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1、第 1 章 秦小鱼看着秒针一步一步的挪向那个位置,“喀嗒”一声,她知道苏磬下一个动作就是抓起脚边的大手袋,将桌上的手机钥匙一股脑儿的丢进去,然后跟她道别。 苏磬站起来的时候看到秦小鱼的目光,微笑起来说:“小鱼,我先走了。” 秦小鱼最喜欢苏磬的眼睛,黑白分明,清亮透彻,望着你的时候,仿佛有涓涓小溪在心里流过,沁人肺腑。 苏磬经过小鱼的位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她抬起手轻轻拍拍小鱼的肩膀,说:“别太辛苦了。” 苏磬是怎样的人,只有秦小鱼知道。在其他人眼里,苏磬就是一个怪物。九点上班,从不早从不晚;五点下班,也从不早从不晚。纵使全公司的人都在奋不顾身的加班,苏磬会对每个人微笑,但永远会在五点准时离开办公室,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关她的事。公司的交际活动也极少参加,除非秦小鱼拼死相拖,苏磬饶不过。去了,也只是倒一杯酒,或者冰水,坐在角落里,有人来就笑着说几句,没人来就一直一个人呆着。 拿秦小鱼的话说:“苏磬你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磬笑:“小鱼,你难道活在别人的世界里?” 秦小鱼瞬间认输,有气无力的哀叹:“小鱼可不就是活在别人的世界里,跳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苏磬继续笑,说:“可不,跳进别人的世界就是死路一条。” 秦小鱼跳起来拍苏磬的肩膀,叫道:“苏磬,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她不等苏磬反应,自问自答:“看着明明是死胡同,放到你苏磬面前,就愣能给绕出来,还绕的有滋有味。我秦小鱼怎么没这种本事呢?”说着便趴在桌子上大声叹气。 苏磬只是笑,若无其事的喝水。 秦小鱼看她这般,又跳起来:“苏磬,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苏磬仍是笑,她喜欢秦小鱼,单纯、直接、不做作、爱憎分明。她抱着水杯,微笑着等小鱼说下去。 “我就讨厌你这天杀的笑……” 苏磬终于嗤的一下笑出了声,她说:“小鱼,我可以对着你哭,说不定我的眼泪可以给你这条鱼建造一个世界。” 熟悉的“喀嗒”声伴随着秦小鱼“好啊好啊”的叫喊声响起。 苏磬抓起她的大手袋挂上肩膀,敲一记秦小鱼的额头:“知道死海为什么是死的?” 秦小鱼瞪着眼睛看她。 苏磬又微笑起来,眼睛亮得如一汪清泉:“因为啊,它太咸了。”说完了,她轻轻柔柔的抚过小鱼额头刚被她敲过的地方,说:“我下班了,你别太辛苦。” 苏磬跨出办公楼的大门,吐了口气,仰头看看天空,傍晚的天空还很蓝,闲云游走。她收回视线,双手插入衣服的口袋,将自己没入人流。 陆迪非看到苏磬的时候正在等一个红灯,他不耐烦的用指关节敲打着方向盘,左顾右盼,这路口的红灯,真该死的长。苏磬随着人流走在斑马线上,在他车前慢悠悠的走过。陆迪非下意识抬手看表,嗨,还真是一分不差,苏磬永远比时间还准时。 陆迪非斜着眼睛瞧她,苏磬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不紧不慢的走路,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打量她。她总是喜欢把自己套在宽宽大大的衣服和裤子里,颜色不是黑的白的,便是灰的,肩上挂着比她身子还大的袋子,摆出一副与世无争安贫乐道的样子。他有时候是真搞不懂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苏磬穿过斑马线,在街角的橱窗边稍稍驻足,迈开步子正要离开,耳边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她低头在手袋里翻了很久才找到手机,屏幕上“陆迪非”三个字欢快的跳动着。苏磬皱了皱眉,对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似乎并没有要接的意思。但对方跟她杠上了,也没有要挂的意思。看着看着,她居然觉得这铃声越发的暴躁起来,她一下子笑了出来,他陆迪非不耐烦到快要爆炸时的表情几乎就在眼前。 “喂你好。”看着苏磬一连串的动作,再听到这不愠不火的声音隔着手机传过来,陆迪非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站在那儿不要动,”他恶狠狠的扔下一句话就摁了挂机键。 苏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把手机扔回包里,走到路边,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微笑,看陆迪非那辆银灰色的车子气急败坏的停在她的面前,她微弯了腰朝车里的人挥了挥手,打过招呼,却没有一点儿要上车的意思。 陆迪非气结,探身过来一把推开这边的车门,喊:“上车!”等了一秒钟见她还站着,无奈又喊:“姑奶奶,这里不能停车。” 苏磬刚一坐稳,车子便嗖的一下冲了出去。陆迪非先生憋着一口气,偏不跟她讲话,于是苏磬无可无不可先开口:“这么巧。” 陆迪非最见不得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存了心跟她抬杠:“巧什么巧,程先生让我来接你。” 哦?是他?苏磬微微一怔,但几乎是立刻,她恢复常态,唇边笑容依旧:“哦,这样啊,那就麻烦陆先生了。” 陆迪非彻底认栽,一脸的挫败:“苏小姐,我真是败给你了。” 苏磬笑出来,知道他是开她玩笑,也不计较,直说:“输了就请我吃晚饭。” 从朋友的角度,陆迪非是欣赏苏磬的。他常想,苏磬这女人,简单、爽快、利落,不八卦不矫情,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漠,一点儿也不可爱,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常把他恨得牙痒痒。所以作为男人,他就总也没想通程石喜欢她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愿意忽略她和程石的关系和她成为朋友。在他眼里,世界上的每一种关系都是独立的,比如他和程石是兄弟;他和苏磬,亦是。 陆迪非一向自认情场老手,碰到这一对,却是怎么也参不透。他跟程石几乎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但程石对苏磬,他看不懂;苏磬对程石,他就更看不懂了……反正在他看来,两人都没多认真就对了,不过你情我愿,那是他俩自己的事。所有的,冷暖自知。 晚饭的时候,苏磬接到程石的电话。 “喂你好。”依然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陆迪非咽了一半的水硬生生被卡在喉咙口,这女人真是…… “你有朋友?”电话那端传来程石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苏磬抬眼瞄了一下被水呛着的陆迪非,递了面纸过去,才答道:“嗯,陆迪非。”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钟。“等下去你那里,”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 “知道了,”她说,正要挂电话,却听到他说:“我去接你。”陆迪非喜欢在哪里吃饭,他很清楚。 苏磬说了声“好”就收了线。 “程石那臭小子?”陆迪非问。 她点头,不急不慢的喝了口水,才说:“这对面新开了一家咖啡馆,还不错,本来想吃完饭请你喝杯咖啡的……”她没有说下去,对他抱歉的一笑。 陆迪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耸耸肩膀,笑道:“无所谓,不过我记下了,苏磬欠我一杯咖啡,一定讨回来。” 苏磬笑了说:“知道你会记账,算我欠你的,什么时候有空上我那儿坐坐,不吹牛,我煮咖啡还可以。” 陆迪非是不错的朋友,不多事,就事论事。苏磬喜欢这样简单的人,相处起来轻松自在,没有负担。 程石整个人斜倚在车门上,手里夹了一支烟,眼睛微眯着,看到并肩从店里走出来的两人。陆迪非先苏磬看到了他,半举了手朝他一挥,程石点点头,回礼,不着一言,两人就算招呼过了。 陆迪非眼睛盯着程石,头却凑在苏磬耳边,说:“看那臭小子,从小就是这副死样,没事儿就会装酷,闷骚!” 苏磬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已经等在门口的程石,他今天穿了深灰色的西装,扣子敞开着,露出白色的衬衣,浅红色的格子领带随意松垮着挂在领口处,懒洋洋的盯着她,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她冲他笑了笑,立刻的,他掐灭手里的烟,半转了身,简而又简的跟陆迪非招呼了一下,便径自坐进了驾驶室。 苏磬转了脸,笑吟吟对陆迪非说:“嗯,你说的对,”说着,她伸手指指程石的车,“那我先走了,再见。” 车里隐隐的飘浮着陌生香水的味道,苏磬不以为意,按下车窗。此时,天色渐微,华灯初上。这个时间,车开不快,随着车流缓缓前行,傍晚的微风由车窗钻入,拂上脸颊,她喜欢这样的感觉,舒服又惬意。突然,心情就很好,她呢喃了一声:“天气真好。” 程石“嗯”了一声,转过脸来看她,只见她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眼睛迷迷蒙蒙的望着车窗外,发丝在微风中飞舞,看起来心情很好。 做朋友也是要互补的,就像陆迪非多话,程石少话,或者……秦小鱼和她。苏磬一想到秦小鱼,就想到她的小鱼世界说,莫名就笑了出来。 程石听到她的笑声,似乎也受了感染,不由微笑问道:“笑什么呢?” 苏磬止了笑,转过头来瞅了他一眼,不知从何解释,摇摇头答:“没什么。”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你吃晚饭了吗?” 程石也敛了笑容,好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答:“没有。” “那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吃。” 他两眼盯着前方,说:“不想在外面吃。” 她不再说话,随手打开了车里的音响,一听之下有些愣神,居然还是上次她放的cd,手上的动作有了一丝迟疑。程石虽是在开车,但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不禁牵动了一下,他自然知道,除了苏磬,没有谁上他的车还自带cd的,他自己也不例外。她摁了几下,《沉思曲》如水般在车里流淌开来,自然、宁静、舒缓。 程石停好了车走上楼,苏磬正低着脑袋在她的大包里翻钥匙。他皱了皱眉,苏磬听到他的脚步声,微仰了头对他抱歉的笑笑,尔又低下头去继续找她的钥匙。 他跨了一步越过她,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说:“别找了,用我的。” 苏磬跟在他身后进了门,见他到处找拖鞋,赶紧先换好了自己的,唤住他:“我拿拖鞋给你。” 两人很少一起进门。每次都是程石先电话过来,苏磬有空就会在家,将他的拖鞋放好在玄关。原来她一直将他的拖鞋摆在鞋柜最深处,他来,她才会拿出来。他看着她走进卫生间,只听到柜子开开关关的声音,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忙些什么。 苏磬自顾自的忙,忙完了一转身,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眼,她笑笑说:“东西都给你放好了,先去洗洗吧。” 他不说话,在她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抓着她的手腕顺势从背后揽住了她,下巴有意无意的轻蹭她的耳后。苏磬怕痒,缩了脖子下意识的躲避,轻轻推他,他却抱得更紧,将脸埋入她的肩窝。 苏磬实在痒的不行,出声讨饶:“程石,别闹。” 他就真不动了,低低的“嗯”了一声。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站了许久,忽然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苏磬忍不住笑出来,掰开他的手臂,转过身看他,说:“饿了也不会说吗?你先去洗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今天只有面条,你凑合凑合填个肚子。” 程石从卫生间里出来,见她在厨房里摸来摸去,他走过去,靠在一边看着她切好青菜,和面条煮在一起,一样一样的放调料,最后,又敲了一个蛋进去,他安静的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心里异样,唇角不自觉浮了淡淡的笑意。她瞥他一眼,指指餐桌说:“还不去坐?” 她将碗筷在他面前放妥,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拖住,她回过头看他:“怎么了?” “你不一起吃点吗?” 她冲他笑,正要回答,不想他却已经松开她的手,不声不响的开始吃面,她知道他是想起她已经吃过了,不再管他,径自先去洗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第 2 章 苏磬第一次见到程石和陆迪非是在丽江。 对她来说,并无特别,辞了原先的工作,关掉手机,跑到云南游走了一个多月,选择丽江作为旅行的终点。那时的丽江,还不那么出名,是她喜欢的,没有太多喧嚣,连机场都是空荡荡的。她每日在由远及近的铃铛声中醒来,等铃铛声伴着马蹄声渐行渐远,起床,刷牙,洗脸,吃有丽江特色的早餐,然后把一整日的时光都花在这个使人柔和沉静的古城里。 遇见程石,是一个意外。白天的丽江,悠闲而柔软,到了夜晚,却完全是另一番模样,妖娆、风情、惹人迷醉。那天苏磬吃好晚饭,如往日一样,买了小瓶的啤酒,坐在石阶上看不远处纳西族的姑娘们围着篝火跳舞。周末的关系,这天晚上的人特别多,不多时,跳舞的队伍里便加入了许多外来旅游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对苏磬来说,熊熊燃烧的篝火,热情澎湃的人群,与屋檐下的一排排红灯笼交相辉映,像是她路过电影院时凑巧遇上的一场精彩电影,她偶然闯入成为观众,看得津津有味。如果说,这是一部喜剧片,那程石和陆迪非绝对是其中的主角,两个人高高的个子耸在人群中,本来就显得突兀,偏偏还跳得最难看,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这场景实在有趣,苏磬看得有些入迷。不知不觉间,啤酒瓶已空,她将酒瓶轻轻的搁在脚边,继续看她的电影,脸上不可抑制的微笑着。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苏磬看得有些愣神,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瓶啤酒。她顺着瓶身往上看,原来是主角之一,她冲他微微一笑,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她下意识的低头扫了一眼身边的空瓶,是一模一样的。后来知道,那是程石。 他自己也拿了一瓶啤酒,隔了不近不远的距离,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只喝酒,没有人说话。 许久之后,程石忍不住发笑,指了陆迪非问:“我刚才也是那样子?” 苏磬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比他要好一点。” 程石盯着她的侧脸,又问:“所以你笑得那么开心?” 她笑,承认:“是,要谢谢你的表演,”她啜了口啤酒,晃晃瓶子又说:“还有啤酒。” 两人又沉默良久,程石忍不住问:“你一个人?” 是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就不说话。瓶底只剩了一点酒,她仰头喝完,将瓶子仔细的排放在第一个瓶子旁边,再转脸的时候,那人已不见了踪影。等她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却回来了,不说话,只又递了一瓶啤酒给她。如此反复,他也不再问多余的问题,酒喝完了,他就去拿来。 脚边的空瓶越排越多,苏磬一开始还数着,到后来,只觉得数也数不清,也不知是瓶子太多了,还是她喝得太多了。她仰头去看墨黑墨黑的天空,那夜的月其实很清很亮,她却看得迷迷蒙蒙的。她平素与人沟通少,最近更甚,今晚已是不一样,内心突如其来的不安。 她正要起身,却听到那人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很美的笑容……”她转过脸,微笑的看说话的人,摇了摇头,好像除了小鱼,没有第二个人说过这样的话,她笑了笑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脚底有些踉跄,她是真的有些醉了,背后有人扶住她:“你醉了,我送你。”大约人都喜欢听恭维的话,她也不例外,竟没有拒绝。 两人走了两步,却被几个笑嘻嘻的纳西族姑娘截住了去路,姑娘们围着他们又唱又跳,好不欢快。苏磬笑得眯起了眼睛,实在抵不住她们的盛情邀请,干脆拉起程石的手被簇拥着往四方街的中心去。苏磬醉意朦胧的看出去,灯笼的晕红,和着篝火闪闪烁烁,映照的每个人脸上流光溢彩。她觉得自己是真醉了,随着人群纵情舞动着,彻底融化在这样热情倾洒的夜里。 后来,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临近天晓的丝丝微光和屋檐下灯笼的红光一起透过雕花木窗照射进来,苏磬睁开眼睛。她素来自我,看待一些事情也颇为随性,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她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究竟有多么荒唐。当她醒来发现身边还躺着另外一个人,她甚至连看他第二眼的勇气都没有。她睁开了眼又阖上,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诡异的梦,花了很久时间清理情绪,确信一切都不是梦,是她酒后失态,沦落在丽江的夜里了。 她看向窗外,屋檐下所有的红灯笼都已经灭了,不远处隐约飘来阵阵铃铛声。夜,过去了。古城也开始了它崭新的一天。 苏磬是坐当天的飞机离开丽江的,她没有等他醒来,仔细的清理掉有关她的一切,便悄悄的溜走了。对她来说,如此荒唐的事情,只能发生在丽江这样容易令人迷失自我的地方。人生总有意外,她无法改变,只有离开。登上飞机的一刹那,苏磬真的以为,那个人就这样在她生命里一闪而过,风过无痕了。 每次旅行回到原先生活的城市,苏磬头一桩任务便是安抚秦小鱼。多年的朋友,苏磬太了解小鱼,开了机第一通电话就打给她,习惯性的将手机拿离了些耳朵,等待她的第一波轰炸。 果不其然,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小鱼在那头扯着嗓门喊:“苏磬,你终于死回来了,你又去哪儿了你?” 苏磬笑:“云南。” 秦小鱼咬牙切齿:“行,算你狠,跑的够远。苏磬,我再一次严正警告你,下次要再这么不告而别,看我不跟你绝交!” 她知道小鱼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笑着答应:“好,知道了。” 秦小鱼说是这么说,也知道不能相信她,谁知道她苏磬下一秒钟又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例行的废话说完,奔主题:“六点,我公司楼下等,礼物,晚饭,一个都不准少。” 小鱼见了苏磬,上来便是大大的熊抱:“亲爱的,可想死我了。” 苏磬微笑,替小鱼挂好滑下肩膀的包,说:“走吧,想吃什么?” 秦小鱼轻掐她的脸,骂:“死苏磬,还是这副死样子……” 苏磬笑而不语,等她继续,小鱼却忽然住了嘴,立正站好一脸凛然,她顺着小鱼的目光看过去,一辆黑色的车子刚刚驶出大厦停车库,那车经过她们,突然在拐角猛然停住,车上的人似乎是愣了愣神,很快便绝尘而去。 小鱼一口气总算松下来,拍了拍胸脯:“那是我们老大的车……”说了一半又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啊对了,前几天我们公司招聘,我看工作挺合适,把你简历递上去了。” 苏磬笑道:“你们老大那么可怕,我哪还敢去?” 秦小鱼嘻嘻笑,挽了她的胳膊:“我不管,面试通知已经下来了,这礼拜五上午十点,你非去不可,我还想跟你做同事呢。” 苏磬答应:“好。” 小鱼又说:“其实我们老大人挺不错的,钻石王老五呢,还是帅哥一枚,就是平时严肃了点儿,非常之不苟言笑,人称移动的空调……” 秦小鱼和苏磬就是这样,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里,一个说得没完,一个认真的倾听。秦小鱼丝毫不介意苏磬简短的回答,这么多年了,正如苏磬知她,她又怎会不了解苏磬。她恼她的不告而别,洒脱不羁,可更多的却是夹杂了羡慕的成分。每一次教训完苏磬,她总是要懊恼一番,懊恼为什么她秦小鱼没有苏磬的魄力和潇洒。 苏磬呢,总是有办法哄好小鱼。她说:苏磬其实并不喜欢苏磬,苏磬喜欢秦小鱼,因为秦小鱼对待任何事情都很认真。苏磬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认真。 苏磬还是去了那场面试,那是她人生中另一个意外。 时任人力资源总监陆迪非第一眼就认出了苏磬,这样古怪的女子并不多见,除去在丽江领教的,面前的她,一件简简单单的浅灰色宽松毛衣,底下是黑色粗布裤子,肩上挎了个大袋子,这样就算是来面试了。相比别人笔挺的西装套装,她简直像是来逛菜市场的。 陆迪非怕吓跑她,刻意回避了她的面试,只在暗中观察她。她的一切都很好,简历更好,就是换工作频率和间隔月多得令人乍舌,本来是应该慎重考虑的,但他利用特权直接留了下来。 陆迪非承认自己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不过苏磬的表现让他失望透顶。看到他,苏磬也只是一瞬间的怔忡,随即便是她一贯的微笑,说:“是你呀?真巧。” 他只好说:“嗯,就是这么巧,那……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 苏磬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笑道:“嗯,谢谢。” 陆迪非在苏磬这里没得逞,哪肯善罢甘休。苏磬到岗第一天,他就以一个莫须有的理由拉着程石到苏磬所在部门溜达了这么一圈。就算镇定如程石,突然在自家公司的办公室里看到苏磬也是措手不及,居然在满是员工的办公室里,盯着苏磬看了整整一…二…三…四…五秒。只可惜,苏磬依旧反应不大,只在他们经过她位置的时候抬头瞥了一眼,这次连个笑容没都施舍。不过,看过程石的懵样,陆迪非已经满足了。 苏磬初遇陆迪非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本以为不会再遇到了,她已对自己的不理智释然,没想到竟是这样巧,小鱼口中又爱又怕又帅又有钱又严肃的老大……竟然是他。她向来随遇而安,来之则安之,她已逃过一次,对于将要面对的不打算再逃。 那边陆迪非和程石走出办公室。陆迪非还得意着呢,却听身边有人冷冷道:“上天台?”他打了一小趔趄,下意识接:“上天台干嘛?” 程石睨他,“陆迪非你在心虚什么?” 陆迪非郁闷,是啊还能干嘛,明明两人每天都一起上天台……抽烟。 今天的程石格外沉默,直到一根烟快抽完了才开口问:“人是你弄进来的?” 陆迪非这回正经了:“面试看到,资历很好,就留下了。” 程石当然不信:“就因为资历?” 陆迪非挑眉,笑:“当然……不是。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没兴趣?” 程石没答话,捻灭烟头,转身边走边说:“人事资料……还有人,我中午前都要看到。” 留下陆迪非在身后哈哈大笑,“臭小子。” 苏磬跟着陆迪非走进程石的办公室,再自然不过的招呼,仿佛老员工一般:“程总,你找我有事?” 程石被她这么一叫,还真愣了一下,瞥一眼在旁偷笑的陆迪非,说:“嗯,中午我请你吃饭。” “不用。”苏磬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忽略了程石的表情,转脸对陆迪非说:“我想单独和他说话,可以吗?” 陆迪非看热闹不嫌事大,嘴上说可以,人却赖着不走,非等到程石一脸铁青下逐客令:“陆迪非,出去。” 等陆迪非终于不情不愿的退出去,他走到水吧旁,问她:“坐吧。想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她在沙发上坐下,道谢,“温水就好。” 他给她倒了水,在她对面坐下,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苏磬却直接多了,喝了口水直奔主题:“那件事情……你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第一,那几天刚好是安全期,而且我已经确认过没事;第二……”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我不会纠缠你,我们就当作不认识。” 程石愕然,全然没有料到她会对他说这些。是,他承认他不止一个女友……即使她根本就不能算女友,但等不及要跟他撇清的,她是头一个。这话他没法接,只能沉默。 她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第三,主观上,这份工作我会做下去。你的公司很慷慨,我也很需要这样能赚钱的工作。所以我会留下,除非……你想炒了我,我也可以无条件接受。” 说到这里,程石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她也不介意,任他看,但见他良久不说话,便站起身来,“那你考虑一下,我先去工作了。” 苏磬等了很久,一直没有收到程石的任何回复,知道他已有了结论。她一向说到做到,于是,各就各位,相安无事。 后来时间长了,苏磬和陆迪非倒成了不错的朋友。程石呢,他老想不通到底是苏磬的问题,还是他自己的问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和苏磬之间一直维持着再普通不过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见面不过点头微笑打个招呼。他倒希望她能像别的同事一样有事没事拍拍他马屁,哪怕虚情假意的也好。偶尔同事间聚会他有参加,吃个饭喝个酒也都是例行客套,她跟他连话也不多半句。丽江的一夜,她真的再未提起,有时候程石都分不清自己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而他看到的苏磬,仿佛比他更不在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第 3 章 苏磬洗好澡出来,程石已经吃完了面,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手机刚刚响好几次。”他眼皮抬也未抬的说。这屋里幸好只有苏磬,不然也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他盯着电视,仿佛那节目有多吸引人似的,少看了半秒钟也不行。 苏磬从包里挖了手机出来,查了未接来电,都是家里来的电话。她看了一眼赖在沙发上的程石,放了手机先去厨房,还未跨进去,又听到他说:“锅碗我洗了。” 她探头看,还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笑了说:“那我去打个电话。” 程石看着电视,间歇会听到她在卧室说话的声音。嗯。好。知道了。反反复复就听到她在重复这几个字,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怎么从来就不知道她是这么听话的孩子。 “你们都注意身体,早点休息。”苏磬挂了电话,坐在床沿发呆。 程石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就关了电视,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见她背对着他坐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进来都未察觉。 他躺到床上,一手取走了她的手机,一手将她搂过来,低头吻她。她有些心不在焉,闭上眼睛任他摆布。他忽然停下来,抬起头仔细看她的脸,她也不睁眼,由他看。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终于不看了,慢慢的俯下来吻她,他用了力的在她唇上肆意辗转,一点一寸的啃噬她的肌肤,手臂越收越紧,吻越来越深,笃定是要吞噬她的全部。苏磬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周围充满了他的气息,由不得她有半丝半毫的不专心。 清晨。苏磬醒得很早,她看看身边的人,还睡着,呼吸均匀,很沉很安静。她悄悄的起身,给他关好卧室的门。拉开客厅的窗帘,早晨的阳光瀑布般散了一室,苏磬爱极了这样的刹那,仿佛万物在瞬间破茧而出,得到重生。 程石起床一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她披着一身阳光,低垂着头,垂下的碎发遮住了半个脸颊,全然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只认真的在浇花。他没再继续动作,靠在门框上静静的望着玻璃窗前的女子。她原来养了那么多盆的花,各式各样的颜色和形状,灿烂的开了一室,他竟然大部分都不认识。 苏磬偶然抬头,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也不惊讶,只对他微微一笑说:“起来了?”又低下头继续她的工作。 程石洗漱完走出来,苏磬已经浇完了花,穿了一身的白,亚麻布的罩衫和宽腿裤,整个人干干净净的,正在玄关换鞋。他看了她一眼,说:“等我一会儿,一起去公司。” 她笑:“今天是星期六,”她伸手拿了钥匙,想了想问他:“家里没吃的。我出去吃早餐,你要我帮你带什么?还是你马上就走了?” 程石不说话,紧盯着她。她从来都是如此,只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从不为他做任何的改变,他的在与不在仿佛都与她毫无关系,对于他的事,也从不多问半句,就算偶尔碰巧遇见他和别的女伴一起,她居然也能面不改色,打个招呼就擦肩而过,或者干脆当不认识。他心里不是滋味,却自知没有资格要求她。 她见他不答话,便说:“那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程石悄悄的跟在苏磬后面,看着她走在嘈杂的人群中,她安静走路的样子竟让他觉得旁边市井的嘈杂声和喧嚣声都消失了。 苏磬一直往里走,最后在市场末端的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摊主是一对老年夫妇,正忙碌着,她唤道:“严大伯,严大婶。” 严大伯隔了些距离,还是乐呵呵的招呼她,“哎!小苏来了啊?随便坐,让你大婶给你下馄饨。” 她笑着答应:“好,谢谢严大伯。”苏磬挑了靠近摊位的位置坐下,笑眯眯的看老夫妻俩忙前忙后,不时还聊上两句。 程石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原来都在这样的地方吃早餐,还是常客的样子。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心里不知不觉浮上一丝恼怒,跟他在一起时倒从没见过她这么专心致志,更不要说跟他聊天了。 严大婶眼尖发现了程石,忙不及的吆喝起来:“年轻人傻站着做啥,来,坐坐坐!” 苏磬顺着严大婶挥手的方向望去,竟然是他,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的样子,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但马上又笑起来:“是啊,来了怎么不坐?” 他这才坐下,显得有些局促。她也不问他为什么来,只好笑的看着他一副格格不入的样子,他应该是不常在这样的市场吃饭才对。程石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笑容,他第一次见她便知道她很会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光芒藏都藏不住。他知道她在笑他,心里有些懊恼,却又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对他笑。 严大婶端了苏磬的馄饨过来,笑眯眯的问程石:“年轻人想吃什么?大婶给你做去。” 程石“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眼神扫到苏磬那碗馄饨。 苏磬看他一眼,脸上依旧笑意盈盈,知道他还是不习惯,替他决定:“他也吃馄饨吧。” 严大婶白一眼苏磬:“人家大小伙子,哪能跟你一样。这点哪能吃得饱,多吃点,吃饱了才有气力不是?” 一句话说的摊位上坐着的人都笑了起来,程石也不那么拘束了。 她笑着答应大婶,对他说:“那你要吃什么,自己跟大婶说吧。大伯大婶家的东西都很好吃。”说完了再不管他,自顾自的先吃起来。 他点了几样东西,看着她往馄饨汤里放了小勺的辣椒,用勺子慢慢的轻轻的搅拌,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早上都来这儿吃早餐啊?” 她喝了一口馄饨汤,还没来得及答,严大婶正好拿了碗筷过来,听到他的问话:“是啊,小苏常来的,”说着看看苏磬,又看看程石,笑得暧昧:“哎,小苏可是你不对,来这么久,也不给你大伯大婶介绍介绍,这是谁啊?” 苏磬微微一笑:“他啊,是朋友。” 严大婶呵呵笑:“年轻人,那以后可要常来。赶紧吃,别凉了啊。” 严大婶转身去忙了,这边的两人却突然有些别扭,不再对话,各吃各的,仿佛两个临时拼桌的陌生人。 吃完了一起往回走,穿过市场的时候,她说:“我买些菜。” 他也不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买这买那,不管她买什么,他都拿过来提在手里,她也不跟他争,就让他提着。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门,他直接走去厨房放菜,她快走了两步接过来,说:“我来吧。” 苏磬将买的菜分门别类的摆放好,一转身已不见他,客厅传来门阖上的声音,她探头望了一下,客厅里空空荡荡,知道他走了。 她从柜子里取了磨豆机出来,小心翼翼的把咖啡豆倒进去,调节好粗细,捏了手柄慢慢研磨,不一会儿,咖啡醇厚的香气渐渐飘散开来。苏磬不喜欢速溶咖啡,想喝咖啡了,从来都是这样一步一步亲自完成。她将磨好的咖啡粉放入咖啡壶,加好水,摆到炉子上煮。咖啡壶在炉子上突突的响,她取下来,热了牛奶,打好奶泡,咖啡和牛奶还是习惯的比例。最后,撒上巧克力粉末。 她端着泡好的咖啡走出厨房,不由吓了一跳,她是太专心了,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端坐在沙发上看他的文件。她明白过来,他刚才是去车里取文件了。 “喝咖啡吗?”她问。 他抬头看她:“好。”鼻梁上居然架了副黑框眼镜,难得斯文的样子。 “那要加牛奶和糖么?” “牛奶不用,一块糖。” 她转身回了厨房,忙了一会儿端了杯子出来递给他。程石接过来,倾刻之间只觉得浓香四溢,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力,他不禁叹道:“好香,”又问,“你平时都自己煮咖啡?” 她笑:“是啊,尝尝看。”说完不等他说话便钻进书房。 他缓缓的抿了一口咖啡,浓郁的香味一瞬间流动在唇齿间,他有多久没有喝过这样细腻醇和的咖啡了。程石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有些发愣,似乎开始有点懂她,但是点点思绪却像流星般一滑而过,他想抓住的时候已经消逝。 他的心情却因此而愉悦起来。他很迷恋这样的场景。