎重起来,不得已只好继续忍受这异常的亲昵。 比起墨非的不适,栖夙更觉心悸。他没想到抱着墨非的感觉竟然如此奇妙,虽然看不到,可是身体的契合让他躁动不已,环住墨非腰身的手臂也僵硬着,不敢随意乱动,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 他只得念,怀中这人是男子,是男子!千万不能有任何遐想! 两人便在这静默的暧昧中,慢慢等来了该来的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1、风云中都 墨非屏息静听,外间的门打开又关上,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浮儿姑娘,为何不点灯?姑娘睡了吗?” 墨非心头一动,来人竟是太守何愈。她微微偏头,瞥了身后的栖夙一眼。 正当墨非以为房中没有其余人时,竟然有一女子回应了太守:“太守大人,浮儿羞敛,请莫要点灯。” “呵呵,在下明白,明白。沉夜暗香,更显情怀。”太守笑得颇为猥琐,听得墨非连连皱眉。 接着他又说了不少淫词艳语,将“浮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不多时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墨非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引得身后的栖夙闷哼一声,然后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墨非被勒得有些生疼,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身后的人。 栖夙似乎无奈地低叹了一声,放松了力道。 这时,外间shen吟声断断续续传来,期间还夹杂着男人的低喘。 “浮儿,你真是个妖精……” 墨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中冒出怒火,虽然知道床上的人不是自己,可是她却有种被侮辱的感觉。想到此处,她用力踩上栖夙的脚,还来回转动了一下。 栖夙自然知道墨非在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只能生生忍住,片刻后才低头凑到她耳边低语:“消气了没?” 耳朵感觉一阵瘙痒,墨非停止了发泄行动。 “啊……别……” “美人儿,我忍不住了……” 接着是接连不断的奇怪声响,显然战况已经进入激烈时刻。 该死!墨非心中忍不住骂了句,赶紧结束! 栖夙也有些扛不住了,怀中抱着美人,耳边听着那么销魂的shen吟声,是个男人都该有反应了。 与他身体紧贴的墨非立刻感觉到男人的变化,不由得浑身僵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栖夙挺尴尬的,一向自诩颇有自制力的他,竟然在此时有了冲动。 “啊……啊……大人……” “美人儿,咱们换个姿势……” 换个头!墨非和栖夙两人在心中同时骂道。 这个男人哪来那么多精力!还换个姿势!该死的怎么不干脆站着做算了! 谁知这个想法刚刚闪过,就听见外面传来女子惊呼:“大人,这可真是太羞人了……” “没事,这样甚好,来……” “嗯……好,好深……” “……”躲在暗处听壁角的两人一阵默然,不知道这两人用了什么姿势? 显然身后栖夙脑中也是各种遐想,下/身的反应越加明显。 墨非忍不住又踩了他一脚。 栖夙苦笑,他这会口干舌燥,欲/火/浑/身,找不到人解决也就罢了,更惨无人道的是还得继续听旁人欢/爱。 外间的战况愈来愈激烈,撞击声、shen吟声、低吼声此起彼伏。 这位太守大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御女神功练到了极致,不但持久还花样百出,弄得那女子娇喘声声。 正在墨非准备默念清心决时,脖子上忽然被什么温湿的东西擦过,然后是脸侧,耳垂…… 她心头一跳,身体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可惜地方狭窄,又能缩到哪里去? 好在那温湿的东西似乎只是无意擦过,蜻蜓点水般移开,只是那颤栗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黑暗中,传来几不可闻的低叹一声……唇上的触感,实在是令栖夙心动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的男女终于停止动作,那太守似乎满足了,不多时便传来阵阵鼾声。 墨非和栖夙同时嘘了一口气。 又等了片刻,确定外面没有了其他响动,墨非立刻离开栖夙的怀抱,然后转身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惜黑暗中没什么都看不见。 栖夙不用猜也知道墨非此刻必然怒气滔天,他摸了摸鼻子,然后才低声道了句:“回去再解释。” 解释?还需要解释吗?墨非终于知道栖夙是用什么条件来交换那朵紫陌,居然是要“浮儿”□□ 一宿,然后暗地换了替身,她该庆幸自己在栖夙眼中是男子吗? 这时,屏风外转出一个黑影,对着两人施了一礼,并未开口说话。 栖夙打了个响指,那个黑影便退了出去,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悄然离开了房间。 墨非知道,这个应该便是刚才与太守翻云覆雨的女子。 那女子离开后,墨非才小声道:“现在怎么办?” “待会趁太守还没醒,我们先离开太守府。” 墨非看了看窗外,离天明不过一个时辰了,不得不再次感叹,太守大人的持久力真是…… “我先离开了,你看着时候差不多,便让仆人领着出府,我就在府门外候着。” 墨非点头。 栖夙这才从窗口跃了出去。 墨非缓步走到外间,室内弥漫着一种欢爱后的气息。她皱了皱眉,立刻返身回到屏风后,把外衫重新穿好,静静地等待天空泛白。 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直到窗外终于透出光线,墨非这才迫不及待地开门离开。 上了栖夙的马车,墨非一路上都沉默着。 栖夙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浮儿,在生气吗?” “别叫我‘浮儿’!”墨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咳,不叫你浮儿又该叫什么呢?”栖夙用眼睛看了看马车外,示意周围可能有眼线。 墨非这才没有再说话。 栖夙深深地看着她,脑中想起暗室中那段旖旎的经历,心中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为何不是女子?真的不是女子? 自己莫非真的对一名男子有了欲望? 不,不会的,定然是那迷乱的气息造成的。栖夙如此安慰自己。 不多时,两人回到宅院。 墨非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将假发取下,然后又换了件男装,看也不想再看那些女子所用之物。 栖夙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进来道:“委屈浮图了。” “不是委屈,是屈辱!”墨非坐在桌案边,双拳紧握。 “是,是。”栖夙笑道,“喝口水,缓缓气。” 墨非暗暗压了压心中的郁闷,表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此事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栖夙一直注意着墨非的神色,见她缓和下来,便说,“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在下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墨非不得不承认栖夙说的没错,他的这个李代桃僵之计,让她顺利渡过了这次危机,可是想起那太守一边唤着“浮儿”一边做着那样的事,她就像吞了小强一样恶心。 “说这些都没用了。”墨非道,“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我实在不想再参加这样的宴会。” 栖夙点头:“在下也不想再让浮图被人如此品头论足,只是……” “只是什么?” 栖夙上下打量了墨非几眼,道:“这女装你还是得换上,如今已骑虎难下,我们必须继续隐藏下去。” “还要多久?” “直至入冬。” 墨非沉默下来,入冬?原来栖夙想将战局拖延至明年,在入冬前,若巫越还未将中都攻下,那么就意味着今年都不可能攻占中都了,这对菥此凳欠浅2焕摹 巫越等不了那么久,她也等不来这么久! 墨非垂下眼,突然问道:“你上次不是说,还有一场宴会无法推脱吗?” “世子邬晟。”栖夙道,“此人在中都亦颇有影响力,确实很难推脱。昨日宴会他也在场,浮图恐怕不曾注意,那位世子也对你甚有好感。” 何止好感,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栖夙颇有些不渝地想着。 “哦?”墨非问,“他与太守的关系如何?” “泛泛之交,不过他似乎与狄轲交情不错。” “他的邀约在何时?” 栖夙一愣:“莫非你打算参加?” “是。” “为何?浮图刚才不是还对此事深恶痛绝吗?” 墨非道:“已经人尽皆知了,亦不在乎再多一次。” 栖夙无言。 “只是,”墨非看向他道,“世子的宴会还是摘花宴吗?” “那倒不是。”栖夙回道,“这次是比较平常的赏花宴,世子酷爱名花,刚来中都便搜集了大量奇花异草,如今正值花季,他便举办了这次赏花宴。” 墨非舒了口气,如此一来,她还真得去看看。 “浮图真打算出席?”栖夙又问了一次。 “是,我既然参加了太守的宴会,这世子的宴会也不好推掉了。” 栖夙沉思了一会,道:“在下原本也是希望浮图参加的,可是……罢了,既然浮图同意,在下亦不多言了,依然是那句话,在下定能保得浮图无恙。” 你的保证还真得打个折扣,若再来次李代桃僵,再听次墙角,她真怕自己产生心理阴影。想到这个,她又不由得记起那时两人的尴尬,好在双方都没打算提及。 “浮图想来也累了,待会让仆人准备热水梳洗一下,再好好睡一觉,在下就不打扰了。”说着,栖夙就打算起身离开。 突然,墨非拉住了栖夙的衣领,凑到他面前沉声道:“栖夙,此次浮图扮作女子之事,你永远不得说出去,在你身边的这个只是‘浮儿’,待一切事了,‘浮儿’便再也不存在了。卿士浮图与美人‘浮儿’毫、无、关、系!” 栖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如你所愿。” 可是浮图,浮儿之名恐怕没那么容易被人忘怀啊…… 正如栖夙所想的那样,一场摘花宴,让仅仅惊鸿一现的浮儿名响中都,光华居然盖过了其余美人。 栖家有美人,清雅美姿容,凤目且生辉,一眼数万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2、风云中都 趁着有余暇,墨非向栖夙打听了中都一些权贵的信息,以及世子宴会上需要注意的细节。 栖夙倒没什么隐瞒,能说的都说了,后面他还特别提了一句:“世子宴会上可能会邀请美人献艺。” 又献艺?墨非心中对此深恶痛绝,这个时代的男人实在是太有优越感了,想怎么取乐就怎么取乐,女人完全没有说“不”的权利。 墨非想了想,道:“那帮我准备一支笛子吧。” 栖夙眼睛一亮:“浮儿会吹笛?” “只是稍懂,勉强能应付一下场面。”墨非的导师对她的教导十分传统,琴棋书画样样都得学,可惜她对音乐兴趣不大,后来左挑右选,学了笛子,只因为笛子造型古朴简单便于携带。不过由于精力有限,她也就练熟了几首曲子,好在导师并未多加指责,学习这些只是为了陶冶情操,若是一味强迫,也就失去原本的意义了。 好在这里也有笛子这种乐器,只是刚刚兴起不过数年,女子大多不喜,而男子也只有少数懂得吹奏,最受欢迎的依然是传统琴瑟,众人熟悉的笛曲屈指可数,所以墨非正好可以借此应付一二。 栖夙倒是颇有兴趣,很快就派人为她搜罗了几支竹笛。墨非一一试音,最终选择了一支棕黄色的中长笛。 而后墨非拒绝了栖夙想一饱耳福的要求,只是妥善将笛子收了起来。虽说她只会吹奏几首曲子,但那几首基本都烂熟于心,信手拈来不在话下,所以她并不担心。若是宴会上不用献艺,她大概都不会为别人吹奏。 几天过去,距离中都数十里外的菥廊缓廖薅玻侵牢自奖厝灰丫兴卸诙曳5暗恼舛问奔洌匦胂缺4孀约海艋褂杏嗔Γ箍梢约惺隆 待到宴会当天,又是一阵费力的梳妆打扮。此次宴会与上回不同,多了一份雅致,少了一分淫俗,参与宴会的亦多为文人雅士。所以栖夙为墨非准备了一套相对素雅的衣装,虽少了几分艳丽,却更突显了她干净的气质。 两人来到世子暂住的别庄,一仆人上前道:“请栖先生先至厅堂,而浮儿姑娘请随侍女前往花园。” 栖夙看了墨非一眼,便随着仆人离开,而她则被侍女带往另一边。 转过廊道,前面是一片姹紫嫣红。花园中石路蜿蜒,假山湖泊,石亭青松,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一盆盆争相盛开的鲜花,颜色绚烂,姿态各异,引得蝴蝶翩翩起舞,将原本幽静的园林点缀得生机盎然,一阵清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肺。 不得不说这位世子是位爱花之人,园中这些花儿不但被照料得很好,而且摆放也十分讲究,品种虽多,却无杂乱的感觉。 墨非一边欣赏一边走到了石亭中。此时亭中已经坐了数名女子,显然是那些大人带来的美人。她们原本正在热烈地谈论着什么,可是一见墨非走过来便都安静下来。 墨非也不在意,淡然地对她们点了点头,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众女见她如此态度,心中不由得觉得此人颇为傲慢,看她的目光也不善起来。 这时有一红衣女子道:“这位可是近日美名远播的浮儿姑娘?” “美名不敢当,我便是浮儿。”要墨非自称“奴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她这样回话更是让众女觉得傲慢。 于是又有人发难道:“确实也没多美,不知诸位大人为何会对你青睐有加?莫非有何特殊手段?” 如此一说,众女中便有几人暧昧地笑了出来。 墨非也不生气,只是淡然回了句:“浮儿自然是比不过众位美人。” 那名女子听着有点不对味,却不知哪里不对,只能哼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咳,”旁边一名蓝衣女子忙说,“都说美人如花,各具姿色,大家实在不必相互较劲。” 墨非看了这名女子一眼,没再说话。 倒是这女子又说:“提到花,大家觉得这花园中哪种花最美?” “当然是‘雪阳’,洁白无瑕,芳香四溢,世子收藏的这几株更是极品。”先前那名红衣女子抢先道。 “奴家觉得‘彩翼’更为华贵。”一黄衣女子驳道。 “‘彩翼’未免美得俗了点,比不上青兰的雅致。” 众女纷纷发表各自的看法,倒是把先前的那段不愉快给略过了。 墨非乐得自在,她实在不想与这群女孩逞口舌之争。 这时有人突然问向墨非:“浮儿姑娘觉得呢?这满园花儿,哪一株可当得今日的花王?” 墨非将赏花的目光移到说话之人身上,道:“花王?诸位美人觉得应该如何评比花的优劣?” 众女愣了愣,蓝衣女子道:“不就是看花貌?” “刚才姑娘不是说,美人如花,各具姿色吗?”墨非道,“每种花都有其美态,光看花貌,实在难分高下。” “哦?不知姑娘有何高见?”蓝衣女子好奇道。 其余女子或感兴趣,或露不屑。 墨非倒并不在乎她们的目光,只是随意道:“简而言之,可从形、色、香、品来赏鉴,比如‘雪阳’,植株挺立,叶似碧竹,花色洁白,姿态优美,香气清新,正因为它花无异色,洁白无垢,故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矜持含蓄的气质,这便是它的‘品’。再说这‘锦焰’,形似绣球,花瓣叠生,花色繁多,有的如雪映朝霞,有的如碧湖凝露,‘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品相雍容华贵,富丽无双,足可称得上‘国色天香’。” “那么青兰呢?”有人忙问。 “青兰与别的花不同,首品其香,清而不浊,香远益清,超凡脱俗;其色清雅淡素,其形独特别致,仙姿傲骨,故可将其比作君子,高洁淡雅,‘本然俱足花欲开,淡染浓抹随心裁,损益美丑凭人去,绽蕾吐艳自然来’。青兰便是花中君子。” 众女听得饶有兴致,而墨非也在不知不觉中将花园中的花一一点评了一遍,只是最后都没明确说哪一株可称“花王”。于是有人便又问到这个问题。 墨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浮儿曾经听过一个故事,在很久以前,有一君王携美出游,时令百花争相开放,唯独锦焰含苞不开,君王大怒,下令一把大火将其焚烧,经历火劫,锦焰浑体焦黑,却枝干不折,于寒霜中傲然挺立,直至来年,烈焰之下,花开绚烂。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此言一毕,身后就传来一阵拍掌声。 墨非与其余女子同时转身,只见不远处走来数名华衣男子,为首之人便是世子邬晟。 众女忙行礼迎接。 “哈哈,想不到刚入花园便听到如此妙论,浮儿姑娘好文采。”邬晟大笑着走过来,面带赞赏。 “世子过奖,此乃浮儿一家之言,望诸位大人不要见笑。”墨非淡然回道。 “浮儿姑娘太谦虚了。”邬晟道,“在下自诩爱花,却在此时才知如何去品花,实在是惭愧。听姑娘之言,今日这花王恐怕非那株‘国色无双’的锦焰莫属了。” 周围的男子纷纷点头表示认同,旁边的女子则多露不渝之色。 “上次惊鸿一瞥,在下对浮儿姑娘印象深刻,却不想姑娘竟然还是内藏锦绣的才女。此次赏花宴有姑娘参与真是增色不少,待会若有暇还请姑娘不吝赐教。”邬晟目光炯炯地盯着墨非。 墨非面色无波地躬身虚应了一声。 邬晟于是又转身对众人道:“此次只为赏花品茶,不谈国事,诸位随意莫要拘谨。那边已准备了茶水糕点,棋盘桌案,诸君可自行赏玩。众美人亦请自便,不用拘礼,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下人。” 众人应诺。 随后他又看了墨非一眼便率先朝后园走去,其余宾客亦相继跟随,离去前还有不少人的目光在墨非身上转了几圈。 要知道此次来的可大多是文人雅士,对墨非这样颇有才学、气质淡雅的女子自然心有好感。 “浮儿姑娘。” 墨非刚想四处转转便被一人叫住,回身看去,赫然是那日见过的狄轲将军。 “不知将军有何吩咐?”墨非问。 “听姑娘谈吐,似乎颇有学识。” “只是识得几个字而已。” “姑娘谦虚了,敢问姑娘可会下棋?” 墨非犹豫了一会,点头:“略知一二。” 狄轲喜道:“甚好!在下想邀姑娘对上一局,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这……”墨非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没有离开的栖夙。 狄轲立刻对栖夙道:“栖先生不介意吧?” “呵呵,当然,就让浮儿陪将军下下棋吧!”栖夙微笑。 “如此便多谢了。”说着,狄轲朝墨非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墨非斜了栖夙一眼,便跟随狄轲一起前往摆设棋盘处。 看着两人离开,栖夙摸着下巴,眼中射出隐晦不明的光芒。 后园面积很大,左边有一个人工湖,湖边怪石嶙峋,往右数米的草地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排桌案和坐垫,桌案上放着茶酒吃食;再右边有一座石亭,亭子颇大,大概可容纳数十人,亭中有一张石桌,桌上同样摆着食物茶水,环形石座上则摆放着几堆书简,供众人翻阅。 在亭子更右边的大榕树下,摆设有四张石桌,每张石桌相隔数十米,其上各有一副棋盘。 在一片姹紫嫣红和凉凉树荫之中下棋,亦是一种享受。 墨非与狄轲各自入座。 狄轲笑问:“需要在下让子否?” “毋须。” “那好,姑娘先请。”狄轲把白子交换给她(这个时代白子先行)。 墨非亦没有推辞,摸着棋子,看着棋盘,心下立刻一片宁静。 捻起一粒棋子,“啪”地一声落下。 墨非下棋的动作十分漂亮,落子干脆利落,看得狄轲微微一愣,原本有些玩闹的心思顿时少了几分。 他看了看对面端坐静怡的女子,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疑惑之下,抬手也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3、风云中都 与墨非下过数子,狄轲才知她的棋艺并非只是花架子,而是实实在在的实力。 他望着棋盘,突然开口道:“前日太守将他手上的兵马借给了在下。” 嗯?墨非心中奇怪,抬眼看向他。 狄轲又道:“就在姑娘参加完摘花宴之后。” “将军说笑了,此事与浮儿有何关系?”墨非垂下眼,手指捏了捏棋盒。 狄轲微笑着落下一子:“在下与太守素来有隙,自在下进驻中都以来,处处掣肘。后来栖先生曾答应会很快帮在下解决这个问题,而果真在那次宴会之后,太守松口了。若此事没有浮儿之助,在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原来如此。墨非心中怒火腾升,又被栖夙算计了一把!这家伙真会将计就计。若说他原本要她扮女装,一来有戏弄之心,二来是为了掩饰她的身份,原本可能是想让她装作他的夫人,只是因为仆人的错口,被狄轲宣扬了出去。后来传到了太守耳中,被狄轲看中的女人,他自然有兴趣,于是顺理成章发出了邀请。 墨非估计,栖夙肯定有办法推脱,可是他依然要求自己参加,并且借李代桃僵之计以“浮儿”之名取悦太守。太守自以为此乃狄轲的示弱之举,虚荣心满足之余甚至同意将兵力借给狄轲。 而栖夙的目的便达到了,让狄轲能够彻底整合中都的兵力,自此中都便有了统一调配!以狄轲的能力,必能让中都守备提高数倍。 墨非捻起一颗棋子又放下,几次之后,心慢慢平静下来。她一边落子一边道:“将军高看浮儿了,浮儿愚钝,岂能左右太守的决定?这其中原由恐怕得问我家大人。” 狄轲听闻此言,笑而不语,显然心中早有定论。 两人又沉默下来,只听见落子之声。 不多时,狄轲状似无意道:“不知栖先生是否割爱,将浮儿送予在下?” “将军府中必然美女如云,浮儿何德何能得将军青睐?将军莫要取笑浮儿。” “并非取笑。”狄轲正色道,“在下是真的为姑娘心动矣,为姑娘,在下愿意付出足够的诚意。” “浮儿相信我家大人不会舍得将浮儿送给他人的。” “那倒未必,恐是诚意不够。” 墨非沉默了一会,道:“将军,您可知女子除了才貌之外,还有什么是最动人的?” “哦?是什么?” “忠贞。” “忠贞?” “美人于乱世之中,如柳絮随风摆,命运不由人,今日从他,明日从你,直至年华老去,境遇坎坷。”墨非缓缓道,“正因为如此,乱世美人真心难付,只求安身。将军,您坐拥美人无数,可有一人为您忠贞不渝?” 狄轲微愣,陷入沉思。 墨非又道:“将军是正人君子,必不会强人所难,浮儿受我家大人之恩,只盼今生永随,不违本心。” 狄轲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几抹复杂的光芒,半晌他才苦笑:“在下真的羡慕你家大人了。” “将军何须羡慕?将军英伟不凡,将来必有女子为您倾心以待,到时还请将军务必珍惜,此实乃世间千金难换、动人至极的宝物。” 狄轲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不过多时,墨非放下棋子,道:“将军,您输了。” 狄轲闻言,仔细看向棋盘,果真已至绝路。 “想不到姑娘棋艺如此高超。” 墨非淡然道:“并非浮儿棋艺高超,而是将军心神动摇。” 狄轲自嘲一笑。 这时,仆人来禀:“午膳以备妥,请将军移步前厅。” 狄轲于是道:“如此,在下先行一步了。” 墨非行了行礼:“将军请便。” 狄轲深深看了看墨非一眼,转身正准备离去。 墨非忽然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将军保重,小心太守。” 狄轲顿了顿,然后大步离开。 墨非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思量,太守虽然将自己的兵力借给了狄轲,但是必然心生顾及,暗地监视。此时狄轲亦心知肚明,她这么说一句,只不过是加深他对太守的防备而已,具体有多少作用便不得而知了。 身后走来一名侍女,要带墨非去内厅用膳。 墨非缓缓起身,缓步跟随在侍女身后。 在经过湖边时,墨非脑中忽然闪过“危险”的预警,她立刻做出反应,脚步一顿,身体猛地侧后半圈。 只见身边一个粉色身影擦过,因为墨非意外地转身,以至于那个身影失去目标,自己反而朝湖中倾去。 墨非想也不想,伸手拉住了那名粉衣女子,将她拉到怀中。 旁边的湖水并不深,这名女子恐怕是想让她出丑,若掉进去,必然一身污泥,这个脸就丢定了。 怀中女子不过十五六岁,还是最俏丽的年纪。墨非忽然低头凑近这名女子,勾起她的下颌,低声道:“看看,竟然是如此可爱的小女孩儿,坏事可不是你该做的。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了,知道吗?” 粉衣女孩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凤目,听着那低沉柔和的声音,下意识地点着头。 墨非又拍了拍她的前额,这才转身离开。 而粉衣女子一直呆立在原地,久久未动。不多时,她身后走来数名女子,她们纷纷追问起刚才的情况。 粉衣女子忽然伸手捂住脸颊,声音颤颤道:“刚才我竟然觉得……觉得浮儿姑娘好俊!” “……” …… “呵。” 墨非刚转过回廊,就见栖夙靠在柱边,一脸促狭地笑着。 他凑近她耳边低语道:“浮儿,你现在可是‘女子’!” 墨非斜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她现在对栖夙好感全无,稍不注意自己就可能落到他的局中。 这时,栖夙忽然猛地抬头,望向某一个方向。 墨非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边除了几名仆役和零散的宾客之外,并无其他异状。 于是她问:“怎么了?” 栖夙皱眉:“刚才似乎有人……算了,可能是错觉,你先去用膳吧!” 墨非看了他几眼,没再多问,跟着侍女就离开了。 栖夙又朝那边看了看,依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朝前厅走去。 待两人都离开,一个身影从树后露了出来…… 世子府的膳食十分丰盛,因为男女分开,在场的女子都相对轻松,气氛还算和谐。 墨非看到那名在湖边遇到的粉衣女儿也进了来,她偷偷看了墨非几眼,竟然有些羞涩。 真可爱!墨非心里暗道。虽说女子间勾心斗角屡见不鲜,可这么明目张胆的恶作剧,显然不是什么心机重的女孩能做出来的,她恐怕也是被人撺掇的。 正安静吃着东西,忽然前厅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就是有些杂乱的脚步声。 屋中的其余人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她们面面相觑,然后叫侍女去看看情况。 不多时,侍女回报,前厅有一位大人忽然昏倒,世子已经去请大夫了。 “哪位大人昏倒?”立刻有女子询问,在场大多是其余人带来的女宾,自然担心昏倒的是谁。 “是曾先生。”侍女回答。 “曾先生?”一女子惊呼出声,“快,带我去看看。” 侍女迟疑道:“诸位大人皆在场,姑娘此时去恐怕不妥。” 那女子咬了咬唇,重新坐下,只是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她旁边一女子询问道:“你家大人平时身体如何?” “甚少生病。”那女子回答,“奴家跟随大人一年多,都未曾见过他生病。” 其余女子都感觉奇怪,一时无语。 墨非是事不关己,坐在一边静观其变。只是心里暗道:今日这场宴会恐怕要提早结束了,正好。 不多时,前厅又是一阵骚动。 那名女子立刻让侍女去查看。 侍女再次回来时,脸色有些难看,回禀时声音还有些颤抖:“回……回姑娘,曾大人此时浑身滚烫,皮肤上生出大片红疹,情况甚是不妙,连大夫一时也束手无策。” 女子脸色一白,顿时六神无主。像她这样的女子,只能依附男人而生存,一旦失去依托,前景难料。 其余女子皆露出同情的神色。 众人都没了胃口,或小声议论,或陷入沉思。而墨非倒是吃饱了,默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时,一仆人来报:“水姑娘,世子请你移步客房,照顾你家大人。” 那女子立刻站起来,匆匆跟随侍女而去。 而仆人又对其余众人道:“还请诸位姑娘安心用膳,此事自有大人们处理。” 一顿食不知味的午膳过后,此次宴会也提早结束。那位曾大人是中都极为重要的一位才士,颇受太守和世子的重视,他如今突发疾病,众人自然玩兴全无。 回程时,墨非问道:“那位曾大人怎样了?” “不知。”栖夙沉吟道,“大夫还在寻找病因。” 这个时代的医术,墨非不报期望,小小风寒都有可能要人性命,更何况是这种连病因都查不出来的疾病。 只是墨非此时并不知道,这个意外并非小小插曲,而是一场动乱的开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4、风云中都 这天,墨非正在花厅纳凉,就见栖夙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怎么?发生何事了?”墨非询问道。 栖夙沉吟了会,道:“上次在世子宴会上突发疾病的曾先生,浮儿是否还记得?” 墨非点头:“记得,他的病情如何了?” “他的病情我不清楚,但最近几日却连续有好几人都出现了同样的病况。” “哦?发病的莫非都是上次参与过世子宴会的人?” “正是如此。”栖夙道,“当初皆以为只是某种急病,如今看来却是未必。” “你如何看?”墨非放下茶杯,端坐在他面前。 “此事有些蹊跷。”栖夙看了墨非一眼,道,“需要再观察几日,但愿并非我所担心的那样。” 墨非沉思起来,心想:难道是有人下毒?亦或是某种传染病? “发病的都是哪些人?世子呢?”墨非突然问。 “世子倒是无事,发病者有文士,有贵族,亦有武者,很难局限范围,而且发病时间各不相同,这也是让在下觉得十分奇怪的地方。” 墨非明白他的意思,若是中毒,没理由发病时间会相隔这么久,而且下毒者的目标驳杂,这样随意的做法实在令人费解。但若并非中毒,那…… 栖夙迟疑一会,道:“上次参加宴会的人,恐怕都有可能发病。” “你是说我们……” 栖夙点头:“目前城中几名大夫都聚在一起寻找病源,希望会有成效。” 比起栖夙的担忧,墨非反而平淡很多,作为现代人,从小注射各种疫苗,然后在污染废气之中□□地活下来,其对病毒的抵抗力绝对高出古代人数倍,恐怕这个时代一般的□□都毒不死她…… 这一点,她坚信不疑。 咳,不过暂时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正像栖夙刚才所说,如今下结论为时尚早,且观察几日再说。 之后几日,情况似乎愈演愈烈,原本还只是上次参与宴会的人发病,后来竟然连平民中也出现了几个相同的病例。 找不到病因与病源,发病前毫无征兆,暂时只能推测出是因为某种食物引起的。虽然尚无人死亡,但发病时情状可怖,发热出疹,间或还会呕吐,甚是折磨人。大夫们搜集了病人吃过的所有食物,可惜都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更可怕的是,这种疾病似乎还在不断扩散。即便将病人隔离,也时不时会出现发病者。 整个中都城内,慢慢弥漫起一种人人自危的恐慌气息。 瘟疫!大夫们最后无奈地做出了这样的定论。 心中惊惧的太守立刻下令彻底清查城中所有发病之人,务必将其隔离起来,可是这项命令执行得困难重重,一来中都人口众多,一一清查甚是耗时;二来这种疾病似乎有潜伏期,发病时间不定,往往刚刚查探还毫无异状之人,在下一刻就有可能发病;三来,执行任务的官兵,多为粗暴,有些只是病状相似的病人也被纳入隔离之列,以至原本还只是在某个范围内产生的恐慌,很快影响了整个中都。 百姓们对于瘟疫的恐惧,绝不亚于对战争的惊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半月,就有不少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城逃难。可是中都之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入城容易出城难,更何况是大批的逃难队伍。 于是太守又下令禁闭城门,不允许一人出城。如此一来,中都百姓躁动,时有变乱,各种可怕的流言更是甚嚣尘上。 作为中都守将,狄轲刚刚整合手中的兵力,原本以为能保中都万无一失,不想如今竟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即便他派出大部分士兵安抚民心都无济于事,不单一般平民希望离开中都,甚至还有不少贵族都开始不安定起来。 “瘟疫?真的是瘟疫?”墨非一脸沉思。 栖夙轻喝了一口茶道:“今日狄轲还向我问计,可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还真是难以应付。” 墨非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急?” “呵呵。”栖夙笑道,“确切地说起来,中都的存亡干我何事?” “你不是想将菥苍谥卸贾饴穑俊 “没错,在下原本是有这个计划。”栖夙放下茶杯,淡笑,“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下亦毫无办法。” 墨非斜眼看着他,对这个男人的没心没肺又多了一层认识。比起巫越的杀伐狠厉,此人对世事的冷酷随性更令人心寒。 “看来,这中都咱们是待不了多久了。”栖夙颇有些感叹。 “如今全城戒严,你打算如何脱身?” “呵。”栖夙笑看着墨非,道,“很简单。”说了这三个字,他便再无下文。 墨非虽然很想离开这里,但绝不是跟着栖夙一起离开。可是目前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很快,墨非便知道了栖夙所说的“很简单”的脱身办法,他以安定中都局势为名,让狄轲趁夜清空中都所有想要离开的百姓,包括一部分贵族。这样一来,既方便归拢发病之人,又能彻底解决中都的不安定因素,待瘟疫过去,再将百姓迁回不迟。这招釜底抽薪,不能不说是兵行险招。 狄轲并未立刻同意,而是说要考虑几日,毕竟若这个行动被发现,中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墨非原本也不知道栖夙想到的是这个办法,后来狄轲几次来找栖夙,她从他们的谈话中隐约猜出了个大概,也知道狄轲最终同意了这个计划。这可真是菥拇蠛没幔上壳昂苣呀飧鱿4莩鋈ァ 正在墨非一筹莫展之时,一个意外之客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二十来岁,相貌清朗,衣着粗陋,浑身散发着一种惫懒之气,他就这么随意坐在墨非面前,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深夜偷入别人房中是种失礼的事。 墨非仔细看了看他的相貌,确定自己以前未曾见过,却奇怪地有种熟悉感。 男子咧嘴一笑:“浮图先生,多日不见,您真是越加光彩照人啊!” 墨非望门外看了看,道:“你是谁?如何进到这里来的?”墨非知道,栖夙这个庄院藏着暗哨,一般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呵呵。”男子道,“放心,屋外几个高手被栖夙招进了书房,否则在下也没法顺利进来。” “那阁下是?” “不过是剃了胡须,浮图大人便忘记在下了?”男子做出伤心状。 墨非又仔细看了看他,突然心中一动,道:“你是酒客藏?” “对了。”藏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说真的,若非声音和身形有些印象,又有胡须的提示,她还真的很难将眼前这个男子与那日所见的形同乞丐的男子联系在一起,她当时还以为藏起码有四十来岁了。 墨非心中微喜,问:“藏先生如何找到在下的?” “呵呵,美人浮儿惊艳中都,在下如何能不知?”藏脸上出现一抹戏谑,顺便还上下打量了一番墨非的装束。说真的,他还真的挺适合女装,若非他的才华与气度实在不似女子,否则他真的会怀疑他的性别,目前暂且先放下这种怀疑吧。 墨非皱了皱眉,沉声道:“先生不要取笑浮图了,如今时间紧急,还请先生道明来意。” “好吧。”藏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徐徐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想告诉浮图,我军很快会攻破中都,请浮图先生莫要担心。” “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中都的变乱了?” 藏笑道:“怎能不知?” 墨非放心了。 藏又道:“现在只能委屈浮图先生继续待在此处了,在下一人之力,实在很难将你带走。” “浮图明白。”墨非沉吟道,“只是,浮图很可能等不到主公的到来了。” “为何?” “栖夙向狄轲献计,三日后的子时会将中都大批百姓送出去,而浮图亦将随同。” 藏沉思起来,喃喃道:“这么说,这也是我军最好的一次机会?” 墨非点点头:“是的,此次正是突袭的大好时机。” “哼!”不过片刻,藏忽然冷笑道:“这个栖夙真厉害。” “他确实厉害。” “不,在下不了解他平日如何厉害,但只凭此计就知他居心叵测。” “何以见得?” “浮图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中都平息动乱?非也,他是以整个中都为诱饵,想借此引我军攻占此地。” 墨非面露不解:“这样对他有何好处?” “好处便是一旦我军进驻中都,也就意味着必须直接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如此一来,那我军很可能像中都守军一样陷入混乱,然后他再在暗中派人扩散病情,煽动民心,到时不需动用他们一兵一卒,我军也只能暂时困守中都。” 墨非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那个男人一开始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既能借此脱身,又能一箭双雕?他还能更可怕一点吗? “那我军接下来如何行动?”墨非问道。 “呵呵。”藏笑道,“既然他送了这么好的机会给我军,我军怎能错过?” “可是城中……” 藏挑了挑眉道:“他机关算尽,可惜始终棋差一招。” “何解?” “事实上,中都的‘瘟疫’全是b翰先生一手策划。” “如此说来,这……这场瘟疫全是假的?” “没错,原本只是为了从内部瓦解中都守备,我军好浑水摸鱼,却不想那栖夙竟然为我军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 墨非无语,她不得不对这些古人的智谋表示叹服了,真是一个比一个奸,她这现代人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小绵羊。 “至于浮图离开中都的事情,在下会派人留意,到时必能趁乱将你带走。” 墨非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允。 藏见事情完毕,便准备离开。墨非突然叫住他,迟疑了一会才道:“藏先生,浮图能请求您一件事吗?” “请讲。” “莫要将浮图在中都扮作女子的事宣扬出去,最好连主公都不要提及。” 藏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点头应允:“今日之后,在下绝不向其余人提及闻名天下的浮图先生曾经扮过女子的事情。” 不过可惜,主公大人似乎早知道了…… 完全不知道藏腹黑的内心活动,墨非放下心来,只待离开的日子来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5、风云中都 “换上这个。”栖夙拿来一套男装和一顶文士帽,对墨非道。 墨非看了他几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拿着衣物就转到了屏风后。 重新穿回男装,墨非感觉舒服很多,整了整帽子,她一边走回厅中一边问道:“今晚就走吗?” 栖夙点点头:“是的,你收拾下自己的行李,到时我会派人带你离开。” “你呢,不一起走?” 栖夙笑了笑,道:“毋须担心我,浮图的安危可比我重要多了。” 墨非一脸淡漠地询问道:“你打算把我带去哪里?” “总之不能让你回巫越身边便是了。” 墨非沉默了半晌,道:“浮图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少了我也影响不了战局,栖先生为何要执意留下在下?” “呵。”栖夙定定地看着墨非道,“浮图虽无治兵之能,却有强国之才,在下非常希望浮图能为庆国一展才华。” “栖先生实在高看浮图了。”说完这句,墨非便不再开口。 栖夙看他如此反应,便大概能猜测他的想法,于是他道:“浮图暂时心有不甘亦无妨,待随在下去到庆国,自然会改变主意。”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凑到墨非耳边低声道:“若不能为我国所用,其下场如何浮图也该明白。” “你这是威胁?”墨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无关威胁。”栖夙退开,笑道,“浮图是在下钦慕之人,无论如何,在下也不希望浮图受到任何伤害。” 墨非这次没有回应,只是转过身去,她实在不想再看他的笑容,明明那么美丽,却表里不一,让人难以辨别真假。 栖夙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却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 这夜,注定是中都的不眠之夜,城中半数百姓被集中起来,带往北城门处,从此城出去之后,便是前往鸠望城的方向。 中都四方皆有暗哨,这也是狄轲愿意兵行险招的原因,在方圆两里之内,敌人很难偷袭。可是他失策之处是低估了巫越身边的高手实力,他们早在之前便摸清了暗哨的换防时间、人数以及信号传递方式。 在狄轲收到一切正常的信号之后,他派人打开了城门,分批将百姓放了出去。 正在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时,突然从城外两侧杀出大队人马,他们行动迅速,在一片混乱中冲杀进城内,占据城门要道,以待后面的大军突进。 这突袭而至的奇兵,令狄轲面色突变,他急忙下令士兵迅速前往北城门支援,不想巫越又派人从另外一边翻上了城墙,正是兵力薄弱之处,战况瞬间呈一面倒。 栖夙独立于城墙一角,也不管下面喊杀不绝,只是遥遥看向某处。 中都城外百米处,有一队气势冷煞的骑兵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为首之人便是巫越。 不多时,城中逃出大队幽国士兵,巫越一扬手,带着铁骑如猛虎般冲杀了过去,他的目的是要全歼此城的守卫,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人。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就在中都城上,有一人正拉满长弓遥遥地指向他。 栖夙目光凛冽,原本的温和变成了凛冽的杀意,他在弓箭上搭上了两根箭矢,只听“嗖嗖”两声,箭矢如闪电般朝巫越直射而去。 刚刚砍翻一名士兵的巫越似有所觉,横刀一扫,挡开了直扑面门的一箭,可是却没有挡住尾随而后的另外一箭。那箭穿透铠甲,狠狠地插进了巫越的左肩,箭尾竟然还有微微颤抖。 巫越哼也未哼一声,冰冷的目光直刺发箭之人。只见那人一脚踏在城墙边,高高立于夜色之中,虽然看不清表情如何,但那人拿弓箭的手竟然朝这边招了招——巫越,这是在下临行前送给阁下的礼物,请笑纳! 栖夙!巫越眼中闪出冷焰,浑身杀意狂炽。不待他有所行动,城墙上的栖夙已帅然地转身离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巫越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挥刀连杀几名敌兵,那插进左肩的箭矢似乎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明白自己此刻肯定不能放下大队人马去追击他一人,也正是如此,他心中更是怒火难平。 就是这个男人掳走了浮图,更是他逼浮图穿上了女装,让他被中都那些男人轻贱。该死,栖夙,总有一天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 也不知藏所派的人有没有将浮图安全救出来,但愿一切顺利,否则…… 耳边隐隐传来喊杀声,墨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正躺在一辆马车之上。 来不及细想,墨非就被马车外的骚乱所惊动,她撩起车帘,小心地朝外面望去,只见马车外有几人正在与大批幽国士兵对战,幽国士兵少说有上百,而护着马车的人却只有七八个,虽然个个身手不凡,但双拳不敌四手,败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看到这样的情景,即使墨非再傻,也知道那少数几人是在保护她。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墨非摸了摸额头,她最后的记忆是在自己收拾好包袱,准备跟栖夙的人一起出城的时候,那时……对了,就是那时,她突然被敲昏了。而后她便被带到了这里,接着又遇到中都逃兵? 藏曾说过会派人暗中保护她。那么,外面那几人是栖夙的人还是巫越的人? 车外惨叫声此起彼伏,墨非也知道此刻不是发呆的时候,她抽出怀中的军刀,紧紧握住,然后凑到窗边,又朝外看去。 面一片混乱,血肉横飞,腥气逼人。墨非手心全是汗,握刀的手也有些颤抖。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暗道:这样不行,以她这样的状态,如何握得住武器?墨非咬了咬牙,拿出一条绷带将握刀的手死死地绑住。如今情况危机,若想活下来,她无论如何都得搏一搏。 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墨非轻轻道:“湛羿,你在吗?帮帮我。” 黑色的刀面平静一片,墨非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却不想片刻后,刀身暗红色光芒忽的一闪而逝,墨非立刻感觉右手中似乎涌入了一股奇特的热流,而她的眼中也似有一抹红光闪过。 墨非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嚓”地一声,一把大刀穿透马车,险险地从她脸边几厘米处擦过。 他倒吸了一口气,心脏差点停顿。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急急道:“浮图先生你醒了吗?” “我醒了。” “那太好了,请您赶紧逃吧,我们快顶不住了。” “你们是谁?” “我们是藏大人派来的,原本顺利从敌人手中将先生救了出来,谁知却在回程时遇到了幽军。他们数量实在太多,我们已经死了好几人了,待会我们给先生开路,掩护先生逃走。” 墨非心中一阵难受,她道:“多谢诸位了。” 说着,她快速从车中跳出来。 天色已经微亮,马车周围死尸累累,一股呛人的血腥之气直扑而来。墨非忍住不适,朝马车前看去,只见原本拉车的缰绳已经被砍断,难怪只能停在这被围攻。 “小心!”一人上前挡住从旁边冲杀而来的敌兵。 墨非回神,把刀横在身侧,警惕地看向四周。 刚才那人道:“先生请紧跟在下,在下带您杀出去。” “多谢。”墨非简单地应了一声,看周围起码还有四五十名围兵,她心中对逃出生天不抱太大希望。 那勇士听到墨非的答复,便大喝一声,奋力朝外冲杀而去。 墨非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看他浑身是血,却依然忠心护卫,墨非心中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作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她从没体会这样的心情,一群陌生人,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牺牲,无论是命令也好,责任也好,这都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或许这正是这个时代的魅力,上令守,勇往而直前,誓死而不却。 正在这时,护着墨非的那名勇士被敌兵一刀劈中,他怒叫一声,回身就给了对方一击,将其砍杀。可是防住一边,另一边的刀却直接透身而过。 鲜血洒溅到墨非身上,那名勇士最后看了她一眼,轰然倒地。 那眼神带着绝望、悲哀与一丝留恋。 墨非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呆住,根本无视旁边直劈而下的凶刀。 忽然,她眼中红光一闪,右手诡异地一旋,刀身擦着对方的刀锋直直地刺入了那人的心脏处。 那人一脸不敢置信,原本以为一刀就能轻易解决的人,竟然反而将他刺杀了。 墨非将刀抽出,冷漠地看了看正在滴血的刀身——杀戮,才刚刚开始。 斜身错开另外一边的大刀,右手横抹,瞬间割破了敌人的脖子;轻轻一个回旋,军刀直插入另一人的后颈。 那动作灵动如风,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凛冽。她闲步于敌群之中,一闪一躲,一勾一抹之间,都能带走一条性命,敌人的鲜血如花般绽放,周围的砍杀声、惊吼声仿佛都已消失,只余下那绚烂的死亡之舞。 整个世界都成了血色,一身洁然的浮图,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令人绝望的杀戮之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6、锁魂扣 一个个敌兵在墨非眼前倒下,不过几分钟,她已经收割了数十条人命。刚刚还凶狠异常的围兵,此刻竟然都升起了退却的念头。明明对方只剩下了三人,虽有心取其首级换取军功,可是他们个个身手不凡,连这个看起来瘦弱的文士都诡异的厉害,比起还剩下那两个勇士,更令人生畏。 这时,围兵中有一人大吼:“还呆着干甚?我们已经牺牲了如此多的兄弟,不解决了这几人,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拼上一拼!” 围兵闻言心头一震,是啊,原本他们奉命分批退离中都,谁知中途遇到这几人,以为是块肥肉,谁知一拥而上的后果竟是损兵折将,死伤惨重,如今若不能拿下这些人,他们也没法回去复命了。 如此一想,周围还有些犹豫的士兵立刻吼叫着冲向墨非等人。 第十二个!墨非将刀从一人的脖子中抽出来,回身闪过后侧劈来的长刀,手上军刀从敌人左腋横刺心脏……第十三个! 为了活下去,她选择拿起屠刀,刀尖滴下的鲜血,犹如她心底的眼泪,痛苦而无奈…… 就在这时,仅剩下的两名勇士又有一人被砍杀,活着的也已伤痕累累,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 “嗖”地一声,一支箭矢突然飞至,将正准备偷袭那名勇士的士兵射了个对穿。 那勇士回头一看,惊喜地发现不远处正有一队骑兵赶过来,看那气势便知是巫越所率领的黑铁骑。 与那勇士的喜悦不一样,围兵却是心胆俱裂,若说刚才还有一拼之力,现在却是毫无生机。 不待那队骑兵奔至,剩下的数十围兵纷纷向林子中逃去。 为首的巫越手一挥,令手下去追击,而他则飞快朝墨非奔去,不待将马勒停便纵身跃下马背。 巫越刚跑到距离墨非不过三米的地方,就见原本背对着他的墨非猛然回身,用刀直直地指向他。 “浮图……”巫越停下脚步,心中震撼,看着眼前这个孤身立于一片尸首之中的男子,他浑身是血,表情冷漠,明明刚刚经历杀戮,却完全感觉不到杀意,反而有种仿佛要流泪的悲伤。 巫越缓步向他靠近,伸手拉住他绑着军刀的手,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 “浮图,本王来晚了。”说着,轻轻抱住了他。 墨非靠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同样的血腥之气,眼眶有些发热,缓缓闭上了眼,待再次睁开时,她已经平静下来。 轻轻推开巫越,她道:“主公,我没事。” “还好你没事。”巫越静静地注视着他,若是再晚上一刻钟过来,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如此一想,刚才发现浮图竟然身负武艺的惊异,也远不及他心中的后怕。 正在巫越还想说什么时,一个骑士走过来禀报:“将军,敌人已全部诛杀。” 巫越点了点头,对墨非道:“中都已经被攻占,我们先回城。浮图和本王共乘一骑吧?” 墨非犹豫了会,看着自己有些发颤的手,也就同意了,只是说了句:“请让浮图坐主公身后。” 巫越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率先朝自己的坐骑走去。 经过一个晚上的战斗,中都终于被莨フ剂讼吕矗钡辛酵颍彩В溆嗟芯虺防肓酥卸迹颂氐热酥猓议鹩胧雷于啥继恿顺鋈ァ 墨非随着巫越等人回到中都,进驻太守府,此次再次踏入此地,感觉截然不同。 巫越命人给她准备了一间安静的房间,道:“你先梳洗一下,待会本王叫大夫给你包扎伤口。” “多谢主公,浮图并未受伤。” 巫越一愣,看他一身血渍,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谁知竟然未曾受伤? “你……”巫越原本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到他一脸疲惫,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只是叮嘱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将房门紧锁,墨非整个人都泡入温水中,她身体放松,脑中却仍然不时浮现不久前所发生的事。 十五人,她一共杀了十五人! 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愣愣出神。今日之事对她冲击非常之大,为了活命,她并不后悔奋起反击,只是没想到得到湛羿之助的她,竟然能那么轻松地收割别人的性命。这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杀人不过点头间,她可以冷眼旁观世人的杀戮,但当自己拿起屠刀时,那种感受真是异常难受。 她真正认识到,自己也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员,无论愿意与否,她都只能继续前行。若是她还有机会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保持本心。为生而杀,为世而伐,只要心不浊,她依然能够继续走下去。 “谢谢你,湛羿。”沐浴之后的墨非,抽出军刀轻声道。 刀身红光微闪,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墨非也不在意,只是将刀轻轻摆放在床头柜上,双掌相合,开始做起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便常做的功课,念诵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愿死去的战士,来生能够生在和平世界。 专注于诵经的墨非并未注意,军刀上湛羿隐隐闪现,默默地听着她平和轻缓的声音…… 诵经完毕之后,墨非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一直睡到傍晚才起来。 她向给她送饭的仆人询问道:“主公休息了吗?” “尚未。”仆人答道,“主人刚才正与鱼琊将军等人商议大事,待会大夫还要去给主公换药。” 墨非点点头,觉得应该去跟巫越见个礼,毕竟一场仗打下来,她总不能比那些将士更加惫懒。 于是饭后她便朝巫越所在的书房走去。 仆人通报之后,她缓缓进到房中,正好看见巫越半裸着上身,让一旁的大夫为他包扎伤口。 看那伤口似乎是箭伤,除此之外,他健硕的身体上还有大大小小各种旧伤。墨非微微垂下眼,行礼道:“主公。” “坐。”巫越问道,“看浮图的气色似乎不错。” “托主公的福,浮图本无大碍。倒是主公,伤势可严重?” “呵,无事。”这点伤对巫越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是让他愤怒的是,这伤是那个叫“栖夙”的男人送上的。此事他自然是不会说给浮图听的。 这时大夫已经给巫越重新包扎了伤口,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退了出去。 巫越一挥手,把仆人也打发了出去,然后随意将衣服披上。 他迟疑了会,道:“浮图,本王说过会好好保护你,可惜并未做到。” “主公,浮图不希望自己的安危影响到主公的心志,大局才是主公应该关注的。” 巫越眯了眯眼,定定地看向墨非。 墨非起身,给巫越倒了一杯茶,淡淡道:“主公是否觉得浮图有些不知好歹?” 巫越端起茶杯晃了晃,道:“你说呢?” “主公认为是便是吧!浮图只须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墨非也算摸清巫越的性情了,说起话来也不转弯抹角。 巫越笑了一声,正打算询问墨非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抬眼却发现他左耳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他皱了皱眉,道:“浮图你靠过来一些。” “主公何事?”墨非微愣,并未移动。 “你左耳上挂的是何物?” 左耳?墨非奇怪地伸手摸了摸,赫然发现上耳廓竟然扣着一件小巧的饰物,摸着感觉像个雕琢的金属圈。 这是什么?她连耳洞都没有,也不戴耳环,更不用说在上耳廓上钉个东西。 “过来本王看看。”巫越又道。 墨非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她也很奇怪耳朵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巫越伸手在那物件上摩挲了一会,这是一个银质的耳环,宽约半寸,环身分为三节,节节相扣,环边雕刻着连续的龙临花纹,十分精致。 巫越目光深寒,捏住耳环的手忍不住用了点力。 墨非轻呼一声:“主公?” “谁给你戴上这东西的?”巫越冷声问道。 “浮图亦不知。”墨非回道,“若非主公提醒,浮图甚至还没发现耳朵上戴着这个东西。” 先前沐浴时,她思虑万千,竟然也没注意。 “栖夙!”巫越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人名。 “栖夙?”墨非坐直身子,回想一下,会做这件事的,除了他还真不做他想。 墨非喃喃道:“栖夙给我戴个耳环做什么?” 巫越道:“这种耳环名为‘锁魂扣’,设计复杂,环上每一节都是一道锁,需要相应的钥匙才能打开。你的这个锁魂扣更是有三道锁,轻易不能取下,否则很可能将耳朵弄破。” 墨非皱眉,心中越加奇怪。 巫越又道:“这锁魂扣乃庆国贵族专属,而且非大匠师无法制作。三锁魂扣,情缚三生,那个男人是在向本王挑战吗?” “挑战?” 巫越拉住墨非的手臂,冷声问:“那个男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墨非看了看被拽住的手臂,回道,“他虽然心机深沉,但对浮图尚算客气。” “是吗?”巫越冷笑,“他让你穿女装愉悦其他男人,这也算客气?”女装的浮图,他都未曾见过,那个男人竟然敢这么做,简直是不可饶恕! 巫越也知道这件事了?那个酒鬼真是靠不住。 墨非暗叹一口气,直视巫越道:“此事乃浮图之耻,请主公不要再提及了。” “本王不提,难道此事就未曾发生过?”巫越继续道,“本王甚至听说,‘浮儿’与中都太守有一、夜、之、欢。” 这也知道? 墨非淡定道:“传言而已,浮图男儿之身,何以与那太守翻云覆雨?” “哼!本王自然知道是假的,否则那太守早被五马分尸了,哪容得他至今还苟延残喘?”巫越放开墨非,面无表情道,“那栖夙给你戴上这锁魂扣,其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浮图不这么认为。栖夙想将我掳走不假,但绝不涉及私情,与他相处这段时间,浮图丝毫未曾感觉到他对我有任何绮念。”墨非断然否定,巫越的占有欲有多强她深有体会,千万不能让他误会。 “看来你与他这段时间相处得十分愉快?”巫越的声音透着危险。 “主公!”墨非严肃道,“您一定要将浮图视为如此不堪之人吗?专靠男色迷惑他人?” 巫越沉默,他确实是在以己度人,浮图之才貌他视若珍宝,其余人自然也不难被其吸引。故每次看到有人与他亲近,他都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可能正因为未曾得到,所以才患得患失。 “好。”巫越缓了缓气,道,“此事本王不再提及,至于你耳上的锁魂扣,本王会找人除去。”他如何能容忍浮图身上戴着其他男人的专属之物。 墨非并未反对,她心中也对栖夙的险恶深恶痛绝,那个男人给她钉上这个东西会安什么好心?能去掉再好不过。 之后她也没心情再跟巫越讨论其他事情,只得起身行礼告辞:“请主公早些休息,浮图告退了。” 巫越动了动唇,挥手道:“下去吧!” 墨非微一躬身便转身离开。 巫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沉思良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7、安中都 墨非走在中都城的街道上,经过昨日那场激烈的攻城战,城中伤亡惨重,尽管尸体都被运走,但街面和墙壁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城内的百姓,虽然对战争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巫越的赫赫杀名依然令他们十分畏惧,而菥谇謇碚匠∈保级岫阅承┤硕帽┝Γ馐钦飧鍪贝扛鼍佣蓟岢鱿值淖纯觯哉桨艹堑陌傩沾蠖嗾秸骄ぞぃ嵋撞桓页雒,生怕触怒莨氖勘 相比外城的残破,内城的损毁倒是不甚严重,只是城中各大士族比平时收敛了很多,街上行走之人寥寥无几,不单因为战祸,也因为瘟疫的风波仍未过去。 墨非知道此次瘟疫皆是b翰一手策划,他利用某种能引起人身体过敏的毒草,再加上流言的引导,弄得中都城内人心惶惶。这种毒草虽然不至于要人性命,但持续时间将近一个多月,体质稍差的人很可能扛不过去,出现死亡亦在所难免,不过对b翰等人来说,能以极少的牺牲换来战争的胜利,那是绝对值得的。 万幸这场瘟疫是假的,若为真,那么菥フ贾卸嘉幢厥呛檬拢獯蟾乓彩堑议鹱詈笃堑脑颍氲任烈咴菥新樱魅跛堑氖盗Α?上В堑钠谂沃战煽铡 一路行来,墨非细细观察中都目前的情况。与其余小城不一样,中都作为幽国最为繁华坚固的城池之一,人口众多,士族势力强大,其中有几族更是拥有一呼百应的威信,或许无法抗衡莨Γ破鸺赋”渎夷鞘蔷悦晃侍獾摹 这也是墨非待在此城月余所了解到的信息,其他城镇或许可以靠武力威慑,此地却并非如此简单,此城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亦是巫越继续征伐的据点,不能等闲视之。 正在思考中,一名士兵跑过来禀道:“浮图大人,主公请您回去议事。” “知道了。”墨非淡淡回了句便往太守府走去。 进到议事厅时,已有数十人到场,巫越亦在正位端坐。 墨非行礼完后,在巫越的示意下入座。 巫越开口道:“此战比本王预期得要顺利,虽然西北战线有失,但只要夺得此城,我军接下来的行动便可继续进行。” 一将军立刻道:“我军正是气势高涨之时,主公何不乘胜追击,将周围几城攻下?” 鱼琊笑道:“池将军莫操之过急,且听b翰先生如何安排。” 巫越与众人都看向b翰,b翰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似乎完全没听到众人的谈话一般,兀自发呆,直到巫越都想再次开口询问时,才缓缓道:“此事不急,不急。”然后便没了下文。 众人面色古怪,等了半天就等了这么一句,要不要这么高深啊! 巫越对他的性情知之甚深,他既然不想说,恼也无用。于是他看向鱼琊道:“鱼琊,你有何看法?” 鱼琊回道:“中都城虽然打下来了,可是我军需要时间整顿一番,清点伤亡,补充军力,顺便与后续援军达成统一。” 巫越点点头表示认同:“如此,便暂时先休整半月,半月之后再决定征讨方略。” 墨非皱了皱眉,开口问道:“那城中那些中毒的百姓如何处理?” 巫越眯起眼,没有说话。倒是旁边一个将领笑道:“那毒不过个把月便可复原,哪里还需要处理?” “是啊!”又有一名将领附和道,“我军刚刚占领中都,重点是要尽快恢复军力,稳定治安,以防中都出现变故。至于那些百姓,何必浮图大人费心?” 这群视百姓如无物的莽夫!真以为占领了城池就万事大吉了吗?她虽然不懂得行军打仗,可是对稳定民心却极其看重。 墨非缓缓道:“主公,中都之重毋须浮图多言,此城之得失直接影响之后的行动。如今初得此城,恢复我军实力固然重要,然对百姓的安抚亦不可忽视。” 鱼琊赞同道:“浮图言之有理,我军向来秉持不扰民不掠民的策略,亦安排了人手尽快恢复城内秩序,相信不久之后就能稳固此地。” “尚不够。”墨非直言道,“浮图在城中视察了一番,发现不少士兵依然有欺民辱民之举,中都百姓摄于菥耐贫桓曳纯梗恍闹腥粲谢梗夭话灿谖夜耐沉臁! “哦?那么浮图有何良策?” “民为邦本,若想安治必先安民,只有令其不惧不怨才可使其归心。刚才浮图问及那些中毒的百姓,便是这个原因。在场诸位皆知此次瘟疫为假,可是中都百姓却不知,他们依然处在对恶疾的恐惧之中。若在此时,我军能派出大量人手对这些百姓悉心照顾,一旦疾病过去,他们必然对我军感恩戴德。要知道当初中都守将可是无人敢接近这些疑似得了‘瘟疫’的百姓。” 众人听得专心,偶有几人还轻轻点了点头。 墨非又继续道:“此为安民策略之一。第二,中都士族势力庞大,威信奇高,他们掌握着此地的经济、情报以及言论,不将这些人收服,中都便存有无穷后患。浮图建议,先安抚中都各大士族,再请出中都最有威望的几名士族大家,给其封赏,命其引导百姓恢复生产,各安其业。同时,暂时不改变幽国的令法,让各大家族行事如常。” 巫越目光微亮,直直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墨非,而b翰亦微微睁开了半眯的眼。 “第三,下达禁杀令,以军法规范我军士兵的行为,不得对百姓恶言恶性,更不允许杀人、掳掠、□□等无耻之行,违令者杀无赦!” 墨非此言一出,原本对她还另眼相看的几名将领立刻道:“浮图大人何出此言?我等治军严谨,绝对不可能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 “诸位将军爱护属下之心浮图十分理解。”墨非淡淡道,“也正因为这种爱护之心,使得一些士兵有恃无恐,再加上诸位将军对敌国百姓毫无眷顾之意,打杀一两人又有何大错?在这种认知之下,将军们又怎么会为了几个敌国百姓而惩罚自己的亲兵呢?” 在场几名将军沉默不语。 墨非又道:“诸位应该知道,主公的黑铁骑天下闻名,除了其强大的战斗力之外,军纪严明亦是原因之一,不恃众而欺弱,不以宠而作威,浮图未曾见过任何一个黑铁骑兵公然在城中欺凌百姓。若诸位将军皆能以黑铁骑为表率,严治军,明赏罚,莨颖亟晌煜伦钋浚挥兄弧! 众武将皆露出沉思的表情,虽然墨非说得他们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不可否认,除了巫越和鱼琊的亲兵,其余大将所统领的士兵都存在各种各样的恶习。 墨非没有再评议此事,只是继续不紧不慢道:“做好以上三点,中都必能才短时间内恢复秩序。如今已入秋,正是庄家成熟之季,中都很多百姓远逃,大片田地被弃,主公可派士兵分批帮助剩余的百姓抢收粮食。粮草丰足亦是我军远征的重要保障,不容有失。” 巫越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微微点头。 b翰突然笑道:“浮图所说的第二点似乎还未言全?” 墨非看向他。 “除了封赏那些愿意归顺的士族之外,对于不愿诚服之人,必须铲除。” 墨非默然。 巫越先瞥了b翰一眼,然后对墨非道:“b翰所言有理,不能姑息有异心之人。” 墨非道:“此事全凭主公做主,浮图并无异议。” “那么,浮图是否还有何良策?请继续言之。” 墨非想了想,道:“若能安定中都局势,为主公争得大好名声,那么……” “那么如何?” “那么便可使人游说中都周围几城的官吏百姓归顺莨绕鹬卸迹渌钦蚴鼐耸伲欠赖停俏幢卦敢馄此赖挚埂h缒芰畛侵邪傩杖峡莨耐沉欤敲此捣且膊7遣豢赡堋! “大善。”鱼琊突然拍桌道,“若能成事,竟不需动用一兵一卒就能获得敌城,真是好计策。” 巫越淡笑一声:“浮图常说不通行军打仗之事,今日听君一言,却是不俗。” “主公过奖了。”墨非一脸平淡,面瘫式的宠辱不惊真是让在场诸人佩服不已。 “如此,浮图仔细写一份凑呈,我们再讨论一下细节,便开始按计划执行。” 众人皆齐声应是。 两日后,感染“瘟疫”的百姓集中之地,受到了莨勘恼展耍咳账退头梗謇砦畚铮孕兄浜廖扪岫裰司倭钪卸忌舷麓笫苷鸲奕瞬欢莨勘纳屑ぁ 受此影响,巫越对中都士族的招安行动亦十分顺利,大部分士族都愿意归顺,并且推举出几名颇为威信之人,安抚中都其余百姓,在其号令之下,百姓迅速恢复了生产和生活秩序。 同时,士兵行为受到极其严厉的规范,欺辱百姓的事情慢慢变少,直至完全消失之时,莨釉谥卸嫉耐乓鸦竟獭1绕鹩墓氐闹卫恚莨耐沉煜匀桓拥妹裥模鼋霾坏揭桓鲈拢菥偷玫搅酥卸及傩盏娜峡桑渲兄瘟啤拔烈摺敝俟Σ豢擅弧 虽说神也是莨硪彩莨墒前傩兆苁呛苣芽辞逭紊系啮祸海拗彩且恢中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8、武 对于中都士族的招安,墨非并未亲自参与,毕竟前不久她才以女装在他们之间游走了一圈,这会又以男装出现,即便只有其中几人认出她,都能引出不少麻烦。她想,至少在离开中都之前,她都不想面对中都的显贵了。 趁着这段时间,她去拜祭了上次因保护她而死去的几名勇士,然后又去看望了那唯一活下来的勇士。 勇士恢复得不错,他对墨非的到来感到有些意外和感动,神色恭敬地行了行礼。 墨非询问道:“勇士如何称呼?” “鄙人华永。” “华永兄,在下多得你们拼死相护才保得性命,实在是感激万分。” 华永忙道:“我等既受命于身,自当万死不辞。只是力有不逮,险些令大人落入敌手,幸在大人身手不凡,于敌群中游走自如,挥手间取人性命,鄙人佩服不已。” “过奖。”当初她脑中一片空白,也没具体去体验那杀人的身手,除了看着周围的敌人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之外,她就没做别的。 华永又道:“观大人身手,鄙人实在猜测不出您的武艺出自何派?不知大人是否愿意为鄙人解惑?” “呃,”墨非回道,“此乃传自祖上,并无具体门派。” “原来是家传武艺,鄙人失敬失敬。” 墨非担心他继续追文武艺的事,于是聊了几句之后便告辞了。 回去途中,她开始考虑一个问题,身处在乱世之中,她怎能毫无自保的能力呢?只是一味靠他人保护并非长久之计。 站在院子中,墨非摸了摸怀中的军刀,然后将它抽出来,慎重道:“湛羿,能否教我武艺?” 刀中缓缓冒出一团青雾,雾中传出幽冷的声音:【可以。】 墨非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喜道:“多谢,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师傅。” 【莫要叫我‘师傅’,你的体质文弱,我没法教你太高深的武功,唯有巧和快能稍稍补拙。】 “巧和快?” 【喏,我会教你一套简单的招式,利用身体的柔软和灵巧,经过千百次的练习,达到运用随心,快速出招,取人性命于弹指之间。】 墨非明白地点点头。 【你看好,牢记!】说完这句话,他慢慢凝成人形,轻雾时隐时现,有如水墨幻影一般。 湛羿的灵魂,别人是无法看到的,所以墨非也不担心这一幕吓到别人,外面的侍卫即使注意到,也只不过是以为她在院子中发呆而已。 湛羿先以普通速度演练了一遍,然后一招一式拆解,第三遍时又缓慢地将动作连贯起来。 与上次的感觉不同,这回墨非站在了局外,也正因为如此,才发现这套动作有种特殊的美感,若说杀人也是一种艺术,那么这套专为杀人而创的武艺便是一种优雅与冷肃兼具的艺术。 演练完毕,湛羿淡淡道:【是否记住了?】 墨非道:“记住了,动作并不复杂。” 【虽不复杂,可是要真正体会其中的奥义,非一朝一夕,你需勤加练习,直到收发自如为止。】 “是。” 【在初时半年,不能求快,只能求慢,慢到你能彻底熟悉每一招每一式。半年之后,你再自行斟酌。】 “是。” 说完这些,湛羿又化作一团青雾慢慢隐入刀身之中,消失之前,墨非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谢谢你,湛羿。”墨非轻轻道了一声,然后闭上眼回想刚才的招式,说也奇怪,湛羿刚才的动作似乎刻在了她脑中一般,清晰无比。 片刻之后,墨非拿起军刀,缓慢地将那套招式演练了一遍,只是看的时候觉得简单,可是真正练起来才发现,若是身体不能达到协调一致,就会有种机械般的凝滞感。 墨非又将速度放慢了几分,待到又练习了五六遍之后,她才慢慢有了点心得。 武艺对墨非来说,无疑是新奇而充满吸引力了,她的专注让她彻底沉浸于这种练习之中。 夜色清幽,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院中独自舞刀,那动作柔中带刚,慢中带巧,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带着一种轻灵的节奏,如凌波跃动,清魅不可方物。 当巫越走进院子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伫立不动,生怕打扰到他。 这便是浮图的武艺?与其说是武艺,还不如说是舞蹈,一种充满韵味的刀舞,浮图便是用这样的武艺杀死那些敌人的? 巫越感觉浮图身上充满了谜团,每当他觉得已彻底看透他时,他又会给他带来惊喜,仿佛一座挖掘不尽宝藏,这样的他,叫他如何放手? 他曾与浮图击掌为誓,他以终生孤独换取了他的永不亵渎,原以为这就够了,浮图会孑然辅佐他一辈子,自己永远会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可是到现在,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信用产生了怀疑,当初的承诺,莫非束缚的只有他自己?他不仅要得到浮图的才,还有他的心啊…… 院中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他抹了抹汗,抬头便看到了院门口的巫越。 “主公,您怎么来了?”墨非收起军刀走了过来。 “刚处理完一些杂事,过来走走。”巫越看着他的短发浸染着汗渍贴在额间,随口道。 “那真是失礼了。”墨非用手背蹭了蹭额头道,“浮图一身汗渍,实在不好招待主公。” “无事,你去梳洗一下,本王有事和你详谈。” 听巫越这么说,墨非也不好拒绝,便请他入屋稍待,自己则匆匆去擦了一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主公找浮图何事?”墨非一边帮巫越倒上茶一边询问道。 “刚刚你在院中练的是……”巫越没有直接说正事,反而问起这个。 墨非回道:“主公见笑了,浮图是在练武。” “便是你杀死那群幽国士兵的武艺?” “正是,只不过练习时速度缓慢,所以看着可能不像武技。” “为何以前不曾见你练习?” “浮图不喜杀戮,而且以为在内阁不需要这些,故一直弃之未用,然乱世之中,有一护身之技还是必要的。” 巫越面色有些冷硬,他看着茶杯缓缓道:“是本王将你置于险地。” “主公千万不要如此说。”墨非忙道,“浮图对主公是心存感激的,若非主公的护卫,浮图早已身首异处。就像这次,您派来的八名勇士,拼死将浮图救回来,浮图都不知如何回报。” “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巫越直言道。 墨非点点头,也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到护卫,她突然想到孤鹤,按理来说,他若无事早该到中都来了,不知为何至今不见人影。以他的身手,墨非绝不相信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你在想何事?”巫越见他沉思,开口问道。 墨非回答:“当日孤鹤护着浮图离开大营,中途他下马拦截几名追兵,至此之后就音信全无,浮图有些担心。” 巫越眯着眼道:“孤鹤乃武士行会第一武者,你毋须太过担心。” “浮图明白。”墨非沉默了一会,才又问道,“是了,主公今日找浮图何事?” 巫越看了他一眼,道:“上次浮图不是建议派遣使者去游说其他城池归顺我国吗?” “是的,主公有何疑虑?” “是人选问题。”巫越道,“如今本王帐下有胆识与辩才的人只有你和b翰,本王自然不能让你二人以身犯险,所以这个人选是个难题。” “主公为何只看身边之人?” “哦?”巫越感兴趣道,“浮图有‘身外之人’引荐?” 墨非道:“中都的士族能有如今的影响力绝非庸俗之辈,他们肯定与其他各城的势力都有来往,主公既然已经收服了他们,为何不从他们之中选出一两人去做这说客呢?” 巫越眼中一亮。 墨非又道:“主公大可承诺,谁能成事,便扶植其为中都第一家族。当然,这话只能隐晦点拨,相信那些人都是通透之人,不动心者恐怕只是少数。” 巫越一脸赞同,心中亦豁然开朗:“浮图果然心思敏捷,当时提出游说之言时,是否便已看好了中都的士族?” “可以这么说。”墨非淡然道,“浮图之所以提议先将他们收服的原因便在于此,这些盘踞此地的士族势力,其用处自不须多言。” “如此说来,本王倒要好好挑选一番了。”巫越摸着下巴喃喃道。 墨非端起茶杯刚想喝一口,又仿佛想起什么一样停下动作,道:“对了,主公。” “何事?” “不知主公能否帮浮图搜集一下有关幽国律法、行政之类的书籍?浮图想研究一下。” 巫越顿了一下道:“太守府的书阁没有吗?” 墨非眼中难得闪过一丝鄙夷,回道:“这个太守显然是个不学无术之辈,书阁中虽书简如山,但无人打理,早已腐坏发霉不能翻阅了。浮图有心派人重新整理,可惜太过耗时。” 巫越应诺道:“此事不难,本王会派人帮你搜罗,相信不过三日便有收获。” “如此,浮图先谢过主公了。”墨非端起茶杯敬道。 “你呀,似乎总是能找到很多事做。”巫越拿起杯子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透出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的柔和。 何时,自己能成为他专注一心的人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9、灾 巫越对几座城镇的游说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一个月内,几名士族利用其影响力,相继让壁牙、淳留、黔璞等地归顺了莨?墒窃诮哟ヰ保丛獾搅搜洗示芫 当初中都守将狄轲败退,便领兵进入了鸠望,与鸠望本部军队合为一股,之后他们一直在观望菥亩颍晕烈叩穆踊崃钪卸蓟炻遥上В艘呔谷辉谖自酱硐碌靡越饩觯菥墙璐嘶竦昧酥卸忌舷碌耐瞥,这就令狄轲的突袭计划流于空想。然作为幽国的忠将,他是绝对不会向莨督怠 鸠望无法和平收并,巫越等人开始筹备军力,准备进行一场恶战…… 墨非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环视四周,确认自己正在房间,可是刚才的恶梦彷如真实发生过一般,虽然现在具体回想又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梦,可是脑中总是回荡着很多人绝望的哀嚎,那种恐惧与痛苦令她心惊不已。 她心中再次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若在以前,她或许只会将这当作一场恶梦,可是多次见识了玉符的神奇,她确定这绝对是一种示警。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墨非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披衣走下床,来到桌案边点起油灯,窗外天空只是微微泛起青白,天已初亮。 目前中都情况良好,只是天气阴沉,莨氖勘饧柑於荚诎镏卸及傩涨朗樟甘常m显谙掠曛敖甘呈崭钔瓯稀m保切┲卸镜陌傩找苍谑勘展讼侣蹈矗菥谥卸忌ǎ祷岢鱿置衤遥鞘俏蘼廴绾我膊换嵯嘈诺摹 若不是内部问题,那么就是外敌了? 再过几日,巫越就将带兵攻打鸠望,而鱼琊则早已出兵西南,清理幽国在那边的残余势力。后者问题不大,那么真正有危险的便是即将攻打的鸠望? 想到此处,墨非拿出地图,平整地铺开在灯下。鸠望,地处平原,面积比中都小了近三分之一,无天险,只有一条净河穿城而过,目前守备加上狄轲的军队大概五万人,即便幽君增派了援军,其实力应该仍然不足以抵御巫越的大军。 思前想后,墨非始终不觉得巫越此次的攻城计划有何危险。 难道栖夙又插手其中,想出了什么歹毒的计策?这并非不可能,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此次中都攻略失算,为b翰的计划做了一次嫁衣,想必不会轻易放弃。 墨非闭上眼睛,使劲回忆刚才梦中的情景,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片刻之后,她只好无奈放弃。看来此次原本不用一起同往的她,也得主动请缨一回了。 “什么?后日的行动你也要参与?”巫越微感奇怪,浮图不是一向希望远离杀戮战场的吗? 墨非点头:“希望主公应允。” “为何?” 墨非想了想道:“浮图想多随主公学习一下领军作战。” “呵。”巫越笑道,“莫非浮图亦有将军之志?将来想做如鱼琊一般的智将?” “主公说笑了,浮图可做不了将军,只是想熟悉军务,以便研究军事改革的策略。” “军事改革?” “请主公莫要以为浮图不自量力。”浮图行了行礼道,“浮图希望将来能著录一部军事兵法的总论,其中包括将才之优良善恶,兵家之虚实奇正,布兵之周密变化,器械之精粗巧拙,地形之攻占要义等等,这些自然不是浮图一人可成,除了集众将帅之经验与兵家思想之外,亲身经历亦是必不可少的。故浮图请主公待浮图参与这场战争,鸠望虽不如中都,但也是幽国要地,相信若想要攻克此地亦非易事。” 巫越再次被浮图的想法给震撼,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完备的兵法学说,若浮图此书能成,必是兵家宝典。 浮图理由如此冠冕堂皇,巫越还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同时心中也开始期待浮图成书的那一天,一部前无古人的兵家著作对武将谋士的诱惑显然是巨大的。 可是原本的行动因为骤然而至的大雨耽搁了,大雨一直下了四天才停止,巫越又等待天气放晴数天之后,才率领九万人马向鸠望开拔,墨非自然随行。 只是奇怪,一路上她竟然再未收到任何警示,心中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莫非警示的并非此次的军事行动? 带着这种疑惑,墨非跟着大部队进入了鸠望的领地范围,在距离城池不过半里的地方驻扎下来。 墨非站在营地中,打量四周,正如地图上所描绘,此处为旷野平地,视野开阔,无险无阻,若是能将守军引出来,以巫越骑兵的威力,狄轲绝对不是对手。当然,对方肯定也明白实力悬殊,必然会死守不出。菥蟾呕嵯任Ю牛缓蠖狭怂堑牧傅溃扑蔷稣剑舨怀桑倏悸乔抗ァ 休整了两日,巫越一面派人断其粮道,然后试着进攻了几次,观察对方的守备与战力。 在经过几次试探之后,巫越感觉有些奇怪,为何鸠望不像有五万守军的模样?守城时兵力调度困难,有种疲于应付的慌乱。难道在示敌以弱? b翰沉吟了半晌,道:“有诈,一定有诈。” “b翰有何看法?” “目前有几种可能,一,鸠望确实兵力空虚,狄轲将大部队调去了其他城池,此地不过是用来拖住我军的诱饵。二,幽军在故布疑阵,想引诱我军攻入城中,而他们在城中安排了巨大的陷阱。三,狄轲的主力躲藏在外,准备伺机偷袭我军。主公认为哪种推测更有可能?” 巫越沉吟道:“狄轲想偷袭并非易事,本王觉得第三种最不可能。至于第二种,城内会有何种置我军于死地的陷阱?虽说城中巷战牵制了骑兵的力量,可是本王步兵之战斗力亦非同一般,除非兵力过于悬殊,否则要将我军困死,绝无可能。如此说来,第一种猜测是目前看来最为可能的。” b翰道:“据探子来报,鸠望近日确实有几股人马的调动,狄轲是否带兵离城不详,但估计城中确实不足五万守军了。” 巫越眯了眯眼,思考了片刻之后,果断下令:“明日强攻,务必将鸠望攻下!” 墨非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心中对b翰的推测颇为认可,可是自己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那种危机感又出现了。 她欲言又止,半晌没想出一个理由阻止巫越攻城。犹豫了一会,心道:警示还不明显,且待明日再看看。墨非不相信有什么战术能瞬间将巫越的大军灭杀。 可是巫越第二日的攻城计划并未成行,因为当天夜晚他的营地遭到了偷袭,损失虽不严重,但让巫越与b翰心中疑虑重重,幽军这哪是来偷袭的,明明是来送死的,仅仅不到一千人马,连大帐都没接近就被外营的菥鹆耍椅抟换羁冢7菥幌肓簦悄切┍环驳牡斜孔陨绷恕 如此的绝决,让巫越暂停了第二日的强攻,而是再次进入观望,与b翰不停得研究幽军到底有何阴谋? “他们是在拖延时间?”自诩聪明的b翰此时也不由得困惑起来。 “若狄轲放弃了鸠望,又何必派死士来拖延时间?这岂非无谓的牺牲?”巫越一脸不解。 b翰又陷入迷茫状态,半晌才道:“他们必然在拖延时间,因为他们的陷阱需要时间准备。” “什么样的陷阱?” “不知。”b翰定定道,“但b翰确定,我们必须尽快攻占鸠望,不能再给他们多余的时间。” 巫越点点头,冷声道:“明日就将其攻克,本王倒要看看他们为本王准备了什么陷阱。” 待到真正攻城,已是原计划的第三日,巫越派兵开始强攻,利用登城梯悍不畏死地往城楼上冲。 墨非和b翰在后方远远地看着,果然发现对方抵抗力度并不强烈,城墙上的守军粗粗看去,似乎还不足几千。 b翰微微皱眉,喃喃道:“幽军到底藏着什么阴谋?为何有种不详的预感?” 墨非站在一边默然不语,连b翰都有了不好的预感,而她也越加不安起来。 不过两个时辰,鸠望的城门被顺利攻破,城内守军乱成一片,很快被巫越的军队消灭。城中的百姓纷纷闭门躲藏,在收拾完敌兵之后,城内竟然有种诡异的安静。 巫越骑马行在街道上,所到之处似乎并无异状,刚才派遣大量斥候穿城走巷,也没发现其余抵抗的敌兵,鸠望的城守亦很快被擒,此人已被吓得不能成言,拷问了半天才知道狄轲的军队只不过在城中待了半个月便不知去向。 b翰忽然问:“几天前你派了死士来偷袭我军营地?” “死士?”城守一脸茫然,喏喏道,“我哪敢派什么死士去偷袭戎臻王?当初狄轲离开时告诉在下只要坚守不出,他必有办法为我化解危机。谁知他带走了我的几万兵马不说,敌军临境都未出现。” 巫越与b翰面面相觑,心中同时闪出一个念头:鸠望城守只是狄轲的牺牲品?用意是骗取这人的兵马? 可是,为何又要派出死士来偷袭呢?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啊?城中什么陷阱也没有,他拖延时间的目的是什么? 墨非不知巫越等人的疑惑,她走到门口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雨,看着阴霾的天空和连绵秋雨,她觉得自己很不舒服,从进入这座城开始,她就有种仿佛要窒息的感觉,如今看到这场雨更有说不出的难受。街上偶尔有几名鸠望百姓匆匆走过,墨非脑中慢慢恍惚,耳边似乎又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啊!”墨非突然捂着额头蹲下身子。 正在与b翰谈话的巫越立刻一惊,忙冲过来扶住墨非,询问道:“怎么了?” 墨非说不出话来,也听不见巫越急切的声音,眼前似乎一片黑暗,脑中只余下许多人的哀嚎。 那是怎样恐怖的声音,彷如怪物般欲将人吞噬…… 巫越将墨非的脸抬起来,看他紧闭双眼,脸色惨白,一副痛苦欲死的模样。他的心脏猛地一缩,想也不想就横抱起他,边朝房内走边吩咐b翰赶紧派人找大夫过来。 “浮图,浮图,你怎样了?醒醒!告诉本王哪里难受?”巫越半抱着墨非坐在床上,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 “主……公。”墨非低喃一声。 巫越惊喜,道:“你怎样了?别急,大夫马上就来。” “大夫?”墨非的神志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摇头,“我没事,不需要大夫。” “你这还叫没事?”巫越不悦,勾起他的下颌道,“看你脸色有多难看?” 墨非感觉这样的亲昵有些不妥,稍稍离开了巫越怀抱,轻声道,“只是突然心悸,不是什么大毛病。” 巫越不信道:“本王从未见过你如此痛苦的模样。” 墨非想起刚才那充满恐惧的感觉,她拉住巫越衣袖道:“主公,我们赶紧离开这座城吧!” “为何?”巫越不解。 “浮图亦不知如何解释。”墨非一脸坚决道,“请主公相信浮图,尽快离开这里,不但我军要离开,连同鸠望的百姓都必须离开!” 巫越更加疑惑,迟疑了一会,道:“鸠望起码有二十几万的百姓,本王如何让他们离开?” 墨非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但她肯定若继续待在这里必然会造成莫大的伤亡,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那千万人的哀嚎。 沉默了半晌,墨非突然向巫越行了一个俯礼,慎重请求道:“请主公相信浮图,迅速将鸠望的百姓带离鸠望,无论用何种理由,只要离开此地即可。” 巫越皱了皱眉,不待他回答,b翰刚好带着大夫走进来,看到浮图行此大礼,表情微愣。 “发生何事了?”b翰问。 巫越道:“浮图请求本王迅速离开鸠望,并且还要赶着鸠望的百姓一起离开。” b翰看向墨非,问道:“为何?” 墨非道:“浮图感觉有一场大祸即将来临。” b翰目光有些涣散,整个人陷入魂游状态,半晌突然道:“走!主公,我们立刻走!” 巫越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b翰道:“本来一直觉得狄轲有阴谋,我军夺得鸠望太过轻松,他若放弃此地就不应该再派死士来拖延时间,可是他这样做了,显然是在谋划着什么。” “他谋划的是什么?” “b翰暂时猜不透,但绝对是能令我军伤亡惨重的大阴谋!”b翰肯定道,“再加上浮图的警示,b翰觉得无论有何原因,此地都不宜久留!” 巫越也是果断之人,既然两个亲信都如此说,他没理由不信,一城失去了可以再夺,可是若因为大意而损兵折将便得不偿失了。他起身道:“既然如此,事不迟疑,我们立刻离城。” 墨非又道:“主公,鸠望的百姓呢?” “浮图,”b翰道,“我们如何驱动得了如此多的百姓?即便可以,这也是十分费时的,我们不能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而令士兵陷入险境。” 墨非咬咬牙,道:“那么请让浮图留在此城说服其他人离开!” “胡闹!”巫越怒道,“你一个人能成什么事?本王不会同意的!” 墨非的态度亦十分坚决,那恐怖悲哀的感觉时时揪住她的心,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她知道,若就此离开,她会后悔一辈子,她做不到漠视二十几万无辜百姓的生死。 “即便主公不同意,浮图也非留下不可。” 巫越冷哼一声,上前一步,以极快的速度拍了墨非颈项一下,在他软到在地之前将他抱起,然后对b翰道:“走!” 虽说没想管鸠望的百姓,但巫越想着浮图最后的坚决,还是派出大量士兵在城中吆喝了一阵,以“天灾将临”的理由,通知这些百姓离开,而后又对鸠望城守道:“你若还有一点担当,就带着你的城民尽快离开此地。”说完这句便抱着墨非,带领军队火速离开了这座刚刚打下的城池。 行过三、四里,雨势越来越大,巫越便决定先找个地方扎营。 这时,墨非从昏迷中醒来,迎着雨水看到近在咫尺的巫越,她很快想起事情的经过,再看看周围,显然菥丫肟损 她问道:“主公真的放着那么多人不管了?” “你这是在质疑本王吗?”巫越淡淡道。 墨非偏过头,她确实没有资格质问,巫越当时的决定是对的。正在这时,太阳穴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心头一凛,道:“我们离开鸠望城多远了?” “约莫三、四里吧!”巫越回答,“这雨越下越大,本王正要找个地方扎营。” “不。”墨非立刻道,“继续赶路,加快速度!” 巫越看着他,从进入鸠望开始,浮图总是说一些令他困惑的话,没有理由,没有征兆,似乎全凭一种难以解释的预感,而更奇特的是,连b翰也相信有危险。 墨非叹了一口气,淡漠道:“既然已经出来了,主公不妨再信浮图一次,加快速度赶路,危险仍在。” 巫越也不多言,发出军令,奔跑前行。 几万菥闹谐渎苫螅溆性寡匀床桓倚钣诳冢荒苋厦卦谟曛行新贰 待又到跑了数里之后,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之声。巫越等人不禁停下步伐,一齐朝发声处望去,由于视线昏暗,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阵阵惊天动地的轰隆之声。 “发生何事了?”巫越皱眉喃喃道。 墨非急道:“别停下,快跑!” 她脑中警铃大作,手指微微颤抖,耳边仿佛听到了无数的哭喊声。 菥还懿还耍绦谖自降拇煜录铀傩芯墒悄巧艟谷辉嚼丛酱螅路鹁薮蟮氖衷诖蟮厣瞎龆浜湔鹣臁v谌诵闹卸季p灰眩翟谀岩韵胂蟮降资呛沃衷帜延腥绱送疲 此时也毋须巫越多言,所有士兵都狠命地跑。 “天啊!”突然有人惊呼,“快看!” 正在跑步士兵群中一阵骚动,纷纷朝后望去,只见远处铺天盖地地涌来一股洪流,夹杂泥石和各种杂物,一层一层推滚而来。 士兵们顿时一阵混乱,喊叫着狂奔起来。 墨非坐在巫越身前回头望去,只见那洪水汹涌如猛兽,势不可挡。不用想,这必然是净河之水,刚刚涨了大秋汛,却被人掘开了河道,放任大水奔流而下,淹没整个鸠望。可是净河竟有如此水势?居然可淹没数十里。 何人出此毒计?竟然不惜牺牲如此多的无辜百姓! 狄轲?还是栖夙? 很快,洪水赶上了正在奔跑的士兵,将人大片的滚入水流之中,黑铁骑的速度要快一点,超出了步兵一里多才被洪水赶上,此时洪水高度仍有数米,而且势头很猛,冲散了不少骑兵。 巫越紧紧抱着墨非,俯身在马上,周围都是在水中沉浮的士兵,他眼中寒光直闪,心中对狄轲等人恨之入骨。 正在这时,后方突然冲来一截断木,狠狠地砸在马股上,顿时让马背上两人失去平衡,一同掉入水中。 “咳咳。”墨非猛喝了好几口污水,腰身依然被巫越紧紧抱着。 巫越拉住马的缰绳,冷硬道:“别怕,本王会拉着你。” 看巫越僵硬的动作,墨非迟疑地问了句:“主公,您莫非不会游泳……” 巫越抿了抿嘴,没有回话。 墨非嘴角抽了抽,不合时宜地安慰句:“没关系,我会。” 净河藏水丰沛,又逢秋汛,再加上鸠望所在平原的湖泊、支流、地下水众多,以至于引起如此大的灾难。估计不止鸠望,一直到净河中下游都将受到波及,而巫越的人马刚好是朝下游的方向行军,所以无可避免的被淹没。庆幸的是,他们离开鸠望城已有数十里,水势缓了很多,相信大部分士兵都能活下来。可是鸠望城的百姓,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幸免于难。 待到大雨停止,巫越和墨非等人终于爬上了一处高地,跟随的还有数百名士兵。众人脱离水面,咳嗽的咳嗽,呕吐的呕吐,场面无比狼狈。 墨非看着眼前一片汪洋,水中还隐约漂浮着几具尸体,远处似乎还有人在挣扎。 她忙道:“还有人活着,我们得去救人。” 巫越冷着脸,没有说话,而周围其他人都对着那片汪洋望而生畏,再也不想下去喝泥水。 墨非并不奇怪这些士兵的迟疑,要他们上阵杀敌,他们不会有丝毫犹豫,因为死亡不过就是一刀的事,可是这淹水的滋味却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煎熬。 墨非朝鸠望城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那多么人最后能逃出多少。若是她当时留下来……墨非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发生的事已经无法改变,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助眼前的人。 想到这里,墨非也没打招呼,扑地一下跃入水中,连一旁的巫越都没来得及阻止。 “该死!”巫越低吼一声。 墨非朝最近的一人游去,拖着对方使劲地往岸上游。待到将人救上,手臂立刻被巫越拉住,他冷冷地看着墨非半晌,突然对周围的士兵下令道:“所有懂水性的人,都给本王下去救人。” 岸上数百名士兵面面相觑,巫越冷眼一扫道:“难道你们要看着一名柔弱文人独自救人吗?” 士兵们自然也是有担当的,当下便有数十人应了一声跳下了水去。 巫越将墨非拉上来,道:“你给本王老实待着!若让本王再看到你下水,回城之后,本王就让你侍寝!” 如此威胁一番之后,他竟然纵身跳入了水中,动作敏捷地朝需要救援的士兵划去。 墨非惊道:“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巫越回答她的是一个半露在水中的脑袋…… 居然会游泳?那他当时那难看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墨非看着那些在水中挣扎的人,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冲了下去,毕竟目前人手本就不够,多一个算一个,巫越那个“侍寝”的威胁就当放屁吧! 也不知道这场洪水,到底淹死了多少无辜的生命?而引发这场灾难的人,行事实在太过狠辣,无论是谁,都等着承受幸存者的怒火吧! 平沙浅草接天长。路茫茫,几兴亡。昨夜波声,洗岸骨如霜。千古英雄成底事,徒感慨,谩悲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0、危局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巫越等人又救回了数千名士兵,加上后面陆续自己爬上岸的人,最后整合了不到两万的人马以及千匹战马,不算其他被冲散到别处的士兵,巫越目前直接损失了一千骑兵,四万步兵,粮草更是毁于一旦,若非每人都随身携带了一些干粮,否则不到两天就得饿死一片。 鸠望这次大洪水,引发周边水位全数上涨,几座大河的河堤相继决口,淹没了大片土地、房屋和良田,从上至下波及了七、八个郡县,几十万百姓遭受了巨大的损失,直接淹死数十万,景状分外凄惨,在大水未退之前,众多百姓甚至连容身之所也没有。 而对巫越来说,此次不但损兵折将,而且净河洪水直接阻断了莨绦蛴墓5牡缆罚挥惺欤樗峙露嘉薹ㄍ巳础4蕉纠戳伲笔拇蟮亟槐惩粒游薹ㄐ芯a继锉换,幽国百姓必然饿殍千里,巫越的粮草供给也将受到巨大的影响。 这些暂且不提,目前巫越等人需要做的是尽快赶回中都,然而周围四处积水,行军十分困难,军队没有船只,没有粮草,没有干净的饮用水,干粮即便再省也只够维持一日,而且无法生火,又需要长时间在污水中行走,士兵很容易感染疾病,兼之人困马乏,真正能平安回到中都的人恐怕不足半数。 有人提议让巫越等人骑马先行赶往中都,若路上没有耽搁,一天差不多就能抵达。巫越却命令一个偏将带领还拥有马匹的黑铁骑先一步回中都报信,让他们尽快派人来救援。 “浮图,你也跟着黑铁骑一起离开,还有b翰。你们不是武人,肯定无法坚持接下来的行军路程。”巫越命令下达之后便对墨非和b翰道。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b翰倒也干脆:“如此,b翰亦不推辞了。” 墨非见他答应,也就没有反对,以她的体力,留下来可能也是个拖累,只是她没想到巫越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留下来。再深思一下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巫越对于这些士兵来说不但是统帅,亦是一种信仰,只要有他在,人心便在。 这时,有士兵牵了两匹马过来,巫越拍了拍其中一匹对墨非道:“本王将叱刃交给你,希望你安全回到中都,你原本的行李也被本王绑在了马上,你回头记得拿下来。” 墨非一愣,想不到自己的包袱居然还在。她深深看了巫越一眼,伸手接过缰绳,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请主公一定要好好保重。” 巫越勾了勾唇角,道:“你违抗本王的命令,私自下水营救士兵,还记得本王说过违令会如何?” 墨非这才想起那时巫越所说的“侍寝”之言,她嘴角抽了抽,淡淡回道:“主公,浮图救人怎会是违抗了主公的命令,您有说过什么话吗?” 巫越没想到墨非干脆来了个不承认,心中有些好笑。当然,他也不是真的要怎么样,当时不过是一时急切,只是这或许可以当作将来亲近浮图的理由。 想到这里,巫越道:“你不记得无事,本王记得即可。” 墨非瞥了他一眼,没敢接话。 接着,巫越面色一肃,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尽早赶路。” 那名受命的偏将跪道:“末将必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为主公带回援军。” 巫越仅仅点了点头,目送近千名黑铁骑上马远去,再看看身边疲累的其余士兵,他的表情慢慢变得幽冷…… 这大概是墨非赶路赶得最疯狂的一次,一路上踏着泥泞水浸的道路奔驰,没有喝上一口水,吃上一点食物,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但是一想到巫越等人的处境,就不敢有丝毫停歇,咬牙坚持了下来。 经过一天一夜的兼程赶路,众人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内回到了中都,一入城就人仰马翻,他们个个风尘仆仆,一脸疲惫。 中都守将立刻派人将众人扶进太守府。 鱼琊刚好昨日回城,见此情景大吃一惊,急问:“发生何事了?主公呢?” 偏将在喝了一大口水之后,回道:“主公正在距离中都三百里处,情况不容乐观,请鱼将军尽快带上粮食和水去救援。” 鱼琊心中惊疑不定,以巫越军的战力,怎会受到如此重挫? 这时b翰过来解释了前因后果,鱼琊才明白事情的经过,一边震惊于敌人的心狠手辣,一边迅速召集兵马,准备去救援。 墨非提醒道:“除了水和干粮之外,最好还带些干净的衣物和防治疫病的药物。” 鱼琊一愣:“防治疫病的药物?” 听到鱼琊的反问,墨非才猛然想到,这个时代哪有什么防疫的药物?可是具体用什么药她也不是很清楚,再加上这个时代很多药材与原来世界不一样,她即使说得出药名也没法抓药。 洪水中会产生的疫病,有痢疾、霍乱、皮肤感染、登革热以及伤寒等,这些在现代都能用注射预防针或是各种先进医疗方法治愈,可是在这里,条件实在简陋。 墨非又想了想,痢疾、皮肤感染和登革热什么的,她了解不多,仓促之间也没法可想,但是霍乱和伤寒还是能做一下准备的。 想到此处,墨非道:“你让士兵每人带上姜、盐和茶叶,到时为主公等人用开水煮上几壶饮用,时间紧迫,暂时就用这个吧。”浓茶和盐能杀灭霍乱病菌,而姜茶则可驱寒。 墨非又跟鱼琊交代了一些细节,才让他速速去准备。 到这会,墨非和b翰都已经很累了,他们相互说了几句便各自回住处洗浴休息去了。 第二日,鱼琊带领了两万人马赶往巫越所在处,而b翰立刻召集众文士以及中都所有稍有名望的士族,将此次鸠望大水之事详述予众人,同时严词痛斥狄轲等人的恶行。 在场诸人无不听得相顾骇然,幽国自立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当即就有几名信守仁道的士族表示要将此罪行公诸于世。他们基本已经归顺莨匀徊换嵩傥墓娜ㄍ畔耄銮掖耸氯肥岛颂牛斐傻纳送龊退鹗岩怨兰啤 很快,此事经由士族与文人之口传遍了中都以东、东南、东北等大部分地方,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百姓闻之怨怒由生,各方有学之士无不笔诛口伐,幽国威信荡然无存。 此是后话,眼前b翰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此事的影响力扩到最大。巫越此行的失利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必须化不利为有利,尽可能为巫越争取将来的胜算。 而在此时,巫越等人正在饥饿、干渴与疲惫中煎熬着。仅仅两日之后,很多士兵就出现了发烧腹泻等症状,他们不仅喝了污水,还食用了水中飘来的蔬菜瓜果等食物,实在因为□□,所有能拿来吃的都吃了。甚至连被淹死的动物尸体都有士兵忍不住想取来食用,若非巫越严令禁止,之后恐怕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每每想到此处,巫越心中的恨意就多增一分。 待到第四日,依然不见援军的踪影,巫越心中疑惑,按理来说,先期部队再如何慢也该到达了。如今士兵的体力几乎弱到了极限,在缺水缺粮又无充足的休息之下,众人的行军速度更是低得不能再低。 巫越皱着眉头看向中都的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鱼琊确实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第一批骑兵部队更是先一步前往,他们身上主要带着大量的清水和干粮,可是让人惊怒的是,这批骑兵在路途竟然遭遇了偷袭,由于赶路匆忙,不甚中了陷阱,骑兵们人仰马翻,大多失去了马上的优势,然后被人数过万的敌人合围攻击。 鱼琊一直派人注意前方的动静,在骑兵遇袭之后不久,他立刻收到了消息,在心惊之余,立刻派兵救援。 两方人马相遇,展开了一场恶战,敌军眼看力有不逮便立刻选择退兵,鱼琊一眼就看到了为首之人正是狄轲。此人竟然有如此心计,计谋一环扣一环,先是水淹鸠望,重创巫越之兵马,然后故意放报信之人回到中都,知道中都会派出援救兵力,又再次设下埋伏。 他们这是想彻底消灭莨蟛糠值闹髁Γ 鱼琊心中焦虑,明知此危机之时更需要冷静,可是被这群敌兵拦住的道路,每拖延一天,巫越等人的处境就恶劣一分。偏偏与敌兵的几次交战竟然耽搁了三日,他们不过推进了百里,离巫越等人尚远。 最可恨的是,他现在不能再分兵,虽然已经派人去中都请援,可是估计报信之人凶多吉少。待中都发现情况不对,恐怕还需要一两日。 敌兵人数大概在三万左右,而他手上还有近两万人马,其中八千骑兵以一敌十不在话下,战斗力绝对强过敌军,可是敌军采取迂回骚扰的策略,令人防不胜防。 对方就是吃准了菥募鼻校室馔涎邮奔洌币坏愕阆魅跛堑谋Α 正在形势对菥硬焕保卸剂硪慌谷灰馔獾氐嚼戳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1、汇合 “鱼琊遇到麻烦了。”就在鱼琊出发之后的第二天傍晚,b翰突然如此说道。 正在处理文简的墨非抬头看着他,奇怪地问:“何出此言?” “在鱼琊将军出发时,我便派了几名探马悄悄尾随,就是为防止援军中途生变,鱼琊无法及时通知我们,若一切正常,我的探马今晨就应该回来报信了,然至今不见人影。浮图觉得这代表什么?”b翰神色淡然,目光却闪出精光。 墨非面色一变,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b翰身边问:“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b翰道:“此事有八成可能出了意外,原本以鱼琊的能力,我并不担心他应付不了,可是主公那里却耽误不得。” 墨非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插嘴。 “当务之急,一要尽快为主公送上补给,二要查探清楚鱼琊那边的情况。目前中都能动用的兵力不过4万,倾巢而出就会造成城内兵力空虚,到时很可能给敌人可趁之机,故出兵不宜多,且不能走漏风声。” 墨非翻开地图,前往巫越所在的路线有三条,一条是鱼琊所走的官道,一条要从西南山地绕行,耗日持久,而第三条…… b翰道:“正如你所看到的,官道和远路皆不可行,而这最后一条是从西北坐船走水路,不过一天就能抵达落翼平原,从此处上岸再行数十里便可与主公相遇。然而此路凶险,若遇埋伏,很可能全军覆没。” 墨非想了想道:“若敌军已经埋伏在官道,那么应该没有多余的兵力再在此处设埋伏才是。” b翰点头道:“没错,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遗憾的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搜集情报了,只能搏一搏。” 墨非沉默了一会,道:“如此,此次行动便让浮图参与吧。”她能提前预知危险,必要时应该能起到奇效,况且她也确实很担心巫越,不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始终不踏实。 b翰眯着眼看了他半晌,道:“好,今晚我们先与众将军商量好细节,抓紧准备物资,明晚便行动。至于鱼琊那边,就交给在下了。” 主意一定,b翰立刻召集了几名可靠的将领,将推测与行动计划一一陈述,众将听罢惊怕不已,惊的是敌军的狠辣,怕的是巫越身有不测。 不论情况如何,此事都非进行不可,几名将领纷纷请命领军。b翰最终挑选了一名健壮沉稳的年轻将军,墨非为随军参事,率领一万士兵,随身随带充足物资,明晚从翼水坐船前往落翼平原。 受净河大水的影响,翼水的水位亦升高了近两米,沿岸很多土地被淹没,好在情况并不算严重,附近百姓并无伤亡。 此事对墨非等人来说却是幸运的,翼水向来以险峻著称,水中暗礁无数,可是由于水位上涨,原本的礁石都沉入了深处,大大降低了行船的危险,只需谨慎一点,便可安全抵达目的地。 在上船之前,b翰慎重道:“请将军和浮图公子一定将主公平安救回。” 两人同样慎重地点头。 在鱼琊领军离开中都的第四日,意外前来的援军打破了原本的僵局,军师b翰带来了精兵两万,给敌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只能退守三十里,在要道筑起防御工事,原本想分兵去解决巫越的残军,可是一来大水未退,二来不知道巫越等人的具体位置,故只能尽可能拖延莨氖奔洹 目前菥辛顺渥愕谋t肓覆荩季萘艘欢ㄓ攀啤 若菥扇∶凸サ幕埃芯厝话芡耍墒峭保堑乃鹗6嗖换嵝。缃裼Ω镁】赡艿囊宰钚〉纳送龌蝗∈だ芯2恢悍搅碛芯尤ゾ仍自降热耍庹强梢岳弥Α 在b翰与鱼琊汇合的第二日,墨非等人亦顺利到达落翼平原,疾行数里终于赶上了巫越等人。 当墨非再次见到巫越与他的亲兵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断水断粮数天的士兵们,浑身污渍,步履阑珊,憔悴的面容上,目光如死水般暗沉无光,他们在见到援军的到来时,惊喜之下竟然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墨非从没见过这种凄惨的场面,霎那间就感觉鼻子一酸。 “主公。”墨非走到巫越身边行了一礼,这个男人此刻端坐在一块石头之上,满身脏污,发髻凌乱,可是目光依然坚毅。 他轻轻道:“你来了。” 墨非正要答话,那年轻将军已冲过来单膝跪地,难受道:“主公,您受苦了。” “无事,你们来了便好。”巫越缓声道,“先给士兵发些吃的吧。” 年轻将军立刻准备派人给士兵送上干粮,墨非忙阻止道:“莫要干吃,先生火烧水,将干粮化开再给士兵吃。” 那年轻将军看了看巫越,巫越点头:“就照浮图所说的做。” 于是年轻将军一边派人开始烧水煮饭,一边将生病的士兵集中到一起,先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物。 同时,也为巫越支起了一个帐篷,此次为了尽可能地多带点食物,所以只带来了三千顶帐篷,主要提供给生病的将士。 这些受难的士兵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在闻到阵阵饭香之后,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尽管这些平常难以下咽的粗粮,在此时却成了人间美味。 当士兵终于喝上热腾腾的汤水时,不少人竟然留下了眼泪。铁汉素来流血不流泪,只是此时也不能不为这绝境中的生机而动容。 墨非亲手将热汤递给巫越,巫越接过来,先浅浅地喝了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墨非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巫越问的是为何这么晚才来救援。 她回道:“鱼琊五天前就出发了,可是路上遇到了幽军的偷袭,我们是坐船从翼水过来的。” 巫越神色不变,大概早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他又喝了几口汤,缓缓道:“这两天,病死饿死了近两千名士兵。” 巫越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可是墨非却有种心悸的感觉。 她道:“此事暂且不提,我们早晚会找敌人讨回来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回中都,主公与士兵们都需要好好休养。” 巫越将空碗放在一边,道:“你们带了多少食物和水?” “够三万人马吃上五日。” “好,”巫越道,“粮食留下,然后把生病的士兵带回去。” “主公,难道你要……” “本王不能放过那些杂碎!”巫越冷冷道,“余下的士兵加上援军,两万的战力,足够了。” 墨非皱眉道:“可是,你们身体虚弱,如何能战?” 巫越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的船足够承载近三万士兵吗?” 墨非沉默,此次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船只尽可能的精简,一来减少损毁,一来方便调配。原本计划是让巫越等人坐船,而让前来救援的士兵走陆路。 “本王不能如此狼狈地回去中都。”巫越又道,“鱼琊等人应该会暂时拖住敌军,为你们的救援争取时间,如此一来,我军便可趁机从后方偷袭,与鱼琊等人夹击敌军。” 墨非见巫越一脸坚决,也没再劝,只是说:“那么,浮图希望主公至少好好休养两日。” 这回巫越并未反对,只是仰身一躺,闭上了眼睛。 墨非见状,正想起身出去,却不想袖子被巫越抓住,只听他道:“留下来陪本王一会。” 浮图身上的气息能让他安神,有他在身边,巫越觉得这几日的疲倦皆可释放出来了。 墨非又重新坐下,对着微露憔悴的巫越,她实在不忍心驳其意。 不多时,巫越鼾声响起,墨非这才轻轻将他的手拿来,在触到他手臂的时候,猛然感觉皮肤上的温度似乎不正常。 她心中一惊,伸手摸了摸巫越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但愿还不严重,只是他这样如何去打仗?两天,两天能恢复如常吗? 墨非皱了皱眉,起身走出帐篷,吩咐士兵取来一盆清水,此次他们带来的清水也不多,必须尽量节省着用,可是巫越作为主帅,此时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墨非从自己包袱中拿出一直没舍得用的毛巾,沾着清水为巫越擦拭身体,虽然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可是身上的污渍却没有多余的水进行清洁,看着不脏,其实病菌犹在。 这时,巫越似乎察觉什么,半睁眼睛,见是墨非,便只是淡淡问了句:“在做什么?” 墨非回道:“主公,您感染风寒,需要好好休息,继续睡吧,待醒来,喝完姜汤,应该就无大碍了。” “哦。”巫越便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朦胧间感觉一双手轻柔地为他擦拭脸颊、颈项、胸膛……那感觉,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温柔而令人安心…… 墨非也没有别的想法,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不过是个虚弱的病人,而在这营地之中,大概也只有她懂得如何照顾发烧的他了。只是目前条件简陋,墨非不知道巫越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这估计还得看他的身体素质,若不能恢复,她就必须想办法阻止他去偷袭敌军。 只是以巫越的脾气,能忍过这一时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2、煞气 巫越缓缓从睡梦中醒过来,刚偏了偏头就有一样东西从额头上掉了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手巾,正准备伸手去拿,却发现右手上似乎搭着什么,回头一看,赫然看到墨非就躺在他身边,睡得很沉。 目光移到一边的清水,明白自己被他照顾了一晚。巫越微愣,定定地看着那张略有些污渍和疲惫的脸,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忍不住伸手想触摸他的脸,但在中途又停了下来。 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巫越小心得从地毯上起身,然后把浮图移到毯子上,为她盖上一件衣物,然后踏步走了出去,帐外还有上万的士兵不知情况…… 经过一天休养,士兵们换上了干爽的衣物,补充了水分和食物,气色都好了很多,只有生病的的那些将士依然昏沉无力。 巫越一一检视了营地各处,仔细查看士兵们的情况。 末了他问随行的将军:“明日可先送一部分人上船吗?” 那将军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甚好。你明日从援兵中选派3000人,护送病弱的士兵离开,余下的跟着本王。” 将军一愣,忙道:“主公,末将请您登船,剩下的士兵由末将领军从陆路回城便可。” “你自然要留下,护送任务就交给你的副将吧!”巫越说完这句便大步离开,留下那将军兀自苦恼。 巫越重新回到帐内时,墨非刚好醒来,她对着巫越行了行礼,然后眼睛不时朝他脸上看。 这人似乎一觉之后就恢复了精神,起码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他在生病。 巫越见他如此模样,挑眉道:“看甚?” “呃……主公身体无恙了?”墨非迟疑地问道。 “自然无恙。”巫越摆摆手道,“明日李将军会送士兵登船,你也随去。” 墨非又盯着他看了半晌,淡淡道:“浮图跟主公一路。” “你该知道,跟本王走陆路很可能与敌军相遇,一旦交战,本王可能顾不到你的安危。” “无妨,浮图虽武艺不精,但自保一二应该无大问题。” 巫越这才想起浮图似乎有一身奇怪的武艺,体力虽弱,但胜在灵活,他并未看清浮图杀人时的过程,心中始终将其当作一名文弱的士者。 此刻听他如此说,也就没再反对。 反倒是墨非看着席地而坐的巫越,手指动了动,有种想去摸他额头的冲动。脑中转了几转,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正在这时,有士兵进来送饭,墨非眼中一亮,主动上前为巫越摆放碗筷,与其余士兵的伙食相比,他的饭菜也仅仅只是多了半块干肉。 士兵退下,帐中只有碗筷相碰的轻响,巫越默默地看着浮图的动作,心中一边讶异他竟然会为他做这种下人的事情,一边也有微微喜悦之感。 墨非双手将饭碗捧到巫越面前,道:“主公,请用膳。” 巫越伸手接过,手心擦过墨非的手指,墨非皱了皱眉,温度依然高,还有些虚汗。 墨非也没说什么,只是陪着巫越一起吃饭。 饭后,墨非走出帐,吩咐士兵煮姜汤,务必让营地所有人都喝上一碗。 当墨非将姜汤端到巫越面前时,后者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驱寒之物。” 巫越也就没再多问,仰头就灌了下去。 墨非似不经意地说道:“主公,您风寒未愈,体热汗虚,需要好好休养才是。” “无妨。”巫越想也不想便道,“本王还能被这小小病痛难倒不成?” 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墨非深吸一口气,道:“主公,若是如此,您不可再长途劳累,浮图不赞同您带兵走陆路,更不赞同您此时参与任何激烈的战斗。”这个时代,小病都有可能要人性命,更不用说在这样的环境下,是否是疫病尚不可知,巫越若是一味逞强,即便此时不严重,日后也可能留下病患。 可是巫越显然不在意这些,他沉默了一会,道:“浮图毋须担心,本王自有分寸。” 你有个p的分寸!墨非暗自腹诽。这个男人不但是一军主帅,更是莨蠢粗酰跄苋绱瞬萋识源约旱慕】担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王者亦同。 墨非正想着如何让巫越打消亲自领兵偷袭敌军的念头,就听他继续道:“要本王放了那□□险之辈,就此悄然回城,本王绝对做不到!宁可浴血死战,亦不能忍辱而退。况且如今有此良机在前,本王岂能放过?” 巫越语气坚决,墨非不由得默然。成全了大义,而罔顾大局,这究竟是对是错?巫越貌似冷酷,实则依然保有武人的爱憎分明,站在墨非的立场,她很欣赏这样的特质,可是…… 唉,算了!想想那些死去或失踪的士兵,她能理解巫越心中的愤怒。况且巫越经历大小战役无数,肯定对此习以为常。为今之计,只能尽可能照看好他了。 又过一天之后,病弱的士兵都被护送上船,临行前,墨非叮嘱,进城之后,所有生病的人必须隔离照顾,用过的衣物要么烧毁要么用开水煮过,所有接触过病人的人也都必须天天洁身,诸如此类,直到副将确定记清楚之后才徐徐离开。 巫越点起剩余的士兵,重新分队排兵。 尽管有不少士兵依然疲倦,却无一怨言,他们和巫越一样,心中都压着一团火,此次的败退,实为一种耻辱,连敌人面都没见到就已损兵折将,作为巫越的亲兵,他们不怕血洒战场,却恨死不得所! 整顿士气,同仇敌忾! 此时在鱼琊那边,已经与狄轲的军队交过几次手,不过都是小打小闹,鱼琊等人已经不急,相反狄轲却急起来。他决定今日来一场决战,此次他们占了先机,只需调配得当,不难让菥∮鸲椤 为牵制莨锉牧a浚议鹧芈飞柘铝讼葳澹阋缘挚蛊锉某寤髦Α 鱼琊显然也知道对方有此计略,于是将骑兵按下,只是分派步兵进行攻击。 短兵相接,自是一场恶战。 狄轲明白自己先前所为必犯众怒,若不能赢得巨大的战绩,幽国朝廷很可能将他处决以绝民怨。他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与莨徽剑怀晒p愠扇剩幢闼溃惨苑街髁o稹 一时间,山谷中拼杀声四起,刀起剑落,血洒遍野。 “尽量将他们逼到山谷之外,这样便可派遣骑兵绕道截杀。”鱼琊一边观察战场一边下令。 一旁的b翰眯着眼看向远方,目光恍惚,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喃喃道:“终于来了。” 鱼琊奇怪地看向b翰,询问道:“什么来了?” b翰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某个方向。 鱼琊转头看去,只见在敌军后方不知何时冲杀出一队人马,他们势如猛虎,将敌军后方阵营冲得七零八落,引得对方一片慌乱,尽管敌将很快稳定了局势,可是来者个个勇猛异常,交手之下,敌军竟然慢慢败退。 鱼琊自然不会放弃如此良机,立刻做出了总攻部署。 “狄轲,本王要让你死无全尸!”一声大喝传遍战场,直刺向正在调兵遣将的狄轲。 狄轲心头一惊,循声望去,正见一男子一边砍杀周围的士兵,一边用冷如冰霜的目光看向他。 戎臻王巫越,他所到之处,必血洒如雾,他出手狠绝,敌兵身首分离,肢残臂断,场面血腥而暴虐。不过一会,他便血迹满身,如魔王一般,煞气凛然。 墨非第一次看到巫越如此残暴的杀戮,以往虽也杀伐利落,却没有如今的冷酷。她终于知道为何巫越被称为“不败鬼将”,“不败”是他的战绩,“鬼”才是他可怕之处。 他越杀越兴起,一双幽深的眸子似乎也染上了血色。原本跟在他身边的莨勘加幸馐兜赝丝谒肀甙刖妒滓阅冢乖傥抟幻莨勘自接腥绻律沓迦肓说姓螅蝗肆φ绞俚斜 狄轲只是远远看着就已觉得寒气直冒,更别说身在战中的士兵。他们越杀越胆寒,巫越就像一名不知疲倦的杀神,神勇无匹,暴力凶猛,几乎无人能与之抗衡。 在此之时,鱼琊的后续部队也来助战,局势一下子偏向了菥 狄轲长叹一声,知道此战再无胜算,于是下令士兵撤退,想分批从山谷小道离开。 可是b翰早派人堵住了他们的后路,他们如今只能选择战死杀场,或者立刻投降。 “他们没有战意了。”鱼琊轻轻笑道。 b翰却是看向巫越的方向,沉声道:“主公又入魔了……” “什么?”鱼琊也看向巫越,果然见巫越的杀戮丝毫不见停缓,即便不远处的敌兵已经丢盔卸甲,可是他依然一副赶尽杀绝之势。 “看来此次狄轲确实让主公怒到了极点。”b翰如此道。 鱼琊皱眉:“真糟糕,继续杀下去,可能会引起敌军最后的反扑,以致增加我军无谓的牺牲。可是这个时候可没人敢接近主公。” 那倒未必。b翰眯着眼看向某个方向。 墨非一直在后方静静观察战场的局势,直到胜局已定时,她才松了口气,可是在看到巫越依然不依不饶地冲杀时,她不禁皱了皱眉。 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快就有了改变,当那些残余的敌兵逃到包围圈,被外围的菥仓螅自缴肀咴傥藁钊耍沼谕o律甭荆兆诺窝某さ叮簿驳亓16诖笃惺小 巫越的亲兵远远地站着,竟无一人敢靠近。 鱼琊将俘虏的敌兵绑缚收拢,稍稍点数,足有三千多人,其中狄轲也被活捉。 此时众人都未注意,原本静立的巫越竟然朝俘虏缓缓走去。 “啊!”一声惨叫突然响起,鱼琊一惊,循声望去,赫然看见巫越举刀连杀了好几名俘虏。 “主公,不要!”鱼琊大叫。 可是巫越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进行他的屠杀。 一时间,整个战场上除了俘虏的惊叫哀嚎之外,再无其他声音。众人都清楚,入魔的巫越是无人能阻止的,这才是世人真正惧怕的不败“鬼”将! “主公!”正在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巫越背后响起,“够了,要杀要刮,何不等到了中都再做决定?” 众人心头同时一紧,不禁为这出声的人担心起来。 墨非不知其中内情,缓步走向巫越。 “不……”鱼琊正想阻止,却被b翰阻止,他只是淡淡道:“看看再说。” “可是,浮图先生很危险。”鱼琊低声喝道。 b翰表情冷肃,默默地看着那边。 墨非走到离巫越不过五米的地方,又唤了句:“主公。” 巫越刚结束一名俘虏的性命,听到声音,猛地转身,一刀横向墨非的头颅。 周围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不忍看浮图血溅当场的情景。 可是过了多时,也未听见其他动静,仔细看去,原来巫越的刀堪堪在墨非的脖子边停了下来,只在那里留下了一道血痕。 此时的情景与当初巫越找到正陷入杀戮的墨非时的情景何其相像,只是一个是因为意识迷茫,另一个则是煞气萦身。 墨非心脏差点停顿,只是面瘫使然,惊惧之色并未表露出来,在外人看来,他竟是镇定如常,心中无不佩服。 巫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才缓缓放下刀。 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墨非这才道:“结束了,回吧!” 巫越点点头,冷道:“回吧。” 不远处的鱼琊惊叹:“浮图先生真厉害,只是唤了一声就让主公停止了杀戮。” b翰的眼中也闪出光芒。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巫越这个缺憾,一旦恨怒异常之时,见血就可能入魔,除非让他杀得尽兴,否则无人能阻止。作为上位者,这是极不可取的,他一直在寻找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直至浮图的出现,他发现只要浮图在巫越身边,巫越身上的煞气变回少去几分,有时甚至完全消失。 当时他便认为,浮图也许是上天派来辅助巫越的良才,所以此次远征幽国,他执意让浮图随行便是为了印证这个猜想。如今看来,他赌对了。 在菥捶11值囊灰未Γ苜砟乜醋耪庖荒唬嗣掳停旖锹冻鲆凰啃σ狻 上次被b翰摆了一道,这回他便再使一计,博回上次的失利。目前看来,他来幽国的目的基本达成,菥笊耍髂晗募局翱峙露嘉薹u缃踔劣锌赡芫痛耸毡 他原想等这场战斗之结束后就离开,却意外看到这样一幕。巫越的“鬼将”之名,他自然知之甚详,却不想浮图之于他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呵呵,有趣,真是有趣! 浮图,真期待下次的见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3、措施 当巫越等人带着数千俘虏回到中都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雨,阴霾的天气如众人的心情一般,低沉而抑郁。 此次征伐屡遭挫折,虽未伤及元气,却是增添了许多无谓的牺牲,所以众人也没有平时打了胜仗的喜悦,回来之后立刻进入休养状态。 只是士兵可以休息,将领们却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统计伤亡、损耗,治疗伤患,安置俘虏等等。 为此,巫越第二天便开始召集众人议事,着重讨论了目前的情况和之后的行动部署。 会议结束后,巫越特别留下了b翰等人,谈起那个一直在算计他们的男人。 b翰道:“不知那栖夙在庆国是何身份?如此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早应名声在外了才是。” 墨非道:“我只知他是庆国人,却不知他的具体身份。” “那个男人应该是庆国贵族。”巫越斜躺在榻上,冷冷道,“只有庆国贵族才有资格拥有锁魂扣。” 墨非一愣,这才想起耳朵上的东西,她伸手摸了摸。 “唔……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借幽国之手削弱我国的力量,同时也为庆国争取时间。”b翰敲了敲桌子。 “他这回可如愿以偿了,一场大水就让本王损失了数万的人马。”巫越目光如冰锥,寒声道:“本王早晚有一天要生擒此人,千刀万剐皆不足以泄愤!” “呵呵,此事暂且不提。”b翰笑道,“主公下一步打算如何?” “b翰有何建议?” b翰答道:“今年之前,我军怕是无法再继续进军了,不若暂且休养生息,另寻时机。” “本王亦有次打算,趁此机会巩固中都以东大部分地方,以便日后治理。”巫越点了头。 b翰眯了眯眼,又道:“虽说要以守代攻,但我等对幽国也并非完全无计可施。翰自知主公被迫停战必不甘心,其实无妨,幽国此次可谓自取灭亡,即便莶怀霰涔谝步萑牖炻摇! “你的意思是……水淹鸠望所引起的民怨?” “正是。”b翰笑道,“若狄轲能借此将我军一举击退,那么或许还能将此祸推之天道,可惜他失败了,幽国上层再无理由为其圆说,只能白白承受百姓的怨气。大水一冲,屋墙良田尽毁,无数百姓将流离失所,忍饥挨饿,幽国朝廷若无法及时救助,那么当百姓走投无路时,便是民乱开始之时。” 巫越嘴角泛起冷笑,漠然道:“幽王有这魄力倾国之力赈济平民吗?” b翰不置可否,又道:“无论他有没有,皆不妨碍我们派人去凑个热闹。” 巫越沉笑,显然已经明白b翰的打算。虽然他们出动不了大军,但是派些善于煽动人心的细作却是毫无问题。 墨非微微低头,不发一语。她又想起那日灾难临近时,脑中响起的哀嚎之声,那死前的绝望与痛苦,有如一根刺,深深地扎入了她的心中,她虽预知了灾祸,却无力救助任何人,即便是在此时,听着这些男人们讨论着如何利用百姓的困苦,来成就日后的阴谋,她也没办法反驳。这,便是现实。 只是墨非不知道的是,在她昏倒前,巫越曾经派人将灾难将至的消息通告了全城,同时也警告了鸠望城守,那城守是个怕死之人,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理,迅速回家通知家人收拾行囊。好在他还有些良心,一路上说动了近万的百姓和他一起跑,更幸运的是,他们逃的方向是高地,虽不知灾难与大水有关,却因此活了下来。 这位城守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却在这危机之时,成就了一件大功德,这一生也算值当了。 只是自此之后,这位城守对幽国再无一丝归属感,将来菥氤牵峙禄崾堑谝桓鲋c值摹 正在这时,鱼琊从门外走路进来。 巫越问:“士兵的情况如何?”他这次问的是自己的亲兵。 鱼琊回道,“失踪人数达到了三万之众,而平安回来的,也多数感染了疾病。” “病情严重否?” “有少部分已经痊愈,但剩下的却是恢复缓慢,且有几名照顾他们的士兵同样受到了波及,末将怀疑他们得的是疫病,只是有浮图之前的嘱咐,病情尚未大范围的扩散。” “疫病?”巫越面色一沉,问,“确定吗?” 鱼琊点头:“末将请来了城中几位知名的大夫,他们皆认为确是瘟疫无疑。但庆幸的是,此次瘟疫得到了及时的控制,他们对提出防治措施的浮图倒是颇有兴趣,希望能有机会交流一番。” 显然,这个时代还未意识到卫生的重要性,很多疾病其实都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或喝了生水所致,一般平民更是没有饭前便后洗手的习惯,平时也就罢了,此时却不得不防。 见巫越看向她,墨非道:“瘟疫也分很多种,有的只要防护得当,控制起来并不难,再加上适当的治疗,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我想,士兵们的病,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严重,只是需要大夫们多花些心思,为他们好好诊治。” 巫越点了点头。 b翰沉吟道:“我们虽可暂时控制病情,但此次大水冲击范围广阔,受灾人数更是难以估计,待大水一退,尸积遍野,很容易形成瘟疫,到时幽国陷入恐慌,乱则乱矣,对我国却未必有利。战祸可控,疾病却难控。” 说罢,b翰眼中闪过一抹自嘲的笑意,他用一场假瘟疫夺得了中都,如今却要面对一场真瘟疫,世事还真是变幻莫测。 “不单如此。”墨非接口道,“地上河流与地下水脉纵横交错,很多是相通的,病体进入水中,很可能给其余地方带来疾病,比如中都,百姓所用的井水就有可能已经受到了污染。” 在场几人面色都有些严峻,巫越问道:“不知浮图有何应对之法?” “此事主要还得靠大夫们的医术,浮图对此亦知之不深,有句话叫‘病从口入’,要控制瘟疫恐怕还需从此处着手。主公目前能做的,便下令通告城中百姓多注意饮食与清洁,譬如不喝生水,经常用热水清洗身体,平时多食盐和醋,不吃冷食……诸如此类。此乃防止病体入侵的一些简单法子,能有多大效用尚不可知,只希望大夫们能尽快寻找到更有效的防治措施。” 历来瘟疫流行的时期,亦是名医辈出的年代,墨非虽有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识,却绝对无法和那些精于一道的专业人士相比即便这个时代的医术还很落后,也不是她能置喙的。 “如此,本王明日便让人张贴告示。” b翰插口道:“不若再派人挨家挨户地告之,同时有限地发放一些物资或药材,或者在城中各处架起锅炉,为百姓提供免费的药汤。” 话一说完,墨非有些侧目,此人还真是随时都能将环境利用起来。 巫越很快应允了此事。 这时鱼琊开口道:“对了,主公打算如何处置狄轲?” 巫越眯了眯眼睛,淡淡道:“斩其首级,送至幽国王都。” 鱼琊一边应着,一边心中嘀咕,原以为主公会给他来个五马分尸呢,谁知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事实上巫越本来确实有这个打算,但仔细想来,这狄轲也不过只是一枚可悲的棋子,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名叫“栖夙”的男人,不将他抓住,他始终无法安心,总感觉有一只毒蝎子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b翰笑了几声,道:“此间事了,主公不如暂时回荨! “回荩课危俊 “一来我军需要补充兵力,步恒将军留守戎臻为主公训练新兵,应已小有成效;二来中都局势基本稳定,暂无兵祸,瘟疫之患亦处于预防阶段,若是真的大面积爆发,主公在此反而不妙。诸如以上几点,主公不如回国主持大局。” 鱼琊也道:“末将赞同b翰先生的建议,中都由末将留守即可。” 巫越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回国?此时墨非突然想起失踪已久的孤鹤,不知他是否还平安?去了哪里?怎么就这么杳无音讯了?她心中有些不安,却不愿意朝某个方面去想。 接下来几日又是一阵忙乱,巫越先是召集数位大夫整理出了一套预防瘟疫的措施,然后通告全城,并接受b翰的建议,发放免费汤药,同时派人安抚民众,此举无疑让众人对巫越更添几分敬服。相比上次那场假瘟疫造成的恐慌,此次的真瘟疫反而无人作乱。 不但中都如此,巫越还派人通知了其余城镇,一律照此施行。 之后不久,中都以西大部分地方疾病流行,饿殍千里,祸乱丛生,有如恶鬼地狱,而中都以东,却稳定平和,无瘟疫带来的恐惧,无民乱造成的死亡,无流离失所的困顿,无饥饿引发的惨状,两相对比,天差地别。莨源苏嬲竦昧苏剂烨杏墓傩盏墓樾摹 巫越回到自己的居室,梳洗一番便准备入睡,这时一仆役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跪道:“主人,入睡之前请泡足。” “泡足?”巫越一愣,奇怪道,“这是谁定的规矩?” 仆役回道:“是浮图大人吩咐的。他说从今日开始,主人每晨须用盐水漱口,饭后一碗姜汤,每晚用热水泡一次足,不得间断,直至主人启程回国为止。” “哦?”巫越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盆热水,道,“如此,便过来吧!” 仆役一边为巫越脱去鞋袜,一边迟疑地说:“主人,浮图大人另外还吩咐了小奴一些事。” “何事?”巫越把双脚浸入水中,立刻感觉一阵舒爽,也可能是因为此事是浮图叮嘱的,他心情显得格外愉快。 仆役回道:“他让小奴随时留意主人的身体状况,听大夫之言,主人只是微感风寒,喝过几剂药汤便可复原。只是浮图大人担心病情反复,便着小奴每日留心,不得松懈。” “他到底吩咐了些什么,你且一一道来。” “诺。”仆役躬身道,“浮图大人吩咐,晨时用盐水漱口,一天早中晚三餐须准时,膳食以清淡为主,少饮酒,多喝汤,,亥时之前入睡,睡前再用盐水漱口,热水泡足,关好门窗……” 随着仆役的叙说,巫越的表情慢慢转柔,心中溢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如冬日暖阳,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化开一般。 浮图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4、劫 一个月之后,巫越带着三千兵马离开了中都,一路赶往戎臻。 墨非自然随行,只是此次回程并不急,众人心情相对轻松。 第四天的黄昏,巫越等人在一处小河边停歇。此处是灰河的一个支流,河边芦苇丛生,比起墨非在上世看过的芦苇丛,眼前的这一片不但茂盛,其高度更是几乎达到了近两米,枝干强韧,浅黄的芦花团团簇簇,在秋风中轻轻摇摆,蔚为壮观。 是夜,半月遮面,幽空星稀,除了营地篝火,四周皆是漆黑一片。 巫越与墨非都已分别入睡,守夜的士兵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巡逻四周,一切似乎都平静如常。 正在此时,河中一根管状物体缓缓向河边移来,在这漆黑的夜晚,即使视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发现这样小的东西。 当管状物靠近河边时,一个脑袋悄然露出了水面,他以芦苇为遮挡,静静地观察着不远处的营地,直到摸清守夜士兵的巡营规律之后,才趁着一个空档爬上岸,伸手灵活地偷入营地。 来人的目标似乎很是明确,弯弯绕绕地朝墨非所在的营帐潜去。 墨非的营帐与巫越相隔不到十米,来人为免惊动巫越,特意绕了一圈,从另一边钻进墨非的帐中。 而在此时,墨非衣服中的玉符微微泛起的光芒,可惜她正在睡梦中,虽感觉有些不舒服,却没有立刻醒来。来人动作很快,先是打开一个瓶子在墨非鼻子边晃了晃,墨非头微偏,彻底陷入昏迷。 接着来人又展开一个黑色的大布袋,从下至上,轻手轻脚地将墨非装入袋中,然后将袋子扛在背上,用绳子捆好,静静等了片刻,算好巡逻的时间,他便朝原路潜逃。 这次带着一个人,显然困难许多,但好在有惊无险,来人还是顺利逃回了水中,一下水,他便迅速隐入芦苇丛消失无踪…… 巫越突然猛地睁开眼,一翻身就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皱了皱眉,随手拉过披风披上就走出了帐篷。 看营地似乎一切正常,他稍稍安心,下意识行到墨非的帐前,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冒然进去,但是就在他转身之时,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他神色一凛,手一掀就冲进了墨非的帐中。 帐内已空无一人。 巫越呼吸一滞,走出营帐便怒叫:“来人,将营地所有士兵都叫醒,立刻搜索周围所有地方,刚才有人潜入营地,将浮图劫走了!” 营地很快一阵喧嚣,睡梦中的士兵一一被唤醒,他们在听到消息之后,都大为惊愕,负责守夜训营的士兵更是面如惨灰,竟然被人从眼皮底下潜入营地劫走一个人,这已经不是丢脸的事了。 巫越让人点燃火把,又进入墨非的营帐,帐中不见一丝凌乱,墨非的包袱都还在原地,只是地面上似乎有一些水渍,顺着这些水渍,巫越带人一直寻到了河边,看到眼前大片茂密的芦苇,他低怒道:“点火,将芦苇丛给烧掉!” 士兵先是领命,随后又迟疑道:“这样若是波及到浮图大人……” 巫越顿了一下,正在思考另外的对策时,就见一艘木舟从芦苇中驶了出来,与岸上众人相隔四五十米,巫越眯着眼睛也看不清船上几人的模样。 这时只听到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朗声笑道:“戎臻王,又见面了。” 栖夙!巫越眼中冒出熊熊火焰,恨不得立刻将那人烧为灰烬。 “是你劫走浮图?”巫越喝问。 “然。” “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栖夙笑了数声,道,“浮图先生学识过人,在下仰慕已久,想请他去庆国做客。” “你敢!”巫越怒道,“浮图乃本王之人,岂容你窥视!” “很快便不是了,他若到了庆国,在下必以上礼待之,断不会折辱他分毫。他日浮图若成为敝国宰辅,在下必派人前来多谢戎臻王的成全。” “成全?”巫越咬牙低吼一声。 “哈哈!”栖夙又大笑几声,道,“今日之事就当在下离开前送给阁下的最后一份大礼吧!保重!哈哈哈……” “站住!”巫越忍不住冲到河中,睚眦俱裂地看着小舟远去。小舟渐行渐快,远非游水能赶上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浮图被那个男人带走,心中的怒火几乎让他发狂。 巫越立在河中,身后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之听得潺潺流水声与芦苇在风中的摇摆之声。 不多时,巫越忽然闭上了隐现赤红的眼,待到睁开时,已恢复了冷静,他一边上岸一边下令道:“改道东南,朝灰河行进,同时派人通知戎臻与中都两地,只须告之大概去向即可。” 栖夙,你等着,本王发誓,绝对会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当墨非从昏睡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午后,原本的小舟也换成了一艘商船。 她一脸疑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直到看见栖夙出现在眼前才慢慢梳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又是你。”墨非冷冷得看着他。 栖夙笑道:“浮图先生,在下失礼了,不得已出此下策将你请了过来。” “这也叫‘请’?”墨非讽道,“在下真是受教了。” 栖夙叫人给墨非端来一些食物,道:“想必浮图已饿了,不妨坐下来饱食一番?” 墨非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你这是要将我带去庆国吗?” “然。”栖夙笑道,“庆国很快便能将景国攻下,届时百废待兴,民心浮躁,诸多事宜还须请教浮图。” “以栖夙的智计,何须他人指手画脚?”想起这人为达目的不惜水淹沃野,造成数十万百姓家破人亡,生灵涂炭,瘟疫四起,实在狠毒。 栖夙只是笑笑不语,他起身道:“在下自知浮图对在下愤恨难平,然日久见人心,在下必会用诚意打动浮图的。请浮图暂且委屈几日,待到庆国再说其他不迟。” 见栖夙出去,墨非环视一周,房中除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案之外再无其他物件,透过小窗朝外看去,只见河水流动,两边山峦起伏,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她又检查了全身上下,此时身上除了几块碎银和身份符牌之外,怀中的军刀竟也安然无恙,显然栖夙并非着人搜她的身,在他眼中,自己不过一文弱士人。 摸了摸怀中的刀,她心想庆幸,这大概是她逃走的唯一希望了。 如此想着,墨非的目光移到桌案上的饭菜,也没多少犹豫,放开了吃起来。 之后几天,墨非一直在平静中度过,平时或去甲板上透透气,或待在房中看书,栖夙让人送来了几卷书册给她打发时间,多是庆国名士的著作,他大概是想让自己对庆国产生好感。 这日,栖夙忽然来见她,告之即将到河口,准备换船。 墨非问:“哪个河口?” “原虞国境内的灰河界山水道,从此处换船之后,我们就会转入璧江,沿东一直朝庆国的方向行驶,大约半个多月便会到达庆国西南边境。” 半个月,时间有些紧,墨非暗暗思忖着。 栖夙又道:“在下知浮图素爱干净,只是途中多有不便,待到换船时,在下就叫人给你准备一桶热水,让你好好梳洗一番。” 墨非没有反驳,只是说了句:“如此也好,顺便准备几套换洗的衣物,另外,在下还要上好的香牡和炻叮绞庇霉哒庑┒鳎貌蝗菀子谢崆逑瓷硖澹揖筒豢推恕! “香牡和炻叮俊逼苜硐仁倾读艘幌拢婧笮ψ庞u实溃懊晃侍猓堪吨螅伊15套湃巳ヂ颉! 墨非所说的香牡和炻妒枪笞宄s玫南词铮薪嗑晃酃负突し舻墓πВ鄹癫环疲也惶菀茁虻健k绞彼湟灿杏玫秸庑床7翘乇鹬影k耸闭饷此担还窍胪涎涌氖奔洹 “浮图但有所需尽管言之,在下必尽力满足。”栖夙恳切道,“当然,除了让你离开,其余任何事都好说。” “多谢好意,在下想休息了。”墨非不欲再多说什么,立刻下了逐客令。 栖夙也不生气,有礼地告辞离去。 待到换船当日,栖夙不但为墨非换了一间宽敞的房间,还让人抬来了一个大木桶,里面的热水雾气腾腾,伸手下去,温度适宜。 墨非问:“我要的香牡和炻赌兀俊 仆人答道:“大人请原谅,公子已经派人去购置了,可能还需要些时间,今日只能先委屈大人用用这普通物什。” “我用不惯这些东西,你们拿走吧,把水留下便好。” 仆人只得收拾好洗漱用物退出了房间。 墨非先将门扣好,然后脱下衣服,迅速将自己清洗了一遍,重新裹上胸布,换上新衣,并小心地藏好军刀,这次她将刀绑到了腿上,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墨非定了定神,上前打开门。 栖夙那张熟悉的笑脸印入眼中,他道:“实在抱歉,在下没想到浮图所要的东西在这镇子上如此难寻,委屈浮图了。” 墨非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栖夙看着他那头湿润且略带凌乱的短发,竟觉得有些可爱,尽管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却有种怡人的清新和禁欲的美感,不由得又想起浮图女装时的模样以及那个暧昧的夜晚,他心中似乎有些怪异的骚动。 栖夙咳了一声,道:“我让人把你房间收拾一下。” 墨非突然开口问道:“几时开船?” “在下说过要尽力满足浮图的要求,如今若连这小小的香牡等物都买不到,岂非失信于人?故在下会让船多停几日,总不能让浮图连洗身之物都没有。” 墨非垂下眼,掩去眼中的喜色,她的目的终于达到,接下来就看是否有脱困的时机了,她必须好好利用这一两天,否则一旦开船,她要在茫茫江河上逃跑就难了。 栖夙恐怕未必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认为她身单力薄,又被囚于船上,即便有此心也无此力,同时他也不认为巫越会冲动地追过来,等他另外召集人手,他估计已经快到达庆国领地了。故他这才大方地给予了方便,若能因此博得浮图的好感,也不枉麻烦这一次了。 不过他终将要为自己这个决定而后悔的。他虽猜到了浮图对巫越的影响力,却未猜准浮图对巫越的重要性。 那个终将会登上帝王之位的男人,竟会一人轻身犯险,这对现在的栖夙来说,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5、逃离 就在巫越和墨非离开中都三天之后,一男子风尘仆仆地赶到中都,直接前往太守府找到了留守在此的鱼琊。 “什么?戎臻王与浮图回莨耍俊惫潞拙,他此时头发散乱,周身满是灰垢,眉宇间更是带着浓浓的疲色,显是经过了连夜赶路。 “你要是再早三天回来便好了。”鱼琊略有些遗憾道,“浮图一直担心你的安危,若知道你平安无事,必然会开心不已。你这些时日到底去了何处?” 孤鹤呆愣了一会,叹道:“一言难尽,日后再说吧!还请鱼琊将军让人给在下准备一些干粮和水,在下想立刻去追浮图大人,只不过才走了三日,我若快马兼程,应该可以赶上。” 鱼琊看了他几眼,劝道:“你还是先休息一日吧!浮图此次回国,估计会待到明年,你不用担心找不到他。” “不了。”孤鹤摇头道,“作为大人的护卫,却经常不在大人身边,实在太失职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尽快回到大人身边去。” 鱼琊见他一脸坚决,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命人立刻给他备妥物资。在行至马厩时,鱼琊看到马夫正在给一匹马添加草料,那马浑身浅灰色,唯有左眼下那块青斑甚是醒目。 鱼琊微愣,问向身边的孤鹤:“那是浮图的坐骑瑕玉?”他记得自那次营地被偷袭之后,浮图的这匹坐骑就不知所踪,显然是被敌军带走了,却不想如今又在此出现。 孤鹤点头道:“正是。我之所以日久未归,有一部位原因正在于此。” 原来孤鹤那日留下来将追兵解决之后,原本就身中一箭的他,又添了好几道伤口,这次身上没有伤药,他只好暂时隐蔽在林中,为自己疗伤,饿时就用野果溪鱼充饥,困时就在树上浅憩,很是过了一段野人般的生活。 待到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他便准备加快步伐去寻找浮图,谁知刚出林子,就发现一队幽国骑兵带着数百匹战马经过,其中一匹赫然正是浮图的坐骑瑕玉。 孤鹤知道浮图一直很喜欢自己的这匹坐骑,如今既然被他遇到,何不将它偷回去? 主意一定,他便暗中尾随这队人马。 一路上小心谨慎,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马偷了出来,便想尽快赶往中都。这个时候,他早听说中都被顺利夺了下来,巫越等人开始对鸠望等地用兵。 谁知在赶路途中,竟然又遇到大水阻路,原本的河川水位以极快的速度上涨,漫过河堤,淹没了大片土地,孤鹤被困在了一个小村落中,当他知道这水来自鸠望,心中焦虑自是毋须赘言。当时他心中十分后悔,若是不管瑕玉,及早地赶回浮图身边该多好! 带着这种心情,孤鹤也不等大水退去,决定骑马绕行,越过重重山脉,好不容易赶回了中都,却不想浮图又离开了。 他现在是一刻也等不了,只想尽快回到浮图身边。 “瑕玉,必须再辛苦你一趟了。”孤鹤拍了拍瑕玉的脖子,低声在它耳边说道,“你的主人已经离我们不远了,我们再赶赶,很快便能见到他。” 瑕玉晃了晃脑袋,哼哼了几声,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好家伙。”孤鹤大笑几声,翻身上马。 “一路保重。”鱼琊对他报了抱拳。 孤鹤摆了摆手,驾地一声绝尘而去。 一天后,赶路中的孤鹤与一名骑士交错而过,这名骑士正是巫越派去中都报信之人,此时浮图被掳,而巫越毅然改变了行程。 孤鹤勒住缰绳,回头看向那名已经远去的骑士。 “那不是巫越的亲兵吗?”孤鹤喃喃自语。如今也就巫越的骑兵坐骑装备了马蹬,只是巫越的人为何突然出现在此?莫非他们中途发生了什么变故? 孤鹤皱了皱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想了想,他决定在这一路上仔细留意巫越等人扎营的痕迹,看看是否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他可不想因为一时大意,而再次与浮图失之交臂。 打定主意,他便不再一味赶路,而是循着巫越等人的踪迹追寻,直至达到浮图失踪的那条河附近…… 此时,墨非被囚之处,正有不少苦力往船上搬运物资,多半是便于存储的食物和干净的水。 墨非静静地看着,心中琢磨着如何逃跑的方法。虽然栖夙不在,但周围一直有人监视,在没有把握之前,她绝不能轻举妄动。 正在思考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定睛看去,只见那群苦力不知什么原因吵闹了起来,仔细分辨,才明白原来是有人在搬货时不小心绊倒了旁边的人,那人不但摔了一大跤,还被货物砸了结实。 看起来这两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地方,初时只是口角几句,随后引来双方同伴的支援,没多久场面变得越来越混乱,甚至有人开始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干架的趋势。 栖夙的手下见势不对,立刻前往调停,一时间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那边的骚动吸引。 好机会!墨非眼中一亮,压住心中的紧张。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原本监视她的人果然开始走神。 她起身朝茅厕的方向走去,她知道监视的人肯定会跟上,但一般只会停在茅厕那头的夹板上等候。而茅厕过去几个隔间便是储存室,此时正有几个苦力在卸货,一个苦力卸完货便进了茅厕,墨非抓准时机紧随而入,那苦力还来不及惊愕,就被墨非用刀背敲中了后脑,瞬间软到在地。 墨非立刻将苦力的外衣剥下来,换到自己身上,最重要的是,这些苦力头上都包裹着头巾,与阿拉伯人有点相似,这正好能隐藏她这一头醒目的短发。 这名苦力的身高与墨非差不多,只是身材比她壮,衣服穿在她身上略有些宽松,好在经过腰带绑束,倒是还算合身。 一切整理完毕,墨非靠在门边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正好听到几人经过的脚步声。她心头一喜,打开门就跟在几名苦力身后,一边装着用头巾擦汗一边在几人的掩饰下朝船边走去。 没被发现!墨非余光看到那名负责监视的人只是朝这边略略扫视了几眼便不再关注。 此时船边的那群苦力仍在吵闹,只是在船员的调停下,情绪缓和了许多。 众人对旁边经过的苦力都没在意,墨非在这样的情况下顺利地下了船。但她仍不敢大意,强自镇定地朝堆放物资的边角走去,找了个物件挡住自己的身形,在另一群苦力经过时,她适时地跟上,就此悄然离开。 在离开船队的视线范围后,墨非立刻加快了脚步,不过她并没有就这样逃跑,而是找了一户破旧的民宅,跟那户主买一套平民服饰。由于墨非出的价钱比较高,所以这户人家也没问多余的话。即便墨非嘱咐他们不要乱说,他们也同意了。作为穷苦人,这笔意外之财可谓来之不易,旁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墨非此时很庆幸,这里的着装都是带有头巾的,平民的头巾比起苦力的要精致很多,纯手工织成,额头处还有一条编织绳垂下来,若是女子,则会用穿着玉石、金银片或是木珠的细绳缠绕,富贵人家的头巾选料用贵帛,而平民则是普通粗麻,只是若有手巧的,粗麻之上也能弄出不少花样。 当然,此时不是研究古代服饰的时候,墨非将换下来的苦力服装扔进这户人家的炉灶中,然后又叮嘱了他们几声便匆匆离去。 此时,船上的人已经发现了墨非的失踪,他们立刻派人沿路追捕,目标基本锁定在苦力身上。 墨非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虽然暂时安全,但她不敢住客栈,也不敢去寻找商行或者脚夫,因为栖夙肯定能猜出她想离开此地,要离开,最好的方法便是去这两个地方,若是走路,走到明年都可能回不了莨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 墨非并未发现,她刚经过的一家客栈的二楼之上,正坐着几名同样做当地人打扮的男子,赫然便是巫越等人。 “主人,码头有情况。”这时一个护卫从外面回来,低声对着巫越道,“浮图大人似乎从船上逃出来了,栖夙的人正在寻找。” 巫越目光一闪,沉默了半晌才道:“继续盯着栖夙的人,另外将其余人都派出去,查找浮图的下落,务必要在栖夙之前找到他!” “诺。”护卫领命而去,原本在巫越身边的几人也一同离开,只留下了一名精瘦的中年男子。 当栖夙回到船上,发现浮图竟然消失无踪,他心中怒意升腾,脸上却仍然挂着笑容,只是那眼神如利剑般让在场的人都心惊胆战。 他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对那名负责监视的人道了句:“自去领罚吧!” 那人跪伏在地,身子颤了一颤,仍是听令地退了出去,其余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栖夙也不去理会他们,只是径自从怀中拿出一支不过一指粗的竹筒,揭开封口,嘴中发出几声古怪的口哨声,不多时,就见竹筒中慢慢爬出一只细小的虫子,通体碧绿,生有一对半透明的翅膀。 小虫子抖了抖双翅,发出几声清脆的叫声,仿佛在呼应栖夙的口哨声一般,然后在空中飞了几圈,又落回栖夙肩膀上。 栖夙起身道:“你们几个都随我来。” 说着便朝外大步而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6、战与挟 攀阳,位于原虞国东陲,灰河与璧江交界,东通景国、庆国,是商人往来行商的中转站,后经历战火,元气大伤,现驻扎着上千幽国守军,郡令昏庸,以致秩序紊乱,龙蛇混杂,百姓倍受欺凌。 墨非一路行来,便看到好几波游手好闲的帮众巡视街道,他们公然调戏民女、索要银钱或是随意殴打看不顺眼的人,其行事如此乖张无忌,百姓却皆是敢怒不敢言,可见积威已久。 墨非看得心头火起,可惜如今自身都难保,此地又是幽国辖地,她实在无能为力。 原本以为人多的地方比较便于隐藏,可是谁知此地如此混乱,若不小心惹到地头蛇,那么即使不被栖夙的发现,也会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无法,墨非只能往巷道里钻,离开闹市,打算寻一平民家借住。 突然,她心头一跳,那种危险的预感再次出现。 难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墨非警惕地看向四周,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可是那种危险感一直如影随形,无论她换哪个方向走都无济于事。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被包围了,二是她正被人定位追踪。 第一种猜测不太可能,此地不属于庆国范围,栖夙带来的人手不足以包围她。但若是第二种,那么就代表栖夙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能很快追踪到她。 这可真不是个令人愉快猜测。墨非忍不住摸了摸耳朵上锁魂扣,暗想:难道是这东西? 多想无意,既然逃无可逃,不如还是往人多的地方跑,想必栖夙也不想引人注意,能给他添点堵也是好的。 墨非打定主意,先弯身从裤腿上抽出军刀藏在袖子中,然后转身朝闹市区走去。 没走多久,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转角处出现,墨非停住脚步,淡淡地看着来人。 栖夙颇为诧异,只听他笑道:“浮图先生竟然毫无惊慌之色,莫非早知在下即将到来?” 墨非盯着他看了半晌,问道:“你是如何追踪到我的?因为这枚锁魂扣?” 这回栖夙是真的吃惊了,浮图反应之快实在出乎他的意外。事实上,外人一般只知锁魂扣乃庆国贵族赏给亲近之人的专属物,戴有锁魂扣的人,无论身份贵贱,皆可享有士族的待遇,除了皇族和二品以上的贵族,皆不可随意冒犯。其制造工艺繁琐,每一副锁魂扣都只有一把钥匙。 但这并非锁魂扣最特别的地方,锁魂扣的金属中含有一种名为“玉髑”的虫子唾液,而玉髑虫由人血养成,成熟后便可与含有它唾液的锁魂扣产生感应,栖夙便是靠这种虫子追踪到墨非的。 这个秘密即便在庆国,也只有少数人知晓,却不想竟被浮图一语道破。 栖夙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还是先请浮图先生回船上吧!你要的东西在下已经帮你备好,我们马上便启程。” 说着,旁边走来四五名护卫,将墨非半包围着。 墨非一如既往的没表情,只是缓缓地举步。 栖夙看着他,不得不再次佩服他从容淡定的风仪。 就在离栖夙不过两米的地方,原本安静的墨非突然一个踏步,就闪到了栖夙身后。 而栖夙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自己的脖子就被一把冰冷的刀抵住。 “公子!”周围护卫大惊,纷纷抽出了手中的武器,他们谁也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瘦弱无害的人竟会突然暴起。 墨非也不理其余人,只是贴着栖夙的耳朵轻声问道:“锁魂扣的钥匙呢?” 栖夙隐去惊异,笑道:“钥匙?在下并未随身携带。” 口中如此说着,心中却在想:浮图实在聪明,明白即使摆脱了这一次,但只要锁魂扣仍在,他就逃不了。唯有去掉这个隐患,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难怪他见到自己追来,也毫不惊慌,原来他早有此打算。 墨非紧了紧手中的刀,栖夙的脖子立刻出现一道血痕,引得周围护卫又是一阵怒喝。 “栖夙,别以为我不会杀你。”墨非冷冷道,“只要你死了,我一样没了后顾之忧。” “那何不动手?”栖夙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凶器,依然微笑道,“浮图向来仁善,不知在下能否令你破此例?” 墨非恨得牙痒痒,她还真想一刀结果了这个男人,可是如今她势单力薄,估计无法解决这么多人,再加上对方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即便有湛羿的帮助,她恐怕也跑不出攀阳。 “叫你的人滚远点!”墨非又道。 “呵!”栖夙不知死活地调笑,“想不到温雅如浮图也会说出‘滚’字……好好,你们,都退开。” 脖子上的寒意让栖夙稍微收敛,但听得出他依然毫无惧意。 墨非知道这人身手不凡,目前如此配合恐怕也是有恃无恐。墨非没有其他办法,待到那些护卫都退远后,她又问:“再问一遍,钥匙在哪?” “在下真的没带。” “不可能,这样重要的东西你必然随身携带。” 栖夙笑道:“钥匙对你重要,可对在下可有可无。” 墨非沉默一会,突然叹道:“那么失礼了,我只能杀了你。” 栖夙目光微敛,猛地伸手拽住墨非拿刀的手腕,往外一翻。 墨非一直注意栖夙的动静,虽被抓住的手腕,但反应极快地顺着他外翻的力度,用了个巧劲脱离了钳制。可是同时,栖夙一个回身,也从墨非的挟持下抽身而出。 栖夙笑道:“浮图还是太心软了。” 没错,她还是太心软,没有趁其不备就杀了他。 栖夙空手向她袭来,同时不远处的护卫也包围过来。 墨非学习武艺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几招就被打翻在地,然后就见几名护卫冲到近处,想将她擒住。 栖夙忙出声道:“莫太粗鲁!” 护卫“喏”了一声,收敛了身上的杀气。 墨非单膝撑在地上,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想不到还是失败了,仅靠自己果然很难对付这些人。 就在这时,墨非握刀的手臂突然一凉,一种奇异的力量漫步全身。 湛羿! “啊!”空中划过一道血线,最先接近墨非的那名侍卫突然一声大叫,就朝后倒去。 接着,就见原本单跪于地的墨非,以极其灵巧的姿态跃了起来,脚尖刚落地就是侧边一闪,不待众人回神,便又有一名护卫的喉咙被割破。 直到死了第三名护卫时,栖夙才反应过来,他此时心中震惊不已,原本以为浮图不过会些花拳绣腿,加上性格温厚,心慈手软,基本没有任何杀伤力。可是眼前的人,身手诡异,下手狠绝,与他所认识的浮图简直判若两人。 不及细想,栖夙抽出一条金线软鞭,攻向浮图。 浮图一个回身,冷冷的眼神令栖夙心中一颤,手上动作也不由得慢了半分,就是这半分便让浮图抓住机会,在他手腕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还好即使躲闪,否则手臂经脉必然被切断。 好狠!这真的是浮图?那闪灵般的身手,那招招致命的绝决,那凌冽的目光,那如雾影般的步伐……这真的是浮图? 栖夙一边攻击,一边不断地反问。 若是浮图一开始就动用这样狠招,他恐怕早已没命了,栖夙心中微寒。同时他也发现了浮图的弱点,那就是力气与体力稍弱,看他在众人围攻之下,动作已经开始迟缓。 这群护卫与以前对付的士兵不一样,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在经过最初的震撼之后,开始配合着进行围攻。 栖夙却在心中苦笑,对付一名如此文弱的人,竟然动用这么多人,这个脸可是丢大了。 浮图啊浮图,你可真会给人制造惊喜! 栖夙的手腕又是一道血痕,他利用浮图收刀的瞬间猛地靠近,一鞭卷向他的手臂。 墨非眼中一寒,翻手绕过那条鞭子,也不管身后砍来的刀剑,径自朝栖夙身侧闪去。 就在身后刀剑即将临身时,墨非的身体轻轻一偏,长刀几乎贴着他的背脊划下。见他差点死于刀下,栖夙心中微惊,竟有片刻失神。 就是这片刻失神,让墨非有机可趁,她翻转刀柄,旋身横扫,泛着寒光的刀锋直直地切向栖夙的脖颈。 栖夙只来得及后跃半步,墨非的刀划破衣襟,在他锁骨下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浮图这是真是要杀他!栖夙终于有了危机感,不敢再分心,他的攻击开始凌厉。 墨非身手再灵活,她本身的体力也无法支撑她太长的时间,她希望能速战速决,只要一有接近栖夙的机会,下手就绝不留情。 突然,墨非的动作一顿,身处战斗中的她,竟然在这时分心看向某个方向,原本深沉如渊的眼中似乎有了一丝清明之色。栖夙看准时机,一个手刀砍向他的后颈,墨非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软倒下来。 栖夙一把将他抱起,眯着眼看了看刚才的方向,道了声:“走!”便率先疾步离开。 就在栖夙等人离开不过片刻,另一群人也赶到这里,他们一身当地人的打扮,个个身矫体健,而为首的赫然便是巫越。 看着地上这一片狼藉,巫越目光凌冽,双拳紧握。 这时从巷道又跑来一人,他来到巫越身前,行礼道:“主人,刚才浮图大人与栖夙等人在此发生了一场打斗,可惜对方人多,浮图大人被擒。” 该死,来晚一步!巫越咬了咬牙,压住心中的怒意,寻问道:“船何时能准备好?” “需等到傍晚。”回话的是一中年文士。 “傍晚?”巫越皱了皱眉,想必那个男人经此变故会立刻开船离开,他们看来是没法赶得上了。从此地出发,直至庆国,中途根本没有伏击的好地点。 “主公,接下来怎么办?”中年文士问道。 “此处乃幽国辖地,不能冒然行动。”巫越看向庆国的方向,淡淡道,“我们去庆国。” 一侍卫忙道:“主人,请三思。” “无需多言。”巫越又转头对那中年文士道,“荣孜先生,这回要拜托你了。” “必不负主公所托。”中年文士温雅地笑了笑。 这时,此处的异状似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巫越等人也不再多做逗留,快步离去。 浮图,再等等,再等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7、抵达邠州 墨非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本那间船舱中。 她缓缓坐起来,看到栖夙就靠在不远处的桌案边,手上拿着她的军刀饶有兴趣地把玩着。 “好刀,刀锋凌厉,寒气逼人,只是非铜非铁,不知是何材质?”栖夙抚摸着刀身,一脸赞叹,“‘湛羿’?此刀名为‘湛羿’?” 墨非并未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栖夙顿了顿,笑道:“在下确实小视了浮图,看似文弱,实则深藏不露,就如这把湛羿刀一般,暗鞘藏锋。只是在下有些不明白,浮图于静与动之间,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墨非别过头,继续沉默以对。 “呵,浮图不回答也罢,在下也不会追根究底,只是这刀须由在下暂为保管了,不然在下还真不敢肯定下次能躲过浮图的击杀。”栖夙身上的刀伤都是墨非赏的,刀刀要害,若是他反应再慢点,估计这会已经没命了。 墨非也知道要将军刀要回来是不可能了,不过她并不着急,刀中有湛羿之魂,一般人未必用得了它。 “现在到哪里了?”墨非开口问道。 “船已进入景国境内,再行两日,就会进入魅海。” “魅海?” “不知浮图是否见过大海?”栖夙笑道,“魅海比一般大海更为特别,浮图到时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栖夙突然打了个响指,门外立刻走进来两名侍者,其中一人手上正托着一副锁链。 墨非脸色微变,栖夙抱歉道:“失礼了,对于浮图的身手,在下实在不敢掉以轻心,故只能暂时委屈浮图了。” “你……” “在下亦心有愧疚,请浮图先生见谅。”栖夙一脸无奈,但那双精明的眼眸之下,又隐藏着几分真实? 墨非直直地看着他,心中愤怒,却也只能任由侍者将锁链扣在自己的脚踝上,那沉重的链身,让她举步艰难。 栖夙又道:“有了这副锁链,在下便不会限制浮图在船上的活动,浮图想在房中看书或是到船边欣赏风景皆随意。” “栖夙,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到底意义何在?”墨非忍不住质问,“若是担心我为巫越出谋划策,何不干脆将我杀了?总好过如今处处防备,浪费心力。” “呵呵,杀你,在下可舍不得。”栖夙笑道,“一来确实是因为不能让你继续留在巫越身边;二来在下仰慕浮图之才,希望浮图他日能改投在下门庭,又何忍将你杀害?三来……”确是不舍……栖夙目光深邃地看着正怒视他的浮图,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困惑,即使差点被他击杀,他也未曾升起过要将他杀死的念头,这实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三来如何?” “三来嘛……以后再告诉你,呵呵。”栖夙说着转身离开房间,同时吩咐外边的侍者为墨非送些吃的。 墨非的视线移到脚上的锁链,如今可真是一筹莫展了。脑中忽然想起昏倒前的情景,她当时似乎感觉到巫越就在附近,难道他来了?随后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即便巫越追到了攀阳,也不可能追到庆国。看来以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到生死绝境,便仍有希望。 两天后,船从河口驶入了大海。眼前这片海洋便是栖夙先前所说的魅海,入目所及,尽是一片蔚蓝,广阔的天地,清凉的海风,令人心怀舒畅。看到这样的景色,墨非也不由得扫去了心中大半的阴霾。 只是眼前的魅海,与她所见的大海并没什么不同,栖夙口中的“特别”在何处呢? 心中虽有疑问,可是墨非肯定是不会去问的。直到太阳西下,夜幕降临,墨非才终于知道何为“魅”海。 夜色笼罩的海面,有一片柔和的彩光从底下透出,红绿青紫,煞是好看。墨非俯身向下看,发现海水之下似乎生长了大片会发光的藻类,影影绰绰,呈现出一片如梦如幻的奇异景色。 “这便是魅海,美丽而妖异。”栖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妖异?” “魅海因幻藻而得名,却也因幻藻而为世人所惧。幻藻所在,鱼虾不存。”栖夙喃喃道,“这大片海域,成无用之地,沿海的百姓,无渔可打。” “原来如此。”果然可称为“妖异”。 船一直行驶了两日,才驶出了幻藻区。一路上风平浪静,行程顺利。 数日后,船终于在庆国州靠岸。 这个时代还没有真正的海港海防设施,只是建了几处稍显简陋的平台和t望塔,备有少量水师,装备粗糙,看起来像渔夫多过海军,显然这个国家很少进行海战,沿海基本不设防。 栖夙先派人给州城守报了信,然后便有车马来接。 墨非跟着栖夙上了马车,一路朝州城行去。 看州城守亲自来迎的恭敬态度,也可以想见栖夙在庆国的身份必然尊贵,可是她竟然至今都对此不清不楚。 “你到底是何身份?”墨非忍不住询问道。 “呵呵,浮图终于也对在下有些兴趣了吗?”栖夙笑道,“如今也毋须再瞒,在下乃庆国阐君之子。” “阐君?”墨非记得曾听百里默等人谈起过,此人是庆国极有威望的实权人物,除了皇族之外,即使宰相也要礼让三分。阐君有三个儿子,分别名为宁逸、安暄、博雅。栖夙是哪个? 栖夙似看穿了墨非的疑惑,回答道:“在下就叫‘栖夙’,并非阐君三子中的任何一个。” “那你……” “我与宁逸等人并非同母所生,而且自幼与母亲移居他处,成年后又喜好四处游历,故‘栖夙’之名鲜有人知。”栖夙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与他平日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而且听他说起阐君的语气似乎有些淡漠,看来他们关系并不好。阐君的三个儿子都是庆国名人,而栖夙却如此低调,其母亲莫非是阐君的姬妾,故地位不高? 算了,多想无益,还是考虑下自己以后的处境吧…… 马车在州城驿馆停下,城守亲自将栖夙等人送进馆内。 墨非也紧随在侧,她脚上的铁锁依然没有取下,虽有裙摆遮挡,但行走之间会发出“锵锵”之声,令州城守等人侧目不已,却又不敢询问,只是心中奇怪,这名男子莫非是囚犯?但囚犯为何能与栖夙并肩而行? 在安排房间时,城守原本将墨非与侍卫安排到一处,却不想栖夙要求给他安排一间上房,并嘱咐妥善照顾。 这让城守更加好奇,这名清秀的男子到底是何人?难道是栖夙从某地掳来的男宠?所以才需要戴上锁链,防止他逃跑?可是这么一个文弱的人,需要如此大阵势吗? 当然,这些都只敢在心中想想而已,他根本不敢问出口,作为一边陲小城的城守,他明白自己没有资格管这些贵族的闲事。上面的人要求怎么做,他照办即可。 “浮图,我们就在次休息两日,后天再赶路,到达谛珀大概还需半月。”栖夙对着墨非如此道。 墨非无可无不可,反正都到了庆国,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好想的。 栖夙又道:“我让人给你烧水,行船数日,浮图想必很是疲惫了。” 墨非淡淡道:“你让我戴着铁锁沐浴?” 栖夙沉吟了片刻,道:“抱歉,在下还不能给你开锁,浮图聪慧过人,在未到达谛珀之前,在下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那你让我怎么脱裤子?”墨非突然来这么一句。 “……”栖夙噎住,顿了好久才道,“我让人给你解开一边。” “你何必如此小心?”墨非略带讥讽道,“我即便逃出去,你也能很快抓到我。” “此处乃州地界,浮图若是逃跑,在下实在很难保证你的安危,因为不希望浮图受到任何伤害,故只能防范于未然,还请浮图见谅。” 看来栖夙是不打算再给她任何机会了。墨非如此想着。 不多时,热水送到。 栖夙道:“浮图若不方面,只管叫几个女仆服侍。” 墨非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将房中的人都支了出去,墨非锁上房门就来到桶边,解下衣物,迅速冲洗了一番,连栖夙给她准备的香牡都没顾得上用。 准备穿衣时,墨非拿着束胸的绷带看了看,很久没清洗了,可是她目前没有多余的替代品,只能忍着重新绑上。 栖夙给她准备的是庆国的服饰,淡蓝打底,紫色印花,靛青色的腰裹,搭配一条米黄色的流苏绳,素雅中带着几分贵气,比之莨姆危嗔艘环肿兀倭艘环致市裕獯蟾攀且蛭旃姆绫莨ㄓ舻脑颉 可惜,左脚上垂着的铁链大煞风景,让墨非研究古服的兴致大减。 戴着这副铁链多日,她的脚踝处已经磨破了皮,一不小心,还会蹭出血渍,隐隐作疼。 吃过饭后,墨非让仆人给拿了些伤药过来。 只是看着罐中那一团黑乎乎的泥状物,墨非又犹豫了,这真是伤药吗?看着忒渗人了。 正当她在用与不用间天人交战时,栖夙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墨非露在外面的双足,铁链锁扣处,已红肿破皮。 他快走几步,坐到墨非身边,道:“抱歉,是在下考虑不周。” 墨非淡淡道:“你何必对阶下之囚道歉?” “唉,实在是情非得已,让在下给你上药吧!” 墨非惊悚地看了他一眼:“你给我上药?” “呵呵,很奇怪吗?”栖夙道,“当年我在外游历时,也时常受伤,侍卫仆役若不在身边,伤口便由我自己处理。” 这能相提并论吗?哪个贵族会纡尊降贵给别人亲自上药?脑袋坏掉了吧?他们还是敌对关系呢! 墨非忙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着也不待他反应,便用木片舀起那可疑的伤药,抱着莫大的决心,朝伤口涂去,顿时感觉伤口处一阵刺痛,随后又带着一丝清凉。 墨非挑眉,看来这东西还有点用,于是也就安心地涂抹起来。 栖夙一直看着他的动作,那嫩白的小腿处,被慢慢涂上了一层黑糊,甚是刺眼,心里也不由得想:是不是该换个别的方法限制他的自由了?这铁锁戴久了,难保不把他的脚脖子都弄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8、谛珀峥嵘 谛珀,庆国国都,三河汇聚,气势磅礴,与景国仁风、原虞国云鼎并称三大名都,繁华似锦,富甲海内。 庆国国君k霆,知用人,严法度,有雄心而不安于守成,好美食,好美人,好美器,在民间毁誉参半。先皇数代基业,于他手中,略有发展。此次发兵景国,积攒天下粮草,倾全国兵力,扩张意图昭然。 征战半年,景国节节败退,大片领土皆被庆国囊括在手,若无意外,明年必可大胜。 墨非在前往谛珀的一路上,就听栖夙介绍庆国的风土人情和如今的局势变化。 不得不说栖夙口才了得,即便对此人毫无好感,却也听出了一些兴趣,几乎忘记了旅途的枯燥,不知不觉就已经达到了谛珀。 栖夙将墨非领到一座大庄园,门匾为“凤祥苑”。苑中环境清幽,无富丽的装潢,颇为雅致。 “浮图今后就安住于此院吧。”栖夙指着一个院落笑道。 墨非缓步走了进去,脚上哐当之声轻轻响起,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宋徽宗,当初他被金军俘虏,囚禁于五国城时,是否也是她这种感受?茫然、失落、孤独。眼前这居所再美丽,也只是一间囚笼,踏入之后,她是否还有机会重获自由? 栖夙似察觉到什么,轻声道:“浮图先生,在下之前多有失礼,不求你即刻原谅,但日后必竭诚以待。” 墨非淡淡地看了一眼,道:“毋须多言,在脚链未除之前,你的话皆为虚言,不足信。” 栖夙只能无奈地笑笑,转头吩咐仆人悉心照顾之后,便匆匆离开。 想来刚回国,他要处理的事情颇多,之后数天恐怕都不会来打扰墨非了,她也乐得清闲。 房中布置清雅,雕花桌案,彩绣屏风,青铜香炉,竹帘垂珠。 打开窗户,窗外是一片碧湖,远处回廊曲折,楼亭阁宇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绿树环绕,花香怡人,确实是好景致。 余光忽然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隔间,墨非好奇地走进去,才发现这竟是一间乐器收藏室,里面摆放着古琴、钟磬、埙、笛等等,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 墨非眼中微微发亮,以往她都没仔细研究过这个时代的乐器,如今看来,竟有些莫名欣喜。她一一品玩,偶尔还会弹敲几下,最后她拿起她唯一会用的笛子,看笛身晶莹剔透,雕琢精细,两端还镶有金线,十分漂亮,实在爱不释手,忍不住凑到嘴边,正想吹奏一番时,突然想到如今的处境,微微一叹,又放了回去。 走出乐器间,就见一名女仆匍匐在房中。 墨非问:“你叫什么?” 女仆轻轻一磕,回道:“小奴q儿,奉主人之命,特来服侍公子。” “知道了。”墨非道,“你起来吧,去给我准备膳食,我饿了。” “喏。”女仆q儿又是一磕,缓缓退了出去。 墨非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何?如何?”q儿刚走出不远,就被几名同样打扮的女子拉住,其中一个急切地问道,“主人带回来的那名男子究竟如何?” q儿无奈道:“我也不知道,那位公子不过跟我讲了几句话,听声音颇为温雅,相貌也十分俊秀。” “这可是主人第一次带陌生男子进入凤祥苑,此人必然颇受主人器重。” q儿犹豫了会,道:“不好说,这位公子……嗯,戴着脚链。” “什么?”众女子皆惊异道,“难道是囚奴?但是主人怎会带囚奴到凤祥苑?还安排那么好的院子住下?” “我也不知。”q儿摇了摇头。 “莫非……莫非主人也开始好男……” “别胡说。”q儿忙打断道,“主人对这位公子颇为敬重,虽不知何原因被戴上了脚链,但也非我等能非议的。” 众女子了解地点点头,只是表情依然好奇不已。 “好了,我要去给那位公子准备吃的,你们也散了吧,虽说主人对下人仁厚,但我们也不可肆意妄为,那位公子的事,都不要乱说。” “是,q儿姐姐。”众女子嬉笑着散开而去。 墨非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引起了整个凤祥苑的关注,此处是栖夙的私宅,几乎没有外人进入过,只因为这里住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便是他的生母。故墨非的入住,令苑内上下都十分惊异。 入夜,q儿为墨非送来了数十套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其余各种器具,但凡能用到的,皆准备齐全。 墨非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未多言。梳洗过后,她便早早更衣入睡。 “主人,这个箱子是否放在您房中?”仆人托着一个精致的箱子进来禀道。 栖夙看了一眼,道:“放在桌上,我自己处理。” “喏。”仆人放好东西便退了出去。 栖夙拿出一把钥匙,将箱子打开,这里面放着他平时的贴身用品以及……浮图的那把刀。 他把刀拿出来看了看,脑中回想起那日浮图舞刀杀戮的模样,看似举重若轻,却又快如闪电,实在是难以想象他那文弱的身躯竟能施展如此精湛的武艺。 这让他不得不提防,以锁链困之,只是将那东西戴在浮图身上,确是碍眼。 摇了摇头,栖夙将刀摆放在书架上,随后又整理了一下其他物品,看看天色,他缓缓离开了书房。 就在他离开不久,书架的刀忽然闪现出淡淡的红光,接着从中冒出一团黑雾,黑雾不断翻腾,随后慢慢扩散,直至涌出书房,侵入夜色之中…… 正在沉睡中的墨非突然睁开眼,脖子上的玉符正在隐隐发热,胸口也是一阵压抑。 好大的怨气! 墨非倏地坐起来,下床朝外间走去,打开窗子朝外望去,只见星空似乎都被一片雾色所笼罩,看起来朦朦胧胧,那充满怨恨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 “湛羿?”墨非轻声唤道。 【他,就在附近,就在附近。】湛羿的声音充满了怒火。 他?墨非反应过来,必是那灭了湛羿全族的仇人后代。 【我终于等到了,那被我族世代诅咒的罪恶之徒!】 “你知道是谁了?”墨非皱了皱眉问道。 湛羿身上的怨气正在加深,想当初在死亡平原,正是这股怨气让生人勿近,原以为是因为那数千怨灵聚集的力量,却不想仅仅湛羿一人,就有如此浓烈的怨力。 【不知,但我能感觉到,他已离我不远,我要找到他,带我去找他!】 “如何找?这谛珀方圆数千里,要找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并不容易。” 【只要在百丈以内,我就能知道那人是谁!】 “你先冷静,要找也需要时间,我们慢慢再想办法。” 【我不想再等,我要立刻去杀了他!】 “数百年都等过来,如何连数天都等不了了?” 【数百年的仇怨,数百年的孤独,数百年的悔恨……背负罪孽的我依然残留于世的原因,就是为了报仇。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任何一刻都是煎熬!鸠荣,鸠荣!我绝不饶恕你!】 墨非退了一步,那冲天怨气让她也忍不住心悸。她有玉符防身,尚可得以保身,可是这附近的普通人却毫无抵抗力,再这样继续下去,怨气所到之处,将被血色浸染。 墨非双掌相合,开始念诵心经,念诵了几段却始终无法进入状态。如今己心都无法宁静,又如何安抚这躁动的怨灵? 伸手摸了摸玉符,墨非颇为烦恼。正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一样东西,心头微动,转身朝隔间走去,从里面拿出了白天所见的那支笛子。 “湛羿,请平静下来,你的仇终有得报之时,不要再加重自己的罪孽。”说着,墨非将笛子凑近嘴边,一首安魂曲缓缓吹奏而出。 笛子刚凑出第一个声调就让墨非有些惊艳,这笛子本身的声音清越而广博,有如湖起波澜,瞬间荡开。 笛声宛转悠扬,缓缓融入夜色之中,墨非的心也随之沉静下来,忆起昔日随同老师学习吹笛的日子,那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带着淡淡的忧愁与喜悦,侵入她的心间…… 这时,玉符闪烁出淡淡的光芒,原本普通的笛声竟似带着佛音,缓缓向四周荡漾开去。 半空中的湛羿,听到此音,不由得安静下来,那冲天的怨气忽隐忽现,最后终于还是渐渐淡去。 笛音停止,遮盖着夜空的淡雾也开始收拢,变成原来的大小。 【唉……】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莫急,你的心愿很快便可达成,只需再等数日便可。”墨非安慰道。 【如今我魂存于刀身,无法远离,浮图须帮我。】 墨非沉吟了一会,道:“刀被栖夙拿走,但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 【但愿,但愿……】这句话未曾说完,湛羿已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 墨非此时并不知道,湛羿的突然爆发,令凤祥苑周围数百米的地方都受到了影响,睡着的人噩梦连连,清醒的人胸闷欲吐,若再持续一段时间,就会重演当日在死亡平原的杀戮,所有染过血的人都有可能疯狂致死。 好在墨非的笛音即使响起,慢慢安抚了这股怨气,令数百人逃过一劫。 第二天,当众人谈论起来时,都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那有如天外而来的笛音,更是引起众人的好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9、谛珀峥嵘 晨时,墨非在q儿的带领下熟悉苑内的环境。 散步中,墨非仔细看了看身边亦步亦趋的q儿,发现她面色暗沉,眉宇间略有颓色,于是便问道:“q儿身体不适吗?脸色似乎不大好。” q儿愣了一下,忙道:“昨夜小奴昏沉入睡,恶梦不止,以至于今日精神颓靡,实在失礼,请公子莫要见怪。” “无事。”墨非不再多言。看来昨晚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情况,q儿离他的住所最近,也仅仅只是做恶梦,想来其余人也无大碍。 两人行到一个凉亭处,稍作休息。这座凤祥苑也不知占地多大,短时间恐怕是逛不完,再加上她脚上的铁链,行走起来更是缓慢和艰难。 “公子渴否?小奴叫人给公子送些茶点。” 墨非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她斜靠于亭边,静静地欣赏庭院中的风景,目色悠然,风姿卓雅。 q儿时不时偷看一眼,总觉得这位公子就像一朵白云,柔和温润,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莫非真想其他人猜测的那样,他是被主人看上的男宠? 正在q儿胡思乱想时,回廊处一前一后走来两名女子。q儿仔细看去,脸色微变,不待她们走近就跪迎道:“小奴见过宓钰夫人。” 墨非一愣,转头望向来人。只见当前的那名夫人约莫四十上下,一身华服,贵气雍容,发髻梳理端庄,容貌绝美,两鬓却有白发生,柳眉微微上扬,目光如幽潭,冷淡而漠然。 “公子,这位是主人生母——宓钰夫人。”q儿伏在地上小声提醒。 难怪看着有些眼熟,原来她便是栖夙的母亲。 墨非犹豫了一会,以她现在的立场,实在没有理由向敌人的母亲行礼,可是面对一个长者,她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只得微微躬了躬身。 宓钰夫人走入凉亭,淡淡地看着墨非,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墨非心中纳闷,等了片刻,才听宓钰夫人身后的侍女开口道:“这位公子可是浮图?” “正是。” “昨晚的笛曲可是你所吹奏?” “是。” 侍女看了宓钰夫人一眼,又道:“我家夫人很喜欢你吹奏的曲子,不知能否请浮图公子再奏一曲?” 墨非默了一会,道:“抱歉,在下并非伶人。” 被栖夙无礼软禁不说,还要她娱乐他的家人?况且这位夫人如此高傲,竟连亲口与她说话也不屑吗? 侍女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表情有些诧异,半晌才道:“奴家知道公子并非伶人,小主人又怎会将伶人带入凤祥苑?奴家本不敢冒犯公子,只是我家夫人长期忧思,唯有听了公子的笛曲之后才略感抒怀,故才有此请求。” 墨非不由得仔细打量了那侍女一眼,听她谈吐,竟完全不似普通仆役。更奇怪的是,观宓钰夫人的气质,也不像她原先猜想的那样,是个地位低下的姬妾。可是她若是阐君的正式夫人,那栖夙又怎会至今默默无闻? 这时,宓钰夫人忽然开口道:“音如有质,安人心魂,我从未听过如此曼妙的笛曲。” 这位夫人的声音如冷泉般清冷,无起无伏。 同时墨非还注意到她的自称是“我”,不称“妾身”,不称“奴家”,而是“我”,这或许只是一时随意,可是墨非总觉得这位夫人身上自有一股贵气,举止端庄,应该是位颇为讲究礼仪之人。 她身边侍女的反应也很奇怪,这位夫人不过是说了一句平常话,有必要那么吃惊吗? “多谢夫人谬赞。”墨非回了一礼,却并不提要吹笛的话。 那侍女又道:“我家夫人平时甚少说话,如今为求笛曲而言赞,公子何忍拒人于千里?” 墨非淡然道:“恐怕要令夫人失望了,在下虽不是伶人,却是一囚徒。”说着,缓缓行了几步,脚上锁链哐当作响。 侍女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家夫人。 宓钰夫人略略扫了墨非双足处一眼,面色有些疑惑。 墨非也不待她们再多说,行礼道:“在下就不打扰夫人游园的雅兴了,告辞。q儿,我们走吧!” 跪在地上的q儿朝宓钰夫人伏了伏便起身跟随墨非离去。 墨非走后,宓钰夫人又恢复一脸冷漠的神情,幽幽地注视着远方,仿佛刚才那一幕都没有发生一般…… 下午,栖夙出现在墨非面前,双手将一支笛子捧到墨非眼前,道:“此笛乃在下从远行商手中购得,品质上乘,浮图善吹笛,在下便想将此笛赠与浮图,希望浮图能收下。” 墨非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未接下,只是说道:“你是否想让我为你母亲奏曲?” “是的。”栖夙正容道,“家母常年不苟言笑,沉默寡言,难得对一事物感兴趣,在下希望浮图能帮这个忙。” “你认为我会帮你吗?” “浮图为人温厚……” 墨非扬手打断他的话,道:“不必恭维我,浮图也只是俗人一个,若要我帮忙,就先谈谈条件。” “条件?”栖夙笑起来,“好,不知浮图有何条件?” “一,解除脚链;二,将刀还给我;三,允许我自由出入凤祥苑。” “呵呵,浮图这三个条件与直接放了你有何区别?” “当然有所不同,你可以派人监视我。” 栖夙摇头:“浮图的武艺,在下也十分忌惮,故你所说的三个条件,在下都不能答应。” “那便无话可说,好走不送。”墨非偏过头,摆出逐客的手势。 “稍等,虽说不能完全同意,却可折中。” “哦?说说看,如何折中?” “在下亦知脚链令浮图多有不便,行走之间,更是引人侧目,故在下会命人将链条去掉,只留下铁锁,以两个铁锁的重量足以限制浮图的灵活,平时藏于鞋中,不必担心被人注意。” 果然够折中的。墨非冷冷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栖夙又道:“只要不除掉铁锁,那么在下不会过多限制浮图的自由,浮图若想去谛珀城各处走走,可随意。当然,在下会派侍从随同。” 墨非这才有了点兴趣。 “至于那把刀,很抱歉,任何利器与杀器,在下都不敢交与浮图。” “我若有意行凶,何处不能找到凶器?即便是一根细绳一块铜片,皆可作为杀人之物。” “在下自然明白。”栖夙笑道,“只是无论如何,那把利刃,姑且还是放在他处的好。” 墨非思考了一会,道:“那把刀乃师长所赠,不容有失,你若不还给我,那么就请随身携带,平时偶尔让我看上一眼,也好让我安心。” 这个要求栖夙还真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点头同意道:“好,明天开始,在下必刀不离身。如此,浮图是否愿意收下这支笛子了?” 墨非也不再刁难,伸手便将笛子接了过来。虽不甚圆满,但至少进了一步。 两人约定即成,栖夙便立刻命人将墨非脚上的链条除去,只留下铁锁,可是即使只有两个锁头,七八斤的重量也足以让墨非感觉吃力,脚踝处的伤口虽做了处理,可是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除非她平时不走路,否则伤口永远也愈合不了。 栖夙再次看到这伤口,眉头不由得皱起,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取掉链条后果然方便很多,墨非走了几步,除了举步有些吃力之外,外人丝毫看不出异状。 墨非又忍不住在房间里转了几转,那样子看起来像才第一次学会走路一般,兴致盎然。 栖夙看着这样的浮图,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第二日黄昏,淡金色的夕阳为凤祥苑的秋色添上一抹抚媚。 墨非立在离宓钰夫人院落不远的花园中,将笛子凑在唇边,悠扬的曲调徐徐回响在一片姹紫嫣红之中。 墨非习惯做一件事专一事,当日虽是以条件换之,但真正拿起笛子时,一切杂念随着曲乐消失无踪。 玉符再次微微发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慢慢融入其中…… 屋中的宓钰夫人缓缓站起来走到窗边,一边听着仿佛能安抚人心的笛曲,一边出神地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栖夙站在离墨非不远的亭子中,静静地看着那花园中静静吹笛的男子,孑然独立,端直清傲,浑然无物,仿佛天地之间只余下他一人。 苑中不少仆役也不由得驻足聆听,心中所有烦忧似乎都被洗涤一般,舒缓宁静。 …… 此一曲之后,浮图之名算是在苑内传开,他神秘的身份亦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议点。 只是这些仆役常年待在苑内,自然不知墨君浮图是何人?可他的名字若是在仕林中被提及,必能引起大部分人的关注。也许有人不知道他改良过农具农法,也许有人不知道他辩才了得,但是造纸和四库全书编纂的倡导,却让他在文人中的地位中达到了一定高度。不仅仅只是莨谄溆嗳嗍窍碛惺19 墨非如今幽居凤祥苑,尚未来得及到谛珀一游,无人知道这位国之上卿已到谛珀。 未鸣之凤,何时初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0、谛珀峥嵘 墨非坐着马车出了凤祥苑,随行的除了马夫还有四名侍卫。若非脚上带着铁锁环,她更希望步行,偌大一座名城,坐在马车中又怎能仔细窥其全貌呢? 掀开车帘,墨非看着沿街的风景,或许是因为在城中区,此处来往的人大多衣着光鲜,即便是仆役,也穿戴整洁。早听说过谛珀的繁华,如今看起来却非虚言,至少富贵之人是觉得的富贵。 正在这时,前方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声。 墨非询问道:“出了何事?” 过了片刻,才听一侍卫禀道:“是方家神童又出来摆卦了?” “方家神童?摆卦?”墨非听得奇怪。 侍卫笑着解释道:“公子初来谛珀,自然不知旁事。这位方家子,年仅十一,乃谛珀有名的神童。三年前,方家将偌大产业迁往谛珀,本想借助首都的人气更上一层楼,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方氏夫妇先后因为意外而过世,只留下年幼独子,外人皆以为方家必将就此中落,却不想这位方家子机敏早慧,又拜了剑术高手溥竺为师,后在几名忠仆的帮助下继承了家业,并在一两年间就在谛珀站稳了脚跟,拥有了一定的名望。” 墨非感到颇为惊奇,她知道任何时代都不缺乏天才,可是真正见过的却很少,侍卫口中的方家子恐怕就是其中之一了。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马夫道:“方家子摆卦,前路暂时不通,公子是稍等片刻,还是转道而行?” “稍等片刻吧!”墨非掀帘朝外望去,只见前方一座楼阁前聚集了很多人,其中以文士居多。可惜看不到那位方家子。 墨非从马车上下来,又问道:“那方家叫何名?摆卦又是何名堂?” 侍卫回答:“方家子名宸,平日喜好交友,爱好广泛,无论是经纶国术,还是琴棋书画,甚至是各种奇技淫巧皆有涉猎,他家中的食客众多,才能各异。一年前,他从某位奇人手中学了卜算之术,据说只是初通皮毛,但经他算过的事竟大多精准,从此他便有了一个习惯,那便是每个月都出来为人算上三卦。他算卦不收钱,但必须用特别之物交换,或书册,或饰物,或兵器,只要他喜欢,便会为其人送上一卦,否则必拒之。此事在谛珀可谓一观,而当初教他卜卦之人亦声名远播,可惜此人只在谛珀逗留了半年便悄然离去,无人知其身份。” 墨非来了兴趣,随口道:“不知我能否请到一卦?” 侍卫马上道:“若公子有意,属下立刻去苑中为公子寻一件好玩意。方家子一般会先摆案收集物件,之后再选择三人卜卦。” “不用了。”墨非想也不想便拒绝,“暂时不说这些,我们先靠近些看看。” “公子稍候,属下去打点一下。”说着,那侍卫便几步钻进了人群,朝楼阁中走去。 不多时,侍卫出来,带着墨非等人从偏门进入阁内。 这座阁楼名为“白露阁”,乃方家产业,平时作为茶楼,亦是招募食客之所。 墨非随着侍卫来到阁中一角,此处与大厅仅仅一帘之隔,这样的隔帘雅座大约有六套,而外间早已经坐满的客人。 小二送上茶点就退了出去。 墨非注意到厅正中摆着由数张桌案拼凑的搭台,上面已经摆了不少物件,有书简、铜器、漆器、木雕、玉佩等等,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那位方家子果然爱好广泛!墨非心中暗笑。 正在这时,门口一阵喧闹,只见一名少年在众人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身绛紫色衣袍,博带坠玉,发髻垂束,容貌俊秀可爱,目光灵动,笑容可掬,真是个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喜欢的孩子! 那方家子与众人寒暄过后便走到搭台边,一一查看上面摆放的物件,周围不少人也跟着上前品玩,间或评论一番。遇到稀奇之物,众皆惊叹,整个场面就像一场鉴赏大会。 如此看来,方家子摆卦之所以如此受追捧,除了他本身的魅力之外,能见识到各种玩意恐怕也是吸引众人之处。 “公子,您真的不凑个乐子?”侍卫低声询问。 墨非静静地看着厅中那灵秀小孩一会,突然想到有样东西或许很适合他,可是现在也来不及做了。 她想了想,对那侍卫说:“你去给我准备笔墨简书,我要写些东西。” “诺。”侍卫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不多时,东西备齐,可是墨非却并非急着动笔,而是一边品茶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众人的笑谈。 并非她有信心一定能获得一个卜算的名额,她参加不过是临时起意图个乐,目前手上空无一物,成与不成皆无伤大雅。 看着众人在厅中热火朝天地品评着,墨非也忍不住想上前赏玩一番,要知道考古可是她的专业,若碰到稀奇东西,她怎能不动心?可惜她目前处境不明,不好太过张扬。 “好,今日第一卦就为这铜器的主人而卜了。”方家子清朗而略显稚气的声音响起。 大厅中立刻一阵喧哗,羡慕有之,认可有之,其中最惊喜的自然是那铜器的主人。 墨非举目望去,只见方宸手中的是一尊神兽模样的杯盏,杯底为祥云,兽神作杯沿,古朴而精致。 “可惜,若是有一套就好了,”方宸一脸遗憾,这表情出现在他那稚嫩的脸上很是可喜,周围不少人都露出略带善意的微笑。 铜器的主人道:“确实是遗憾,这套s兽祥瑞铜杯壶本有一壶四盏,后因迁居等各种原因,最后只剩下了这一盏。” 方宸笑笑:“虽只有一盏,但小子很喜欢,就用它换一卦吧!先生想问何事?” “在下已四十有五,不能免俗,想问问前程。” 方宸也不多言,从怀中拿出五枚铜钱,以极快的手法摆弄了一下,轻轻一撒,五枚铜钱在桌上旋转了片刻,停下后,方宸用食指一一将铜钱划开。 周围人都没有说话,只等他说出结果。 不多时,方宸开口道:“强风快雷,声威增长,贵人相助,利在西方。” “具体何解?” “有所往有利,先施后得,先生求名需破财,求财需信人。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 问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能不能请小先生说得更明白点?”周围众人纷纷询问。 “卜者一半,自解一半。世事虽有脉路可循,却并非不可改之。小子学卜算,是为解惑化困,而非笃信天命。”此番话一说,不少人都表示认同。 “多谢小先生赐卦。”问者慎重地朝方宸行了一礼。 方宸只是微微点头,坦然受之。 墨非看这方家子的言谈,很难想象这只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孩子。难怪被人称为“神童”,果然是非比寻常。撇开年纪不说,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有规有矩,一般成年人皆不及。 见方宸似乎又选好了第二件物品,墨非这才拿过书简,提笔蘸墨,在上面写下:“翟羽旧传名,蒲葵价不轻。花芳不满面,罗薄讵障声。御热含风细,临秋带月明。同心如可赠,持表合欢情。” 这是唐代李峤的《扇》诗。没错,墨非想送的就是一把扇子。这个时代的扇子多为动物羽毛制作,纯粹用作扇风纳凉之用,偶尔也会有一些仕女用花俏的羽扇做装饰,但并不普及。 墨非打算用绫绢和竹木来做一把折扇,再在扇面上配上雅致书画。制作绢作折扇,墨非更喜欢纸扇,可是如今纸尚未普及,即使是在莨揭廊换怪辉谝恍┓被某鞘辛魍āk运钕认氲降谋闶钦凵龋茸硬挥Ω弥蛔魑子弥铮彼胧榛岷鲜保耪嬲删土怂囊帐跣浴 这方家子灵秀可爱,举止尔雅,若是手上再拿上这么一把别致的折扇,那真是风雅无双。墨非第一次遇到这样早慧的可爱小孩,忍不住也萌了一把。 将诗写好后,那边的第二卦也解得差不多了,墨非便让侍卫拿着这首诗去送给那孩子。 方宸见一名侍卫打扮的人走过来,心中奇怪,接过对方递过来书简仔细看了两遍,就听那侍卫道:“我家公子说,若小先生愿意为公子卜上一卦,那便送上这诗中之物。” 周围众人皆好奇地凑上前看去,不少人念出声来。 一人道:“看这诗意,似乎写的是扇子?” “哈哈。”又有一人笑道,“秋天送扇子?果真奇特。” 不少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那侍卫面无表情,好像没听到众人的讥笑一般,只是看着方宸。 方宸仔细琢磨了一下,说道:“小子觉得这位先生所言之扇,恐怕并非寻常羽扇。” “哦?不是羽扇,莫非是蒲扇?那也并无特别之处啊!”众人好奇不已。 方宸笑道:“小子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别致的赠物方式,就冲这份巧思,小子也觉得应该将这第三次卜算留与此人。”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也觉得这以诗示物确是一桩雅事。 这时侍卫又道:“那么,请小先生移步隔间,为我家公子卜卦。” “你家公子是何人?”有人立刻道,“架子未免大了点吧?” “身份有别。”侍卫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顿时静默,随后又面带惊异地议论起来。没错,会亲自来给方家子捧场的,大多是没有品级的白丁,稍有身份的人又怎会参与这样玩乐性质的活动?更何况方家子不过只是一小孩,虽家底丰厚,却并非官宦之家,在贵族世家眼中,实在不值一提。 而今看这侍卫的口气,这诗的主人恐怕来头不小,那么此人所赠之物恐怕亦非平常物。 众人愈加好奇起来,恨不得立刻揭开谜底。 方家小子对着众人告了罪,便跟随那侍卫朝墨非所在的隔间走去。 有人还在身后叫道:“小先生,回头记得给我们展示下那物件啊!” 方宸嘻嘻回了一笑,便消失在隔帘之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1、谛珀峥嵘 方宸随着侍卫走到隔帘之后,第一眼便看到端坐在窗边的男子,容貌清俊,凤眼微挑,最特别的是那一头爽利的短发,格外显眼。 短发,凤眼? 方宸眼中闪过几抹精光,行礼道:“小子方宸见过这位大人。” “不用多礼,坐吧!”墨非对方宸摆了摆手。 小孩儿也不客气,回礼之后便坦然坐下。 “我初来贵地便听说了方家神童之名,甚感好奇,故以诗引你来此,希望能结识一番。” “神童之说,只是诸位长者对小子的厚爱,小子可不敢以此自诩。”方宸笑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是否方便告之姓名?” “没什么不方便的,鄙人浮图。”墨非一边说着一边给方宸倒了杯茶。 “浮图?”方宸眨了眨眼,笑着说,“小子听说莨幸簧锨湟嘟写嗣屏挤ǎ冒傩眨煨剑嗨目猓晃娜俗鹞缪拧恢笕擞氪巳丝捎性ㄔ矗俊 “小孩不用试探于我,是与不是暂且不提,不如先给我算上一卦如何?”墨非不置可否道。 “卜卦不急,小子对大人诗中之物甚感兴趣,不知可否让小子先睹为快?” 这小孩似乎有些不好糊弄啊! 墨非道:“今日来得匆忙,尚不及准备。” “大人,哄骗小孩可是不行的哦!” “虽说现在没有,但我必不会食言,三天后自会送上。” “嗯,好吧。”方宸耸耸肩道,“今次就为大人破一例,先上卦再候礼。” “不知大人想求何事?”方宸一边拿出铜钱一边问道。 “我想知道某事是否有转机。” “明白。”方宸收起笑容,认真地摆弄起手上的铜钱。 墨非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这小孩。 不过片刻,方宸将钱币一一排列好,抬头望向墨非。 墨非知道卦相已显。 谁知方宸却说:“卦解颇为复杂,小子可否只讲予大人一人听?” 墨非微微一愣,然后对身后两名侍卫道:“你们先出去吧!” 侍卫面面相觑,没有移动脚步。 墨非冷冷道:“屋前屋后皆是护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侍卫这才退了出去。 方宸笑几声,道:“大人所求之事,卦中已有结果。” “愿听其详。” “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 “何解?” 方宸却不说话,而是用手指沾上茶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王已到。 墨非惊异地看着他,同样用手指沾水写道:你是谁? “此乃石中蕴玉、守正待机之象。”方宸徐徐道,“初时困难,而后顺利,亦隐喻有贵人相助。卦为中吉,大人只需保持中正平和即可。” 口中如此说着,手指同时写道:火于西明,召凤入庭。 合之为“荨薄d切闹屑ざ嫔匆廊黄骄驳溃骸肮笕讼嘀坎恢笕嗽诤畏剑俊 “日出东方,人气最旺之地。” 手指写道:正欲联系,如今相遇却是巧合。毋须忧心,很快会有人将你救出。 墨非顿了一下,摇头,写道:耳上锁魂可追踪,逃之无用,更会连累营救之人。 “人气最旺之地?莫非是谛珀集市?”墨非轻松道,“看来在下是应该多出去逛逛了。” “谛珀确是好地方,繁华似锦,大人必然会喜欢。” 又写道:原来如此。此事有法。 “但愿。”墨非轻轻转了转茶杯。 “今日卦毕,小子所学尚浅,只能言尽于此。”方宸笑道。 墨非道:“汝之言令在下舒畅不少,多谢。” “谢不敢当。”方宸冲他眨眨眼道,“大人之才,小人甚为仰慕,不知小子何时能得到大人的礼物?” “三日之后必当送上。” “那小子便等着了。”说着便起身告辞。 刚走出隔间,方宸便被众人围住,纷纷表示想见识下他得到的物件。 方宸坏笑道:“暂时保密,三日后再给大家展示。” 众人嘘声一片,有几个平时与方宸相熟的人,更是扬言要去方家大吃一顿以泄不平。不过都只是善意笑闹,众人见无法改变方家子的决定,只得再等上三天。 此刻墨非心中喜悦,原本似乎没有出路的困境,却意外地出现了转机。没想到巫越早已在庆国埋下了棋子,看方宸的家世,安居庆国恐怕已经时日不短,根基深厚,人缘俱佳,兼且笼络了不少奇人异士,如此底蕴,想救一个人还真不难,只要她没了锁魂扣,随时可以逃出生天。 只是值得担心的是,巫越竟然也来了庆国,他如何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墨非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绢擦干桌上的水渍,直到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将侍卫叫进来。 之后,墨非又坐着马车在谛珀北街逛了一圈才回凤祥苑。 在墨非自去屋中熟悉用膳时,侍卫去到书房,将墨非一天的行程禀告给了栖夙。 栖夙听罢,只是点点头。 方家子?浮图很喜欢那小孩吗?他要送那小孩什么东西呢? 他倒是没把方宸的卦言放在心上,只是在好奇之余,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浮图主动找别的事做,反而是好的开始。 第二日,墨非让人给她准备了几匹浅色绫绢、竹木、浆糊等物,她先自己做了一支扇骨,经过细细打磨,使之变得光滑细腻,墨非定好尺寸之后,就叫了几个手巧的仆人帮忙制作。 一般扇子的工艺并不复杂,但若要做得精致,就得找匠人帮忙,其中扇钉、扇边、扇面的粘合都需要专业处理。扇骨做好,先整齐叠起,其下端头部以钉铰固定,其余则展开为半圆形,上裱糊以绫绢,以作扇面。在几名巧匠的合作之下,花了两日,终于成功做好了四把折扇。 墨非选了其中一把,将其展开,入眼的是一面空白的浅茶色扇面,扇面上还有绫绢特有的底纹,看起来古朴别致。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然后提笔在上面画了一束梅花,梅骨苍劲,梅花点晕,构图虽简单,却清新大气,十分雅致。当初为了学写字,她学习了梅兰竹菊的绘画技法,书与画往往是相通的,笔触力度的掌握,都需要不断的练习和理解。她在书画上的造诣虽然不高,却颇有特色,也能画出几分风骨。 画好之后,墨非又题诗曰: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画得兴起,墨非干脆将兰竹菊都绘成了另外三把扇子,同时选了四种颜色的流苏分别绑在扇尾。 几名仆人和匠人见到做好之后的扇子,皆忍不住赞叹,即便他们不通文墨,也看得出此物的别致,文士拿在手中,凭空添了几分雅意。 栖夙听说扇子已做好,忍不住过来瞧瞧。刚进门,就见浮图立在窗边,清风入室,长袖拂动,折扇轻展,流苏摇曳,那一瞬间的风华,真是让人心慕。 栖夙的脚步顿了顿,心头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酸似甜。 “主人。”下人的行礼声让栖夙回神,他拿起桌案上的一把扇子,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绘着几株墨竹,节节挺直,浓淡相宜,并配诗曰:不用裁为呜凤管,不须截作钓鱼竿。千花百草凋零后,留向纷纷雪里看。 几乎一瞬间,栖夙就喜欢上了这把扇子,无论是那坚韧之竹,还是这孤傲之诗,都让他心有感应。 墨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阁下府中的匠人确实手巧,这扇子做工精细,出乎在下的意料。” “浮图谦虚了。”栖夙叠起扇子轻拍了一下掌心,笑道,“扇子本是俗物,可是有了浮图的巧思,立刻化腐朽为神奇,在下也不禁为之心动。” 墨非沉默,栖夙言外之意显然也是想要一把扇子。她想了想,自己如今受制于人,没必要为此跟他斤斤计较,于是她点头道:“栖夙若喜欢,除了梅花扇,其余可任挑一把。” “如此便多谢了。”栖夙愉快地扬了扬手中的扇子,“在下就选这把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墨非觉得栖夙这一刻的笑容最为真实。 “看来,在下也托了那方家子的福。”栖夙又道,“明日就让在下将方家子请来凤祥苑如何?” 墨非淡淡地点了点头。 次日,栖夙果然将方宸请入了凤祥苑,并在墨非的要求下,给他们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方宸笑嘻嘻地向墨非行了行礼,墨非将他拉到一旁坐下,将准备好的扇子拿到他面前。 方宸展开扇子一看,立刻眉开眼笑:“嘿嘿,浮图果然出手不凡,此物确实雅致,小子非常喜欢。” “此物出入怀袖,携带方面。如今虽已是深秋,毋须扇风之用,但随手持之,平添风雅。” 方宸点点头,拿着扇子站起来走了几步,一俊雅少年,手执折扇,摇曳生风,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赏玩了片刻,方宸突然停下来四处查看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打开后,赫然见里面放置着一块白布和一小包红泥。 “这是……” 方宸用手指点了点墨非耳朵上的锁魂扣。 墨非眼中一亮。 方宸也不说话,只是迅速将红泥涂在锁魂扣上,抹均匀,等待片刻后,便用白布紧紧压了几下,将锁魂扣的形状和锁空大小都拓印了下来,办妥之后,又迅速将东西都收入怀中,然后用茶水将锁魂扣上的残留物洗净。这一系列行动十分利落,似乎做过很多遍一样。 方宸笑了几声,小声道:“为了完成这些,小子可是找匠师学了很久。”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墨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原本是想表达一下她的感激,偏偏一脸面无表情,那感激之意大打折扣。 方宸略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对方会兴奋,谁知竟然如此淡定。 这养气功夫,他不如…… 两人又愉快地闲聊了很久,直到黄昏,方宸婉拒墨非的挽留,起身告辞。 墨非将他送到门口,门外的马车已等候多时,除了马夫之外,马车两边还站着两名高大的男子。 方宸指着其中一位介绍道:“浮图大人,这位是小子的武学老师,溥竺。” 那名为溥竺的男子年约四十,头发散披,浓眉长须,目光有神,一身利落的劲装,腰跨长剑,浑身散发出凌厉之气。 他朝墨非微微行了行礼,墨非立刻回礼。 方宸又道了声别之后,便领着溥竺与另外一个男子上了马车。 那陌生男子在登上马车之前,莫名地回头看了墨非一眼。 墨非不经意注意到这一眼,顿时惊愕。这男子身形高大,长发随意束于身后,刘海半遮面,嘴上胡须浓茂,几乎盖住了大半脸,乍看容貌,甚是陌生。可是刚才那一眼,却让墨非感觉十分熟悉,再看他的身形与气质,她几乎要叫出他的名字——巫越! 这个男人不要命了吗?深入险地不说,竟然还大咧咧地出现在这里!虽说栖夙与巫越接触的时间不长,未必能认出他,但任何事都有意外,在庆国,必须步步为营,不能有丝毫差池,可是他竟然…… 墨非心中五位参杂,站在门口,默默地目送马车远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2、谛珀峥嵘 方宸喜好交友,他手中的折扇自然第一时间被注意到,那潇洒的展扇动作、优雅的扇形以及扇面上清新的绘画题诗,无一不让人耳目一新,这对文士的吸引力自无须赘言。他们讲究君子之风,古正之度,儒雅之气,服饰、配件、爱好以及言行举止等各方面,皆可展现自己的个性与魅力。 而折扇的轻巧雅致,实在令人爱不释手。直到看到那折扇上的题诗署名为“墨君”时,众人更是哗然,原来那日请方宸卜卦的竟然是莨锨淠⊥迹 自从一年前,浮图之名初显时,他的一言一行便被世人所关注,即使是远在庆国的众文士亦久仰大名,却不想如今竟然来到了谛珀,而且赠送了这么一件精巧特别之物给方家子。 不过几日,折扇便开始流行于文士之间,众人争相效仿。虽说其中也有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的,折扇从此将成为文人墨客的宠儿。 