周末,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各做各的事情,又不失熟悉和亲昵。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4、第 4 章 秦小鱼说:“苏磬,你行你狠,你居然……勾搭上咱们冷峻如山的程老大,说,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苏磬微笑不语,她和程石怎么开始的,让她说,她也说不清楚。 陆迪非说:“说你闷骚你还不承认,按捺不住吧。人家苏磬比你可酷多了,你吃的消?” 程石冷眼相对,都说他酷,偏偏就碰上个比他还酷的苏磬。 那还是苏磬入职后的第一个圣诞晚宴。 依然是公司传统的自助式宴会。程石到的晚,难得的没有女伴,进了宴会厅就被陆迪非戏谑:“啧啧啧,这是怎么了?不是你的风格啊,居然一个人?” 程石瞥了他一眼,转身从侍者的托盘里端过一杯红酒,抿一口,道:“你以为都是你,跟动物似的。” 陆迪非突然不说话了,神情古怪的盯了他一会儿,然后下结论:“你不正常。” 程石晃了晃酒杯,挑眉:“哦?何以见得?”眼睛在大厅里扫了一圈,终于找到苏磬,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桌边,手边只有一杯冰水,水里五颜六色的,飘浮着各类水果。 陆迪非嗤他:“谁知道你怎么突然基因突变?有猫腻,一定有。” 程石懒得理他,走到窗边看风景,不断的有人过来敬酒,他一个一个从容应对,间歇的时候想起来看看她,她显然并不热衷这样的活动,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喝她的冰水,就好像这一大厅的人都跟她毫无关系,他心头一闷,调开视线,大厅中央人声鼎沸,一看便知,又是陆迪非在高谈阔论。 程石正无趣着,听到有人叫他:“程总……” 他一转头,原来是那个叫秦小鱼的丫头,他没少看到她,因为她每隔一会儿就会跑去苏磬身边坐,拉着她聊天,也只有这个时候,苏磬才会绽露出笑容,静静的听秦小鱼讲话,偶尔也说上两句。 他点点头:“嗯。”再看到她身后的苏磬却是一愣。 秦小鱼拽了一把苏磬,堆了笑脸说:“那个……程总,我们……来给您敬酒。” 程石一看样子就知道苏磬是被秦小鱼硬拉过来的,他紧紧的盯着她波澜不惊的笑容,举杯一干到底,笑笑说:“你们随意。” 秦小鱼端着杯子愣愣的看着程石道:“老大你真是……太豪爽了,那我们也干了!” 苏磬差点笑场,秦小鱼就是秦小鱼,哪有人这么敬酒的。她知道小鱼不能喝酒,这会儿是见了老板激动尽乱说话。她跨了一步拦在前面,微笑着对他举了举酒杯:“程总,圣诞快乐,”说罢一饮而尽,颔首:“那我们先过去了。” 苏磬拉了小鱼转身,不动声色的换走小鱼手里的酒杯,走了两步就听到他在身后懒洋洋的喊:“秦小鱼?” 小鱼立刻答应:“是。” 苏磬也跟着回头,似笑非笑的跟他对视。程石看看她手中满满的一杯酒,只得作罢,原来她也会有在乎的人,他挥挥手:“没事,去吧。” 程石靠在窗边,看着她穿过人群,又回到那个角落。她先前那杯冰水已被收走,她走到水果台边,重新拿了杯子,挑了切成小块小块的水果丢进去,再倒入冰水。他看得发笑,这是什么古怪的吃法。又有人来敬酒,等他应酬完再去看她,发现陆迪非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去了,两个人似乎在聊着什么,陆迪非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笑相,她的唇边则漾着浅浅的笑容。程石忽然很烦躁,一仰头,刚取的一杯红酒尽数倾入口中,再不去看她。 陆迪非说:“苏磬啊苏磬,我说怎么找不着你呢,原来一个人偷偷躲这儿了,你也不无聊?” 苏磬笑:“还好。” 陆迪非坐下,指指她手中的冰水:“这玩意有什么好喝的,喝酒喝酒。” 她摇摇头说:“刚才喝过了,我等下要先走。” 陆迪非耸耸肩膀道:“这么早啊?要不要我送你?” 苏磬失笑:“你都喝成这样了,谁送谁还不知道。你玩你的,我自己走走。” 等程石忍不住再去注意她的时候,她却已不见人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开始在大厅里寻找陆迪非的影子,那家伙并不难找,正居心不良的调侃那些才进公司不久的小丫头们。他不由笑起来,有些自嘲,却长长松了口气。 晚上喝了酒,独自叫车回去。程石坐在后座,大冷的天,开了窗子也不觉得冷。圣诞夜里,路上有点堵,车行的很慢。这样晚了,街上依然人头攒动,那些人的笑脸印在霓虹光影里格外灿烂。他无意中一转眼,瞧见最靠近路边的人行道上有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她一个人,穿着一件长到脚踝的呢子黑大衣,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周围没有人走得比她更慢,她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被迎面走来的人撞到都毫无知觉。 程石鬼使神差般的下了车,也不叫她,悄悄的跟在她后面。很短的一段路,她磨蹭了很久,最后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区,又拐了个弯消失在其中一栋楼房里。他站在路灯下抬头看,几分钟的功夫,某个窗户有灯亮起。他就那么看着,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迈不开步子,只觉得心里懊恼又烦躁。 最终他还是站到了那扇门前,犹豫着按了门铃,等待的时候竟心觉紧张,他要对她说什么呢。 门很快开了,却是男人的声音:“谁啊?” 他盯着那人的脸,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门里的男人不耐烦的追问:“你找谁?” 他蓦然反应过来,退了一步,恢复一贯的冷静:“对不起打扰,我走错了。” 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他靠在墙壁上,也不急着走,掏了烟出来点着,笑自己居然也会做如此可笑的事情,一时间仿佛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对他说那些话。他灭了烟正要离开,走廊最尽头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了,他下意识的转头,只一眼便愣住了,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是真的敲错门了。他隐在黑暗里,脸上带着莫名的笑,看她一步步走近。 苏磬是收拾了屋子出来丢垃圾,楼道里的灯坏了好几天,也看不仔细,闻到烟味知道是有人在走道里抽烟。她越过那人正要下楼,突然被人从身后捉住了手腕,她一惊,却听那人压低了声音说:“别怕,是我。” 是他?她一脸惊讶的回头,他是怎么知道她住这里的? 借着楼外射进来的一点微光,他紧紧盯着她的脸庞,却不知说什么好。两个人安静了几秒钟,她只好说:“我先去扔垃圾。”她上楼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黑暗中看不清晰,她却知道他在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她家里很温暖,浓浓的生活的气息,布置得简单却很精心。她说:“随便坐,酒、茶、咖啡,还是你要别的?” 他想了想说:“茶吧,”他觉得自己这时十分需要醒酒,“我自己来。” 她没应声,走去厨房给他泡茶。他跟在后面,插不上手,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她泡好了直接递给他,嘱咐:“小心烫。” 程石坐在沙发里,双手捧了茶,捂着手心,也不觉得烫,问她:“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她笑了笑答:“想早点回来。” 他知道她是敷衍他,一路跟过来也没见她有多归心似箭。他想说话,却找不到话说,他平日话虽不多,但像这样打不开局面,也只有在她面前。 苏磬端了杯子坐到沙发旁的藤椅里,开了电视,转了常看的频道,自然得仿佛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两人看着电视,又是长久的沉默,程石终于忍不住,没话找话:“平时晚上在家就看电视?” 她听到问话才把视线从电视屏幕转到他脸上,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想看了就看看。” 他在屋里扫视了一圈,不死心继续问:“那你都做些什么?” 她忽然笑了,低下头看杯中的茶叶,说:“程总,你这是在做员工家访吗?” 程石跟着也笑出来,被她这么一问反倒自然了,好心情的开起玩笑来:“你有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她漫不经心的微笑:“好是好,就是时间晚了点,”说着站起来添水,身后的人一阵静默。 她再转过身来的时候,那人已站了起来,脸色微愠,不说话,只定定的望着她。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取了外套和钥匙:“我送你下去。” 程石也不阻止,跟在她后头小心翼翼的下楼。楼道里昏黄异常,静悄悄的,两人一路无话,走到小区口,苏磬给他拦了车,说:“回去早点休息,再见。” 她仿佛完成任务一般,说罢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的人说:“以后不要给别人挡酒。” 苏磬笑笑,不以为意,小鱼怎么能算是别人? 回到公司上班,一切照旧,两人的关系并未有多大改善。他倒是想多与她说话,借着各种名目去找过她几次,可每次说了两句,他便接不下话去,他很无奈,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程石亦是傲气的人,这般三番两次过后就也算了,在苏磬面前,渐渐的又变回到冷酷的老板。直到有一天…… 他跟陆迪非他们一帮子人去吃火锅。一群人刚刚坐下,陆迪非便站起来到邻桌说话。即便陆迪非站的位置挡了他的视线,他也知道那是苏磬,一进门他就看到她了,一个人,安然的坐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吃着火锅,喝着啤酒,她倒是自在……自在得扎眼。 陆迪非闪开身指指他们这桌,苏磬看过来,微笑的朝他们点点头。都是会闹的人,立刻起哄叫嚷:“美女过来一起坐,一起坐。” 陆迪非也嬉皮笑脸:“就是就是,一起坐咯。” 她只笑笑,拒绝:“不了,我快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陆迪非也不勉强,就这样,打过了招呼,他们吃他们的,她吃她的。一顿饭吃下来,程石的目光不知道往苏磬那里飘了多少次,次数多到同桌们都看不下去了,玩笑自然也没被少开,一群人闹哄哄的边吃边侃。苏磬和他们隔得并不远,他们调侃的对话隔三岔五的飘过来一句半句,也有关于她的,她无意,却听得真切。 苏磬吃完了,出于礼貌走过去跟他们告别,程石死死的盯着她若无其事的笑脸,心里没来由的恼火起来,突然就想知道,在她眼里,他跟别人到底有没有区别。最终,他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沉着脸站起来对她说:“我送你。” 一群人刚才打了赌,嘻嘻哈哈的起哄。他们这般,她也不恼,落落大方,笑眯眯的答应他:“好,”也没忘了打招呼:“那我先走一步,你们吃得开心。” 车子行在路上,她依然寡言,他就也不说,反正他无论说什么她都能把他带到无话可说。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苏磬只低头看了一眼,脸上便止不住的笑起来,程石忍不住侧脸看她,除去在丽江那次,他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看她这样笑过,心情不由转好。 她接电话,带了一脸的笑容:“喂你好。” 陆迪非的声音立刻传过来:“好你个鬼,苏磬,算你狠。” 她笑:“替我谢谢他们。” 他们拿她打赌,以为她不知道,赌注不高,也就是这顿饭而已。她知道是玩笑,所以忽然有了逗他们一玩的兴致。临走的时候叫了服务员,连她的帐单也送他们桌去了,并转告:愿赌就要服输。 挂了电话,她对他说:“你都没怎么吃吧,找个地方再吃点?我请你。”毕竟是因为她,程石才中途出来,她白占了便宜,请回他去也是应该。 程石有些糊涂,她居然说要请他吃饭,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打了方向盘确认:“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 她略侧了脸,笑道:“你不是赌赢了吗?” 程石恍然,原来她都听到了,怪不得她一反常态同意他送她。他笑得尴尬,抱歉道:“对不起,和他们几个都闹腾惯了,开玩笑的。不用请我吃饭的,真的。” 她只笑笑没再接话,本来就是无所谓的,她也只是因为一时兴起而配合他。 程石懊恼透了,她难得主动邀他吃饭,他居然跟她客气,真是见鬼了,只能厚着脸皮再要回来:“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付钱就行,饭还是要吃的……” 于是,苏磬陪程石吃了晚饭,她要请他,他死活不让,又坚持送她回家。车子到她楼下,她道谢,道别。这个晚上并无特别。 回家收拾完了已不早,正要上床睡觉,门铃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半夜三更的也不知道是谁,她想了想,还是去开了门。竟又是他,他不说话只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似是要把她看穿。她看着他刚想说话,他却一步跨进来抱住了她,手臂紧紧的缠住了她,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他低头吻上她的唇,而她竟毫无招架之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5、第 5 章 快到午饭的时间,苏磬从书房里出来,程石还坐在沙发上看他那些文件,除了茶几上空了的咖啡杯,他连姿势都没变过。她顺手收走咖啡杯,问道:“在这吃中饭吗?” “嗯,”他应道,下意识抬头看她,思绪却还沉浸在项目里。 苏磬瞥了他一眼,边走边说:“那来帮忙做饭。” “嗯?什么?”他这才从沉思中回神,摘掉眼镜,捏捏鼻梁。 她头也不回,重复:“过来帮忙做饭。” 苏磬说完已不见人影,独留他坐在原地发愣。她从不叫他帮忙,只要他在,就总有他的一份;也从不问他的饮食喜好,只问他吃或不吃,喝或不喝。此时他发着愣,心情却莫名好起来,公事上的烦恼也似乎跟着一扫而空。 等他走进厨房,苏磬已经卷了袖子在忙碌,忙的间隙一抬头,不期然遇到他的目光,问:“你会做什么?” 他不答,从门后取下她的围裙,走到她身后,说:“暂停一下。”她回头看他,他双手拎着围裙示意她,她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活儿,程石替她系好围裙,探着头问:“需要我做什么?” 苏磬正低着头淘米,白花花的米顺着水流在她指间流动,她洗得仔细,听到他的问话,连头也未抬:“随便。” 程石哑然,干脆直接动手,拿了她已从冰箱取出的那些菜,站在她身边,该洗的洗,该切的切。等到她把米饭蒸上,又把炒锅架上炉子,他已经把第一道菜要用的都准备好了。 油锅刚热起来,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这时候的电话苏磬本不想接,只是手里的铲子忽然被身边的人接过去,他松了她的手说:“你去接电话,这里我来。” 她质疑道:“你可以吗?” 程石却眨眨眼睛:“可不可以过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她看了他一眼,干脆解了围裙丢给他,跑去接电话。她的“你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边的人就急不可待的叫起来:“是我是我!” 苏磬笑起来:“知道是你。” 秦小鱼说:“下午出来陪我逛街。” 苏磬笑:“你家阿楚又加班啊?”小鱼性格上有些小迷糊,却是二十四孝女友,对男朋友极好,周末来约苏磬定是因为男友不在。 小鱼顿时唉声叹气:“可不是?他们单位呀,都不当人使,周末两天都要加班,还抠得要死。” 苏磬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她挂了电话走回厨房,那人围了围裙正在炒菜,出乎意料的像模像样,竟是很熟练的样子。程石这样子苏磬还是第一次见,她也懒得再插手,干脆笑着站在一旁观看。程石炒好了一样,又开始做另一样,一边的炉子也起了锅在炖汤,瞧着架势,倒像是个每天做饭烧菜的人。 等他做的差不多时,苏磬才收拾起自己的好奇心,盛好两碗饭,摆好勺子筷子。程石把做好的菜一样一样端出来,一一放好,看到她低垂着眼睑,面对着这一桌子饭菜,笑意盈盈,满满的仿佛就要从眼角溢出来似的。 她的笑从来都是浅浅的,难得笑得这么开心,他在她对面坐下,不由好奇:“笑什么呢?” 苏磬抬起脸来看他,笑容灿烂夺目,她说:“原来坐着等吃的感觉那么好。” 他失笑,原来人开心的理由可以那么简单,说话也不由温柔起来:“这又不难,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 她却不接话,拿起碗筷,“饿了,吃饭!” 两个人心情都很好,竟然把所有的菜吃了个精光。饭后,苏磬收拾了碗筷来洗,程石也没有走开,拿了擦碗的布把她洗好的碗碟一个一个擦干,小心翼翼的摆放到柜子里。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各自做着手里的事情,空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这样静静的蔓延。 等一切收拾停当,程石坐回沙发继续看他的文件。苏磬看时间还早,定了闹钟,打算稍微小憩一下。根据她的经验,下午一去,没有好几个小时,绝对打发不了对逛街有超人般斗志的秦小鱼。 苏磬迷迷糊糊刚要睡过去,只觉得有人从身后揽住了她,密密的把她圈在怀里,她咕哝了一声,扭身想要挣开。 “乖,别动,就这样。”那人低声阻止她,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颈间。她真的不再乱动,由他抱着,只欠了欠身在他怀里找了最舒服的契合点,安心睡去。 只是好像才睡了没多久,她定的闹钟便叮呤当啷的响了起来。她怕吵醒了他,赶忙伸手按掉闹钟。身后的人含糊不清的诅咒,手臂收了收,又没了声音。她轻轻的抬起他搂住她的手臂,想要起身,不想她一动他抱她抱得更紧,脸也直往她后颈钻,哑着嗓音模模糊糊的说:“再睡会儿……” 苏磬没法,轻手轻脚费了很大的劲,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刚要离开,又被他一手拖住,他勉强睁了眼睛,迷糊着问:“你要去哪里?” 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触碰了一下,轻轻的拉开他的手,握在手心,低声说:“我有事要出去,你好好睡一觉。”他工作辛苦,她都看在眼里,能这样休息有时都是奢求。她替他盖好薄毯,看着他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才退了出来。 苏磬坐在试衣间门边的沙发上,翻着杂志,啜着橙汁,给秦小鱼做参谋。她从不说废话,评论通常很简短,好看,一般,不好看。小鱼兴致颇高,试了一件又一件,频繁的在试衣间进进出出。两个小时下来,秦小鱼收获不小,她却两手空空。两人逛累了,找了咖啡馆坐下来休息。 秦小鱼说:“苏磬,你不要老是穿黑的白的灰的,容易老。” 苏磬摇摇头说:“习惯了,也容易搭配,不想费脑子。” 秦小鱼拿手指戳她脑袋,无奈的说:“我看你呀,是不准备要嫁人了。” 她倒笑了出来,秦小鱼平白无故提这事一定有话要说,她不答反问:“怎么?我们小鱼要嫁了?” 小鱼的笑容立刻灿烂起来:“知我者,苏磬也。叫你出来就是说这事,我和阿楚准备结婚了。” 苏磬站起来,张开双臂拥抱小鱼,在她耳边说:“要幸福。” 秦小鱼眨巴着眼睛,“死苏磬,只说三个字也能这么煽情,搞得我都要掉眼泪了。” 苏磬笑:“准备什么时候办?” 小鱼叹道:“这事儿有点纠结,我们可能先领证,暂时不办酒,我……不想办在我哥前面。” 苏磬默然,隔了一会儿才问:“你哥最近怎么样?” 小鱼欲言又止,顿了顿只说:“忙相亲呢,排得满满的。” 苏磬问:“有合适的吗?” 小鱼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敢问,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苏磬“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秦小鱼却开始叹气:“现在想想,我们俩都在一起八年了……八年了!再不结是不是就该完蛋了?” 苏磬白她一眼:“什么话。” 时间过得真快,是啊,小鱼和她的阿楚在一起都已经八年了。苏磬仔细想想,当年小情侣闹别扭小鱼找她哭诉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她闭了闭眼,八年,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小鱼却突然一本正经的叫她的名字:“苏磬。” 她微笑:“嗯?” 秦小鱼问:“那你呢?也不见个动静。” 她看着小鱼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禁笑出来,装傻:“什么动静?” 秦小鱼随手抄了广告纸片打她:“死不正经的苏磬。” 她还是笑,却问:“好吧。小鱼,你要说什么?” 秦小鱼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说:“就打算一直这么跟他耗着?公司的人都看着呢。” 和程石的关系,苏磬从不刻意遮掩或隐瞒任何人。她习惯坦然面对人生,她自己的选择,若要避讳,岂不是自打耳光。苏磬和程石的事情在公司从来就不是秘密。八卦本就传得飞快,更何况这八卦是老板的。公司里明的暗的议论直到现在也未断过,更有甚的,说她想钓金龟婿,地位不稳固却还恃宠而骄。对待这些,苏磬皆一笑而过。小鱼说得婉转,她不是不明白的。 苏磬佯装叹气,“傻小鱼,你什么时候见我在乎过这些东西?” 秦小鱼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也笑道:“也是,我就最佩服你这点。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这一句形容你最合适啦!”小鱼熟知苏磬的性情脾气,也相信苏磬的判断力,苏磬的事情,她从不多说,点到即止。 苏磬嗤她,“贫嘴,哪有这么玄乎?” “就有,最爱你了。”小鱼得意,突然想起一事,“哎对了差点忘了我妈交给我的任务,我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黄豆炖猪脚,出来之前她老人家特地吩咐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叫你到我家吃晚饭,不然就不让我进门。” 苏磬想想,她确实很久很久没有去过秦家了,是该去探望探望小鱼的父母。她自从来到这个城市,认识了秦小鱼,秦家父母知道她一人在外,总是对她特别照顾。但她转念又想到程石,略略有些犹疑。 秦小鱼看出来了,调侃她:“怎么?有约啊?咱程老大?” 苏磬笑着摇头:“没有。”她都出来这么久了,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秦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嘘寒问暖,生怕苏磬一个人生活不会照顾自己。苏磬感激,来了就在厨房陪秦妈妈做饭聊家常。和长辈在一起,难免又被问到个人问题,插科打诨也就过了。和秦妈妈聊得最多的无非是她的一双儿女,从小鱼的工作聊到小鱼的婚事,从小鱼……聊到她的哥哥秦天宇…… 秦天宇都快记不清他有多久没见过苏磬了,再见的时候,她竟没有丝毫的改变。还是那样,整个人清清淡淡,微笑着,带着迷一般的表情。她见到他,亦是最简单的招呼:“天宇哥,好久不见。” 秦天宇也不是多话的人,点点头,后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哦对了,小磬,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苏磬跟着他走到他的房门口,看他进去,她靠在门口等。好一会儿,他才找着了,递过来说:“之前公司组织去桂林,你知道我这人,不会买东西,这个我看着挺好看的,就给你买了。” 她伸手接过,那是一本浅底印花封面的记事本,很小却很精致,她抬头笑道:“很漂亮,谢谢。” 秦天宇凝视着她的笑颜。他对苏磬是什么感觉,时间长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仅仅只是兄妹么?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如果没有感觉,他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苏磬是妹妹小鱼上大学以后带回家来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同学。那日,她穿了一条纯白色的棉布连衣裙,皮肤白皙,黑白分明的眼睛,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微笑。话很少,却很有礼貌。别人说话时,她微笑倾听;她说话时,定然正视对方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记住了,也记进了心里。可之后却一直不咸不淡的来往着,过了这么些年,她还是妹妹小鱼的同学,他也还是朋友小鱼的哥哥。 那么多年,苏磬在秦家吃晚饭,总是他送苏磬出来,因为楼里到巷口七八十米的距离没有路灯,这是小鱼交给他的任务。她从不开口说话,他就也不说,两人总是沉默的走完这短短的巷子,然后她会笑着对他说:谢谢天宇哥,再见! 很多年过去了,他们从不陌生,也从未熟悉。他不是没有机会的,却从未去主动把握,因为他一直明白,他要的,苏磬给不了;苏磬要什么,他也从来没有看透过。 两人走到巷口的路灯下,那灯忽闪忽闪,灯光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一个光圈,苏磬停下脚步,转过脸来说:“天宇哥你回去吧,我走了。” 秦天宇也停下来:“我帮你叫辆出租车吧。” 苏磬笑着摇摇头,她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里散发着淡淡的暖:“不用,又不远,我想自己散散步,阿姨做的菜太好吃,需要消化。” 秦天宇也不勉强,只叮嘱:“那你自己小心,到家来个电话,”说着又玩笑道:“小鱼那丫头,我少了没事,你少了事就大了。” 提到小鱼,两个人相视一齐笑了起来。笑声渐淡,她却认真的说:“其实小鱼很关心你,也很爱你。” 他点头,“嗯,我知道。” 她微笑颔首:“好了,那我走了,再见。” 秦天宇看着她走了两步,突然叫住她:“小磬。” “嗯?”她疑问转身。 他说:“我最近一直在相亲,小鱼和你提过吗?” 她点头:“嗯,不止小鱼,还有阿姨。” “她们啊,都比我急。”他笑,笑容里有一丝腼腆,说得也含蓄:“其实有个女孩儿,是我爸同事的女儿,还挺不错的。” 苏磬亦笑出来,由衷替他高兴:“恭喜你,天宇哥。” 秦天宇笑笑:“嗯,谢谢。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她点点头,走了两步,却突然回转身来,认真的看着他说:“天宇哥,谢谢你送的本子,我很喜欢。” 秦天宇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苏磬前行的背影,突然脱口说道:“小磬,你也该定下来了。” 苏磬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的身形只稍稍的顿了一顿,便消失在秦天宇的视野里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6、第 6 章 就这样,苏磬和程石开始了一种崭新的关系。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算什么,两个人谁也不提,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她自然而然的接受。程石倒是不再做不速之客了,要过来,事先都会给她电话。苏磬呢,从不迁就他,有事的话她会直接拒绝;没事的时候,她会做好一桌子菜等他一起晚饭。是不是要为另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生活这种问题她连想也没想过。 在公司呆久了,他的事,自然也知道一些。程石这样的男人,单身、多金、英俊,怎么可能没有些风流韵事?就算他亲口告诉她没有,她也不会相信。苏磬偶尔也会想,自己怎么会无所畏惧的跟他保持了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不求婚姻,不求钱财,难道是美色?想着这些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所以,与其徒增烦恼,不如顺其自然。 但她却知道,她喜欢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对彼此没有期许,也没有失望。如果有一天他要离开,她的生活还会继续,一如既往;又如果是她先离开,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她甚至都快忘记,多早之前,她便懂得: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下前进的步伐,而她的生活,也不会因为缺了谁就无法继续。这就是生活,走走停停,来来去去,一切皆是寻常。人唯一要学的,是如何去接受和面对生活带来的一切。 公司业务繁忙的时候,加班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只除了苏磬。公司上上下下无人不知,苏磬从不迟到,从不早退,也从不加班。不知从何时起,“苏三不”的绰号悄悄的在同事间流传开来。秦小鱼知道后鼻子哼哼的,为苏磬抱不平,明明如苏磬这般才是上班应有的态度,怎么到了别人口中却变了味道。 苏磬自己却毫不在意,每每一笑置之。她对小鱼说:“我喜欢这名字,你听,阿不,阿不。”她说,这名字叫起来好听。窄窄小小的弄堂里,铺满青石板路的巷道上,有一个叫作“阿不”的孩子在跟小伙伴玩耍,外婆在家门口叫:“阿不,阿不,回家吃饭了。”那景象温暖的沁人心脾。 谁说不是呢。秦小鱼听了苏磬的故事哈哈直笑,苏磬就是这样,不经意间,腐朽已化了神奇。 那段时间,苏磬所在的部门因为一单极其重要的业务,天天加班加点。业务对公司很重要,程石亲自监督,亦是忙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唯独苏磬,依然我行我素,一到点便准时下班,不因为所有人都在加班她就做多余的停留。部门里忙起来,难免怨声载道,平日看不惯苏磬这般作风的那些人话就更多起来。程石下来检查工作,闲言碎语听到过不少。他不是□□的老板,对待员工并不苛刻,只要不影响工作,其他都不是问题。更何况他时时关注苏磬,对苏磬的工作情况不是不了解,所以那些关于苏磬的怨言,他当作没听到也就罢了。 那几天他是真的累了,一早反馈上来的工作进程又不顺利,上来汇报的那人不知怎么就扯上苏磬,仿佛不顺利的结果全是苏磬不加班造成的。程石心里本就积聚着怒意,不知往哪里发,火气一上来把苏磬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 被他这么指责着,苏磬一声不吭,亦不逃避,她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程石到现在还记得她那时的表情,平静得仿佛挨骂的不是她,看着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等他一腔怒火发泄完毕,她也只是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程石愕然,心里忽然五味掺杂,有点懊悔,想要弥补又不知如何开口。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慢慢走到她面前,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闪开。 她退了一步,“程总,没什么其他事,我先下去忙了。”只留程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磬出去的时候,正碰上已在门口听了半天的陆迪非。苏磬简单的打了招呼,却被他叫住:“别放心上,我都看过了,不是你的问题。他这几天太累了。” 苏磬冲他微笑:“我没事,先去工作了。” 送走了苏磬,陆迪非走进办公室,拍拍程石的肩膀,“我刚才可都审核过了,确实跟苏磬没关系,不看还不知道,她经手的部分做的是最好的,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瑕疵,可以直接用。” 程石点头,坐回他的办公椅,眉头紧锁。 陆迪非看着他郁闷至极的样子,难得没有调侃他,“不是大事儿,女人嘛,哄哄就没事了。” 下午五点十五分,程石收到一封邮件,他一眼就看到发件人是苏磬,立刻打开,居然是她的一日工作报告,发送他,抄送所有与她有工作关联的人。邮件里一目了然她一天的工作情况,每项工作她接手的交付时的细节,写得清清楚楚。程石一看便知,她上班时间的工作量甚至超过了很多加班的员工,并且质量很高。 他点了烟,若有所思盯着电脑屏幕,眼前浮现的竟是早上她被他训斥时平静无波的眼神。直到差点被烟头烫到,他才反应过来,拿起电话直接拨了她的分机,却被告知她已经下班了。他又拿起手机,找到她的名字,盯着看了好久,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五点十五分。苏磬下班,走出办公楼的大门,她喜欢这样的黄昏,天空还明媚着,人们还忙碌着。风缱绻着云,天边有不易看出的微昏。 六点。她在路边的小书店里买了一本讲历史的书。 六点半。她走进常去的小餐厅,点了几个喜欢吃的菜。 七点半不到。她路过电影院,正巧开始放映一部电影。买了票进去,很俗套的情节,结局却很好,是她喜欢的大团圆,美好而简单。圆满的结果会让人心生温暖。 十点。苏磬慢慢走进小区院里,路灯把她的身影拉得又瘦又长。 几乎是看到她的同时,程石掐灭了烟,他死死的盯着她。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低着头,抱着半桶爆米花,旁若无人的走她的路。他不由恨恨的想,地上有钱给她捡么?走路永远都看地板。 他锁了车,跨了几步拦在她面前,也不说话,只看着她。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来,但随即便微笑起来:“噢,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没回答,只是接过她手里的爆米花,两个人肩并着肩往楼里走。到了家门口,她埋头找钥匙,他立在一旁,总觉得不似平常自然。她翻出钥匙,他开口道:“邮件我收到了。” 苏磬开门,应得漫不经心:“哦。你吃过晚饭没?” 程石看着她说:“吃过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明明加完班哪里都没去就来了她这儿,没有钥匙,就这么在楼下等着,竟然也不觉得饿。 十一点。苏磬洗了澡出来,听到程石在厨房里悉悉索索不知道忙些什么,转头一望,爆米花的桶已经空了,心中了然。 他回头看到她,说:“有点饿了,找些东西吃。” 苏磬没有忽略他脸上瞬间闪过的窘迫,她笑得清浅,却渐渐明朗,连说话声音都夹杂了笑意,她问:“我也是,那再吃点吧。” 程石说:“我泡了方便面,你要吗?还有一包。” 她点点头,说:“好。” 两个人面对着面,安静的吃泡面……吃着吃着,苏磬忽然笑出来说:“你泡的泡面不错。” “嗯,经常泡。”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情也明亮起来。