与此同时,希望拜见浮图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两天内,墨非便收到四、五封邀请函,若是以前的她,必然不会应约,可是为了避免将来因为自己逃离而暴露方宸等人,她不得不尽可能地多接触一些人。 于是,她选择性地接受了几家的邀请,大多是普通的文会、诗会与才士论证之类的,墨非别的或许不行,但是强在心理素质高,才思敏捷,应付一般的文士还是游刃有余。 不过文人大多心高气傲,墨非遇到的问难亦不少。 有人问:“如今庆与景,萦胗南嗷ソ徽剑盒劬浩穑交鹈嘌樱质埔欢ǎッ袢酰指瓷胧毙肓Αo壬衔弁踔担鸫从胧爻墒肽眩俊 答曰:“创业难,守业更难。霸业初起,必承祸乱,若百姓归心,兵强粮足,天时地利人和无一或缺,乃业不难为。然占得之后,元气大伤,百姓渴望安定而徭役不休,严苛不止,人口凋零,土地荒废,间或政治不清,官体不和,国之衰颓,由此而生,故收成更难。” “那先生认为何以安国?” “君须居安思危,戒奢以俭,体察民情,任用贤能……” 又有人问:“先生倡导编录《四库》,海纳百川,然思想学术驳杂,何以正道?” “学术之说,包罗万象,彼时之法,未必适应此时之体。前人之学可作后人之鉴,有疑则辩,辩疑则通,真知总是越辨越明。天下才士辈出,其言论大多醒世育人,意喻深远,莫令之失于蒙昧,亦是我辈当做之事……” 还有人故意口出讽言:“贵国战事未熄,公何来闲心到此游历?” 墨非回道:“敝国人才济济,胜局早定,何须在下忧心?” …… 诸如此类,墨非皆答辩自如,面不改色,折服了众多才学之士。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墨非便在谛珀声名鹊起,其俊秀的外貌、从容的举止、尔雅的谈吐与丰富的学识,皆令人赞叹不已。 更有不少贵族世家直接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愿奉其为上宾。 墨非手执兰花扇,扇上诗曰: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众香拱之,幽幽其芳。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以日以年,我行四方。采而佩之,奕奕清芳。雪霜茂茂,蕾蕾于冬,君子之守,子孙之昌。 兰香被称为王者之香,众香拱卫,远而不淡,近而不浓,幽幽向四方输方。 墨君风采,一时无两。 沿街行来,更有不少未婚少女抛予贴身之物。幸好多半时间墨非都是坐于马车之内,否则必引得不少人围观。这个时代民风颇为开放,女子人情洋溢,真是让人消瘦不起,况且她还是个假男人。 若只有女子也就罢了,参与聚会时,更有贵族男子向她隐晦示爱。墨非来到这个时代也有一两年了,对于各国的一些风俗大略了解,当初因为与巫越同喝了一壶酒而被其误会,之后她便格外留意这方面的事情。在庆国,男子之间的示爱,是以发簪相赠,愿意便戴上,不愿意便可拒绝。 墨非身为莨锨洌旃笞逡嗖缓霉谖眩裨虮鼗崾苁咳嗽鹉选 只是他们不知道墨非是被掳来的,若是知道, 就在墨非游走与众士人之间时,栖夙被秘密召入了皇宫。 到达内殿门口,栖夙将身上的武器交给侍卫,其中就有墨非要求他随身携带的湛羿刀。 栖夙走进殿中,就见年约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随意坐与桌案旁,此人华服博冠,贵气逼人,正是庆国之王k霆。 “见过陛下。”栖夙行礼道。 “毋须多礼,坐吧。”k霆朝一旁摆了摆手。 “不知陛下今日召臣何事?” “卿在外游历数年,此次又为庆国立下如此大功,孤还未赏赐于汝呢。” 栖夙恭敬道:“臣不祥之人,不敢受赐。” “孤可不信那不详之说。”k霆不以为然道,“阐君什么都好,就是笃信鬼神,竟然因为方野之人的一句话而认为你不详,冷落你母子二十年之久,以至于栖夙之名竟然到如今无人知晓。” “臣不求名,不求显达。”栖夙淡淡道,“臣过得悠游自在,偶尔还能为陛下分忧,足矣。” “唉。”k霆定定地望着他,感叹道,“若故的臣子都像你一般就好了。” 两人又谈了一会政事,k霆忽然问:“听说莨锨涓⊥颊谀愀希俊 “是。”栖夙心中苦笑,浮图行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毫不在意如今被掳的身份,四处交游,短短时间就在谛珀创下偌大名声,连庆王都问起来。 “如此说来,他是你邀请而来?”k霆面色有些古怪。 栖夙犹豫了会,道:“非也,浮图是被臣挟持而来。” “哈哈。”k霆大笑,“孤就说嘛,你先算计了他的主公一把,如今又怎会愿意跟随你来谛珀?” 栖夙不置可否地笑笑。 k霆又道:“孤对这位贤才颇为好奇,明日便召他入宫见上一见。” 栖夙心中一突,道:“浮图对臣将他掳来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臣担心他见到陛下会有失礼之举。” “无妨。”k霆摆摆手道,“孤私下见他,即便他口出恶言,孤顶多打他几板子。” 栖夙面上笑着,心下却是忐忑,不单担心浮图被处罚,还担心这位风流君王看上浮图。浮图的容貌或许比不上后宫佳丽,但他的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想想冷酷如巫越,也为他着迷,很难保证k霆不动心。 这位君王可是男女不拘的! 栖夙心思转动,暗暗琢磨着对策。 这时k霆突然起身,拉起栖夙就向后殿走,边走还边说:“今晚就留下和孤一同用膳吧!” 栖夙迟疑了一会,没有拒绝,他还在想怎么打消庆王欲召见浮图的主意。 宫女将饭食一一端上,并点燃了香炉,霎时一股怡人的清香弥漫在室内。 栖夙闻到香味微微皱眉,但并未说什么,只是一边用膳一边与k霆闲聊着。他与k霆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当初阐君是k霆的太傅,两人偶尔会在阐君府见上一面,k霆一直对他照顾有加,虽说阐君不允许他做官,但不妨碍k霆秘密培养他。他一直很感谢k霆的知遇之恩。 稍稍饮了几杯酒,栖夙感觉头有些昏沉,心中猛然警觉。他酒量素来很好,不可能只喝了几杯就有醉意。 “卿,再陪孤喝几杯。”k霆又朝他举杯。 栖夙这次只是轻碰了一下杯沿,并未多喝。可是醉意似乎愈加浓郁,而且身体有些发热,心跳亦在加速,这种感觉就像……就像…… 栖夙养起功夫十足,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余光却暗暗打量起坐在不远处的k霆,见他一手端着酒杯,撑着桌案,一脸迷离地看着他。 栖夙心头一惊,k霆难道对他…… 不敢再想下去,他压下身体的不适,突然起身行礼道:“陛下,请容臣退下更衣。” k霆沉默了一会,点头放行。 栖夙忙退了下去,行到内殿外,从侍卫手中取回自己的武器,同时道:“陛下有些醉了,你们待会派人禀告陛下,栖夙有急事先行回府了。” 说完,也不等侍卫回话,便匆匆离开。 栖夙火烧火燎地赶回凤祥苑,直朝自己房间走去,正在这时,忽见前方有一人提着灯笼徐徐行进,看那背影,清俊孤傲,赫然便是浮图。 他脚步一顿,然后竟然不由自主地尾随其后。看着他转进自己的院子,他也跟着走了进去。 墨非将灯笼交给侍女q儿,自己将从藏书阁找来的一大堆书简摆放在桌案上,挑了挑灯,昏暗的光线顿时亮了不少,映在他脸上,有一种娴静的美感。 栖夙屏住呼吸,身体内涌出一股莫名的骚动,也不知是药力的作用,还是本身的欲望。 他握了握拳,强迫自己移动脚步离开,可是半晌没动一步。 不知战了多久,忽见浮图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朝院中走来。栖夙忙隐入黑暗中,只见浮图站在月色中展开双手,缓缓舞动起来,动作轻缓,却带着别样的韵味,不是舞蹈却似舞蹈,一举一落,浑然天成。 栖夙立刻意识到他这是在练武,虽然如此缓慢的动作看不出任何杀气,但栖夙依然轻易认出这便是浮图那日逃跑时所使用的招式。 想不到即便腿上戴着铁锁,他依然坚持练武,他一直不放弃逃走吗? 栖夙心中不舒服到极点,身体也越来越热,似有一股压不住的欲望即将喷发。他咬着牙又看了良久,最终还是僵直着身体悄然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迅速叫人装满一桶凉水,他穿着衣服就泡了进去,沁人的凉意瞬间缓和了体内的火热,他坐在水中,愣愣地看着某处出神,俊美的脸上满是困惑与挣扎。 在冲动来临之时,他想到的竟然是那个男子的身影,想接近他,拥抱他…… 先前还对k霆的嗜好嗤之以鼻,想不到自己竟然也着了此道。 他没想到k霆会对他下手,更没想到自己如此想拥有浮图是因为心底深处那一抹念想。 他,喜欢浮图。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3、谛珀峥嵘 第二天,昏沉中的栖夙突然听到一阵呼唤声,睁开眼就见近侍跪在他床边急切道:“主人,浮图公子被王召进宫去了。” “什么?”栖夙一个机灵坐起来,道,“何时的事?” “两刻钟之前。” “怎么当时不通知我?”栖夙怒道,随后看了看窗外,已是大亮,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是巳时。” 他竟然睡了这么久?栖夙匆匆起床,在近侍的服侍下穿戴梳洗,并对守卫下令道:“立刻备车,我要进宫。” 昨夜因为那□□的作用,他煎熬到很晚才入睡,不想庆王竟然在此时将浮图召走。 但愿浮图没事! 墨非跟着宫女缓缓走向内殿,她没想到庆王会突然召见,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庆王在外界的声名褒贬不一,但风流奢靡却是毋庸置疑的,也不知此次会面是福是祸。 宫女将墨非带到一个装饰豪华的小殿中,此处金顶红柱,柱子上镶有金雕,墙壁上彩绘浮纹,精美的宫灯成对而立,边角摆放着香炉盆栽,正中精雕桌案,上面放置着华美酒器,桌案之后铺着一张白色的虎皮,看起来张扬而霸气。 “你便是浮图?”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墨非回身,就见一锦衣长缎的俊朗男子阔步而来,年约二十来岁,略显消瘦,双目有神,一身贵气。 不用想,此人必是庆王k霆。墨非躬身行礼道:“莨⊥及菁焱醣菹隆! k霆走到首位坐下,笑哼一声:“下臣拜见孤就是如此行礼的吗?” 墨非面不改色,缓缓道:“浮图乃莨耍魃纤乩床恍泄蚶瘛! “噢?”k霆上下打量他,眼中微亮,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个清俊雅致之人,“浮图乃有才之士,孤也就不计较了,请上座。” 墨非抬眼看了看k霆,回礼之后便入了座。 k霆见他面对自己之时也如此从容淡定,心中暗暗赞叹。 “浮图之名,孤早有耳闻,如今亲见果然气度不凡。” “庆王过奖了。”墨非道,“不知庆王今日召浮图入宫所为何事?” “无甚大事。”k霆笑道,“孤只是对浮图好奇而已。浮图来谛珀也有些时日了,感觉如何?” 墨非回道:“谛珀不愧为天下名城,比起堑奚胜过许多。” “那浮图是否愿意留在此地?做孤的上卿?” “多谢庆王的赏识,浮图乃莨锨洌喜豢筛耐端! k霆也不生气,端起酒杯笑了笑,半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低喃一句:“他也快来了吧。” 墨非没有听清楚,正待询问就听到门外侍卫通报:“栖夙大人觐见。” k霆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便起身行至墨非身旁,边道:“请进来。” 墨非见庆王走来,忙起身,谁知左膝突然一痛,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旁边倾倒。 k霆立刻伸手将他环住,低头轻声笑道:“小心。” 香软入怀,k霆挑了挑眉。 栖夙进殿见到的便是k霆拥抱墨非的一幕,心头微紧,忙几步上前行礼道:“臣见过陛下,陛下您这是……” k霆微微放开手,墨非站直,躬身后退了几步。 “卿不必多礼。”k霆笑着将手背到身后道,“孤十分仰慕浮图之才,正想讨教一番。” 栖夙看了墨非一眼,又走近几步,不着痕迹地将他挡到身后,笑道:“陛下想向浮图讨教些什么?能否允许臣旁听?” “哈哈,有何不可?”k霆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略略一扫,道,“花园风景正好,且随孤至花园倾谈小酌。” 说着,便领着内侍率先离开。 栖夙上前拉住墨非低声道:“为何没通知我一声就入宫?” “我也不想,然宫卫直接跨刀来请,我能拒绝吗?”墨非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有抽动,抬头看向栖夙,就见他正定定地看着她。墨非微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栖夙偏了偏头,硬声道:“待会找个机会离开,庆王他……” 后面的话也没说完,两人一起举步向花园走去。 走出内殿门口时,墨非忽然抬头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心生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问:“你将我的刀带来了吗?” 栖夙回答:“带了,暂由内殿守卫保管。” 墨非沉默,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声惊呼:“啊!陛下——有刺客,快来人啊!” 栖夙墨非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迅速向发声处跑去。 待他们跑到时,只见花园中已有数十人,内侍宫女惊慌地缩在一旁,暂且不提,令人惊愕的是,刚刚还好端端的庆王竟然一身染血地倒在地上,而不远处一名身着侍卫服装的男子正被其余几名侍卫压制着,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正在滴血的短刀,脸上满是惊恐。 “陛下。”栖夙几步上前扶住k霆,发现他左背上中了一刀,看位置,离心脏十分近。他冲着内侍道:“快叫太医!” “已经去通知了。”一名内侍战战兢兢回道。 “到底发生何事了?” 一侍卫回答:“刚才陛下经过中殿门口时,肖劲突然暴起,举刀刺杀陛下。” “不,不是我。”旁边那名被压伏在地的侍卫大声辩驳道,“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刚才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自己就动起来了。我地位卑微,断不敢做这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无论如何,此事都是你做下,死罪难免,甚至要累及你的家人,肖劲,你好自为之。”那侍卫颇有些沉重道。 那侍卫大哭。 墨非皱着眉看向从那侍卫手中掉落的短刀,正是她的军刀。 湛羿?你在干什么?莫非庆王k霆便是你的仇人? 【鸠荣,这便是你的后人,这便是你的后人,你竟然,竟然……】 竟然什么?湛羿的声音带着愤怒和痛苦消失在空气中,再不可闻。 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正在这时,几名太医在内侍的带领下匆匆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群带刀侍卫。 侍卫一来便将此处戒严。 趁着太医检查k霆伤势时,侍卫长下令道:“将在场所有人暂时拘禁,等候盘查,主凶压入地牢,严加看管。” 几名侍卫领命,上前将在场众人带走,其中栖夙与墨非也被送进了一间囚室,只是因为栖夙的身份,待遇比其余人要好。墨非亦托他的福,被分于一室。 栖夙难得面色凝重,似乎被什么困扰着。 这其中内情大概也只有墨非知道,但她肯定是不会说的。 想不到湛羿的仇人竟然便是庆王,只是为何他在得手之后会是那样的反应呢? “庆王的伤势如何?”墨非突然问。 “那刀直刺要害,恐怕不容乐观。”栖夙道,“但愿陛下无事,否则不单庆国危矣,我们也不能保身。” 墨非暗叹,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久前才有逃生的希望,如今竟然又身陷皇宫。 庆王被刺之事果然在朝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此事虽然暂时向外保密,但估计不用多久,庆国上下都会知晓。 那名主凶侍卫被连夜审讯,在几番苦刑之后,此人虽未招出自己刺杀庆王的原由,却招出自己是上将军铎晦的人。这就不得不让人开始阴谋论了。上将军铎晦乃一名骁勇善战的武将,曾经为庆国稳定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远征景国的主将便是他的学生,其权利威望可以说仅次于宰相与阐君等人。他若要谋反,绝对有这个实力。 只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派人刺杀庆王?铎晦会做这样的傻事? 更头疼的是,即使此事跟铎晦有关,目前也没人敢去抓他。谛珀的御备兵力虽然不少,囚禁铎晦不难,难就难在谛珀之外还有数万的守军,此乃铎晦的亲兵,稍微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引起士兵哗变,到时后果就难料了。 况且如今庆王生死不知,一旦他不幸驾崩,这王位就不知道是谁的了。庆国历来男丁单薄,每代都只有一名皇子能存活,现任庆王有女无儿,后宫亦没有强势的王妃出来控制场面。 如此一来,朝中各大臣的行动开始变得微妙,一些命令被隐而不发,而另一些命令则隐发不报。庆王的生死将决定朝堂格局的变动…… 数天时间,栖夙与墨非等人被提审过数次,其中栖夙有阐君的打点,倒是无风无险,只是因为刺杀庆王的刀是栖夙带入宫中的,审讯官循例多问了一些短刀的出处,栖夙只说是从行商处购置,因为喜爱而随身携带。 而墨非却差点吃了一顿鞭子,因为她是莨耍耆写躺鼻焱醯亩舴瞧苜碇匆馕ぃ峙略缫驯樘辶凵恕 在谛珀某座宅院中,有一男子正遥遥地望向王宫的方向,此人正是追寻浮图而来的巫越。 庆王被刺出乎他的意料,原本近日就能将浮图救出来,却不想事情变得如此复杂。不过也无妨,只要浮图暂时安全,他便还有机会。此次来谛珀不仅为了救人,也为了挫挫庆国的锐气。 庆王重伤,说不定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4、谛珀峥嵘 湛羿那一刀几乎要了庆王的命,只因他的心脏位置比正常人偏右,所以逃过了当场死亡的命运。在太医的悉心照顾下,命虽然暂时保住,但人依然处在昏沉之中。 在庆王无法临朝的这段时间,朝中上下风声鹤唳,皇城守备比之从前加强了数倍,大臣们人心浮动,政务搁浅。 作为此次刺杀行动的幕后嫌疑人,上将军铎晦被秘密监视,却没有敢明目张胆地去抓人。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充足的证据,并得到几名朝中重臣的支持,谁也没这个胆子做这个主。 宫中虽然极力保密,但庆王被刺这样的大事,想瞒也瞒不住。很快整个谛珀的百姓都知道了,众多有学之士无不震惊,在守卫森严的皇宫,竟然有人能轻易刺杀到庆王?传言中刺客就是宫中侍卫,可是人们更愿意相信这刺客不过是颗棋子,他背后必然还有一个地位很高的大人物。 “宓钰夫人,数月不见,一切可好?”凤祥苑中,一名高大的男子站在院子中,对着一间居室房门行礼道。 屋中半晌没人回应。 男子又道:“夫人以信物将在下召来,莫非只是让在下空对门庭?” “先生莫怪,请入内详谈。”一个清冷的声音终于从屋内传出,接着房门被打开,一名侍女走出来迎接:“将军,请。” 男子顿了顿,跨步走了进去。 室内幽静素雅,淡香怡人。男子在小厅寻了一个位置坐下,目光看向屏风之后。 “庆王的事,想必夫人已有耳闻。”男子淡淡说道。 “是。”宓钰夫人回道,“我儿栖夙如今还被囚宫中,庆王的生死,直接关系到他的安危。” 男子笑了笑,“那么,夫人召在下前来,是希望在下保栖夙公子无恙?” “不,我儿毋须阁下作保,无论庆王是死是活,都无人能伤害到他。” “那……夫人想?” “我要你说服铎晦支持阐君,助他夺得王位。” 男子微微一震,半晌才道:“此事甚难。” “如今铎晦处于嫌疑之地,他不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早晚要受到绞杀。与其被人秋后算账,不如兵行险招。” “呵。”男子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沉吟道,“即便如此,他有何理由一定要选阐君?” “他又有何理由不选呢?”宓钰夫人的声音依然清冷。 男子抬头看了看屏风,沉默了一会才说:“在下一直以为夫人对阐君毫无感情,却不想夫人竟然愿意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暗中策划如此大计。夫人可曾想过,谋反可是大罪,一旦失败,必将株连九族。” “成大事者,皆善于抓住时机,敢为人所不为。皇图霸业,不就是你们男子最想要吗?如今庆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国内兵力空虚,无人主持大局,如此良机,为何还要瞻前顾后,不敢搏上一搏?” 男子陷入沉思。 宓钰夫人又道:“庆国看似繁华,实则危机暗藏,皇族人丁单薄、寿命不长便是最大的隐患。k霆只有两个小女儿,无人可继承大统,一旦他驾崩,国内必将陷入混乱,到时各方势力倾轧,谁最先夺得主动,谁就是赢家。你们是希望后发制于人,还是先发制人?”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心惊于宓钰夫人的魄力和见识,几句话说出来,让他忍不住意动。 过了好一会,男子道:“好,宓钰夫人曾救过在下一命,在下便应了此事。” 男子离开凤祥苑,在集市中逛了很久,直到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偷偷进入了一个另一座宅院。 刚进入内院,男子就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在与一名满脸胡须的男子下棋。 “小公子。”男子朝男孩行了一礼。 男孩抬起头,正是神童方宸,他笑道:“平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被称为“平先生”的男子坐下,道:“在下刚从凤祥苑回来……”他将自己与宓钰夫人的对话简单地叙述了一遍,而后问,“小主人打算如何处理?” 方宸听罢,先看了对面的胡须男子一眼,然后才问:“平先生有几成把握说服铎晦?” “八成。”平先生毫不犹豫回答,“事实上,铎晦和阐君私下关系十分密切,而阐君早已有谋反之意,他缺的只是一个适当的时机。” 方宸点了点头:“若果真如此,此事就交给先生全权负责了,需要任何资助,但说无妨。” “喏。” “请先生去一趟知院,那里有小子的师长和智囊,先生可与他们商量一下具体事宜,小子见识浅薄,如此大事便不参与了。” 平先生应了一声,躬身退走。 待人走远,满脸胡须的巫越睁开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睛,问:“此人可靠吗?” “尚算可靠。”方宸笑着回答,“此人虽热衷权谋,贪财爱色,但颇有才识,且胆量不小。他在方家的支持下,才迅速获得如今的权利,所以他深知有靠山和支援的好处,只要我们真正的身份不泄露,他就是我们在谛珀最好的棋子。” 说着,方宸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 巫越捻着棋子,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助他们一臂之力,明日就让我们的人开始行动吧。” “是,父亲大人。”方宸垂下眼,收敛笑容。 巫越看了看方宸稚嫩的小脸,这个孩子从五岁时便被送到庆国方家抚养,转瞬间四五年过去,他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为一个如此聪慧的少年。 “父亲大人。”方宸突然开口,“可知浮图如今的状况?” 巫越回道:“王宫守备森严,本王的人很难潜入。” 方宸面上略有些失望,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把玩。 巫越看了那把折扇一眼,又道:“虽然潜不进去,但从刑牢中传出来的消息来看,浮图暂时无恙。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有栖夙护着,浮图几乎没有受任何皮肉之苦。巫越目光冰寒,虽然心中厌恶那个男人,但不得不说,他对浮图确实有几分用心。 方宸见自己的父亲冷着脸不说话,他眼珠子转了转,也不再问,只是继续下起棋来。 大人的世界,有时候太过复杂,不是他现在能理解的…… “进去。”墨非被一名侍卫粗鲁地推进了房间。 墨非酿跄了几步就要倒到地上,栖夙忙上前将他抱到怀中。 “你怎么样?他们没对你用刑吧?”栖夙急问。 “没有,只是例行审问。”墨非摇了摇头,推开栖夙,一瘸一拐地朝坐案边走去。 巫越认为栖夙能让墨非免受皮肉之苦,可事实上,墨非第一次的皮肉之苦正是拜栖夙所赐。她脚踝上的铁锁,如今几乎让她无法行走。由于多日没有换药,伤势愈加严重,尽管栖夙已经用软布裹住,但铁锁的重量依然给脚背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不断碰撞摩擦之下,骨头像要裂开一般疼痛。 栖夙看着心疼不已,在不知道自己对浮图的新意之前,他还可以尽量忽略这种感觉,但如今,他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心中既自责又无奈,可是没办法,若不用铁锁,他肯定留不住他。 墨非解开鞋袜,用清水小心地清洗着伤口。 “我看看。”栖夙蹲到他旁边,伸手抬起她一只脚。 “不用了。”墨非迅速缩回自己的脚,一脸淡漠地拒绝。 栖夙目光暗了暗,浮图脚踝处的伤口已经青肿发紫,与铁锁边缘摩擦的地方,更是渗出脓血,在没有敷药的情况下,伤口始终不见好。 如今在宫中,没有受过刑的他们不好无缘无故找大夫,若被其他人发现浮图脚上的铁锁,必然心生怀疑。 栖夙皱了皱眉,余光突然瞟到桌案上的茶壶,他眼中一亮,走过去将茶壶横倒,然后抬起左手狠狠向茶壶砸去,只听“哐啷”一声,茶壶瞬间碎成一片,而栖夙的左手臂也已经血肉模糊。 “你做什么?”墨非一边吃惊地问,一边迅速用衣服下摆将双脚遮住。 栖夙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因为听到动静而闯进来的守卫。 “发生什么事了?”一侍卫看到桌面上的茶壶碎片,询问道。 “在下刚才不小心撞碎了一个茶壶,麻烦你们找个太医过来看看在下的伤口。”栖夙抬了抬受伤的左手。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名道:“实在抱歉,小人不能让外人进到这里来。” “那么可否给在下送几副伤药?” “这个……倒是没问题。”这几名侍卫虽然不知道栖夙是阐君的儿子,但是庆王对他的器重却是实实在在的,外人或许不清楚,可是宫中很多侍卫都是知道栖夙之名的。 不多时,侍卫便给栖夙送来了几副伤药,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 还有侍卫询问要不要他们帮忙,栖夙客气地婉拒。 待侍卫都退了出去,栖夙才将伤药拿到浮图身边,道:“我帮你敷药。” 墨非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栖夙也不管他有何想法,只是径自掀起衣摆,抬起他的一只脚。 “你……你还是先包扎你自己的伤口吧!”墨非又想抽回自己的脚,可是这回却没有成功,栖夙的手捉得很紧。 “我没事,待会用水洗洗就好了。”栖夙边说着,边仔细给墨非上药。 “嘶……”墨非被药刺得一痛。 “抱歉。”栖夙垂着眼,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墨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尽管这个男人以前也时常给她道歉,可是总让她觉得有些口是心非,然而这次却有点不一样,他什么表情也没有,简单两个字却好似表达了许多真意。 “抱歉。”栖夙又说了一次。 “你不用一直道歉了。”墨非淡漠道,“立场不同,你如何对我都无可厚非。” 墨非没有真正明白,栖夙的第一声道歉是因为他的做法让他受到了这种伤痛,第二声道歉则是因为即使伤害了他,他也不能将锁打开。 浮图,除非能锁住你的心,否则,这铁锁永不能除。 伤口处理完毕,栖夙道:“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人提审我们,朝中上下暗潮汹涌,很快要不太平了。” 墨非点点头。 “所以你这几日尽量少走路,好好养伤。等出去后,我再想想办法,尽量减少你的疼痛。” 墨非瞥了他一眼,听出了他的意思,总之就是不会干脆地放了她。 栖夙定定地看着他:“浮图,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忘记巫越,忘记莨鑫业娜恕! “一臣不事二主。戎臻王对浮图有知遇之恩,浮图断不可弃之。” “那若是他死了呢?” 墨非猛地抬头看向栖夙,问道:“你想做什么?” “天下逐鹿,最后只可能有一位王者,莨肭旃苡幸惶煲稣剑粑一靼芩⊥际欠裨敢饬粼谖疑肀撸俊 “不可能。”墨非慎重道,“浮图选择的便是真正的王者,他不可能败给你。” “哼,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栖夙眼中闪出一抹炽热的光芒。 墨非微愣,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他的野心。原来一直只是谋臣的栖夙,竟然也有一颗霸者之心? 只是如今庆国正面临危机,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墨非转头看向窗外。 巫越,你是否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5、谛珀峥嵘 不知何时开始,谛珀流言四起,皆传刺杀庆王的凶手乃上将军铎晦所指使,百姓无不惊异,各方有学之士纷纷表示要朝廷尽快调查,此等大事,朝中竟然至今悄无声息,至少在明面上毫无动作,这就不得不让人感觉异常了。 事实上朝中以丞相为首的保皇派已经不止一次要求对铎晦进行审问,然阐君极力维护,而铎晦也秘密将军队调入了谛珀。皇城亲卫虽然不少,但论起战力,绝对不是铎晦军的对手。 可是拖得越久,对保皇派越不利,除非庆王能尽快恢复,有他的谕令,城外的金龙军即可调动。 “这群顽固不化的老家伙!”阐君冷哼道,“他们认为以他们的实力能与我们抗衡吗?” 铎晦笑道:“无所谓,本将军还没将他们嫩放在眼里。既然已经决定走这一步棋,本将军就没打算回头。况且如今民间全是对本将军不利的谣言,逼得本将军不反也得反了。” 阐君沉吟道:“不知是谁散播的谣言,知情者全部被下了封口令,他们应该没胆子泄露。” 铎晦捏了捏刀柄,没有说话。 阐君又道:“若是此事坐实,对你我都不利。铎晦,你老实告诉本君,那刺客真的不是你派去的?” “本将军岂会做这样的事?”铎晦哼声道,“虽说对庆王并无多少忠诚,但只要他不犯大错,本将军倒是不介意一直效忠他。庆国君主历来没有长寿的,k霆又无后继人,庆国早晚得改姓。” “你倒是想得通透。”阐君诡笑几声,“要想夺得王位光控制皇都无大用,你得再召回正在征伐景国的军队。” “这个我已经做了,他们回都还需数十日。” 阐君点点头:“同时,不能让你被庆国百姓误认为是刺杀庆王的主谋。” 铎晦瞥了他一眼,奇怪道:“这有必要吗?我们正在密谋造反,还能得个好名声?” “这不一样。”阐君眯着眼道,“有人要将脏水泼在我们身上,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树起清君侧的旗号光明正大地入主皇宫,这样才能师出有名。” 铎晦不以为然地看了阐君一眼,却没有反对,只是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庆王遇刺时,在场不是还有一名莨寺穑俊 “你说的是……?” “呵呵。”阐君胸有成竹道,“此人突然来到谛珀,大肆结交权贵与才士,行事高调,谁能保证他不是莨涞扛傻氖牵焱醯谝淮握偌陀龃蹋帜芸隙u忻挥兴哪谟Γ俊 “你似乎忘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你儿子,那浮图与你儿子关系密切,若要说内应,最先怀疑的就应该是你阐君。” “这毋须你担心。”阐君冷笑道,“朝中都知道栖夙与本君不合,纵然是本君的儿子,却形同陌路,出外数年无人提及,他的所作所为,本君大可推个干净。” “莫非你打算连同你儿子一起……” “当然不。”阐君笑道,“只是让他受点委屈罢了,一旦我们掌握大局,放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铎晦看了看他,心中冷笑:此人确实比k霆有魄力,且看他能出些什么? 阐君与铎晦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很快被巫越等人洞悉。 “想祸水东引,让浮图做替死鬼?”巫越冷笑。 谋士荣孜道:“这阐君倒也聪明,他想名正言顺地谋夺王位。” “父亲大人打算怎么做?”方宸问道。 “计划变更,我们先下手为强!”巫越看向王宫的方向,喃喃道,“本王不信庆王一点后招都没有……” 王宫中,关押栖夙与墨非的囚室中突然涌进一大批侍卫。 “你们想干什么?”栖夙挡在墨非身前,厉声质问冲进来的侍卫。 侍卫长躬身道:“公子,小人奉命提审浮图。” “为何还要提审?刺客不是铎晦的人吗?” “并非如此简单,那刺客只承认自己来自上将军府了,而买通他杀人的却是另有其人。” “这人便是浮图?”栖夙眯起眼睛,目带寒光。 “正是。” “不可能。”栖夙斩钉切铁道,“浮图乃是在下带来谛珀的,他做任何事都有在下的亲卫相随,如何有机会与王宫的人勾结?” 那侍卫长冷硬道:“个中详情小人不知,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请公子不要阻拦。” “如此,就将我也带上吧!” 侍卫长犹豫了一会,竟然真的命人将两人一起带走。 墨非一边在侍卫的押送下酿跄地行走,一边暗自思考: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两人被待到一间光线昏暗的地牢中,几名侍卫上前准备将墨非锁扣在石墙上,栖夙阻止道:“他不过一文弱士子,何必如此大阵仗?” 侍卫长正想斥责,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无事,不锁便不锁吧。” “诺,罗大人。”侍卫长退了几步。 栖夙问道:“罗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呵呵,浮图乃莨耍右缮醮螅竟俨坏貌辉俅紊笪仕!甭薮笕艘廊灰涣成笪藓Φ哪q卮鹱拧 栖夙想了想,退到一边:“那好,在下也没有理由阻拦大人审案,请便。” “公子果真明白事理。” 罗大人眯着小眼睛看向墨非,询问道,“前日刺客招供,说是你下令让他刺杀陛下的,你可承认?” 墨非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口中回道:“大人太高看浮图了,浮图还没这个本事指使庆王的亲卫。” “呵呵。”罗大人笑道,“浮图公子一个人自然没法成事,但若是有人居中策应呢?”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本官问你,庆国朝中,谁人与你勾结?” “大人问得稀奇。”墨非嘲道,“在下来谛珀不过月余,连贵国几名大臣的名字都叫不上,何来勾结?” “你不承认也无所谓。”罗大人手一挥,让守卫将刺客带上来。 那刺客经过数天的拷问,浑身无一完好,被守卫拖拽进来扔在地上。 墨非皱了皱,抬头又看到那罗大人正从一个盘子中拿起一把小刀,赫然正是她的军刀。 “肖劲,本官问你,你可认识你身旁这人?”罗大人一边把玩着小刀一边询问。 肖劲趴在地上,头微微抬了抬,虚弱地回答:“小人认识,他就是指使小人刺杀庆王的人,莨锨涓⊥肌! 栖夙目光锐利,狠狠地看向地上的男人。 墨非闻言,心底一个激灵,不过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罗大人又问:“你为何要听命于他?” “小人,小人的家人被他们绑架……小人也是迫不得已。”肖劲有气无力地回答。 “胡说八道!”栖夙呵斥。 “栖夙公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罗大人呵呵笑道,“是否胡说八道,还得看证据。” 栖夙嘴角挂着冷笑,不再说话。 墨非终于知道这群人想干什么了。栽赃嫁祸,用她这个莨死醋鎏嫠拦怼?凑獯炭屯蝗桓牧丝诠杉丫腥丝疾季至耍萌绾斡x裕 墨非看向栖夙,后者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对于肖劲所言,浮图公子有何话可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墨非冷冷地看着那位罗大人。 “哼。”罗大人也冷笑起来,“看来想让阁下开口,不用刑是不行了。浮图公子身子单薄,恐怕禁不起几次刑讯,倒不如直接招供,也免受多余的皮肉之苦。” 栖夙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半晌才道:“罗大人,谁给你胆子对浮图动刑?” “栖夙公子,你是陛下赏识的才士,本官不敢动粗,只愿公子能冷眼旁观,否则本官会十分的为难。”说到后面几个字,语气骤然加重。 栖夙紧皱眉头,暗想难道阐君要一意孤行了? “来人。”罗大人命令道,“将浮图锁紧。” 几名侍卫立刻上前将墨非抓住,墨非心中寒意顿生,这一劫真的躲不过去了? “住手!有我栖夙在,谁敢动他?”栖夙几步上前,将墨非护在身边。 “看来你是要妨碍本官断案了?” “是又如何?” “那就只能得罪了。”罗大人挂起奸笑,手一招,“将两人都绑起来。” 栖夙看着朝他围过来的侍卫,面无表情。 罗大人还在一旁说着:“栖夙公子可要想清楚,一旦反抗,本官有权下令就地处决的。” 栖夙看向他,突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趁着对方愣神间,他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展示到众人面前,喝道:“潜龙令在上,见令如见王,任何人不得无礼!” 众侍卫同时停下,愣愣地看着栖夙手中的金色令牌。潜龙令乃是庆王亲授的至尊密令,全国仅有一面,除庆王之外,朝中大臣包括丞相在内都得听令。 “属下听令!”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侍卫长,他上前跪下。 有他带头,其他侍卫都跪了下来,那罗大人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也不得不跪下。 本来栖夙并不打算公布这个身份,这一直是一个秘密,他就是以这个身份在为庆王办事,只是目前形式越来越不利,庆王一直不见好转,而浮图即将遭受酷刑,他不得不提前显露身份。 “罗砌,本人作保,浮图绝对不是刺杀庆王的幕后主使者,本人不管你听命于谁,但是在宫中,无人可冒犯他!”栖夙徐徐道,“另外,跟你主子说,陛下虽身受重伤,可是积威仍在,并非你们几万人就能控制局面的。即便陛下有何不测,也轮不到臣子做大!” 罗大人伏在地上,看不到表情,身子却有些发抖。 栖夙还待再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杂噪声。他示意侍卫去查看情况,不过片刻,那侍卫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禀告:“不好了,阐君和铎晦的人杀进了皇宫。” “什么?消息确实吗?”栖夙有些不敢置信。哪里会这么快?铎晦的大军不是还没回都吗? “是的,他们已经杀进中殿了。” 栖夙沉思了一会,道,“所有侍卫跟我走!” 说着,拉起墨非的手,在经过罗大人时,他又道:“罗大人就不必跟来了,想来那些人也不会杀你。” 墨非一时没跟上这局势的变化,只是被栖夙拉着时,顺手将自己的军刀拿了回来。 众人朝庆王所在的寝宫跑去,一路上果然见到不少侍卫在紧急调配。 在栖夙出示了潜龙令之后,他们将指挥权交给了他。 栖夙也不及细想这其中的变化,他只留了数十名侍卫在身边,其余全部派去阻敌。 这次袭击太过突然,处处透着古怪,刚才听侍卫汇报,本来进攻人数不过百来人,身穿着皇城守卫的服饰,分散在北门各处,边打便逃,四处制造混乱。可是不过半个时辰,西门又来了一大批铎晦亲兵,打着平乱的旗号,直冲内殿,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栖夙赶到寝宫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他并不慌张,事实上在听说庆王的伤势一直没转好之时,他就有了暂时放弃皇宫的打算。如今宫中守卫最多只能跟叛兵打个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而金龙军只有庆王手谕和兵符能调动,根本来不及救援。如今首要任务便是保住庆王的命。 墨非一直冷眼看着一切的发生,心想:这谋乱来得如此突然,莫非是巫越暗中策划? “浮图。”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就听栖夙在她旁边道,“你和我一起从密道离开皇宫。” “密道?” “没错。”栖夙看向正在搀扶庆王的侍卫,回道,“宫中有逃亡城外的密道,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叛军是追不到的。” 墨非握了握怀中的军刀,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大人,陛下已经安置好,我们随时可以走。”一侍卫走过来禀告。 栖夙点点头:“我们走!去城外投奔金龙军。浮图,快跟上。” 栖夙伸手去拉墨非,墨非退了几步,栖夙抓了个空,转头惊疑地看向他。 墨非又退了几步,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外跑去。 “浮图!”栖夙大喊,他先给侍卫指了一个方向,让他们先带着庆王前往,然后快速朝墨非追去。 痛死了!双脚的骨头似乎都要碎裂般,每一步都如此疼痛。可是墨非不能停,若她猜测正确的话,这次变乱就是她逃走的最好时机,因为巫越的人肯定混进了宫。即便没有,她也有信心躲过叛军的杀害。但若是跟着栖夙离开,那么回去的希望将遥遥无期。与其等待后面未知的机会,不如现在赌上一把。 “浮图,站住!”栖夙的速度比墨非快得多,眼看着就要追上她。就在他伸手去抓时,旁边一把长刀向他的手砍来,栖夙一顿,墨非又跑远了几步。 栖夙眼神一冷,在躲过一边的袭击的同时,正好看到前方拐角走出一名高大的男子,一身侍卫打扮,满脸络腮胡,浑身散发一股冷峻之气,看着有几分眼熟。 “浮图,小心!”栖夙正要去救他,却看到浮图竟然毫不犹豫地朝那个男人跑过去,在接近对方时一个酿跄,眼看就要摔倒,那个男人伸手便将他抱在怀中。 “浮图!”栖夙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再次仔细打量那个男人,片刻才惊道:“巫越!” 没错,那个男人正是巫越。没想到他竟然来到了谛珀,甚至大胆地进入了皇宫。 栖夙脑中一清,马上明白此次叛乱必然有这个男人的推波助澜,否则不可能如此突然,只是个中详情他还不清楚。 他忍不住朝浮图看去,那人竟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浮图,浮图…… 墨非此时满头大汗,脚踝处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倒,若是平常,她绝对不会这样放肆地靠在巫越的怀中,可是她现在实在没有力气站稳。 巫越一手抱着墨非,一手提着刀看向栖夙,目光冰冷,两个男人就这样对视良久,杀意澎湃。 片刻,巫越道了一声:“走。”虽然很想立刻杀了那个男人,可是目前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巫越本来想拉着墨非跑,却发现他脸色苍白,脚步酿跄。他脸色一沉,来不及细想,伸手就将他拦腰抱起,快步朝宫外跑去。 栖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明白如今大势已去,这回被巫越算计了个彻底,庆国马上要迎来内战,他暂时没有机会将浮图抢回来了。 双拳紧紧攥住,他目光阴狠,咬了咬牙转身朝回走。 栖夙与巫越、墨非各走一方,渐行渐远…… 整个皇宫陷入一片血色,当叛军占领皇宫之后,却发现庆王与国玺都已经消失不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6、谛珀峥嵘 皇宫外的里城全部被戒严,巫越等人一路躲避巡逻士兵,绕了一大圈终于安全回到方宅。 巫越一边抱着墨非朝内屋走,一边喊道:“快叫大夫来!” 宅中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去。 巫越小心地将墨非放在榻上,询问道:“浮图,他们对你用刑了吗?伤在何处?” 墨非摇了摇头,也不回话,只是伸手将裤腿拉起来,鞋袜处已经染了点点血渍。 巫越目光一凛,蹲下身子就准备帮墨非脱鞋子,旁边一名侍者忙上前跪道:“大人,万万不可,让小奴来吧。” 方宅中的大部分人虽然都不知道巫越的真实身份,但是观方宸对他的态度,也知道必然不可怠慢。 “滚!”巫越冷冷地看了那名侍者一眼。 那侍者再也不敢多言,可是墨非却开口道:“主……大人,还是让下人来吧。您怎能做这些?浮图不过是小伤而已,不用担心。” 巫越定定地注视着墨非半晌,最终还是站起来,让出一个位置。那侍者忙移过来,小心地为墨非脱下鞋袜。 当巫越看到墨非脚踝上两块黑色铁锁时,脸色骤然一变,他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小伤?” 墨非犹豫了一下,回答:“上次在州我曾试图逃跑,在途中还杀了栖夙几名手下,栖夙发现我身负武艺,为了限制我的行动,所以出此下策。” 巫越眼中燃起冷焰,看墨非脚上皮肉翻开的可怖模样,他身上杀气凛然。栖夙,要跟你算的账又加了一笔! 一旁的侍者吓得噤若寒蝉,手脚都颤栗起来,他恐怕从来也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人,光这一身的寒气就能杀人。 正在墨非还想说些什么时,方宸带着一名白须老翁和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先生,大夫来了。”方宸在外人面前一般称呼巫越为“先生”,方家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与巫越的父子关系。 方宸说完,跟着大夫一起凑到墨非跟前,待看到那两块铁锁后也是吃了一惊。 大夫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说:“得先把这铁锁取下来。” “这个没问题。”方宸忙道,“小子的门客中有一位妙手神偷,最擅长开这样的锁。” 巫越冲他点了点头。 方宸立刻让人将那神偷找来,那偷儿身材瘦小,皮肤黝黑,样貌十分不讨喜,但是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看几眼便掏出一大串钥匙,从中选出一把,插入铁锁中,状似随意地拧动几下便将锁打开了。 墨非眼中露出几分讶异,看了看方宸,又对那偷儿道了声谢。 偷儿咧嘴笑笑,也不多话便退了出去。 没有铁锁的束缚,墨非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 巫越弯身拿起那两块铁锁,重量果然不轻,难怪他刚才抱着浮图时感觉有些奇怪,原来是这东西增加的负担。 看浮图的伤势,这铁锁必然折磨了他很久,可恶! 巫越手一扬,狠狠地将铁锁甩了出去,顿时只听得砰砰几声脆响,屋中的花瓶被砸得粉碎。 众人被吓了一跳,相互对视几眼,默契地保持沉默。 方宸奇怪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向来冷肃的他,竟然也有如此暴躁的时候?他很看重浮图嘛…… 大夫先用清水将墨非脚上的药物残留和一些污渍洗干净,然后轻轻地摸了摸骨。 墨非忍不住嘶了一声,那疼痛让她颤了一下。 巫越坐到他身边,问:“如何?” “骨头轻微破裂,皮肉受损严重,可见长时间未得到妥善治疗,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再随意跑动。” 巫越冷冷道:“那麻烦大夫开药。” 白须大夫应喏,退到一旁准备写药方。 墨非突然问:“大人,浮图原来的包袱可有带来?” 巫越点点头。 “太好了,包袱中有上好的外伤药,能让人帮浮图拿来吗?” 巫越立刻命人去取。 浮图被绑架后,巫越便随身带着浮图的包袱一直追踪到谛珀,中途并未打开那个包袱查看,他知道浮图很在意隐私,若非必要,他不会随便动他的东西。 墨非拿过自己的包袱,从中取出一个半透明的瓶子。 在场众人都被这瓶子吸引,如此光滑通透的瓶子,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瓶子的开启方式也很特别,竟然是像螺旋一样拧开。 墨非也不理会众人的神色,将药水倒在纱布上,慢慢地往伤口上涂抹。伤口阵阵刺痛,但还能忍受。 那大夫停下写药方的动作,上前几步帮墨非包扎伤口,眼睛时不时看向那瓶药水。 巫越拿起墨非放在一旁的药瓶细细打量,半晌才问:“这瓶子是何人所制?” 墨非知道他们必然好奇,听到巫越询问,很自然地回答:“家师。” 巫越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你的老师似乎无所不能。” “老师博古通今,才华横溢,浮图之才远远不及。”墨非也不担心谎言被拆穿,有这么一个强大的老师,很多事情都能忽悠过去。 “可惜。”巫越敛目,边把玩着瓶子边低语。 大夫将伤口包扎好,一脸欲言又止。 墨非道:“大夫,多谢您了。浮图的伤药所剩无几,实在不能相送,若大夫不嫌弃,就取一半去可否?” 大夫面露喜色,询问道:“公子是否知道这伤药的配方?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伤药,若能知道配方,必能救助更多的人。” 墨非摇了摇头,道:“抱歉,此伤药由先师研制,在下并不知道配方。” 大夫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他并不太相信墨非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想到能够得到一部分伤药进行研制已属不易,也就不再勉强。在写了几副内服的方子又嘱咐了几句之后,他便拿着从墨非那里得来的伤药退了出去。 “这瓶子可真漂亮。”方宸目光闪闪,一脸见猎心喜的模样。 墨非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可不能给你。” 方宸眼珠子转了转,凑到她身边道:“这样,我帮你解开锁魂扣,你就把瓶子给我如何?” 墨非眼睛一亮:“可以解开锁魂扣了吗?”这还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只要锁魂扣还在,她和巫越等人就时刻处在危险之中。 “当然。”方宸笑道,指着一旁的中年男子道,“这位是小子的门客毕原,乃一名大匠师。根据上次从你那弄来的模子已经做出了合适的钥匙。” 毕原向墨非行了行礼。 墨非奇道:“素闻方家奇人异士众多,果然非同一般。” “哪里哪里!”方宸从袖子中抽出折扇晃了晃,一脸笑意。 “哼!”巫越在旁边轻哼一声,方宸立刻收敛表情,正色道:“现在就麻烦毕原先生试试钥匙吧。” 说着主动从榻上下来,移开一个位置。 “失礼了。”毕原上前伸手摸向墨非的耳朵。 巫越皱起眉头,手指微动,看着毕原凑到距离墨非不过几分的地方,心里极不痛快,仿佛自己的宝物被他人亵渎了一般。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阻止。 毕原掏出几根短小的铁针小心插入锁扣中,拧转几下,就听到“啪”地一声,第一道锁开启。接着依次试锁,在半柱香之后,锁魂扣被成功地取了下来。 “成功了!”方宸用扇子敲了一下手掌,喜悦道。 巫越眼中也露出些许轻松。 墨非舒了口气,一直以来的隐患终于解除了,她再也不用担心栖夙凭借这个找到她。 今天真是她最幸运的一天,似乎一切难题都解决了。 “这个怎么处理?”方宸把玩着锁魂扣询问道。 巫越冷声道:“尽快毁掉!” “噢,可惜了。”方宸低声嘀咕了几句。 “等等。”墨非朝方宸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一点。待方宸过来,墨非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方宸眼中闪亮,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模样。 “没问题,交给我!”听完后,方宸大喊一声。 “看你的了。”墨非拍了拍他的肩膀。 巫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到了墨非对方宸所说的话,不过他并未揭破。 待屋中只剩下巫越和墨非两人,墨非才慎重地向巫越行了一礼:“浮图多谢主公相救。” 巫越将他扶起,定定地望着他,沉声道:“是本王让你受苦了。” 多日不见,他原本就单薄的身子似乎消瘦了。 墨非看了看自己被拽得有些生疼的手臂,垂着头挣扎几下,不敢直视巫越炽热的目光。 巫越松开一只手,缓缓抚向墨非的脸颊。 墨非一惊,向后仰了仰,急忙问道:“主公,您是如何引发这场内乱的?” 巫越眼神黯了黯,收回手,回道:“庆王被刺便是一个契机,本王倒是奇怪,那刺客到底是受何人指使?在皇宫如此森严的守备下,居然还能成功。你当时就在场,可有发现?” 墨非垂下眼,摇头:“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惊住了。” 巫越没有再追问,他并不认为此事跟浮图有关,刚才只不过是顺口一问。 他又道:“庆王重伤,其余大臣心思各异。特别是阐君,他早就有谋反之心,又与铎晦交好,本王就利用流言将铎晦彻底逼到阐君那边,坚定他们孤注一掷的决心。本来他们的计划要等到大军回都之后才开始实施,可是阐君竟然要将弑君之罪嫁祸给你,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出兵保皇。本王绝不能让你受天下所指!” 墨非看向巫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能继续问:“那主公是如何应对的?” 巫越冷笑:“本王先让人给了阐君一个假消息,就说铎晦的兵马已经开始攻占宫城。这时阐君必然会认为铎晦想抢先篡位,他会先派人去宫城打探消息,而在此之前,本王带着数百人扮作铎晦的侍卫去宫城制造混乱,以迷惑阐君。” 墨非恍然,接口道:“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阐君肯定来不及辨别真假,他只知道一旦宫城被铎晦控制,就意味着他没有机会了。” 巫越点头:“没错,所以阐君立刻派出自己的亲兵包围宫城,于是假谋乱就变成了真谋乱。” “厉害。”墨非拍手。 “不过,本王并不认为庆王没有后招。”巫越又道,“阐君等人只看到了对他们有力的一面,自以为胜券在握,可是依本王看来,即便庆王真的死了,也轮不到他们坐大,况且庆王身边还有一个栖夙。” 墨非迟疑了一会,道:“栖夙可是阐君的儿子。” “是吗?”巫越冷笑,“他未必是个好儿子。” 墨非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巫越淡淡道:“看着吧,这谛珀很快要风云变色了,真正的内乱才刚刚开始。我们就在此处静静地看他们自相残杀吧。” “何时回莨兀俊 “目前不行,待冬季之后我们就回去。” 冬季……那时幽国恐怕也已经大乱了吧。 正在墨非沉思时,突然身子一浮,竟然又被巫越抱了起来。 “主……主公,您做什么?” “送你上床休息。” “我,我的脚已经不怎么疼了,可以自己走,这样被抱着多有失体统!” 巫越笑道:“此时房中没有第三人,何必在乎什么体统?” “这……”不待墨非再说,巫越已经将她安置到了床上。 “你先休息一下,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晚膳后让侍女帮你梳洗,本王会过来与你同睡。” “同睡?”墨非声音高了几度,片刻又压低声音道,“为何要同睡?” “刚才大夫不是说了吗?你的伤口没有痊愈之前,可能会引发内热,而且如今天寒地冻,容易感染风寒,本王必须看着你,不允许你再生病。” “……这个,让侍女来就好了。” 巫越面色一沉:“你要让侍女□□?” “不……” 巫越又道:“这里可不是莨终楦蝗菸颐翘烈狻! “如此说起来……” “好,就这么定了!不许抗命。只是同睡而已,本王不会做什么的。”巫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好休息,本王先走了。” 墨非呆愣地看着巫越扬长而去,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 真糟糕,她身上还藏着大秘密,跟巫越同床共枕岂不是要提心吊胆到天亮? 还有,方宸到底是何身份?难道是巫越早就在庆国安插的间谍吗?这么小的间谍? 唉,算了,有什么问题等醒来再研究吧!她确实累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7、谛珀峥嵘 半睡半醒间,墨非感觉自己像在虚空中沉浮,周围是灰蒙蒙一片,静得可怕,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听不到。这种无所依附的失重感令人茫然无措…… 墨非睁开眼,失神地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直到发现床榻不远处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她才慢慢找回自己的意识。 墨非先看了看放在枕头边的军刀,然后才坐起身,轻声叫道:“湛羿?” 黑雾似乎并未听到一般,只是静静地浮在那里。 湛羿的情况不太对劲,以前能够清楚感受到的怨气如今竟然变淡了,可是墨非并不觉得欣喜,没了怨气的湛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有句话叫“哀大莫过于心死”,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抹遗世幽魂此时的心境。 “湛羿,你怎么了?”墨非又问。上次湛羿借用侍卫之手刺杀庆王之后的反应,完全不似了却了心愿的样子,反而像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秘密一般震惊无措。 【没什么……】湛羿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只是觉得很累。】 “那天……那天在皇宫,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湛羿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我要先给你道歉,因为我的报仇心切给带来了偌大的麻烦。】 “这些都不必再提。”墨非忧心道,“重要的是你怎么了?”湛羿的魂体忽隐忽现,每隔一段时间颜色就淡上一分,这种情况看得人心生不安。 湛羿道:【我苦苦等候数百年,就是为了彻底断绝鸠荣的血脉。可是当我将刀刺向那个男人时,却看到了他后颈上的“千钧之翼”。】 “‘千钧之翼’?” 【千钧乃我秦族的守护神,每代秦族继承者后颈上都会出现羽翼形状的胎记,即为“千钧之翼”。在秦族灭族前,拥有千钧之翼的除了我,还有我的妹妹——湛黎。】 “你是说……”墨非面露惊色。 【没错,哈哈,那个庆王不但是鸠荣的后代,也是我妹妹的后代。太可笑了!我的妹妹竟然为鸠荣生下了孩子!为一个灭我全族的无耻之辈生下了孩子!】 原来事实竟是如此,墨非想了想道:“湛羿,你有没有想过,承受着秦族诅咒的鸠荣血脉,为何能延续至今而未断绝?” 【是天道不公!】 “非也。”墨非摇头道,“秦族的诅咒几乎让鸠荣的血脉断绝,然其的子嗣依然传承至今,实属异数。不久前我也曾疑惑过,但听你刚才之言,那庆王竟也是你妹妹的后人,始才明白,原来,你妹妹湛黎一直在守护着他们。” 【守护他们?湛黎为何会守护仇人之子!】湛羿的声音异常愤怒。 墨非眼中隐现悲伤,轻轻道:“她守护的不是仇人之子,而是秦族唯一的血脉。” 秦族唯一的血脉!这句话如洪钟般敲入湛羿的魂魄之中,令他几乎霎那间翻腾不已。 是啊,秦族被灭族了,世间本来再无一个秦族人,可是在绝望之中,他见到了“千钧之翼”,那是秦族的信仰。 千钧不灭,秦族不绝。 原来,在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报仇之时,他的妹妹已经为秦族创造了希望,绝境中唯一的希望。 【妹妹……妹妹……】当年,她是以何种心境委身于仇人,这需要何等的坚毅?身为哥哥的他,又做了什么? 墨非轻叹一声。 “风来疏竹,雁过寒潭,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去。湛羿,可以放下你的仇怨了。” 【数百年的仇怨,终随风逝……我,该放下了……】湛羿的声音寂寥而黯然。 黑雾逐渐稀薄,似乎即将化去。 墨非大惊,这可不是超度后的空然,反而像是……像是要魂飞魄散一般。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死后,灵魂会去向何方,或化作风或化作雾,但绝对不是彻底消散。 “湛羿,不要!。”墨非急切道,“你可曾确认,你刺庆王的那一刀不会要了他的命?” 黑雾蓦然停止淡化,隐隐绰绰,呈现半透明状。 “湛羿,你也不想那人就此死去吧?那可是你妹妹忍辱保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留下来,还能做什么?】 “至少可以看着他将秦族血脉传承下去。秦族诅咒会慢慢消失,千钧之翼将伴随着湛黎的守护延续不绝。你,不想亲眼看看吗?” 湛羿沉默下来,半空中的淡雾慢慢稳定下来,再次凝聚。 墨非暗自舒了口气。 【浮图,给我念诵几遍心经吧!】 墨非点头,看着湛羿的混体重新回到军刀之中。 她平躺下来,双手轻轻叠放在肚腹上,徐徐念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随着她的念诵,脖子上玉符发出淡淡的光芒,缓缓洗涤她的身心,连同她的脚上也得到了照拂,不过墨非并非发现。 念诵了数遍之后,墨非也睡不着了,她起身穿上外衣就下了床,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的脚竟然不怎么疼了。 奇怪!亏她还做好了龇牙咧嘴的准备,结果居然只感觉一点点轻微的刺痛。难道那瓶伤药真有这样的奇效?涂了不过几小时就差不多要痊愈了? 摇了摇头,算了,不疼总是好事,至少待会洗澡方便多了。 墨非走出门拦住一名侍女,吩咐她准备一桶热水,晚点再送些吃的过来。 这些都好办,她想起巫越说过今晚要和她同床,那才是叫人头痛的事。 擦完澡,吃过晚饭,已到戌时,墨非却完全没有睡意。她让人取来几部简书,点灯夜读。 方宸收集的书籍五花八门,文字虽艰涩古老,但内容确实有意思。 墨非沉浸于阅读的乐趣之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巫越悄然无声地走进来,看到墨非斜着身子靠在桌案上,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撑着额头,神情十分专注。大概是因为脱离了危险,她表现得随意而舒适,甚至有几分慵懒。 巫越停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墨非因身体僵硬而转换坐姿时,他才开口唤了一声:“浮图。” 墨非抬起头,脸上表情有些呆愣,似乎还未从书中的世界回到现实中。 “主公。”看清是巫越,她终于回神,放下竹简就要行礼,巫越几步过来拉住她,道:“不必多礼了,仔细你的脚伤。” “多谢主公关心,休息了半天,已经无甚大碍了。” 巫越以为这只是墨非的宽心之言,也没在意,只是说:“天色已晚,浮图早些休息吧。” 墨非这才想起巫越要跟她同床共枕,心下不由得忐忑起来,虽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可是身体已经绷紧。 巫越随意坐在她身边,看向窗外道:“浮图,被绑后,你可曾害怕?” 墨非转头看向巫越的侧脸,那刚毅的脸上看不出特别的情绪,但这样的问题似乎不像巫越的风格。 她回答:“害怕无意,唯有见机行事。” “那,若无人来救你,你会就此安心留在庆国吗?” “主公,”墨非慎重道,“浮图不做二心臣。无论前途多艰险,浮图都会想办法回到莨! 事实上这可能也是她的雏鸟心态,一旦认定了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人,就不会轻易放弃。 巫越嘴角露出笑意,看着墨非的眼神无比柔和。 “本王也是,无论有多困难,本王都要将你带回莨! 墨非移开视线,责道:“主公不该为一个下臣冒险,若非谛珀有主公早已安排的人马,那么此行必然凶险万分。主公作为莨酰跄芙约褐糜谙盏啬兀俊 “本王明白,不会再也第二次,本王会牢牢将你守在身边。” 墨非心头微颤,抬头与他对视,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中透出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深邃。这个男人要求与她同床莫非是因为害怕她再次被人掳走? 墨非收回视线,轻轻回道:“多谢主公。” 巫越垂下眼,心中有几分失望,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算了,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浮图会彻底将心交给他。 “夜了,休息吧。”说着,巫越就要伸手去抱他。 墨非忙站起来,推拒道:“没事,不敢再麻烦主公。” 巫越却不理会他的拒绝,一拖一拽就将他抱进了怀中,几个大步回到房间。 墨非几次张口欲言,最后都放弃了,与其挣扎起来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他尽快完成这一过程。 房中没有点灯,仅靠屏风外透过来的光线视物。 墨非坐在床榻上看巫越宽衣解带。她知道巫越的身份在方府中仍是秘密,平时以方宸的武师自称,衣食住行一切从简。比起以前在莨钡钠鸵鄢扇海霾钐嗔恕 呃,她现在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你要穿着外衣入睡吗?”巫越身着单衣上了榻,看到墨非仍然没有动作,不由得询问。 “不是。”墨非跪坐起来,缓缓解开外袍,庆幸现在天气寒冷,身上衣物厚实,平时睡觉穿两层夹衣也不会觉得奇怪。 巫越出神地看着正背对着他宽衣的浮图,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可是他却不敢动。 “主公,安歇吧!”墨非将外袍叠好放在枕边,然后从床边拿过一床被子铺到巫越身上。 为了这个,她特地叫人多准备了一床被子。她不是没跟男性朋友同睡过,以前在野外考古时,很多人会挤在同一个帐篷睡觉,那时候可是不分男女的,所以她没有那么多扭捏的情绪。 如果只是单纯的睡觉,她可以不在意,但怕就怕巫越突发兽性…… “为何要两床被子?”巫越略有不满。 墨非伸手比划了一下巫越的身材,道:“主公,您身高体壮,一床被子恐怕不够两个人盖。如今天寒地冻,不着紧些很容易着凉的。” 巫越很想说睡在他怀里完全不必担心着凉,最后想到浮图的抗拒,只好冷着脸保持了沉默。 两人各抱着一床被褥中规中矩地平躺着,目光瞪视上方,毫无睡意。 墨非身上温柔而清雅的气息撩得巫越心猿意马。 巫越强烈得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也让墨非紧张莫名。 “浮图……” “主公……”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声。 墨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主公,您先说。” “咳,漫漫长夜,了无睡意,浮图不如给本王讲讲故事吧!”浮图擅长借小故事隐喻大道理,他对此颇有兴趣,正好也可缓解在现在凝滞的气氛。 “喏。”墨非松了口气,她刚才也是准备这么提议来着。 “相传在很就以前有一个小国……” 墨非的声音缓缓响在静谧而昏暗的房间中,随着故事的展开,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尴尬逐渐消失。 直至夜色深沉,墨非的声音渐息,困乏的两人才相继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方宸精神饱满地去叫墨非起床,刚走到门边就看一名侍女正要推门进去,他忙问:“浮图起了吗?” 侍女行礼道:“没有,小奴正要去唤他。” “你去打水,我去叫他!” 侍女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方宸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准备吓一吓墨非。 谁知才刚接近床边,自己反而被吓了一跳。床上不但有墨非,竟然还有他的老爹巫越。原本盖在巫越身上的被子半垂在地上,而他本人却钻进了墨非的被子,双臂紧紧将他抱在怀中,两人额头相抵,气息交融,看起来既和谐又暧昧…… 方宸捂住嘴巴,以更轻柔的动作向后退去。 父亲大人与浮图,到底是怎样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8、谛珀峥嵘 阐君的谋乱引起了整个谛珀的动荡,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仅仅一天就风云变色,皇宫易主,庆王与王后失踪,谛珀守军迅速换将,百姓被要求禁言,众士子更是不得妄议朝局。 在控制皇宫之后,阐君才知道铎晦并未有过任何行动,并且因此被其指责,两人的联盟不仅有了嫌隙。然事已至此,他们只能一条路行到底,先派兵驻守城门,再着探子前往金龙军驻地查探庆王等人的行踪,同时催促援军尽快进驻谛珀…… 栖夙带着昏迷的庆王从密道逃出皇城,经过数天,终于赶到金龙军驻地。 金龙军上将浅穆得知详情,大为震怒,直斥阐君等人大逆不道,当时就想派兵前往皇城肃敌。 栖夙阻止道:“将军,要夺回皇城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安定局势。如今陛下重伤未醒,即使回到皇宫也不过是徒增变数,到时若不能一举将叛军消灭,等待我们的便是割据分裂,阐君等人很可能另树旗帜,占据要地,彻底脱离庆国。” “那你觉得该如何?”浅穆神色凝重地询问道。 “首先,我们要请王后代为发召,阻止安仰领兵回来支持阐君。” “安仰?”浅穆皱眉道,“此人乃铎晦的门生,会应诏吗?” “一定会。”栖夙肯定道,“安仰为人耿直,知晓大义,当年因为受过铎晦的举荐而一直对其感恩在心,若庆王驾崩且无继任者,那么安仰会始终以铎晦马首是瞻,然如今庆王健在,又有王后亲自发诏,他必然犹疑,至少会先停军观望。” 浅穆点点头:“有理。” “然后,需要派人到皇城监视叛军的动向,查探朝中有多少人成为了乱党,此次或许是庆国进行大清洗的好时机,待到陛下回到宫中,必能拥有一个稳固的朝阁。” 浅穆沉思了一会,突然压低声音道:“有一个问题,若是陛下不幸……” 栖夙眯着眼笑了笑:“将军不必多虑,陛下虽然没有皇儿,却有皇女。” “你的意思是……”浅穆惊异道,“立女王?” 栖夙波澜不惊道:“王后无治国的才能和魄力,而其女却十分聪慧,立为女王并无不可。” “但是庆国从未有过女王当政的先例。” “在下知道。”栖夙勾了勾衣角,不急不缓道,“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目前除了庆王之外,唯一能令众臣认可的便只有公主。待公主长大招赘诞下龙子,那才是庆国真正的继承者。” “这……” “将军,这只是最差的情况,在下相信陛下会挺过来的。” 浅穆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片刻他才问:“该派谁去监视叛军呢?” 栖夙老神在在地笑了几声,拱手道:“在下亲往。” 栖夙主动请缨自有一番考量,一来阐君是他父亲,对他基本不设防,虽然他们关系并不好,但至少不会刀兵相向;二来阐君并不知道他是庆王的亲使,也不知道庆王等人是被他救出皇宫的。如此一来,他几乎可以在谛珀畅行无阻。 栖夙冷笑:父亲大人,你这被人算计的一着棋真是自取灭亡。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找出浮图和巫越等人的所在,在如此戒严的情况下,他们必然还躲在谛珀某个地方没有离开…… 此刻在方府,巫越乘着一起用膳时向墨非介绍道:“浮图,这顽劣子乃本王的孩儿,本名巫洛宸。” 墨非举箸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木然地看向正在微笑的方宸,心中惊异不已。 “方宸是主公的儿子?”墨非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了一句。 巫越点头,洛宸(从这里开始“方宸”改为“洛宸”)也点头。 墨非左右看了看,一个冷峻严肃,一个开朗活泼,他们……哪里像父子?好吧,仔细看的话,洛宸的眉眼确实与巫越有几分相似,可是两人气质简直天差地别。墨非心中感叹:遗传变异,一定是遗传变异! 巫越在家人遭到暗杀后,便将唯一的儿子送到别处抚养,却不想竟然远送到庆国,并在此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和情报网,这份果决和深谋远虑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只是墨非并不知道,这个计划乃是b翰所设,此人确实不愧为鬼才。 洛宸盯着墨非看了半晌,失望道:“还以为这事能令浮图大吃一惊呢,结果你还是如此平静。” 呵呵,真不好意思。墨非面无表情地说:“小公子,在下很吃惊。” 洛宸默然。 巫越则拿起杯子遮住自己嘴边的笑意,要浮图大惊失色谈何容易?即便那晚被他强吻,这人也不过是瞪了瞪眼而已。 这个世界,谁人知道面瘫为何种神器…… 三人简单地吃过饭,相约去书房下棋闲聊。 相比谛珀的暗潮汹涌,方府数人却是从容淡定,除了派人留意谛珀内外的变化之外,其余闲暇时间便是品茶下棋或交流对时局的看法,等待离开的时机。 “主公,您这一棋攻守兼备,浮图叹服。” 巫越挑眉:“看来浮图要认输了。” “言之过早。”墨非轻轻在棋盘上放下一子,徐徐道,“敌人看似胜券在握,实则居安而不思危。” 巫越眼中光芒一闪,静静地看着墨非刚才落的那一子,思索着他的后招。半晌他才跟下一子:“势小而谋强如沐猴而冠带。”这是说墨非以卵击石,无功自损。 墨非也不急,继续下子,同时说道:“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此语意为观其外不如晓其内,晓其内不如察其行。人生如棋,胜败往往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巫越看了看从容自若的墨非,又看了看面前的棋盘,想不出他的胜算究竟在何处。 两人又下了好几子,巫越突然“咦”了一声,拿着棋子的手停在棋盒边。他心中惊异,原来不知何时,棋盘的走向竟然发生了逆转,墨非预先下的那可有可无的一子此刻居然成了关键一着,占据了至关重要的地利,使得原本处于下风的局面变得不相上下。 “好棋。”巫越忍不住赞叹。 “确实是好棋。”一旁的洛宸也点头应和。他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两人棋艺相当,语带珠玑,攻守兼备,剑走偏锋,真是叹为观止。 洛宸目光炯炯地看向巫越和浮图两人,就像在研究一副意味深长的画卷一般。自那日撞见他们同睡一床的情景之后,他心中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父亲对浮图明显是不同的,他从未看过父亲如此和煦的一面。在他心中,对父亲是敬畏且有些疏离的,有外人在场时或许看不出来,但几次单独相处,他都有些拘谨,盖因巫越严峻的表情和冷漠的气息。 可是只要浮图在,父亲就会不知不觉中变得温柔,虽然似乎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但那双眼睛却掩不住暗含的情意。 洛宸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有些多余…… 栖夙回到凤祥苑拜见了自己的母亲。 “娘,孩儿回来了。” 宓钰夫人只是点点头,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坐。 栖夙坐下道:“娘,阐君那边是不是有您的人?” 宓钰夫人没有回答,但栖夙还是从她的表情看出了答案。 他继续道:“此事孩儿会处理,娘毋须太过操心。” 宓钰夫人突然冷冷地看向他,斥道:“你处理?那你为何要救走k霆?” 栖夙沉默了一会,回答:“庆王不能死。” “他不死,庆国就永远轮不到别人做主!” “娘。”栖夙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和缓道,“庆王一死,阐君便会做大,到时孩儿可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要知道阐君还有3个儿子。” “凭你的手段,难道还收拾不了那3个小儿?” 栖夙垂下眼,叹道:“娘,此事孩儿自由主张,请您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宓钰一把将手上的茶杯扔了出去,怒道,“我等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等到如今的大好时机,你说我还能再忍下去吗?栖夙,你可不要忘记你的身世!你身上流得可是景国的血!” “孩儿明白,只是仓促行事反而容易误事,关键时刻更应该谨慎小心。”栖夙抿了抿唇,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从母亲那里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时的震惊。原来他竟然不是阐君的亲生儿子,而是景国大夫斐g(shi,四声)之子,而母亲则是景国王女,身份尊贵。二十几年前,出嫁不久母亲回都探望亲人,中途被刚出使完景国的阐君见到,惊为天人,于是将她俘虏,秘密带回了庆国,自此被幽禁在深居中,成为阐君的禁脔,直到栖夙出生,才搬至凤祥苑。 阐君所不知道的是,当时掳走宓钰夫人时她已经怀孕月余,而栖夙也晚产了数十天,使得阐君并没怀疑他的身世,一直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只是为免宓钰夫人的身份被人知晓,他一直没对外公布这个儿子的存在。 宓钰夫人本名宓苒,贵为景国王女,地位尊崇,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沦为性/奴?她在被阐君侮辱的那天开始,就发誓要报复。一身污浊的宓苒无颜回到祖国,只有靠儿子替她毁灭阐君一家。 如今庆王重伤,庆国无人控制局面,宓钰夫人便让人撺掇阐君谋反,局势越乱,栖夙将阐君等人解决的机会就越大,更妙的是,阐君一旦夺位成功,栖夙就能成为庆国的王位继承者。 栖夙对篡位有些抵触,他其实并不想做一国之君。k霆对他有知遇之恩,并且信任有加,他一心想辅佐他成为天下第一君,从来没想过要夺走他的江山。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k霆竟然遇刺。 莫非这也是巫越安排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栖夙皱了皱眉,从宓钰夫人那里出来后,他拿出一支竹筒,用口哨将玉髑唤出,开始寻找浮图所在。 时间玉髑飞了几圈,然后朝某个方向飞去。 此刻已是深夜,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栖夙带着两名侍卫飞快地行动着。 不多时,玉髑的声音在某个宅子中响起,栖夙抬头一看,竟然是丞相的府邸。 难道表现向来忠诚的丞相竟然是奸细? 栖夙惊异不定,他咬了咬牙,一个纵跳潜入了丞相府。 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弄个明白,即便巫越在里面,他也确信对方绝不敢大张旗鼓地和他较量。当务之急,只有先确定巫越等人是否真的藏在这里,他才能安心。 转过几道回廊,几人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栖夙先收回玉髑,然后让侍卫躲在廊檐上留意四周的动静,他则小心撬开房门灵巧地钻了进去。 房中漆黑一片,不过以他的眼力,还是能利用月光看个大概。几步走到床边,纱帐内一个身影正在熟睡。 栖夙莫名地有些紧张,缓缓伸手准备掀开纱帐。 “喵……”正在这时,一声猫叫从暗处传来,然后就见这只猫几个纵跳将桌上的花瓶撞到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脆裂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 栖夙心中道了一声:糟! 果然,床上的人惊醒,在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黑影后立刻惊叫起来:“啊——你是何人?快来人啊!” 栖夙并未被叫声吓到,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在对方刚发出第一个声音的时候就将其制住,可是对方那明显不同于浮图的尖锐声调让他愣住了。 被耍了!栖夙怒火中烧,迅速冲出了房间,在丞相府的侍卫还未聚拢之前逃出了出去。 不可能!巫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人将浮图的锁魂扣取下来?他初来乍到,有这个人脉吗? 等等!栖夙窜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猛然停下,他神色凝重,马上想到巫越在谛珀必然有自己的势力,而浮图在之前肯定已经和他们的人联络过了。 可是,浮图是怎么和他们取得联系的?他可是一直被监视着。 该死!还是太大意了! 巫越,果然不能小觑!深处敌阵居然也能游刃有余。 栖夙紧握双拳,眼中透出深深的寒意…… 第二天,城中传出奇怪的流言,丞相家的千金昨晚遇到采花贼,对其实施了惨无人道的□□,那夜一战真是惊天动地,羞涩星月。采花贼尽兴,一声高吼,在众多侍卫围攻之下翩然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相传丞相千金可是有着猪耳牛鼻,眼如铜钟,年过二十还未出阁,那采花贼真是好胃口。 栖夙吐血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9、谛珀峥嵘 当冬季的第一场雪降临时,巫越等人收到了b翰的信,大意为:幽国已然大乱,立春之时便可收网,盼巫越早日回国。 此时谛珀已是血雨腥风,城中不少有才之士不满阐君的篡位,纷纷立言谴责,结果被大量捕杀,然阐君的援军始终未来,导致众多百姓开始迁离,巫越等人也混在迁离的队伍中离开了谛珀,到达郾城等候大雪融化。 “不好了。”荣孜面色凝重地走进屋中,禀道,“刚刚收到消息,阐君带兵洗掠富户,而后火烧谛珀城。” 巫越皱了皱眉,沉声问:“什么?他为何要这么做?” “具体细节不知,不过荣孜估计庆王可能已经好转,即将出兵谛珀,同时阐君和铎晦久候不到援军,必心有怯意,故一做二不休,掠夺财物粮食另谋出路。” 巫越面露沉思。 墨非问:“他们到哪里了?走的哪条路线?” “这便是孜所担心,阐君正向郾城而来,一路上烧杀抢掠,强抓壮丁入伍,估计用不了两日就会到达这里。” 墨非沉吟道:“诸位有没有觉得这种卑鄙的行事方式似曾相识?” 荣孜愣了一会。 巫越回道:“你是说曾经出现在各国的流寇?” 墨非点头:“初时众人皆认为是前虞国败兵流窜,然这数股流寇武器精良,粮草充足,行事凶狠,完全不似正在逃亡的败兵。” “也即是说,”巫越补充道,“这极有可能是阐君一开始便布好的局?目的就是为了令庆国内部兵力空虚?” 洛宸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几人的分析,颇有兴趣。 荣孜又道:“目前讨论前因已无用,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看来,我们等不到立春了。”巫越抬头看向窗外,面色平静道,“命所有人做好准备,我们明早便离开此地,前往最近的水口,坐船离开。” “喏。” 次日清晨,墨非裹着厚实的披风,迎着寒风艰难地策马而行。 小洛宸与她同乘一骑,巫越等人的坐骑上都装载着许多物资。 “再行几里有一个背风山岗,那里有几个天然洞穴,我们可以在那里宿营。”剑师溥竺开口道。 巫越点点头,命人加快行程。 此行大概有四五十人,除了几名文士之外,其余皆是身手不凡的武者和侍卫,一路上并未有多少耽搁。 众人黄昏时分到达溥竺所说的山岗,几个山洞虽然有些潮湿和脏垢,却好在没有被野兽占据,否则还得耗费一些功夫。 几名侍卫找来大堆木柴,费了老大的劲才将火升好。 外面寒风习习,呜咽如鬼嚎。墨非愣愣地看着外面出神,心中升起些许压抑的感觉。 “浮图,在想何事?”巫越坐到他身边,将一块烤肉递到他面前,顺口询问道。 “没事。”墨非回神,接过烤肉慢慢咀嚼。 巫越又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饭后,墨非躺在草席上闭目养神,不多时忽然感觉身边躺下一人,她不用睁眼都知道是巫越。 心中有些无奈,轻声道:“主公,您该多陪陪小公子。” 巫越淡淡道:“这小子机灵有余,却缺少了点武人的气魄,本王不想娇惯他。” 他才多大啊!墨非心中小小鄙视了一下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老爹,有这样的小孩还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墨非转身侧躺,留了个疏离的背影给他,谁知腰上一紧,被强行拖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墨非扭过头刚要说话,就见一个披风罩上来拢住了两人,眼前一黑,然后感觉嘴唇被允住。 墨非心中大惊:这个男人太大胆了!两人虽然睡在洞穴最里层,但距离外围的众人不过数十米,这也太…… “唔……”墨非推拒,可是后脑和腰部被牢牢锁住,她又不敢用太过激烈的动作,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结果就是只能任由巫越施为。 巫越火热的唇微微偏离,轻咬墨非的下巴,揽住腰身的手也下意识地想钻进墨非的衣中。 “你……干什么!”墨非一边拽住那只不规矩的大手,一边压着声音怒斥。 巫越的唇移到墨非耳垂处,低哑道:“本王后悔了,不想只是看着你。浮图,你真的对本王一点也不心动?” 墨非偏了偏头,道:“当初主公可是亲口许诺,不会这样对待浮图的,您怎能出尔反尔呢?” “本王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巫越自嘲地笑笑,“特别是你被掳走的那段时间,本王的心也像空了一块。真不甘心!为何浮图是男子?若为女子,本王会毫不犹豫将后位送给你。” 墨非沉默了一会,低叹:“只做臣子不行吗?” “臣子,本王多的是。浮图,却只有一个。” 墨非没再说话,心中惴惴不安。 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巫越收紧双臂,将他牢牢用在怀中,道:“浮图,本王想要你,回去之后就要你彻彻底底属于我。但不要害怕,本王可以给你绝对的自由和崇高的地位,只要你愿意……” “主公,”墨非打断道,“浮图不愿意,不愿意!” 巫越胸膛起伏,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半晌他才道:“那么,本王……本王很可能会忍不住伤害你。”他低头埋在墨非的脖颈处,粗重的呼吸拂过皮肤,“别让本王有机会伤害你……浮图,本王会陷入魔障的。” 墨非忍不住颤栗了一下,脑中有些混乱。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好好辅佐这个男人,甚至做好了永远不恢复女儿身的准备,可是这个男人先败给了自己的欲望和感情。是爱情,还是独占欲,墨非分不清,她对这种事完全没有经验,但唯一肯定的是,她不愿意成为巫越的女人,那种生活在后宫等待宠幸的可悲女子。 不得不承认,她在害怕,害怕一旦心软就是万劫不复。更何况,她心中始终还存有一分念想,那就是回家! “主公,放过浮图吧……”墨非第一次如此请求巫越,“您拥有绝对的权势,完全可以予取予求,浮图毫无反抗之力,唯一凭依的便是主公的承诺。如今,主公竟要失信于浮图,你让浮图如何自处?将来又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 这是一个死结!性别成了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 巫越紧紧捏住浮图的衣襟,心头如坠千金石,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无法疏散。 他从来没有如此束手束脚的经历,浮图总能影响他的情绪,隐约的患得患失让他觉得无法将浮图抓牢,他渴望更深的羁绊,可是浮图始终不愿意迈过这道坎,或者他对他真的毫无感情,所以很是厌恶这样的事情。 这种想法令他狂意遽生,他无法忍受浮图将他的感情视如肮脏之物。 “疼!”墨非低呼一声,巫越的手勒得太紧,几乎要勒断她的骨头。 巫越回神,松了松手中的力道,却没有放开他,只是开口道:“浮图,本王会让你接受并且习惯本王的亲近。” 墨非心中一突,正想说话,又听巫越继续道:“本王不允许有一道沟渠横亘在你我之间,只要你爱上本王,任何流言蜚语、世俗礼教皆不再成为障碍。” 看来巫越是下定决心要跨过君臣的界限了。她该怎么办?接受与否暂且不提,一旦被发现女儿身,那么迎接她的将是怎样的结局…… 次日清晨,众人收拾行装准备继续赶路。 “快看那边!”这时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远处郾城的方向升起了浓烟,原本洁净的天空被染得一片污浊。 “郾城被烧毁了。”荣孜喃喃道,“他们的速度好快。” “走!”巫越手一挥,带着众人朝另一边奔去。 在经过一道岔口时,寒风肆掠,墨非的帽兜被吹开,露出那一头略显凌乱的短发。待她重新戴好兜帽,一行人也消失在岔口尽头。 赶路的众人都没发现,就在不远处的山峦上,隐藏着一队上万人的兵马。 为首之人带着面巾,目光锐利,他低语道:“没想到还没等到阐君的人,便等到了另外的大鱼。” 行到午后,巫越等人在一个土峰下稍做休息,此处是奇景山的范围,右边山崖下是湍急险峻的灵河,沿着左边山道继续前进,黄昏时就能到达绊河城,从那里搭船可直接穿过庆国其余城市,到达莨场 补充了些食物之后,众人再次上路。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划过天际,狠狠穿透了巫越身后一个侍卫的脖颈。 敌袭!数十支箭矢接连飞至,巫越等人迅速抽出武器边挡边退。 巫越一边护着墨非洛宸二人,一边观察四周,心底也在快速猜测敌人的身份。 眯着眼看着某处,巫越感觉那里杀意凛然,若是对方再靠近点,他绝对能察觉,这个距离大概也是他们能逃离的希望。 他当机立断地下令:“跑!必要时散开躲入山林,三日后绊河城汇合。” 众人刚开始策马飞驰,山峰后便冲出数百骑兵紧追其后。 为首的骑士边追赶边拉满长弓,对准巫越的后背,可是他明白这支箭矢绝对会被对方挡下,犹豫了一会,他将箭指向了墨非。 手指微颤,他目光闪过一丝厉色,手一松,箭矢如闪电般射了出去。 一阵嘶鸣,墨非的坐骑长立而起,若非反应够快,他与洛宸必然滚下马背。可是他们并未脱离危险,坐骑被射中,开始发力狂奔,完全不受墨非的控制。 墨非护着洛宸伏在马背上,没法看清前面的道路,耳边只听到巫越怒喝一声:“浮图!” 接着就感觉整个身体悬空,一阵停顿后急速向下坠去。 糟了!是山崖,这回不是死定了! 巫越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瞬间冻结。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甚至只来得及看见那发狂的马冲出山崖,然后消失在眼前。 那马上有他深爱的人,还有他唯一的孩子。 巫越双目赤红,猛然勒住缰绳,然后缓缓转身面对那追赶而来的百多骑兵。 他提刀静立在寒风之中,浑身的寒意几乎将周围的风都冻结了。 已经奔出很远的侍从见此,纷纷调转马头,赶来与巫越并肩而战。 为首的骑士收回看向墨非落崖处的目光,转头面对前面的敌人,他让巫越停下来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他眼中却没有喜悦,因为他并不想害死墨非,只是希望他落马而已,谁知…… 巫越提刀指向他,冷冷吐出一个字:“死!” 然后他们亲身验证了不败鬼王的战力。 刀起刀落,血肉翻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同时,剑师溥竺也发挥了重要作用,他武艺高超,在马下的战力甚至胜过巫越,只是少了巫越的狠绝。 虽然围杀的人马有数百人,却感觉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那为首的骑士一个大意,面巾被划开,额头冒出一道血痕。 “栖夙!”巫越嘴角挂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毫不留情地横扫过来。 原来这骑士便是栖夙。他正带着数万人马埋伏在暗处,准备偷袭阐君的人马,不想遇到巫越等人,想着若是能将这人捕杀,并且抓住浮图,那便再好不过。 于是他带着数百人追杀而来,却不想先失手令浮图坠崖,之后又引发了巫越的暴虐。平常状态的巫越已经很强,如今更是难以抵挡。 栖夙且战且退,看着他带来的骑兵已损失大半,明白这次偷袭彻底失败,他还是低估了巫越的战力,也算漏了队伍中还有一名大剑师,同时心中也为浮图的坠崖而自责心痛,实在无心再战。 “退!”栖夙终于发出退兵的命令。 早已被杀得心惊胆战的骑兵如蒙大赦,纷纷调马奔逃。 巫越不管其余人是否逃跑,但栖夙绝对不能放过。他紧缀其后,一刀斜砍其背脊,栖夙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眼看第二刀朝他脖颈处扫来,眨眼就将身首异处,却不想这时一支箭矢射了过来,正好射中了巫越坐骑的眼睛,马儿一阵嘶鸣,半身高高跳起,巫越一个跟头,跃下了马背。 他虽然无事,可是栖夙已经跑远,再也追不到了。 “啊——”巫越怒吼一声,响彻天地。 片刻之后,他迅速朝墨非两人坠崖的方向跑去。 “浮图,宸儿!”崖底传来数道回声。 巫越呆呆地站在崖边。 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某处传来:“主公……巫越,救命……” 巫越心头一紧,几乎害怕是自己听错了,再凝神听去,果然又听到几声微弱的求救声。 他们还活着! 巫越大喜,忙朝身后吼道:“快来,找绳子,他们还在崖边!” 当坐骑朝崖底坠落时,墨非在万分紧迫的情况下抓住了一棵生长在崖壁中间的树枝,她一手死死抓着树枝,一手拉住洛宸,两人就这么悬在半空中,任由寒风吹得左摇右晃。 这场景太熟悉了,很多电视剧中都会出现,若是主角,往往会有奇遇,任他多险多峻都死不了。可真的遇到,她除了心惊胆战之外再无其他乐观的想法。下面是汹涌的灵河,如今又是冬季,一旦掉下去,她有九条命也经不起折腾。 她做出了所有遇到这种情况的人都会做的事,那就是狂喊:“救命……” 不过此时巫越正在与栖夙等人大战,根本注意不到山崖下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的求救声。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她抓住的树枝开始发出令人发毛的咯吱声,一道裂缝出现在枝干上。 天啊! “浮……浮图,”洛宸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我们,要死了吗?” 这个向来镇定的孩子终于也害怕起来,墨非深吸一口气,隐去心中的不安。温声安慰道:“不会的,你父王肯定会来救我们的,我们多坚持一会就好了。千万不要松手知道吗?” 两人相握的手心内生出汗渍,只要有一人稍微放松就再也抓不住。 “嗯,我会紧紧抓住你的。”洛宸点头。 “好孩子。”墨非赞了一句。 看着树枝的裂缝慢慢扩大,墨非的心也越来越沉,呼救声越加急促。 两人的重量对这根树枝的负担实在太大了,而且周围满是冰霜,连踏脚的地方都没有。墨非看了看崖顶,又看了看崖底的激流,最后将目光移到洛宸身上。 “浮图,你在想什么?”洛宸紧张地问。 墨非道:“树枝快断了,它承受不了我们两人的重量。” 洛宸眼中露出几分绝望,他以为墨非要放弃他了。 谁知墨非说:“待会你借我的身体爬上来,抓住树枝。” “为什么要这么做?”原来不是要抛弃他,洛宸放下了大半的心。 墨非道:“我担心待会抓不住你,若是你能趴到树枝上,就更安全了。” 洛宸露出恍然的表情,在墨非的帮助下慢慢往上爬,他从小精习武艺,身手很是灵活。 与此同时,墨非也没忘记继续呼救,就在洛宸爬到树枝上时,巫越也听到墨非的呼救声,正叫人寻找绳索。 可是墨非并不知道,她只看到树枝还在断裂。 墨非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伟大无私的人,可是当遇到这种情况时,她还是选择将生的希望交给其他人。眼前的洛宸还只是个孩子,将来更是一国之君。而她,不过是遗落异世的孤家寡人,这里没有自己的家,可能唯一遗憾的,是再没有机会体验生活的喜怒哀乐,以及回到导师的身边…… 墨非的视线逐渐模糊,眼中露出几分哀伤和不舍。 “你……怎么了?”洛宸小心地问道。 “洛宸,你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伟大的君主。”墨非轻声道。 洛宸还没回答,就看到墨非松开了抓住树枝的手,在他惊愕的注视中向崖底坠去…… “不——”一声怒轰从崖顶传出来,墨非抬头正好看到巫越向外探出的身体。 巫越,你的动作实在太慢,她没时间等了! 墨非闭上眼睛,最后留给巫越的是消失在急流中的令人绝望的画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0、沐村 晋新三年春,幽国大乱,莨嘶涔フ,当此之时,幽国无数百姓感染瘟疫,巫越攻占幽国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所有感染瘟疫的百姓全部集中烧死,连同战死、饿死、病死、淹死的百姓,幽国直接减少了数百万人口,很多城镇村落甚至已经空无一人。 从庆国回归之后的巫越,手段愈加血腥,有如一把冒着寒气的玄铁之剑,无人敢触其威,幽国在这样铁血震慑下,迅速安定下来。然b翰却心存忧患,没有浮图的制约,巫越很可能成为一代暴君。庆幸的是巫越之子洛宸回国,他聪慧纯善,确有明君之相。 幽国灭亡,莨瓿闪宋鞑看笸骋唬居莨斓亟允瘴河校踩怀晌苏馄舐缴献畲蟮墓摇4缶忠讯ǎ笪自奖靖媒邮7岁萃趵麽榈撵唬恢诔加盗10乱淮萃酰自匠俪傥凑皇羌绦杏胂褪糖,自己则领着几名大将日夜不停地训练新兵,他对庆国与栖夙的仇恨已深入骨髓,不灭庆国怒火难平。 同时,巫越也没忘记持续派人去灵河下游寻找浮图的踪迹,没见到尸体,他绝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与巫越同样揪心的还有孤鹤,一直在追踪浮图的他,总是迟来一步,而每次迟到,都会得到一个坏消息,他简直快要疯了!孤鹤在心中发誓,不找到浮图,他将永远自我放逐! 此时的庆国,刚经历一场政变,身体好转的庆王重登王座,在派遣大军剿杀了阐君等人的同时,开始清理朝中的叛党,一时间国力大损,远征景国的步伐也被迫慢下来,失去半壁江山的景国因此得以喘息,乘此良机,厉兵秣马,等待不久之后的大战。 三个国家之间,短时间内归于平静,但暗地依然波涛汹涌…… 陷入昏睡的墨非顺着冰冷的河水不停漂移,她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幕,保护她不被澎湃的河水吞没。 不知飘了多久,河水两边的积雪慢慢融化,绿意开始笼罩大地。墨非飘过平原、群山、丘陵……直到河水分流,水速渐缓,她被垂木枝藤挡住了去势。 脖子上的玉符光芒慢慢暗淡下来,一阵刺骨的寒意穿过衣物,直透心间。 墨非一阵颤栗,猛地睁开眼,茫然地环顾四周,一时不知道自己发生何事。直到感到阵阵冰冷,才手忙脚乱地爬上岸。 身上的衣服很厚实,如今全被浸湿,凉风一吹,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身后是一片树林,蒙茏茂密,生机盎然。她暂时也顾不得思考前因后果,决定先弄些木材升火取暖。 庆幸的是,她的包袱竟然还没丢,原本掉下悬崖时,包袱就一直困在背后,里面装的基本都是她从原来世界带来的东西,并不重,当时也没想过要扔掉,此时正好能派上用场。 哆哆嗦嗦地打开包袱,从里面将东西一一取出来,有指南针、药水、绷带、创口贴、手电筒、打火机、毛巾、圆珠笔与备用笔芯以及一本用来做考古记录的笔记本,还有,湛羿刀。这些东西大部分放在夹层,虽稍微防水,但还是浸湿了。 墨非进林子捡来几把干树枝,顺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迹象。回到河边,她拿起火机生起火。 “咳咳。”森林的湿度很大,树枝燃烧起来直冒浓烟,呛得墨非好一阵狼狈。 随后她又用几根略粗的木棍支起一个架子,将外袍里衬一一脱下,搭在上面烘烤。身上只留下一身单衣的墨非,坐在火堆边瑟瑟发抖。 此时,她才有空静下来想事情。记忆停留在她掉入灵河之后,没想到竟然没死,这实在说不通,不提河水有多冷,就是她这一身厚实的衣服也足够让她永沉水底了,可是她不但活下来,还似乎漂流了很久。 看周围的环境,积雪早已融化,很多树木抽出新枝,一派春意。她掉入灵河的时间可是冬季中旬,离立春起码还有一个多月,她竟然昏睡了这么久?而且一个月不吃不喝的漂流,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 墨非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她很快将脖子上的玉符取下来,原本晶莹透亮的玉符竟然又变成了她刚刚买回来不久的模样,暗沉无光。 “看来又是你救了我一命。”墨非将玉符贴近额头,低喃道,“谢谢。” 活着真是一件开心的事!虽前途难测,但起码希望还在。 墨非将包里的其余东西一一拿到火边烘干,其中手电筒、指南针都是防水的,并没有损坏。 这些东西正好是她在这陌生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凭依。 待到黄昏,外袍依然没有烘干,但里衬和身上的单衣却是干了,她收拾好东西,将火浇灭,开始寻找一个合适的落脚地,若是能发现原住民就更好了。 走了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晚,除了认识到这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之外,毫无进展。好在山洞不少,墨非决定今天先凑合一晚。 原本有玉符的帮助,自己一个多月不进食都不觉得饿,现在不过大半天就饿得不行了。墨非仔细寻找了一些小动物的踪迹,发现了几种看起来不错的野果,筛选了几下之后,墨非选择了一种暗红色的野果作为果腹之物。 伴着洞中曜飨斓捏艋穑堑嬖谕馀凵希樗踝懦寥胨沃小 寂寞的心,深藏于茫茫夜色…… 第二天,在草草吃过野果之后,墨非拿出已经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用笔在上面画下了一个起点。根据灵河的流向,她应该被冲到了莨晕骰蛭鞅狈剑灰哦撸Ω镁湍苷业匠鞘谢虼迓洹 相通这点,墨非决定将自己走过的路线都画下来,以免走错路或者走了重复的路。 收好笔记本,穿起外袍,背起行囊,墨非朝着东方走去。 这样的林子在原来的世界已经很少见了,枝干粗壮,藤萝叠嶂,间或有小动物在树枝间穿梭,墨非甚至听到有大型野兽的吼叫声。 这可有点渗人了。可是墨非不敢加快脚步,她必须随时注意脚下和周围的环境,若是不小心碰到毒蛇或是什么别的,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 但愿能尽快找到人烟,不然再多待几天,她就真成野人了,这一路行来,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刮破了几道口子。 也许上天听到了墨非的祈愿,在午后时分,她终于看到了几缕炊烟升起。 墨非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拨开树枝,视线立刻开阔,印入眼中的是山坡下一排排木房子,大概只有几十户人家,但这已经足以让墨非欣喜了。 村落周围似乎没有田地,墨非心中疑惑,难道这些人都是靠渔猎为生吗? 此时正是午膳时间,大部分村民都在自己家中用饭,墨非走进来并未引起注意。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墨非循着声音走过去,来到一户人家的院门外,透过篱笆,看到院子中有三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是夫妻,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此时不知道被什么噎住了,一脸通红,气喘不止,那男主人正在不停地拍打着孩子的背部,想把食物拍下去,可是情况似乎越来越糟。 墨非心中一惊,推开木门就冲了进去,不待那对夫妻反应,就将小孩扛在肩上,让他的腹部靠在她的肩关节处,上下冲击,这样几次之后,卡在小孩喉中的异物终于吐了出来。 原本那男人见到一个陌生男子突然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扛起他的孩子,正要上前阻止,却不想这么一折腾,孩子竟然有呕吐的迹象,他这才明白这个陌生男子正在救他的孩子。 墨非将孩子放下,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水,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孩子的娘却笑起来,抱着孩子不住地嘀咕着什么。 那男子上前对墨非抱拳,道了声:“谢谢。” 墨非微微有些愣,对方说话的口音竟然陌生无比,若非隐约能听出是“谢谢”二字,她几乎怀疑自己又穿越了。 刚才一番动静,引得周围邻居纷纷跑来围观,见到墨非这样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都十分好奇。虽然他一身狼狈,可是气质温雅,皮肤白净,一看就与村野之人不同。 “我叫因丹,不知这位,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墨非大概琢磨了一下,明白对方在询问自己的姓名,她回答:“我叫‘浮图’。” “‘佛徒’?”因丹口音不清,将“浮图”念成了“佛徒”,墨非也没在意。 因丹冲着自己的妻子喊道:“柔娘,去把锅里温着的食物拿出来,好好招待一下咱们宗儿的救命恩人。” 柔娘应了一声,带着孩子走进了屋子。 “恩人请坐,咱乡野穷户实在没啥好招待的,还请不要嫌弃。”因丹虽长相有些吓人,但眼神纯善,看起来是个朴实的汉子。 “谢谢。”墨非也没有拒绝,一直以野果充饥,她实在饿得不行了。 “大伙都散了吧,别吓着我们的客人了。”因丹对院子外的村民们叫了几声。 村民这才议论着离开。 这时柔娘端来一碗飘着花香的白粥,说是粥,却不是她常见的大米或豆子煮成的。她舀了一勺,吹凉后放入口中,细嫩柔滑,清甜淡香,非常爽口。 墨非又吃了几口,忍不住问:“不知这是何物?” 因丹刚开始没听懂,重复几次之后他才理解,回道:“这是水沐珠果,小哥没见过?咱们沐村后面的池塘中长着一大片,每家每户都有。” “水沐珠果?”墨非心中好奇,道,“待会能待我去看看吗?” “当然,只要小哥不嫌脏。” 墨非看了看自己,道:“我想我已经够脏了。” “哈哈。”因丹豪迈地大笑几声,“小哥看起来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咱们村差不多数十年没有外来者了。今晚就在我家休息吧!” 墨非道了声谢,心说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这个村子看起来很贫穷,可是每个村民的精神状态却很好,身着粗麻,居于陋室,吃食别致。 墨非很好奇,这个不种田的小村落,是如何做到人人温饱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1、路遇 饭后,墨非跟随因丹去看水沐珠果的种植地。从村后绕过,沿着山路爬上后山山腰,刚转过一个山坳,墨非就感觉一股沁人的馨香随着清风扑面而来,带着些许水气,令人精神瞬间舒爽。 待仔细看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宽有近五十米的瀑布,崖壁平直呈90度,银色水带于绝壁之上腾空而下,轰轰之声显示其恢宏之气,浪花飞洒,水雾迷朦,透过阳光的折射,五彩缤纷,美不可言。 水流落下幽潭,而后顺着梯形地势层层流过,最后化作一条河流蜿蜒隐入山的另一边。 墨非很快见到了因丹所说的水沐珠果,就在瀑布的另一边,引河偏流,在那里出现了大片浅水湖,湖面上藤蔓缠绕,巴掌大的绿叶层层叠叠,摇曳生姿,绿叶间生长着如黄色珍珠串一般的水沐珠果,玲珑可爱,装点着碧色淡装。 墨非快走几步,来到湖边,伸手轻划几下,这里的珠果与她吃到的白色颗粒有些不同,表面包裹着一层黄色外皮,手感比较硬,不过这种作物的产量真不小,这样一片湖起码能产出两三百斤。 墨非饶有兴致地询问了许多关于水沐珠果的问题,意外地得知,这种作物竟然能一年收割三次,而且不脱壳的话可保存两个季度。 若是能将水沐珠果的种植方法传播开来,将能解决多少人的粮食问题? 有了这个想法,墨非开始向因丹讨教水沐珠果的种植方法,待到两人回到村中,墨非问:“不知大哥能否送我一些水沐珠果的种子?” 因丹很爽快地答应:“没问题,不过得等几天,待这一季的水沐珠果成熟后,我才能帮你采集种子。” 墨非连忙向他行了一礼,因丹大说不敢当,但墨非心中却知道,这水沐珠果是她流落这偏远之地的最大惊喜。 黄昏时分,墨非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标下了沐村的位置,然后又在笔记本的后面绘制了水沐珠果的图像,并将其种植、采集、储藏、防害的方法都记录了下来…… 因为要等待珠果成熟,墨非便在因丹家暂时住下,白天时跟村民一起劳作,或上山采摘野菜山果,或入林捕猎,或下水捞鱼,又或看村姑纺麻…… 这段时间的生活,大概是墨非过得最舒畅的时候,虽清贫,却无庙堂之烦恼,无战争之阴霾。村民热情淳朴,与世无争,对待墨非就像自己的亲朋一般。脱去一身华服,穿着粗制麻衣,闲暇听村民高歌,观山中美景,饮甘甜清泉,悠游自在。 但是墨非知道,自己不能永远生活在这里,心底总有一些事情放不下,也许到了累了倦了的时候,她会回到这里,以山为伴,隐居一生。 “小哥,种子都采集好了。”因丹将一袋种子递给墨非。 墨非小心地将这袋有1斤多重的种子收进包中,数量虽少,却意义重大。 “这些日子多谢大哥的照顾,我实在没什么可回报的。”在墨非看来,沐村的人除了钱财之外,拥有世上所有宝贵的东西,而钱财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可有有无的俗物。 “小哥说哪里话?”因丹连忙摆手道,“不说你是我的恩人,村民们可都很喜欢你。” 这段时间墨非也并非全无付出,除了跟村民一起劳作之外,每当太阳落山,她还会抽空教村里的孩子习字,当然,不过是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或一些日常用字而已,重点是教会了他们武艺和下棋。 征得湛羿的同意,墨非将部分武艺传给了这些孩子,若他们能坚持日复一日地练习,将来定能成为不亚于湛羿的高手。 这大概也是目前墨非唯一能为这群可爱的村民所做的事。 离开的日子终于到来,村民们送了墨非许多吃的用的,若非推辞了大半,她估计走不动了。 拜别沐村,墨非继续朝东方走去。听因丹说过,离沐村十几里还有几个村子,再往东走三四十里,就是东高镇,村民平时需要的一些生活物品就是从此处兑换的。墨非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偏远,莨那疑踔敛辉趺戳魍ǎ蠖嗍嘶乖谟靡晕锘晃锏慕灰追绞健 望着东边起伏的山峦,墨非心想,十几里路不算长,脚程快的话,明天就能到。 不过墨非很快就发现自己计算错误,虽然只有十几里,但重山复水,又没有一条清晰笔直的山路,要到达目的地……一个字,难! 行到第三日,墨非的鞋底磨破,脚指头也冒出了鞋尖。在终于到达新的村落时,鞋子正式与她告别,她赤着脚走进村子。 这个村子比起沐村少了一分娴静,多了一分纷杂。村民依然淳朴,并未因为墨非是外来者而表现出敌视,看得出这里也不曾经历过战火。此处山地起伏很大,坡度陡峻,沟谷幽深,河水多在山下,村民梯田种植山稻,灌溉不便,想来产量并不高。而水沐珠果也少有人种植。 墨非受到村长的邀请,借住在他家。这个和蔼的老人十分健谈,不时询问外界的时局,在听到各国正陷入战乱时,他庆幸村民们能偏安一隅。接着他又向墨非讲叙了很多关于村子的事情,小到母鸡生蛋,大到粮食收成……大概村里最大的事情就粮食丰收与否吧,嗯,或许还有谁家娶嫁生子…… 墨非在这个村子休养期间,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编织草鞋,可以就地取材的草鞋,无疑是她现在长途跋涉的最佳选择。 潦村。墨非又在地图上添上了新的地名。 村长带她参观了村子,并且热情地邀请她在此定居,要知道深山中交通不便,人口繁衍是一大困难,村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招新人入村。 墨非心中好笑,觉得这老人家真的很有意思。 两人行到梯田上时,村长突然感叹道:“若是能有充足的水来浇灌这大片田地,咱们村的人就能过得更好了。” 墨非仔细打量了四周的环境,道:“其实并不难。” 事实上潦村山清水秀,就是地理位置不太好,从山下引水不容易,但是储水确实很容易。 在山顶上建立蓄水池,储存雨水,还可将泉水引流,梯田之间增加坎沟,既可蓄水又可排水。在地势相对比较低的地方,可架设水车…… 墨非将方法一一向村长解说,村长听得连连点头,立刻就拉着墨非找到村里的巧匠商议。事实上,在山野之中,大多数男人都是全能,打猎、捕鱼、造房等无一不通。经过墨非的讲解,村民们很快行动起来,此刻刚刚立春不久,若能在夏季之前做好准备,今年的粮食估计能增收不少。 本来墨非没想多留,但既然开了这个头,她还是决定有始有终,帮助村民建设好这项灌溉工程,至少看着他们将基础打好。至于水车的制造,墨非画下了图纸,先让村民做好模型。 谁知这一待就是一个月,墨非天天跟随村民上山下山,耐心地指导工程的建设。她所知道的这些也是根据古籍的记载,重点在坚固和因地制宜。但实际有多少效果,墨非也不太确定。她只能根据情况不断地进行改进,一步步推敲,最终完成了整个工程的设计。 这段日子的忙碌让文雅的墨非多一分稳重和成熟,她认真起来毫不在乎辛苦,村民们无不心生感激,干起活来更加卖力。 一个月后,工程的基础已经打好,接下来只要村民按部就班地完成就可以了。墨非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村民们依依不舍,却也没有挽留,他们知道这个山窝是留不住凤凰的。 临行前,村长说:“此去五十里便是东高镇,那里颇为热闹,但龙蛇混杂,望先生多加保重,一路顺风。” 墨非向他们行了行礼,转身继续她的行程。 村民们注视着她单薄的背影,短短月余,他们已经深深记住了这名男子的名字——浮图。 短发凤目,身着麻衣,背负行囊,脚踏草鞋,手执拐杖,跋山涉水,虽孑然一身,却胸怀锦绣…… 不久之后,潦村修成蓄水渠,架设了水车,分别取名“佛渠”和“佛徒水车”,自此,潦村收成一年比一年丰产,吸引了不少外村人,佛渠与佛徒水车也逐渐在附近推广开来…… 墨非开始感觉这样的旅行也不错,可以亲眼看看各处的风土人情,顺便收集一些物产信息。 她现在还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在莨衬冢蛭宕搴土蚀宓拇迕穸济惶倒莨鞘倌昵熬捅芑龅秸馄吨兀毖苤两瘢儆胪饨缃涣鳎湮拚铰抑#匆财肚盥浜蟆 但愿到东高镇能获得一些确切的消息,墨非如此想着。 “救命……救命……” 正在这时,墨非隐隐听到远处有人呼救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发声处走去。 “救命……不要……走开!” 声音越来越清晰,墨非放缓速度,借着树木的遮挡,悄悄靠近。 “畜生!走开!救命……”女孩凄厉的叫声惊起了周围的鸟雀,在这幽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接着墨非又听到几个男人的嬉笑声与难以辨识的摩擦声。 墨非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小心拨开树枝,首先印入眼中是三个壮硕的男人,他们笑容猥琐,围着一名趴伏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女子,而女子身上还有一个男人正在…… 墨非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双手紧握。 深吸了一口气,她抽出军刀,小声道:“湛羿,帮帮我!” 刀芒一闪,墨非猛地冲了出去。 “谁?”一个男人警觉,但随后就感觉脖子一凉,一道血渍呈扇形洒开,接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其他男人都反应过来,但他们空有一身力气,又哪里是墨非的对手?几个闪躲,轻易收割了几人的性命。 杀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了…… 墨非擦去军刀上的血迹,蹲到那女子身边。 女子用带血的右手抓住墨非脚踝,虚弱道:“救救我,我……我不想死……” 墨非伸手扶住她,这女子浑身颤抖,破损的衣物难掩luo露的肌肤,身下更是一片狼藉,可是她眼中的求生欲望之强烈却是令人心悸。 “不用担心,我会救你的。”墨非柔声道。 女子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连说:“谢谢,谢谢……”然后眼睛一闭,就昏了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2、予初 墨非将女孩背到小溪边,用手巾小心地帮她擦拭身体,看着她身体上一道道伤痕,真让人揪心,特别是□□…… 春天寒意仍重,墨非动作利落地帮她清洗好身体,上了点药,然后又给她换上一套粗衣,这还是沐村村民送的,她一共有3套,如今正好能给这女孩凑合一下。 墨非点燃火堆,静静地守在这个女孩身边。这女孩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长相清秀,皮肤略黑,双手满是长期劳作的茧子,在她左手手腕上戴着5条手工编织的黑绳,墨非猜测这东西可能有什么意义,所以刚才帮她擦洗的时候没有随意乱动。 又过了片刻,女孩慢慢从昏睡中醒来,朦胧间,似乎看到一名陌生男子坐在她身边,一身粗衣,短发轻扬,凤目半闭,气质平和,正是自己昏迷前见到的救命恩人。 女孩默默流下眼泪,手指微微颤抖。 墨非见状,轻轻道:“别难受,一切都会过去的。” 女孩忍着疼痛坐起来,看了看自己被换掉的衣物,她用双手环住肩膀,颤颤巍巍地跪在墨非面前,低声道:“谢谢,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不必谢。”墨非将她扶起来,宽慰道,“你现在身体虚弱,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没关系,这点伤……这点伤予初还能忍受得住。” 墨非心中叹了一声,这女孩醒后没有惊慌恐惧,没有歇斯底里,虽然伤痕累累,却依然咬牙撑住,其心性看来非常坚忍。 墨非问道:“你叫‘予初’?” “是的,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在下浮图。”已经习惯用“浮图”这个名字的墨非,对外基本都是如此回答,“墨非”二字代表她过去的秘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别人。 墨非又问:“你,到底发生了何事?遇到强匪了吗?” 予初的眼中含泪,脸上露出几分惊惧,颤抖道:“我们村子的人,全部都被青岭寨的人杀了!” “怎么回事?” “距离我们村不远的冠山之上有个青岭寨,数年来我们村一直受其盘剥,每个月都要上交一部分粮食。但是只要不过分,村民们都忍了。谁知,谁知昨天青岭寨的副寨主来了,看中村中几名女子,包括一名刚嫁到我们村的新妇,想强行抢入山寨,村里的男人们忍不住反抗,结果……那群畜生,毫无人性!竟然乘着夜色偷袭,对村民进行屠杀!”予初一边叙述一边泪流不止。 墨非听得直皱眉头。 予初又道:“我当时吓坏了,只知道往外逃,可惜还是被几个男人追上来……” 后面她没再说,墨非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芒。 她问道:“你们村被盘剥,为何不去东高镇求助?那里应该有可以主持公道之人吧?” 作为附近最大的一个镇子,最起码的民兵守备至少也有数百人。 予初苦笑:“东高镇的头领虽每年都向周围的村子征税,但他从不管事。况且青岭寨如此凶狠,他又怎敢轻易出兵?” 头领?这个称呼倒是新鲜,哪个城镇的主事官会自称“头领”?呵,似乎确实不能以正常的地方官制来衡量,这片地区乃无主之地,小势力多如牛毛,东高镇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墨非想了想,又问:“那青岭寨有多少人?平时经常骚扰其他村子吗?” 予初摇头:“距离我们村最近的晋村也有六七里,青岭寨一般不会舍近求远,我们村土地肥沃,只要不遇到天灾,所收的粮食差不多能满足那些人的要求,只是村民会过得清苦点。青岭寨大约有上百人,平时不事生产,喜好打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拿兽皮和东高镇的外商换钱,村民们经常帮他们搬运货物。” 墨非知道,这附近大多有以物换物的风俗,但是镇内的商铺却是需要银钱交易的。 “我明天要去一趟晋村,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你的村子暂时是不能回了。”墨非如此说。 “去晋村?”予初抹了抹泪,随口问道,“为何要去晋村?恩人是晋村人?” “不是。”墨非回答,“你的村子如今被毁,青岭寨的人肯定会打其他村子的主意,其中离此处最近的村子便是晋村,我们应该去通知他们稍作防范,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一旦冲突起来,恐怕又会引发一场屠杀。” 予初想了想,觉得有理,她迟疑了一会,请求道:“恩人,我能先回一趟村子吗?也许还有活下来的人。” 墨非实在拒绝不了这样的要求,她同意道:“回去可以,不过我们要小心一点,也不知道那群人都离开没有。” 予初点点头,艰难地站起来。 墨非忙道:“你能走吗?” 予初咬咬牙:“无事。” 墨非深深看了她一眼,弯身将火熄灭,背起包袱就随同她一起前往她的村子——冠山村。 村子附近的血腥味令墨非皱了皱眉,在暗处观察了半晌,确定四周没有青岭寨的人之后,两人才快步走进村子。 这样的场面,墨非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是她永远不可能适应。实在太残忍!生在乱世,人命就真如草芥? 她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村民冷硬的尸体,地上血迹斑斑,四周一片死寂,连家畜的声音都没有。 看来村子已经被洗劫过一遍了。 墨非跟着予初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寻找,可惜毫无收获,细数过来,一共三百七十五人,除了失踪了的五名女子和活下来的予初之外,村子再无活人。墨非猜测,那五名女子可能被掳走了。 予初终于忍不住倒地痛哭。 此时墨非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之言,她静静地等待片刻,直到予初发泄得差不多,她才道:“去找些工具,咱们一起将这些村民葬了吧!” “是,是。”予初连忙应声,擦干眼泪。 两人在村后的山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合力将村民的尸体一具具地拖放到坑中。 盖上黄土,立块木板,三百多个生命就这么草草下了葬。 墨非双手相合,低声念起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予初闻听,抬头看向墨非,只见他逼着双眼,神色庄重,诵经的声音如同大地之母的手,轻轻抚慰着受创想心灵。 予初渐渐平静下来,专注地听着墨非所诵的经文,然后她跪在地上,也学墨非双掌合拢,闭眼默念起来。 数遍之后,墨非放下手,看了看跪在旁边的予初,她转身便朝村外走。 予初回神,忙酿跄地站起来,跟上去。 墨非听到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道:“去收拾些有用的物品,我就在村口等你。” 两人离开冠山村已是黄昏,朝着晋村的方向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转黑,两人才寻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停歇下来。 这期间,予初竟然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直紧跟着墨非。 两人坐在火堆边吃完干粮,又休息了一会,墨非抽出军刀,开始练习湛羿所教的武艺。这些日子,练习时断时续,墨非并未在湛羿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第一步任务,只能继续进行这种缓慢地动作练习。 予初静静地看着墨非在夜色中舞动的身影,神色专注,不知不觉将他的动作深深印入脑中。 待墨非停下来,她才好奇地问:“恩人是在练武吗?” 墨非擦了擦汗,回道:“是的。出门在外,有一技防身是必要的。” 予初张嘴想问自己能不能学,但下一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如此卑微,又怎能有其他奢望? 予初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上的黑绳。 墨非坐下来,不经意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你手上的黑绳有何含义吗?” 予初回神,看向手腕处,面带哀伤,轻声回道:“这是村中习俗,每当一个至亲去世,活着的人就要编织一条黑绳,代表着要替死去的亲人活下去。这五根黑绳分别是我的爹、娘、哥哥和弟弟妹妹。” 墨非默然。 “恩人不必替予初感到难受。”予初笑了笑,“过去的终是过去,予初有先人庇佑,命不该绝,又遇到恩人,想来今后必能逢凶化吉,安稳度日。” “予初,你以后别叫我‘恩人’了。”墨非道。 “那该叫什么呢?” “我有名字。” 予初忙摇头道:“不行,予初怎能直呼恩人的名字?嗯……不如叫‘先生’?” 尽管墨非穿着粗鄙,但气质不凡,温雅如风,一看就知并非村野之人。 “好,就叫‘先生’。”墨非同意了这个称呼。 第二日清晨,两人继续上路,速度加快了几分,好在这条山路不难走,终是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晋村。中途不过喝了几口水,两人又累又饿。 不过墨非还是第一时间找到村长,将冠山村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晋村村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高体壮,看似粗狂,实则稳重。在听完墨非的叙说之后,他先召集了村里的几位长者进行商议,在综合各人的看法之后,村长决定听取墨非的意见,防范于未然。 只是晋村人口与冠山村相差无几,壮年只占三分之一,虽然身手还不错,但绝对无法与青岭寨的人抗衡,可是他们也不愿意就此屈服,任那群强盗盘剥。他们倒是并未怀疑墨非二人的话,因为青岭寨的一些恶行他们也有所耳闻。如今冠山村被毁,很难说他们不会跑到此地来捣乱。 作为晋村村长,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最后决定,向山内的塔伊族求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3、开天地 当晚,墨非与予初留宿在晋村,在请一位大婶帮予初换药时,意外地知道晋村居然有位名叫“云踪”的大夫,墨非颇为吃惊,要知道大夫在这个时代是是非稀缺的,有些中型城市都不一定有一位医术不错的大夫,不想这个偏远的山村竟然隐居着一位。墨非忙叫一个村童把这位大夫请过来。 不多时,大夫云踪踏着夜色而来,这是位年约五十的矍铄老者,须发皆白,颇有些仙风道骨。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皮肤黝黑,相貌俊朗,眼神灵动,背着个药香,亦步亦趋地跟着云踪。 墨非上前相迎,云踪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心中惊异,眼前这名男子虽穿着粗鄙,但姿容不俗,气质超凡,带着男子的英气与女子的纤美,给人一种雌雄难辨之感。 云踪心下有点疑惑,跟着墨非来到予初身边。予初见到大夫有些畏缩,墨非安慰道:“予初,无论如何让大夫看看,以免将来落下病根。” 予初这才低着头伸出了手。 云踪先是给予初把了把脉,然后又给她查看了手脚上的外伤,他心中已是了然,也没问多余的话,打开药箱,熟练地抓了几副药,叮嘱道:“老夫开的药皆是内服之用,重点补血益气,外伤处理得不错,这位小哥手上想必有更好的伤药,老夫就不另外再开了。” 墨非叠手致谢。 云踪又道:“世道混乱,姑娘遭逢此劫,身心受创,望日后能抛却忧思,静心养气。” “多谢大夫。”予初真诚地道了一声谢,这位大夫温和慈祥,令她感觉很安心。 墨非将云踪送出门,云踪临走前突然问:“不知小哥如何称呼?为何会来到这偏僻之地。” 墨非回道:“在下浮图,落难至此,山路重重,且行且看。” 云踪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带着药童离开。 第二日,村长叫来墨非与予初,随同他一起上山拜会塔伊族族长。 塔伊族移居此地已有上百年,他们以渔猎采集编织为生,经常会用兽皮野味等物与晋村村民换取粮食,双方相处融洽,依存互助。 行了半个多时辰,远远可看到山头一排排尖顶房屋,石阶,木墙,草顶,房檐下都挂着一串串色彩显眼的装饰物,树藤缠绕,绿叶成荫,春风拂影,宁静而祥和。 屋外随处可见正在晾晒的兽皮,塔伊族人穿梭忙碌,他们见到村长都微笑着打招呼。 不多时,接到禀报的塔伊族族长踏步而来。 只见来者年约二十四、五,身材高大壮硕,剑眉朗目,头发微卷,额间绑束一条编织博带,左边垂着一根羽毛。穿着一身拼接麻衣,腰间还围着一块赤红色毛皮,肩背长弓,脚踏皮履,真是意气风发,英姿不凡。 “村长,近来可好?”伊穆罕冲着村长摆手笑道。 “一切皆好。”村长也笑着回应,跟着伊穆罕走进屋子。 伊穆罕招呼几人坐下,然后看着墨非等人问道:“这两位面生得很,不知是何人?” 村长介绍道:“这位是浮图小哥,那位姑娘是冠山村的予初。” “冠山村?” 村长收敛笑容,开始向伊穆罕述说冠山村发生的事,末了忧心道:“冠山村被毁,不知那群强匪会不会前来骚扰晋村?晋村难以抵挡,到时希望族长能施以援手。” 伊穆罕哼道:“几个山头各有其主,青岭寨若敢越界,本族长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村长大喜:“那先多谢族长了。” 这时墨非开口道:“若青岭寨有意染指晋村,那么他们第一个要对付反而不是晋村,而是塔伊族。塔伊族的实力比之青岭寨如何?” 伊穆罕深深看了墨非一眼,回道:“实力相当,硬拼起来,我族应可占些许上风。” 墨非皱眉,又道:“以往冠山村受尽青岭寨的盘剥,东高镇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如今他们血洗了一个村子,难道东高镇也置之不理?族长何不试着向东高镇请求援兵,共同对付青岭寨?” “此事绝无可能。”伊穆罕冷笑道,“小哥有所不知,东高镇与青岭寨乃一丘之貉,暗中早有勾结,塔伊族不可能获得东高镇的援助。” “那该如何是好?”村长面色凝重道,“一个青岭寨就不好对付了,若再找来东高镇的守兵,那……” “村长莫要着急。”伊穆罕道,“本族长还真不相信青岭寨敢来与塔伊族争夺山头,即使有东高镇的援兵,他们也将付出偌大的代价,此中利弊,他们该清楚。明天开始,我会派人前往晋村巡守,务必保村子无忧。” 村长这才略微放心地点头致谢。 墨非心中却是不安,总觉得那群强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塔伊族这位族长还不够警惕。 “请族长莫要大意,青岭寨行事狠厉,他们很可能孤注一掷,与塔伊族拼个你死我活。”墨非又提醒了一句。 伊穆罕破不以为然地笑道:“毋须担心,我族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他们占不到多少便宜的。” 墨非还想说些什么,伊穆罕已起身道:“烦事暂且放下,日头正浓,几位就在这里用饭吧?尝尝我们塔伊族的手艺。” 村长笑道:“族长的烧烤可是一绝,我们有口福了。” 墨非也起身道了声谢。到口的话却是吞了回去,在听到青岭寨海域东高镇有勾结时,她本想提议塔伊族先下手为强,一来可将这伙恶霸彻底剿灭,二来震慑东高镇的头领,使其不敢轻易来犯,三来也可接收对方的山头,扩张自己的势力。 不过看伊穆罕的模样,她这个外人也不好再开口,毕竟此事需要拿命去拼,不是一言一语能说动的。 心思不属地和伊穆罕等人吃过饭,墨非便带着予初和村长下了山。 “先生,你有心事?”予初小声询问。 “无事,我打算过几天就离开,先去东高镇看看。”墨非淡淡地回道。 “先生要去东高镇?”予初面色有些发白,“刚才那位族长不是说了吗?东高镇头领与青岭寨有勾结,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先生前去岂不危险。” 墨非心中好笑,道:“东高镇又不是贼窝,那里还居住着很多普通平民呢。” 况且东高镇是墨非目前遇到的最大的一个村镇,她估计可以从游商那里打听到关于莨囊恍┫ 墨非又道:“予初,你就在晋村落户吧,这里的村民淳朴善良,必然会乐意接纳你。” 予初一听,急道:“先生,请让予初跟着你吧!” “跟着我作甚?”墨非摇摇头,“我孑然一身,长途跋涉不知归途,甚至随时可能遇到危险,你一弱女子,跟着我风餐露宿,日晒雨淋,何苦来哉。” “我不在乎。”予初上前几步,跪在墨非面前道,“予初如今也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在先生身边,予初觉得很安心,不论多苦多危险,予初都希望跟在先生身边,请先生不要舍下予初,求您了!” 墨非看着莹莹含泪的予初,沉默了一会,道:“予初,前途多舛(chuan),生死难料,你的亲人可是望你能平安一生的。” “活在世间,何处可真正安身?留在晋村就能无忧无祸?”予初苦笑道,“予初只知道,若就此离开先生,予初将一辈子不得安宁。先生,请不要舍下予初!” 说着,俯首在地,久久不起。 墨非暗叹一声,道:“好吧,晋村日后恐怕确实不是合适的安身之所,你便暂时跟着我吧!”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予初欢喜地一个劲向墨非磕头。 墨非无奈地将她扶起来,从此自己多了一个伴,也不知时好时坏。 两人回到晋村,开始编织草绳、草鞋、箩筐一类的物件,墨非琢磨着要在东高镇住上几日,没有钱币恐怕不好办,所以和予初一起做起了手工活,想以此换些钱币。 予初的手很巧,比墨非的动作利落多了,做出来的东西又精细又漂亮,看得墨非直夸赞。 而后墨非又在村民的带领下,上山采集了一大箩筐新鲜的野菜,抓了几尾鲜鱼。 两天后,天还未亮,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晋村。 正在这时,突听外面一个声音大叫:“那是什么?”接着就是一阵骚动。 墨非和予初忙跑出去,顺着村民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某个山头之上升起了浓烟,深沉的天空中被一片红光映亮。那里,不正是塔伊族所在之处吗? 出事了!墨非心头一惊,脑中瞬间冒出“青岭寨”三个字。 这时,从山下跑下来几个塔伊族族人,他们一身狼狈,大声道:“青岭寨的狼崽子们来了,他们乘夜偷袭,放火烧屋,我们很多族人都被烧伤了。” 村长急切地问:“那青岭寨的人呢?还在山上吗?” “没有,被族长他们赶跑了,他们也伤亡不小。”那人喘息着道,“麻烦村长带些村民去帮忙灭火。” “这是一定的。”村长也不迟疑,忙叫了好些人提着水桶匆匆上了山。 墨非望着山顶,道:“予初,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予初刚想说些什么,但是墨非已经快步跟了上去。 这场火来得太过突然,塔伊族完全没有准备,仓促之下应敌,塔伊族可谓损失惨重。万幸的是,他们最终还是将青岭寨的人赶跑了。可是等那帮人重整旗鼓再次来袭,以塔伊族目前的状况,恐怕不是对手了。 待大火扑灭,天已大亮。 墨非跌坐在地上,一身汗渍,她静静地看着众人将烧伤烧死的塔伊族族人一一抬放在地上,啜泣声不绝于耳,其状令人凄凄然。 青岭寨确实果决凶狠,如此迅速来袭,灭了塔伊族,青岭寨将是这一代最大的势力。 墨非的视线移向塔伊族族长伊穆罕,他正背对着她,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从他僵直的背影就能猜到他内心有多愤怒。 【他……很像我。】墨非耳边传来湛羿的声音,【未能保护好自己的族人,痛苦、自责、愤怒……无以复加……】 “世事难料,人无完人。” 【呵,是啊。至少他还有机会弥补,还有机会……】 墨非暗叹一声,起身朝大夫云踪走去,此刻他正忙着给受伤的人疗伤,伤员起码上百人,他与那药童两人显然忙不过来。 “云大夫,您去看受伤比较重的伤员吧,轻伤的就交给我与其他村民了。”墨非上前道。 云踪看了他一眼,问到:“你知道如何治疗烧伤吗?” “轻度烧伤的急救,在下还是懂的。” 云踪点点头:“那好,就交给你了。” 墨非又朝村长招呼了一声,让他带着轻伤者去河边冲洗浸泡,然后又叫人打来数桶清水,教他们为伤员清洗和冷敷伤口。只是中度和重度的伤员不好治疗,没有药物,根本无法缓解他们的疼痛。特别是小孩子,即使有大人的安抚,也无法停止哭闹。墨非知道,烧伤的疼痛是难以忍受的,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皮肤下爬动一般,又麻又痛,令人受尽煎熬。 而那些肢体烧得焦黑的伤员,更是大多陷入休克,随时可能死亡。即便救回来,也毁容了,这个时代可没有创面手术。 一直忙到午后,伊穆罕带着众人将死去的族人抬放到另一边,然后又为伤员架起了几个大草棚。如今大半房屋被毁,暂时是无法居住了。 几名妇女露天做起了食物,一阵饭香立刻随风传来。饱受惊吓的众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先生,给。”一个乘着米粥的碗递到墨非面前,她回头一看,却是予初。 “你也来了?怎么不待在村里。”墨非接过碗。 予初坐在她身边道:“村中大多妇人都来了,予初怎能安心待在村里?” 墨非不再说话,默默喝起了米粥。 身边几个孩子还在不停地哭闹,那些伤员也是□□不断,一脸痛苦,连粥也喝不下。 墨非转头对着几个孩子道:“别哭了,哥哥给你们讲故事好吗?” 一个孩子抽抽泣泣道:“什么故事?” “你们知道我们这天地是如何出现的吗?” 这么一问,不但几个孩子,就是周围的大人也好奇起来。 “相传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墨非从盘古开天地讲到女娲造人,“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tuan)土作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b(huan)泥中,举以为人。”接着又讲到共工触山、后羿射日、大禹治水以及神农尝百草…… 在讲到神农尝百草时,一直跟在大夫云踪身边那个药童目光晶亮,一副神往的表情。 随着墨非的讲叙,一副波澜壮阔的画面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众人无不听得聚精会神,兴致盎然,渐渐忘却了身上的疼痛,同时不知不觉地将食物吃完了。 空地上悄然无声,只余下一个清朗的声音缓缓讲叙着生动的故事。那名身着粗衣的男子,手端粥碗,盘膝而坐,脸上还留着被烟熏后黑污,头发蓬乱,背脊挺直,声音如暖风,轻轻拂走了众人的烦忧与疼痛。 伊穆罕背靠在一棵大树边,神情专注看着空地中心的那名男子,满心的愤怒竟然在此刻被抚慰。 很多年后,每当伊穆罕想起这一幕,心中就会泛起阵阵酸涩,只是沧海桑田,当时已惘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4、计夺东高镇(一) 塔伊族的伤亡不小,青岭寨虽暂时退却,但估计今晚最迟明天就会再次来袭,若无准备,塔伊族难逃死劫。 “目前族内可战人员不过百人,而青岭寨人数约莫是我族的两倍,我族虽占据地利,但要护住受伤的族人,很难防住他们的猛攻。”伊穆罕扫视众人,问道,“诸位兄弟可有应敌之法?”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大汉道:“只能多挖陷阱了,周围的地形我们了若指掌,抓紧时间,或许能有些作用。” 伊穆罕摇头:“此法不可行,青岭寨的人同我们一样,久居山林,对各种陷阱都很熟悉。我估计他们会选在明天来袭,避免因为晚上视线不佳而误中陷阱。” 众人点头,神色凝重,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各种可行之法。 墨非静坐在一旁,目光看向不远处一颗大树上的蜂巢,可能因为大火烟熏的关系,蜂巢附近没有多少黄蜂飞舞…… 她突然转头对村长说:“村长,如今大敌当前,不如暂时将晋村的村民全部迁入塔伊族吧。” 晋村村长一愣,迟疑道:“为什么?青岭寨很快会来袭击此地,村中一些老弱妇孺岂不危险?” “若塔伊族被灭,晋村亦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墨非徐徐道,“与其如此,不如将晋村与塔伊族合二为一,整合所有壮士,共同抵御外敌。” 村长低头沉思,而塔伊族的众人亦停下议论,一起看向村长和墨非二人。 墨非又道:“村长,毋须迟疑,青岭寨凶狠残忍,您不怕他们今晚就袭击晋村?要知道村中也有不少身手不错的壮士,一旦除去这些人,塔伊族便再无外援,你们也将被屠杀殆尽。” 村长面色一凛,再三考虑之后,终于点头:“没错,晋村与塔伊族息息相关,其中一方被毁,另一方也将不存,为了自己的家园,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搏上一搏!族长,我们晋村,与塔伊族共进退!” 村长伸出一手,伊穆罕紧紧握住,慎重道:“共进退!” 周围众人也都激昂起来,握拳起誓。 过了片刻,墨非又问向伊穆罕:“族长,这个山头的蜂巢多吗?” 伊穆罕目光微闪,点头回道:“多。” “那就太好了。”墨非道,“刚才不是有位大哥提议设置陷阱吗?