他特别喜欢看苏磬吃东西的样子,人很安静,细细的咀嚼,仿佛每一筷子都是不同的味道,每一道菜都有特别的意义。哪怕她现在吃的只是一碗泡面,也吃得津津有味,慢条斯理,让人不忍心催她。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晚上去看电影了?” 她抬头看他,那表情似是在问他怎么知道。 他笑着指指爆米花的桶,说:“你有很多俗气的习惯。” 苏磬笑笑,没有说话,他说得没错。吃完了她收拾了来洗,程石靠着厨房门,看着她的身影沉默了好久,还是说道:“苏磬,我想跟你谈谈……”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谈什么?” 他盯着她,问:“为什么那么固执?” 苏磬放好最后一只碗,擦干手,转过身若有所思重复他的话:“固执?” “嗯,”他追问:“为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越过他,走出厨房,说:“去洗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 他岿然不动,忽然很执拗的要知道原因:“为什么?”在他眼里,她是出乎寻常的随性和安于现状,可他不懂,她为什么这样执迷? 苏磬回头看他,脸上没了笑容,声音平淡:“没有为什么。” 程石忽然意识到,他们在一起这段时间,她从来不主动对他说什么,他也从来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心头的怒气不可抑制,“你就这样什么都不愿意对我说?一点改变也不愿意做?” 她微仰着头,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是要说今天的事?是,我不愿意加班,也没有义务要加班。我不加班,是因为该做的要做的,都在上班时间完成了。邮件你也看到了,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不是该有的态度吗?”她顿了顿,最后说:“不过如果你认为我的做法会对其他人产生消极影响,那么我可以辞职。” 第二天,上班没多久,苏磬竟真的把辞职报告交到了程石手里。她说的句句在理,他其实都知道。一上午,他无法工作,只看着她的辞职报告,不知如何是好。到最后,是陆迪非找了苏磬,二话不说,辞职报告直接丢回到她面前,丢给她三个字:“我不批。” 苏磬“哦”了一声,收好辞职报告,说:“那我回去工作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7、第 7 章 苏磬慢悠悠的踱进小区,走了两步总觉得哪里不对。蓦然一回头,她一下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仍旧停在她下午出门时的位置。她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安,加快了脚步上楼。开门进屋,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丝灯光也没有,按了开关,客厅里顿时亮堂起来,却不见人影。 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原来是睡了。她只觉得奇怪,她走的时候他还在午睡,平时也不是早睡的人,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动静打算替他关门。 这时,床上的人动了动,稍稍抬头,试探道:“苏磬?”声音模糊又粗哑。 “嗯,是我,”她答应着,觉得他不太对,走过去,弯下腰轻声问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程石眉头紧锁,闭上眼睛摇摇头。 苏磬只当他是连日加班疲累了,压低声音说:“那你继续睡吧。”她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手背擦过他的脸颊,只觉得烫得厉害。她心里一惊,连忙摸他的额头,也是滚烫滚烫,果然是病了。她轻声唤他的名字:“程石,程石。” 程石眼皮动了动,睁开眼来,见她温柔的看着他,眼眸清亮,低低柔柔的对他说:“你发烧了,起来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他也不回答,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她。苏磬伸了胳膊想要扶他起来,他却闭了眼睛摇头,粗声粗气的吐了几个字出来:“我不去医院。” 苏磬无奈的看着他,当他烧糊涂了,耐心重复:“程石,你发烧了,我陪你去医院。” 他的眼睛依然紧闭着,眉头微微的皱起,鼻子缩了缩,平时那样的一个大男人,这时候倒像是个跟谁赌气的孩子,他闷着声音强调:“我不要去医院。” 苏磬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不去便不去吧。她瞪着炉子上烧着的热水,想着程石刚才任性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她绞了冷毛巾替他搭在额头上,他还老大不情愿,她不禁失笑,这男人生起病来,性情还真古怪。 苏磬端了刚烧好的热水,俯在他耳边轻声说:“程石,起来喝水了。”她拿了靠垫,想让他靠着坐起来,他却头一偏。她伸手去扶他,他亦是如此,拧着脑袋闹脾气。三番两次,磨光了苏磬的好耐心,她干脆扔了靠垫,双手掰着他的脑袋硬是让他转过头来,也不管他是不是生病发烧,冷冷的对他说:“程石,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清醒了,却古里古怪的瞪着她。 苏磬看也不看他,若无其事的再次拿起靠垫,说:“起来,把这杯水喝了。”声音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程石这才识相的坐起来,乖乖的喝完了一整杯热水,又老老实实的躺好。苏磬给他换了一块毛巾,拿了杯子转身就走。程石却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拖住她的,手心滚烫。 她回头看他,面无表情:“做什么?” 他松开她,手缩回被子里,有一点无措,小心翼翼的问:“你去哪里?” 苏磬忍不住笑出来:“你不肯去医院,我这里药都过期了,现在出去给你买药,你先睡一下。” 他闷闷的,“哦”了一声。 她买了药回来,坐在床边给他配药。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仔细的打量他的脸,他真是英俊而清秀的,单眼皮,鼻子高而挺直,薄薄的嘴唇很漂亮。此刻她望着他,想他平时一副冷酷到底的样子,哪里知道生起病来还不如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这会儿睡着了,似乎还是不愉快,眉头依然紧紧皱着。 苏磬看看时间,起身倒了一杯热开水,小声的叫他:“程石,程石,吃药了。” 这一次,他没再闹脾气,安安静静的吃药喝水。他睡了太久,到了夜里反而睡不着了,半靠着床背,看她里里外外的为他忙碌,心思有些恍惚。他从小就是如此,生病的时候别扭又任性,喜欢生闷气,不喜欢去医院,身边总得有人陪着才能安心。刚才被她吼了一嗓子,倒是安生了。他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他也真怕她会把他卷铺盖扔出去。 苏磬又给他换了一条毛巾,柔声说:“你继续睡吧,到吃药时间我会叫你。” 他不听,反正睡不着,成心跟她耍起赖来:“我睡不着。”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在床跟前坐下,把剩下的药塞回到药盒里去,又稍稍整理了有些杂乱的床头柜,转过来脸问他:“冷不冷?” “不冷,快热死了。” 她看他整个人都快坐起来了,给他肩膀的地方塞紧被子,说:“忍忍,多出几身汗烧就退了。还要喝水吗?” “要。” 她给他倒水过来,他咕咚咕咚的喝完。 她问:“还要吗?” 他答:“不要了。” “那饿不饿?”她突然想起来,她回来的晚,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有没有吃过晚饭。 他点点头:“饿。” 她又问:“晚上没吃饭?” 他闷声答:“没吃。”语气竟然还透着一丝小委屈。 苏磬又不禁想笑,叹气:“那我去给你煮粥。” “好。”他嘴上虽然答应,但又不想放她走开,只觉得他生病了,她跟他说的话都多了。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想拉住她的欲望。 他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喝粥,哪里还有平日的优雅稳重。苏磬看得哭笑不得,只得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他看看手表,又看看她,舔舔嘴唇,含糊的问:“你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 “哦”的答应了一声,他又低下头去喝他的粥。一碗粥很快见了底,她问:“还要吗?” 他说:“要。” 他真是饿了,停也不停,一连喝了三大碗。苏磬接过他的空碗,问:“还要不要了?” 他摇摇头,终于不要了。 苏磬递了面纸给他,“知道病了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 他一边擦嘴,一边委屈的回答:“我打了,你没接。” 苏磬取了包过来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他的。是她忘记从静音模式调回来了。她叹气,“好了,是我不好。”她确实没想到他还会在,以往都是早走了的。本来他们之间也不用说这样的话,原本就没有谁该,或谁不该。但他这样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样子,还发着烧,她就于心不忍,无法跟他计较。 “你去哪里了?”他从未问过她这样的问题,此时能这样毫无顾忌的问起,心里无比畅快。 苏磬愣了一下,扶着让他躺下,答得简单:“在秦小鱼家里。” “晚饭也在她家吃的?” “嗯。”她帮他理好被子,说:“你好好睡觉,有事就叫我。” 苏磬逛了一下午,回家又一直忙到现在,已是累极,简单的洗了洗便想睡了。身边的人此刻精神倒是好了,哪还有个病人的样子。她一躺下,他便转过身来,伸手过来握住她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他手心的温度已正常了许多,苏磬稍稍放了心,闭上眼睛懒得理他,手他要握着便由他握着。 这一夜折腾下来,程石的烧退了,早上早早的就醒了,神清气爽,起来还收拾了屋子。苏磬却很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也没力气管他是不是还在,他却在她洗漱时端了一杯温开水给她,说:“先喝了。” 苏磬喝了,又听他问:“午饭想吃什么?”正要回答,门铃响了,他按了她的肩膀:“你先洗,我去。” 程石开门,门外是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他皱了皱眉。两个男人互相打量的间歇,从那人身后又跳出来一人,“苏……”,喊了一半一见是他立刻哑火,原来是秦小鱼。小鱼愣了半晌,结巴:“程……总,您怎么……呃……您在啊?” “嗯。”程石淡淡的应了声。 秦天宇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原来这就是小鱼常说起的程石,和苏磬在一起的程石。 小鱼只觉得气氛不太对,这才想起要介绍二人:“啊!程总,这是我哥哥。” 秦天宇点点头,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秦天宇。” 程石有些漫不经心,但也礼貌回握:“程石。” 这时苏磬洗漱好走出来,正要问是谁,却看到门口的秦天宇和秦小鱼,有些讶异:“怎么是你们?傻站着干嘛,快进来,我给你们拿拖鞋。” 秦天宇冲她点点头,边进屋边说:“我和小鱼难得都赋闲在家,突然想起好久没找你拼桌吃火锅了,”他举举手臂,“瞧,东西都买好了。” 秦小鱼一脸古怪,拖着苏磬进了厨房,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敢吭声,偷摸指了指外头。苏磬笑而不语。这时秦天宇提着袋子跟进来,看看苏磬,敲了小鱼的脑袋,问:“小磬,会不会不方便?我们没关系,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苏磬笑,“不会。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在愁午饭要吃什么呢。” 秦家兄妹就这么在厨房忙乎起来,拆包的拆包,洗菜的洗菜,一派热火朝天。程石却懒洋洋的坐在沙发里翻杂志。苏磬一手端水,一手递药给他:“最后一顿药。” 他不接,也不看她,手里的书页翻得哗啦直响,不知道又在生什么气。 苏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带戏谑:“怎么?又烧了啊?”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毛病,生起病来脾气那么大。苏磬哪里高兴理他,把水和药都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说:“别忘了吃。”一转身走进厨房帮忙。 三个人在厨房忙着,只听到大门“砰”的一声。苏磬走出来看,已不见那人的影子,她转眼去看茶几,水喝了,药也吃了。她简单的收拾了他留下的东西,折回厨房。 秦小鱼神秘兮兮的用胳膊肘顶顶她,说:“走了?” 苏磬点点头。 小鱼一张苦瓜脸,连声惨叫:“完蛋了完蛋了!” 秦天宇笑:“秦小鱼,你在那里鬼哭狼嚎什么?” “你当然没事了,那可是我老大,我占了他的坑,我能有好果子吃嘛?哎,命苦。”秦小鱼歪着脑袋哀怨无比。 苏磬垂着头在水池边洗白菜,不禁笑出声来。秦天宇笑吟吟的,只管做手里的事,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三个人边干活边聊天,聊着聊着,小鱼还是觉得这事严重,眼珠一转,赖上苏磬:“苏磬,你一定、千万不能忘了在程老大面前给替我美言几句,最好让他忘了……” “秦小鱼,你想让我忘了什么?”程石的声音忽然响起,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苏磬回头,只见程石板着一张脸站在厨房门口,还真摆了老板的派头。 秦小鱼被抓了包,尴尬的挠头,嘴角弯起来傻笑:“哎,老大,您怎么又……回来啦?” 程石斜眼看她:“这么不希望看到我?” 这个人……还跟小鱼计较上了。苏磬实在看不下去小鱼想要澄清又说不出话的着急样,看到程石手里提着的袋子,上前拦了话:“刚才出去买东西了?” 程石点点头,一步跨进来,瞥了一眼正忙着备菜的秦天宇,又瞥了她一眼,说:“嗯,买啤酒了。你不是吃火锅的时候爱喝啤酒吗?” 苏磬闪了闪神,怔忡应道:“哦,就是。” 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各自忙碌的声音。她的厨房本就不大,此时几个人挤在里面更显逼仄。拿盘子的间歇,她抬头对程石说:“你去休息下吧,等可以吃了叫你。” 他却没理她,盯着秦小鱼刀下的砧板,突然说话:“秦小鱼,吃火锅豆腐不能这么切,”说着走上前一把接过秦小鱼手里的菜刀,一边示范一边还说:“要这样切成片才入味。” 秦小鱼傻眼,呆愣在一边看自己老板替自己切豆腐,等程石切完了才回神,捧个盘子在边上凑着,还不忘了啧啧称赞:“老大,您切个豆腐……也这么专业。” 程石斜眼:“会了?” 小鱼忙不迭的点头:“会了会了,老大您歇着,剩下的我来就好了。” 程石却说:“我来,你看着,下次你来。” 小鱼继续点头,谦虚又认真:“哎,老大你太牛了,什么都会。” 苏磬和秦天宇实在没忍住,相视大笑。苏磬笑着去看程石,难得万年冰山脸也不那么紧绷了。气氛也渐渐融洽起来,一顿火锅,四个人吃得其乐融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8、第 8 章 苏磬辞职失败,在公司继续她的“三不”。她也不是真心想要辞职,所以也就算了。但这事过后,程石却很久没有去找苏磬,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生苏磬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他开始有点了解苏磬,她是那样公私分明的人,比如她上班的时间就是上班,从不参与公司里那些八卦无聊的事情;下班了,就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做下班该做的事情。 后来,程石每每回想起这件事,心里都不是滋味。他总是会想,若是他真由着她辞了职,是不是代表她准备从此消失在他面前。 程石久未出现,久到苏磬以为他们就这么结束了。她又回到一个人平平淡淡的生活,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对她毫无影响。公司里,程石仍然是她说一不二的老板;生活中,他是遇见会点头微笑的普通朋友。 不知从何时开始,拿文件给程石签字忽然成了苏磬的专属任务。同办公室里的同事,若有文件需要程石签字,不是:“有份文件需要要程总签字,苏磬你拿去吧。”就是:“苏磬帮帮忙嘛,帮我拿去给程总签字好不好?” 不管同事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苏磬总是报以微笑,然后说:“好。” 秦小鱼打抱不平:“苏磬,你也太好说话了。” 苏磬轻描淡写的回应:“小事。” 秦小鱼看着她叹气:“苏磬,你不要总是这样。” 有时候,苏磬的淡漠让秦小鱼恨得牙痒痒,但又不由得生出心疼来。最开始认识苏磬,她就是如此,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对任何人和事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的苏磬,却引起了秦小鱼的好奇,她开始靠近她,上课跟她一起坐,与她一起吃饭自习,拉着她聊天逛街。小鱼知道,苏磬是有故事的人。但苏磬不愿说,小鱼便不问。慢慢的,秦小鱼发现,苏磬虽然自我,却是很好相处的人。她们渐渐的熟悉起来,朋友一做便是那么些年。 苏磬对小鱼微笑,“那要不然你替我去?” 秦小鱼连连的摆手,大呼:“我才不要。” 苏磬难得大笑,从位置上站起来,亮了亮手中的文件,道:“我去了。” 小鱼在她背后似有似无的自说自的:“哎,也不知道你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 苏磬听到了,只笑不语。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总也得不到答案。不如不想,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陆迪非。陆迪非挑了眉看她:“又去签字?” 苏磬忽略他的戏谑,还是报以同样的微笑:“对。” 陆迪非朝程石办公室的方向努努嘴,“你们俩最近怎么样啊?” 苏磬答得漫不经心:“都挺好。” “那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陆迪非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专门说给她听,“我最近怎么老觉得有个人不太好哦?” 苏磬只当作没听到。两人正说着就到了程石办公室的门口。陆迪非是习惯了,进程石办公室从来不打招呼,径直往里走,苏磬跟在后头,无可奈何,只能对欲言又止的赵秘书抱歉的笑笑。门推开的一刹那,陆迪非突然停下脚步,下意识要挡住身后的人。但苏磬已经看到了,瞬间就明白了赵秘书欲言又止的真正含义。 那是一个极其赏心悦目的画面。坐在程石办公椅上的女人很漂亮,她微扬着脸正望着程石,一头披肩大波浪卷发妖娆又妩媚,而程石站在她身边,一只手臂自然而然的搭在办公椅的靠背上,另一只撑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两人不知在研究什么。俊男美女,说不出的慵懒和谐。 听到开门的声响,二人同时看过来。好漂亮的眼睛,这是苏磬的第一反应。陆迪非刚才还巧言令色,这会儿有些尴尬的杵在那里,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是他感觉错了? 苏磬在心里叹了口气,总要有人打破僵局,于是,她绕过傻站着的陆迪非朝程石的办公桌走去。 苏磬和陆迪非一进门,程石就一直在观察苏磬。辞职事件后,他很久没有去找她,两人工作之余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知道,只要他不找她,她绝不会想起主动联系他。他懊恼,呕着气,日子也一天一天过去了。而现在,他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冷眼看着她笑吟吟的朝他走过来。 他和叶心蕊之间什么也没有,但在第三者眼里,两人刚才的动作是极其暧昧的,至少看上去如此。程石没有预期苏磬会看到这一幕,原本他也是不必在意的,可是想起这些日子,心头竟扬起一丝得意,他站在原地,寸步未移,他就是想看看她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时的反应。 苏磬隔着办公桌在他眼前站定,把文件摊开平稳的放到他面前,微笑:“程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的签字。”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听不出丝毫异样。 叶心蕊瞟了她一眼,随手递了程石的签字笔过去,程石伸手接过,两人显得默契十足。程石冷冷的盯着隔桌而站的苏磬,没有马上下笔。她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坦然的与他对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他想要看到的情绪,此刻的她仿佛跟一个普通的员工没任何两样,甚至更淡定,连一丝一毫打探八卦的意思都没有。他的心里一阵异样,就好像费尽心思演了一出好戏,却无人捧场。他压抑着心底的怒火一把抓过文件,落笔亦是很重,似乎是那文件得罪了他,差点把纸划破了去。 他刚一收笔,她便立刻说:“谢谢程总,”取过文件再未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跟陆迪非对口形:“我先走啦。” 苏磬出了办公室,按下电梯,这时陆迪非却追出来,喊:“苏磬。” “嗯?”她侧脸浅笑,一切如常。 程石和苏磬之间,陆迪非从来冷眼旁观,鲜少插手。他认识苏磬那么久,知道她并不是随便的女人,丽江那次只是意外中的意外。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也不是那种会在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跟一个男人保持如此关系的女人。可是现在,陆迪非却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苏磬,她和程石走到现在,他以为她对程石多多少少是有感情的。但是为什么?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陆迪非自认阅人无数,女朋友不少,却从来没有一个像苏磬这样的。 程石刚才的表现,陆迪非看在眼里,他甚至能切身体会他的感受,自己的女人,看到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却毫不在乎。若是发生在他身上。他的表现未必及得上程石。现在,他看着苏磬,轻叹了一口气,到嘴边的问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晚上有约嘛?” 苏磬笑起来,打趣道:“没,怎么?要请我吃饭啊?” 陆迪非见她无恙,恢复他一贯的玩世不恭:“是啊是啊,本公子今天晚上孤家寡人。” 苏磬难得配合他,“好吧好吧,那本小姐勉为其难。” 陆迪非打个响指:“就这么说定了,下班碰头!” 苏磬下班时,碰上陆迪非正好有客拜访,多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偏陆迪非还要坚持请她吃大餐,两人边吃边聊甚是轻松愉快。一顿饭吃完已近九点,陆迪非又坚持一定送她回家。 在小区门口下车时,苏磬说:“谢谢你的晚饭,谢谢你送我回来。” 陆迪非叹气:“哎,苏磬啊,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客气啊?” 苏磬笑出来,“陆迪非,你其实不用这么内疚。” 她这么一说,陆迪非敛了玩笑的神情,“对不起,我不知道……” 苏磬笑着接话:“不就是多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不至于。别放心上,我回去了,你慢点开车,再见。” 陆迪非看着她下车,知道她故意转移重点。对苏磬,他也无奈,只能摇头叹气,开车走人。 苏磬目送陆迪非车子远去,一转身却看到小区门口树下站着一人,看那样子,他已在那儿等了很久。隔着好几米的距离,那人就这么静静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她心情不错,回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他这才迈开步子向她走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她。他说:“陪我走走?” 她笑着说,“好。” 他带着她过了马路,走进一条巷子,拐了一个弯,在一盏悬挂着的照明灯前停了下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她以前配过钥匙的铺子,这么晚了居然还开着。她心里正纳闷着,他突然半转了身对她摊开手掌,“你家里钥匙给我。”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目的,抬眼看他,他只固执的伸着手,重复:“钥匙。”这时铺子老板来到窗前,探头一望,道:“你怎么才来?不是说只要一会儿,再不来我就要关门了,钥匙呢?快点快点!我要关门了。” 他竟然……还提前来打过样……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一软,低头找了钥匙出来递给老板。老板一边磨钥匙还一边唠叨着:“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板递了钥匙出来,“二十五,别嫌贵,下次早点。” 苏磬正要伸手去接,身边的人速度却比她快多了,付了钱顺便也接了钥匙。他将原来的钥匙还给她,又将新配的那把塞进自己钱包的夹层,转身:“好了,走吧。” 苏磬跟上他的步伐,微微叹气,还是问道:“你等了很久?怎么不……” 程石却是不甚在意的口气:“没事,以后我自己先上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9、第 9 章 忽然之间,程石变得常来了。以前每次来都会事先电话,现在有时电话也不打了,苏磬到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换一身休闲服,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会提前做饭会帮忙收拾,俨然一个居家好男人。苏磬也不干涉他,他爱来就让他来,他知会她,她就回家;他不提,她便还是按自己的计划行事。生活并无特别。 这天苏磬约了陆迪非请他吃饭。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世界小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陆迪非定的饭店,苏磬刚走进去,就看到窗边位置上坐着的程石。他不是一个人,他对面坐着的,正是不久前在他办公室打过照面的叶心蕊。 苏磬笑得直摇头,其实也不奇怪,常常一起出没的人,口味大概也比较相似。她微微侧过脸,对身边的人说:“陆公子,你挑的好地方,你说怎么办吧。” 陆迪非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程石和叶心蕊。这地方他和程石确实一起以前来过,环境不错,味道也不错,但陆公子这时还是有些懊恼,感叹:“要不要这么巧啊?” 苏磬倒是无所谓,还有心情开他玩笑,“嗯,该买彩票了。” 陆迪非一脸抱歉:“要不咱换个地方?” 苏磬还是笑,问他:“好吃?” 陆迪非不解:“什么?” 苏磬叹气:“哎,我是问你这家好吃吗?” 陆迪非点头:“好吃的。” 苏磬从善如流:“那就这而吧,找地方坐。” 两人站在门口讨论的功夫,程石一转眼也看到了他们。一个傻着眼发愣,一个抿着嘴在笑。程石望着那个熟悉无比的笑容竟也无可奈何的笑了,就是这么巧。他跟叶心蕊指了指大门口,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最后,说来说去,四个人还是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 坐定了,先开口的是叶心蕊,“上次我们在程石办公室见过,是吗?你好,我叫叶心蕊。” 苏磬无可无不可的微笑:“你好,我是苏磬。”说完她看了眼还在郁闷的陆迪非,干脆替他也说了:“他是陆迪非。” 叶心蕊倒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嗯,我是认识陆总监的。” 苏磬不置可否,没再说话。 程石叫了服务员点酒水,问过了叶心蕊和陆迪非,眼睛看过来:“你想喝什么?” 苏磬抬眼:“冰水,谢谢。” 然后她就听到程石低声在交待服务员:“另外切些水果,切成小块,放在冰水里。” 苏磬微挑了眉,不禁讶异,这他也知道。叶心蕊也听到了,只觉得心里别扭不舒服,她见过苏磬两次,两次都是跟陆迪非一起出现,但她却总觉得苏磬和程石之间存在一种不可捉摸的默契,他们不亲密,甚至看起来根本不熟悉,可是那种默契却着实存在,不掺任何杂质,外人难以介入。而她却看不清楚,只能模糊的捕捉到一点异样的感觉。 叶心蕊想知道却不知如何开口,但又不甘心:“苏小姐喝水这么讲究?” 苏磬对她笑,摇头,只说了几个字:“懒人喝法而已。” 服务员送来各人点的酒水,苏磬接过她的,白色透明的玻璃杯,乘着清透的水,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冰块和几块颜色各异的水果,煞是好看。空闲的时候,她喜欢买各种各样的水果在家,每种取一点,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喝水的时候放上几块,淡淡的甜味和清香。苏磬很迷恋这样盛着水果的水,水使人宁静,水果使人愉悦,两种感觉加起来就是美好的生活。只是大部分时候,她都懒得跟人解释,比如现在。 这一顿饭吃下来,几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只有苏磬只吃不想,她吃得认真,满满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程石倒是会点,陆迪非也没骗她,味道确实很好。偶尔也听听他们谈话,知道叶心蕊的父亲跟公司有生意上的往来,今年还有一个大的合作项目,对方公司的部分由叶心蕊负责。说是谈工作,但叶心蕊表现得明显,对程石的心思任谁看都一目了然。 陆迪非难得话少,连程石都觉得奇怪,不禁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陆迪非长叹一口气,无精打采:“本来好好的苏磬请我吃饭,还以为不用谈工作了,谁知道吃个饭都能碰上你!” 苏磬忍不住笑出来,“下次我再请你吃就是了。” 程石的关注点却不在此,他看了一眼陆迪非,又看了一眼苏磬,问:“你们俩最近老在一块吃饭?” 陆迪非接收到程石凌厉的眼神,猛得一下反应过来,突然心情大好,这厮可是在吃他的醋啊,他当然不会放过,故意说道:“对啊,你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他手指点点苏磬,“苏磬,上次你可说要煮咖啡给我喝的,你可别忘了啊。” 程石听到这里脸已黑了一大半,苏磬却完全没意识,爽快答应:“忘不了,只要你不怕睡不着,想喝多少都行。” 陆迪非心情更好了,使劲点头:“嗯,那下次咱们约……” 程石不等他说完举手示意买单,“没有下次。” 陆迪非瞪眼:“大哥,这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程石刷完卡,瞟了他一眼,“今天请过了。” 陆迪非不乐意,“你是你,不能算……” “我和苏磬有区别么?”程石冷冷道,边起身边说,“我们走吧。” 叶心蕊方才虽然疑惑,但仍能自我安慰也许自己是感觉错了。而此时此刻,程石的几句话突然证实了她的怀疑,她的心里沮丧到了极点。 几个人沉默着走出饭店。程石刚才噎得陆迪非说不出话来,这会儿更是理所当然:“陆迪非,叶小姐住北环,你正好顺路,所以今天叶小姐就麻烦你了。” 苏磬简直快听不下去了,南环和北环顺路……亏他想得出来,居然还说得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她正思考怎么帮陆迪非解决难题,那家伙却突然不嫌麻烦了,识趣的开车过来,请叶心蕊上车。 叶心蕊心有不甘,车子开出去好几十米,她还是一直看着路边站着的那两人。陆迪非头也不回,出言相劝:“别看了,人家才是一对。” 叶心蕊转过头,有些发愣,“可是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陆迪非嗤笑一声,“你管那么多,像不像都是一对。” 叶心蕊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难道你也喜欢苏磬?” 陆迪非差点喷了,哈哈大笑,“小姐,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此时,那两人却还站在路边,相对无言。程石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垂着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地上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研究,最后还是他打破沉默:“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开车过来。” 她依旧低着头,从头至尾没有看过他一眼,她说:“你先回去吧,不用送我,我想自己走回去。”她说完了,安静的等他回应,等了好久也没听他说话,于是抬头望过去,他正默默的瞅着她,眼里的深幽令人无法琢磨。他就这么注视着她,看得苏磬心头竟突突的跳了起来,她回避着不再去看他的眼睛,掉转了身子,丢下一句:“那我先走了。” 她走了几步,只觉得侧后方有人跟着,扭头一看,是他。他若无其事的赶了几步,伸出手自然而然的牵住她,说:“我跟你一起走走。”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走路。感受到从他手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苏磬的眼睛突然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周围的霓虹渐渐变得模糊,泛起一个个绚烂的光圈,好像曾在梦里看到过的,美丽却不真实。 她停下来,声音里难得的有些软弱:“我陪你走回去拿车吧。” 程石低头仔细的看她,“怎么了?累了?” 苏磬没有否认。 “那你呆在这儿不要动,我一个人走回去,开了车过来接你,好不好?” “好。”她柔顺得有些异样。 苏磬站在灯光闪耀的城市黑夜里,看着程石的背影渐渐走远。不,不是累,是一种久违的无力感,捉摸不定的,越来越多的浮上心头,让她在瞬间迷失了自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0、第 10 章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程石无法专心投入工作。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燃起了一支烟,他望着窗外的景物,急速的吐着烟雾。