我们可以在偏僻之地设置一般的陷阱,即使伤不了多少人,却可以逼得敌人正面主攻,然后我们将蜂巢集中在要道,敌人来袭之时,箭射蜂巢,引来黄蜂为我们助阵。” “好主意!”伊穆罕大喜,他站起身来,来回走动。 墨非看众人面色转喜,一改初时的凝重,她心下稍安,站起来唤道:“族长。” 伊穆罕走过来,看向墨非,问:“浮图先生还有何建议,请直说。” “可否单独说几句?” 伊穆罕微愣,点头,然后同墨非走到一个角落。 墨非道:“有一件事在下必须提醒族长,其实在青岭寨前来袭击之时,塔伊族便已陷入了灭族的危机,再无退路。” “此话怎讲?” “若塔伊族败,毋须多言,后果可想而知;若胜,元气大伤,战力损耗,与青岭寨有勾结的东高镇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一定会派人围剿塔伊族,届时,塔伊族是否还有可战之力?” 伊穆罕脸色一变,咬牙道:“如此说来,塔伊族没有希望了?” “那倒未必。”墨非一脸平静道,“我之所以要与族长单独谈,就是怕影响众人的士气,只有先击败青岭寨,才能有信心进行下一步计划。” “莫非先生已有应对之法了?” 墨非道:“别无他法,唯战而已。” “唯战而已?”伊穆罕喃喃道。 “东高镇才六七百人的守备,族长何须畏惧?只有掌握主动,才有致胜的希望。”在经历了数万人的战争之后,这几百人的战斗还真不值一提,只要指挥得当,以少胜多并不困难,更况且东高镇和青岭寨都不得民心。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夺取东高镇?” “正是。” 墨非与伊穆罕的对话内容无人知晓,但接下来,所有人都迅速行动起来。塔伊族一边在隐蔽处设置各种陷阱,一边四处搜集蜂巢,对于经常采蜜的他们来说,只要做好防护,取蜂巢倒也不难。 而晋村的村民则在村长的号召下,回村收拾家当和粮食,一一运往山头。 塔伊族内消沉的气氛,在村民的到来后,又开始恢复热闹。 伊穆罕将晋村的壮士都编入战队之中,重新进行整合,并分配了相应的任务。而没有战斗力的人,则被送到隐蔽处,只要战士不败,他们就不会有危险。 度过了无惊无险的一个夜晚,在清晨时分,那群凶残的匪徒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浩浩荡荡数百人,手拿斧头或长刀,身背弓箭,身手灵活地穿梭于树林之中。 在发现林中的陷阱之后,青岭寨的人为了节省时间,果然集中兵力,正面进攻,有树木的掩护,他们不怕塔伊族的连射攻击,再加上己方人数占绝对优势,他们相信此次必能一举将山头拿下。 伊穆罕站在一棵树上,目光冷厉,不多时,他手微微一抬,霎时间,一片箭雨飞射而下。 青岭寨的人纷纷隐蔽,却发现箭矢毫无准头,大部分从头顶飞过,这群人无不哈哈大笑,但很快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只听得一阵嗡嗡声,接着一大片黄蜂铺天盖地涌来,仿佛一片乌云,几乎遮蔽了天空。 青岭寨的人哀嚎、痛叫之声此起彼伏,他们丢掉武器,四处奔逃。 塔伊族乘机拉弓猛射,一时间,不知多少青岭寨众死于箭下,而有更多人为了躲避黄蜂而冲进密林,结果落入陷阱…… 墨非只看了片刻,就回到后方照顾伤员去了。 结果已一目了然,一群只凭蛮力和凶狠的山匪,对面有组织有计划的反扑,又如何能扭转局势?他们也不过才两百多人而已…… 待到午后,一切归于平静,塔伊族竟然无一死亡,不过伤了几十人而已,这还是去追击逃匪时造成的。 众人开始打扫战场,将死了的青岭寨人都清理到一处。 伊穆罕道:“看来这群人中,有东高镇的援兵,只是人数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 旁边一人笑道:“我们原本已被重创,他们大概以为拿下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却不想晋村村民会坚决与我们共进退,又有浮图先生的计略,他们怎能不败?” 伊穆罕也笑道:“泊乌,你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们就去青岭寨将其连根拔起。” “喏。” 说完,伊穆罕环视四周,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草棚下照顾伤员,他大步走过去,唤道:“浮图先生。” 墨非闻言,站起身来。 伊穆罕走到她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到一边私聊。 两人走到后山崖边,墨非问:“族长有何吩咐?” 伊穆罕道:“如今青岭寨已除,先生是否能把接下来的计划告之?” “四个字,速战速决。”墨非毫不迟疑道,“乘着东高镇还未有所警觉,立刻开始行动。他们一定料不到我们会主动出击。” “如何行动?” “两天内探清地形,了解守备分布,然后……擒首。” “擒首?” 墨非点头:“我从云大夫那里得知,东高镇有五名头领,他们分别拥有一百多人的守卫。平时不练兵,而是分批巡视领地,或者去临近的村落进行骚扰。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几个头领身边的守卫,人数都不会太多。” 伊穆罕点头:“没错,确实如此,然五大头领的宅院修建得十分牢固,除非晚上偷袭,否则白天是很难混进去的。但若到晚上,外出巡视的守卫又都回镇了,到时更不好动手。” 墨非沉吟了一会,问:“这五人住在一起,不知各有何性情与喜好?” “这五人是五兄弟,皆是贪财好色之辈,见到稍有姿色的人都不会放过。可以说,东高镇内,几乎没有年轻女子敢出门,甚至一些俊俏的男儿也不敢轻易露面。”说到这里,伊穆罕莫名地看了墨非几眼,眼前这名男子亦有一副好面容,其气质更是有别于一般人,若被那五人发现,估计难以幸免。 伊穆罕又道:“其次,五人好酒,爱稀世珍宝,包括罕见的兽皮或者精美的器物。尽管东高镇范围内的百姓都不富裕,但这几人却享受着奢华的生活。若有人敢质疑反抗,必会遭到残酷地报复。不过,他们对外来的商人倒是很宽容,只要商人们有所进献,那么任其横行霸道,也会不闻不问。” 墨非皱了皱眉,这样的领主,居然能维持统治这么长时间? 伊穆罕又道:“这五人品性低劣,武艺却是不凡,族中能与他们旗鼓相当的不足三人。” “武艺再高,也防不住偷袭。”墨非淡淡道,“这五人满身弱点,要混到他们身边真的太容易了。只是还需要尽快拿到地形图和守卫分布。” “先生打算如何混到他们身边?” “一,冒充买卖兽皮的外商,进献礼物;二,寻一两名稍有姿色的男女,引起对方注意。无论哪一条,都可轻易接近这几人。” “第二条不予考虑。”伊穆罕道,“冒充买卖兽皮的外商倒是可行,我族内多的是精致兽皮。只是选派谁做这个内应,还需要商议一下。” “我想,毋须再商议。”墨非望着不远处忙碌的众人,道,“塔伊族和晋村村民,有谁比我更像外来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5、计夺东高镇(二) 高腾觉得自己这次出门肯定忘记求神保佑了,否则怎会在半路上被一群强盗给抓到这山野洞窟?他雇佣的四名武士也在几招之内被俘,东高镇附近何时出现这么一帮子拦路抢劫的高手了? 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这回丢了货物也就算了,怕的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高腾故作镇定地看着眼前这几名高大的男子,一身山族人的打扮,体形彪悍,面无表情,似乎很难沟通。 果然,这几人都没回答高腾的问题,只是直直地杵在原地。 高腾壮着胆子准备再次开口,就见一人从洞外走了进来。 来人虽衣着粗陋,但容貌俊逸,气质不凡,以他走南闯北数年的经验判断,此人绝非山野村夫。 “你是何人?打算做什么?”强盗抢劫要么收货走人,要么一刀见血,谁闲着没事找苦主诉衷肠呢? “别紧张。”墨非看着这个被他们抓来的可怜家伙,淡淡道,“我们将你抓来不过想问几个问题而已。” “你们想问什么?”高腾见此人语气平和,心中稍微安定了几分。 “你的姓名?从哪里来?到东高镇做什么买卖?” 高腾迟疑地问:“我若回答了,你们就不杀我?” 墨非点头。 “好。”高腾挺挺背,回答道,“鄙人姓高名腾,乃南山驰o乡人,来东高是为了收购兽皮、药草、粮食等物,同时贩卖一些南山的特产、玉石和一些小物件。” “玉石?你说的是这个?”墨非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玉饰,随意道,“这玉块雕刻粗糙,玉质下等,你骡马上的货物,可没有一件好东西。你应该知道,到东高镇的外商,都需要向头领交纳买卖钱,你就拿这样的东西充数?” 高腾勉强笑了笑,小心问道:“阁下,阁下莫非是头领大人的守卫?” “回答我的问题即可,没必要问多余的话。” “是,是。”高腾忙道,“鄙人当然不敢拿这劣质物件去充数,进献给头领的东西,鄙人都准备好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 墨非打开锦盒一看,只见盒子中摆放着五件玉饰,雕琢精美,晶莹透亮,更难得的是,五种玉雕分别为黄、紫、红、绿、蓝五色,寓意吉祥,确为珍品。这样的东西要是放到她原来的世界,绝对是上千万一件的奢侈品。 周围的塔伊族族人见到,都忍不住露出惊叹的表情,只有墨非依然是面瘫式的淡然。 她收起锦盒,面无表情地对高腾道:“好了,高腾,你现在把衣物脱了。” “什么?”高腾下意识用双手抱住自己,紧张道,“脱衣物干什么?”这群强盗莫非还要劫色不成? 看这人一副仿佛要被□□的惊恐样,墨非嘴角抽了抽。这高腾年约二十来岁,比墨非矮了几寸,五官还算端正,但脸型微胖,像颗汤圆,这模样看着可喜,但要引起别人的“性”趣,估计有点难度。 “泊乌,你去帮他把衣服脱下来,动作快一点。”墨非也没打算再磨蹭,对一旁的泊乌说道。 “好咧!”泊乌立刻露出一个十分猥琐的笑容,摩拳擦掌地向高腾走去,接着就听到高腾凄凉悲惨的惊叫…… 墨非换上从高腾身上扒下来的衣物,然后把那个锦盒收进怀中,这时洞外正好走进四名穿着南山服饰的武者走进来。 其中一人道:“先生,都准备好了。” 墨非点点头,对着角落惊魂未定的高腾道:“得先委屈你去塔伊族做客几日,毋须担心,不会伤你性命的,之后你的东西也都会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你们……你们到底是何人?想做什么?”高腾终于察觉这帮人的不一般,心中颤颤。 墨非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四名化装成武者的塔伊族人就走了出去。 原本他们换个装就准备进入东高镇,可是中途正好遇到赶着骡马的高腾等人,见他们的装束与本地人不同,墨非就知道她的计划还有不足,于是临时起意,将高腾这可怜的家伙给俘虏了,谁叫他出现得这么凑巧呢…… 一行五人拉着骡马进入了东高镇。 东高镇比墨非想象中更大,边墙用石块堆砌而成,三米多高,墙上趴满绿藤,看起来年久古旧。通过大门,眼前是一条黄土路面,两边都是房屋,构造虽简陋,但排列整齐,罗列有序。再走过一段路,到达北镇集市,人流穿梭,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倒是十分热闹。 除了镇中的各种商铺之外,街道上还有不少赶集的村民以及买卖货物的外商,从穿着就能看出本地人与外地人的区别。 “先生,外地的商人来此地,一般都会到万来客栈落脚。”随同墨非的四人中的萨多小声道。 “好,你带路,我们去万来客栈。” 几人来到万来客栈,寻了一处坐下,并跟小二要了几杯茶水。 墨非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围,果然在座的几乎都是外地人,口音五花八门,细细听下来,倒也能收集不少信息。 在注意别人时,墨非他们五人也倍受瞩目。 塔伊族四位勇士个个高大威猛,长期的山林生活,让他们身上散发一种野兽般的危险感。 墨非的容貌和气质出挑,她那头短发因为戴着毡帽而没有引人注意,但那不同于一般的文人雅致以及从容淡然的举止,都让人无法忽视。在这偏僻之地遇到这样一个人,就仿佛在土旮旯中发现异宝一般。 “这位小哥有礼了。”一名男子走过来打招呼。这人年约四十,衣着还算华美,起码比墨非身上穿的精致。 “你好。”墨非也没起身,只是淡淡地对来人点了点头。 男子微愣,随后笑道:“鄙人罗璋,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高图。”墨非用了一个化名。 “原来是高兄,鄙人观高兄气度不凡,有意相交,不知高兄是否介意?” “罗兄客气了,请坐。”墨非向他摆了摆手。 罗璋谢过之后落座,心中却是大感惊异,眼前这名男子,似乎久居高位,否则绝不会有这样的做派。他行商数十年,阅人无数,即使是在繁华的涟都也难得见到这样的人物。 “不知高兄打哪来?行商还是游历山水?”罗璋试探地问。 “行商。”墨非道,“只是做些小买卖,不值一提。倒是罗兄,肯定非一般的小商小贩。” “哈哈,鄙人是买卖布匹香料的,也只是些小生意而已。”罗璋见对方有意避开出处,也就没再询问,只是道,“刚才鄙人正和几位同伴商议去领主府的事宜,不知高兄是否已经拜会过东高镇的几位头领了?” “尚未。”墨非心中一动,询问道,“罗兄打算何时前往?” “正准备动身,领主府的规矩,拜会之后,头领会邀请众人小住,参观他们的宅院。”罗璋说此话时,眼中闪过几分不屑,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只听他继续道,“不知高兄同去否?” “乐意之至。”墨非拱手道,“在下行商经验尚浅,有劳罗兄多多照顾了。” “哈哈,没问题。”罗璋大笑几声,随后似乎想起什么,面色变了变,迟疑了一会才小声道,“高兄弟,你对东高镇的几位头领可有所了解?” “罗兄此话何意?”墨非面色不动,心中却大概猜出罗璋要说什么。 “几个头领皆……皆是风流之人。” 风流?墨非心中冷笑,这说得可真委婉。她道:“多谢罗兄关心,在下心中有数。” “高兄弟心中有数就好,鄙人不希望像高兄弟这样的人物被人欺辱了。”罗璋看着墨非,诚恳道。 “多谢。”墨非再次道谢。眼前这人心地倒是不错。 几人又聊了几句之后,就相邀一起动身。 墨非等人只有两头骡马,而罗璋等人却有一个骡马队。当然,这些暂时都寄放在客栈,他们只派几个负责人前往领主府,而墨非则带了两名塔伊族人。 东高镇只是一座普通小镇,本地人勤劳善耕种,生活朴素,但是领主府却犹如空中楼阁,不但占地面积大,而且修葺得坚固华美,高出一般建筑数米,虽然无法与中大型城市的府邸想比,但在这里却是鹤立鸡群,十分不协调。 通报之后,墨非等人被仆人迎进府中。府内的装潢令人大开眼界,能将一座古朴的建筑装潢像暴发户一样,确实是一绝。 假山中挂金柳,石柱上镶珍珠,花园中摆神兽……墨非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罗璋等人倒是见怪不怪,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来领主府了,每次来东高镇做买卖,都得进贡一次,这是惯例了。只有拿到了行商通行证,外商才能在此地畅行无阻。 仆人给几人各安排了一个房间,并告之头领待会一一召见众人,请众人做好准备。 还能做什么准备,无非就是财礼呗。 几人都在心底唾弃了一番。 萨多对墨非道:“待会头领会单独召见,我们恐怕不能跟随了,先生……” “毋须担心。”墨非道,“东高镇主要靠各地商人的往来才有如今的兴旺,那几人不会轻易得罪商人的。” “可是……”萨多等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墨非安慰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我有自保能力。况且族长他们已经潜伏在附近,若有变故,随时可以支援,刺客这府中的守备恐怕还不足一百人。” 她的信心来源于湛羿,以湛羿的身手,解决几个头领应该不难,即使他们武艺高超,但再高能高过栖夙或者孤鹤?更妄论和巫越比了。 不过那都是最坏的情况,在做好完全准备之前,最好能不起冲突以致仓促行事。 在吃过午膳之后,仆人终于传来头领召见的命令。隔壁的罗璋等人都已经拜见过,墨非算是最后一个了。 墨非跟随仆人缓缓而行,心中却异常平静。 几名下作莽夫,何惧之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6、计夺东高镇(三) 墨非踏进大堂,一股酒肉之香扑面而来,随即看到大堂上或坐或卧着七、八人,首座上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壮汉,红脸络腮胡,浓眉豹眼,体型壮硕,身着兽皮大衣,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抱着一名美女。 在他座下两侧另坐着两名大汉,年纪都在三十四、五,一个白面俊朗,身材修长,可惜眼神不正,嘴角的笑意略带邪佞;另一个相对矮小,短眉细眼,留着两条八字胡,笑起来颇为猥琐。 根据他们的面貌特征,再结合萨多的描述,墨非大概猜出首座是大头领,白面男子是四头领,八字胡则是三头领。 只是三人?东高镇的五头领只到了三人? 墨非的到来瞬间引起了在场几人的关注。其风姿卓雅,气质独特,行止之间从容有度,容貌清俊,凤眼含韵,即使在大国士子之中亦是难得一见的人物,更不用说在这偏远之地,说是独一无二亦不为过。 墨非上前几步,端手行礼道:“南山驰o乡高图见过几位头领大人。” “驰o乡?”为首的大头领边上下打量着墨非,边说道,“你的口音听起来可不像驰o乡人,而且看起啦眼生的很,第一次来东高镇?” “正是。”墨非不紧不慢地回答,“在下出生驰o乡,但常年行商在外,故口音驳杂,还请头领不要在意。” “呵呵,原来如此。”大头领吃下美人手上的食物,顺便含住她的手,眼神却一直盯着堂中静雅如玉的墨非。 感觉就像被毒蛇盯住一般,墨非心头泛起恶心,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高图?”旁边传来另一人的声音,“观阁下气度,不似一般的贩夫走卒。高兄弟是做何买卖的?” 墨非朝出声之人望去,是那名白面的四头领,她回道:“主要做玉石生意。在下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需要仰仗诸位头领,听闻几位领主十分优待商人,故来此拜会,并带了一份薄礼。” 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了从高腾那儿得来的锦盒。 身边的侍女正要起身去接,大头领一摆手将其制止,自己却绕过桌案,亲自走到墨非面前,没有急着去接那个锦盒,而是摸着胡须不住地打量墨非,口中还嘀咕着:“不错,不错。”绕走墨非走了几圈,将她看了个仔细。 墨非微微皱了皱眉,道:“头领大人,小小薄礼,还请笑纳。” 大头领这才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眼中闪过几分惊异,拿起其中一块不住点头。 另外两人也坐不住,起身走过来拿起玉饰把玩着。 “东西不错。”大头领看着墨非,露出一抹意喻不明的笑容,道,“不过咱们有五人,你就准备一份礼物是否有些不合礼数呢?” 什么?盒子中明明有五块玉石,居然被当作一份!墨非暗自吸了口气,平静道:“是在下失礼了,过几日,在下一定另行赔礼致歉。” “那倒不必了。”大头领微微凑近墨非,盯着他光洁后颈,道,“高兄弟今晚赏脸陪我等喝几杯小酒即可。”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墨非不着痕迹地向旁边移了几步。 “没错,像高兄弟这样的人,鄙人还是头次见到,希望能多亲近亲近。”那八字胡二头岭也开口附和,咧嘴嬉笑露出一排黄牙。 墨非心头又是一阵恶心。话说,这几人真的是亲兄弟吗?变异得太厉害了,长相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如今大堂之上只有三名头领,不能动手;晚上守卫都会回镇,也不能动手;他们的邀请更是必须拒绝,否则很容易节外生枝……怎么办? “如何?”大头领挑眉道,“高兄弟不会不愿意赏脸吧?” “大人严重了。”余光不经意扫过桌案上的食物,墨非眼中一亮,道,“大人请在下喝酒是在下的荣幸,只是在下失礼在前,再让大人破费实在于心不安,不若让在下宴请诸位大人?” “你宴请我们?”大头领大笑道,“整个东高镇,哪里的酒菜比得过我们领主府?” “当然。”墨非凤眼微睁,凝视着大头领道,“大人府中的厨子固然技艺精湛,然在下走南闯北,品尝过不少异地风味,故想给诸位大人做些与众不同的美食,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几人听罢,皆露出意动的神色。 墨非又道:“制作美食需要些时间,后日的午宴不如就由在下准备,届时希望五位大人皆能赏光。” 大头领沉吟了一会,道:“好,就这么办?我还真想尝尝不同风味的美食,你就在府中做吧,需要些什么食材,只管着人去办!” “喏,多谢大人。” 待墨非离开大堂,那四头领笑道:“世上竟有如此雅致的男子,气韵完全不是那些个庸脂俗粉可比。大哥,这回怎么也得让小弟先会会他。” “哼!”大头领捻须道,“此人是行商,轻易不要动他,否则很可能引起其余商人的反感。” “哦?大哥明明很感兴趣,如今却是要放过这么一个美人?” 大头领嘿嘿笑了几声,道:“强来自然不可,不过咱们都是如何对付那些不听话的美人儿?” “大哥的意思是……下药?”四头领眼中邪光闪过,嘴角挂起一抹□□。 八字胡道:“咱们要堵住所有行商的嘴,就得给当天参与宴会的所有人都下药,让他们与府上的美人春风一度,到时嘿嘿,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几人相视邪笑,脑中同时幻想着后日宴会之后的美事…… “先生,一切可顺利?”萨多见墨非平安归来,忙询问道。 墨非点头道:“没事。今天开始,我们就借着购买食材的机会,尽快查探地形,布置人手,后日就是最佳行动时机。” “怎么回事?” 墨非于是将刚才与几名头领的对话叙述出来,末了又说:“机会只有一次,千万不能有丝毫差错。” “是。” 之后,墨非领着几人大摇大摆地出入领主府,借着搬运食材的机会,掌握了有关守备人数、位置、换防时间等各个方面的情报,同时也在重要地点布置了人手,只待几个首领束手,清扫整个领主府就简单了。 宴会当日,受到邀请的各地商人大约有三、四十人。 随着美食被一一摆上桌,厅堂中的气氛更加热烈。 所谓的美食,其实就是墨非结合原来世界一些食物的做法稍加改良,然后将带着苦涩盐巴提纯,再交给府上的厨子制作的。种类繁多,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确实让人感觉新鲜。 大头领很满意,特别向众人介绍了墨非,而后叫来数十名貌美的侍女陪酒,招呼着众人用膳。 五位头领都到齐了。墨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另外两人,一个年龄与大头领相仿,面上带疤,戾气颇重;另一个年约二十来岁,气质阴柔,面色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似乎是个纵欲无度的人。 五人中,起码有三人武功不俗,那个八字胡二头领和阴柔的五头领,恐怕要差上许多。 墨非目光又移向大厅几个角落,塔伊族的人已经准备就绪,随时能展开行动。 “大人,为何不喝酒?”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墨非转头看去,只见一名酥/胸半露的美人端着酒杯,妩媚地望着她。 “不用了,我不喝酒。”尽管她不觉得这几个头领会无故给众人下毒,但在外少喝酒,是必要的谨慎。 “这酒不醉人,大人放心。”美人又将杯子凑近了一些,娇笑道,“让奴家伺候您如何?” “不,不。”墨非伸出手推拒,正要说话,就听另一边传来大头领的声音:“怎么?高图兄弟忍心拒绝美人敬的酒?又或者是嫌弃我东高镇的酒水?” 周围人忙跟着起哄,在觥筹交错、美人殷勤服侍之下,在场的男人们都有些陶陶然了。 “不敢。”墨非环视了一周,将酒杯接过,轻轻饮下一小口。宴会时间还未过半,不能急。 “这才对吗?”大头领哈哈大笑,“来,某再敬你一杯,不喝可得罚。” “罚什么?”有人忙大声问道。 “就罚高兄弟为在场诸位献舞。” “这个好!高图兄不用喝了,献个舞吧!”众人酒意正浓,言语肆意。 墨非眼中冷光一闪,抬头看向众人,道:“在下手脚笨拙,怕有辱诸位之眼,还是罚酒一杯吧。” 说着,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霎时一股热流自喉咙穿至肚腹。 墨非斜眼看了旁边的美人一眼,刚才她说这酒不醉人?这酒估计是这个时代难得的高度数了,看周围的众人已经醉态毕现,还保持清醒的大概不足六、七人,其中就包括五位头领。 不太对劲。墨非心生警惕。 正在这时,墨非邻座一名男子突然扑到身边的侍女,开始上下其手。 墨非一惊,正要起身,却发现其余人也都放肆起来,竟然当众行猥/琐之事。 “大人,如此良辰,何不及时行乐?”一美人在墨非耳边吐气如兰。 墨非抚着额头,感觉大脑有些昏沉,肚腹间升起一股热流,浑身开始发热。 这是…… 墨非眼中一寒,抬眼看向首座的几名头领,握着酒杯的手一松,哐当一声脆响,行动开始! 瞬间从角落跑出数名乔装成仆人的塔伊族人,一批将大厅的门关闭,一批抽出武器攻向无名头领。 那五人大惊,纷纷起身反击。 场内立时一片混乱,打斗声,惊叫声四起。厅堂出入口被堵住,众人都只能尽可能躲到一边,很快,他们就发现刺客的目的只是那几名头领。 墨非也拿出军刀,忍住身体的不适,朝离她最近的五头领杀去。 正如她猜想的那样,这位纵欲过度的五头领武艺并不如传闻中那么高,不过几招,就将其抹喉。 湛羿的身法快狠准,以灵巧破强势,杀人如割草。 五头领中,最难对付的是大头领和三头领,不过他们都是走刚猛路数,正是湛羿最擅长对付的类型。 速战速决。 挥手间,一条血线划过半空,如花儿般妖艳的绽放。 身影灵动,刀起刀落,那凌冽的身法,令一直将墨非当作文弱士子的塔伊族众人瞬间凝滞。 直到某人一声大喝,才将众人惊醒,重新投入战斗。 墨非与塔伊族人合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五名头领全部毙命。 墨非收回军刀,身子却晃了晃。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关切地问:“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有。”墨非看向扶住她的伊穆罕,道,“刚才喝的酒里被下了药。” 伊穆罕惊道:“什么药?” 墨非冷冷道:“大概是媚药之类的下作东西。” “什么?”伊穆罕微微颤了一下,见墨非面色潮红,凤眼迷离,果然似中了媚药一般。 “不用担心,先处理正事。”墨非强自压住身体的不适,继续接下来的计划。 伊穆罕深深地看了墨非一眼,道:“领主府中约莫一百二十余人,以我族人的身手,应该不难解决。” 果然没多久,外面就传来好消息,守卫被清剿一空。 伊穆罕立刻下令:“将五名领主的头颅看下,挂到墙门外,诏告所有镇民,东高镇自此由塔伊族统领。” 全镇开始戒严,城门被关闭。塔伊族率领众部,开始清扫五头领最后的残余。 那些参加宴会的商人们,都被暂时拘禁在领主府,不少人因为被下了药而欲望难止,伊穆罕还好心地给每人送了一名女人…… 没有了领头人,那群守卫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以塔伊族的骁勇,行动持续到黄昏时分,除了逃跑和投降的数十人,其余守卫全部被诛杀,至此大局已定。 东高镇对那五人的统领并无归属感,但对突然出现的塔伊族也十分淡漠,他们惶惶然地观望着,整个东高镇显得格外安静…… “浮图先生呢?”伊穆罕四周看了看,不知何时已不见墨非的身影。 泊乌扛着一具尸体经过,随口回答:“刚才好像看到他朝内屋去了。今天浮图先生让我见识了何谓杀人技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只是有些奇怪,他明明没受伤,但看起来却很不舒服的样子。” 伊穆罕心中一动,招呼了一声便朝内屋走去,一路询问过来,终于找到了墨非所在的房间。 “浮图,你还好吗?”伊穆罕在门外喊道,“我能进来吗?” “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屋内传来墨非有气无力的声音。 伊穆罕犹豫了会,道:“这府上有不少女奴,我给你找一个来吧。” “不用了。” “我问过府里的人了,这媚药药性极强,若得不到舒解,你会非常难受的。可惜予初没来……” 这次屋内没了回应。 “浮图?”伊穆罕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回答。他推了推门,竟然没关。 伊穆罕迟疑了一下,抬步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缓步走进内室,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卷曲地躺在床上,整个被子都被他缠在了身上。 伊穆罕走到床边,笑道:“浮图何必如此隐忍?” 墨非似乎想说什么,但发出来的却是几声呻/吟。 伊穆罕看着她微微有些颤抖的肩背,忍住想把她扳过来瞧瞧的恶趣味,继续道:“作为朋友,我不能看着你忍痛,都是男人,我懂的。” “……” “你不会还未经过人事吧?” “……” “算了,不管如何,我马上去给你找一名美女,定不让你吃亏。”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谁知衣袖却被一只手拉住。 伊穆罕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只见原本背对着他的墨非已经转过身来,一头凌乱的短发带着湿意,面色红晕,眼睫半垂,凤眼含烟地望着伊穆罕。她红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却难以听清楚。 伊穆罕呆呆地看了半天才凑近墨非,小声问:“你说什么?” 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息钻入意识已经模糊的墨非的鼻中,她手臂微抬,环住伊穆罕的脖子,缓缓将自己的唇凑了过去。 温润的唇瓣贴住他的唇,一条湿热的舌/头轻轻舔/舐…… 伊穆罕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一种奇怪的骚动自胸腹间直窜上背脊。 他下意识抱住墨非,接着迎接他的是墨非热烈的吻。 怀中的人充满了诱惑,伊穆罕也有些把持不住了,他扶住她的后脑,回应她的热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8、消息 伊穆罕站在庭院树下,静静地望着廊上纳凉的墨非,黄昏的柔光倾洒在她身上,映出一圈淡彩,她随意得靠在立柱之上,暖风吹拂,目光悠悠,思绪仿佛已经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浮图。”伊穆罕忍不住走过来轻唤他的名字。 墨非回头,站直身体:“族长,你找我?” 伊穆罕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道:“能否留下?东高镇很需要你,而我也……” “族长。”墨非道,“你是塔伊族的首领,只要你将东高镇的所有百姓都当作自己的族人,那么东高镇必然能在族长手中发展壮大。浮图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再留下亦无更大用处。” “浮图难道不知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吗?”伊穆罕有些激动道,“你才华出众,仁爱宽厚,无论贫贱富贵皆一视同仁,制定新法,降低赋税,改良农具,兴修水利……做了这么许多,却依然要不顾而去?他们早已将你视作师长,恩人,朋友,若是由你来做东高镇的头领,必然胜我百倍。” “族长太高看浮图了。”墨非转头看向远处,淡淡道,“东高镇很好,风景秀丽,百姓淳朴,可惜并非浮图心之安所。” 伊穆罕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表情黯淡。他其实知道自己留不住这个人,不过是报着那万分之一的渺小希望。如今得到答案,毫无意外与惊喜。 “族长。”墨非的声音传来,“你难道不想看看,由你一手治理的东高镇能发展成何种模样吗?” 伊穆罕没有回身,只是默默地听着。 “人丁兴旺,商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这里将成为山林深处的福地,声名远播。这样的未来,族长不期待吗?” 伊穆罕眼中焕发出异样的神采,他猛然转身道:“我,能做到吗?” 墨非肯定地点头:“一定可以。” 伊穆罕直直地望着墨非的眼睛,许久未曾移开视线。 忽然他大笑:“好,承浮图吉言,在下定不让你失望。” 墨非心下安慰,叠手道:“那浮图便拭目以待了。即使将来远隔千里,浮图也能从行商处得知东高的境况,那时东高必然已在族长手中兴盛。” 伊穆罕也回了一礼。 墨非告退准备回房,刚转身就听到伊穆罕悠然的声音:“若浮图是女子,我一定不会放你走……”墨非心中一个激灵,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两日后,墨非背好行装,带着宝尊和予初在伊穆罕、云踪等人以及数百村民依依不舍的目送下,离开东高镇,重新踏上了旅程。 伊穆罕送了三人一头骡马,这里的骡马是一种身材矮小、脚程不快但承载力强的牲口,一般多作为商人运货的工具。 墨非等人有了骡马之后,负重减轻了不少,物资也更加充沛。 三人按照计划朝东方行走,一路上跋山涉水,穿过杳无人烟的深林,经过涓涓流淌的溪河,越过艰难险峻的高山,风餐露宿,天被地席,且行且看,绘制地图,记录心得,收集有用的种子与药草。遇到村落就停下数日,宝尊行医,墨非助人为乐,予初默默照顾两人的衣食住行,分担他们的琐事。 他们从西往东一路行来,助人无数,且不求回报;他们将不同的作物和实用的技术传播四野;他们穿着粗麻,风尘仆仆,但面善心慈,不畏艰险。 在途中墨非等人曾遇到过一场大瘟疫,当地的一个村子已有五、六十人感染疾病,且不断恶化,情况十分糟糕。 墨非等人到来,见其惨状,不忍目睹,毅然决定留下来为村民们化解灾祸。 对这个世界的瘟疫,墨非也见过几次,症状虽有不同,但防治的方法却多可互通。只是若没有找到瘟疫的根源,死亡人数很可能持续增加。好在这次有宝尊在,他年纪虽小,但聪慧过人。两人齐心合力,终于找到了病源,原来竟是埋在水源上流附近的一具动物腐尸。 清理了病源,宝尊开始为染病的村民治病,数十名病情严重者已无力回天,只能尽力救助病情较轻者。 这一待就是两个月,墨非等人不怕脏累,不惧传染,可谓尽心竭力,最终挽救了近百人的性命,解除了整个村子的危机。 死于这场瘟疫的足有四、五十人,村长将死者集中在一处进行火化,当天哭声四起,场面悲切。 墨非看着冉冉大火,为死者念诵经文。念诵声平和安详,给予了生者莫大的安慰和平静。待墨非等人离开,村民们为他们刻了石像,以表感恩。 自此,墨非等人的名声真正响彻边域。最先称颂他们的是各地村民,而将其广为流传的则是走南闯北的行商,墨非抄录的经文也随之传播于世。 在之后,甚至有人在他们必经之路设置了案台,只待他们到来,便给予最真挚的欢迎。 人们尊称他们为“苦行佛徒”,亦称“行者”。 苦行途中,墨非等人也并非一帆风顺,一路上不知道多少次险象环生。猛兽袭击、暴雨肆掠、泥石流、食物短缺、伤病、沼泽、鬼打墙…… 有一次,宝尊为了辨识药草,经常以身试药,结果不小心食用了一种致幻的药草,导致神志迷乱,差点跳下山崖。好在墨非及时将其击昏。后来宝尊清醒,研究数日,终于确定这是一种极有用的药草,除了致幻之外,它还可以用来制作麻药,能缓解伤病者的痛苦。宝尊将其取名“无心花”。 墨非也十分惊喜,这不就是异代版麻沸散吗? 几人立刻开始搜集这种药草,不久之后在一个山谷之内,发现了一大片。结果因为一时粗心,忽略了如此众多的无心花聚集后所散发的花香具有极强的副作用,三人全部陷入幻觉。 当时情形十分危机,若超过两个时辰,几人就可能彻底失常。好在墨非的玉符及时发挥作用,驱散了幻念,然后她再将另外两人拖出山谷,这才安然无事。 之后宝尊行事谨慎了许多,在采集药草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最大限度地降低了风险。 几人走走停停,尝遍了世间的酸甜苦辣。 一个冬季过去,墨非也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这片地域处于莨鞴殴刂猓砺凵媳换肓莨陌嫱迹捎谏铰犯丛樱煌u槐悖嗄昀瓷儆腥松钊耄挥盟瞪枇15は亓恕9啬谥私猿普馄赜蛭奥颉保丝拷鞴殴厥倮锏姆段e猓鞯牡胤交敬t谖奕斯芾碜刺 墨非算了一下,以她现在的速度,要达到西古关大概还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也不知如今外面的局势如何,巫越是否已经登上了王座?国内发展是否还顺利?莨颓旃亲急缚交故呛推焦泊Γ 时间越久,以前的记忆越清晰。在他身边时不觉得,真正离开时,又有些牵挂。 墨非摇了摇头,喝了口水之后招呼两人,继续启程。 “外面的世界真是奇妙,前一阵子还是山地深林,如今却已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宝尊伸开双手,感慨地说着。 墨非边欣赏这片壮观的景色,边暗想:这应该不是平原,而是高原。蛮域其实就处在纵深交错的山岭高地之中。 看远处山峦起伏,山顶冰雪初融,山脉之间,草原葱郁,天空澄净如洗,雄阔壮美。 莨锉悦罟砸蛭涤刑煜伦畲蟮哪脸。矍罢馄菰兰撇槐莨衬诘男 “看,是马群!”宝尊惊喜地叫了一声。 墨非定睛看去,果然见一群野马在草原上奔驰嬉戏,为寂静的天地带来了几分活力。 墨非道:“好了,我们去找找有没有人家。” 晋新三年秋,稳定了国内局势的庆国再次向景国出兵,莨叛叮嗖桓事浜螅记滞塘诮莨呔车木肮笃厍a焦拖窬喝话悖肮环治钪赵谌史绯堑亟缤o铝私挪健 仁风城乃景国最大的城郡,亦是景国的都城,此处集中了景国最后的精锐,面对两大强国夹击,危如累卵。可是莨颓旃匆源宋缦蓿级灾牛坪醵荚诘却罴训氖被 时至冬末,明年立春,大战必然一触即发。 “你说什么?”巫越骤然从坐蹋上起身,一脸惊容。 一身邋遢的藏不紧不慢道:“藏打听到了浮图的消息。” “真的?他没死?”巫越狂喜地问道,“他在哪?” “正在西古关之外。” “蛮域?”他没死,真的没死!巫越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他来回走了几步,又道,“你如何得知他的消息?” 藏笑道:“浮图乃不凡之人,无论在何处皆不会默默无名,他现在可是名动蛮域。” 接着,藏将他从行商处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之,听得巫越脸色变换不定。 “苦行者?”巫越喃喃道,“他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苦。” 藏道:“属下倒觉得浮图甘之如饴,他心性坚韧,何惧困境?” “没错。”巫越淡淡笑了起来,身上的煞气一肃而空,长久的压抑与痛苦似乎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b翰轻轻瞥了藏一眼,心中有些怪他在这个时候将浮图的消息透露出来。 他询问道:“主公,观浮图的行走路线,他显然正朝莨矗颐鞘欠褚扇巳ソ佑λ俊 “不。”巫越定定道,“本王亲自去接他。” 果然。b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道:“此时正是关键时候,主公万万不能离开。” 巫越不以为然道:“文有b翰你,武有鱼琊,本王很放心。” b翰眯着眼,沉吟了一会,道:“那么,主公能保证在明年夏季之前回来吗?” 巫越暗自算了下时间,点头:“好,本王一定赶在夏季之前回来。” “那b翰会拖住庆国的步伐。”b翰自信道,“盼主公与浮图平安归来。” 巫越望向窗外,思绪已飞到远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9、盐 “哇,好大一片湖!”宝尊惊喜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湖泊,大声道,“走了大半天都没看到人烟,快渴死了!” 说着,他率先朝那片湖泊跑去。 那湖泊水色迷人,清澈晶莹,与天空几乎融为一色,见之无不心旷神怡。不过墨非更在意的是沿湖边的那一圈白色结晶体,就像铺了一层雪一样,十分显眼。而在湖边各处,架设了几座观望台一般的建筑,显然这里是有主之地。 墨非心中一动,正打算将宝尊唤回来,就听到他一声惊呼:“啊呀!这水怎么是咸的?” “这是盐湖。”墨非走过来回道。大自然真是神奇,总是给人类创造各种各样的资源,可惜很多人不懂得珍惜。 “盐湖?”宝尊好奇地抠了一些白色结晶体,小心地添了舔,接着立刻吐了几下,咧嘴道,“果然是盐,又苦又咸。” 予初也试了试,秀气的脸蛋立刻皱成了包子。 墨非环视一周,猜测这附近应该有部落,拥有如此大一片天然盐湖,生活应该相对富足。 正在这时,就听不远处传来厉喝声:“你们是何人?此地乃烈鹰族的领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烈鹰族?墨非闻声望去,只见四五名骑士正站在湖泊另一边冷冷地看着他们。 墨非回道:“我等只是恰巧路过的旅人,若有失礼,还请见谅。” “既然如此,姑且不予追究。若让我们发现你们是偷盗之人,必不轻饶!你们速速离去。” 那骑士语带杀气,态度恶劣,墨非不欲与其冲突,带着予初和宝尊就离开了。 宝尊问:“先生,为何不跟他们沟通一下?我们旅途疲乏,也好借个地方歇歇脚。” 墨非回答:“那几人骑术精湛,身披甲胄,武器统一,明显是训练有素的骑兵,非一般平民百姓。在未弄清楚其身份之前,冒然接触很可能招惹麻烦。” 宝尊了解地点点头:“还是先生想得周到。” “我们再走走。”墨非又道,“离人口聚集地应该不远了。” 可是这一走,直到黄昏才发现一个数百人的部落。 墨非三人在离那个部落百来米的地方,刚好遇到一个赶着牛羊回去的族民。 他看到墨非等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不停在三人身上打量了一阵,最后才惊喜道:“来者可是行者大人?” “在下浮图。”墨非回了一句。 “果然是佛徒行者。”那人跳了一下,几步跑到近前,激动道,“我早从行商那儿听过你们的传闻,还想着你们早晚会经过咱们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宝尊笑道:“我们不过只是普通旅人而已。” “不,不。”那人忙道,“几位太谦虚了,请跟随我去部落休息一下,长老们见到几位定然会欣喜不已。” “那就麻烦这位大哥带路了。” 领路的人名叫桑木,是个二十来岁的壮硕男子,皮肤黝黑粗糙,但性格爽朗,是个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人。 墨非等人的到来果然引起了这个部落的骚动,所有闻讯之人几乎都出来迎接,并且热情地邀请墨非等人去家中做客。 墨非一边回应众人的热情,一边打量着他们。她发现这个部落的人除了年轻人之外,年老者几乎身体都有些臃肿,脚步虚浮,气色不佳。 这时,一名白须老者徐徐走了过来,众人立了给他让道,并且微微点头行礼。 老者来到墨非等人面前,毫无征兆地就跪在了地上,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道:“行者大人,我们总算将你们盼来了,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族人!” 墨非忙上前去扶:“老人家何须行此大礼?若能帮上忙,我们必不会推辞。” 老人在墨非的搀扶下起身,苦笑道:“是老夫急躁了,几位路途辛苦,还请入帐内歇息,其余事待会再说。” 接着墨非等人就在众人的目送中进了这位老者的帐篷。 在喝了几碗清茶之后,墨非等人也了解了这个部落的一些情况。 这个部落名为“宛祗”,由长老坎洛统领,既是那位向墨非下跪的老者。 宛祗族原本生活还算和顺,直到数年前,族中人开始出现怪病,生病者多为老人,严重的还会莫名其妙的死亡。他们用过无数的方法,甚至包括巫术、祈天,都毫无作用。不单他们宛祗族,这片草原的大部分部落都或多或少出现了这种症状。几年来,族民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不知道何时就会蒙主召唤。 草原地广人稀,平时也就商人会经过,想找一个大夫比登雪山还难。 直到听闻了苦行佛徒的消息,部落众人才有了希望。苦行者的德行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他们的到来,无疑是整个部落的福音。 墨非看向宝尊,眼带询问。 宝尊道:“观那些老人的气色,确实非健康之态。长老,麻烦您请几位生病的老人过来,在下先为他们把把脉。” “几位不用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尽快查明病因,也好更快解决病人的痛苦。”跟着墨非这段时间,宝尊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医者父母心的珍贵品质。 不多时,帐外走进四五名老人和几个青年男子,似乎是几位老人的亲人。众人招呼之后,一一落座。 宝尊开始为他们把脉,他行医之时,完全没有平时的跳脱,神情专注,做事严谨。 把完最后一人的脉搏之后,他问:“几位老人家平时是不是时常感觉耳晕目眩、恶心、易于疲乏,严重者昏迷、肌肉痉挛,甚至脱发?” 几人连连点头。 宝尊又看了看他们肿胀的身体,其中有一个脖子肿胀得特别大。 墨非看到这里,暗想:这莫不是大脖子病吧?这种病在她原来世界已经很少见了,主要是缺碘化盐所引起的。可是距离此地不远就有一个盐湖,他们会缺盐? 墨非见宝尊看完几人陷入沉思,于是开口问道:“你们平时盐食用得多吗?” 坎洛长老回道:“盐很贵,我们平时吃得甚少。” “盐很贵?”墨非奇怪道,“此地不是产盐吗?为何价格会贵?”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那几个年轻人面露怒色,坎洛长老苦笑道:“若是七、八年前自然不贵,可是……” 原来在七、八年前,有一个自称为“烈鹰”的强大部落迁移过来,他们好战凶狠,利用武力将盐湖占为了己有,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这片草原原来有三十六个部落,相处和睦,共同守着那片盐湖,公平分配利益,珍惜着上天所赐予的宝藏。可是烈鹰族的到来宣告了和平的终结,他们先后灭杀了几个奋起反抗的族群,不到两年,原本三十六族就只剩下了十五个,众人再也不敢反抗,被迫迁离盐湖的范围。 之后,烈鹰族利用盐湖与商人交易,不断壮大,从几百人逐渐发展到了如今的数千人。 附近的族人若想买盐,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连同商人也被警告不得将盐贱卖给部落的人。因此后来部落的用盐量逐年减少,他们认为即使没盐,生活也不会受多大的影响,只要有牲口和牧草,就不会饿死。 于是,部落众人在这样不公平的压迫下,低调地生活着。 墨非感叹,在盛产食盐之地竟然吃不到盐,这是何其讽刺的事情! “先生,你也看出了他们的病因?”宝尊奇问。 “有点想法,你觉得呢?” 宝尊点头:“没错,诸位的病便是因此而生。阳不足而阴自然就累积起来,人体需要平衡,缺一不可。比如这位老人家,喉部本是气机最流畅之所在,然阳气缺失,阴气不通,故歪生肿瘤。盐乃阳气所在,诸位长期不食用,已导致阴阳失调。” 坎洛长老道:“是不是只要吃盐就可痊愈?” “这是基本,不过还需要一些药物调理才可顺利康复。” “那就好。”坎洛长老行礼道,“还需麻烦几位行者大人。” “长老,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开口的正是坐在角落的桑木,他说,“如今烈鹰族把持着盐湖,我们如何购买太多的盐?” 众人脸色都有些郁郁。 又有一个青年道:“没错,我们想买盐,必须用牲口换,一头牲口才换那么一点盐,我们如何换得起?” 坎洛长老皱了皱眉,道:“此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至少知道了族人生病的原因,后面的困难总会解决的。” 几名老人皆点头应和,只是年青一辈却是不以为然,他们年轻气盛,早就对烈鹰族的跋扈心生不满,只是奈何力量微薄,敢怒不敢言。 第二日,宝尊开始为宛祗族的族人配药,因为是第一次治疗这种病,宝尊反复的研制药方,用的都是比较温和的药草,务必做到尽善尽美,墨非也根据自己的见识给予了一些建议。 不过两三天,墨非等人出现在宛祗族为众人治病的消息就传遍了其余部落,他们纷纷派人过来向墨非等人求助。 在得知病因之后,十来个部落的首领聚集起来,商量购买食盐的事宜。 可是在他们还未商量出具体结果之前,部落已经发生了一件大事,有几个年轻人偷偷潜入烈鹰族的盐场盗出了数十斤白盐,结果不幸被发现,他们虽然逃了回来,可是也惊动了烈鹰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0、真炎之路 “你们可知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坎洛长老捅着拐杖怒声呵斥着帐篷内几名青年。 几名青年面面相觑,都低下头噤声不语。 “烈鹰族行事向来专横,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桑木忍不住开口道:“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们偷的,难道还能将所有人都杀了?” 此次参与行动的有五人,分别来自宛祗、帕拓和丰科尔三个部落,皆是对烈鹰族积怨已久的青年,他们年轻气盛,行事不顾后果,听闻盐能治疗部落的疾病,便相约潜入烈鹰族的盐场偷盗,结果一时不慎被人发现。 “你以为他们不敢?”坎洛长老厉喝,“如今草原只剩下十五个部落是何原因,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那,那怎么办?”丰科尔部落的一个青年小声地问。 “为今之计只有抵死不认,烈鹰族也不知道偷窃的到底是哪个部落的人。”坎洛长老叹口气道,“你们几个小子这几天都待在部落里,哪儿都不许去!” 这时帕拓的族长说道:“祸已闯下,我估计烈鹰族的人很快就会来追查,到时该如何应对呢?” “只能见机行事了。”坎洛长老道,“我们如今谁也猜不到烈鹰族会如何处置,只能给所有族人都下达禁口令,有关这几个小子的事情绝不能外泄。” 几位族长皆点头同意。 “长老,不好了,烈鹰族的人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众人相视一眼,叮嘱那五名青年不得离开帐篷后便一起走了出去。 此时在部落中间立着十来匹高大的战马,每匹战马上都坐着一名骑士,他们目光凌厉,深情倨傲,腰配大刀,杀气凛然。 “昨日有人夜闯盐场行窃,你们可知道此事?”为首的骑士是个胡髯大汉,他冷冷地问向坎洛长老。 坎洛长老躬身回答:“鄙人不知,我族昨夜正在聚会,并未有人外出。” “哼!”胡髯大汉冷笑一声,“聚会?难怪来了这么多族长,你们聚在一起想做什么?” “我等正在商量前往关内寻找大夫为族人治病之事。” “哦?”胡髯大汉环视一周,看到许多面色蜡黄的老人,嗤笑道,“你们这群贱民,确实需要找人治治,一个个跟土拔鼠一样。” 此言一出,族内众人都面露怒色。 “好,此事暂且不提,你们速速将昨夜十名窃贼交出来,但有包庇格杀勿论!” 十名?昨夜去偷盗的明明只有五人,这群混蛋竟然信口开河,可恨他们连反驳的话也没法说。坎洛长面色惨白道:“大人何出此言?那窃贼究竟是何人,本族毫不知情,又如何交得出人来?” “别装傻!”胡髯大汉毫不客气道,“除了你们,还有谁敢去盐场偷盗?” “大人,有何证据证明是我们的人做的?” “是啊,无凭无证就说要我们交人,未免太草率了。” “我们的族人怎么会去偷东西,大人不要冤枉我们。”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鼓噪起来。 “住口!”胡髯大汉怒喝一声,“你们敢说本大人冤枉你们?呵,本大人给你们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坎洛长老忙问。 “一,交出那十名窃贼,此事就到此为止;二,派人接受真炎之路的考验,一旦通过,就代表上天也证实了你们的清白,我烈鹰族将不再追究。” 坎洛长老与其余众人皆脸色一变。 人群中的墨非等人却是满脸疑惑,真炎之路是什么? 坎洛长老大声求道:“大人,请开恩!那窃贼确实不是我族人啊!” “这个我不管,我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到炼台集合,将你们的选择公布。” 说完,也不待其余人反应便带着中其实驾马而去。 烈鹰族的人一走,整个宛祗部落都陷入痛苦压抑中。 墨非走到坎洛长老身边,小声问道:“长老,这真炎之路是什么?” 坎洛长老叹道:“那是一条长约三十米的悬空索道,两边由铁链连接,中间镶嵌着数排铁钉,而索道锁道下方会同时升起火焰炙烤,人一旦走上去,不但要忍受灼烧之苦,还要忍受刮骨之痛。” 墨非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何种残忍的酷刑? 坎洛长老苦笑道:“我族这回恐怕在劫难逃了。真炎之路自烈鹰族创设以来,还未有人成功通过。他们利用这个方法杀害了无数反抗者,一旦考验失败,我们将承担一切罪责,任其惩治,不得有丝毫怨言。” 墨非皱了皱眉,正待再说什么,就听到某个帐篷内传来几个怒吼声,然后几个青年跑了出来,冲到坎洛长老身前道:“长老,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去认罪。” 坎洛长老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去?你们都是我族的未来,如何能让你们去送死?那群恶贼谎报了十人的数字,我们还要牺牲五个无辜者?” 几名青年都不由得哭起来,桑木跪道:“对不起,是我们的鲁莽害了族人。” “如今说这个已经无济于事,你们也是为了族人才以身犯险。回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处理,你们莫再节外生枝。”坎洛长老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原本满是皱纹的面庞更显老态。 “先生,你可有什么好方法?”宝尊小声地询问。 墨非摇头:“此事与东高镇的情况不同,那里的五头领只能算是土匪。而烈鹰族人数众多,训练有素,营地一马平川,毫无遮挡,想利用地形偷袭都做不到。部落的青壮年虽然不少,但缺少统一的训练和调配,又无精良装备,与烈鹰族作战,毫无胜算。” “那么只能二选一?”宝尊叹道,“选哪一个都是死啊!” 墨非看向坎洛长老离去的方向,淡淡道:“静观其变吧!几个部落可以说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横生枝节,若是能帮得上忙,我或许可以安心点。” 是夜,几位首领在坎洛长老的帐篷内商量对策,久久未曾安歇。 第二天,坎洛长老衣着整洁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墨非奇怪地问道:“长老,你们昨夜相处对策了?” “呵呵。”坎洛长老笑道,“算是吧!” “真的吗?不知是何办法?” 坎洛长老但笑不语,这时又见几名老人从各自的帐篷中走出来,大多衣着整洁,一派安详。 墨非心中一动,暗自数了数,突然惊异道:“长老,你们……你们难道要代替那几个年轻人……” “我老了。”坎洛长老感叹道,“部落早晚要交给那些年轻人,正好,就让老头子为他们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这就是你们的解决方法?”墨非难以接受。 “行者大人,你有所不知,烈鹰族的人是不会给我们机会开脱的,与其让他们动手,不如由我们自己选择。” “可是,他们如何会相信你们这群老人是真正的窃贼?” 坎洛长老笑笑:“他们不过是想借此立威而已,死的是老是少根本不重要。” 墨非皱眉,咬了咬牙,又道:“不是还有一个选择吗?真炎之路。” “那条路通不过的。”坎洛长老摇头道,“我族人都不怕死,可是即使有大毅力者,也无法忍过那短短三十米的索道。一旦失败,迎接我族的将是无法承受的后果。” 墨非默然,看着部落内那几个老人,他们面容安定,神情平和,一点也不曾显露丝毫抗拒与绝望。 她不敢相信,这样艰难的决定,竟然在一个晚上就做下了。 当这个消息宣布之后,部落内哭声一片,哭的大多是年轻人,老人们反而看得很开。 宝尊和予初也抹起了眼泪。 予初说:“先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墨非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夜晚,墨非辗转难眠,心头总觉得闷闷的,脑中似乎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响。 她翻身坐起,将下颌看在弯起的膝盖上。 【你在想什么?】湛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没什么。”墨非闷闷地回了一声。 【收起你那悲天悯人的慈悲,他们自有他们的缘法。】 墨非问:“湛羿,你也曾是一个部落的首领,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你会如何做?” 【别无他法,唯战而已。】 “即使明知实力悬殊,一旦开战就会灭族亦在所不惜?” 【秦族的战士都是为战而生,若是到了绝路,没有人会苟且偷生。】 “你的意思是,这些部落的人应该联合起来,拼死一战?” 【他们与秦族不同,在开始的时候没有一死的决心,当敌人强大了,更无一拼之力。】 墨非沉默了半晌,突然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那真炎之路真的无法通过?” 【你果然在想这个。】湛羿道,【正如坎洛所说,即使是大毅力者亦无法持续忍受灼烧、刺骨之痛。你认为你能做到吗?】 “我……”墨非迟疑着。若她只是个普通人,那确实是无能为力。可是,她有玉符,在她掉落悬崖之时,玉符凝滞了她一个月的时间,保住了她的性命。若是这次也能激发它的力量,那么她未必不能走过那段真炎之路。 【浮图,莫要做毫无把握的事,有时怜悯也可能造就更悲哀的后果。】 是啊!玉符的力量,她根本无法掌握,又怎么能靠这样不确定的因素来鲁莽行事了。 墨非暗自苦笑,一股化不开的窒闷感充斥在心间…… 就在她发呆时,衣服内的玉符发出了淡淡的光芒,仿佛在回应她的心思一般。 第二日,十五个部落的大部分人都集中到了烈鹰族的炼台附近。为免那五个青年忍不住激愤,几个首领连同众人将他们捆绑在了部落中。 所谓炼台,既是摆设着各种刑具的地方,比如绞刑架、刀闸、连炉,以及传说中的真炎之路。 那索道下方已经点燃了火焰,一排摇曳的烈火炙烤着上方黑色的索道,红与黑的交叠,有如地狱之路。 墨非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移动起来。 “很好,看来人数都到齐了。”那日出现的胡髯大汉站在高台上喊道,“说吧,你们的选择是哪种?” 众人默不作声,数千人聚集的所在竟然是一片死寂。 胡髯大汉也不以为然,冷笑道:“若是没有决定,那就由我烈鹰族做主了。” “等等。”坎洛长老越众而出,行礼道,“诸位大人,此事本罪不在我族,如今却要背负这样的罪名。大人仁慈,坎洛请求是否能用百头牲口代替?” 他这是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牲口不用你们说也是要赔偿的。”胡髯不容置喙道,“但是夜闯我烈鹰族领地,此种行为不可姑息,否则日后重复发生又当如何?” 坎洛长老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抬起平静道:“诚如大人所言,那么我等的选择是……” “先生,你在做什么?”突然,人群中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坎洛长老的话。 只见墨非不知在何时走到那真炎索道的一头,一脚已经踏上了木梯。 “行者大人!”坎洛长老低呼一声,人群也躁动起来。 胡髯大汉瞥了墨非一眼,淡淡道:“看来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好,就看你们如何通过真炎之路。” “不,先生,你快回来!”予初惊恐地大喊。 宝尊也向前冲去:“先生。” “不许鼓噪!”几名烈鹰族士兵抽出大刀挡在众人面前。 墨非猛然回神,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站在真炎索道旁边,只要再前进一步,就能踏上那滚烫的布满铁钉的索道。 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墨非回身看向正焦急地注视着她的部落众人,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必然受到了玉符的影响,也就是说,她也许有机会在玉符的帮助下通过这条真炎之路,若是如此,坎洛长老等人就不用无辜牺牲了。 “脱下你的鞋袜。”胡髯大汉冷酷的声音传来。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她若此时逃开,那么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墨非深吸一口气,弯身将鞋袜都脱去,卷起裤脚,露出光luo的小腿和双足。 滚滚热浪直扑而至,原本附贴的短发都拂动起来。 “先生,不要。”予初在身后哭喊着。 【你疯了吗?】湛羿的声音传来,一向冰冷的他,竟然也产生了焦急的情绪。 “开始吧!”胡髯大汉发令。 墨非咬了咬牙,小心地抬脚,慢慢靠近那条滚烫的索道,周围众人都屏息地望着。 “嘶”的一声,仿佛烙肉的声音骤然响起,墨非快速收回脚,那灼烧的疼痛让她颤抖。 部落众人的心也跟着一紧。 “哈哈哈。”烈鹰族的人轰然而笑,那胡髯讥讽道,“若是做不到,就及早放弃吧!本大人不处罚你就好了。” 墨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她心中畏缩,脸上却没有表现分毫。这样的模样令胡髯大汉十分不悦,仿佛自己被蔑视了。他粗声催促道:“快点,本大人耐心有限。” 没有退路了。可是玉符并没有渐缓她的痛苦,她没有信心走过这段路,一旦失败,自己受伤是小,部落众人要承担的后果才是严重的。 墨非从未感受过这样大的压力,她想不通,玉符将她推到这样的境地,却又不给予帮助到底有何意义?她不是圣人,不想做自不量力的事,可是如今面对这条真炎索道,她恐怕几米也走不过。 “哈哈,不敢就下来吧!” “就是,别在上面丢人现眼了。” “这些贱民就是蠢,真是好笑。” …… 一群烈鹰族众纷纷讥笑起来。 部落众人却是手心冒汗,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就听到墨非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用清朗的声音说道:“苦难渡,心难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既无退路,那就勇往直前吧!她宁愿忍受万苦,也不愿被世人耻笑。就让她试试,自己的毅力究竟能否经得住考验。无论成败,至少她勇敢过了。 话音落,墨非的赤足坚定地踏在了灼热的索道之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1、寻来 部落众人屏息地望着墨非踏出第一步,一阵嘶啦之声令人心颤; 第二步,脚面被灼热的索道带出了烧烙的皮肉; 第三步,墨非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毅力,仅仅走了几步,她便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剧烈的疼痛令她几近昏迷,泪水混杂的汗渍滚滚而下,牙齿几乎被咬碎,紧握双拳的手指掐进了掌心。 难怪坎洛长老选择了赴死,这种痛苦果然不是凡人能够忍受的。 模糊的视线中,短短的索道仿佛没有尽头,熊熊火焰仿若鬼厉,哭啸着向她扑来。 周围的一切都远去,墨非的心神在清醒与混沌中沉浮,皮绽肉开的双足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只会机械地挪移。 放弃吧!墨非,你通不过的。 从索道上跳下去,即使摔断脖子,也好过再受这种煎熬,放弃吧…… 不,不行。 再坚持也不过是徒增痛苦,你走不到终点的…… 不,不行。 那些部落的人与你何干?救他们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不能半途而废,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就好了。 愚蠢,太愚蠢了!你自以为是圣人吗? 呵,圣人,我不是,我也会害怕,会退缩,会软弱,会哭泣。 所以,不要再逼自己了,跳下索道,远离痛苦,没有人会责怪你的…… 跳下索道,跳下索道…… 墨非眯起眼,眼泪轻轻落下,前方的路彻底被一片白雾所阻挡。 导师,墨非坚持不下去了,每走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世人为什么要创造这样残忍的酷刑? 对不起,她,可能要令大家失望了…… 就在墨非即将昏倒时,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接着,一股冰凉的气息从玉符中涌出,如清流般抚慰她的身心,缓解她的疼痛,原本混沌的意识竟然渐渐清醒…… 烈鹰族的众人初时还在起哄,可是随着墨非一步步的坚持,他们也逐渐安静下来,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单薄的男子艰难地行走于索道之上。在这样的痛苦下,此人傲然无惧,甚至连哼都未哼一声,若非见他汗如泉涌,牙关紧咬,身体绷直,他们几乎以为此人毫无痛觉。 “先生。”予初哭喊一声,磕首祈求,“苍天在上,请助先生渡过难关。” 宝尊也跪倒在地:“请苍天保佑!” 接着,以他二人为中心,周围的部落众人也都相继跪倒,纷纷磕拜:“请苍天保佑浮图大人。” 炼台之中,数千人跪成一片,势如浪潮,一层层涌向墨非所在的真炎之路…… 他们的祈祷化作一股神奇的力量,点点激发着玉符,原本灰暗的玉符再次散发光芒,将墨非的意识成功唤回。 原来玉符等的就是这个。墨非心中有一丝了然,如人锻铁,去滓成器,去心垢染,行即清净矣。 墨非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感觉双足像被一层冰球裹住,少了那种持续不断的火灼钉刺之痛。 这种程度,她可以忍受。 墨非眼中逐渐散发出坚定的光芒,一步一步再不迟疑,在众人的注视中,她终于成功地通过了这条从来没人通过的真炎之路。 当她从另一头酿跄地走下木梯时,部落众人无不惊喜激动,欢呼之声响彻天地。 这是怎样的奇迹!如此难行的真炎之路,竟然被这个男子走过去了!他挺住了有如炼狱般的酷刑,他完成了平凡人无法通过的考验。从这一刻开始,他,成为了部落众人心中的英雄。 予初和宝尊越过守卫,冲过去扶住墨非。 玉符归于平静,墨非也再也站立不稳,完全靠两人的搀扶。 部落众人也纷纷朝墨非围过来,若非烈鹰族的人回过神来,驾到阻拦,否则他们都要被挤出炼台。 胡髯大声道:“安静,谁也不准乱动。” 随着他的声音,烈鹰族唰地一声亮出了各自的武器。 部落众人的情绪这才稍微压抑下来,坎洛长老上前激动道:“大人,我们已经通过了真炎之路的考验,希望大人履行自己的诺言,不再追究盗盐之罪。” 胡髯大汉阴沉着脸,看了看虚弱的墨非,又看了看其余众人,冷冷道:“本大人说话自然算话,不过此人似乎并非你们部落的人,怎能代替你们接受真炎之路的考验?” 坎洛长老和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墨非低哑的声音传来:“大人,你可曾注意到我身上的穿着?” 胡髯大汉回头打量几眼,回道:“是草原部落的服饰。” 墨非点头:“没错,坎洛长老是我的爷爷,草原部落众人皆是我的兄弟姐妹,他们视我为亲朋,我为何不能替他们接受考验?” 胡髯大汉面色一冷。 墨非又道:“还是大人只想借此毁约?部落众人为烈鹰族牧马放羊,辛苦劳作,大人可以让他们敬你,惧你,然未必希望他们恨你吧。” 胡髯大汉看向部落诸人,从他们脸上看到了愤愤不平与怨恨。他皱了皱眉,心下有了动摇。 真想马上晕倒,墨非暗自吸了口气,脚上的伤真是疼痛难忍。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道:“大人,本是小事,何必再掀风波呢?” 胡髯大汉眼中闪过精光,定定地望着墨非,问:“你叫浮图?” “正是。” “传闻中苦行千里,救民疾苦的佛徒行者?” “不敢当,传闻多有夸大。” “哼,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胡髯大汉嗤笑道,“好,很好。” 他环视一周,朗声道:“今日既已通过了真炎之路,此事就此揭过。不过,诸部落需各献十头牲口,以抵我族损失。” 坎洛长老等人闻言大喜,行礼应诺。 墨非见事情基本算是圆满结束,她头一垂,软到在宝尊怀中,昏倒前只听到数声惊呼…… 墨非通过真炎之路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草原,人们交口称赞,无不为墨非的勇气和毅力而惊叹,同是也为他的舍身取义的大无畏精神而感动。 当墨非回到部落中,受到了众人最好的照顾,无论是衣物、药草、食物、枕被、器具等各个方面都是部落最好的。 只是当众人看到墨非脚上的伤势,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脚面无一丝完好,皮肉绽裂焦黑,脚跟处的骨头都露了出来,其惨状真是令人不忍目睹。 众人这才清醒地认识到当时墨非承认了多大的痛苦,大家只看到他安静地一步步地完成真炎之路的考验,当众人为度过难关而交相欢庆时,墨非身上却已留下了难以复原的重伤。 不少人潸然泪下。 帐篷中,予初一边低泣一边小心地为墨非清洗着伤口。 坎洛长老有些颤抖地问:“宝尊大夫,大人的伤……” 宝尊面色沉速,淡淡回道:“很严重,严重到我都不知道先生是如何活着从索道上走下来的。”若是一般人,痛都能痛死,更别说清醒地走完那三十米。 坎洛长老面露愧色,定定道:“小大夫,我族会全力助你救治大人,但有需要,只管开口。” 宝尊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药箱,道:“我这里还缺少了几味药草,麻烦长老尽快搜集一下。” 坎洛长老连连应允,拿着宝尊写的清单就匆匆走了出去。 夜晚,墨非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感觉除了脚上隐隐传来疼痛之外,浑身还有些发热,这可是自她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从未有过的事,除了受点伤以外,她从未生过其他病。她一直以为是玉符的护佑,如今看来只是自己身体够硬朗? 微微偏头,发现床边睡着两个人,正是宝尊和予初。 墨非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这段时间多亏他们的陪伴与照顾,否则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这段旅程。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墨非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半透明的白色人影漂浮在空中。 墨非惊异道:“湛羿?你怎么有了人形了?”以前不都是一团黑雾吗? 【大概是因为你。】 “因为我?” 【你在通过真炎之路的过程中,似乎牵引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你身边的我,同时受到了洗礼。】 原来如此。墨非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符,心中再次好奇它的来历。 “湛羿,你靠近一点。”墨非冲他招了招手。 湛羿缓缓飘过来,盘膝浮在墨非床头边。那一头银丝般的长发在空中轻轻拂动,丰颊长眉,俊眼含冰,紧抿的薄唇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冷意。或许是因为灵魂体的影响,他整个人显得超然脱俗,有如雪山顶的冰凌柱。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你长什么样。” 湛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怎么了?”墨非奇怪地问。 【我感觉自己变得充实,仿佛新生一般,以前被怨恨蒙蔽的理智,在昨日之后彻底回归。】 “这是好事。”墨非轻快道,“你从此不用再受仇怨折磨。” 【浮图,你为何最后还是决定走那条真炎之路?】湛羿突然问道。 墨非愣了一下,回道:“大概是上天有意考验吧。我本来也没打算去逞强,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我佩服你,你竟然走过了那条真炎之路,你比任何勇士都要勇敢。】 “我不怕苦,就怕对不起自己的本心。” 本心吗?湛羿抬头望向某个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宝尊的脑袋动了动,醒来发现墨非竟然醒来,忙叫起予初点燃油灯,帮她换药换手巾,又开始一夜忙碌…… 为了给墨非搜集足够的药草,也为了部落众人的病情,大家开始四处寻找行商,又或远走数十里,去山中采药。 佛徒行者的义行与伤势也随着众人传播到了各处,不少商人纷纷解囊。 就在此事广为流传之时,部落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旅人。 当时墨非正好被宝尊抱出来透气,她坐在地毯上,一边剥着水果一边同予初说话,正说到一半,手上的水果掉了下来。 “孤鹤!”墨非一眼就认出了不远处朝她走来的男子,一身灰色的披风,头戴毡帽,满脸胡渣,与以往的潇洒相比,此时的他竟然多了几分落拓。 孤鹤几步走到墨非身边,单膝跪下,捧起他的衣袖凑到唇边,喜悦道:“浮图,我终于找到你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2、新的变故 “汗主。”胡髯大汉单膝跪道,“雷丹见过汗主。” 帐篷中,一身着貂皮大皮的男人盘膝坐在地毯上,边擦拭着手中的大刀,边问道:“听过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 胡髯大汉雷丹点头:“是的。” “起来吧,给本汗说说看。” “汗主离开营地不久,就有几个小贼潜入盐场偷盐……”雷丹徐徐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说出来,末了又说道,“后来属下给他们两个选择,要么交出10个人来认罪,要么通过真炎之路。” “他们选择了真炎之路?” “正是,而且……而且还顺利通过了。” 汗主饶有兴趣道:“想不到竟有人能通过真炎之路?那人是谁?” “便是传闻中佛徒行者。” 汗主擦刀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佛徒行者?他竟然到了这里?” 雷丹好奇问:“汗主认识他?” 汗主没有回答,反问道:“他是何模样?” “容貌俊秀,短发凤眼,气度不俗。” “看来没错。”汗主将大刀放在桌案上,喃喃道,“确实是他。” “他是谁?” “巫越座下,六上卿之一,墨君浮图。” 雷丹惊道:“巫越!” 汗主冷笑:“看来此事难以善了。” 此时,在宛祗族的部落里,墨非正欣喜于孤鹤的到来,忙叫孤鹤叙说这一年多的近况。 这么久了,她终于见到了第一个以前亲近的朋友。 孤鹤却没有以往的洒脱,他看着墨非被包裹得像粽子的双足,沉着脸道:“浮图受苦了。” 他早听说了真炎之路的事情,很难想象单薄的浮图竟然敢挑战那样的酷刑,只为一些萍水相逢、无关紧要的人。 墨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不在意道:“已经无大碍了,孤鹤不用担心。” “怎样叫‘无大碍’!”宝尊刚好捧着一碗汤药过来,忿忿道,“先生你可知这样的重伤,很可能留下残疾!” 孤鹤脸色一变,墨非忙道:“以宝尊的医术,我不担心。” 宝尊火冒三丈,将汤药交给予初,狠声道:“宝尊的医术并无先生想象中那么好,即使用最好的药,也难以保障先生日后行走无常。” 墨非心中也有些担心,不过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 孤鹤看向宝尊,询问道:“宝尊大夫,治疗浮图的伤还需要注意些什么?” 宝尊叹道:“目前部落众人正在全力搜集药草,我会配制最好的伤药,之后如何就看先生自己的恢复力了。” 孤鹤又对墨非说:“浮图,你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墨非道:“以前就剩下不多,在旅途中,早用完了。” 看宝尊和孤鹤两人脸色不渝的样子,墨非又说:“这个就不提了,我先喝药,孤鹤给我讲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吧。你如何找到我的?莨缃裥问迫绾危恐鞴珊茫俊 孤鹤眼神暗了暗,随意坐在草地上,徐徐讲叙起自己为追寻浮图所经历的事情。 他从中都到莨叱牵终纷竭州,后又追到庆国,屡屡失之交臂,直到听闻浮图掉下山崖……孤鹤心力交瘁,几乎绝望,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顺着河道开始寻找。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浮图之名通过行商慢慢传播,他们或许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行者便是莨锨洌行娜艘惶闳啡衔抟伞 于是孤鹤根据行商提供的信息,快马加鞭前往此地,果然在这草原与浮图相遇,因为他本身就在这条路线上寻找,故比任何人都早到一步。 可是当他来到时,听到的是人们的称道崇敬,见到的却是重伤难愈的他。 身为护从,他太失职了。 孤鹤自责难受,墨非却是十分感动,她无法想象有人会为了寻找她,不惜踏遍千山万水。 她何其之幸,能拥有这样的朋友,尽管孤鹤可能不止将她当作朋友…… “浮图,孤鹤今后要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你身边。” “孤鹤,谢谢你,我……”实在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因为她什么回报也给不了。 “浮图不用觉得歉疚,这是孤鹤的选择,无怨无悔。” 墨非喟叹。 之后,她又从孤鹤口中得知了巫越的近况。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快速地向景国出兵,与庆国一起侵吞景国的土地。景国或许不是对手,可是萸炝焦苡幸惶旎岫瘫嘟唬杂谄苜淼募颇保墒腔淠缟睢2还自接涤兄诙嘞褪浚Ω貌挥锰p摹 看着孤鹤,墨非有种预感,巫越恐怕快来了…… 当夜,宛祗族为墨非等人举办了篝火晚会,与会的还有其他部落的一些族人。 洗去一身纤尘的孤鹤恢复平日的风采,爽朗开怀,引得部落不少女子春心萌动。 予初小声道:“孤鹤大人原来竟是如此跳脱之人?”白天见到时,还以为是个颓废落寞的流浪武士呢。 “正是。若被他看上眼,他便会表现出十足的热情,估计部落里的少女皆难逃魔掌。” 墨非心中暗笑。 予初炯炯有神地望着墨非道:“先生,为何予初觉得孤鹤大人对你最热情?” “……” “浮图,大家都在载歌载舞,你一个人在这里岂不孤单?”孤鹤兴致高昂地走过来道,“要不要某抱着你去参加活动?” 墨非忙摇手:“不用了,不用了。” “你呀,就是太拘束自己了,完全不知如何享乐。” 孤鹤说完,也不待墨非反应,横抱起他就冲入人群,引来一片高呼。 “哈哈,我也去。”宝尊叫着跟了上去。 予初抿嘴笑了笑,静静地看着众人狂欢。 墨非在孤鹤怀中,收到了众人撒来的花瓣与各种饰物,听着那阵阵欢声笑语,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竟然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向来循规蹈矩的她,从来不在人前失仪。当然这也有面瘫的原因,淡然无波的表情,导致她与一般人产生距离。别人或许尊重她,爱戴她,却少有人敢亲近她。 “嘿嘿。”孤鹤小声道,“浮图,你说咱们像不像新婚夫妻,正接受众人的祝福?” 墨非一愣,看众人朝他们不停地撒花瓣,围着他们翩翩起舞,自己则被孤鹤抱在怀中,绕着火堆,接受众人的笑闹…… 呃……墨非迦弧 孤鹤大笑,胸膛一震一震。 深夜,晚会结束,意犹未尽的众人纷纷离开。 孤鹤抱着昏昏欲睡的墨非回到帐篷,将她小心地放在地毯上,看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低头轻吻了一下。 这时帐篷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孤鹤回头一看,赫然是有些局促不安的予初。 他站起来道:“这些日子都是你照顾浮图吧?” 予初点点头。 “多谢你了。” “不用谢,先生是予初的救命恩人。” 孤鹤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低头在她耳边道:“可以爱上他,但不要妄想拥有他。” 予初一僵,抬头看向孤鹤,轻声道:“大人是在提醒予初,还是提醒你自己?” “哈哈。”孤鹤大笑几声,跨步离开,身形隐入逐渐夜色之中。 狂欢了一晚上的众人,第二天个个精神饱满,抛去今日来的阴霾,他们恢复了平日的欢快。 可惜好景不长,烈鹰族的人再次驾临部落,这次竟然来了五十名骑士,整齐划一地步伐,惊动了整个部落。 众人无不面色发白。 坎洛长老上前道:“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放心,此次不是来问罪的。”胡髯大汉雷丹道,“请浮图先生出来一下,本族汗主想召见。” 坎洛长老一愣,迟疑地问道:“不知汗主召见行者大人是为了何事?” “为了何事还需要向你等回报吗?”雷丹冷声道,“速去通知浮图。” 坎洛长老无奈,只好命人去请墨非。 墨非听闻,与孤鹤对视一眼。 “去看看吧。”墨非皱眉,“不知这群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孤鹤点点头,抱着她走出了帐篷,身后还跟着宝尊和予初。 雷丹见浮图出来,朗声道:“浮图先生,多日不见,伤势可有好转?” “毋须大人关心,一切皆好。”墨非道,“大人找浮图有何贵干?” “我族汗主听闻浮图之名,甚是钦佩,故派鄙人来此请浮图先生过去一叙。” 请人是这样的态度?连马都不下,表情还如此倨傲。 墨非淡淡道:“在下伤势未愈,多有不便,恐怕无法赴约了。” 雷丹笑道:“先生不必推辞,我烈鹰族储存了大量的药草,先生若想尽快痊愈,何不去我族休养?” “多谢大人美意,部落诸人对在下照顾周全,就不必麻烦贵族了。” 雷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笑:“今日我族如此大阵仗的邀请先生,先生确定要拒绝?” 墨非心中暗叹,看来避无可避了,这个烈鹰族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么做对他们有何好处? 这时坎洛长老上前道:“大人,能否等行者大人伤势稍缓之后再去拜见汗主?” 雷丹理也不理他,手一招,命人赶出一匹马,道了声:“请。” 孤鹤看了看他们,道:“浮图先生伤势严重,需要悉心照顾,某要随侍在旁。” “你是何人?” “一个浪客而已。” “好,你可以同去。” “等等。”宝尊出声道,“我是大夫,先生的伤需由我治疗。” “好,你也同去。” “我……”予初也正要开口,墨非先说道:“予初,你好好留在部落中,没事的。” 予初犹豫了一会,面带忧色地沉默下来。 “先生……”部落众人围上来,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 有人更是叫道:“汗主召见行者大人到底所为何事?不说清楚,我们不放行。” “没错,说清楚。” “行者大人” 众人开始喧哗起来。 雷丹唰地一声抽出武器,怒喝道:“你们想造反吗?汗主要召见谁,还需要征求你们的同意?” 众人先是退缩几步,接着马上又挺起胸膛吆喝起来,其中以那几名曾去偷盐的青年最为激动。 墨非见状,忙开口道:“大家毋须为浮图担心,汗主既然说‘请’,那必然不会伤我性命,大家放心。” 众人的情绪这才平缓下来。 坎洛长老行礼道:“那我族人静候大人平安归来。” 其余人也纷纷行礼,憋着气目送墨非等人离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3、合作 墨非等人自那日被烈鹰族“请”走之后,音信全无。 原本一直等待的部落众人开始焦虑起来。烈鹰族的领地未经允许不得靠近,一般人也打听不到确切的消息,但是他们都不得不怀疑,墨非这是被烈鹰族的人软禁了。 如此数日,消息越传越远,但凡经过草原的行商都听闻了此事,他们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帮助浮图。 “佛徒行者”之名如今已经响彻四方,有很多人受过其恩惠,也有很多人感念其德行,敬仰其品性。故在他们能力之下,都想为浮图出一分力。 烈鹰族软禁墨非的原因令人费解,在进入烈鹰族的第一天,墨非就忍不住询问:“为什么这么做?” 烈鹰族人自然不会给予回答,他们将墨非等人抓来之后,除了送饭菜之外便很少出现。 不过孤鹤却是难得严肃地回道:“我想我知道。” “哦?” “在第一次见到烈鹰族的骑兵之后,我就有种熟悉感。”孤鹤缓缓道,“直到进入这个营地,我几乎有七成把握确定,他们恐怕不是什么烈鹰族,而应该称之为‘猎游族’,简称‘游族’。” “‘游族’?”墨非惊异道,“莫非是当年被巫越赶尽杀绝的那个族群?据说也是他们派人将巫越的妻儿暗杀。” 孤鹤点头:“正是。虽然他们服饰上没有游族特有的蛇弓标志,但观其甲胄兵器配备,营地布置,生活习惯以及行事风格,十有八九便是。” 墨非陷入沉思,片刻才喃喃道:“难怪他们要软禁我。不但因为我是莨锨洌惨蛭胰缃竦拿蘼凼巧绷宋一故欠帕宋遥且卦诖说南6加锌赡鼙┞丁! “戎臻王若是听闻了游族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不会置之不理,软禁你起码能令他有所顾及。”孤鹤哼声道:“当年游族野蛮凶残,四处杀人劫掠,死在他们手中的无辜百姓成千上万,直到戎臻王带领黑铁骑将他们一一歼灭,才恢复莨骄病h床幌胗巫寤褂胁杏啵峭低登t频酱耍柩魏17棺炒蟆h舴歉⊥家醮硌舨畹乩吹酱舜Γ峙陆幢爻莨龌肌! “如此看来,我们的处境堪忧。”墨非望着帐门口,皱眉道,“若得知我的消息,巫越很可能亲自前来,到时岂不是陷入危境?” 孤鹤看了他一眼,道:“浮图也不必太过担心,以戎臻王的精明,在进入这片草原之前应该就会察觉到异常。” “虽说如此,但如今莨拇缶诰肮衬冢幢阄自接兴酰皇币材岩哉偌阶愎坏谋矶钥褂巫濉n业p乃嵛司任叶邢照小! 孤鹤默然,以巫越对浮图的重视,此事还真有可能发生。游族不同于一般的军队,他们的骑兵是当今唯一能与黑铁骑旗鼓相当的存在,再加上天时地利之便,巫越纵然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以在缺兵少援并且有所顾及的情况下成功救出浮图,甚至连全身而退都困难。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到时最好能想出自救的办法。”墨非坚定道。 事实上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被软禁的第五天,便已经有不少行商向烈鹰族汗主请求以物换取浮图的自由。他们或用黄金,或用珍奇,不惜血本,所献之物皆价值不菲。可惜烈鹰族虽觊觎这些财物,却断不会放人。随着为浮图的求情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越来越警觉。浮图的名声越大,对他们越不利。这片草原已经成为他们的根基,又怎能因为一个浮图就全部放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巫越正在景国打仗,即便派人来寻找浮图,也不过几十上百人而已,有人质在手,对付这些人轻而易举。至于将来的情势如何发展,那也是彻底结束与景国庆国大战之后的事了。 烈鹰族完全低估了浮图对巫越的影响力,他们绝对料不到巫越竟然会亲自前往此地。在墨非被软禁的第十天,一队三十人的骑兵出现在了草原边缘。 巫越得知浮图的消息之后,日夜兼程,花了数月的时间,终于抵达了西古关外。到此之后,巫越才真正明白了浮图在蛮地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人们对浮图推崇备至,直到他为救部落诸人,不惜忍受灼烧钉刺的酷刑,走过了那条从未有人能走过的真炎之路,浮图的仁、智、勇几乎被神化,不少人因此成为他德行的追随者,开始有了苦行千里的意念。 然浮图被烈鹰族无辜软禁的消息也随着西古关外的人传了过来,人们开始纠集怒斥,争相奔走。 巫越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他心中虽焦急万分,但不失冷静,秘密会见了西古关守将,调集了千余人,此地并非重要关口,守军极少,战斗力也不强,真正的强兵在西古关内数百里之外的照月关,要从那里调兵,一来耽误时间,二来会打草惊蛇。 在召集了千余人时候,巫越命令他们暂时化整为零,全部乔装改扮,要么扮作商队,要么扮作雇佣武者,要么扮作平民百姓,相继进入草原。 这段时间来往草原的陌生人很多,只要不是大批进入,烈鹰族都不会轻易出动,最多是提高警觉。 “主人,宛祗族到了。”一名武者打扮的人小声对巫越道。 巫越点点头,跃下马,缓步朝那边走去。他们这一行本有四五十人,除了真正的商队人员之外,巫越等十余人充当了他们的护卫。目的地到达之后,两方人马分道扬镳。 巫越等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宛祗族众人的惊异,因为这段时间经常有陌生人前来,为招待这些外来人,部落还添加了不少帐篷,原本冷清之地倒是较之从前热闹了许多。 巫越一边朝里面走,一边打量四周,突然他脚步一顿,目光凌厉地望向某个方向。 那里或站或坐着数十人,其中一人背对着巫越,身材高挑,作当地人打扮,这些皆属寻常,真正让巫越在意的是,那人手中正拿着一把折扇。 自浮图制作出折扇以来,此物便风靡士族,但暂时也仅限于庆国境内。如此看来,那人即便不是庆国人,也必然是自庆国而来。 距离越近,巫越的目光越来越冷。 那人似乎也有所察觉,缓缓转身,赫然便是栖夙。 两个男人对视良久。 巫越冷笑道:“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栖夙也笑道:“尊下,别来无恙。” “毋须多言,亮出你的武器吧。”巫越紧了紧腰间的刀,冷眼以对。 栖夙背着双手,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尊下真要动手?你与我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巫越漠然道:“杀了你,影响不了我救人。” “是吗?”栖夙笑了笑,“看来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抓浮图的烈鹰族,可是尊下的仇人,你确定要暴露自己的所在吗?” “我的仇人?” “尊下或许未曾听过烈鹰族,但游族,就不陌生了吧。” 巫越目光一凛,冷峻道:“游族?烈鹰族就是游族?” 栖夙点头:“没错,当年游历时,在下可是亲眼见过游族洗掠村落,对他们多有了解,虽然换了名字,但在下依然可断定,所谓烈鹰族便是游族残余,更不幸的是,他们不但残留下来,还发展壮大,如今已有近三千的兵力,战斗力不在黑铁骑之下。” 巫越沉默下来,虽然厌恶眼前此人,却并不认为他说了假话。在之前他便有所怀疑,如今不过确信了。 这时栖夙又开口道:“你我来此目的相同,奈何强敌在前,何不暂时摈弃以前的仇恨,合作抗敌?” “和你合作?”巫越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能。” “尊下可要考虑清楚,如今实力分散对营救浮图毫无益处。其中轻重,毋须在下多言。” 巫越握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若在平时,他必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可是正如这个男人所言,目前不是起冲突的时候。而且栖夙计略出众,有他出谋划策,营救浮图的把握会大上许多。 最终,他放下了手。 一切,皆以浮图的安全为先。 两个宿敌,为了共同的目的,竟然有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合作。 巫越带来了千余人的兵马,而栖夙仅有百来人,但大多身怀绝技。兼之两名首领的强大,这样的组合,若在平时,必然能令人心惊胆战。然而烈鹰族非庸碌之辈,他们兵强马壮,营地建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之上,除非正面冲锋,否则很难潜入救人。即便救出了人,也必然逃不过对方的追杀。 没有足够的兵力,又得顾及浮图的安危,聪明如巫栖二人,短时间内也无法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不过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了两人预想,随着浮图软禁时间的加长,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草原,他们大多来自蛮地深处,从贩夫走卒、游侠武士到山野异民,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生活在蛮地深处的难得一见的人们纷纷现世,不但带来了对浮图的尊崇,也引起了外界的震动。 正因如此,蛮地内外的民众,终于有了第一次深入的接触。 也正因为这次接触,被世人忽略了数百年的蛮地,正式走出了发展繁荣的第一步。 而在当时,他们的到来唯一的作用就是令烈鹰族如临大敌,为此,烈鹰族每日必派大队人马前往各部落逐一盘查,一旦发现谁有异状,要么格杀,要么驱逐。 一时间,草原风声鹤唳。 巫越与栖夙两人却清晰的认识到:营救浮图的时机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4、重逢 “烈鹰族最大优势是马上作战能力。”栖夙语,“所以第一步,破坏他们的马场,同时,趁乱救人。” 深夜,凉风轻拂,四野寂寥无声,青草的气息弥漫大地。数十个矫捷的黑影小心地越过猎鹰族的防线,偷偷潜到马场附近。烈鹰族的马场用木栏围住,马匹平时放养其中,足足有数千匹,蔚为壮观。 黑影分开行动,一方面破坏围栏,一方面驱赶马群。潜入者对马的习性似乎十分熟悉,行动起来并未弄出太大的动静,马群不过略略嘶鸣几声便跟随着大部队小跑起来。 直到第一批马群跑出马场,烈鹰族的守卫才警醒,敲响了锣鼓。 不过为时已晚,潜入者们纷纷拿出鞭子和刺镖,强行驱赶马群,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大多数战马闯出马场后四下逃窜,将前来抓人的烈鹰族部众都冲散了。潜入者们也趁乱逃跑,消失在黑暗中。 烈鹰族大怒,他们以极快的速度集结,派出一部分兵力寻找潜入者,另外大部分去追回逃走了战马。要知道驯马不易,一匹野马要成为合格的战马需要不短的时间,没有人比这些草原战士更看重自己的战马。 马场的马匹数量庞大,但也被潜入者赶跑了近两千匹,马群疯跑起来破坏力是惊人的,烈鹰族士兵必须先包围住,再利用哨声之类的控制它们。 这样一场变故,分散了烈鹰族数百人的战力,同时令大部分人在短时间内无马可骑。 巫越:“一旦出现骚动,营地的烈焰族主力必然警觉,那么浮图的安全成为了最大的隐患。”。 栖夙:“所以我们要在骚动之前派人先蛰伏在浮图所在的帐篷附近,一有信号便救人。” “外面出什么事了?”墨非坐起来问道。 孤鹤皱了皱眉:“不知道。”他心里却在猜测,难道有人潜进来了?可是在这片草原上,谁敢跟烈鹰族做对? 【有人来救你了,做好准备。】墨非耳边忽然传来湛羿的提醒。 墨非忙道:“宝尊,收拾好你的药箱。孤鹤,恐怕是有人来就我了,你背着我,准备逃。” 孤鹤也不犹豫,一把将墨非背在背上,然后用布绳将她固定,又拿起一件长袍盖在她身上。 宝尊的动作也和利落,不过一会就将东西收拾妥当。正在这时,两名烈鹰族士兵突然闯进来,恶声恶气道:“赶紧跟我们出来。” 三人对望一眼,只能跟上。 出得帐篷,才发现营地中正有不少士兵在跑动集合。那两个领着三人出来的烈鹰族士兵却有些奇怪,他们并未跟着大部队走,而是不着痕迹的转向了阴暗处。奇怪的是,这一路上遇到的几名烈鹰族士兵都对此视而不见,反而像在为他们放哨一般。 “几位,马匹准备好了,你们赶紧朝南边跑,有追兵也不要停,会有人接应的。”这时,那两名烈鹰族士兵中的一个突然开口道。 三人这才知道这几人是来救人的。 他们竟然清理了一条路线上的烈鹰族士兵,并替换成自己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待到马匹处,墨非问:“是主公来了吗?” “戎臻王确实来了,不过我等是栖夙大人的卫士。” 想不到栖夙也来了? 几人来不及细想,因为已经有人发现了墨非等人的失踪,仅仅比他们晚一步而已,栖夙他们的时间算的时间刚刚好,也险之又险。 栖夙:“如此救人肯定会被发现,浮图必须不停逃跑,不过他们速度肯定不及烈鹰族,这时就需要我们的人去接应。” 巫越:“这个交给本王,在夜晚伏击骑兵并不难。” 孤鹤带着墨非上了一匹马,宝尊单独坐一匹马,三人两马超南方狂奔。 栖夙的卫士设置的陷阱不过阻了追兵片刻,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百骑兵紧追而去。 宝尊的骑术不佳,而孤鹤那边承载着两人的重量,一逃一追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巫越就埋伏在不远处,他俯身听着隐隐的马蹄声,极力忍住冲出去的冲动,不停地心里喊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或许是他的祈求被上天听见,也或许是墨非他们运气足够好,三人竟然在烈鹰族追到前,越过了巫越等人伏击地。 巫越心中狂喜,再没分神去看墨非等人越行越远的身影,只是面色冷峻地盯着直冲而来的追兵。 就在数百骑兵要越过防线时,地面上突然冒出几根绷直的绊马索,毫无防备的他们,立时摔了个人仰马翻。前面的大多人中招,后面的也因为勒马不及而撞上,一时间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巫越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埋伏在暗处的人一齐冲杀而出,任他烈鹰族如何强悍,也只能饮恨当场。 追兵解决,巫越等人立刻抢了烈鹰族的战马朝墨非等人的方向赶去,那儿还有接应部队,他们早约定了汇合地点。 栖夙:“烈鹰族战士共有两千八多人,守卫盐场的有四百,守卫马场的有三百,营地有一千五,监视部落的有两百,其余的都在烈鹰族居住地,那里离部落比较远,暂时不用理会。” 巫越:“分散他们的兵力之后,若伏击成功,最终我们要对付的,可能仅仅只剩下营地一千人左右,还是大多数没有战马的部众。” “没错,监视部落的两百人,可以靠临时组建的部落战士去对付,他们的骑战能力也不弱,剩下的……” “剩下的就是集中兵力,连同从蛮地而来的异族,进行最后决战。” “那时,烈鹰族不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成了一群飞不上天的秃鹰。” 巫越赶到汇合地点,一眼就看到了孤鹤身后的墨非。 他瘦了! 他来了! 两人心中同时闪现这样的念头。 对视良久,巫越向他伸出手:“浮图,和本王一起去打这最后一仗吧!” 墨非望向孤鹤,孤鹤侧着脸,笑道:“去吧,大人,某会跟随在你身后。”说着,将布绳松开。 放荡不羁的孤鹤,有时候比任何人洒脱。 墨非没有再犹豫,向巫越伸出了手。 身体倏地一下被拉离了孤鹤的坐骑,跌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终于……拉住你了。”巫越低沉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带着沉重的呼吸和略显沧桑的叹息。 不知道为什么,墨非有种酸涩的悸动。 随着巫越一声令下,数百名士兵一起朝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迎着即将出现的黎明,凉风不停从脸颊边擦过,驱散了心中所有茫然与恐惧…… 栖夙的人马已经守在了聚集地,他身后是一群衣着五花八门的年轻人,而等候期间,他的卫士也没闲着,潜伏在烈鹰族营不停地制造骚乱,或放火,或暗杀,无所不用其极,弄得整个营地乌烟瘴气。 领教过栖夙手段的人,估计都对他恨之入骨,这个男人从来只走暗路。 远远看到巫越骑马而来,他前面坐着的赫然便是连日来一直思念的人。 栖夙心中微微波动,定定地望着略有些憔悴的浮图。 巫越将披风一揽,将他掩在怀中,连根头发都没露出来。 栖夙斜斜望了巫越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栖夙,这次虽然和你合作,但决战之后,你最好尽快从本王眼中消失,否则必取你的狗命。” “尊下过河拆桥的速度倒是挺快,这河都还没过呢。” 巫越冷冷地望着他,沉声不语。 墨非用手指搭住巫越的胳膊,蹭蹭几下露出一双眼睛,惊异地望着对面的栖夙,巫越竟然会和他合作?为了救她? 栖夙看到墨非露出的眼睛,愉悦地笑了笑,似乎在说又见面了。 于是墨非又隐了回去,她对这个男人实在好感欠缺。 “是行者大人,行者大人安全了。”突然,人群中响起几个激动的声音。 “在哪呢?浮图先生,您可安好,我们来了!” 随后是越来越大的骚动,喊叫声声不绝于耳。 墨非忙推开巫越的胳膊,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他们的脸上无不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为了救他,这群从未上过战场的人们,竟然拿起了武器。 墨非感觉仿佛有颗石子落入心湖,荡起阵阵波澜。她柔和地回望众人,半晌高声喊道:“谢谢大家,浮图平安归来了。” “太好了!” “嗷……” 众人欢呼着。 巫越和栖夙对视一眼,他们虽知道浮图对这群人的影响力,但亲眼见到这样的场景,依然震撼不已。 历史上可曾有过如此受百姓爱戴的人吗? 没有。唯浮图一人耳。 巫越环住浮图腰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仿佛他下一刻就会离他而去般。 墨非并未注意,只是继续对众人说道:“如今霸占草原的烈鹰族正值弱势,大家可愿意和浮图一起并肩而战,为草原众部落除去这群恶徒,还草原一片宁静?” “愿意!” “行者大人所请,我等在所不辞。” 众人举着各自的武器应和着,群情激昂。其中原属部落的青壮年更是激动万分,他们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可以行动了。”一切准备妥当,巫越给全队下达了命令。 以巫越为首的骑兵在前,身后跟着数百步兵,另一边则以栖夙为首,领着一群近千人的杂牌军,有马的分为一队,没马的几人为一小组进行攻击。 当他们赶到,烈鹰族堪堪集结好剩余部众,提刀迎敌,同时,他们口中都吹起奇怪的哨声,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巫越等人的坐骑大多是烈鹰族训练的,他们懂得如何控制坐骑,令得到它们的外人无法驾驭,不过很可惜,他们遇到了精明如鬼的栖夙,在进攻之前,他就让人封住了所有战马的听觉,任烈鹰族怎么吹都无济于事。 烈鹰族或许很强大,但他们的心也不是坚铁所铸,在遭受连连变故之后还能保持冷静的人不超过百余数。 巫越和栖夙等人率领的部众虽参差不齐,但斗志高昂,此消彼长间,烈鹰族节节败退。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混战,烈鹰族的营地终于被踏平,千余人死八百余人,逃走近百人,俘虏数十人。 巫越歼敌最多,而且他下手不留活口,彷如杀神。 栖夙也不遑多让,他与巫越的大开大合不同,喜欢侧边放冷箭,远攻无人能及,烈鹰族连他的身也近不了。 烈鹰族的汗主被压到巫越跟前,巫越一边擦着刀上的血迹,一边冷道:“若你们不曾用浮图做人质,本王或许还能放你们的家人一马,不过现在嘛……杀无赦!” 汗主一脸恨意地望着巫越,咬牙道:“当年差点被你赶尽杀绝,想不到多年之后,还是躲不过你的追杀!” “游族野心太大,行事也过于残暴,你们永远也无法坐大。” “哈哈哈!”那汗主大笑,“是天要亡我游族,一个浮图小儿可以引来四方支援,不过两千的乌合之众,居然能将我族打败!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巫越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几眼,提刀就将他的头颅割下。 横行草原的烈鹰族,就这样被灭杀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5、玉心 参与作战的近两千人,死伤了六百多,虽然后面的清扫基本由巫越的人完成,但那些来自蛮地的人依然是伤亡最大的。人 原本祥和的草原血迹斑斑,尸体堆积。 人们欢呼着,悲泣着,为重获的自由而喜,为亲人的牺牲而悲。 为了当初那一点点恩惠,不少人将自己宝贵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虽然这个古老时代存在着太多的弊病,但也有很多东西是原来世界早已缺失的,比如“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原来并不是夸张之语。 墨非不觉得自己为他们做了多少事,起码不会比生命更宝贵,可是他们却义无反顾地用生命来回报。 这是种责任,也是一种牵绊。 墨非看着活下来的人小心地搬运着死者的尸体,将他们摆放在一起,以柴木做垫,盖以归叶,洒上净沙——这是草原部落的习俗,为去世的人进行天火葬,祈愿死者来生拥有一个美好的归属。 残阳如血,凉风送来阵阵腥味。 墨非来到这个时代,见到最多的便是死亡。战争、疾病、屠杀……可怕吗?可怕,却不可悲。他们承载着历史前进的苦痛,捍卫着自己遭受践踏的尊严,追寻朦胧混沌的解脱。呵,墨非觉得自己有些像思想家了。 她坐在厚实的软垫上,看了看正在给伤者治疗的宝尊、予初、孤鹤等人,又看了看远处正在和属下说着什么的巫越和栖夙,最后目光又落在排列整齐的逝者身后。 大火骤起,炽焰映照着夕阳,显得格外悲凄。 墨非周围的人全部跪下,默念着各自的祈文,表情虔诚地朝着大火磕着头。 一时间,整个空旷的草原都安静下来,只余下莫名的诵读声。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墨非脑中突然传来一个肃然的声音,接着这个声音开始诵唱起《地藏菩萨本愿经》:【……所谓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汝观是一切诸佛菩萨,及天龙鬼神。此世界,他世界……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 墨非眼中所见慢慢模糊,周围一切景物以及所有活动着的人仿佛都消失了,只余下脑中回响的诵唱声以及死者安睡处升起的片片白光。 此时,谁也没发现墨非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有如老僧入定般静止不动。 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不知道空间的所在,墨非就像浮在了半空中,眼前的景物逐渐变换,一个故事就像放电影般在眼前闪过。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地仍处于混沌之时,位于山之巅有一块普通的黑石,它除了巨大如牛,表皮粗糙之外,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然地处山巅,日夜可吸收天地灵气,雨琢风蚀,逐渐坚如精铁。 如此过去千百年,原始人类开始出现,在他们还未学会语言文字之前,便先有了信仰。那块巨大的黑石经过千百年的淬炼,形如盘坐的巨人,被原始人类奉为山神,经年累月的朝拜祭祀。一批人类故去,又有一批人类出现,如此往复,信仰竟然从未中断过。 人们朴实的心与顽强的信念,终于令顽石开窍。在这块黑石之中,逐渐形成了集天地灵气与虔诚信仰于一体的精玉。 精玉初成,天地色变,时空扭转。 黑石破裂,精玉随着时空乱流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落身于当时正处于后汉的中国。 当时佛教刚刚传入,一些西域僧人来到中国宣扬佛法,精玉便被其中一位得道高僧拾取。高僧感觉到精玉中蕴含的灵气,便将它雕琢成了一块玉符,并用古体字刻以“浮图”之名,放在初创的寺庙中,终日诵经供奉。 后汉朝动荡不安,国之将亡,那高僧所处的简陋寺庙却如海浪中扁舟,虽摇摆不定,却未曾翻覆,并且因为玉符的力量而越来越兴盛。 玉符每日聆听着高僧的诵,吸收着人间的烟火,经历着众多信徒的喜怒哀乐,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玉心生成,它便不再只是一块拥有灵气的死物,而是一块拥有生命的灵物。 高僧的佛法成就了玉符,玉符也成就了高僧的虔诚,他在其庇佑下足足活了一百八十岁,只差一年,玉符便可摆脱玉心的束缚,成就真正的大自在,遨游天地。 然战火不断地蔓延,终有一天,高僧坐化,寺庙被毁,玉符从此流落民间,在各种各样的人手中辗转,看尽世间冷暖,再未遇到一个能激发它力量的至纯之人。 于是它的本体越来越暗淡,直到成为某个贵族的陪葬品,终于陷入了彻底的沉睡中。 数百年后,时代变迁,人类历史进入二十一世纪。 那名贵族的陵墓被一伙盗墓贼洗劫,玉符同其他陪葬品一起重见天日。 盗墓贼选择分批将墓葬品带去鬼市贩卖,很快遇到了一个女孩,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些墓葬品,花费数十万元全部收购,并将它们交给了自己的导师,只留下了那块毫不起眼的玉符。 玉符在接触到女孩的手指时,玉心鸣动,立刻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它,终于找到了它所需要的至纯之人。 可惜,时代变化太大,女孩所生活的地方,物欲横流,自私、虚伪、空乏,即使是善良的普通人,也没有一颗真纯无畏的心,更不用保持说坚定的信仰与德行。 玉符考虑再三,终于决定破开时空之门,将女孩带到它最初的降生之地…… 女孩心智坚定,果然不负玉符所望,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未曾失去生存的斗志,她不但保存了自身,还广施德政,济世惠民,为死者超度,为生者求存,历练心性,苦行千里,教化人心。 直到真炎之路的考验,虽是玉符有意为之,最终却是靠女孩自身的大毅力。众民一心的祈祷,终于令玉符完成了最后一步,成就了无拘无束的大自在…… 原来如此。 墨非终于明白了一切始末。 【因为你,我终于摆脱了玉心的束缚,从此宇宙洪荒,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恭喜你。” 【应该是恭喜我们。在你成就了我的同时,你也拥有了自己的功德。】 墨非点点头。 【我的旅程告一段落,很快即将离去,告诉我,你如今是想回原来的世界,还是要永远留在这里。】 “我能回去了吗?”墨非心中一跳。 【是的。是我将你带来这个世界,我当然有责任带你回去。】 话音刚落,墨非眼前出现了一道圆形的云洞,洞那边正是自己日夜挂念的导师,他正在擦拭她的书房,两鬓白发愈加明显,眼中满是思念。 “导师。”墨非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跨步就向他走去。 【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一次选择将决定你日后的人生,再也不能更改。】 墨非的脚步顿住,回头一看,另一边也出现了一个云洞,洞的那边是正在叩拜的百姓以及巫越、栖夙、孤鹤、宝尊、予初等众多的朋友,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两年多的历程一一浮现在脑中,霎那间,心有不舍。 左边是家,右边……也是家。 她该如何选择? 墨非不停地在两边来回看着,一只脚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终是再没有移动一步。 自父母双亡,她便被导师收养,悉心教育,虽严厉,却关怀在心,性格有些执拗,不合群,但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她在他身上学到了许多宝贵的东西。 养育之恩,重于泰山。导师无妻无子,对她视若己出,她不能就此离他而去。 墨非握了握拳,抬步朝左边走去。 “浮图。” “先生。” “行者大人。” 几声呼唤拉住了墨非的脚步,她僵着身体,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正好看到巫越等人面带焦急的表情,他们好像被什么隔离开,怎么也无法碰触到她。 真的,要这样离开吗? 真的,要舍弃吗? 墨非抬起头,闭上眼,心中痛苦不已。 回去之后,除了继续从事考古业,自己还有什么其他存在的意义? ——导师,如果是您,您会如何选择? ——人需要找到自己真正的定位,研究历史还是创造历史,这,需要犹豫吗?亲情是不会因为时空的变换而消失的。 墨非倏地睁开眼,看向左边云洞的导师,泪水逐渐在眼中凝聚。 她砰地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导师,不,父亲,墨非不孝。”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是的。”墨非的声音坚定,眼中再没有犹豫。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无论经历如何,莫后悔,莫畏惧,但求无愧于心。】 【墨非,我会带走你的老、病二苦,直到寿命用尽,一生健康不老。虽福至心灵,然阴阳平衡,过犹不及,你今生将不会有子嗣。】 “不会有子嗣……”墨非有些怔然。 【天地有规律,神也不可破坏,墨非,你还有何心愿?】 墨非想了想,突然道:“有一个名为‘湛羿’的孤魂,他是否能够寻到自己的归属?” 【他原本怨力缠身,却因为跟随你苦行修心,如今业障消除,他应该快看透自己的因果了。】 “如此,我再无所求,今后的路,我会遵循本心,一往无前。” 【善哉。墨非,就此别过。】 …… 墨非的突然入定,本来并没有人发现异状,直到予初给她送水时,久呼不醒,才引起众人的惊觉。 巫越等人先后来到墨非身边,无论如何呼唤都不见她清醒,更令人诧异的是,以巫越的力量,竟然无法移动墨非分毫,她就像磐石般,坐在软垫上屹然不动。 众人无不心惊。 不一会,墨非的左眼突然落下一滴眼泪,同时身体竟然隐现光芒。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大火骤然旺盛,空中随之响起一个如铃声般的轻吟,火中的逝者化作灰烬,星星点点漫空而去。 “这是圣者显灵,超度亡魂。”不知谁如此惊叫一声。 随后更多的人开始骚动起来。 他们纷纷跪下叩拜。 此刻,端坐如山的墨非,在他人眼中就如圣尊一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6、第二次承诺 当亡魂化作漫天星尘,墨非醒了过来,刚才一切仿若梦幻。面前是巫越等人关切的容颜,周围是磕首跪拜的部落重众人。 她,回来了。从此,这里便是她后半生托付之地。 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符,玉符虽还在,但她知道它从此成为了一块普通的玉饰。 “浮图……”巫越蹲在墨非,动作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害怕轻轻一碰,心念的人就会化作烟云消失无踪。 墨非看了看他,缓缓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又看向周围的人,重复道:“没事了,大家不用担心。” 众人的脸上这才露出释然的表情,原本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栖夙笑道:“在下适才还以为浮图会羽化登仙呢。” 宝尊在一旁连连点头,其余人亦心有余悸。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刚才那样的异象,一个人突然坐定如石,屹然不动,身上还发出淡淡的光芒,也许是夕阳的反光,众人也不确定,但那一刻心头似乎都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几乎有一瞬间以为眼前之人要走了…… 墨非转头看到仍然跪在地上的众人,本来他们跪的是逝去的战士,如今却向她俯首。 她开口道:“大家不必向我磕首,我只是一名普通人,受之有愧。” 坎洛长老恭敬道:“行者大人普渡亡魂,使他们得到安息,当得我们这一跪。” “他们皆是为家园而战的勇士,应该得到安息,此乃诸位的诚心告慰,非我之功。”超度他们的是玉符,自己顶多算个摆渡人。 众人听罢,又拜了拜,便不再提刚才之事。 坎洛长老领着众人起身,向前走近几步,行礼道:“大人,我等有一事相求。” “请说。” “在行动之前,我草原十五部落便已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希望能成为莨用瘢婪萃跷鳌! 墨非并不意外,从巫越决定解决烈鹰族开始,这片草原便注定是他囊中之物,只不过没想到部落众人会主动效忠。 坎洛长老又道:“我等相信,能得行者大人辅佐的萃醣厥且淮骶兴沉欤菰厝蛔呦蚧曰汀4四宋沂宀柯涔餐那朐福笕顺扇! 墨非看向巫越,后者朝她点点了点头。 “部落儿郎皆是勇士,能得诸位归附,乃莨摇!蹦腔夯旱溃安还钗恢朐肝阈朐谙吕闯扇疑肀哒馕槐闶莨鳌! 部落众人闻言,无不惊异。他们虽然知道巫越必然身份尊贵,却不知尊贵若此。他的骁勇可是诸人有目共睹的,草原男儿最佩服勇武之人,眼前的王者令他们心悦诚服。 巫越道:“莨邮芏鹊墓楦剑源苏馄菰莨佑樱沤嵋恍模偃栌牍病! “团结一心,荣辱与共。”数千人同时欢呼,声音回荡在广袤的草原之上。 巫越看着坐在身边的浮图,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眼前之人,实在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喜。 相比于巫越等人的欢喜,栖夙却是面色复杂,他望着浮图的侧脸,手指微微动了动,终究只是喟叹一声。 一开始就已错失,自己哪里还有胜算?但就此放弃,他做不到。 这时,又有一群人走过来,他们对墨非和巫越单膝跪地。 其中一人道:“我们来自蛮地,从走出山脉那一刻开始,我们便决定追随行者大人,即使只做一名小小从仆亦不后悔。” “原来你们是来自蛮地的勇士,在此,浮图要多谢诸位不惜跋山涉水前来营救,浮图有愧,害众多兄弟牺牲在了异地他乡。” “大人不必愧疚,大人为我们所作的,足以令我们心甘情愿地赴死。” “没错,我村的瘟疫便是大人与宝尊大夫解决的。” “还有那场冲垮了村落的泥石流,几位行者大人花了一天一夜,将我们一个个从泥土下挖出来,虽然只活下来了几十人,但此等大恩永世不忘。” “……我远行时不慎落崖,双腿折断,在饥饿待死之际,有幸遇到大人,得宝尊大夫救治,又不辞辛苦将我送回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家乡……” “还有……” 众人细数所承之恩,脸上无不露出感念之意。 很多事,墨非自己都不太记得了。想不到短短一年多,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有些在她看来只是小事,但积累下来,却不知不觉中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这种感恩之情是千金难换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承载这些。 “大人,请收下我们吧!”那第一个说话的男子又道,“我们虽粗鄙,却能吃苦耐劳,鞍前马后,无怨无悔。” 墨非道:“你们可是下定了决心?跟随我,可能不但得不到权财,更有可能失去性命。” 那数十人相视而笑:“在来之前,我们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那好,你们从此便是浮图的追随者。”一共三十四人,年纪最小的不过十七、八岁,最大的也不过四十。他们衣着褴褛,皮肤粗糙,多是山野猎手或乡间壮勇,乍看之下有如一群难民,但他们有着共同的执着与热忱,这是墨非最看重的。 三十四人欣喜地朝墨非行礼跪拜。 巫越等人却是不解,为何墨非要收下这样一群山野乡民?大字不识,武艺不精,随便在莨悄诶桓鲎扯】峙露急人翘迕妗h糁皇俏烁行凰牵托┣迫盟侨俟楣世锊痪托辛耍 此时谁也不知道,墨非心中对他们早有了一个合适的安排…… 一切尘埃落定,巫越将墨非抱进帐篷,宝尊和予初跟着进来准备给墨非换药。玉灵离开前,显然并未将她的脚伤治好。 栖夙也跟了过来。 “你不打算走了?”巫越小心将墨非放下,然后转身冷冷地看着栖夙。 栖夙笑道:“走是要走,不过在次之前,不如谈谈有关景国仁风城的事情。” 此时莨肭旃木踊乖谌史缌奖叨灾拍亍 “你想怎么谈?”巫越一撩披风,坐在墨非身边。 栖夙也坐下来,侃侃道:“景国已是萸於哪抑兄铮涣焦私愿冻隽速即蟮拇郏诠テ迫史缰螅艋挂绦蛳氯ノ疵獾貌怀ナВ蝗艟痛嗣鹗毡绾危俊 巫越冷笑:“当初可是你庆国先招惹本王的,如今几句话就要本王罢手?” 栖夙摇了摇头,轻笑道:“戎臻王此言实在有失偏颇,在下确实算计了贵国,可是尊下又何尝未算计我庆国?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此事姑且不论,但你栖夙多次冒犯浮图,这笔帐本王不能不算。” 栖夙眯起眼:“戎臻王想如何算法?” 巫越拿起腰间的长刀,道:“跟本王打一场,生死不论。” 栖夙紧紧盯着巫越,眼中泛起冷光。他自知武力不如巫越,但被这样挑战,他心中也升起几许不甘,不但是对自己未战先言败的不甘,也是对得不到到浮图的不甘。 而巫越早就对这个男人的作为忍无可忍,有此机会,他断不想放过。 两个互不相让的男人之间渐渐弥漫起汹涌的杀气,就像冰与火的交锋,似乎随时可能爆发。那种压抑的气氛令帐篷中的宝尊与予初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都开始发白。 “好了,还没打够吗?”墨非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这凝重的气氛。 她淡淡道:“外面亡故的人是为家园而战,你们又是为了什么,意气之争?” 栖夙笑了笑,半垂眼睑。 巫越则看向墨非,握刀的手并未松懈。 墨非伸手搭住巫越的手背,道:“主公,浮图觉得栖夙的提议甚好,两国连年征战皆已是元气大伤,有此和谈之机,为何还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如攻下仁风之后,便划其疆域,分界而治。” 巫越感受到墨非手上的温度,身上的杀气逐渐变淡,他缓缓道:“本王不反对和谈,然栖夙多次伤害于你,本王不能让你白白受辱。” 墨非道:“杀了栖夙,和谈又如何进行得下去?不过是逞一时之快罢了。” 巫越沉默,他自然知道栖夙在庆国的地位,这是个可以影响庆王决策的男人,就像浮图之于他一般。 “浮图果然明理。”栖夙笑道。 墨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浮图与国事相比无足轻重,不过个人对你却是好感有限。” 栖夙郁闷不已。 巫越心情明朗,果断地不再纠缠杀不杀栖夙的问题。 他道:“栖夙,本王愿意和谈,不知你是否有把握说服庆王?” “自然有。” “那么旁事暂且不提,我们这就研究一下双方和谈的条款。”说话时,巫越握住了墨非刚才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后者几次想抽回来都没有成功。墨非瘫着一张脸,因为不想影响他们谈话,也就没再挣扎了。 栖夙见此,心中咬牙切齿,脸上却依然微笑随和,只是与巫越谈判时毫不相让,寸土必争。 宝尊和予初偷偷看了看那三人,明智地选择淡化自己的存在。 两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外面有人叫他们吃饭才结束。 这短短两个时辰的会谈,便是不久之后的“仁风会盟”的前身,它直接影响了未来五十年的政治格局,两个鼎立的大国自此起步,各自走向了繁荣昌盛的辉煌之路…… 饭后,疲惫不堪的众人都早早休息去了,草原之上除了呼呼的风声与断断续续的私语声便再无他响。 墨非在予初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便独自留在帐篷中按摩双腿。 脚掌上的钉刺伤也就罢了,但那灼烧的疼痛却是难熬,她不敢直接碰触伤口,只能在小腿和脚踝处按摩。 这时,门口传来帐篷被掀开的声音,墨非头也不抬道:“予初,不用整晚照顾我了,你去休息吧。” 来人没有回答,只是跨步走到她身边,巨大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 墨非抬头,原来是巫越。 “主公,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去休息?” 巫越没有回答,只是坐在她身边,执起她的一只脚,轻声道:“好严重的伤,你是如何忍受住那样的痛苦?” “或许是神在助我。”墨非玩笑道。 巫越抬起头,一脸肃容道:“有时本王觉得你便是自天上而来,不知何时便会回到天上去。” “主公多虑了。”墨非柔声道,“既然选择留下来,浮图便不会轻易离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主公将浮图逼走。” “本王怎会逼……”巫越的话说到一半突然中断,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墨非,半晌无语。 墨非垂下眼:“主公对浮图的厚爱,浮图只有以一生才学回报,但其中不包括浮图的……唔。” 话未说完便消失在唇齿间,巫越突然一把揽住他的腰,狠狠地吻住他的唇。 炽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那熟悉的触动令人发狂。 巫越微微松开,又轻啄了几下,沙哑道:“你总是要将本王与你的关系划得如此清楚。” “不清楚一点,将来恐生怨怼。” “不会的,本王永远不会伤害你。”巫越的唇擦过他的额头、眼睑、鼻尖再到唇边,“本王要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士,也要你成为本王至亲至爱之人。” “主公未免太过贪心。” “本王是很贪心,不将你彻底收归羽下,本王永远不得心安。从来没有人能让本王如此焦躁,所以浮图,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若浮图一直不愿意放弃男子之尊,主公是否会像现在这样不顾浮图的意愿予取予求?” 墨非被巫越压在身下,双手都被钳制,只能任由他亲吻自己。 “或许吧。”巫越舔/舐他的耳垂,低沉道,“本王会让你熟悉本王的碰触,从今天开始,本王允许你抵抗,但不允许你不战而逃。” 墨非怔然,有些哭笑不得。 “浮图,放下那些顾及,你不觉得你已经在慢慢接受本王了吗?” 接受吗?墨非不知道,对感情她向来束手无策,而且自己的真实性别也是一种考验。她真正在乎的不是成为巫越的人,而是成为巫越的“女”人。巫越对她的感情其实已超越了性别,即使她坦诚,估计他也不会震怒,更有可能的是立刻迎娶。 这样的情况,非她所愿。 “你在想什么?”巫越静静地望着墨非。 墨非道:“你说,要让我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士?” “当然,你有这个资格。” “那么请主公记住今天的话,浮图将来会成为一品国士,无论是否……是否与主公有其他纠葛,主公都不能动摇浮图国士的地位。” 巫越有些奇怪,浮图从来不是看重权位的人,那么他所说的话有何深意? 墨非又道:“除此之外,浮图不要其余任何名号,或是……名分。主公是否能给予浮图这个承诺?” 巫越定定地看着他,心头千回百转,实在难以猜透他的心思。不过浮图那句“无论是否有其他纠葛”似乎在暗示他已经做好了将来成为他的人的准备? 巫越止不住心中的欢喜,他慎重点头道:“本王承诺你,永不动摇你国士之位。” 浮图,再也跑不掉,他会是他的! “请主公别忘了,您已经违背过一次承诺,若再失信,浮图便立刻死在你面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7、共浴 巫越和栖夙虽然达成了初步的和谈协议,但具体内容的签署还需要与庆王交涉,所以几天后,巫越带着墨非先行离开草原,往西古关腹地而去,同行的还有孤鹤、宝尊、予初以及数十名骑士,他必须尽快赶往仁风与b翰等人汇合,其余士兵连同那三十四名蛮域追随者可随后而至。 西古关内大部分地区皆是荒野险地,人烟稀少,并无适合休养之所。巫越等人骑马日夜兼程,通过照月关,到达了明城,在城守府暂时落脚。 明城城守对于巫越的突然出现感到十分惊异,巫越此刻不是正在景国打仗吗?怎么一声不响地出现在这边陲小城? 随后在见到巫越抱着的男子之后,城守心中有了几分了然。他也听闻了有关佛徒行者的传闻,原本一直以为只是同名同姓,如今看来这位果真便是戎臻王六上卿之一的墨君浮图。为了迎接他,戎臻王竟然亲自来到这里,王对他的重视确实非同一般,这两人的关系恐怕也非一般君臣…… 巫越带着墨非走进城守为他们安排的房间,在简单地填了一下肚子之后,便吩咐仆役为诸人准备热水梳洗。 连日的赶路,众人都已是疲惫不堪。 “将本王的热水也一并送到浮图的房间。”听巫越这么吩咐,显然是要和墨非一起沐浴了。 墨非连忙阻止即将退去的仆役:“等等。主公,您在这里沐浴似乎不太妥当,想必城守大人已经为您准备了舒适的沐池。”贵族所用的沐池非常讲究,设有取暖用的壁炉、大型的陶制地漏以及排水管道等等,皇宫中更有好几种不同类型的大型沐池,专供君王与妃子共浴。而一般人家多是用浴桶或浴盆,取水倒水都不太方面。 巫越乃莨磷穑跄茉谙鲁嫉姆恐秀逶。扛匾氖牵强擅环ㄓ胨luo诚相对。 “你说的对,那浮图跟本王去沐池沐浴吧。”巫越这才想起沐池比浴桶要舒适多了。 额,她又不是这个意思。墨非郁闷,表情却依然平静地说着:“多谢主公了,浮图还是习惯一个人沐浴。” 巫越瞥了他一眼,道:“浮图恐怕是不放心本王吧。” “主公英明。”墨非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 “……”巫越气结。 “你未免太小瞧本王的定力了。” 定力?墨非垂眼看向别处,不置可否。 巫越的牙齿有些痒,觉得自己被鄙视了,这个天下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估计也就浮图一人了。 “你脚伤未愈,一个人行动不便,本王可以帮你擦身。”不管浮图愿不愿意,他却是不想放过这个可以与他共浴的机会。 “擦身这种事怎能麻烦主公?叫下人代劳即可。”墨非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该找个仆役来做做样子了。 “可是,”巫越蹲在墨非身边,目光炯炯地望着他道,“本王不想让别人碰你。” 墨非的心跳漏了一拍,半晌才呐呐道:“……皆是男子,何须介意这些小节?” “本王就是介意,浮图的一切皆独属于本王,他人不得亵渎半分。” 墨非忍不住看了看伏跪在门外的仆役,小声道:“主公,慎言。” 巫越看也没看那些人一眼,只是淡淡道:“谁敢非议,直接斩了便是。” 墨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绝对是说斩就会斩的。典型的霸权主义,将来要辅佐他,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共浴”的难题。 正在琢磨措辞时,予初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对着两人俯身行礼。 墨非眼睛一亮,对巫越道:“主公应该疲乏了,不若早些去休息吧。至于浮图,让予初服侍即可。前阵子在草原时,便是予初随身照顾,她懂得按摩,可帮我缓解伤口的疼痛。” 予初忍不住抬头看了墨非一眼,结果正对巫越冰冷的目光,忙又低下头去,心里颤颤的嘀咕:她何时懂得按摩了…… “是吗?”巫越盯着予初看了几眼,面色沉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服侍你吧。” 墨非暗自松了一口气:“多谢主公。” 待热水送到,巫越也没再多作逗留,叮嘱几句后便跨步离开。 予初将替换的衣物一一放好,又试了试水温,然后对墨非说道:“先生,可以沐浴了。” “予初,你去外头候着,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予初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先生刚才不是说要予初按摩吗?” 墨非无奈:“适才不过是托词而已,予初应该知道我一向是独自洗漱的。”在草原时,因为条件不允许,墨非几乎没洗过澡,每次都只是用水擦擦身而已。偶尔松一下绑束胸部的绷带,都得小心翼翼,不敢让人接近。 予初沉默了一会,转身朝屏风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只听她小声道:“其实,予初知道先生在顾及什么。” 墨非微愣,回问道:“你说什么?” 予初顿了一下,而后像做了什么决定般,面对墨非认真道:“予初其实早知先生是……女子。”后面“女子”两个字说得极为小声。 墨非大惊,半晌没有回应。 予初跪坐在她身边,继续道:“先生走过真炎之路后便昏倒了,当时现身浑身发热,予初便帮助先生擦洗身体,结果却发现……” 墨非抓住予初的手:“此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只有予初一人知晓,连宝尊亦不知。” 墨非吁了一口气。 予初又道:“先生放心,予初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女子行走于世有多艰难,予初一清二楚。” “谢谢你,予初。”墨非相信她,这个女孩自从跟着她走出山村之后,一路上任劳任怨,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宝尊因为医术而获得世人的尊敬,而予初从来只是默默无闻,无声地奉献。 独自背负着这个秘密太久,如今有另一个人分享,反而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让予初帮先生擦身吧。”予初边说着边帮墨非更衣。 墨非看了看身边的大浴桶,对她说:“你去拿套衣服过来,和我一起洗洗。反正我也无法泡澡,你用了,也免得浪费了这些热水。” 予初笑着应了一声,去自己房间拿了套衣服过来。 “先生,你经常这样绑着,不觉得难受吗?”予初一边帮墨非擦背,一边询问道。 “难受也得忍着,好在我不像予初这么丰满。” 予初扑哧笑了一声,表情有些羞涩:“先生别取笑予初了。” “怎说是取笑?”墨非愉快道,“予初温柔贤惠,将来我一定要给予初找个好夫婿。” 予初低声道:“予初不要什么夫婿,只要能一直跟在先生身边便好。” 墨非道:“我不会赶你走,即便将来你嫁人也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只是到时你的夫婿恐怕要埋怨我了。” “先生是知道的,予初曾被恶人凌辱,而且不止那一次,自从予初的亲人相继过世,予初便再无依托,若非有着代替已故亲人活下去的执念,恐怕予初早就了此残生了。对嫁人,予初不作丝毫念想。” 墨非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痛苦都已经过去,予初不必太过介怀。” 予初笑了笑:“是的,痛苦已经过去,予初曾经有如行尸走肉,不过是为活着而活着。可是遇到先生之后,予初才发现风景可以如此美丽,生活也可以如此丰富,女子也可以如此坚强。” 墨非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闪亮的光华,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遇到有这种眼神的女子。 收拾妥当,予初叫门外的仆役将洗澡水倒掉,那几人见到两人一副刚刚洗完鸳鸯浴的模样,表情都有些暧昧。 墨非和予初都不在意,她看到予初头发有些凌乱,甚至拿来梳子,亲自帮她梳头。 予初开始还推拒,毕竟主仆观念是难以动摇的,可是在墨非的坚持下,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又是她与别人不同之处。受到墨非的影响,予初褪去了那种卑微的奴性,除了适当的尊卑之外,她能够平和地与墨非对话,并且拥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墨非从来不会向一般的奴仆灌输什么平等的观念,更不会特意免除他们繁复的卑躬屈膝之礼,她只是用自己的行为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的人,可惜这种观念和习惯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先生,我想跟你习字。”予初突然说道。 “习字?这是好事,没问题。” “谢谢先生。”予初愉快地笑了。 予初的记忆力很好,墨非曾经说过的话,念过的经文,她几乎都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若生在另一个世界,她必然会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才女。 墨非帮予初梳头的模样十分赏心悦目,两人旁若无人地谈笑着,让从门口经过的仆役们艳羡不已。 男人跟几个姬妾或贴身侍女风花雪月不足为奇,但肯为她们梳头的却是少之又少。 墨非也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何不妥,但是看在某人眼中却是极为碍眼。 巫越沐浴之后,一身清爽地来找墨非,打算与她同蹋而眠,这些日子一直是这样,巫越已经习惯抱着她睡了。 结果刚走进院子就看到这么一幕,心中恼火自是不必多言。 他大步走向墨非两人,面色冷峻,那股煞人的气势令人胆战心惊。 墨非停下动作,和予初一起转头看过去。 予初见是巫越,忙伏身行礼。 墨非也躬身行了一礼。 “你,滚出去。”巫越夺过墨非手中的梳子丢向予初,予初被砸地痛呼一声。 “主公。”墨非忍不住几分惊怒。 予初跪着退了几步,微微抬头看了墨非几眼,后者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开。 予初会意,告罪几声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担心地看了墨非几眼。 “主公,何事生怒?”墨非不动声色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她是什么身份?让你帮她梳头?”巫越冷声质问。 墨非平和道:“予初与我虽为主仆,却情同兄妹,主公莫要责难于她。” “兄妹?哪有做兄长的给妹妹梳头?还和妹妹共浴?你当本王是傻子吗?”巫越想到两人刚才暧昧的样子,心中的怒火便抑制不住。 “那主公想如何?”墨非很不喜欢巫越的霸道。 “让那个女人有多远滚多远!”浮图从来不曾对一个下人如此亲密过,这让他有了危机感,毕竟浮图是男子,他若要宠幸什么女人,别人只会一笑置之。可是巫越一想到浮图会跟某个陌生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心中就止不住嫉妒和杀意。 墨非暗暗深呼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跟这个男人置气。 她想了想,问道:“主公,浮图将来必然还会遇到更多的人,有男有女,有亲有疏。若是只要浮图亲近谁就赶走谁,那么浮图身边还会留下什么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8、三十六子 你有我就足够了。巫越差点吼出这句话,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念想。 浮图看似文弱,实则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即使是身为王者的他,也很难将其改变。他欣赏这样的性情,然而有时又不得不为这样的性情而懊恼。 “主公,浮图曾经承诺过你,终身不成婚。”墨非淡然道,“虽然主公并未遵守约定,然浮图会依然坚守,因为浮图不想看到其他人因浮图而受到伤害。” 巫越欺近墨非,压低声音吼道:“本王在你眼中就是如此暴虐?为了不让本王伤害他人而委曲求全?这就是你当初答应本王的原因?” “并非全部。”墨非对他的逼视不露半分怯意,继续道,“浮图也确实很希望能全心全意辅佐主公。” “可是本王无法释怀。”巫越缓缓道,“你总是拒绝本王的亲近,死守着君臣之礼,不敢逾越一步,若非本王强迫,你可愿意触摸本王一下?” 墨非沉默下来,定定地望着他。 巫越的怒,来自于他的不安?因为从来不确定对方的心意,所以总是患得患失。 那么,她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爱巫越吗? 不知道,但至少是喜欢的。在苦行在外时,心中最挂念的便是这个男人。她之所以不敢亲近,是因为害怕性别被识破之后,不确定巫越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对她,给予她充足的发挥空间,而不是收入后宫,作为他个人的收藏品。 看他刚才对予初的态度,他是恨不得自己身边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这样的占有欲实在令人不安。 巫越就坐在触手可及,目光如注,烛光将他的影子映照在她身上,几乎将她吞没。 墨非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她缓缓抬手,在距离巫越身体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下来。在决定留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巫越的感情便是她不能不面对的问题,她没有一直被动防守的打算,但她也没有更多赢得胜利的筹码。巫越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她,似乎赌不起…… 墨非将自己的手放下来,垂眼低声道:“夜深了,主公还是早些歇息吧,其他话可待日后再说。” 巫越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和绝决,他将墨非抱起,淡淡道:“你不愿意,所以只能由本王主动。本王不在乎礼教陈规,不在乎天下人的非议,只要能得到你,本王无所不用其极。” 墨非心一惊,忙道:“主公,你……” “你放心,本王暂时不会做什么,回到戎臻之后,本王便不会再给你退缩的机会。至于那个女人,暂时先留着吧!但若让本王发现她出现在你床上,那么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休整了一日后,巫越等人继续踏上行程。 接下来的日子,巫越显得分外内敛,除了独处时的亲密之外,在人前他对墨非保持了足够的克制。 一行人赶在立夏之前回到了戎臻,巫越将墨非带回戎臻府,便又匆匆地赶去景国仁风,不过走之前派了众多暗卫保护墨非的安全。 