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从他第一眼看到苏磬,他就知道她是随性的女子。 丽江的夜晚,混杂而喧嚣。他舞跳得难看,又无法拒绝美丽的纳西姑娘。他笨拙的舞动,却在不经意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白布上衣,蜡染布长裙,长发松松的挽着,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坐在不远的石阶上,喝着啤酒,饶有兴致的欣赏他们的舞姿,眸子清亮,笑得肆无忌惮。 他知道她在笑他,那笑容仿佛是有巨大的磁力一般,就这么吸引着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他坐在她身边很久,陪她喝啤酒。她几乎不跟他对话,只在互碰酒瓶的时候对他微笑,眼角眉梢,灿烂如花。后来,她醉了,他们一起在篝火边跳舞,她靠在他怀里,面颊酡红,酒精把她原本闪闪发亮的眼睛变得飘忽迷离。他未来得及思考就迷醉在她致命的风情里。 一夜缱绻。 醒来的时候,她走了。房间里一丝痕迹也未留下,仿佛空无一物,仿佛一切未曾发生,那个迷一般的女子也从未出现过。程石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境况,他仔细的搜寻,她真的一丝一毫的线索也没有留给他,就这样,消失了。他默默的坐在房间里,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记得,她有一双清透湛亮的眼睛,和浅淡如水的笑容。 那日在丽江古老的街巷里,他整整寻觅了一天。晚上,他坐在四方街边她坐过的石阶上,幻想她可能会出现在他眼前。可是,那个女子,真的似在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只留给他一丝淡淡的惆怅。 当他在自己公司的办公室里再次看到她时,他才蓦然惊醒,原来那不是梦,他们之间有过的一切都实实在在发生过。突然之间,她的一切在他面前明朗起来,她成了他的职员,有悦耳的名字,纯良得体,心无所属。 他们的生活终于重新有了交集。他默默的观察她,却不靠近。她通常沉默着,一言不发,沉迷于自己的事情。总是固执的,有节奏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似乎任何别人,都是她生命里的过客。但是,跟人相处的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柔顺、毫无怨言的。偶尔遇到事情,她也会大义凛然的说一些大道理,迫得他说不出话来。 任何时候,她都喜欢把自己置于暗处,找寻她的身影已在不知何时成了他的习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无论在哪里,只要和她身处同一空间,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身影。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突兀的闯入她的生活,她没有拒绝,他是如此欣喜。可是,慢慢的,他发现,她从不主动约他,从不等待他,从不为他做任何的改变,他却一天比一天更渴望和她在一起。多久了,他没有别的女人。他惊觉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悄无声息的占据了他的生活。而他呢,他这一生都没有这么不确定过,他们之间究竟还有多远的距离? 那次她辞职未果后,他没有再去找她,他脾气发的毫无道理,她也同样任性。直到她看到他和叶心蕊一起,他几乎立刻就想跟她解释他和叶心蕊不是如她看到的那样,但他还是按捺住了。他要她亲口问他,亲口向他证实。他要证明,她是在乎他的,哪怕她只是流露出一丝丝一毫毫的醋意。可是,她没有,办公室那次也好,后来碰巧在一起吃饭也好,哪怕直到现在,他看到的她,除了漠然,只是漠然。 甚至,他觉得自己在她眼里还不如陆迪非。他曾经看着她满面笑容的从陆迪非的车上下来,看着他们俩在他面前有说有笑,看着她好脾气的答应陆迪非这个那个……他知道,那是她对朋友的方式,他没资格吃醋,但他还是忍不住,因为她从来不会这样对他。他的一切,她好像隔岸观火,丝毫无关她痛痒。他生气、恼怒,却拿她毫无办法。程石捏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窗台上。 有人敲门。程石甩甩手,疼得呲牙:“进来。” 赵秘书探了头进来,小心翼翼的叫:“程总……” 他抬头,皱着眉头问:“什么事?” “我刚刚听到有声音……” 程石烦躁的摆摆手:“没事,你去忙吧。” 赵秘书退了出去。程石拿起电话开始拨她的手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他看看表,下班时间了,无心做事,整理了东西干脆下班。 想也不想便径直去了她家,她还没回来。他打开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像是好几天都没动过的样子。他蹙了眉,他这几天都没有过来,她难道都不回家吃饭?程石去超市买了菜,整理洗菜切菜,开始做饭。做饭是留学的时候逼出来的,几年学留下来,居然也做了一手好菜。回国接手父亲的公司也有几年了,应酬很多,很少空闲,也很少有心情自己做饭。只有在她这里,跟她在一起,才有了这份闲心和耐心。 饭菜都做好了,却怎么都联系不上她。他坐立难安,抓了车钥匙走出去。车子开了几条街也没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电影院、书店、她常去的饭馆……他挖空心思想出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手机打了一遍又一遍,一直都是关机。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他对着电视换了一晚上的台,苏磬还是没有回来。 程石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秦小鱼。 一个电话打过去,秦小鱼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吓醒了,半天才反应正常:“啊?噢,程总啊?!” 他开门见山:“苏磬跟你在一起吗?” “苏磬?苏磬休假了啊,都三天了,”秦小鱼小心翼翼的问:“程总,您不知道吗?” 程石心头烦躁异常,此时也只能沉了气继续问:“她人在哪儿了?” 秦小鱼老实的回答:“不知道,苏磬一向神出鬼没。” 他皱眉:“一向?” “嗯……她通常只会告诉我要休假了……” …… 吵完了秦小鱼,程石的怒气无处发泄,又一个电话立刻拨给陆迪非,怒火中烧:“陆迪非!!!”一嗓子直接把陆迪非从美梦中轰了出来。 他按了耳朵,喊回去,“程石你半夜三更发什么神经病?” “苏磬休假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程石冷静下来,憋着气问。 陆迪非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回事?休假不就是休假?” “你批的?” “是我批的,两个星期,我以为你知道呢。” 程石不再废话,“啪”的挂了电话。 很好,所有人都知道,唯独他不知道。她倒是很会打算,休假整整两个星期。两个星期过后就是十一长假,连着一共三个星期,她恐怕是早就计划好了的,要无声无息的消失三个星期。而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程石的眼睛眯了起来,她究竟把他当什么?“喀嚓”一声,手中的玻璃杯应声而碎,他瞪着鲜血从伤口中缓缓的涌出,恍然不自知。 他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迷糊之间,他好像看到她朝他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叹气。他不再犹豫,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抓住,生怕她再次跑走。他只觉得掌间一阵刺痛,猛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看见她活生生的立在他面前,风尘仆仆、有些疲倦、有些狼狈。 苏磬蹲下来,稍稍仰望着他,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他的脸颊。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两个偶尔需要彼此取暖的寂寞灵魂。她一直漂泊流离,从不停下脚步,她知道自己随时会离去,也无法预知他何时会离去。所以她无法忍受失控,她离开,是因为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控。她需要清醒,需要放逐。 一直以来,旅行是她的自我放逐,她去过很多地方,独自一人,没有任何牵挂。她桀骜,一贯游离在人群之外,却原来她也会期待别人的陪伴。清晨时分,搬了主人家的小藤椅,坐在宏村南湖边,青山绿水,白墙黑瓦,写满斑驳的岁月。那么些年,这是第一次,她竟会想念一个人。于是,她遵从自己的心,回来了。 回到家里,竟是一地碎片。她深深的叹气,拿来医药箱,替他清理消毒。他一声不吭,任她摆弄。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用纱布给他包扎,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幸好是左手,不然明天要怎么上班。” 他不说话,静默又固执的看着她。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喝水怎么也能喝成这个样子?” 他还是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叹了口气,看入他幽黑的眼,说:“我去徽州了,在宏村呆了两天。” “好玩吗?”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眼底积聚的怒气却出卖了他。 她沉默了,静静的与他对视。终于,她缓缓的伸过手去,轻轻的握住他缠着纱布的左手,轻声说:“不要再用力了,伤口会裂。” 在她温柔如水的注视下,程石的怒气在陡然间释去了,眼里却思绪沉淀,他有什么理由生气?他不也是好几天没来看她?不也直到今天才发现她不见了?无论如何,她现在回来了,他的心又恢复了平静和安宁。 他的神情缓和了许多,心头也渐渐的放松下来,可他却再也忘不了那种心被掏空的感觉。 她突然间轻笑了起来,说:“程石,你怎么那么喜欢做饭?” 他瞪着她,她还好意思问。 她继续笑:“以后少做点,你看你每次做了,要么只吃一点点,要么就不吃,都便宜我了。” 见他脸色渐渐又阴沉了下去,她才止住笑,跑去把饭菜重新热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餐桌上。他们好像一直在重复这样的场景,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不对话只吃饭,简单、却温暖四溢。 苏磬放下碗筷,抬头看看挂钟,凌晨三点了,他明天还要上班的,她说:“你先去睡觉吧,这里我来收拾。” 他的神经还紧张着,立刻问道:“你明天不去上班?” 她狡黠的笑:“程老板,你是在压榨你的员工吗?我还在休假中呢。” 看她巧笑嫣然的模样,程石蓦然心动,走过去从背后揽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呼气,嗓音低沉沙哑:“那你回来做什么?怎么不继续休假?嗯?” 她脖子一痒,呵呵的笑起,假装一本正经:“其实我是饿了,想吃你做的饭,就回来了,明天一早还要去的。” 程石突然一下子把她拦腰抱起,苏磬吓了一跳,惊呼:“你干嘛?” 他抱着她朝卧室走去,一边俯头在她耳边低语:“明天老板给自己放假,你哪里都休想去。” 苏磬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嘴唇就已经被封住了,当炽热的唇贴上她的皮肤,她完全失去了再说什么的力气,只任由他主导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1、第 11 章 老板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所以第二天,程石还是去上班了。他头痛的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伸手按了按眉心,这就是睡眠不足的后果。那个罪魁祸首却心安理得的在家睡大觉。他很累,但心情很愉悦。想到苏磬,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拿过手机拨过去。他听着嘟嘟作响的拨号音,知道她在那头,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喂你好,”听筒里传过来的还是那一尘不变的三个字,声音慵懒至极。 还没睡醒么?他唇边的笑意加深,“是我。” “程石?”电话那端,她清了清喉咙,“怎么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算她的话再简短,心里都能安定下来。“要起床了吗?”他轻轻的问。 她在那头低低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问:“你昨天晚上打电话给小鱼了?” 早上程石前脚刚走,苏磬就被秦小鱼的电话轰炸,那丫头仿佛世界末日般的大声在电话里叫唤:“苏磬你个死人在哪里逍遥?程老大要人都要到我这里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一顿饭的代价安抚了那条聒噪的鱼,苏磬才得以舒服的睡回笼觉。 “我找不到你,”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传过来。 突如其来的水气袭上她的眼眶,她说不出话来。他也沉默着,耳畔只有彼此静静的呼吸声。 安静过后,他问:“待会儿要干什么?”语气轻快了许多。 她伸了个懒腰,都中午了呢。她望着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一小抹阳光,又是一个好天气,答:“出去走走吧。” “嗯。那我下班了再打电话给你。” “程石,”她及时叫住他,“晚上我跟小鱼约了一起吃饭。” 他“哦”了一下就不吭声了。 “那我挂了?”苏磬坐起身,打算起床。 “晚上快吃完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只听到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已经挂了电话。 又是秋天了。叶由绿转黄,飘落,安然入地。这是苏磬最喜欢的节奏,安静平和。她慢吞吞的街上闲逛,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看人看物。现世安稳,比什么都好。 苏磬对节日从来不敏感,看到商家铺天盖地的月饼盒子,忽然意识到,原来过两天就是中秋。买了几个月饼,走出店门。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了公司附近。她抬头看那栋熟悉的办公楼,想了想,然后走进路边的一家咖啡店。 进了电梯直接按了他的楼层,在他办公室门口,苏磬对赵秘书颔首微笑,说:“来看看他,直接进去方便么?” 赵秘书愣愣的点头,半天才想起来哪里不对,除去那次意外,苏磬来签字,都是先让她通报,再敲门,但这一次却是不同…… 苏磬看出她的困惑,笑着解释:“我在休假。” 赵秘书恍然大悟。 苏磬轻轻的推开他办公室的门,不出她所料,这人不困才奇怪。她反手轻轻的带上门,程石手撑着额头,眉头微蹙,闭着眼睛,睡着了都好像在烦恼着什么。那表情让苏磬想起他生病时候任性无理的样子,她静悄悄的站着,微笑着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打算先到沙发上坐着。 程石闭着眼,没好气:“陆迪非,你进来之前敲个门会死吗?”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是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定了定神,沙哑着嗓子问:“我还以为是……” 她看他一副呆呆愣愣不可置信的模样,笑道:“陆迪非知道他这么不受待见吗?” 程石这时才懒得管陆迪非是不是受待见,方才一瞬间的讶异迅速被随之而来的惊喜所取代,仔细想来,她是第一次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吧。他起身走过去揽住她,柔声问:“你怎么会来?” “路过,走累了,借你的地盘歇一下,等小鱼下班,”她从纸袋里取了咖啡出来,“顺便给你带杯咖啡上来,还有一杯,叫陆迪非过来给他吧?” 程石一手把两杯咖啡都接了过来,“叫他干嘛,我喝的完。” 苏磬笑出来,把他往办公桌推去,说:“好了,小气鬼。去忙吧,不用管我。” 苏磬自顾自在沙发坐下,开始慢条斯理的从她的大手袋掏东西出来。程石刚坐下,目光就被她专心致志的样子吸引了去,她正在仔细的切一个月饼,仿佛那是一件很重要神圣的事情。他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迷恋她认真细致的模样,很平凡,却心安。 苏磬切完了抬起头,眼睛直直的撞进程石的目光里,她嘴角一弯,目光温柔,“要吃月饼吗?” 他不由自主的点头。于是她端着咖啡,坐到他对面,递给他一支小叉子,被均匀切成六等份的月饼装在小小的铁盒里。程石并不喜欢吃月饼,总觉得太甜太腻,以往的每个中秋一个人连一个也吃不完,可现在,这么跟她分食一个,竟觉得格外好吃。 两人差不多吃完的时候,赵秘书的电话进来:“程总,叶小姐来了。” “我知道了,让她等一下。”程石摁了键,觉得叶心蕊的事应该和苏磬解释一下。 苏磬却迅速收拾了东西,说:“你忙,我先走了。”笑容里没有任何疑虑。 程石走过去拉住她,叫她的名字:“苏磬……”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过他的左手,瞧了瞧,问:“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他摇摇头,“我没事,你……” “嗯,那就好,记得别碰水,”她再度打断他,又说,“小鱼也差不多快下班了,我先去找她,晚点给你电话。” 程石认输,拉过她亲亲她的额头,“嗯,去吧,晚上我去接你。” 等在门外的叶心蕊看到苏磬,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几乎忘了应该要打招呼。苏磬却对她笑笑,道一声“你好”,便下了电梯。 和秦小鱼见面,免不了又是一阵大呼小叫。苏磬每次都会带着一脸微笑,耐心的听完秦小鱼对她种种不负责任的控诉。她知道,小鱼从来不是真心怪她,她是在为她担心。 控诉完了,秦小鱼突然安静下来,“苏磬。”叫了她的名字,却迟迟不开口。 她倒觉得意外了:“嗯?怎么了?” 小鱼说:“我哥他要结婚了。” 苏磬一愣,又笑起来。秦天宇,他终于要结婚了。她说:“真的?那你别忘了替我跟他说恭喜。” “嗯,定在元旦。我爸一个朋友的女儿。我哥说他会亲自把喜帖送给你。” “好。” 秦小鱼叹了口气,“哎,苏磬你知道吗?” “什么?”苏磬下意识的反问。 “其实有段时间,我特别希望你能变成我嫂子,也差点这么以为……” 苏磬微笑,知道小鱼想对她说这些话很久了,以前不说是基于她们之间的了解,不想她为难。如今,秦天宇终于尘埃落定,说说也无妨。 “我们俩那么好,我哥他又对你……”小鱼低下头,拨弄了几下筷子,“最傻的是我,居然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来,还是有一次我去他房间找东西,发现他居然用你的照片做书签……哎,要是我早知道,你这肥水怎么也不能流了外人田啊!” 苏磬笑出来,“小鱼,天宇哥那么好的一个人……” 秦小鱼立马叫停,“慢点慢点,苏磬你接下来不是要说他值得更好的人吧?死女人,什么时候还学会发好人卡了?!” 苏磬抿了嘴直笑,“好,我错了还不行吗?” 小鱼满意点头:“嗯,这还差不多。其实那几年,我哥他一直在等你,等你有一天不想漂泊了,等你有一天想安定下来。” 苏磬垂下眼睑,长勺子轻轻的在冰水里搅动。是的,她从来都知道,虽然秦天宇从来都不说,但他们之间始终存在着一根紧绷的弦,谁都不去轻易触碰,谁都怕回不去原来单纯的美好。 秦小鱼突然笑了起来:“苏磬,如果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不是那么了解你,我大概是要恨死你的。就像你说的,我哥那么好的一个人,你这个死女人竟然敢让他这么等着……” 苏磬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这才是秦小鱼。” 小鱼也笑:“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从没给过我哥希望,是他自己要等。梁悦悦也是这样……哦,梁悦悦就是我嫂子,她喜欢了我哥好久,他们俩这次相亲还是她主动让家里安排的。后来我哥说,其实他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等的人总也没有音讯,目标就渐渐模糊了。也明白了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梁悦悦也是一直这么等着他。他说他做不了一个伟大的男人,只能屈从身边的温暖。” 屈从身边的温暖。苏磬微笑,这才是生活。秦天宇,他最终还是想通了。他想要的,她可能永远也给不起;她想要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又如何知道。 说完了,小鱼仿佛如释重负,“嗯,就是这样。” 苏磬颔首:“嗯。” “嗯,”小鱼重重的点头,沉默片刻,忽然说:“好了,现在我们来说说你,你和程老大到底怎么回事?” 苏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嗯?什么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啊,我差点没被我们敬爱的程老大吓死,”秦小鱼一边说一边暧昧的笑,“你不知道他急成什么样子,我真怕他冲过来把我家拆了。” 苏磬心里一动,一阵暖流涌上心来,却笑道:“拆了不好吗?让他赔你个新的。” “我倒是想……”秦小鱼眼珠子一转,苏磬的这种说话方式她太了解,“喂喂,你别给我转移话题,说真的,你跟他,有没有可能修成正果?” 苏磬笑道:“你还不依不饶了,顺其自然吧。我不做计划,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小鱼撇嘴:“你这臭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 苏磬又笑:“也不知道谁以前整天羡慕来羡慕去的。” 小鱼一瞪眼睛:“此一时非彼一时,程老大那么极品。你要小心,多少青春美少女巴望着呢……” 听到这里,苏磬刚喝进嘴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就在小鱼大肆描述程极品对青春美少女吸引程度的时候,苏磬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戏谑小鱼:“极品男来电话了,青春美少女要不要把握机会?” 秦小鱼一听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不要,昨晚上的事我还心有余悸呢。” 苏磬笑着接通,手机才放到耳边,程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们在哪里吃饭?我现在过来。” 她说:“万家灯火。” “嗯,那我到了在门口等你。” 她想了想,说:“再过一会儿吧……” 苏磬说了一半,秦小鱼在那头嘴里嚼着东西连连摆手打手势。苏磬看不懂,挂了电话问她:“怎么了?” 小鱼嘿嘿笑:“程老大盯的可真紧呐,估计怕你又跑了。我是想说,老大一声令下,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岂有不从之理?我吃的差不多了,所以赶紧把你完好无损的交还,程老大那气场,那架势,我光是想想就后怕。” 苏磬白她一眼,“不正经。” 两人手挽手走出来的时候,程石已经等在门口。苏磬远远的看他斜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只穿了白衬衫,没有打领带,一只手抓着他的西装外套,嘴里叼着根烟,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他的脸。看见了她们,他立刻掐灭烟走了过来。 “真是极品……”秦小鱼摇头晃脑的拉拉苏磬,“苏磬你可要好好把握,我家阿楚要有老大一半有型,我秦小鱼做梦都要笑醒了。” 苏磬看着她的模样,好笑的说:“那你家阿楚做梦,岂不是要哭醒了?” 程石刚好走到她们面前,顺口一问:“谁要哭了?” 秦小鱼立刻不说话了,脸上分明写着,你是老大,我是小跟班。苏磬也不说话,抿嘴笑。 “秦小鱼!”程石突然叫道。 “是,程总。” “昨天晚上不好意思,打扰了。” 秦小鱼慌忙摆手:“不打扰不打扰,程总有事尽管吩咐。” 程石点点头,“唔,是有件事……” 小鱼赶忙答应,“哎,您说!” “以后公司之外,不用叫我程总。” 小鱼瞪大了眼睛,“呃,程总……这……不太合适吧?” 程石答得爽利,“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定了。” 小鱼小心翼翼的,“那……叫什么呢?” “随你。” “呃……”小鱼还想说什么,苏磬却推推她,朝旁边努努嘴,她家阿楚终于来了,不然这两人恐怕要在这称呼上纠缠一晚上了。 看见自家男朋友,秦小鱼笑嘻嘻的跑过去,胳膊勾住,挥挥手:“苏磬,程……呃,再见。” 小鱼走了,苏磬笑得清朗,问他:“你想让小鱼叫你什么?她自己一定想不出来,会来问我。” 程石却望着秦小鱼和阿楚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有空叫他们一起吃顿饭吧。” “嗯?”苏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明白过来,“怎么突然想到要叫他们一起吃饭?” 他转过脸,望着她的笑颜,不回答她,却问:“你和秦小鱼认识很久了?” 苏磬说:“是啊,七八年了,我们是大学同学。” 他点头,“嗯……” 苏磬瞧了瞧他的手,知道他不能开车,问:“我们打车回去?” 他抬头看看天,月朗星稀,牵起她的手,“走走吧。” 两人肩并肩的在路上走,不再对话,只慢慢的往前走。路边有歌在唱:两个人一起散步,风暖暖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2、第 12-13 章 第十二章 “你要的报告,”陆迪非将一叠文件扔到程石桌子上,吊儿郎当的在他对面坐下,点燃一支烟递过去:“你手怎么了?” 程石接过,抽了一口,轻描淡写的看看左手:“小事。” 陆迪非边点烟,边嘲笑他:“我才休两天假,你就把自己搞残了?” 程石冷眼瞧他,“你还有事?” 陆迪非见惯了他装酷,突然想起一事,问:“人找着了?” 程石吐了一口烟,瞄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多事了?” 陆迪非哼哼的笑:“你三更半夜扰民的时候怎么不嫌我多事?” 程石不搭话,沉默的抽烟,眼睛在烟雾后面静静的盯着陆迪非。 陆迪非每次看到程石这样的表情就觉得有趣。这两人啊,要成不了一对还真是可惜了!苏磬那个女人整天装的跟没事儿人一样,好像什么也不在乎;眼前这个,喜欢一天到晚装酷,玩深沉,其实心里在意的要命。 陆迪非耸耸肩,说:“想喝酒了,今晚去蓝调?” 程石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掐灭,说:“不去了,晚上我有事。” 陆迪非了然,拍拍衣襟站起来,有些故意的:“替我跟苏磬问个好,有些天没见着她了,怪想她的。” 感觉到一道锐利无比的眼神射过来,陆迪非得意的挑挑眉毛,假装没看见,转过身悠哉悠哉走出办公室。 陆迪非一走,程石就拨通了苏磬的电话:“我下班回来接你,晚上想吃什么?” 苏磬说:“今天中秋节,我包了馄饨,就别出去吃了。” 之前的好几个中秋,都是在秦小鱼家里渡过的,秦小鱼的父母知道她独自在外,节假日时,只要她在,都会让小鱼叫上她。今年难得她自己记起节日,又正好休着假,一早起床就开始忙碌,包了馄饨,还给小鱼家送去了一些。小鱼家依旧盛情邀请,但她想到他可能会来,还是拒绝了。 程石破天荒的没在办公室多作停留,一下班就去了她那里。她还在厨房忙,馄饨已经都包好了,整整齐齐的排放在盘子里。他过去给她帮忙,两个人的相处还是安安静静的。 过了一会儿,程石忽然说:“来之前陆迪非问我今晚要不要去喝酒。” 苏磬洗了手,“嗯”了一声,随口问:“他在忙什么呢?” 程石低着头,不知为什么有些别扭,“不清楚……哦,他说问你好。” 苏磬笑,“难为他还能想起我,是好久没见他了,今天中秋,我去打个电话叫他过来一起吃晚饭吧。” 等她给陆迪非打完电话回到厨房,只见程先生正在狠命的剁葱,好像那几棵葱跟他有多大仇似的。她一手接过他手里的刀,好笑的说:“随便切几刀就好了,你这么剁法,你不哭葱都要哭了。” 程石憋屈,只想抽自己嘴巴,多什么嘴嘛!本来好好的,和她两个人过节,就这样呆在一起,岁月静好,就算不说话他也觉得舒心,没想到祸从口出。 陆迪非来得很快,一进门就开始嚷嚷,生怕程石听不到:“还是苏磬对我最好,最有良心,不像有些人,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 本来安安静静的屋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程石沉着一张脸,毫不客气:“陆迪非,叫你来是用嘴吃的。” 苏磬则笑脸相迎:“别理他,你随意。” 陆迪非感动得就要抱上来,“苏磬你真好……” 程石一把将苏磬拉到自己身边,冷眼如刀,“陆迪非,注意你的爪子!” 陆迪非怎会不明白程石在怒什么,他摆明了是来看好戏的。他跟程石从小玩到大,这人他太了解,外冷内热,内心的情绪极少显露,他看多了程石一张面无表情的酷脸,最近发现这家伙恼怒失态起来颇为有趣。遇上苏磬后,这家伙变化太多,应酬得少了,连玩得少了,似乎定心了,只要一失态,事情多半跟苏磬脱不了干系。 男人之间,玩笑开过了,便是严肃无趣的工作交流。苏磬只听不说,默默觉得好笑,这两人相爱相杀得厉害,平时不是互嘲便是插科打诨,真正到了工作上又少不了彼此,配合得极为默契。 晚饭吃到尾声,两人工作也谈得差不多了,陆迪非见她笑中有意,不由调侃她,“苏磬你别笑,那个叶心蕊可来者不善,最近老来公司找……” 程石不介意再次打断他,“陆迪非,你吃完了?吃完了赶紧滚蛋。” 陆迪非扫一眼空空如也的碗盘,想假装没吃完也来不及了,装可怜:“苏磬,你看他欺负我。” 苏磬笑着站起来,将手里的碗筷塞给程石,“嗯,罚他去洗碗,我给你煮咖啡。” 陆迪非拍手叫好,终于喝到苏磬亲手煮的咖啡,得偿所愿,识趣告辞,再待下去,他还真怕程石会直接把他打包扔出门去。 一切收拾停当,苏磬去洗澡,程石百无聊赖。茶几上新买的书封面五颜六色,他好奇拿起来看,一看书名他就笑了,《绝对小孩》,苏磬也会看这样的书。 他翻开来,第一页上写着:『每个小孩每天都以他们不可思议的方式活在这世界上……』他微笑着想起苏磬的生活方式,她好像也是以自己不可思议的方式生活着。他看得饶有兴致,一页一页继续往后翻。 “我最喜欢披头。”苏磬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盯着程石手中的书。披头常穿一件连体婴儿装,从头包到脚,只露出脸蛋,瞪着大大的眼睛,很贪吃,每次考试都考零分,总是发表一些奇奇怪怪的理论,总是被爸妈教训。 他笑看着她,放下书,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开始帮她擦头发,嘴里问:“为什么?” 苏磬慢吞吞的开始讲:“他睡前喜欢让他妈妈给他讲故事,妈妈不愿意讲,就威胁他:不睡就揍扁他。他不吵也不闹,乖乖的就睡了。这样的小孩比较好管理。” 他点头,“嗯,的确。” “他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就有小朋友问他都怎么吃饭的,他很体贴的叫人家不用担心,因为他把他们家狗的饭都吃光了。” 程石笑,接话说:“嗯,生存能力挺强。” 苏磬点头,然后继续:“他还告诫那些想做超人和蜘蛛侠的小孩,不要做白日梦,他觉得成为隐形人倒是挺有可能,你猜他的理由是什么?” “什么?” “他说大部分的大人通常无视小孩的存在。” 程石忍不住笑起来,“还真的是,很有道理。” “上课的时候,老师说,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所以我们要好好爱护它。披头想了想,举手就说,老师,地球只有一个我,所以你要好好爱护我。” 记忆里,苏磬好像从来没有一次对他讲过这么多话,她讲得有趣,他听得有滋有味。听到这里,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苏磬停下来,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再给他擦下去,头发都要掉光了。 程石靠着她坐下,见她不讲了,追问:“还有呢?” 苏磬抖了抖毛巾,斜了他一眼,不冷不热说:“儿童是制造问题的高手,同时也是解决问题的高手。因为只要他离开,问题就消失了。” 苏磬说完了,自顾自站起身进屋吹头发,只留他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发愣。程石愣了半天,终于想明白苏磬这句话的意思,他跑进卧室抢下她的吹风机,从背后一把圈住她,张嘴轻咬她的耳垂,呼出的气息温热的喷在她脸上,“好啊你讽刺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磬哧哧的笑起来,一面笑一面闪躲他。最后被他呵痒呵的实在受不了了,连声讨饶:“程石,程石,好了好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程石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开怀,又充满了小女人的娇羞。他一时看得痴了,心思一恍惚,苏磬就翻身坐了起来,他不让她动,伸手过去抱住。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就这样呆了好久,她听到他柔声喊她的名字:“苏磬。” “嗯?” “以后别把我的东西都收到柜子里了好不好?” 她沉默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我和……”程石话未完,苏磬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起身帮她拿过来,看了一眼屏幕,说:“你家里电话,先接电话吧。” 苏磬接通,说:“喂你好。” 程石愣了一愣,心里觉得奇怪,明明都告诉她是家里电话了,又听见她好好的答应:“嗯,妈。” 苏磬一一回答母亲的问题,中秋节过得好不好?最近工作忙不忙?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她的回答很简略,语调是她向来的淡薄。 “小磬,国庆节回来一趟吧,你好久没回来了。”母亲在电话那头缓缓的说,“我们都挺想你的。” 苏磬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好,也该回去看看外婆了。” 挂了电话,她呆呆的发着愣,仿佛在沉思什么,直到程石走过来把她拥进怀里,问:“国庆要回家?” 她点头:“嗯。” “那我帮你订票。” 她摇摇头:“不用,我自己订就好。” 他又抱紧她:“你要走七天呢?嗯?” 苏磬笑:“是啊。” 程石把脸埋入她的脖颈间,不情愿的说:“那你说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苏磬好笑的推开他,与他对视,笑意盈满了眼睛,她说:“那还不简单,坐在那里想不就好了。” 第十三章 苏磬跟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以往熟悉的景物渐渐在眼前出现,她才意识到,她是真的好久没有回来了,久到足以忘记故乡的气息。直到漫步在铺满青石板路的巷子里,呼吸着家乡独有的柔软的潮湿的空气,她才慢慢有了真实感。她在一栋青瓦白墙的老屋前停下脚步,轻轻推开黝黑的板门,“吱呀”一声。 门里的老人低头做着针线活,听到响声,老人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轻轻的咳嗽,慢悠悠的说:“是阿磬回来了啊。”话语间没有丝毫的惊讶,就仿佛她每天都回来一般。 苏磬走过去蹲下来,肩头的背包滑落在地板上,她把头靠在老人腿上,柔声叫:“外婆。” 外婆放下针线,布满皱纹的手轻轻的抚上苏磬的脸颊:“阿磬回来就好。” 她低低的应着:“嗯。” 苏磬帮外婆收拾打扫屋子,坐在老旧的木板床边安静的看外婆做针线活,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最喜欢看外婆把针在花白的头发上蹭啊蹭的样子。 外婆抬起头来,和蔼慈祥:“阿磬有没有回去看妈妈?” “打电话回去跟妈说过了,阿磬先过来陪外婆呆两天。”苏磬托着下巴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外婆的样子,有些痴迷。 外婆呵呵呵的笑,说:“还是阿磬最疼外婆,给外婆讲讲阿磬都在外面做些什么。” 苏磬就开始讲,讲工作中碰到的趣事,讲平日里做的闲事,讲去过的那些地方,讲遇见的那些人,还讲到了秦小鱼……外婆不说停,她就不停得讲。她讲得很慢,虽然外婆不一定全听的明白,但是她知道外婆很喜欢听她讲,听得乐呵呵的,笑容从眼角的鱼尾纹蔓延开来。 刚回去的两天,苏磬就呆在镇上外婆的老屋里,帮外婆做饭、洗衣服、晒被子,偶尔陪邻居的阿公阿婆们打打牌、下下棋、聊聊天。 外婆找不见她,就会在门口喊:“阿磬,阿磬。” 她就笑着跑回去,钻在外婆怀里撒娇:“外婆,阿磬在呢。” 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 程石打过几个电话来。他们的对话依旧很简单。他问她就答,他说她就听着。偶尔她会说两句让他跳脚的话,他一点都不恼,反而对她这样小小的顽皮有些上瘾。很多时候,两个人都沉默着,也不觉得尴尬,手机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有那么两次,两个人说着说着,她竟睡着了。 第三天的时候,母亲来了电话,让她回城里去。她答应了,却多磨蹭了一天。 清晨,她蹲在河边帮外婆洗床单。等她洗完了,站起来转过身。石凳旁边站着一个人,似乎是站了很久的样子,那人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有些恍惚,好像不知身在何处。 两人对视了许久,那人打破了寂静:“阿姨叫我过来接你回去。” 原来如此。江唯,原来是他回来了。 她缓过神来,端着洗衣盆越过他,说:“好,你要等我一会儿。”声音平静,毫无波澜。 身后的人叹了口气,叫道:“磬磬。” 她身形一顿,停下来,转过身,浅浅的笑容浮上嘴角:“稍等,我去收拾一下。” 他看着她,眼神里有太多的情绪,不知如何言表。过了几秒钟,他跟上她的步伐,道:“我去看看外婆。” 两人进了屋,苏磬收拾自己的行李,江唯陪外婆闲聊。只一会儿,苏磬说:“我们走吧。” 他点头,接过她的包,她没有拒绝。和外婆告了别,走出老屋,两个人并肩走在来时的青石板路上,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悄悄回荡在古老的巷子里。 他忍不住打破沉默:“是我让阿姨不要告诉你我回来了。” 苏磬双手插在衣服的大口袋里,头低低的垂着。还是记忆里的声音,她熟识的,现在听来却是如此陌生。她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接话:“哦,是吗?” 他侧过脸看着她,很直接:“是,怕你知道了不肯回来。” 这么多年,只要江唯回来,苏磬就不回来,总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苏磬的唇边浮上若有若无的笑,是的,她不想见他。 江唯。她的哥哥。不同父不同母的哥哥。她还记得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一年,她十二岁,他十五岁。 她被母亲领进一道陌生的门,告诉她:“这是江唯,以后他就是你哥哥。”哥哥?她抬起眼眸冷冷的直视面前的少年,触到的是同样冰冷的目光,他给她的回应亦不友善。 他不屑的看着她,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我没有妹妹。” 她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房门“砰”的关上,才把目光移到母亲身上,问:“妈,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是不是?” “是的,小磬和妈妈以后就住在这里……”回答她的,不是母亲,而是她的继父,也是江唯的父亲,他几乎是讨好了在跟她说话。 “那我的房间在哪里?”她问得直截了当。 江唯在房间里听得真切,也是“砰”的一声,是隔壁房门关上的声音,丝毫不逊色于他。 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他们当时的状态一点也不过分。两人上学在同一个学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苏磬是不难了解的人,接触多起了,江唯慢慢发现,她有她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她从不吝啬回击,对他更甚。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他犯她多少,她不多不少的犯回来,绝不吃一点亏。那时候的江唯,真是年少轻狂,她越是这样,他就越忍不住招惹她。 他还记得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一路跟在她身后。她知道,却一次头也没有回。走到一条巷子里的时候,有两个男生堵住了她的去路,他认出那是放学路上的惯犯,走过路过的女生很少幸免。他停下来,故意不去帮她,靠在离他们不远的墙壁上就那么看着。 她居然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一口咬定身上没钱。他呢,就是想看她的好戏,想她对他服软,主动求助于他。也是看准了那二人只是纯要钱,没别的意图,即便真动起手来,他也有把握解决。 他靠在那里,轻蔑的抬了眼梢说:“我爸早上不是刚给了你钱?怎么这会儿就没有了?” 其中一个男生立刻警觉起来:“你又是谁?” 他“哼”的一声,“你管我是谁,反正我就是知道她有钱。” 看他完全漠不关心的样子,两个男生胆子大起来,将信将疑的去抢她的书包,苏磬一甩手避开,嫌恶的说:“别动,要钱是吧,我给你们。”钱递了出去,她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拔腿就走。 他站直了身子跟上她,她那时的背影很小,却透着一股子倔犟。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的毫无惧色还是让他心生了一丝佩服。 回到家,各回各的屋子,谁也不与谁说话。年少时的男孩女孩,就是如此别扭。 事情过去几天。学校午休时,江唯和同班的两个女同学在操场讲话。 颇让他意外的是,苏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哥,聊天呐。” 江唯眯着眼睛看她,她从不这样叫他。 她微笑着,目光来回在那两个女生脸上徘徊了一会儿,定住,却是对着他说话:“哥,眼光不错哦。” 他仍然不说话,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也不管他说不说话,知道已经成功勾起了另外两人的好奇心,于是故意瞪大了眼睛对其中一个女生说:“你不知道吗?我哥他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一直不敢对你说,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另一个女生应是对江唯有点意思的,语气不平:“哦?真的吗?” 苏磬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煞有介事的点头:“嗯,真的。不信你问他。” 这种事情,在那个花样年华的年纪,不管是真是假,总是有人相信,有人传播,何况是江唯那样的风云人物。于是,江唯喜欢某某,传得纷纷扬扬,到最后,他甚至被班主任找去思想教育,班主任语重心长的给他分析了一下午早恋的弊端。这件事产生的后遗症也让他头痛了很久,但很奇怪,他却恨不起来她。 年少的岁月,已不在。时光流转,十多年过去了,两个人再次肩并肩走在一起。现在的她,江唯甚至都不能确定,她有没有在听他讲话。 他继续说:“磬磬,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哦,是吗?” 江唯的眉头皱起,他停下脚步,叹气说:“磬磬,你是连句话也不愿意跟我讲吗?” 她笑了笑,不是不讲,是无话可讲。她也停下来,回头望他,笑容在阳光下闪耀,却丝毫不见暖意,她说:“我们不是要赶十点半的车回去吗?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他苦笑,追上她的脚步。她变了很多,变得让他无所适从,变得如陌生人般冷漠。 一路无话。 回到家,母亲苏林见到她,第一句话就不冷不热的:“你总算也知道要回来。” 苏磬知道母亲生气,她很少回来,每次回来都会先去镇上老屋。她轻轻喊了一声:“妈。” 江父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叫:“爸。” 江父点点头,“嗯,回来就好。我们一家人也很多年没有在一起吃饭了,难得都回来了。小磬来,坐吧,你妈妈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重组家庭的关系很微妙,尤其像他们这样的。最早的一段时间里,母亲忙于讨好江唯,江父则将热心都倾注到她的身上。比如江唯与她不和,母亲总是责怪她不懂事,而江唯也时常被江父训斥。那时候年纪虽小,但苏磬还是能分辨谁是真正对她好,所以她很早就改口叫了江父爸爸。男孩子总是倔犟一些,母亲对江唯再好,他也从未改口叫过母亲。 爸爸的概念,苏磬从不计较的仔细。她亲眼看着她的亲生父亲抛弃她们母女,有了别的女人,有了别的孩子,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母亲呢,她要怎么说母亲,她以为母亲没有那么快忘记父亲,但是,那样迅速的改嫁,迅速到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后来到了江家,她才无意中得知,原来母亲和江父是很早很早就认识了的,也有过一段情,只是阴差阳错,各自男婚女嫁。原来她父母的婚姻,竟是这般是非难辩。 诺言容易许,也容易破。许了,又破,何必?她无法理解。 餐桌上很丰盛。看得出来,母亲真的是精心准备了的。 他们四个人上一次围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是八年前。八年了,原来时间过的这样快,只是物是人非。四个人都坐下了,江父微笑着给她夹菜,而母亲的眼睛竟有些湿润。江唯一直沉默着,他在观察她,她不是不知道。刻意的忽略掉很多东西,她选择安静的吃饭,还是很怀念的,母亲的手艺。 仿佛谁也不愿意破坏这得来不易的和谐与宁静,没有人说话,只有筷子碰触碗盘的响声。打破沉默的,是她的手机。 江唯看着她翻包,这点她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包里面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找一样东西要找许久。他以前会帮她一起找,一边找一边数落她,她却还是改不了。 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很了解她,也很有耐心,她耐心的翻,手机也不疾不徐的响,丝毫不见着急。 她接通了电话,坐下来,“喂你好。” “是我,在干什么呢?”是程石,他的声音清清爽爽的从手机那端传过来。她一恍惚,怎么竟有好久没见的感觉。 “吃午饭呢。你呢?” “我一个人在家,都没有饭吃。”他耍起赖来就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她笑出来,不理他,说:“我在家了。” “回去了?嗯,也好。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七号吧。”两个星期的休假,又加上七天假期,她也是应该回去上班了。 “我到时候去车站接你。” “好。那我挂了,饭吃了一半。”事实上她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一桌子人都盯着她打电话,她飞快的说:“到时候再见。” 才挂了电话,母亲就问她:“谁呀?这个时候打电话。” 她重新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顺口答道:“一个朋友。” 母亲没再问下去,大家接着吃饭。过了一会儿,母亲又说:“小唯也七号回s市,你们到时候可以一起走。” 回?苏磬微微皱了皱眉,含糊其辞:“我还没买票,再说吧。” 江唯看着她,解释:“我回国后就去了s市,和朋友合开了一个室内设计工作室。” 她听得心不在焉,“哦。” 江唯又说:“回去的票我帮你买过了,这种时候的票很难买,所以干脆连你的也一起买了。” 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也好,那谢谢哥了。” 江唯一下子愣在那里,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下来,他难以置信的盯着她再自然不过的神情。她这一声,不止江唯,连江父和母亲都转过脸来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是啊,除了那次戏弄他,她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叫过他哥哥,也从不认为他是她的哥哥。 如今,她坦然的看着他们,笑着问:“怎么了?” 江父第一个醒悟,笑呵呵的打岔:“没怎么,没怎么,”给她夹了块排骨,说道:“小磬,你要多吃一点,太瘦了。” 她微笑点头。母亲没有说话,自顾自继续吃饭,但她知道母亲是明白的。 只有江唯,心里五味杂陈。 毕竟都还是孩子,水火不容的阶段过去了,和平相处的感觉也不错。一开始,她叫不惯他的名字,总是叫他:“喂!喂!” 他郁闷的要纠正她:“我又不是没有名字,不要老喂喂喂的。” 她咯咯的笑:“反正你的名字叫起来也差不多,唯,唯,听起来像打电话,还不如喂,喂。” 后来,任她如何叫他,他都不理她,佯装生气的样子。 她无奈,说他孩子气。他还是不理她。 她一边笑,一边只好说:“好吧,那就叫阿唯吧。阿唯,阿唯,好不好?” 他喜欢她这样叫他。直到现在,他都仿佛还能听到她那时青春洋溢的声音,她凑在他耳边,轻轻柔柔的叫:阿唯,阿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3、第 14-15 章 第十四章 剩下的两三天里,苏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部分的时间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旧物。这些年,她回来的次数极少,但这几乎是她每次回来都一定会做的事情。她总是不辞辛苦的把她所有的旧物都从床底下、从抽屉里拖出来,杂乱无章的摆满了整个房间,一样一样的,仔细的拂去灰尘,翻看过后,再一样一样的放回原处。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请进,”她头也未抬的说。 江唯没有进来,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她。她盘腿坐在地中央,书、报纸、笔记本、各种小玩意儿,杂七杂八的堆在她的四周。她垂着头,正在翻看一大叠发了黄的旧报纸。他知道她有轻微的恋物癖,用过的东西从不丢弃,喜欢保留很多看起来无用的东西,时不时的就要拿出来看一下。 他以前总嘲笑她是个捡破烂的。他每次这么说的时候,她就会伸出手去揉乱他的短发,笑眯眯的说:“我就是捡破烂的,我捡的最大的破烂就是你。”那时候,她的笑容,阳光般灿烂夺目,直直的透到他心底,又从心底泛滥开来,散了他一身的暖。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有恋物癖的人,缺乏安全感。 想起往事,他微微的叹气,惊动了她。她从报纸堆里抬起头,看到是他,眼底闪过一丝怔忡,然后对他浅浅的微笑。他的心里突然充满了难言的苦涩,从在老镇上再次相见,直到现在,她对他,要么无话,要么就是这样无关痛痒的笑。 他和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八年前,他离开时,她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至今还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江唯,你可以就这么走了,只是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只是他没料到,她会真的如此决绝,一丝一毫的余地也未留给他。 他不断的想起以前,直到她站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苏磬低眉垂眼,看也不看他,只递给他一个厚厚的发了黄的信封,说了两个字:“你的。” 他接过,不知所以的站着,耳边听见她对母亲的说话声:“妈,我出去走走。” 江唯回到房间,打开那个信封,一页一页的翻看,看着看着,竟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整整的一沓,全是学生时代别人写给他的小纸条、情书、还有卡片。大部分竟连拆都没有拆开过。 她上中学开始就一直跟他在一个学校,那些女生自然不会放过她,谁让她是江唯的妹妹,妹妹通常都是最便捷的传递工具。她很称职,称职的过分。她往他们教室门口一站,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清脆响亮的喊他:“江唯,”不等他站起来,她又叫:“情书!”全班哄堂大笑,他到现在都觉得她是故意让他出丑。 有一回他火了,当着全班的面对她吼:“苏磬,你烦不烦?”在整个班级的注视下,她居然面不改色,他不出来,她就走进去,把粉红色的信封放在他课桌上,然后对他绽放了大大的笑容:“我烦,我都烦死了,以后我让她们自己来。” 有人起哄:“江唯,你妹妹真有个性。” 之后,她就真的不来了,来的是一个怯怯的小女生,答他话的时候很羞涩:“苏磬说这样我就可以经常看到你了。” 江唯气结,她真是说得出做得出。可是他发现自己竟可耻的怀念苏磬清脆的嗓音,因为只有在那种情况下,她才会叫他的名字。 放学后,他去她的教室门口等她。她一见他,笑道:“这么心急,都改自己来拿了?”说着真的掏出一张小小的心形卡片递给他。 他不接,铁青着脸说:“以后都别拿给我,也别让别人拿给我。你爱留就留着,要么就都扔了。” 她笑的更凶了:“原来是戒荤吃斋了。”后来真的再没拿给他,也不再叫别人拿给他。 江唯一个接着一个的翻着那些卡片和信,笑得无奈,她居然真的都留着,而且一留便留了这么多年。 苏磬慢吞吞的在路上走,这个是她故乡的城市变化很大,马路宽了,楼房高了,很多她小时候玩耍的旧宅子都已经不在了。人呢,也早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不知不觉,她走到一处熟悉的地方,停下脚步,物是人非中,她和江唯当年读过的中学,竟一点儿都没变。 她轻轻推开铁门,走了进去。花圃、教学楼、图书馆、操场,都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篮球场上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她在篮筐架子底下坐下来。坐了一会儿,心思竟有些恍惚。 学校的篮球赛,江唯是必不可少的人物。每次上场前,他都会坐在她旁边,一副指点江山不可一世的模样:“又到了我驰骋沙场,叱诧风云的时候了。” 她就笑,讽刺他:“是卖弄风骚,招蜂引蝶的时候吧。”环顾四周,他的吸引力真的不小,她敢保证,现场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是冲他而来。 他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怎么?你不乐意啊?” 她白他一眼,不理会他,只坐在那里看他比赛,也不会像别的女孩子般给他端茶倒水递毛巾。 身后有女生忽然问:“苏磬,江唯是你哥哥,为什么你们不同姓?” 她头也不回,张嘴就答:“他跟爸姓,我跟妈姓。” “可是江唯不是这么说的哦……” 她没好气的打断:“那你还来问我做什么?他说了算。” 一张大笑脸蓦地出现在她眼前,是江唯。他说:“磬磬,这可是你说的,我说了算。” 磬磬?她一身鸡皮疙瘩起来,嫌恶的推开他:“闪边去,别影响我看帅哥。” “这里还有比我更帅的么?我这么帅,你看我就够了,”他死皮赖脸的往她跟前凑,不忘了补充:“你刚才可说了,我说了算。你不许反悔,反悔了就跟我姓。” 曾经的花样年华,青葱往事。她已不堪回首。 阵阵凉风袭来,苏磬抱了抱双臂,十月的天,已经开始凉了。天色也暗下来,操场上的人渐渐散去,笑闹声离她越来越远。 她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准备回去。突然,她站定下来,看着前方。江唯站在离她约两米远的地方,望着她,她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 两人默然对视,过了很久,江唯神色挣扎:“磬磬,我们是不是……” 苏磬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微笑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仿佛没有听到他在说话,她说:“是不是我妈做好了饭等不及,让你来找我?” 江唯点头,有些苦涩的,又叫:“磬磬……” 她走过去,一脸笑容:“那我们快回去吧。别让爸妈等急了。” 时间过去那么久,属于他们的青春已经用完,可能没有彼此遗忘,却已然消失。 江唯默默的走在她身边,不时的去看她。现在的她沉寂、淡漠,很多时候好像遗世孤立了一般。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棉麻衬衣,宽宽松松的套着,灰绿色的大摆裙子,越发显得她整个人瘦瘦小小。走路的时候,头总是固执的低着,很多小习惯,她依旧保留着。 那天的球赛打完后,他拉着她来到他的一堆队友中间,大声宣布:“从今天起,苏磬就是我江唯的女朋友,你们都罩着点,也别打她的主意。” 她瞪大了眼睛看他,这人是疯了吧?! 旁边有人起哄:“江唯,苏磬不是你妹妹嘛?” 江唯冲那人吼:“不是一个爹生不是一个娘养的,哪辈子的妹妹。”说完了就笑嘻嘻的看着她瞠目结舌的样子。 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江唯,你真变态。” 他不管她,长臂伸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好事得逞,他得意的说:“磬磬,你来不及反悔了。” 是的,她没有反悔……因为反悔就要跟他的姓,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悔。最后反悔的是他。 她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破碎,决绝。这就是他反悔的代价。 第十五章 节假日的火车车厢要比平时嘈杂混乱许多。江唯身高腿长的想护住苏磬,却懊恼的发现他自顾不暇,在国外呆久了就是如此。倒是苏磬在这样拥挤不堪的环境里游刃有余。好不容易在座位上坐下了,这样凉爽的天气里,江唯竟然满头大汗。 苏磬在她的大包里掏啊掏的掏出一包湿纸巾,递过去:“擦擦吧。” 他接过来,有些窘迫:“嗯,好久没坐这么挤的火车了。” 她不以为意,低下头去,从包里掏了一本书出来,开始翻看。 江唯却不打算放过她,他们不能永远这么下去,他必须想办法打破他们之间的那堵厚厚的墙。可是,她根本不给他任何继续话题的机会。他把剩下的纸巾还给她,词不达意的问:“你呢?” 她抬起头有些疑惑,接过纸巾,随即笑道:“哦,我习惯了。” 她的笑容平静坦然。是的,早就习惯了,习惯一个人生活,穿梭在陌生的城市之间,习惯无论在多么恶劣的环境里自己照顾自己,不依靠任何人。然后忘记一些让自己失望的事情。人要学会遗忘,生活才能渐渐美好起来。 江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还是那双眸子,漆黑透亮,可是里面却寂静一片,年少时的锐气和冷冽已经不在。她与他说话,却比沉默更让他难受。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冬天,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他合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低下头亲吻她的嘴唇。之后,不管走了多远,过了多久,那个冬天的夜晚始终是他最深刻的回忆。曾经那样互相珍视的人,如今面对面,却如隔千山万水。 他闭了闭眼睛,不再去想。“我听阿姨说,你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他问。 “嗯。”她合上书,知道这一路是无法安静的看书了。 “都去了哪里呢?”他耐心的问,却没有等到她的答案,只见她迅速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 她把塑料袋递给坐在他们对面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说:“吐出来,吐出来会舒服些。”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 小姑娘接过塑料袋,“哇”的一声吐了。这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事情,快得江唯有些无法反应,苏磬推了推他,对他说:“到餐车去买瓶水来。” 他买了水回来,递给她,她拧开,将瓶口凑到小姑娘嘴边,柔声说:“来,稍微喝点水。” 他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车厢里太闷了,空气不好,她应该原本就有晕车的毛病,所以才会吐。这车不能开窗,我陪她到车厢那头透透气。” 江唯凝视着她的背影,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对他讲的最长的一句话,却是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苏磬走后没多久,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江唯取出来看,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程石”两个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他探询着问:“喂?”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接电话的不是她,愣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我打错了,”未等江唯说话就挂了机。 他知道对方还会再打来,便将手机拿在手里。果然,几乎是立刻的,手机又响了,他摁下接听键,这次没等对方说话,就飞快的问:“你好,你是找苏磬吗?” 电话那端的程石有些错愕,深深的皱眉,声音也跟着冷硬起来:“是,我找苏磬。她人呢?” “哦,她这会儿走开了,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打回去吧。” 对方沉吟了一下,说:“好,谢谢。” 苏磬领着那个小姑娘回来,照顾她坐好,笑着对她说:“你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难受了,到了我叫你。不舒服就告诉我。” 小姑娘点头道了谢,苏磬自己才坐下,江唯把她的手机递过去,说:“刚刚你有电话。” “哦,谢谢,”苏磬开始翻看通话记录,然后抬头瞧他一眼,问:“你接了?” “嗯,接了。”他故意挑眉想看她的反应。 她垂下眼去不再看他,随口说:“没事,”然后拨通了程石的电话,等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 “喂。”那头的人仿佛在生气,声音又冷又急。 她低声问道:“你刚刚打电话来的?” “你的手机怎么在别人手里?”程石一想到刚才接电话的男人,心里就莫名的烦躁。 苏磬软软的笑,说:“嗯,我刚才有点事走开了。” 程石沉默了一会儿,想问但还是忍住了,只说:“我已经到了,在出站口等你,你出来了不要乱跑。” “嗯,好,那等下见。” 见她挂了电话,江唯问:“怎么?有人来接你?” 苏磬“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翻她的书。 他紧紧的盯着她,问:“是谁?” 她随手翻了两页书,没有抬头,答:“朋友。” 江唯不死心,“那天电话里的朋友?” 苏磬再次合上书,转脸看他,目光清冷,“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江唯自嘲的牵扯了一下嘴角,心里说不出的苦涩,这几天相处下来,江唯才彻底意识到,他和她以后都是这样了。即便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他依旧无能为力。她把他完全的屏蔽在她的世界外,他不再了解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去了解她。他闭上眼睛,任苦涩在他心中肆意蔓延。 如果高考前他没有生那一场病; 如果他不是只考上了家乡的那所二流院校, 如果他顺利的考上了理想的学校,理想的专业; 如果他没有认识易茹,易茹没有爱上他,易茹的父亲也没有来找他; 如果…… 人生没有如果。 他们顺着人流检票出站,刚出站口,人群中伸出一双大手就把苏磬扯了过去,握住她的手,再不放开。苏磬却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程石,黑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 她笑着把他往边上拉了拉,戏谑他:“怎么了?是陆迪非又惹你了?” 程石瞪着她,她还好意思问?这么多天没有见到她,想她想的厉害,早早的就驱车赶到了火车站,打个电话想告诉她他到了,没想到接电话的却是个男人,他就莫名的开始生气。可是,现在真正见到她了,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就柔软起来。 他说:“以后不要随便把手机留给陌生人!”脸还是板着,语气却软了不少。 陌生人?苏磬愣了愣,刚明白过来,江唯在身后叫她:“磬磬!”身边跟着方才那个小姑娘。 程石抬头看到那个叫她名字的男人,也听出了方才手机里的那个声音,脸色瞬间阴寒到了极点。她的小名还真不少,上次听到秦天宇叫她“小磬”,他心里不悦,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生闷气。现在,突然又冒出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叫她…… 江唯不动声色的打量程石,丝毫没有忽略他眼底的怒意,他盯着程石,却对苏磬说:“磬磬,也不介绍一下吗?” 苏磬有些漫不经心,手随便一指,说:“哦,程石,这是我哥,”接着又说:“这是程石。” 江唯忍不住去看她,她说得那样自然,仿佛他们从来就是兄妹,心底泛起淡淡的酸楚,却还是注意到程石原本紧绷的脸明显放松下来,他伸出手去:“你好,江唯。” 苏磬揽过那个小姑娘,说:“程石,这个小姑娘身体不舒服,刚才在车上就吐得厉害,她在s大上学,我怕她去挤公车又出状况,我们送她过去好不好?” 程石点点头,转脸又对江唯说:“江先生去哪?如果顺路的话,一起吧。” 江唯一笑:“谢谢,我就不必送了,打车很方便。” 江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已渐行渐远,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苏磬将那小姑娘送到校门口,回到车上。 “你是这里毕业的?”程石看着前方的校门问。 苏磬笑道:“嗯,还挺怀念的。” 程石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他问:“要不要下去走走?” 她想了想,点点头。毕业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回来过。 程石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两个人肩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假期的最后一天,擦肩而过的多是才返校的学生,来去匆匆。他们这样不是学生打扮,又悠闲散步的倒是惹了不少注目。尤其是像程石这种秦小鱼嘴里的“极品”,走过的女生无不多张望两眼,甚至有几个一边瞧还一边挤成堆窃窃私语。 苏磬抬眼瞧瞧身边的程石,他依旧冷着一张脸,她觉得好笑,总也不明白他是真的酷,还是硬要摆出一副酷到不行的样子。她突然心情很好,开他玩笑:“喂,这位帅哥,被人瞻仰的感觉如何?” 程石低头看着巧笑嫣然的她,难得的活泼。“唔,”他摸摸下巴,佯装思考,“你还别说,我还挺习惯的。” 苏磬停下脚步,站到他跟前,眼睛瞪的老大,然后笑弯了腰。 程石揽住她的腰,凑近了说:“有这么好笑么?” 他的气息暖暖的喷在她脸上,她注视着他,只不过离开了几天,自己就很想念他。但她还是挣脱开他,笑道:“学校重地,注意影响。” 程石松开了,却咕哝着:“不是据说现在的大学都很开放的嘛?” 她但笑不语,望着一栋栋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林荫小道,忽然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其实,她在这个学校只呆了三年,她是大二才转进来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4、第 16-17 章 第十六章 那一年,江唯已经大三,苏磬高考。 她隐瞒了所有的人,家乡的那所二流院校是她唯一填写在志愿表上的学校。班主任找她谈话,以她的成绩,考任何一所一流大学都只是发挥的问题。她坐在班主任对面,静静的把志愿表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拒绝做任何修改。 她至今还记得,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班主任在她身后深深的叹气:“苏磬,太可惜了。” 她回头对班主任微笑:“老师,我会对自己负责任。” 班主任摇头:“我只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当时,她没有回答,义无反顾的离去。 十一在家的时候,那天傍晚她和江唯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还碰到了当年的班主任。 她低着头走路,还是班主任先认出她来:“苏磬?” 没想到班主任还认识她,她笑答:“嗯,王老师。” 班主任笑眯眯的看着江唯:“哦,这是江唯呀,一起回来过节啊?” 苏磬不置可否,江唯点点头:“是啊,老师记性真好。” 班主任临走的时候对江唯说:“江唯,你可要对苏磬好一点,她为了你可是牺牲不小。” 