巫越的离开让一直提心吊胆的墨非松了一口气,她决定暂时抛去这些烦恼。 戎臻府内外的众人都很热情地迎接她的回归,聚集于此地的文人才士们也都纷纷庆贺,来往探望之人络绎不绝。 几个月以来,关于苦行者的传闻流传得越来越广,浮图在莨纳锏搅艘桓瞿岩孕稳莸母叨龋攀烤茨剑傩瞻鳎米约旱难孕懈卸盘煜隆 戎臻是墨非的起步之地,他也希望这里是她完成理想的最终之地。 此时白纸已经推行天下,四库全书的收编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商业农业发展蓬勃,学校林立,才士云集,文风鼎盛,戎臻在不知不觉中,从一个地广人稀的贫乏之地,逐步有了未来政治文化商业中心的雏形。 墨非并未止步,她希望将戎臻的繁荣推行全国,创造一个千古盛世。 她拿出笔记本,这里面记载了她这一路苦行的所见所闻,以及连同蛮域的曲折之路。她要做的是,是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为将来发展西北做准备。 不久之后,跟随墨非而来的那三十四名蛮域平民也来到了戎臻。 墨非对他们说:“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们,这个任务或许会让你们历经磨难,客死异乡,但也有可能让你们流传千古,为后世人敬仰,不知你们可有勇气接下这个任务?” “大人但说无妨,我等绝不退缩。”诸人皆是点头。 “我需要你们行走天下,深入偏僻之地,收集各地的物产,绘制地图,传播技术。” “我们明白了,大人希望我们行你当初在蛮域所行之事。” “正是。”墨非缓声道,“天下之大,难以测量,众多偏地隐于尘世,众多百姓茹毛饮血,众多作物不得推广,众多技艺默默无闻……诸君可秉持为善之心,苦行天下,造福于民。” 三十四人脸上皆露出喜悦激动的神色。 “大人所托,必不辱使命。” 他们之所以追随墨非,便是受感于她的德行,如今有机会继承她的德行,众人无不欣喜。 他们或许都是小人物,无经天纬地之才,无翻云覆雨之志,无富国强兵之能,但德心自生,不惧艰辛,这便是难能可贵的一种精神。 之后,墨非教他们学习了简单绘制方法,对于大多不识字的人来说,图画是最好的记录方式。接着她又制作了鹅毛笔,这大概是最方便携带且容易制作的笔了,沾些墨汁或染料就能书写。最后为免方向重复,墨非又事先规划了几条大概路线。 经过将近一个多月的集训,三十四子终于基本达到了墨非的要求。 临行前,墨非为他们每人准备了一匹马以及充足的干粮和银钱,但是她知道,这对于动辄上千里的行程来说,其准备远远不足以消耗。 旅行,大多数人都喜欢,可是苦行,非大毅力者不得完成。 墨非对于这几十名为报恩而不惜性命的勇士有足够的信心。 这三十四人亦不负墨非的期望,两三年间,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无论是高山峻岭,还是低矮峡谷,或是荒漠戈壁,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传奇之路。他们牢牢记住了墨非所说的话,“秉持为善之心,苦行天下,造福于民”。 三十四人的远行之路将墨非的德行逐步传播于世,以至于后来出现了越来越多以苦行为历练的人,他们中有平民,有武者,有文士,有匠人,有医者,甚至还有士族,笼罩了各行各业,对整个莨酥琳鎏煜露荚斐闪松钤兜挠跋臁 后来这群人创立了佛教,它与真正的佛教相差甚远,没有具体的经文和教义,崇尚德行和简朴,以苦为历练,以仁为心旨,为惑者解疑,为难者化困,为死者超度。他们成为了倍受世人尊敬的贤者,而墨非亦被尊称为“浮图先圣”,佛徒行者之名亦随之流传后世,在历史上划下了重重一笔。 不过在当时,只是墨非为了搜集各地物产,划分地域,推行作物种植的一个措施。 在那三十四人离开后不久,宝尊亦准备远行,他立誓要行医天下,尝遍百草,做一个济世救民伟大医者。 墨非尽管不舍,也没有理由阻止宝尊去完成自己的理想,只能极可能地给予物质支持,并送他一句祝福。 如今留在墨非身边的只剩下予初,她自认没有行者千里的坚持,也没有宝尊济世救民的志向,她只想努力习字,然后将墨非一路苦行的事迹书写下来,记录她的一言一行。 大概予初自己也没想到,她所著的《浮图行志》后来被广为流传,她的名字亦随之天下闻名,无数深闺女子受其影响,开始著书立说,从只供女子阅读,逐步发展成刊行于世,形成了一种特有的文化。 宝尊、予初以及那三十四名远行者后来被称为佛徒三十六子,名字皆被记录与宗庙,流芳百世。 宝尊走后不久,巫越也与庆国签订了仁风盟约,重新划定了疆域,仁风以西的半壁江山皆归莨小 自此之后,这天下成为了两国鼎立的局面,并且延续了近百年的和平。 处理完这些事,巫越先快马回到戎臻,带着墨非等几位客卿前往国都堑奚。 他,决议登基。 元稹一年,萃趵麽殪挥谖自剑墓盼霸薄n自降牧锨洌司瓶完藏喜好游历之外,贤师闾丘,鬼才b翰,智将鱼琊,剑狂溥竺,墨君浮图,全部皆位列公卿。 同年,立洛宸为太子,溥竺为太子武师,闾丘与浮图同为太子太傅。 巫越的继位乃众望所归,举国欢庆。 巫越在坐上王座的那一刻,目光却是望向人群中的浮图。他是君,他是臣,朝堂之上,他与他永远隔着数米的距离,但巫越不会允许他们止步于这样的距离。 他无法立他为后,但他希望浮图成为这世间最接近他的人…… 【浮图,我想我要走了。】 就在巫越登基的当天晚上,久无声息的湛羿胡髯出现在墨非眼前,对她如此说。 墨非问:“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完成我最后的使命。】 “你还要报仇吗?” 湛羿摇了摇头,然后竟然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糊涂了数百年,至今日才醒悟,我糊涂得太久了。】 “我不明白。” 湛羿道:【千钧之翼的力量在召唤我。】 “你说的是庆王身上的胎记?” 【与其说是胎记,不如说是我秦族的传承。妹妹保住了秦族的最后一丝血脉,而我要做的,便是借千钧之翼的力量,将传承延续下去。】 “你要如何做?” 【将本族之魂,交给庆王k霆。】 “这……作何解?”墨非隐隐有种不安。 湛羿又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望着墨非。 “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墨非又问。 湛羿道:【我要将关于秦族的记忆都传承给k霆,让他代替我重现秦族的文化与精神。】 “那,你会怎样?” 湛羿微笑着,淡淡道:【我是早已死去的人,如今终能获得安息,浮图该为我高兴才是。】 墨非高兴不起来,湛羿陪伴她,保护她,虽言语不多,却给予她偌大的安全感,有如守护天使一般。 若在一两年前,墨非还能坦然的面对他的离去,可是现在,心中慢慢的不舍。 湛羿又道:【我本不该留恋尘世,从前因为怨恨而蒙蔽本心,如今却因为浮图而心生执念,若有来生,湛羿还想做浮图身边的一把刀。】 墨非摇了摇头,难受道:“湛羿是浮图的挚友。” 【挚友可不能与你寸步不离……】湛羿低低叹息一声。 然后他突然俯下身来,在墨非唇边轻轻一触,随后飘到半空中看向庆国的方向,喃喃道:【我要走了。】 墨非伸手摸了摸嘴唇,希望他留下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正在这时,湛羿的混体有如燃烧起来一般,被一团白光笼罩,随后只听得湛羿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吓得墨非心惊胆战,忙焦急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湛羿却无暇回话,只是持续地痛苦着。 突然,白光一闪,光团竟然一分为二。 【我思他去,我心故留。】 湛羿竟然生生将灵魂分离,一半飞入天空,瞬间消失不见;而另一半则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墨非有些颤抖地唤道:“湛羿?湛羿?” 可惜,半空中那团隐隐约约的光团毫无反应。 墨非从脖子中拿出那快玉符,对着空中的湛羿道:“湛羿,我是浮图,浮图。” 那团光影似乎对“浮图”二字有所反应,缓缓地朝她飘过来,然后在她身边绕了几圈,最后化作一条光线进入了那块玉符中。 玉符虽然没有了灵心,但毕竟是吸收了日月精华的宝玉,应该可以保存湛羿这残存的一缕魂魄。 虽然他暂时仅仅只剩下了对浮图的留恋,但是存身与玉符之中,也许数百年之后,又可成为第二个玉灵。 湛羿,就让我们一起历经尘世,看尽世间繁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9、这才是共浴 巫越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对有功之人进行封赏,几名上卿除了闾丘和藏之外,其余人皆赐了新府邸。 墨非也获得了一座雅致清幽的宅子,面积大约有两千多平米,内有水廊湖泊,青柳花树,所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居于此地,远离喧嚣,心静神怡。 巫越对墨非的爱好多有了解,精心为她挑选了这座宅邸,确实颇合其心意。只是面积过大,尽管孤鹤为墨非招募了几十名家丁仆役,依然显得空旷。 不过这些可待将来慢慢习惯,她目前的精力基本都放在了接下来的政事上。趁着伤势未愈,她将心中的构想都记录下来,有时候还会邀b翰进行讨论,去芜存菁。 国都堑奚不同于戎臻,墨非在戎臻有着绝对的威望,但在这里,不过是刚进驻中央的新人而已,年纪轻,资历浅,根基不足,尽管有心改革,却也不能操之过急,冒然提出意见,只能招来他人的耻笑。 浮图之名流传甚广,朝中大臣皆是闻名已久,但是当墨非进入朝堂之时,俊秀清丽的容貌和从容文雅的气质确实令人印象深刻,然同时也给予他人一种空有其表的不信任感。再加上巫越的偏爱,很多人心中产生了一些暧昧的猜疑。 墨非对他人异样的眼光并不在意,脚伤痊愈后开始参与朝政,平时行事低调,多听少说。朝议之后,她会将各人的政见一一汇总,不断地修改揣摩,结合她所知的历史,在闾丘和b翰等人的帮助下,逐步勾勒出一个完整而雄伟的发展宏图。从官制改革,国土规划,人口迁移到农商改革,新作物的推广,水利交通的兴建等等,墨非心中有着一个盛世的雏形。 此时正是巫越最忙的时候,而墨非也差不多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大麻烦没有解决…… 在逐渐熟悉了政务之后,墨非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政治举措,第一项便是官制改革。 不同于戎臻的小内阁,这将会影响整个莨恼胃窬郑栽谔岢鲋酰獾搅酥诔记苛业姆炊浴 莨墓僦平峁瓜喽约蚵莸笔钡纳Α17巫纯鲆约敖准豆叵担跽哂芯缘闹醒爰ǎ湎碌娜徘湟嗍俏桓呷ㄖ兀话阋桓龉僦罢莆占钢种澳埽止げ还幻飨福ㄈㄑ现兀灾劣谛姓实拖隆 墨非要做了便是细分职能,将官职系统化。在此之前,为了不引起公卿们的反弹,她不过是提出了大框架的改革,结果依然遭到了强烈反对。他们一方面是对墨非能力的质疑,一方面是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些人皆是人精,不过刚冒个头,就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墨非也并非全无准备,跟随巫越的几位上卿可不是软柿子,他们虽是初入政堂,但无一不是有功之臣,相互之间早有同僚之谊,对各自的才能皆知之甚深,墨非的政见在第一时间便获得了他们的支持。 除此之外,墨非还有一个更大的依仗,那便是巫越的支持。作为手握重兵的铁血王者,他的威信是历代帝王无法比拟的,他的狠绝亦是天下闻名。大臣们可以对墨非进行笔诛口伐,可是却丝毫不敢抗巫越的命令。 这样的高压统治可以令政策令行禁止,却也造成了王权□□,不过就目前而言,这种□□是有利于改革的。随着国家的发展,将来必然会有更完善的制度产生。 巫越见朝堂吵得热闹,也不阻止,他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侃侃而谈的浮图,她的年纪与气度,在这群大臣中有如鹤立鸡群,面对众人的责难,面不改色,据理力争。 他知道浮图胸藏锦绣,他的目光见识远超世人,更可贵的是大公无私,品性纯良。巫越有时候都不禁怀疑,这世上为何会有浮图这样的人? 待朝廷诸臣吵得差不多了,巫越做出决断,坚决实施墨非所提议的官职改革政策,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巫越一句话,抵得上墨非十句,这不得不令她腹诽,这个男人干嘛不早点出声,非得让她和b翰等人将众人说趴下了才出来意思意思。 不过不管如何,墨非第一项改革终于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下朝之后,墨非随同b翰一起出了大殿,刚步下阶梯,就听到一个略显阴气的声音传来:“浮图公子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墨君,舌辩之能确实无人能及。” 墨非回头望去,说话的是郎中令郭怀。 “郭大人谬赞了。”墨非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她现在是谏议大夫,按体制,归属郎中令,但又不受其调度,可直接参政,奏折亦可直接递交萃酰阈胪u惺椋运挥枚怨承邢鹿僦瘛 郭怀脸色变了变,假笑道:“浮图大人大胆革新,精神可嘉,然礼制不可轻废,望大人三思而后行。” “多谢郭大人提点。”墨非淡淡道,“事不为难知其利弊,所谓礼制,应顺应当前时局,符合国情的便是良策。” “哼!”郭怀不以为然道,“我国制度已延续了近百年,未曾发现任何弊端,你一来就大刀阔斧地改,是否太不将我们这些老臣放在眼里了?” “郭大人严重了。”墨非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她对于打官腔一点兴趣也没有,这段时间看多了官员之间的明争暗斗,真心觉得这群人都把精力用在了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真正为国为民的却是少数。 “郭大人。”这时候,身后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浮图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您可莫要得罪了。” “吴大人有礼。”郭怀笑着和来人打了声招呼。这人是中常侍吴优,乃皇帝侍奉,为宦官,可出入内廷。 b翰眼睛眯了眯,眼中闪过几分不屑,对墨非道:“今日家中设宴,浮图可愿与在下小酌一番。” “乐意之至。”墨非立刻应允。 另外两人却是脸色难看起来,若墨非只是淡然的话,b翰的处事风格就称得上我行我素了。可以说巫越的六上卿,除了闾丘之外,几乎没有一个和朝中众臣关系好的。万幸藏没兴趣为官,不然还不得气死一群。 正在这时,一名内侍跑过来行礼道:“浮图大人,陛下请您移步崇熙宫。” 墨非微愣,崇熙宫可是巫越的正寝宫,这段时间各忙各的,他们几乎没有私下见过,谁知今日突然叫她去崇熙宫。 周围几人脸色怪异起来,有关萃鹾湍堑拇乓蔡簧伲窦浠褂卸闲渲担鞘加谡饬饺恕k淙徊19挥忻魅返闹ぞ菹允舅堑年用凉叵担萃醵阅堑亩鞒枞肥嵌酪晃薅摹2坏籽。拓叶睿品危以谀巧耸莆从埃汕擦巳匠wつ云湔展说梦尬2恢痢 当然,墨非的品性无人质疑,或许正因为他的高洁出尘、民望极盛,而使得其余人产生了希望他出现污点的逆反心理…… 墨非向b翰告罪一声,便跟随内侍前往崇熙宫。 走进正殿时,巫越正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墨非微微躬身退了几步,目不斜视地等待巫越换好便服。 “浮图不必拘礼,过来,陪本王一起用膳。”巫越朝墨非唤道。 话刚落音,墨非就见几名内侍将菜肴一一端上,摆放在一张大桌案上。 巫越走过来拉起墨非的手同她一起入座。 若在平时,墨非也不会在意被巫越牵手,可是在这皇宫中,她总感觉一种莫名的压抑。 “陛下,臣下怎能与您共座而食?”墨非被拉着坐下,又想站起来坐到另一边。 “坐下。”巫越命令道,“在孤身边,何须顾及那些虚礼?” 墨非沉默了一会,没再坚持。她知道多作争辩除了令巫越不悦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宫女摆上碗筷,小心地布菜。 对于这种伺候,墨非实在是接受无能,吃个饭还有旁人帮衬,能吃得舒心吗? 不过这里是巫越的地盘,她无权置喙。 “陪孤喝一杯。”巫越对墨非举起了杯子。 墨非忙回杯。巫越一口而尽,墨非则只是浅尝即止。 成为萃踔蟮奈自剿坪醵嗔艘环帜诹驳耐跽咧倭艘环掷做愕目穹拧5背踉诰保墒浅3o囟宰趴救馓嶙啪坪酪 巫越眯着眼看着墨非拿着酒杯发呆,不动声色地拿过他的酒杯,将剩下的酒喝尽。 墨非微微一惊,突然想起那个“同杯同饮”的风俗,心里不由得有些嘀咕起来,巫越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余光朝他瞥去,却正对上这个男人别有深意的目光。 墨非收回视线,问道:“陛下,您留下臣是否另有要事?” “无事。”巫越回道,“只是希望浮图能陪孤用膳而已。” 墨非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巫越笑了笑,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酒。 墨非回礼,跟他碰杯,又只是浅尝一口。巫越也不在意,依然拿过她的酒杯,喝光剩下的,然后再给她续杯。 墨非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酒杯,这回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浮图,你的脚上是否彻底痊愈了?”巫越突然问道。 “托陛下的福,派御医来为臣治疗,现在已经大好。”说到她的脚伤,其实挺奇怪的,当初玉灵消失之时,并未为她缓解伤痛,她本以为要好彻底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而且还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可是谁知在几个月后,伤口不但全好,脚掌上的疤痕还形成了特别的图案,就像两朵莲花一般,艳红妖娆。 “那就好。”巫越又向墨非举了杯。 这回墨非干脆了,将酒一口喝完。 巫越见状露出淡淡的笑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几杯酒下来,墨非倒是放松了不少。 两人这顿饭一直吃到夜色降临,巫越让人撤席,而墨非也起身告辞。 巫越拉住她的手,淡淡道:“留下。” “天色已晚,臣实在不便久留。”墨非微微挣扎了几下,目光看向不远处立着的几名宫女内侍。 巫越似有察觉,站起身来拉着墨非就朝内殿走。 “陛下,您带臣去哪?”墨非深感不妙,她这段时间忙得都忘记防范巫越这头饿狼了。 “浮图,别总是跟孤装糊涂。”巫越一边走一边头也不说道。 被拖到内殿中的浴池边,看着微微冒起的淡雾,墨非真的有些害怕了。 这时几名宫女捧来了两人换洗的衣物,并将洗漱用品一一摆放好,躬身跪在一旁等候吩咐。 “不,不行。”墨非挣开巫越的手,后退了几步:“陛下,臣微有不适,请允许臣告退。” 说完,也不待巫越反应便转身朝殿外走。 才刚走几步,就见大门“砰”得一声被关住,随后被拦腰抱起,抛入池中,溅起大片水花。 墨非咳嗽着冒出水面,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巫越也滑入水中,将他压在池边,狠狠地吻住。 全身湿透的两人,毫无间隙地相拥着,刚与柔的交汇,在朦胧的水气中更显旖旎。 旁边的两名宫女看得脸红心跳,只得默默地退了出去。 今夜,那位浮图大人恐怕要成为萃醣菹碌娜肽恢隽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01、事务 墨非清晨才回到墨君府,孤鹤一看她的模样就泛起了嘀咕,不但夜不归宿,还换了一身衣服,更重要的是脖颈处隐约带着吻痕。 那个男人,终于还是出手了吗? 孤鹤心里不是滋味,一路上都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墨非。 墨非被他盯得不自在,只得快步回到房中,将他隔绝在门外。 整个人虚脱般地倒在床上,回想昨夜的疯狂,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巫越是个占有欲强烈的男人,要他谨守礼教,清心寡欲,几乎不可能。如今得知她女子的身份,仍能遵守承诺,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重视。 而她是否爱他?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至少不讨厌,要说爱,似乎还未达到那个程度。若她在这个世界注定不能独守其身,那么能让她心甘情愿雌伏的,大约也就巫越一人了。巫越是她实现抱负和自我价值的最大依仗,对她有知遇之恩、相救之义,于公于私,自己都不能回避他的感情。 至于将来还会有什么变故,她目前实难预料。 如此想着,浑身酸痛的墨非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巫越最近心情十分愉悦,尽管表情一如既往的严峻,但周身冷煞之气尽散,这种变化很是明显,大臣们无一不感觉压力剧减。自从那日休朝一天之后,情况便有不同了。据说那日,浮图被留在宫中夜宿…… 大臣们望着墨非的眼神愈加暧昧起来,要知道巫越自登基以来,从未让大臣留宿过,即便有紧要事件,也不过是准许大臣带着文件回府处理。 更令人遐想的是,伺候巫越的内侍宫女们,对那日的事全都讳莫如深,这代表什么?代表着不可告人啊! 尽管大臣们猜测纷纷,但新的官制依然如期地施行起来。墨非参照隋唐的官制,设立了三省六部,将各种官职细分,职能分明。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公职位不变,九卿废除,分为三省六部职官。 丞相依然由闾丘继任,掌管百官调度,综理政务。太尉为老臣褚蔺,掌管全国军事,不过因为巫越兵权在手,太尉并无调遣的权利,只掌军事改革与监督。御史大夫为b翰,负责监察百官,同时亦是情报部门的最高长官。 其次,很多官职名称都有所改动,比如郎中令便改为了中书令,中常侍改为了侍郎。 墨非除了担任太子太傅之外,兼任直学士与户部尚书。因为考虑到下一步要进行农业改革,墨非必须先弄清楚莨娜丝诤屯恋孛婊越邮至俗钗彼龅幕p可惺橐恢啊 连年的战争,莨晾┱牛丝谌窦酰罅颗┨锘蚧姆希虮蝗u竽晌接校鞯鼗Э诨炻遥词故枪记缔桑惨丫薪晡丛龉丝谕恋氐钠詹榱恕 墨非一上任,就查看了户部卷宗,不过查阅了一部分,她便知道这些记录都已老旧,与实际相差甚远,比如前两年的战祸,各地流民大量涌入,在堑奚城内外安家,官员除了做个简单的记录之外,并未将住户收录入册,这就造成了土地的分配混乱,人均占地不详。 巫越也有意重新统计莨墓撩婊腿丝冢谑潜阆铝罡骺は卦诙局埃诘亟绲钠詹榻峁腿肭缔伞 而堑奚的户口则直接由墨非负责,她手下有数十名侍郎从官,皆是专门处理文书的士人。墨非思忖着有他们的帮忙,系统地整理户口档案应该不难,同时巫越也派了人手协助墨非前往堑奚各个街市进行人口土地的调查核实。 难度虽不大,却是极需要耐心的工作。 墨非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不过当她刚上任不久就发现情况并不如她所想象中的顺利。 官制的改革虽然顺利通过,但大部分官员对墨非极为不满,兼之年纪轻轻,却位列二品,一次留宿,就让萃醵云溲蕴拼印8⊥家陨纳系牧餮陨跸旧稀k渌嫡飧鍪贝蟹缡12校谐枞圆还巧喜涣颂娴南伦魃矸荩氖苁廊瞬怀荨 故墨非所推行的举措,各大臣多阴奉阳违。她如今在朝中没有亲信和支援,与之交好的几位上卿亦各有司职,难以企及。 因此在正式入驻户部之后,墨非的直隶部署视其为媚臣,面上恭维,做事却极为怠慢。一部档案叫到他们手上,可以拖到海枯石烂。若墨非质问,便将责任推给做实际普查的下员。 墨非心中虽有些生气,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将所有档案都规整起来,也不再分发给其余人,自己独自揽下了这个工作。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别说一个人,就是几十人处理起来,也须时不短,更何况墨非还要将各户占地面积统计出来,这更是繁琐至极。 不少人都暗地嘲笑她不自量力,各大臣无不等着看她灰头土脸地向巫越求援。 然而墨非对此置若罔闻,每天下朝便钻进库中进行整理抄录,并根据区域和姓氏进行罗列,每每工作到深夜,除了吃饭如厕,几乎不离桌案。 这样的情况在数十日之后,终于传到了巫越的耳中。 “砰”地一声,巫越将一个砚台砸在地上,大怒道:“那群东西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轻慢浮图!” 墨非刚一进殿就见撒了一地的墨汁和地上伏跪发抖的内侍。 她问道:“陛下因何事震怒?” 巫越见到她,面色稍缓,说道:“你为何不告诉孤?” “告诉什么?” “你在户部所受的委屈。” “陛下多虑了,臣并未受委屈。” 巫越抿了抿嘴,大声斥退周围的内侍,走过来拉出墨非道:“你不用瞒孤,孤会给你做主的,杀十来个小官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墨非忙道:“陛下千万不要这么做,您一道杀人懿旨可会寒了不少人的心。” “寒他们的心?”巫越冷声道,“他们敢以下犯上,就该受到惩戒。此事你交给孤,孤会给你讨回公道。” 他的人也敢欺负,真是嫌命长了! “陛下可千万不要这么做。”墨非阻止道,“如今臣与陛下的关系本就已经受到了质疑,再让陛下替臣出头,岂不是让流言愈演愈烈?” 巫越眼中寒光一片,咬牙道:“谁敢多嘴,孤就要谁死!” “杀戮过重,除了坐实臣媚上乱下的罪名,引起朝堂震动之外,还有何作用?” 巫越看了她半晌,自恼道:“孤就不该同意你继续留在朝中。” “陛下这是对臣的轻视吗?”墨非定定道,“臣并非知难而退的人,若稍有阻碍就退缩,或动辄借陛下之势,那么臣将来何以服众?” “你不是旁人,你是孤的女人!”巫越低吼道。 “浮图更是陛下的臣子。”墨非平静道,“臣自有打算,陛下毋须太过介怀,只需冷眼旁观即可。若陛下为臣出手,那么臣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 巫越无法,只能答应静观其变。末了,他揽住墨非的腰,低声道:“今晚留下来。” 墨非毫不犹豫将巫越的手拿下来,淡淡道:“陛下应该知道臣最近事务繁忙,恨不得连同睡觉的时间都用上,陛下还是暂时饶了臣吧。” 说着,躬身告退,留下巫越一个人摔桌子瞪眼。 墨非依然坚持着每日的公务,不眠不休,不吭不亢,多次因为劳累而伏在桌案上睡了过去。巫越见状,心疼不已,费了好大的力才忍住狂暴的杀意,没有出面处理那些官员。 如此一个多月后,原本看笑话的人都缄默了,那些下官亦开始心生惭愧,他们每月拿薪俸,却无所事事,虽然有其余大臣的授意,但良心终是不安。墨非不辞辛苦的工作,既无怨言,亦无责难,她用自己的行事作风在回应众人的质疑。 若浮图真的恃宠而骄,以色乱朝,那么为何如今还不见萃醭隼次ぃ 若天下媚主的臣子都如浮图一般务实谦和,那再多几个又有何妨? 一名从官终于受不了良心的责难,硬着头皮主动要求分担事务。 墨非并不多言,只是平静将一部分事务分给了他,并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整理方法,让其参照记录。 那名从官点头受教,眼睛却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墨非,端坐秀丽,神情专注,确是一位翩翩君子,难怪萃趸岫运璋屑樱庵忠翘莨鄢心谕饧负趺挥幸蝗思暗蒙稀 这名从官心服了。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之后不少从官都加入了繁琐的工作中,即使有别人的撺掇,都没法再令他们不务正业了。他们也丢不起这个人…… 他们又怎知这一举动,实际上是救了自己的性命,再怠工数日,小命就难保了。 庭院中,墨非刚将一壶茶煮好,就见太子洛宸款款而来。 墨非起身行礼。 洛宸摆摆手道:“不用多礼了,作为我的老师,您这可是第一次过来讲习啊!” “殿下勿怪,最近事务繁忙,臣实在抽不出空闲。”墨非为他倒了一杯茶,淡淡回道。 “我知道,有群鼠辈在上窜下跳,处处与先生为难。”洛宸笑了笑。 “也不算为难,只是不服而已。”墨非不甚在意。 “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他们欺辱先生。”洛宸忿忿道,“原本我以为父王会为先生出头,却不想毫无动静。” 浮图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初失踪后,他心中愧疚了许久,直到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才安下心来。对浮图,他是既感激又敬服,实在忍受不了别人对他的轻慢。 墨非道:“陛下岂能随便为臣子出头?殿下不必担心,也别为这些许小事坏了读书的兴致,不如让臣给点点讲讲蛮域的风土人情如何?” “如此甚好。”对于墨非的苦行之旅他可是好奇了许久。 按照规定,作为太子太傅的墨非,每三天要给太子进行一次讲学。墨非的教授方式与别人不同,她不会照本宣科,而是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为太子讲叙各地的风俗以及朝中的大事。有别于枯燥的读文译义,这种教学显然更吸引洛宸,有时候他甚至会拿一些政事与之讨论,听其见解,分析优劣。闲时还会给他讲些寓言故事,常常引得洛宸大笑。 一次讲学就令洛宸印象深刻,之后更是对墨非的讲课充满期待。 太阳即将落山时,一名内侍过来行礼道:“殿下,大人,授课时间已过。” 洛宸意犹未尽:“时间就过了?” 墨非起身道:“臣下次再来给殿下讲课。” “好吧,先生可不要忘了。” 墨非点点头,正要转身时,那名内侍又道:“大人,王上请您前往崇熙宫。” 墨非有些头痛,巫越叫她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欲求不满。之前因为她事务繁忙,所以忍了,现在终于有了些闲暇,他也耐不住寂寞了。 墨非想了想,突然凑到洛宸身边低声道:“殿下,能否帮臣一个忙?” 洛宸眼睛一亮,同样低声道:“是不是要我帮你离开皇宫。” “聪明!”墨非竖起大拇指。 洛宸虽不知道大拇指的意思,但也知道是在夸他,于是脸上立刻露出皎洁的笑容…… 当天,被墨非放了鸽子的巫越郁闷地独守空闺,并发狠地决定下次定要严惩不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02、魄力 人才匮乏啊! 难得巫越也有了这样的感叹。 闾丘、墨非等人制定莨蠢次迥昴酥潦甑姆17辜苹,随着官制的改革,职能的细分,朝廷对人才的需求也越来越大。然而这个时代的知识普及率低下,墨非有意提倡科举之类的政策亦无法实施,只能在自荐与推荐的基础上,增加统一考核,尽可能地挑选出合格的人才。 如此一来,当初墨非利用《四库全书》的编录而吸引至戎臻的各方才士成了首选。当朝廷颁布广纳贤才的告示之后,全国的有学之士们都沸腾了。 而在次之时,墨非对堑奚的人口土地普查已接近尾声,只剩下各官员大族未做统计。墨非意思是,让这些人主动公布自家的田产占地,以免在调查中引起冲突。 堑奚作为莨锥迹巳u蟾换г萍兀鹿僦叶辔孔迕牛话阈俨桓业米,更妄论去做调查。故墨非此举是对各官僚的迁就与让步,尊重他们的地位,可惜依然得不到理解,引发了众人极大的不满。 “浮图大人,你自入朝以来便大刀阔斧地改革,视祖制陈规如无物,如今竟妄想让我等公布田产,你究竟意欲何为?” 早朝过后,众人集聚鸣徵苑,尚书令郭怀首先向墨非发难。 “诸位大人别误会,人口田产是全国普查,每家每户不分等级皆需立案,下官并非针对诸位。”墨非并不在乎对方严厉的态度,表情淡然地回答。 左仆射祝泽道:“是吗?我等权产在库中早有记录,若大人并非针对我等,何须再查?” “没错。”中常侍吴优尖着嗓子道,“你这一查再查,是对我等的质疑与侮辱,我等断不能应允。” 墨非端坐在桌案边,平静道:“吴常侍恐怕误会了,下官若真的一查再查,便不会在此询问诸位大人的意见了。” 吴优怒道:“你这是询问我等的意见吗?你要求我等公布财产,这与当众脱衣有何区别?”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都垂首低咳起来。 吴优大概也知道自己用辞不太雅,面色不渝道:“我国立朝以来,从未有过此等先例,即使是国君,也不能随便诘问臣子的私产。” “只是田产土地而已,并不需要公布财产。”墨非不紧不慢道,“诸位大人的权产若早有记录,那么再报一次又有何难呢?” 谁还记得当初宗案记录的是多少?不少人心中都冒出这个念头。 郭怀冷笑:“再报一次?今次报了田产,下次是不是就要报家产了?你将贵族世家当作什么?任你搓扁揉圆的泥人吗?” “浮图大人做事还是三思而后行得好,太过妄为于人于己皆无益。”祝泽用点拨晚辈的语气说道。 墨非扫视一周,慎重地询问道:“如此说来,诸位大人皆不愿配合下官的工作?” 大部分人相继点头应是,口称此举不合情理,有违体制。 “既然如此,”墨非一字一句道,“那么下官只好亲自去调查了。” 此言一出,众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纷纷炸毛。 “浮图,莫要欺人太甚!”郭怀怒斥道,“本官倒要看看,有谁敢帮你查?” 墨非不动声色地瞥了瞥旁边闭目养神的b翰,他此刻表情悠然,仿佛周围的一切皆与之无关。墨非敢肯定,这个男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各个贵族大员身边安插了眼线,当初两位皇子就是这么被算计死的。巫越命他为监察百官的御史,秘密兼任着情报总务,朝中上下的变动几乎都在他的掌握中。 墨非真要查,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端起桌案上的清茶,墨非垂眼淡淡地问了一句:“诸位大人真的确定让下官亲自去查?” 苑中出现短暂的寂静。 片刻后,吴优尖声道:“本官倒是忘了,浮图大人之才,足可总揽朝中事务,上下官员几成无用之辈,调查些许田产,确实是小事一桩。” “既然有人如此大能,朝中还需要我等老臣作甚?不若集体辞官了事。”祝泽阴阳怪气地说道。 “诸位大人若要辞官,下官并不反对。”墨非凤眼扫视全场,目光锐利,竟无人敢与之对视,“但是,诸位确定自己罢官之后,能够安渡余生吗?” 这个时代等级森严,权贵欺世霸道屡见不鲜,非法圈地更是他们乐行之事。大片私占的田地没有登记在案,造成朝廷偌大的损失,同时损害百姓的利益。真要追究,没有多少人能逃过罪责。 在战争时期,此事无法避免,但一个和平统一的国家,这种风气便不能再助长,否则必失民心。 墨非很清楚,统治阶层拥有特权,这种必然千百年来都难以改变。然而任何事都必须有个度,她无意在此宣扬空乏的平等与公平,但至少要将这种特权限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中,以免形成越来越大贫富分化。 最终能使国家繁荣的,不是少数权贵,而是那千百万勤劳的百姓。 墨非的强硬,令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他这是红果果的威胁,众人敢用集体罢官威胁他,他便以众人的身家性命反攻之。即便他们真有这个魄力辞官,但此时朝廷正在大量招揽人才,全国各地的有学之士很快会云集堑奚,朝廷根本毋须担心无可用之人。比起安逸太久、食古不化的老臣,新晋的青年才俊更有活力和理想,他们缺的无非是历练和威望。 况且有巫越的支持,墨非根本不担心大臣群起造反,凭她与其他上卿的名声,想挑动民意也做不到。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十分难看,大概自他们为官以来,从未遇到过像墨非这样单刀直入、敢于挑战权威的人。所谓无欲则刚,他行事勤恳,为官清廉,品性纯良,周身几乎没有污点,除了与萃醯年用凉叵抵狻5庖参薹u晌ペλ奈淦鳎焕次奕烁掖ヅ自剑茨亲陨矶苏静鸥煞冢钊宋藁翱伤怠 莨茨蟹缡12校咳嗣窃俨怀荩辔奕烁铱辞崮恰u獗闶歉鋈索攘Γ币桓鋈说墓毕子氲滦谐踩说谋曜际保┬硇¤Υ帽阍僖参薹u运钩缮撕Γ炊岜坏弊髅捞浮 郭怀缓了缓气,假笑道:“浮图大人严重了,我等食君之禄,怎可轻言弃政事于不顾?” “是啊,刚才不过是一时口误,做不得准。”众人皆符合起来,同时暗自抹着汗。 墨非点头道:“下官自知诸位大人向来行事稳妥,断不会做此任性之事。” 众人心里那个气啊!这世上怎么有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会不会当官啊! “不知浮图大人希望我等如何公布田产?”吴优嘴角抽搐地问道。 墨非猜测此刻大部分人都在想怎么把她□□死。 她面色平静道:“诸位大人上报多少,下官就记录多少,以后便以此行事,若将来查出多余的,那么就别怪下官秉公处理了?” 闾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作为一国宰相,他平时甚少发言,而当他发言时,便代表方略已定。刚才的事,他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没有他的支持,墨非也能震住这群自视甚高的大臣们。墨君浮图,确实不同凡响。 众人咬牙切齿,思虑再三,终于无奈妥协。墨非虽入朝不久,但心智过人,魄力十足,在朝有萃跤爰肝簧锨涞闹c郑诿窦涓匈即蟮纳惺旅嗬锊卣耄匏肪澹钊瞬坏貌槐芷浞婷 只是在此之时,某些人心中忍不住冒起了杀意。 b翰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众人,眉毛微微动了动。 在散场时,他走到郭怀等人身边,状似无意地说道:“前阵子本官游览了好几处庄园,真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更有隐蔽暗室,美女婀娜,财宝夺目,令人流连忘返。” 几人脸色瞬间煞白。 b翰继续道:“可惜浮图大人不愿去体会一番,白白错失了人生一大乐趣。呵,不知几位大人可有兴趣?” “没,没……”几人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b翰幽幽地望着前方,感叹道,“那里有众多高手环伺,几位大人身份尊贵,完全不需担心自身安危。不过以浮图大人如此不解风情的性子,就不一定能安然无恙了,几位大人觉得呢?” 几人颤声道:“b翰大人严重了,整个莨兴叶愿⊥即笕瞬焕俊 “是吗?那是本官多虑了?” “多虑了,多虑了,绝对是多虑了。” “有几位大人的保证,本官就放心了。须知陛下对浮图大人如此器重,若不小心出了些意外,本官真担心朝堂染血,如此就未免太不吉利了……”说着,也没看那几人的表情,便施施然背手而去。 几人一身虚汗,看着b翰的背影,再也生不出任何心思。 萃醯募肝簧锨洌训廊既绱丝膳拢 墨非在内侍的带领下,朝置晤殿走去,今天要给洛宸讲课,她要在宫中用膳。 行经一段回廊,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然后整个被人横抱而起,被带入了一座宫室。 一切发生得太快,带路的内侍都没察觉,直到走出数米远,才发现身后的人消失了…… “陛下,你在做什么?”墨非光闻气味便知道是谁,这个男人在皇宫中竟然也如此放肆任为。 被压倒在一个卧榻上,墨非一身官服凌乱,与巫越的玄袍交织在一起。 “孤都看到了。”巫越在她耳边轻声道,“浮图公子以一敌十的风采。” “陛下当时也在?”墨非不自在地偏了偏头,问道。 “嗯,孤原以为会看到一群狡猾的狐狸对付一只孤傲的麋鹿,谁知却是一只敏捷的豹子力战一群嚣张的豺狼。”巫越边说边用唇划过墨非的脖子。 墨非微颤,小声道:“陛下,浮图午后还要给洛宸讲学……” “讲学?”巫越目光凌厉道,“你花在那小子身上的时间比孤还多,孤几次召间,你竟然还敢遁走!你说,孤该如何惩罚你?” 墨非迟疑了会,说:“不若罚浮图为陛下选拔人才?” 巫越眯起眼,默不作声。 “陛下……”墨非还待开口,表被巫越含住了唇瓣。 “不,别……”墨非用尽力气避开巫越的吻,无奈道,“陛下要在此强迫于浮图吗?” 巫越沙哑道:“孤本来不过想略施小惩,但浮图实在太过诱人……”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大概是那名带路的内侍在找墨非这个失踪人口。 巫越顿了顿,眼中闪过懊恼,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墨非暗自松了口气,刚起身又被巫越拉住狠狠亲吻了一番,末了听到他语带威胁道:“今晚必须留下来,否则孤一定让你三天出不了宫!” 墨非默然,在巫越逼视下不清不愿地点头应允。 巫越这才满意地放开她。 当晚,崇熙宫再次迎来一个绯色的不眠之夜。 压抑了一个多月的巫越,爆发了空前恐怖的持久力。 显然,墨非第二天是起不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04、无冕之后 寒冬十二月,晨起践严霜。 墨非所提议的移民之策,在经过长达三个月的讨论、推衍,终于在朝中获得了大部分的认可。预期三年的移民行动,为未来莨姆比偻骋坏於嘶 与此同时,司农寺对墨非带回的作物种子的研究也有了结果,其中马铃薯、水沐珠果等作物,可大面积种植,饥荒年间,这些东西完全可作为主食。另外派往蛮域的使者亦反馈回了更多可喜的信息,其中棉花的发现至关重要,在次之前,莨恢敝挥谐涮畋蝗斓哪久,而没有织布所用的棉花,棉织的技术亦通过偏地几名农妇那儿得到,自此之后,这个时代的衣料将更加多元化且物美价廉。 在冬雪初融之际,墨非打算首先迁移一批流民,目的是600多里以外的瓦妲山,此地虽地处偏僻,但距离堑奚不远,沿途亦毋须修路,初定五千人的迁移,当属不难。朝廷负担一路的费用,到达后发放种子和农具,如一切顺利,还可赶上春耕。 此提议很快获得通过,这也算是一次试行,中途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及时处理。 “浮图。”孤鹤寻到墨非,说道,“此次迁移,某想随行。” “为什么?”墨非疑惑道。 孤鹤笑了笑:“某想回戎臻,之前答应过要收墨伤为徒,此次正好践诺。” “你……你这是要离开墨君府?” 孤鹤定定地看了墨非半晌,淡淡道:“浮图身边有萃跚孜赖谋;ぃ谇缔砂踩抻荩成跏欠判摹! 墨非握了握拳,欲言又止。 “哈哈。”孤鹤伸了伸懒腰,笑道,“浮图可是不舍了?” 墨非微微点了点头。眼前这个男子是跟随她最长时间的人,几次失踪,都是他不辞千里地追寻,一直默默的付出,从未求过回报,她欠他实在太多。 孤鹤道:“看着浮图一步步成为国之良士,某由衷高兴,但某……不想总是仰望你。” “我一直将你视为兄长。”墨非道,“有你的陪伴,我心中安定。” “可惜……”孤鹤有些遗憾地说,“某不是彼之良人,否则就算是与天夺,某亦不会退缩。” 墨非沉默下来,她心中有些愧疚,身为女子,可有资格获得这份纯爱? “好了,莫要不舍,莫要伤心,浮图永远在孤鹤心中,不论多远,但有需要,某必千里驰往。” 别再说这样的话,这令她更加难受。 “离别之际,可愿给某一个拥抱。”孤鹤朝她伸开双手。 墨非没有犹豫,与他紧紧抱在一起。 孤鹤侧过头,在墨非脸上亲亲吻了一下,轻声道:“你说,巫越看到我们如此模样会不会暴怒?” 墨非面无表情推开他,道:“也怒不及你了。” “哈哈。”孤鹤摸了摸头,转身摆手道,“替我跟予初问好,她是个好女子。” 几日后,5000流民组织完毕,其中有几十个孤儿被排除在外,他们的年纪都没有达到分配土地的标准,即使迁移也不过是换个地方乞讨而已,还不如留在堑奚。 墨非得知之后,心中做了个决定。她命人在自己的田产附近买下了一座大宅子,专门用来收留那些还无法独立的孤儿。 “浮图,你太容易心软了,以你的薪俸能养得起多少孤儿?”巫越非常不赞同。 “臣并未打算靠自己的钱养活他们。” “哦?此话怎讲?” “陛下赏了那么多田地给臣,臣分出一部分交给那些孤儿自己耕种,田税由臣缴纳,他们劳作所得,多寡自持,待收成增加,便可用多余的粮食换得钱财或读书的机会。” 巫越皱眉:“你的田地皆是上好良田,交给那些孤儿岂不是糟蹋了?” “不过是亏损一两年而已,只要他们能够吃苦耐劳,终能获得丰厚的回报。日后若还有孤儿,臣都会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接纳他们。孩子承担着国家的未来,谁知道他们之中会不会出现辅国良才呢?” 巫越沉吟了一会,说道:“如此,孤免了你的田税。” 墨非想了想,意外地没有拒绝。日后若有人非议萃踽咚狡瑁敲幢赜腥艘浴靶猩啤辈党猓庋蛐砟芤诵x隆 迁移当日,墨非亲自前往城门督察,五千流民在亲兵的护送下,拖家带口地离开堑奚。 孤鹤骑着马,远远地朝墨非摆了摆手,然后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孤冷的背影。 寒风吹拂,墨非心下感伤,但更多的是对未来期待。 第一次迁移,预示着莨笄ㄡ愕男蚰徽秸箍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全国各地便有一批或几批流民被迁移。整个过程虽出现了不少波折,但由于事先准备充足,并未遇到官员担心的暴动。 更令人意外的是,原本预计三年的迁移计划,竟然在两年就完成了,原因是众多行者的协助。 予初的《浮图行志》在一年后成书,被士人大量抄录流传,不过数月便遍及大江南北,同时,被墨非派往各地的三十六子,秉承为善之心,酷刑天下,很快获得了百姓的称誉和爱戴,他们肩负着各种技术和作物的推广,不惧艰辛,走遍高山峻岭,以助人为乐,其品行被世人推崇,从而涌现出更多的行者,往来于各地,惠及各行各业。 其中有几人为世家之子,在收到朝廷所颁发的纳民文书之后,便主动组织当地势力,清点人数,募捐善款,协助迁移。 这一批世家子弟获得了百姓的赞誉与朝廷的褒奖,其直接后果便是,更多的权贵开始自发施行朝廷的计划。两年后,朝廷省下了三分之一的预算。而前期迁移的百姓也已经安居乐业,粮食产量大大提高,亏损的国库开始盈收。 之后数年,莨浇敕比偈逼冢桃导彼俜17梗罅啃伦魑锿乒悖甘撤岵鞯囟冀ㄆ鹆覆郑獬溆丝谠龀ぃ柯碜常a至秸牌占埃醪降目凭傺〔趴汲鱿郑∷6跻嗫汲尚汀 莨17寡杆伲胫崦说那旃嗫冀氪笮耸6逼凇 在签订了盟约之后,庆王k霆一改以往的奢华,开始提倡简朴和尚武的风俗,在各地建立供奉“千钧之神”的庙宇,同时统一民服、文字,引进莨淖魑铮17古┮怠i桃翟揪秃芊4锏那旃谥贫艘幌盗猩谭ㄖ螅庸娣逗托送 《浮图行志》的流传,使得庆国也出现了大批行者,他们游走于偏远之地,为庆国的统一做出了莫大的贡献。 在此期间,宝尊协同一名行者在原景国的魅海发现了幻藻的作用。幻藻生长的区域,从来不存鱼虾,可是谁又知道它竟然是疗伤圣药,将其晒干磨成粉末,洒在伤口能立时止血。这对医药学落后的时代,是一项伟大的发现。 元稹三年,庆国与莨┒┥桃祷ネㄕ撸莨男健18砹迨淼任锉灰迷濉1┳髌骶叩却耄焦セ萦押茫剂顺ご锪桨倌甑暮推椒比偈逼凇 元稹五年,庆王派栖夙为使者,向莨岢隽龅慕t椤萃跤氤甲犹致凼眨u肆龅木鲆椤 庆王之女在元稹六年正式嫁与萃踔樱嵋銮字辍6苜碜魑拐撸哟顺ぷ莨缔桑渤晌某?停妒芪自节覆 忙碌中,墨非时常会想起沉睡中的湛羿,在他灵魂分离了,承载了他一半记忆的庆王逐步变成秦族的后继者,而留在玉符中的这一半则一直毫无声息。 直到庆国“千钧之神”的庙宇迎来了第九百九十九个信徒之后,玉符终于出现了变化。 在洛宸一次玩乐式的偷袭中,墨非不但灵巧地避过还进行了快速地回击,将洛宸搁到在地。 当时墨非的心情比洛宸更加吃惊,很快她便知道,湛羿正在复苏,虽然依然没有具体的意识,但他已经可以根据墨非的危机感觉做出反击。 墨非心中的喜悦无法言喻,相信不用多久,湛羿必然能够彻底苏醒。 元稹七年,贤师闾丘卸任,墨非众望所归地成为了莨赘ǎ狭四歉鲆蝗酥峦蛉酥系奈恢谩 随着墨非的名声与地位的提高,他与萃醯墓叵狄喑晌廊私蚪蚶值赖幕疤猓岸闲渲薄敝嗟拇灾鸩匠晌涔剩皇廊舜丛斐龆喔霭姹尽 萃跫复尾祷亓10蟮淖嗾郏撼伎嗳拔薰螅沼谝馐兜剿木鲂摹d嵌源宋丛1砣魏我饧蟪济且膊桓胰盟硖饬饺艘桓雒骶桓雒迹喔ㄏ喑桑泊词6溃涔ㄗ阋愿枪磺小 几年后,他们都不再提及此事,算是默认了这样的结果。 两人去世后,在正史记载上,墨非是莨赘ǎ谝笆飞希褂幸桓龀坪牛蔷褪恰拔廾嶂蟆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05、番外一和番外四 “浮图大人,浮图大人,不好了!”远处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墨非看着满脸焦急的侍卫,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陛下晕倒了!” 墨非手上的文书掉在地上,她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陛下刚才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突然就倒下了。” “太医怎么说?” “还不清楚,陛下一出事属下就来通知您了。” 墨非不再多问,接过仆人递过来的缰绳,驾马就朝皇宫赶去。 匆匆来到巫越的寝宫,见几位太医正站在床边讨论着什么,而巫越则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沉黯。 墨非压住心中的焦虑,询问道:“太医,陛下的情况如何?”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眼中带着忧色,其中一位回道:“陛下这是旧疾缠身,突发病症。” “什么旧疾?陛下的身体不是一向健朗吗?” “陛下自幼征战,常年奔波劳累,shen体新伤旧伤不断,年轻时病体不显,如今却是难以抑止,兼之杀伐过重,阴气缠身,情况十分不乐观。” 墨非听得心里一凉,她蹲在床头,摸了摸巫越的额角,说道:“请几位太医多加费心,务必将陛下治好。” “是,我等定然倾尽全力,只是……”说到后面叹息了一声。 这件事太过突然,墨非完全没有准备,四十有余的巫越,平时中气十足,完全不似疾病缠身的模样,难道是她太过忽视? 正在这时,巫越缓缓睁开眼,看到墨非笑道:“浮图怎么来了?平曰不传都不会主动过来。” 墨非忧心道:“陛下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打趣,身跆宀皇饰尾辉缧└嫠呶遥俊 “告诉你作甚?”巫越虚弱道,“也不是什么大病。” “还不是大病?太医都说了,情况不乐观。” 巫越看了看立在一旁的太医,对他们摆摆手道:“你们先出去。” 待太医离开,巫越又道:“此事别告诉其他大臣了,孤自有打算。” 墨非没有说话。 “你也不必担心,孤调养数曰便没事了。”巫越反而安慰她。 墨非从没看过他这么憔悴的样子,心下更是难受。 巫越伸手摸了摸墨非的脸颊,神色落寞地说:“十几年来,浮图容颜未变,可是孤却已经老了。” “你哪里老?”巫越常年锻炼,依然如壮年一般,并不显老,一身煞气都转为了傲人的魄势。 “即便现在不老,再过十年,孤就配不上你了。”巫越低沉道,“有时候孤在想,也许在壮年时si去也好,至少在浮图心中,孤永远是英伟的。” “堂堂萃蹙谷灰惭Щ嵘舜罕锪耍愕蔫铈褡孕湃ツ睦锪耍俊 巫越呵呵地笑了几声,深深地望着墨非,道:“孤一直有个遗憾。” “什么遗憾?” “孤从未见过浮图着女装。浮图,你是否愿意为孤而容?” 墨非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巫越忙命宫女准备衣物,墨非心情沉重地走到屏风之后,将男装一件一件tuo下。 看着宫女准备的华服,宽袖长摆,锦绣镶边,云纹隐现,博带束腰。坐在镜子边,淡施粉,浅画眉,胭脂抹唇,假发盘髻,银簪垂珠,丝缕斜挽…… 周围的宫女都惊呆,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便是天下闻名的墨君大人。 凤眼han烟,秀颜如美玉流光,一身拖俗的气质,优雅俊逸。 巫越眼中满是惊艳,半晌才开口道:“孤的皇后,果然唯浮图莫属。” 墨非刚走到床边就被斜靠枕头的巫越拉入怀中。 周围的宫女识相地退走,留下两人独处。 “做孤立的皇后吧……”巫越亲了亲她的眉角,叹息道。 “浮图早已是陛下的皇后。” “可是孤想要昭告天下,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肽浮! 墨非看着巫越渴望的表情,考虑了一下,微微点头。 巫越脸上狂喜,狠狠wen住她的唇,一个翻身将她压在shen下,shetou深入chan绵。 墨非推拒道:“陛下,你的身体……” “管那些作甚,孤现在只想好好宠幸自己的皇后。” “唔……” …… 墨非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她额头上wen了一下,然后翻身而起。 巫越一脸神清气爽,召呼宫女准备沐浴。墨非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正背对着她的男人。 巫越回头见她醒来,立刻坐到chuang边柔声道:“浑身黏糊,一起沐浴吧。” 说着,也不待墨非回答,连同床单一起将她抱起。 浴室中水气弥漫,两人相拥在yu池中。 在巫越又要蠢蠢欲动时,墨非突然拉开他的手,淡淡道:“陛下还未尽兴?” “对浮图,孤永远都不会满足。”巫越低头han住她的耳垂。 “陛下精力充沛,果真勇meng。” “哈哈。”巫越一脸志得意满,“孤身强体壮,自是不同一般。” 墨非低下头,沉声道:“身强体壮?那么,昨天太医所说的旧疾缠身……” 巫越一僵,片刻之后,脸上露出沉重之色,缓缓道:“你不说,孤都以为自己健康如常了。” “哼哼,是哦?”墨非咬咬牙,一把甩开巫越的手,浑身酸软地出了浴池,拿起一旁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浮图,孤,孤确实身体不适……” 不适你个头!竟然撺掇着太医一起骗她!墨非连个眼神也懒得再给他。 巫越终于意识到危机,忙过来拉住墨非,低声唤道:“浮图……” 刚才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一下子露馅。 “陛下,臣还有事,失陪了。”墨非穿好衣服,躬身向他行礼。 “别这样,都老夫老妻了。” “老夫老妻就能撒这样的慌,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有多难受!”墨非终于忍不住发火。 巫越难得看到她生气,笑道:“浮图平时喜怒不形于色,行事一板一眼,孤想立你为后,若是寻常办法恐怕得不到你的同意,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立后?”墨非面无表情道,“陛下喜欢谁尽管去立吧,浮图作为陛下的宰辅,定然全力支持,但别让臣易换女装,此乃对臣莫大的侮辱!” “浮图。”巫越难得有些懊恼,“孤错了。” 墨非冷眼一瞥,问道:“这个方法是何人想出来的?” 巫越摸了摸鼻子,瓮声道:“洛宸。” 想想也是,墨非深呼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不用再想立我为后,我、很、生、气!” 说着,也不顾巫越的阻拦就面色不渝地离开了寝宫。 巫越揉了揉额角,果然还是不该听洛宸的馊主意! 等浮图气消了再提吧,昨天她既然已经松口,那就说明她并不反对成为他的皇后。 只是让巫越没想到的是,墨非在回到墨君府之后,立刻留下一封信,包袱一卷就离开了堑奚。 听说北边发展的不错,趁机去考察一下,也顺便凉凉那个男人。拿自己的健康欺骗她,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墨非一走,虎视眈眈的栖夙也立刻尾随而去。 巫越得知消息之后,气得七窍生烟,大大地□□了一把朝廷大臣。同时把洛宸那个小子丢到了军营,不操练个三年五年不准他回来! 可是这事,该怎么收场啊……栖夙那个心怀不轨的男人也跟着去了……不行,他不能坐视不理。 巫越动员各地侍卫,不管请也好绑也好,都要将浮图给带回来。 大不了回来后,浮图想怎样就怎样吧…… 第一百零八章番外四 墨非和b翰等人走走停停,三个多月,经过了数十个城镇和村落。 时入深秋,凉风飒飒,落叶在空中飞舞,为大地带去即将入冬的信息。b翰提议寻个城镇暂歇,等过了冬季再启程。墨非也没有意见,他们两人都没准备好足够的衣服,很多物资需要补充。 两人进入位于莨钡囊桓鲂〕茄粞胤剿湫。饶植患酰傩胀创┧螅蚵糁痪诙j涛老热タ驼淮虻愫茫偾肽呛捅b翰入住。两人都是吃过苦的,对于客栈的朴素简陋完全不在意。 “b翰先生。”晚膳时,墨非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刚才似乎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看?” “有吗?”b翰朝嘴里夹了一筷子烧肉,细嚼慢咽,老神在在。 墨非对b翰的脾气知之甚深,这家伙即使有什么发现也不会表现出来,比起她这个天然面瘫,b翰才是后天养成的装傻高手。揉了揉额头,墨非不再多说,也学b翰一样专心吃饭。从进入这座阳雪城开始,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她对b翰的侍卫有信心,若是真有危险,在进入此地之前,应该就会有所察觉。 饭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梦,墨非伸了伸懒腰,从温暖的被子中爬出来,穿好衣服就去寻小二打些热水过来。可是一直走到厨房也没见到一个人。墨非以为他们还在休息,也没在意,自己打了水梳洗完毕。 神清气爽地走进大堂,桌椅都已经摆放好,大门也已经打开,可是柜台边却没有看店人。墨非皱了皱眉,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周围太安静了。一般百姓天色没亮就会出来赶集,如今天边都已经泛白,没理由一点声音都没有。 墨非满心疑惑地走出客栈,街道空无一人,左右两边的店铺依然紧闭,凉风习习,几片落叶轻轻拂动,寂静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墨非一脸茫然。正当她想回客栈去找b翰时,不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 循声望去,只见一马一骑徐徐走来,骏马黝黑壮硕,威风凛凛;骑士高大挺拔,长发高束,肩头一条赤红色的披风随风舞动。秋风萧瑟,黑马铁骑,这画面何其熟悉。 “巫越……”墨非低喃一声。 “孤的宠臣久不归朝,实在挂念。”巫越骑马来到墨非身边,定定地望着她道,“浮图,孤亲自来接你了。” 墨非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巫越伸出手,柔声道:“回去吧。” “回去之后你再骗我该当如何?” “那就让我孤老一生。” 墨非心头微热,看着他那只满是茧子的大手,鬼使神差地将手搭了上去。巫越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一用力就将她拉到身前,轻轻搂住。 突然,巫越大声道:“多谢阳雪城的百姓们,孤终于找回孤心爱之人了!” 墨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四周像开了水闸一样,欢呼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原本关闭的店铺纷纷打开,消失的人一个一个冒出来,很快围满了街道。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巫越公开身份也就罢了,还利用权利撺掇着整个一座城帮他庆祝? “你这是……”墨非回头正要说什么,只感觉眼前一黑,巫越用一环手,用披风将两人掩住,然后狠狠地wen住她的唇。 墨非大脑一片空白,四周的尖叫声似乎都远去了,两人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算了。墨非伸手勾住巫越的脖子,主动回应他的wen。反正他们两人的那点事已经传得神乎其神,几乎人尽皆知,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接受了,再惊世骇俗一点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墨非大概没想到,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她与巫越的君臣之义与禁断之情,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让众多男子走到了一起。当然,历史上,唯一没被人笔诛口伐的男子恋情,也只有浮图与巫越,他们也是古往今来被世人公认的最传奇的明君与国士。 两人共乘一骑,执子之手,在侍卫的护送和众人的欢呼声中,慢慢消失在落叶纷飞的天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06、番外二 墨非和栖夙骑马路过一个小镇子,发现不少村民正在修建一座庙宇。 墨非好奇地上前问道:“老丈,你们镇供奉的是哪位先圣?” 老人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一头短发,衣着朴素,气质不俗,当下热情道:“看先生的模样,想必是苦行者吧?” 受墨非的影响,各地有不少行者都剪了短发,短发方便打理,十分适合远行者,所以老人一见到墨非的短发就将她当作了行者。 墨非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 老人笑道:“那你应该在咱们镇逗留几日,等这座庙宇竣工,便可顺便参拜一下,这里准备供奉浮图圣人。” 浮图圣人……墨非沉默。 栖夙笑了一声。 老人见状,有些不喜:“怎么,你们不愿意供奉圣人吗?” “不,老丈别误会了。”栖夙忙道,“我们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自发为浮图修建庙宇。” “圣人的名讳是你这么叫的吗?”老人瞪眼道,“他老人家乃神祗下凡,恩泽天下黎民,拥有无上智慧与不老的容颜,是我等敬仰的大圣人,你可不能乱言。” 栖夙用揶揄的眼神看向墨非,后者一脸淡然,心中却在凌乱:老人家……她其实也没那么老的吧…… “咳,老丈见过浮图……圣人?”栖夙又问。 “当然。”老人肯定道,“民间四处是圣人的画像,我怎会没见过?” 墨非继续沉默。 栖夙将扇子一展,遮住嘴角的笑意。 “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去帮忙建庙呢。”说着,也不理两人径自离去。 墨非牵着马,准备离开。 栖夙道:“怎么,不去看看‘圣人’的塑像?” 斜了他一眼,墨非淡淡道:“有何好看的,他们供奉的又不是我,而是对德行的推崇。” “噢?”栖夙若有所思地收起扇面敲了敲手掌。不得不说,浮图的境界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人,即使是他有时候也有种仰望的感觉。 刚离开镇子不远,就见十来个侍卫突然冒出来,挡住了两人的道路。 其中一个说道:“浮图大人,陛下命我等请大人回都。” “我暂时不打算回去,你们撤了吧。” “请大人回都。”那侍卫重复道。 墨非挑了挑眉:“若我坚决不回呢?” “那属下们只好得罪了。”说着,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只不过没敢抽出武器。 墨非看向栖夙,后者笑道:“需要在下效劳吗?” 墨非继续望着他。 “用一个……交换。”栖夙点了点自己的唇。 墨非毫不犹豫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攻过来的侍卫们,眼中一抹光芒闪过,然后就见她如幻影般迎上去,穿梭于侍卫之间,手起手落,将人一个接一个地砍晕。 栖夙眼中闪过讶异,赞道:“真是好久没见到浮图使用武技了!” 片刻之后,只剩下墨非和栖夙两人立在当场。 栖夙走过来调笑道:“好了,障碍暂时处理完毕,我们可以继续私奔了。” 听到这句话,墨非原本已经清明的眼中又闪出光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了毫无防备栖夙,几下将他打晕。 …… 墨非默默地看了看躺倒在地的栖夙,暗道刚才可不是她的意思…… 湛羿虽然还未完全觉醒,却已经有了大概的意识,多年的沉寂令他对武技的理解愈加精深,同时对墨非的保护也愈加周密。像栖夙刚才小小的调戏,便很可能引来他的反击。 这样的情况让墨非每次去皇宫时都不敢戴玉佩,否则与巫越“那个”的时候突然暴起,那就……乐子大了。 墨非琢磨着他们大约要晕上一炷香的时间,双手一合,对他们说了句“节哀”便跨马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横七竖八的“尸首”…… 元稹十五年,莨鞯孛碛盍至鸾逃纱私磐叫姓弑椴即蠼媳保治浦模钥辔罚笳呓庖桑颜呋В勒叱取s跋焐钤叮吣瓯涣10蹋⊥急蛔鹞跋仁ァ保喑莆檬揽喾穑逃谑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07、番外三 “都快半个月了,为何还未将浮图带回来?”书房中,巫越暴躁不已。 刚才侍卫们都被他好一阵怒骂,大臣也不敢在这时来找不自在,此刻书房中除了巫越之外,只有b翰眼观鼻鼻观心地呈雕塑状坐在一边。 巫越看到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b翰,你说,孤该如何做才能让浮图消气?” b翰老大不愿意地赏了他一个眼神,回道:“陛下到底是如何得罪浮图了?” 巫越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孤想封她做皇后。” “噢。”作为情报头子,b翰自然也知道了浮图的真实性别,他会告诉别人他听了巫越的墙角吗?对于浮图的女子身份,他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欠奉,对他来说,才能,无关性别。 “前阵子太子殿下突然被陛下赶去铁骑营,名为历练,其实是因殿下给您出了什么主意?” “没错,就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小子,若非如此,孤怎会惹浮图生气?” “重点不在于此,重点是您居然还接纳了那位玩世不恭的太子的建议?” 巫越霎时像被人勒住了脖子一般,脸色铁青铁青,浑身杀气直冒。 b翰眉头没动一下,又开始神游天外。 “b翰。”巫越沉声道,“你作为孤的肱骨大臣,是不是应该尽力为孤分忧,而不是找到机会就来挖苦孤?” b翰喝了口茶,问道:“那陛下想让臣做些什么?” “你肯定知道浮图在哪,派你的人去将她带回来。” b翰抬头望向巫越,视线焦距却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他缓缓道:“陛下,你如此做恐怕只能让浮图大人更加生气,即使被强行带回,亦有可能再次出走。” “那怎么办?” “不如由臣亲自去,臣与浮图大人向来交情甚笃,好言相劝几句,想必会有些作用。” 巫越沉思了一会,点头同意,严重嘱咐:“务必将她‘劝’回来!” “喏。”b翰一脸“交给我,你放心”的表情。 佛居村,距离堑奚数百里,此地依山伴水,田园广布,村屋鸡犬鸣,树边杏花白。 与别出不同,这个村落没有年长者,只有数百名孩子,年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八,小的只有六七岁,他们衣着朴素,在同龄人无忧无虑时,他们已经开始了辛苦劳作,虽生活拮据,但脸上却洋溢着欢乐。 落日满村居,一阵饭香从各个屋舍传来。 “看来,我来得刚是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正在厨房烧菜的予初耳中。 予初脸上露出惊喜,放下锅铲就迎了出来,只见浮图一身余晖地立在篱笆之外,在她周围有数十名孩子好奇地观望着。 予初忙将她请进来,并对那些孩子说:“你们不是一直想见见建立这个村子的大人是谁吗?这位便是。” 周围孩子立刻骚动起来,脸上有兴奋有感激,其中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叫道:“他就是我们的爹爹吗?” 墨非默然。 予初不好意思笑道:“孩子们叫我‘娘亲’,私下里将你当作了爹爹。” “无事。”墨非虽然不太擅长和孩子相处,但心底对孩子是十分喜爱,只可惜她今生都不能生育。 予初的家中还有几名年纪很小的孩子,平时都是由她给他们准备饭食,而其余大点的孩子则多是自己安排。 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挨过很长时间的饥饿,直到熟悉了各种家务和农活,才终于适应了生活。所谓贫家多勤儿,这些孩子无不是在艰难困苦中熬过来的,所以对现在的生活无比的珍惜。 这些年来,墨非陆续派人在各地建立了这样的村子,专门收养孤儿和一些贫妇,分给田地,暂免税收,五年后,这样的贫瘠之所就会发展成真正的村庄,有田有地有人家。 之后几天,墨非一直跟着这群孩子上山下地,闲暇时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写自己的名字,虽然她脸上不带笑容,但脾气温和,毫无架子,很快就受到村中少年们的爱戴,一口一个“爹爹”叫得十分亲热。 “爹爹,村子里来了木头大叔。”这天,一个孩子跑到田间对墨非报信道。 “木头大叔?” “是啊,他只说让我们请你过去就再也不说一句话,整个人像个木桩一样站在那。” 墨非心下一动,猜测:难道是他来了? 收拾了一下,墨非赶到村中,果然见一个熟悉身影背对着她欣赏远处的青山绿水,正是b翰。 “b翰,你怎么来了?”墨非几步走到他跟前问道。 b翰头也没偏一下,淡淡道:“凤不归巢,暴龙作乱,朝中上下哀声四起,可叹可叹啊。” “……” b翰似乎感叹够了,转头道:“浮图,何时回朝?” “此次远行是个难得的机会,我没打算太早回去。”墨非背着手望着堑奚的方向。 “噢,但在下身负皇命,却也不想强迫你,这该如何是好呢?”语气似乎很为难,脸上却依然是云淡风轻。 墨非突然问:“b翰有多久未曾出过堑奚了。” “约有七、八年了吧。” “这么长的时间久居一隅不觉得憋闷吗?”墨非淡淡道,“而且咱们做官的,不了解民情又如何解黎民之忧呢?” 抚了抚须,点头:“有理。” “所以,b翰何不随浮图一起走访各地,查探民情,顺便增长见闻呢?” “好主意。”b翰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名侍卫,低声说道:“大人,您答应过陛下要将浮图大人带回去的。”这两位大人,不是在商量着一起跑路吧? “我答应过?”b翰一脸迷茫。 “……”咬牙切齿,“大人!” “是了,我确实答应过,不过……陛下似乎并未规定时间,所以晚个半载亦无关紧要。” 紧要,很紧要啊!您呢不是一开始就做着这个打算吧…… 侍卫几乎要哭了,他道:“大人,您是无事,但若引得陛下暴怒,要拿属下们泄愤又该如何是好?” b翰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放心,有浮图。” 一只浮图能解决十只暴龙,天下无敌。 就让那只暴龙先暴着吧…… 巫越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b翰这一去不但没将浮图带回来,连同自己也跟着跑路了。这叫什么?肉包子……呸呸,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过去两个月之后偶仍不见浮图回来,巫越终于坐不住了,每天面对一群唯命是从的老臣,他也会孤单寂寞冷啊!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像被猫抓了一样。于是他很快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亲自去找浮图! 将洛宸从军营里提出来,勒令他监国,朝中事务处理不好就家法伺候。可怜的洛宸,才刚适应军营生活,以他的八面玲珑和武艺,混个风生水起不在话下,比起朝中的憋闷要好太多了。结果还没窃喜多久就被他那只无良老爹给捉了回来,美其名熟悉政务,为登基做准备,实际上只是劳力吧? 安排妥当,巫越拍拍屁股就追妻去了。 元稹十年到十一年,萃跷自接肽⊥嫉热宋7窦洌萸樯剿仔戳艘欢斡忠欢瘟鞔Ч诺拿览龃怠 元稹十三年,莨勇宄堑腔酰3旃魑螅焦浇牍餐17沟姆比偈逼冢烦啤萸焓6馈薄 另有莨吩兀汗扛⊥迹釉u暌恢钡焦溃彩昭露锪角俣嗳耍12麓辶桨僮俺剖飞现睿笤傥抟蝗顺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