苏磬笑起来,都多少年了,班主任还对当年填志愿的事情耿耿于怀。她先迈开步子,听到他在身后叫她:“磬磬!” 她没有回头,她从没有为自己所做的决定后悔过,过去是,现在依然。只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没有丝毫重提的必要,他现在知道了又如何?就算时光能够倒流,他们还是会坚持当初各自的选择。 江唯追上来,拦住她的去路,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告诉我,怎么回事?” 苏磬抬头看他,仿佛又从他的眸光中看到当年的深情,她笑着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刚刚你们老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磬敛了笑意,“现在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他很固执的追问:“她为什么会那么说?当年你做了什么?” 她安静的望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眸犹如一汪深潭。 他忽然无所遁形,低声恳求:“磬磬,求你。” 苏磬别开眼看向前方,“江唯,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的,高考时,她甚至没有全力考试,最后如愿与江唯一起留在了家乡。可是,一年不到的时间,江唯却和另一个人出国走了。是啊,她早该知道,江唯怎会甘心?他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人。 第一天去学校报到,她便领教了江唯在这个学校的出名程度。他只是拉着她的手,从校门口走到她的宿舍,短短的一段路,赢得注目礼和回头率无数,连带着她也出名起来。 时常有女生在她的教室甚至宿舍门口张望,打听她。有时亦会在擦肩而过时听到她们的评论:“这就是江唯的女朋友啊,也不过如此嘛。” 那时年少,还不懂对别人的话语一笑置之,总觉得吃了亏就要欺回来,她会反唇相讥,毫不留情。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和天真。 如果不是因为江唯,苏磬几乎是喜欢易茹的。那是一个美丽高傲的女生,她来找她时,丝毫没有放低自己的身段,甚至是居高临下的。她说:“我相信我比你更适合江唯。” 苏磬不是会示弱的人,她听了只是笑:“是吗?这话你应该对江唯说。如果他也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 易茹也笑:“苏磬,有时候对自己太有信心不一定是好事。” 苏磬莞尔:“彼此彼此。” 易茹抬起她高傲的下巴:“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易茹找过她的事,苏磬从没有告诉过江唯。易茹没有错,她不是第一个爱上江唯的女生,只是她比其他任何一个都爱得深,不然不会如此煞费苦心,她几乎是不择手段的在追求江唯。 苏磬知道,和江唯在一起,以后还会有很多个易茹。所以她从没有问过江唯这些事情,也没有怀疑过他。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这是她对爱的态度。 但是她不问,江唯却不愿意,总是会拉着她耍赖皮:“磬磬,我那么受欢迎,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苏磬眨眨眼睛说:“受欢迎是好事啊,那才证明我有眼光。” 他还是不服气:“万一我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苏磬歪着头:“能被抢走的,肯定是我不要了的。” 江唯揉着她的头发:“傻丫头。” 是啊,那时的她真是很傻的。 易茹的父亲来找江唯的时候,她一字不落都听到了。那是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知道你高考的时候出了状况,我想,你不会甘心就从这么普通的学校毕业,然后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过最普通的生活。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你和小茹现在就去美国,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承担,手续也由我来操办。你可以考虑一下,然后给我答复。” 江唯没有看到她,她隐在他们身后,以为他会断然拒绝。但是,江唯沉默了,很久之后,她听到他犹疑的声音:“好,我会考虑。” 她没有告诉他她都知道了,也没有去质问他他的决定。她一直在等他来,等他骄傲的得意的扬着笑脸向她炫耀:“看我多有意志力多有抗拒力,顶住了那么大的诱惑”。她以为,他们之间有的不仅仅是青春、年少,还有,爱和诺言。没想到,她还是太天真了。 她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他的决定:“磬磬,对不起。” 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字,打破了她一切的幻想。原来,终究逃不过的,是宿命。 他说:“磬磬,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她笑:“对,我能。” 他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挣扎,他说:“磬磬,我有一个请求。” 她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江唯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说:“磬磬,你等着我,等我回来。” 她把手从他掌间抽出,还是笑:“江唯,这话其实你也难以启齿,是不是?” 他无言,只能叫她的名字:“磬磬……” 她冷冷的注视他:“江唯,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一切的海誓山盟,所有的诺言和承诺,都是空口白话。 她说:“江唯,你可以就这么走了,只是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江父找过她:“小磬,作为一个父亲,我有我的私心,我总是希望小唯能有一个相较于现在来说更好的未来……” 苏磬是在那时改口叫了江父爸爸,她说:“爸爸,一切由他自己决定,我不会强留他。”人若要靠强留,还有什么意义。 母亲也说:“小磬,放他走吧,不然他以后后悔,会怪你。” 在母亲面前,苏磬动了怒:“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认为是我不让他走?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觉得问题在我?” 母亲解释:“小磬,没有,没有人怪你……” 她怒极:“难道一定要我欢天喜地欢送他去美国,你们心里才觉得舒服是吧?” 她从来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原谅父亲,可是,她却知道,她不会原谅江唯,这辈子都不会。生命里不再有诺言。没有诺言的生命,才让她觉得安全。 送机的那天,她去了。他们要营造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场面,他们要的心安理得,她给他们。可是,表面的完美,又能代表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说,始终保持着微笑,乖巧的站在一边看他们告别,很好的扮演她作为妹妹的角色。 江唯把她拉到一边,她没有抗拒。他欲言又止,她无话可说,两人只能沉默。直到易茹过来挽住江唯的手,道:“差不多该进关了。” 江唯点头,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苏磬脸上,他终于开口:“好好照顾自己。” 那一霎那,苏磬看到易茹脸上胜利的笑容,亦看到江唯眼里艰难的挣扎。她为自己感到庆幸,这个男人,就算不是现在,或许等到以后,终有一天也会因为其他原因离她而去。 苏磬看着他们肩并肩走进海关,看到易茹去拉江唯的手,她笑,那个女人直到这时还在向她示威,她却已不在意,远远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她的心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江唯走了。她不愿意再回那个学校去,她本就不属于那里。她对母亲提了唯一的要求:她想离开这座城市,去别的地方生活。母亲考虑了很久,同意了。后来,她成功的转学,来到现在的这座城市。大学转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s大是名校。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母亲当年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她那样顺利的进了s大。 第十七章 又是一个周末。程石翻了一个身,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窗帘的缝隙刺在他的眼皮上,他下意识的扭开头,逐渐清醒,习惯性的伸手向身边探去,却抱了一个空,他睁开眼睛,知道苏磬已经起床。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隔着卧室的门,从厨房传来锅碗的碰撞声,空气中,飘散着隐隐约约的饭香。程石躺平了身子,面朝着天花板,轻轻的闭上眼,心里忽然间生出丝丝柔情和幸福,缓缓的,满满的充斥了他的胸腔。 他翻身起床,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伸出手臂悄悄的从背后揽上她的腰,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哑:“做什么好吃的呢?” 苏磬笑着挣开他,说:“自己不会看啊?” 因为忙碌,她的额上沁着细细的汗珠,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笑颜,竟舍不得移动脚步。 苏磬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唇边的笑容扩大开来,轻轻推了他一把,柔声说:“赶快去换换衣服,洗漱,待会儿就吃饭了。” 程石仍然盯着她,情不自禁俯下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啄了一口。他和她很少这样,他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饰般的一转身便出了厨房。苏磬微笑着看他的背影,脸颊也微微有些发烫。卫生间里,时断时续的传出程石欢快的口哨声。 他清清爽爽的从卫生间出来,饭菜已经上了桌。又是这样,生活,平淡如水,安静如斯,程石却一天比一天的越发迷恋,沉浸其中。 他接过她手中的筷子勺子摆放在桌上,拉了她到自己怀里圈住,低声叫她:“苏磬。” 她瞥了他一眼:“干什么?吃饭了。” 他说:“跟你商量个事情。” 她抬抬眼睛,笑道:“什么事情非要在吃饭前商量?” 他略一沉吟,盯着她说:“是这样……我在想,你搬去我那里住好不好?” 她低眉避开他的目光,手指轻轻的掸去他衣服上小小的灰尘,漫不经心的回应:“现在这样不好吗?” 他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接话,他也不说,只是低头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苏磬说:“那我们吃饭吧……”说着想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却被他箍得紧紧的,不得动弹。她抬眼,噘了噘嘴唇:“程石,我饿了。” “饿啦?那搬去我那里住。”他有些耍赖的说。 她好笑的看着他:“多大人了,要讲道理。” 他继续:“你答应我,我们就吃饭。” 这一次,她认真的凝视他的眼睛,说:“程石,我不愿意。” 他推开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她,似是要在她脸上挖掘出原因。她低下头去,伸出一只手去,心不在焉的摆弄桌上的筷子。 程石拉回她的手握在手心,耐心的解释:“苏磬,我是想,这里毕竟是你租的。我想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我们俩的,去我那儿,好不好?” 苏磬身子微微一僵,沉默。他们认识那么久,她从不去他那里,也不打听他住在哪里,每一次都是他过来,他也从不勉强她。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及这样的话题。 若有若无的微笑浮上她的脸庞:“程石,我住在喜欢这里,不想去别的地方,是不是租的,我并不介意。”对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 程石也笑起,手背温存的摩挲着她的脸颊,将她垂下的发丝顺到耳后:“我也喜欢,你这里总是特别温暖。” 苏磬点头,认真的说:“那我们吃饭吧。我真的饿了。” 程石捏她的鼻子,笑道:“你怎么就知道吃?” 她轻轻的挣开他,也笑:“那当然,民以食为天。” 他坐下来,点头:“嗯,也对。那赶紧吃饭,吃好我们一起去我那搬东西。” 苏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纳闷:“搬什么东西?” 他拿起筷子,理所当然:“我要搬来你这里住,当然要把东西搬过来啊。” 她在他对面坐下,半信半疑的看他:“你认真的?” 程石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无辜:“你不肯去我那里,只好我搬来跟你住了。” 苏磬哑然,这是什么逻辑?她说:“你都已经天天住这里了,有什么区别吗?” 他故意大惊小怪:“怎么没有?我打算把房子卖掉,所以我就要无家可归了,你得无限期收留我……” 苏磬突然沉默了。她无奈的发现,很多时候她竟然对程石这种小小的耍赖毫无办法,叹了口气:“程石,你怎么这么霸道?” 他夹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说:“不是饿了?还不赶快吃,都凉了。” 苏磬瞪他,也不知道是谁不让吃饭的。吃了两口,她想了想不对劲,问:“你真打算把房子卖了?” 他嘿嘿一笑,诡计得逞的样子,“逗你玩儿的,万一哪天你一不高兴把我赶出去,我总不能去睡桥洞吧……”又见苏磬要变脸,连忙转移话题:“汤有点冷了,我去热一下。” 两人吃完了饭,程石拉着苏磬一起去了他的住处。在一起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来,城市里典型的单身男人公寓,冷冷清清的蓝灰色调,很简单,有些杂乱。 苏磬坐在沙发上笑他:“怪不得你不愿意一个人住呢,太冷清了。” 他也笑:“所以啊,家里还是要有个女人才好。” 苏磬笑笑,没接话。他的东西不多,其实都没什么好收拾的,都是他的生活必需品和衣物,不像她,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摆的屋子里到处都是。两个人说说笑笑,只一会儿就收拾完毕了。 这天半夜里,也不知道几点,苏磬的手机大响。 她挣扎着坐起来,轻声对也要起来的程石说:“你睡吧,我去看看。” 苏磬找到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本不想接,可是铃声持续的响,完全没有停的意思。 她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电话那头嘈杂混乱。“请问是苏磬吗?”完全陌生的声音。 她憋了口气,答:“我是。” “我是江唯的朋友。江唯他喝醉了,我们都不知道他住哪里,所以没办法送他回去。”那头的人几乎是用喊的在跟她说话。 苏磬皱着眉头将手机远离了些耳朵,江唯喝醉了?她深深的吸气,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他住哪里。” 对方又喊:“那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他这个样子我们实在没有办法。” 苏磬迟疑了一下,问:“你们在哪?” “蓝调,你知道么?”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苏磬一下子坐到沙发上,眼睛定定的望着某处。江唯,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陪你过去。”程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夜深人静,手机里的声音很大,她知道他都听到了,她摇摇头,缓缓的说:“不用了,你明天还要上班的。” 程石却笑起来:“你不也是?”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揽住她:“再说,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去换衣服吧。” 他们赶到蓝调的时候,江唯已喝得烂醉,瘫坐在沙发座上。一旁还坐着的几个人,苏磬有些印象,都是很多年前篮球队的。意外的是,陆迪非竟然也在。 看到陆迪非疑惑的眼神,苏磬指了指江唯,对他说:“他是我哥。” 陆迪非一拍脑袋,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怪不得。” 有人看见苏磬,站起来步步逼近她。程石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护在身后,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程石,暧昧的讥笑,“啧啧,撇得可真清。可以啊苏磬,这么多年没见,还是这么能耐……” 苏磬完全不想跟他们纠缠,眼里出现了少有的冷冽。她拉下程石挡在她身前的手臂,对他微微摇头,往前跨了一步,扫了一眼那群人,手却指向江唯,说话间一点温度都没有:“你想我把他带走,还是留给你们?” 那些人居然都被她慑住了,苏磬的厉害,上学的时候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她走过去,安静地盯着半倚在沙发靠背上的江唯,忽然冷冷地喝道:“起来!” 听到她的声音,江唯微微睁开眼,半醉半醒间看到是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看个清楚,却只觉得浑身无力,只得朝她伸出手去,喃喃说道:“磬磬,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你原谅我了?” 她只当没听到,伸手要去扶他,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他醉了,我来吧”,是程石,他的声音沉稳而安定。他脱了外套给苏磬拿着,瞄了一眼一旁目瞪口呆的陆迪非,叫道:“陆迪非,过来帮忙。” 苏磬看着程石和陆迪非把江唯弄上程石的车,正要上车离去。 “苏磬”,身后有人叫住她,她听了出来,是刚才打电话给她的人。 她皱着眉回头:“还有什么事?” 那人却什么也没说,只递了一个手机过来,说:“江唯的。” 苏磬道谢接过,直视着那些人,眸光冰冷:“只此一次,这种事情我以后不会管。” 每个人都应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车里很安静,等红灯的间歇,程石转头去看她,只见她默默的盯着前方的路,不知在想什么。身后偶尔传来江唯醉后的呢喃,“磬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原谅我……” 程石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阵阵发白,但他却什么也没问。 她忽然转过脸来,声音里难得透了倦意,“程石,谢谢你。” 他一手开车,一手伸过去握握她的手,“别说话,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两人把江唯安顿在客厅的沙发里,等一切平静下来,已是凌晨,天边已经微微泛白。苏磬收拾停当走进卧室的时候,程石正站在阳台上抽烟。她走过去,有些困倦,说:“睡吧”,她顿了顿又说,“今天谢谢你。” 程石掐灭了烟,伸出手去摩挲她的脸颊:“累了吧?” 苏磬叹了口气,还是说道:“他是我继父的儿子。” “嗯”,他点点头,没有多问,见她疲累,只说:“去睡吧,明天别上班了,我帮你打个招呼。” 她却摇头:“班怎么可以不上?我可不能恃宠而娇不是?”她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哈欠。 程石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笑出来。凌晨的阳台上很凉,他敞开外套,把她整个身体裹进自己怀里,他说:“好了好了,别逞强了,算你一天休假总行了吧?再不行就扣工资。” 怀里的人这才点点头。她靠紧了他,依偎在他怀里,她喜欢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自然的气息,阵阵倦意袭了上来,再也坚持不住,就这样在他怀里睡着了。 程石低头看她,轻轻的把她抱起,走回卧室,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他蹲在床边,端详着她熟睡的容颜,叹了口气,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他知道自己是睡不着了,便起身拿了文件来看,直至天亮。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5、第 18 章 江唯醒来的时候,客厅早已沐浴在早晨的阳光里。程石已经上班去了,苏磬也已经起床,忙着浇花和收拾屋子。 苏磬注意到他醒了,只看了他一眼,声音异常的平静和疏离:“你醒了?” 江唯恍惚不知所以,他伸手按住太阳穴,慢慢的,才完全清醒起来。他怔忡的看着苏磬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有些不可置信,他叫道:“磬磬?” 苏磬不理他,走入厨房,他跟在后面,问得迟疑:“我怎么了?这是……” 她转身递给他一杯白开水,一眼都不瞧他,说:“你昨晚在蓝调喝醉了,你的朋友联系了我。这是我家。”交待清楚,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江唯想了起来,昨天是跟一帮老同学聚会喝酒去了。聊起以前的事情,免不了提起苏磬,有人问起来,他心里黯然,只说:“我当年出国的时候,我们就分手了。” 一旁有人冷言冷语:“江唯,不是吧?都这么久了你还想着她?你说想她做什么呢。听说她跟了个有钱人,没名没分的跟人同居。” 他喝着酒,瞪了那人一眼,道:“你不要胡说。”他从不相信苏磬是那样的人。 那人“哼”了一声,“你还别不信,那小子以前常来这儿”,这时正巧那个叫做陆迪非的人走进来,说话的人指指陆迪非,道:“你可以你问他,他跟他们最熟。” 陆迪非撇了一眼那人,神色冷冷,说:“你少在那胡说八道,别人的事情最好少管。” 他无心玩乐,麻木的喝酒,后来醉了。他并非没有酒量,但自己想醉,就真的醉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无从说起。苏磬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说:“卫生间在那里,毛巾牙刷都给你放好了,早饭在餐桌上,你自便。”说罢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忙碌去了。 苏磬收拾好卧室走出来,迎面撞见江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她面无表情,转开了视线,想绕开他,擦肩的瞬间,被江唯抓住了手腕。她挣扎不开,一声不吭的抬眼看着他,眼波里安静得什么也没有。无言的对视。 终于,江唯放弃了,松开了手。苏磬正欲走开,却听到他轻微的叹息:“磬磬,这就是你选择的生活?” 苏磬微微愣了一下,稍稍回头,脸上似喜似悲,她说:“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不知道他听说了什么,具体又指什么,对她的生活又了解多少……这些,她根本没有兴趣,所有的,好的坏的,任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她都毫不在意。 江唯绕到她跟前,轻喊她的名字:“磬磬……”声音里是无尽的乞求。 她突然对他微笑起来,拍拍沙发的靠背,温和的对他说:“是要谈谈吗?那坐吧。” 她怎会不知道江唯有话要说,但她不想跟他谈,并非逃避,并非害怕,那些事,那些心情,早已尘埃落定,早已平复逝去,又何必徒增烦恼?可是,绕不过的终究还是绕不过,既然如此,不如就说个清楚。 她走去厨房,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到江唯对面的沙发里,等待他开口。 江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磬磬,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苏磬笑笑,对不起……多么廉价的词语。她低头去看手中的茶,碧绿的叶子整齐的立在水面,好像一杯子小小的树苗。她的脸模糊在蒸腾的水汽里面,让人捉摸不透。 “我和易茹五年前就分手了,”江唯苦笑,“她始终知道我爱的不是她,她以为把我从你身边拉走,总有一天我会爱上她,可是,我还是做不到……” “她是用心良苦,”苏磬若有所思的,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 江唯无奈的点头:“嗯。我已经对不起你了,我不能再对不起她,不然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我们坚持了三年,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大学毕业的那天,她还是跟我提了分手,她说她想通了,也不会嫁给一个心里一直想着别的女人的男人。” 苏磬啜了一口茶,神情有些茫然。再伟大的女人,在感情上始终也是有洁癖的。 江唯叹了口气,继续说:“毕业后她嫁了一个美国人。生活的很好,很幸福,也算减轻了我的内疚。那几年我一直拼了命的打工,有了点积蓄,就继续开始念书……” 苏磬浅笑:“不是挺好?你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江唯有些惊讶:“你知道?” 她点头。秦天宇的新房要设计装修,秦小鱼整天在她耳朵旁边嚷嚷说是要请刚从美国回来的知名室内设计师主持设计,有一天拉着苏磬去了“唯一”工作室看方案,苏磬一进门就觉得不对,找借口溜了才没有跟江唯照面。 江唯的心里忽然燃起一丝希望,“我以为你不会再关心我的事情了。” 苏磬漫不经心的回应:“巧合而已。” 江唯站起来,从她手中取走茶杯放在茶几上,握住了她的双手在她跟前蹲下来:“磬磬……” 苏磬静静的看他,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从他身边走开。自己,早已百毒不侵了,不是么? 江唯垂下头,一动不动的蹲着,沉沉的说:“磬磬,我们是真的回不去了吗?” 苏磬的嘴角浮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睛迷迷蒙蒙的看着窗外,耳边仿佛又听到他在讲,他会爱她,用尽一生的时间。可是,又如何?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她。 她缓缓的点头。是的,回不去了。江唯,你那么了解我,走的时候就应想到会有今天。 江唯闭了闭眼,黯然。沉默了好久,他犹疑着再次开口:“你和他……?” 苏磬迅速的转过头来,打断他:“江唯,你想听实话么?” 他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爱情、婚姻、诺言,这些我很早就不信了。我看过我爸和我妈的婚姻,看过我妈和你爸的婚姻,还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感情是不可以替代的。我只是跟随着自己的意念生活,不想过去,不问未来,只过好现在,如此而已。你可以说我冷漠,甚至不近人情,但是,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种无处可逃的境地,有些事情,一辈子一次,足够了。”她平静的叙述,仿佛讲的事情跟自己毫无关系。 江唯听得心惊胆颤,他竟伤她如此之深。他无言以对,呐呐的说:“磬磬,对不起。” 苏磬再次面朝向窗外,声音里,是波澜不惊的决绝:“江唯,这话你八年前就说过了。” “我……” 她没有回头,却打断他,“我不管你听说了什么,如果你是要来谴责我的生活,那么你可以走了。”她回过头来,直视他,眼睛里的坚韧让他无地自容,她说:“江唯,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谴责我生活的权利,唯独你没有。”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 苏磬摇头:“江唯,我如果说我原谅你了,我会觉得我很虚伪,”她笑了一下,继续说,“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但是……过去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 那天在火车上他曾经问她,都去过哪些地方。是的,她去了很多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一个人,只为了忘记。最后,她真的都遗忘了,也学会了如何爱自己,如何保护自己。遗忘是会让人坚强的东西。 江唯沉默着,不知要说什么。她都忘记了,忘记了也好。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在叫他:“江唯”,声音空盈,“我不知道你还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是,如果我们还有未来,我们只可能是一种关系……” 江唯咽了咽口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将永远都只是她的哥哥。 她说:“我妈,你爸,我们所处的家庭,都注定了我们之间不可能毫无瓜葛,所以,如果你愿意,我会全心全意接受你做我的哥哥。” 江唯怔怔的看着她,她也正视着他,不再回避,她的眼睛里淡泊从容,宁静如水。他知道,这些都是她真心实意的想法,不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深深的叹气,走过去把她拥入怀里,感觉到她的一丝挣扎,他说:“磬磬,别动。最后一次,我保证。我接受,我会做好你的哥哥。”心里的苦涩无边的蔓延开来,他闭了闭眼,就是这样了,能做回兄妹,他已经该满足了,对他来说,已是最好的结局。 只一会儿,苏磬便推开他,笑容浮上脸庞,说:“中午在这吃饭吧。我现在去做饭,你看会儿电视。” 他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磬磬,你和程石……” 苏磬莞尔:“我很快乐。”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没入了厨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6、第 19 章 程石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懒懒的靠向他的大椅背,伸手扯松了领带,呼出一口气。与叶氏的合作案进入实质筹备阶段,时间又快到年底,正是一年最忙碌的时候。可他工作了一上午,虽然维持了面上的平静,心头却不知怎的,一阵一阵的烦躁。他呆坐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手指不知不觉按了苏磬的号码。 她很快接了电话:“程石?” 他问:“吃过午饭了没?” “嗯,刚吃过了。你呢?” “还没有,一直忙到现在。” “嗯。”苏磬看看墙上的钟,工作餐的时间已过,沉思了一下,问他:“想吃什么?我马上就去公司,给你带过去。” 程石稍愣了一下,心生温暖,但嘴上却说:“你别特意过来了,我不饿。” 苏磬笑:“我又不是特意去给你送饭,我是要去上班。” “哦……”程石的眉头淡淡蹙起,心情却突然沉静下来,他问:“你要来上班?” 苏磬轻轻的笑起,开他的玩笑:“程总经理,你是在教唆你的员工偷懒吗?” 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你来吧,我等你。” 笑容敛去,苏磬忽然沉默。我等你。这样简单的三个字。 很多年了,她一直深切的体会着独行的自由和孤独,她的每一次行走都会有一个目的地,可是,她的心,从来没有目标,她完全无法控制,无法预料下一瞬间它会在哪里。她只是不停息的走,不知疲倦的奔向下一个目的地,接受大自然的洗刷,让自己的心不管在哪里都变得无所畏惧。 程石不经意间吐出的三个字,意外的,在她的心头无边无际的蔓延泛滥开来,温情脉脉,纷纷扰扰的渗透进她自以为坚固的内心深处。 “苏磬?”他低低的唤她。 “嗯,我在。”她回过神来,答应,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她说:“我马上就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没有,你顺便就好。” 苏磬直接坐电梯上到总经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赵秘书眯着眼睛对她微笑,“快进去吧,等你很久了,都问了好几次了。” 她笑着点头致意,知道程石交待过秘书了。轻轻的敲门,等里面的人应了,她推开门走进去。 程石正埋着头审批文件,等她走近了,才抬起头来:“来了?怎么这么久啊?” 苏磬笑了起来,她前前后后一共也就花了半个多小时,他居然还嫌久,便戏谑他:“你不是不饿嘛?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及了?” 她的笑容还是一贯的轻浅,程石仔细的观察,渐渐的发现,这样云淡风轻的笑容里,隐藏着桀骜不驯,深重自持。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站定,再自然不过的,伸手帮她整理被风吹乱了的发丝,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却不说话。他其实只是想快些见到她而已,而她呢,就是这样,总是自然而然的就拒绝这样的想法,自动把她自己隔离到别人的世界以外。 苏磬见他不说话,看了他一会儿,不动声色的问:“怎么?饿傻了?” 他摇头,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开口就问了出来:“江……你哥哥怎么样?” 苏磬闪了闪神,道:“没事了,吃过午饭他就走了。昨天晚上的事,要谢谢你。” 程石没有忽略苏磬脸上一闪而过的怔忡,却笑嘻嘻的去搂她,靠在她耳朵边上低沉着声音说:“你都说过好几次谢谢了,说了半天,你到底准备怎么谢我?” 她推开他,没好气的斜睨了他一眼,塞了一个盒子给他:“诺,盛记小笼包子一盒。” 他低下头看那盒小笼包,假装苦着脸,可怜兮兮的仿佛是在自语:“就这样啊?” 苏磬哭笑不得,她越来越怀疑,那个整天冷着一张脸的程总经理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没事就会耍点小赖,发点小脾气的人,偏偏他的这点小把戏在她这里还屡试不爽。 这一次,苏磬决定不理他:“你赶紧吃,我下去上班了。”不等他反应,转身就走。 程石也不拦她,靠在办公桌上没动,看着她闭门而出。他轻叹出声,很多时候她表现出来的柔顺,其实是一种自闭。她封闭自己,不让自己对外界的任何人和事产生异样的情绪。他一直觉得她经历过一些事情,见到江唯后更肯定了这一点,但她看起来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从不提起自己的事,也从不试图了解他的任何事情。可是,随着对她的了解越来越多,他就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从她身边走开。 程石打开盒子,小笼包子一个一个整齐的排列着,白白的薄皮,干干净净,没有撒出任何汤汁,笑容不自觉的浮上嘴角,她总是那么精细的做着一些小事,轻易的就能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快到下班的时间,程石给苏磬打电话,想告诉她他晚上要加班,不用等他一起晚饭了。 接通了她的电话,他说:“我今天要加班,晚上我自己回去。你呢?下班了要干嘛呢?” 她那头似乎很忙碌,只简单的说:“加班。” 此话一出,周围的同事都吃了一惊,纷纷转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程石也没想到,不由想逗她,却听到秦小鱼的大叫声:“苏磬你说什么?你要加班?”他皱了皱眉,这个秦小鱼! 给秦小鱼这么一叫,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苏磬今天要加班。秦小鱼睁大了眼睛,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叫得有点大声,捂着嘴巴坐下来,一脸歉意的看着苏磬。 苏磬却泰然自若,像是对她解释,又像是对电话里的人说:“今天上午不是缺了班?该做的得补上。” 秦小鱼憋着嘴巴点点头。程石沉吟了一下说:“嗯,也好,那我们晚上一起回去。” 挂了电话,秦小鱼神秘兮兮的凑上来,压低了声音:“程老大呀?” 苏磬把她按回到座位上去:“做事!” 办公室里的嘈杂声渐渐消失,只剩下敲打键盘和翻阅纸张的声音。七点出头的时候,赵秘书跑下来,朝他们部里张望了几眼,对坐在门口的同事说:“今天剩的人不少嘛,看来老总今天要破财了。” 那同事笑着问:“怎么了?” 赵秘书走进来,对大家说:“好事。大家都先别走,也别叫外卖了,今天程总请吃晚饭,七点半楼下准时集合。” 办公室里顿时像是炸开了锅,突然间一扫颓废,个个斗志高昂。赵秘书一走,秦小鱼又凑过来“嘿嘿嘿”一阵乱笑:“苏小姐,这都是托你的福吧?” 苏磬被她笑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笑道:“谁的福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的吃是不是?有的吃你不是最开心?”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继续工作。 秦小鱼跳起来,从键盘上方一把抓过苏磬的胳膊:“好了好了嘛,别做了,你看你家程老大都一声令下了,该吃饭去咯,你看看那群人,都乐开花了。” 苏磬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说:“吃饭归吃饭,工作还是要做,等我把这点做完,这不是还没到七点半嘛?” 七点半,程石准时出现在他们部门门口,他往里粗粗的扫了一眼,只有苏磬还坐在那里噼里啪啦的打字,其他人都欢声笑语,整装待发了。秦小鱼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程石,她扯了扯苏磬努着嘴示意,苏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程石正立在那里,微笑的看着她,身边还站着陆迪非和叶心蕊。 她收回视线,关了电脑,整理好桌子,对小鱼说:“走吧。” 到了饭店,正好二十个人,坐了满满两桌。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把苏磬和秦小鱼安排到程石那一桌。苏磬却毫无意识,看也不看,随便找了空位就坐下了。 “你坐这儿干嘛?”直到听见陆迪非低声问她,她才抬头,秦小鱼坐在她右手边,左手边是陆迪非,再过去是部门的一个同事,然后才是程石。程石的那一侧,坐的是叶心蕊。 她一笑:“我就不能坐这儿啊?” 陆迪非摇头叹气:“哎,真是枉费我一片好心,特意给你留了位置。” 正说着,她眼角瞥到程石的脸色仿佛不太好,抬起头去看他,正对上他的眼睛,只朝他微微一笑,便不再看他,低下头去喝茶。 这顿饭吃的很热闹,敬酒的敬酒,胡扯的胡扯。程石在应付着那些人的间隙,眼睛不时的瞄向苏磬,就算在这么吵闹的环境里,她还是能安安静静的坐着,慢条斯理的夹菜,细细的品味每一道菜。有人来敬她酒,她也不推辞,爽快的一干而净。 叶心蕊突然站起来,对着苏磬举杯,倒也没有废话,只说:“苏小姐,这杯酒我敬你。” 这段时间,因为合作案的关系,叶心蕊几乎天天往公司跑,叶心蕊对程石的心思无人不知。这会儿碍着程石的身份,加上苏磬也在场,这样敏感的场面,都是混职场的,谁也不点破,都是嘻嘻哈哈的插科打诨。叶心蕊突然这么一下倒引得大家都安静下来,平日苏磬在公司极为低调,这样的场合,被叶心蕊当众挑衅,很多人等着看她的反应。 苏磬微笑着站起来,目不斜视,一贯的淡然:“谢谢!那就先干为敬了。” 叶心蕊自是不会含糊,也一饮而尽。两人才坐下来,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发现,苏磬跟叶小姐长得有些像呢?” “是嘛?”转眼间大家纷纷对着苏磬和叶心蕊左顾右盼起来,苏磬还是那样,叶心蕊却被盯的不好意思起来。 陆迪非托着下巴看了半天,点了点头,“嗯……还别说,好像是有点像,特别是眼睛。” 苏磬无奈,抬眼的瞬间撞上叶心蕊的目光,有些尴尬,只得投以一笑。陆迪非说的是真的,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叶心蕊的时候,苏磬在第一瞬间就注意到她的眼睛。只是像归像,苏磬总是觉得叶心蕊的眼神太过锐利。 自始至终,程石都一语不发,老大不发话,众人自然也不好说的太过,不再多说,吃菜的吃菜,转移话题的转移话题,场面瞬间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秦小鱼却拉着苏磬耳语起来:“哎,苏磬,你说这个叶心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说着像模像样的揣测起叶心蕊的心思来,“我看啊,她是觊觎程老大的钱财和美色,打算不择手段跟你单挑!” 苏磬一听,幸好放在嘴边的那勺汤没有喝下去,不然非喷出来不可,她抑制不住的笑出声,“小鱼,多吃少想才好消化,少琢磨这些没用的。” 两个人正乐着,陆迪非也把头凑过来,压低了嗓子说:“我倒觉得秦小鱼说的八九不离十,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就等着接招吧!秦小鱼,是吧?” 秦小鱼连连点头:“是是是,英雄所见略同,握手握手。” 两人握着手,激动的对视,凑在苏磬跟前“嘿嘿嘿”的贼笑。苏磬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两个活宝,无语到极点。转头的瞬间,她看到程石正盯着他们这里看,脸色微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眼带笑意,有些无奈得对他微微耸了耸肩。 最后的结果,秦小鱼被塞进一辆出租车单独遣送回家,住南环的陆迪非因为再次顺路,被勒令送住北环的叶心蕊回家。陆迪非是有苦难言,秦小鱼后来总结,她一定认真吸取教训,这辈子无论如何再不得罪程老大,不然非常有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7、第 20 章 那天饭后,苏磬有些微醉,无心应酬,早早便独自立在饭店门口的一棵梧桐树下,等不远处的程石将醉酒的同事们一个一个打发走。 因为都喝了酒,没有再开车。将叶心蕊和陆迪非最后请上出租车,程石转过头来,秋天的夜晚微风阵阵,梧桐树的黄叶悠悠飘落,落在她的头发上面,又落到地上。她今天穿了一件宽大微厚的白棉布衬衣,袖口卷着,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臂,水绿色的粗麻长裤直直的垂到脚跟。她还是固执的低着头,不断的伸脚去踩满地枯落的梧桐叶。 程石走近了,她居然也没有察觉,仍旧专心致志的踩着那些落叶,一片又一片,发出“磕嗤磕嗤”的声音。程石伸手轻轻拂去她头发上的碎叶,她才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对他笑,脸颊有些晕红。脸上的表情突然让程石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的她也是这样,喝醉了,笑得眯起了眼,眼睛里仿佛泛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而平常笑的时候只是嘴角弯翘的厉害,眼睛却是清亮清亮的。 她问:“都走了?” 他答:“嗯,我们也回去吧。” 她眼睛眯得更厉害了,笑着答应:“好。” 他又问:“冷不冷?” 她深深的呼吸,摇头。 程石握住她的手,温温的,这才放心,说:“我们慢慢走回去,好不好?” 苏磬点头,还是笑,眼睛越来越迷蒙,只道:“好。” 两个人手牵着手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苏磬还是低垂着头,也不看路,却不时的伸出脚去踩那些脆生生的落叶,程石看着,也不阻止,只偶尔在她要撞到迎面走来的人时,把她揽到怀里闪过。 “苏磬?”他突然出声叫她。 “啊?”苏磬猛地抬头,眨巴着眼睛看他。 “今天是叶心蕊来了,正巧你也没下班,你们部门最近加班多,所以……”他耐心的解释。其实,叶心蕊来,是想找他单独吃晚饭,他是知道的,又不能驳了她的面子,于是找了犒劳属下的借口,把所有在场的人都请了。 她笑着点头:“嗯。” 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程石又问:“那会儿你们几个在嘀咕什么?” 苏磬又“啊?”的一声,仿佛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程石拉着她停下脚步,低头仔细的看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说:“没有。”突然双手拖着他在路边的大理石凳子上坐了下来,仰着脸对他说:“好累,坐一下再走。” 程石看着她,脸任性的仰着,嘴唇微微的撅着,眼睛里竟是央求。程石哪里经得起她这样的表情,平时想也想不来,这时见她如此,心里柔软得像是化了水一般。他叹了口气,坐下了,苏磬蜷起双腿抱在胸前,脚跟抵在凳子的边缘,头一歪靠到他肩膀上。 程石伸出手臂去揽住她的肩,手上微微的有些用力,苏磬感觉到他的力量,又靠紧了他一点。 她突然“咯咯”的笑起来,说道:“那会儿啊,陆迪非和小鱼说你被打劫了,问我要不要美人救英雄?” 程石费解,想了好半天也没明白过来:“什么?” 苏磬点明:“叶心蕊。” 程石恍然大悟,陆迪非,秦小鱼,再加上苏磬,说起话来应该就是这种风格。程石比较关心结论,他笑道:“那美人,是否打算拔刀相助救英雄于水火呢?” 苏磬却不笑了,轻轻的摇头:“不。自古都只有英雄救美。美人不救英雄,只救狗熊。” 程石愕然,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叫:“程石?” “嗯?” “你有没有去过香格里拉?” 他点头:“去过,就是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和陆迪非就是从香格里拉去的丽江。” “嗯。松赞林寺去了吗?” “嗯,去了。” 她缓缓的说:“我第一次去还是好几年前了,那个时候花了好几个小时走上去……” 程石一震,苏磬抬头看他,他问:“好几公里路,你走上去?” 她点头:“是啊。”他有些震惊,她却不觉得有什么,那只是她所有旅行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她的眼睛迷迷蒙蒙的,继续说,声音安宁平缓:“我在菩萨面前坐了好久,跟寺里的一个老僧人聊天,他的话真有道理,他说人世的痛苦挣扎,甚至安宁幸福,都会不留痕迹的成为过去,只要洞悉了参透了,凡事就都释然了。他对我说,每天来这里的人很多,上香祈愿,可是真正能了悟的却很少很少。” 程石听得叹气,揽紧了她说:“人生在世,总还是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苏磬往他怀里缩了缩,酒劲有些过了,身体开始发冷:“嗯。但是我特别喜欢他说的那段话。后来去的时候,特意又去了松赞林寺……嗯……就是后来遇见你的那次,可惜没有再找到他……” 程石感觉到她的瑟缩,低头去看她,眼睛已经半阖着,似乎就要睡着了,他问:“是不是困了?” 她似有似无的点点头。 程石抬头看了看路,已经离家不远了,他轻拍她的脸颊,轻声唤她:“苏磬,马上就到家了,我背着你走,好不好?” 她困顿的睁了睁眼,顺从的趴到他背上,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一路慢慢的走,寂静无言,程石想着苏磬刚才说的话,她几乎没有跟他说过她的经历,记忆中这好像是第一次。他知道她喜欢独自旅行,经常不告而别,一个人到处跑,跑了哪里,碰到些什么人什么事,他却不得而知。 那天晚上,程石躺在床上格外的清醒,从她睡下去,她的脸一直埋在他怀里,身体有些微微的蜷曲,一动不动,睡得像个小婴儿。他在她身边,揽着她看着她,想着她说过的话,只觉得心疼。她只有醉了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她真正的内心,他喜欢她这样有些软弱、紧紧依靠他的样子。程石轻轻的叹息,吻了吻她的额头,才慢慢的睡去。 自那以后,程石开始有意无意的制造一些机会。或者两人吃完了晚饭,什么也不干,窝在沙发里,或者外面下着雨,房间里暗暗的,两人各自躺在床的一侧,又或者周末阳光好的时候,一起坐到阳台上。只是闲聊。很多时候仿佛是他不经意间问起,又有些时候苏磬也会自己说。 说她在成都,吃火锅吃到回来以后半年都没有再踏进火锅店一步; 说她在新疆的葡萄园里吃葡萄,一直到现在看到葡萄就想跑; 说她在金沙江边捡石头,她从箱底翻出一堆石头,方的圆的彩色的,一块一块给他看; 说她在古老的镇子上赶集,买一些当地人自制的茶叶,药材和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 她去过的地方又多又杂,让他叹为观止,甚至有些他连听都没有听过。她平平淡淡的讲,在他听来却总是很有趣,有时候她讲着讲着就站起来翻箱倒柜,东西都是小小的,不起眼的,却都有自己的故事。跟他讲着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苏磬从一本书里翻出一张小纸条,纸条已经被压得平平整整的,但仍然可以看出细小的褶皱和纹路。上面的字是用老式的钢笔所写,写得不是汉语,是藏语。 她解释说:“这是藏语,吉祥如意的意思。” 他说:“那我知道,扎西德勒嘛。” 她笑:“对。这是我在稻城的时候,稻城你知道吧?在四川西南部,已经上了青藏高原了。” 他点头。她就继续说:“嗯,是我在稻城的时候,一个藏族小伙子给我的。” 他一听,手臂顿时收紧,蹙着眉头说:“以后不准你乱跑。” 她靠在他怀里笑的灿烂:“他叫扎西多吉,很……”,她想了想,“天然。” 他一听也笑了:“人也可以用天然形容的么?” “嗯,天然的让人自惭形秽,”她回过头仔细的看他的眼睛,墨黑墨黑的,深不见底,她笑着摇头,“你的眼睛不行,多吉的眼睛很清澈,灿烂又透明……” 还没说完,他就亲了上来。很久,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她睁开眼睛,看到他正死死的盯着她,他恶狠狠的说:“我的眼睛行不行?” 她“噗哧”笑了:“你是嘴巴行,眼睛还是不行。” 然后嘴巴就又被他堵住了,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含含糊糊的问:“行不行?” 她说不出话来,赶忙点头,他才满意的撤开,得意的说:“可以继续讲了。” 她却慢条斯理的把纸条夹回书里,说:“不讲了。” 程石拉住她,问:“为什么不讲了?” 她不看他,开始收摊在地上的东西,故作沮丧:“都不能讲别人好。” 他笑嘻嘻的拉回她的手:“怎么不能?能的能的,讲吧讲吧,”他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呢喃:“我爱听。” 她却笑了,眼睛里闪过一丝调皮,重新坐好,她说:“生活在那里的人们都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会让人无所遁形。” “嗯。” “我去的时候是淡季,游客很少,想找人拼车去亚丁都难。后来多吉带我去了亚丁自然保护区,他说那里有最美丽的格桑花,一定要去看看。” “格桑花?” “嗯,青藏高原的一种野花,一朵一朵,小小的,粉粉的,也有金色的,看着很柔弱,却能耐得住高原雪山的风寒,可以带来吉祥,是幸福之花。程石……”她低声唤他的名字,眼睛迷蒙起来,“那个地方真美,美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她低低柔柔的叙述着,却又突然陷入沉思,程石没有打扰她,只是认真耐心的望着她,等待。 过了好久,苏磬才幽幽的说:“那是一种夺人心魄的纯粹,和让人不顾一切的清澈。”她突然的抬头,笑着说:“你知道不?多吉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叫格桑美朵,连人的名字都那么美。” 程石突然问:“人长得美不?” 苏磬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没见到。” 程石扳转了她的身子正对着自己,额头抵上她的,说:“下次我们一起去找他们,好不好?” 苏磬闭上眼睛:“好。” ……默然,寂静。一室安好。 还有一些事情,她讲的极其平静,好像不是她经历过的一般,程石却听得心惊胆颤。 比如她在青海碰到泥石流,站在山腰,看着大大小小的石头不时的滚到山下去; 比如她在海拔六千米的地方爬雪山,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窒息; …… 苏磬说着这些的时候,程石就会握着她的手,从身后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他沉默着,可是心里,胃里,翻江倒海的难过,他不知道,那时候的她,一个人,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经历这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8、第 21 章 午间,苏磬接到秦天宇的电话。离元旦不过大半个月了,秦天宇约她吃晚饭,并给她送喜帖。她答应了,电话给程石说今天不回家吃晚饭。 程石把手机扔到一边,看看坐在他办公桌前的陆迪非,随口问:“晚上有空么?” 陆迪非一脸似笑非笑:“干嘛?被抛弃了想起我来了?今天我约了人了。” “那算了,”程石说着便开始翻阅桌上的案卷。 陆迪非气定神闲,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起身走到窗边讲电话。讲完了,转身对程石说:“好了,搞定。吃饭还是喝酒?” 程石抬眼瞅瞅陆迪非手里的手机,又瞅了眼手机机主,问:“这样就解决了?” 陆迪非撇了撇嘴,无所谓的耸肩,往外走去:“先吃饭后喝酒,你买单!” 这个人……程石笑着摇头,低头开始工作。 陆迪非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回来:“哦对了,今年的圣诞晚宴是跟叶氏合办,你知道吧?” “知道,让他们积极点,这次的合作至关重要。”程石头也不抬的交待。 陆迪非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不怀好意的凑近,“你知道至关重要,你还那样对叶大小姐?你就不怕……” 程石不以为然,“这两件事有关系么?” 陆迪非来劲,“怎么没有关系?万一叶董事长打算用联姻来促成合作案怎么办?你就没想过?” 程石挑了眉,似笑非笑,“看来你最近很闲,都有空看电视剧了,不如后面和叶小姐沟通协调的任务都交给你?” 陆迪非一拱手,“大哥,你赢了,那姑奶奶我惹不起。你是没看见,你让我送她回家那两次,人家那张脸,拉得比面条长,阴沉得比关公还黑。拜托你,合作案期间就哄着点人家,逢场作戏而已,苏磬不是小气的人。” 提到苏磬,程石抬起头来看他,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却又忽然定定的望着陆迪非出了神,脑海里不知为什么想起苏磬说过的那句话:美人不救英雄,只救狗熊。 陆迪非索性一屁股又坐下来,“话说苏磬和那个江什么的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他们俩以前有过一段,说是当时苏磬要分手,很绝情,后来那谁就出国了,最近才回国,好像还是对苏磬余情未了……但是那天苏磬又说那是她哥哥……什么情况啊?” 程石回神,低头翻文件,仿佛事不关己,“不知道。” 陆迪非哼哼,“你就装吧,我看你和苏磬最近都快成连体婴了,她的事你能不知道?” 程石瞥了他一眼,“啪”一声合上手里的文件,丢过去,“嗯,不知道。对了,我刚刚做了一个决定,后续叶小姐的部分就由你接手,这是时间表。” 陆迪非手忙脚乱,“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程石站起身,理所当然,“怎么不行?就这么定了。我仔细想过了,你说的很有道理。” 陆迪非郁闷,“我说什么了让你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决定?” “你说万一叶董事长打算用联姻促成合作案,为了防止这种万一,我得避嫌,”程石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走吧,吃饭,我买单。” 陆迪非…… 苏磬从秦天宇手中接过喜帖,打开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完,才微笑着说:“天宇哥,恭喜你。” 秦天宇笑:“嗯,谢谢!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嗯,一定。” “小磬,这次我给你哥哥也发了请帖。”秦天宇突然说道。 “我哥哥?”苏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秦天宇笑道:“江唯。” “哦……”她了然,想起来秦天宇的婚房是江唯工作室做的室内设计。 秦天宇看着她,说:“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他,我那房子的事情多亏了他,帮了不少忙,很多沟通工作都是他在做,设计费也给我们免了。” “嗯,”苏磬点头,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哥哥?” 秦天宇微笑着说:“也是碰巧。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有一次他无意看到小鱼的名片,说他妹妹也在那个公司,我就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他说的妹妹原来就是你,我当时还在想,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还有个哥哥。” 苏磬点点头:“嗯,是啊。他是我继父的儿子,我进s大之前他就去了美国,我也很多年没见了,上次国庆节回老家才知道他回国了。” “原来是这样……”秦天宇顿了顿,说:“这事小鱼不知道,我没跟她提过。”秦天宇亦是敏感体贴的人,知道苏磬多年不提的人和事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苏磬笑:“嗯,没事,什么时候我自己告诉她。” 秦天宇点点头……两人说话间,苏磬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磬抱歉的对秦天宇笑笑,接通。 那头的人问:“还在吃吗?” 她不禁微笑:“嗯。你呢?” “跟陆迪非在吃饭,”接着又问:“你什么时候结束?” 苏磬看了一眼对面的秦天宇,没有直接回答:“怎么?” 那人含糊其辞:“没事。” “那我先挂了?” 对方似乎有些失望,轻轻的“哦”了一声。苏磬正打算摁键,那人却叫住她:“苏磬!” “嗯?”她答应着。 “你不要喝酒。”声音温柔,像是命令,又似乎是请求。 苏磬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没来由的一软,应道:“好。” 陆迪非从洗手间出来,远远的瞧见程石在打电话,故意放慢脚步,等他把手机放下才坐下来,故作不知的问:“等下去蓝调?” 程石想了想,说:“嗯,好久没去了。” 陆迪非只笑,没有作声。他想,程石和苏磬,或许就是这样了。他和程石一起长大的交情,程石这样子在意牵挂一个人,连他也是第一次见。 苏磬握着手机有些愣神,直到秦天宇叫她:“再吃点吧,你都没吃什么。” 她反应过来,笑应:“好。” “刚才是程石?”秦天宇随口一问,见她肯定的点头,他笑着戏谑:“就这么不放心啊?” 苏磬呆了一呆,脸上竟有些发热,垂下头去,轻声说:“没有。” 秦天宇很惊讶,他的记忆中,苏磬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她从来都是浅浅淡淡,神情自若的,每次见到她,他就会想起“人淡如菊”四个字来,用来形容她,再确切不过。只是,眼前的她,仿佛有什么地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说:“婚礼那天叫他一起来吧。” 苏磬笑,“我到时候问问看他的时间,有个大项目挺忙的。” 秦天宇点点头,“小磬,你好像很久没有出去旅行了,”好像是在问她,却又是肯定的语气。 苏磬沉默。是啊,除了宏村的那三天,这一年多,她竟然没有再离开过这个城市,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想要定下来了吗?” 苏磬微微一笑,老实的答:“我不知道。” 秦天宇看着她,道:“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苏磬颔首。 “小磬,其实我观察过你很久,很长一段时间……”秦天宇这么说着,自己先笑起来,“你不会觉得我变态吧?” 苏磬笑出声,“怎么会?” 秦天宇凝视她,缓缓的说:“你不是很主流的那种女孩子,一直生活在现实的边缘,让自己维持一种半现实的状态,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可是小磬,这个世界很现实,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现实的可怕。我知道你在努力远离这种现实,但是……并不代表它不存在。程石这样条件的男人,不要说女人会趋之若鹜,连男人都会嫉妒羡慕。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一定不少吧?但是以你的脾气……”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呵呵一笑,“恐怕对此非但不管,还是放纵的吧?” 苏磬只是笑笑,没有否认。 “我听小鱼说过一些你们之间的事,我也看得出来,程石对你挺好的,也很认真。这些东西不需要太多的接触,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之间的感觉有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也是男人,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是需要管的。当然,也看你怎么管。如果能定,为什么不呢?有些东西,你往前一步,抓住了,可能就是一生一世。” …… 一生一世?或许。 回去的时候,苏磬独自走在深秋的马路上,快要入冬了,天气格外的阴寒,她拉紧了衣领,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依旧缓缓的迈着步子,想到秦天宇今晚对她说的话,脸上会浮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说的,她都懂,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总也得不到答案,后来干脆也就不去想了。但她却知道,她现在很快乐,生活安稳,会有淡淡的幸福。其他的,那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又如何让别人去相信?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能要求别人做到? 走着走着,她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机,看着程石的名字,按下了通话键。才响了两声,电话便通了,他那头吵闹得厉害,她只听他对她喊:“别挂,稍微等我一会儿。” 她耐心的等,等那边的嘈杂声远离了一些,听到他在问:“你现在哪里呢?” 她答:“街上。” 他说:“给我位置,你别走了,我马上过来接你。” 她抬头看看前面的路,说:“不用了,我就快到家了。” “好,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挂了电话苏磬继续走路。程石回到吧台,直接拿起外套。陆迪非跟吧台的女侍应聊得正欢,看到程石的动作,吐了一口烟问:“就走了啊?” 程石颔首,拍拍陆迪非的肩膀,又对那女侍应说:“今天都记在我账上。” 陆迪非哈哈笑:“你真当我寒酸啊!” 程石笑笑,也不废话,打了招呼,转身就往门外走去。那女侍应看着他的背影,问陆迪非:“最近很少见他来,怎么今天来了也这么急匆匆的?” 陆迪非端起酒杯灌了一口:“他啊,转性了。” 女侍应一边擦酒杯一边笑:“转性?不是。我看啊,是心定了。” “哦?”陆迪非斜着眼瞄她,“这么有研究?说来听听。” 女侍应笑,“你们这些男人,来酒吧有几个是真正为了喝酒的?” 陆迪非举举酒杯,“谁说的?” 女侍应睨他一眼,“拉倒吧你!” 陆迪非“哼”的一声,“你继续。” “你这个朋友,要么不来了,就算来了也只是坐在这里纯喝酒,有些心不在焉,时刻注意口袋里手机的动静,对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女性们熟视无睹。你说,不是心定了是什么?当然,前提是他不是gay,”女侍应一个转身,耸耸肩,“显然他不是gay。” 陆迪非用夹着烟的手指指指那女侍应生,吐出两个字:“犀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19、第 22 章 圣诞就要到了。程石每天忙着加班应酬,苏磬一如既往的在五点准时下班,买了菜做好饭,或者一个人吃,或者等他回来,又或者,偶尔也会买了晚饭到程石办公室,一起吃完,陪着他加班到结束,然后两人一起回家。生活……平稳又安定。 程石每天回家,都会发现家里一些细小的变化。比如门上挂了红红绿绿的圣诞花环,窗台上多了小小的圣诞老人和驯鹿,窗玻璃上粘了金银色的天使贴花,镜子的边框上镶了圣诞垂花装饰,茶几上摆了金色的烛台…… 程石抬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加快了脚步上楼,取出钥匙开门,一只脚才跨进去,一抬头就看见苏磬站在凳子上踮着脚尖,正往墙上挂什么东西。他心里一急,连鞋都没脱就大踏步的跨过去,拦腰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程石松开她,皱着眉头问:“你没事爬这么高做什么?也不怕摔下来。” 苏磬被吓了一跳,见是他,才笑道:“摔没摔着,倒是被你吓死了,”接着又问道:“吃了晚饭没?给你留了饭菜,在桌上。”说着又要往凳子上爬。 程石一把拉住她,唬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磬扬了扬手里细细碎碎的红绿两色缎带:“把这个挂上去。” 他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缎带,说:“我来,”他挂好了,站在上面问:“这样可以么?”见她点头才从凳子上下来,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以后这种事情等我回来再做。” 她歪着头欣赏他刚挂上的缎带,眯眼微笑,“哦,知道了。” 他这才笑了,走过去换好鞋。她已经在厨房帮他热饭菜,餐桌的竹枝框里摆放着一叠餐巾纸,纸的一角印着红色的圣诞老人和绿色的藤叶,他拿起来把玩,只觉得可爱,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 见她从厨房里出来,他问:“这几天你就忙些这个啊?” 她笑:“过节嘛”,说着把碗盘放到他的面前,说:“诺,吃吧。” 程石拿起筷子默默的吃饭,苏磬没有走开,安静的坐在他对面。程石其实已经在外面简单的吃过晚饭,只是有她这么陪着,再简单的饭菜也吃得香甜。 入夜,程石洗好了澡钻进被子,将她揽到胸前。 苏磬低声叫他:“程石,圣诞夜那天早点回来?” 他一愣,理顺她的头发,笑道:“我就知道你记不住,那天公司有圣诞晚宴,今年和叶氏合办。” “哦,对,是忘了,”她想了想,说:“那就23号早点回来,好不好?” 程石答应,问:“要做什么?” 她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她小声说:“还有,24号晚上我不想去。” 程石往后一退,看到她的眼睛:“你是我的女伴,怎么可以不去?” 她笑,双手圈上他的脖子:“那我更不要去了,你那么招摇。” 他揽住她,低声说:“可是我想你去。” 她不说话,只看着他。 他突然伸手呵她的痒,嘴里不住的问:“去不去?去不去?” 她痒的缩在他怀里“咯咯”直笑,终于讨饶:“好了好了,去去去。” 他才停下来,手臂紧紧的环住她,开始吻她,她却闪开:“不过我有个条件,我不要做你的女伴。” 程石不说话,喘着气,头埋在她脖颈间,声音闷闷的传出来:“你嫌弃我。” 她眨眨眼睛,“嗯,是有点。” 他一声不吭,苏磬只觉得他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落在她的颈间。她失笑,这人……又来了,她耐心的跟他解释:“程石,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些。”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程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勉强她,跟着他无非就是跟那些人喝酒寒暄,倒真的不如让她自己躲在她的小角落里。他抱紧了她,轻轻柔柔的吻上去,嘴里模模糊糊的说:“那你要补偿我……” 苏磬被他暖暖的气息包围着,任他从她的发间、额际、眼睛、鼻子、嘴唇……一路吻了下来,她只觉全身绵软,酥酥麻麻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二十三号那天,程石早早的把应酬推了。钥匙才在锁孔里旋转,门便打开了,眼前出现苏磬微笑的脸。 “回来了?” 越来越有家的感觉,工作了一天回到家里,她总是在那里,不再是一室清冷,他觉得温馨,心里被源源不断涌出的暖意和幸福密密的填满,“嗯,”程石边换鞋边看着她的笑颜,“这么高兴?” 苏磬不说话,等他换好鞋子,主动去拉他的手,拖着他往屋里走,她很少这么做,程石按捺住满腔的惊喜,由她拉着,特别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客厅的角落里,立着一棵小小的圣诞树,旁边堆积着各种各样的装饰品。程石想起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曾经去当地人家里过圣诞,西方人的观念里,一家人一起装饰圣诞树是一件重大的事情,就好象中国人的团圆饭。 苏磬拉着程石在那棵树旁边坐下,对他微笑:“我们来装饰它,好不好?” 那笑容直直的透透的渗进程石的心底,瞬间心花开遍,“好。” 程石将灯光绳从顶端到根部牢牢的缠绕在树枝上。彩花、铃铛、小玩偶、圣诞袜、大大小小的星星和彩球被一一的挂在树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偶尔相视一笑,安静,却美好。 苏磬最后把一个小小的天使固定在树的顶部,退后了几步,笑眯眯的观赏面目一新的圣诞树。程石悄悄的关了灯,打开灯饰的开关。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一室温暖。 就这么过了好久,她缓缓的说:“我送你的圣诞礼物,喜欢么?” 程石明明满心欢喜,却故作不满:“就这样啊,没有其他的了?” 苏磬好笑的看着他,不说话,她慢慢的发现,对付这样耍赖的程石,不搭理最管用,他自己一会儿便找台阶下来了。 程石见她只笑不答,自顾自的转了话题:“我也有礼物给你,你等我一会儿。” 苏磬笑着点头。 程石跑出去,又跑回来,递了一份文件到苏磬手中,开了灯,笑着让她打开。苏磬疑惑的翻看,笑容逐渐收起,居然是她这所房子的房产证和相关契约。这里所有的,竟都已经归到了她的名下。 她说不出话来,一脸震惊,看向程石。 程石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你不是喜欢这里吗?本来要到明天才给你的,还记得去年的明天吗?” 苏磬木木的点头。一年前的圣诞夜里,他意外的出现在她的门外。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他们在一起,居然整整一年了。 程石握住她的手,笑嘻嘻的:“怎么不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的房东有多难说话?我嘴皮都要磨烂了,他才肯松口卖房子。”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她知道他一定花了很多钱,她的房东从来都不慷慨,她的租金也从来不便宜,而且,这些文件里唯一缺的就是交易金额。他,是不想她知道,不想给她压力。 苏磬摇摇头,叹气:“程石,我不喜欢这样。”价值的平衡一旦被打破,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她会恐惧,恐惧天平的倾斜。她一直珍惜的,就是他们之间的公平。 程石将她拉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说:“苏磬,我懂你的意思。记得那天我说过的吗?我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我们俩的地方。就这样,好不好?” “可是,程石……” “好了好了,就这样了,也退不回去了。” “程石……” “谁让你当时不肯答应我去我那里的?” “程石……” “我以后不出生活费,你养我……” “程石……” 他一下子吻住了她,不再让她开口说话。很久,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她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想张口说话。 “你再来,我就又要亲你了。” 苏磬哑然失笑,叹气,终于妥协。 今年的圣诞晚宴因为两个公司的合作显得格外的隆重。灯光璀璨,人也多了不少。 苏磬照例找了离自助餐桌最近的角落坐下,自得其乐的吃吃喝喝,看秦小鱼来来回回的穿梭,偶尔也会找寻程石的所在,他一点都不难找,挺立在人群里,出众耀眼,他的眼光也不时的向她看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相视一笑。程石的身边,总伴随着一个身影,苏磬看得清楚,是叶心蕊。苏磬微微一笑,低下头去喝自己的水果冰水。 自己公司的人都熟知苏磬的作风,没人来搭理她,只有秦小鱼或者陆迪非偶尔兜过来跟她说上几句。叶氏的人不知就里,时而会跑来搭讪,苏磬微笑着,无可无不可的一一回应,客气礼貌,却淡薄疏离,没有耐心的说了几句也就走了,也有有耐心的,一直坐在她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有问她便答,没问她从不主动说。 直到苏磬忽然感觉被一个阴影笼罩,她抬头一看,是程石,他立在她面前,皱着眉,脸色微愠。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坐在她旁边的那人倒站起来,招呼道:“程总。” 他略略点头示意,一伸手抓过苏磬的手,也不管众人的目光,把她拉起来就走。 那头的叶心蕊正在找他,却看到程石拖着苏磬走过来。她脸色变了变,克制着自己,说道:“程石,我爸爸来了。” 苏磬已经看到了,那个人,十几年的岁月,她居然还能认得。 叶明远也看到了她,他打量着这个跟在程石身边的人,那是一张存在于他记忆深处的脸,那时的天真稚嫩,如今已是大人的模样。他亦没有忽略她与程石相握的手……还有心蕊满心的别扭和不悦。与程石寒暄过后,他把目光转向苏磬:“这位小姐是……?” 程石还未来得及开口,叶心蕊便抢先说道:“爸,她是苏磬,是程石公司的。” 苏磬?叶明远的目光再次扫过来,知道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苏磬坦然的与他对视,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她终于知道叶心蕊眼神中的锐利从何而来,她和叶心蕊的眼睛又为什么这么相像。叶明远的眼睛眯起来,却不动声色:“哦?你叫苏磬?既和且平,依我磬声?” 苏磬微微而笑:“是,苏磬,叶董好学识。” 她和眼前的这个中年人都明白,她在十一岁之前,一直有着另外一个姓氏。 叶磬。是她十一岁以前的名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0、第 20 章 苏磬由秘书带着走进叶明远的办公室。叶明远指指沙发:“坐吧。想喝点什么?茶,咖啡还是饮料?” 苏磬坐下,微笑:“喝茶吧。” 秘书端了两杯茶进来,放在茶几上,悄悄的退了出去。茶气袅袅的升起,叶明远却不知如何开口,眼前坐着的,是他遗弃十多年的女儿。这么多年,他一直心怀愧疚,没想到再见竟是如此戏剧化。 “爸爸……” “你……” 叶明远正犹豫着,却不想苏磬居然先开口了他“爸爸”,他心头一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小磬,你竟然还肯叫我一声爸爸。” 苏磬端起茶杯,抱在手里,笑容浮上嘴角:“难道不叫,你就不是我爸爸了?” 血缘的关系从来都不是说斩就能斩断的,何必做无用的挣扎?毕竟他生了她,也养了她十年。 叶明远也笑了,有些宽心,看着她恬淡的样子,知道她生活的不错,他问:“你妈好么?” “还好。” 叶明远怔怔的重复:“那就好,那就好,”他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小磬,其实爸爸当年是有苦衷的。” 苏磬微微而笑,点点头。其实,对她来讲,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早已不再重要。只是,她看着叶明远,她记忆中的这张脸是年轻的,如今却已爬满了皱纹,眉宇间不经意流露着孤独,年老而衰的孤独,眼睛里,闪着急待倾诉的渴望。 “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人老了,就会常常想起以前的种种。”叶明远停下来,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继续说:“我和心蕊的妈妈是青梅竹马,可是,我们有血缘关系……” 苏磬一惊,猛地抬头,叶明远自嘲的笑笑,对她点点头,“关系虽然不是很近,但也不远,所以硬是分开了。后来,经人介绍,我认识了你妈,恋爱,结婚,有了你,生活虽说平淡,一家人也和和美美的。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你江叔叔和你妈在一起,”他把烟递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呼出:“当时年轻气盛,也不听你妈解释,犯下了让我后悔一生的错误,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和心蕊的妈妈发生了关系。当时你才四岁,后来我和你妈和好了,心蕊的妈妈却突然失踪了。直到你十岁那年,她突然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我面前,那孩子就是心蕊,也已经六岁了。因为血缘的关系,心蕊从小体质就弱,经常会生病,她妈妈走投无路了才回来找我。我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跟你妈摊牌,那个时候心蕊母女更需要我,你妈没吵也没闹,甚至连话也没有多说,第二天就签了离婚协议给我,条件是走了就不要再回去。” 是的,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原来,这样的决绝,来自母亲。苏磬怔怔的望着手中的杯子,茶叶都已经展开,沉到杯底,安卧。 叶明远掐灭了烟头,长长的叹气:“心蕊的妈妈前几年也去世了。事情过去了十几年,真没想到,我这些话现在唯一能说的人竟是你。小磬,你怪不怪爸爸?” 苏磬抬起头,缓缓的说:“爸,都过去了。” 叶明远轻轻拍了拍苏磬的肩膀,笑道:“有空经常来陪爸爸喝喝茶,吃吃饭,人老了,开始怕孤独了。” 苏磬笑着点头。 叶明远有些犹豫,心蕊对程石的感觉他不是不知道,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小磬,你和程石……” 苏磬没有想过要掩饰,接过话来说:“我们住在一起。” “什么?”叶明远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他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那心蕊这孩子还整天……我得说说她,她从小身体不好,所以老惯着她,任性的很。” 苏磬笑道:“爸,你连这也要管?” 叶明远眨眨眼睛,笑眯眯的说:“不管?难道让你们姐妹争得头破血流,跟那个什么电视剧里演的,缺胳膊少腿的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苏磬不禁笑了出来,叶明远也呵呵一笑,抬手看看表,站起来道:“走吧,今天不是圣诞节嘛,晚上爸爸请你吃饭。” “好。”苏磬答应,想了想,又说:“那我打个电话。” 叶明远了然,走开了去。 苏磬挂了电话放回包里,笑着说:“爸,要不就去我那儿吃吧?” 叶明远玩笑道:“怎么?怕爸爸请不起啊?” 苏磬摇头,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是程石已经做好了晚饭。” 叶明远哈哈大笑,拿起外套:“是嘛?程总经理亲自操刀下厨,那我可真要尝一尝了。” 程石见到叶明远跟着苏磬一起回家,有些吃惊,却不动声色:“叶董事长,您这是?” 叶明远走进门,伸手拍拍程石的胳膊,故意装得一本正经:“听苏小姐说你饭做的不错,特意来尝尝你的手艺。” 程石一听,总是觉得哪里奇怪,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眼睛下意识的去寻找苏磬,却看到她一闪身已经溜进了厨房。 叶明远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屋里琳琅满目的圣诞装饰,拿起茶几上瓷质的圣诞老人晃了晃,“你们的圣诞节过得有滋有味的嘛!” 程石脸上的笑容柔和起来,“都是苏磬弄的。” 苏磬把餐桌摆好,三副碗筷,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吃饭吧。” 这样朴素的温暖。叶明远好久没有尝试了。心蕊是个爱玩的孩子,父女俩很少在一起吃饭。家里一直请着保姆,饭菜做好了也总是他一个人在吃。 叶明远轻轻的叹息,听到程石叫他:“叶董,请坐。” 苏磬端着汤盆从厨房里走出来,程石上前接过,轻轻的放到桌子的中央。 叶明远笑声爽朗,“程石,苏磬是我的女儿,你就亲切一点,叫伯父吧。” 程石惊愕,脱口而出:“伯父?” 叶明远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戏谑他:“好吧,我就当你叫过了。” 程石看向苏磬,她抿着嘴看了他一眼,只是微笑着,微笑着说:“爸,坐吧。菜都是程石做的,很好吃,你多吃点。” 吃饭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偶尔筷子轻触碗碟的声音。叶明远突然说话了:“你们平时都是这么做着吃的?程石,都是你做?” 苏磬专心致志的吃菜,笑而不答。程石看看她,知道她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笑道:“能在家吃就在家吃,大部分都是苏磬做,今天是碰巧。”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苏磬和程石话都不多,叶明远却觉得这顿饭吃的格外舒心。吃完了,苏磬收拾了碗筷来洗。她洗碗,程石从来都是在一旁陪着,帮着把洗好的碗筷擦干收好,可是今天,她悄悄的示意,让他陪着叶明远。两人自然而然的,便谈起了合作案的事宜。苏磬洗好了,泡了三杯茶,给他们端了过去,也不打扰他们的谈话,自己进了书房。 过了很久,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苏磬背对着门正埋头看书,她转过身来,叶明远站在门口,笑着对她说:“小磬,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苏磬抬头看看墙上的钟,站起身,“嗯,我下去送送你。” 父女俩慢慢悠悠的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斜长斜长。叶明远无数次想象过和苏磬父女重逢的场景,却没有一次是像这样的,不亲昵,但平静祥和。 他拉开车门的瞬间,苏磬突然问道:“爸爸,八年前妈妈是不是找过你?” “八年前?”叶明远沉吟,仔细的想了想。其实并不用多想,离婚后那么多年,苏磬的母亲苏林只找过他一次,他记得很清楚,是为了苏磬转学的事情。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林也没有多说,只是求他为女儿做一件事情。 他点头,又问道:“小磬,那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苏磬默默的摇头,笑道:“没有,是我自己任性。” 她站在原地,看着叶明远的车拐了个弯消失在视野。八年了,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迷解开了,答案竟真是如此简单,母亲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为了她,还是跟父亲低过头。 苏磬轻轻的开门,关门。屋里却不见程石的人影,兜了一圈才发现他在阳台抽烟,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她给他拎了件外套走过去,说道:“你也不冷的么?” 程石掐灭烟头,“不冷”,却接过衣服给她披上,一边问道:“叶明远是你父亲,那么叶心蕊是你的……?” “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伸手拂上她的脸颊,轻叹:“怪不得你们的眼睛那么像。” 苏磬微笑。是这样。 程石认真的望进她的眼睛深处,接着说:“可还是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苏磬的眼神,笑容早已不同,像是被洗过的,清水般澄澈,偶尔会闪过一丝忧伤,却坚韧无比。“苏磬,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能稍微软弱一点。” 苏磬没有答话,只是偎进他怀里,软弱一点吗?她会不知如何自处,不知如何保护自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1、第 21 章 陆迪非进了蓝调,径直走向吧台。还是上次那个女侍应生,笑着问他:“又是一个人?” 他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是啊,闷啊。” 女侍应将手里的杯子擦净放回原处,说:“闷?那就喝酒吧,想喝什么?” “ginandtonic,拿来我自己调。” 女侍应笑得更厉害了,“你果然闷坏了,”反身到酒柜拿了小瓶的drygin和一听tonicwater放到陆迪非面前,递了玻璃杯过去,随口问道:“你那朋友呢?” 陆迪非拧开瓶盖往杯子里倒酒,“忙着在家做居家好男人。” 女侍应笑不吭声,开始调酒。陆迪非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问:“调什么?margarita?”他左右张望,“哪个点的?” 女侍应嗤笑,在杯沿夹了一片青柠,不理他,端起酒杯出了吧台往角落走去,陆迪非的视线跟了过去。 等女侍应送酒回来了,陆迪非问:“她一个人?” “怎么?有兴趣?事先警告你,她心情不太好。” 陆迪非的兴趣又来了,凑近了说:“你又有什么说法?” 女侍应瞥他一眼,笑着戏谑他:“女人的问题你应该最在行啊,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陆迪非灌了一口酒,摇头,“你错了,这女人可比男人复杂多了,”他转过头去又往那角落看了一眼,她在发呆,有些闷闷不乐,偶尔端起面前的酒杯啜一小口,陆迪非转回来,“不过,对她,我倒可以猜一猜。她爱上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不爱她。” 女侍应笑着摇头:“就这样?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你不信?”陆迪非眉毛一挑,嘴角弯起来,笑得诡异,“我们可以赌上一赌。” “差不多得了啊,小心我轰你出去,”女侍应捞起抹布,擦去吧台的水渍,故意在陆迪非面前扫过,没好气的说:“干我们这行时间长了,别的不行,记住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什么意思?”陆迪非不知所以。 女侍应眼睛扫过角落,“她以前跟你那个居家好男人朋友来过,你会不认识她?” 陆迪非恍然大悟,讪讪的笑,端起酒杯,举了举,“嘿嘿,我过去看看她,”他走到叶心蕊面前,他玩笑道:“小姐,我可以坐这里吗?” 叶心蕊却没有听出他的声音,连头都未抬,想也不想就甩了三个字出来:“不可以!” 陆迪非不管她,一屁股在她右侧的沙发上坐下,“叶心蕊,心情不好也不用这么不友好吧?” 叶心蕊这才抬起头来,斜眼看他,“陆迪非?”眼睛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在人群中搜寻。 “别找了,只有我一个人。” 叶心蕊有些失望,垂下眼睛开始喝酒。 夜里,程石睡得朦胧,好像听到门铃的声音,以为是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过了一会儿,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大。 程石随手抓了衣服,套好,开门。一看来人,眉头皱起:“陆迪非你干什么?” 陆迪非一把拉出身后的人,指了指叶心蕊,“喏,她硬要来找你们。”他说着,不再管他们,自己先走进屋里。 程石看看叶心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闪到一边,淡淡的说:“进来吧。” 叶心蕊进了客厅,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说:“我想用了一下洗手间。” 程石给她指了方向,走进厨房,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在翻冰箱的陆迪非,语气冷峻:“陆迪非,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陆迪非拿了面包出来,凑到程石跟前,小声的问:“苏磬真是叶明远的女儿?” 程石讶异,反问:“你也知道了?” 陆迪非啃了一口面包,叹道:“原来真是啊,那苏磬和叶心蕊就是姐妹了,”反手拍拍程石的肩膀,嘿嘿笑:“你小子……” “吃你的面包,”程石转身出了厨房。 陆迪非跟出来,伸着头张望,有些奇怪,进来这么久也没见到苏磬的人影,就问:“苏磬呢?在睡觉?” 程石往沙发里一坐,答道:“不在。秦小鱼的哥哥1号结婚,她被秦小鱼拉去帮忙了。”程石其实是老大不愿意的,秦天宇结婚,干苏磬什么事情,可秦小鱼硬是说她忙不过来,把苏磬拉去了,连着两天都住在他们家,他想见她,还只能乘着上班时候中午吃饭的空隙。后来还干脆来了电话,说要等到婚礼结束才能回了。 “哦。”陆迪非抬手指指洗手间的方向,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程石假装听不懂的反问陆迪非。 陆迪非斜着眼睛瞪他:“装,就会装,你和苏磬还真是天生一对,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为止。” 程石却笑了,打趣的问:“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陆迪非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你,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程石眯起眼睛看着他,笑得不可捉摸:“那你总知道怎么送叶心蕊回家吧?” 陆迪非咬牙切齿,狠狠的说:“算你狠。不过,我可告诉你,今天可没那么容易打发。” 两人说着,叶心蕊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看见陆迪非,皱着眉头说:“陆迪非,你怎么还在?” 陆迪非朝程石看过去,摊摊手,好像在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他站起来,坏笑,故意说:“我是要走了,叶心蕊,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叶心蕊摆手:“不用,”四下看看,问:“苏……”说了一个字,却改口道:“我姐呢?” 陆迪非和程石不禁对看了一眼,都有些愕然。程石先恢复了平静,“哦,苏磬这两天不在。” 叶心蕊垂下头,低声说:“是嘛?”过了一小会儿,她抬起头来,直视程石,像是下了决心:“程石,我有话跟你说。” 陆迪非识趣的立即告辞。送走了陆迪非,程石关上门,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窝在沙发里的叶心蕊,她好像出神的在想什么,程石走过去,淡淡的问:“喝点什么?” 叶心蕊缓缓的摇头。程石还是走去厨房给她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然后也坐下来,“要说什么?说吧。” 苏磬简直就怀疑秦小鱼拉她来帮忙的目的,每次两个人正干着活儿,她不是跑去跟她的楚林海腻腻歪歪,就是吃这吃那,时间一晚,她一定是率先睡着的那个。秦父秦母也拿她毫无办法,倒是苏磬,认认真真的帮着准备核对各项事宜。 苏磬自从来到这个城市,认识了秦小鱼,秦父秦母知道她一人在外,总是对她很照顾。她很早便知道人要感恩的道理,所以秦家的事情总是不会推辞。只是,她从来就不知道原来准备一个婚礼是那么麻烦的事情,细小,琐碎,所有的细节都要编排好,统筹好,必须面面俱到。 几天里,苏磬总是觉得疲累。她知道自己是喜欢安静的人,对于许多热闹的事情一般都是避开了去。这段时间里,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多了,竟觉得那么不习惯。所有的感觉汇聚到一起,只剩了两个字:逃离。 中午的婚宴上。苏磬一直有些恍惚,婚礼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新郎新娘上台,诉说恋爱史,拥抱亲吻,互诉衷肠,许下诺言。苏磬怔怔的望着台上笑容可掬的一对新人,那么复杂,又那么简单,原本陌生的两个人,就这样,一辈子牵扯在一起了。 他们需要付出多么巨大的勇气? 婚宴结束后,跟秦天宇和秦小鱼打过了招呼,早早的便离开,他们知道她这几日也是累了,没有强留。一路慢慢悠悠的走回去,新年的第一天,虽是冬天,街上却也热闹非凡,苏磬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着头,淹没在街道人群里。她突然开始强烈的想念外婆的小镇,那感觉强烈到令她无法抗拒。 回到家,程石不在。她匆匆的收拾了一下,留了张字条在桌上,直奔车站而去。 母亲见到她有些惊讶,却也只是淡淡的说:“我以为你们都不回来呢。” 这一次见到母亲,苏磬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轻轻的叫:“妈。” 江唯的父亲见她似乎有话要说,留了空间给她们母女。 “妈,我见过爸爸了,”苏磬还是决定要跟母亲说,见母亲有些不解,解释道:“我是说,叶明远。” “哦,是吗?”母亲低着头打毛线,语气虽淡,苏磬还是感觉到了她微微的震动。 “嗯。”苏磬看着母亲,知道她并不想谈,就只说:“他挺好的。” 母亲只是点点头,没有再接话。她抬起头看看女儿的脸,手上却没有停:“你都在忙些什么?脸色这么差。” 苏磬笑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一个朋友今天结婚,帮了几天忙,睡眠不足。” “那等下吃了晚饭早点休息。” 苏林跟别的母亲不同,她从来不问苏磬关于恋爱,婚姻的事情。她是有些明白的,父母的婚姻,包括再婚,加上后来江唯的背叛,苏磬在这方面总是有些阴影的,这么多年,她很少回家来,多多少少跟这些事情都有关系,所以苏林不去强迫她,总是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明白过来,也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人,能让她彻底的从阴影中走出来。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听到苏磬又在叫她:“妈。” “嗯,”她答应。 “我想去外婆那里呆两天。” 苏林看看手里的毛线,答道:“明天一早再过去吧,这条围巾是打给你外婆的,我晚上赶一赶,你明天正好带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2、第 22 章 苏磬轻轻的关门,下楼。楼道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她细微的脚步声。一月的清晨,空气中笼罩着浅浅的薄雾,小区的大铁门还未开。苏磬走向边上的小门,看门的李大爷从值班室里探出头来,“小磬这么早就出去了?” 苏磬微笑着点头,“去镇上看看我外婆。” 一脚才跨出大门,苏磬便看到斜对面的街上,停着那辆她再熟悉不过的车子。这才想起,她除了给他留了字条,从昨晚到现在,竟然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他,此刻看到他的车子,心里早已一片柔软。 她走到车窗边,看进去,他靠在椅背上熟睡着,眉头紧蹙,一脸的倦意。苏磬沉默的看着他的睡颜,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吃早餐的缘故,胃里突如其来的闪过一阵钝痛,难以言喻。她深吸了一口气,轻敲车窗。敲了两三次,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车外的她。 两个人隔着车窗就这么对视着。长时间的沉默。眼波间,此起彼伏。 过了好久,苏磬叹了口气,绕到另一边的车门,示意他开锁。她坐了进去,扑鼻而来浓烈的烟味,她低头看到若干个烟头,堆积在小小的盒子里。摇下了一点车窗,冬日清晨的空气一钻而入,她抬头去看他,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神情阴晴不定,只留给她静默的侧面。她知道,他是在生气。 “程石,”苏磬轻轻唤他的名字。 程石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又叫道:“程石,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程石极用力的一把将她扯入怀里,牢牢的箍住。苏磬猝不及防的,他的嘴唇便侵袭上来,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呼吸,箍着她的手臂也越收越紧,猛烈的,不留丝毫的余地,唇齿间只剩浓重的烟草味道和他独特的男性气息。 苏磬知道,他是在用他的行动传递他的愤怒,所以,她没做任何反抗,忍着微微的疼痛,由他抱着,吻着,却情不自禁的,软软的唤他:“程石……” 听到她的呢喃,他的吻更深了,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似的,再也不要放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她,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呼吸粗重,盯了一会儿,目光却又调开了去看窗外,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苏磬的心情平复下来,脸上若隐若现的浮着红晕。她伸出手去覆在他的手背上,却被他拂开。 她无奈,想跟他解释:“程石……” “我要睡觉。”他粗声粗气的打断她,脸却还朝着窗外,口气像个正在赌气的孩子。 每次他一这样,苏磬就忍不住的想笑,可是现在,她却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笑意,生怕加深了他的怒气。 “好,”她答应着,伸手去推门。 他一把死死的拽住她,低吼:“你要干嘛?”好不容易等到她,她又想跑到哪里去? 苏磬回过头,见他一脸怒容,眼底集聚着怒气,她缓缓的摇头,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主动去亲他因为生气而抿紧的嘴唇,轻轻的说:“你一夜没睡,去我家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也不回答她,自顾自拔了钥匙推了门就下车,站在旁边等她。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小区里走,李大爷又探出头来,笑呵呵的打量着程石,语气戏谑:“小磬,怎么又回来啦?” 苏磬脸微微一红,只“嗯”了一声,便匆匆的往里走。 母亲听到开门声,从厨房探出身子,问:“你没走?我还以为……”说了一半的话在看到程石的瞬间卡住了。 苏磬领着程石走进门,对正在客厅看报纸的江父和愣在厨房门口的母亲说:“爸,妈,这是程石。” 程石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恭敬的叫:“叔叔,阿姨。” 江父站起来,“呵呵”笑,道:“来,坐吧。” 苏磬走到母亲身边,低声问:“妈,家里有早饭吗?我也还没吃。” 母亲却“噗哧”笑了,“你刚才出去之前怎么不吃?” 等母亲进了厨房,苏磬对程石说:“你先坐一会儿,吃点东西再睡。我去厨房帮我妈。” 苏磬走进厨房,轻声叫:“妈。” 苏林自顾自的忙碌,淡淡的回应:“怎么?”一转身却见苏磬沉默着,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她摇头轻叹,把两碗粥,几个馒头,还有一些小菜放到托盘里,递给苏磬,“去吧。” 江父跟程石随便聊了几句,见苏磬从厨房出来,便站起来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苏磬把托盘上的东西一一端到桌上,递了筷子给程石,说:“吃吧。” 程石看了她一眼,方才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从她手中接过筷子,一声不吭,埋头开始喝粥。苏磬看着他,知道他还在生气,便也不再说什么,坐下来吃早饭。 吃完了,苏磬正要收拾碗筷,程石却抢在她前面,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托盘,端起来走进厨房,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跟她说,苏磬呆呆的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以。 厨房里传来母亲和程石的对话。 “吃完了?东西就放这儿吧,我来弄就好了。” 程石笑容可掬:“阿姨,您忙您的,我来洗。” 苏林也不勉强,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他把碗筷都洗好,擦干净。苏磬和程石的事情,苏林不是没有听说过,她不太干涉女儿这方面的事情,是因为她总觉得,在感情上是她亏欠了苏磬。如今见了程石,心中的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半。 “阿姨,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听到程石的声音,苏林回过神来,笑道:“没有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苏磬看着他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脸的倦容,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了他走进房间,关上门,对他说:“你在这里睡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说完就要往外走,他却又拉住她,问:“你一大早出门是要去哪?” 苏磬笑了起来,“终于肯说话啦?” 程石见她笑得灿烂,气也消了大半,可是一想到他老老实实的在家等了她几天,才出去买个东西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她留的字条说她回家了,心里就又不舒服起来。她总是这样,一声不吭的就跑掉,全然不顾他的感受。他一看到字条,把赵秘书从家里拉出来帮忙查了她家的地址,飞车赶了过来,好不容易找到她家,却已经很晚,怕打扰她的家人,就打她手机,居然还关机,于是在车里呆了一夜。 苏磬见他脸色又阴郁起来,忙答道:“我是要去老镇看看外婆,”说着把他往床边推,“你先睡,然后起来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顺便带你转转,好不好?” 程石也是累了,躺下很快便睡着了,苏磬蹲在他身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走开,轻轻的给他拉上门,一抬头,便触到母亲的目光。 “睡了?” “嗯。” “他是在楼下呆了一夜?” “嗯,车里。” 苏林摇摇头,叹气:“天这么冷,这孩子,待会儿中午给他熬碗姜汤喝了。” 苏磬在母亲身边坐下,叫道:“妈。” 苏林转过身子来面朝她坐着,伸手把苏磬垂在胸前的头发理了理,拢好放到肩后,“小磬,你从小就是能拿主意的孩子,也在外面东奔西跑了那么些年,妈从以前到现在都不太管你,是相信你自己绝对有辨别是非对错的能力。程石这孩子不错,”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很多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苏磬望着母亲,点头。苏林笑着颔首,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又说:“你爸爸那里,都在一个城市,有空就去看看他,怎么说他都是你亲生父亲。” 苏磬终于安心,微笑起来,“妈,我知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3、第 23 章 苏磬轻手轻脚的在床沿坐下来,端详他熟睡的脸庞,此刻的他,睡颜里透着满足和安宁,又带着点儿任性和固执。凝视着他,苏磬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他宽阔的额头,她丝毫都没有察觉,自己轻柔的动作里,隐藏着无限的眷恋。 当手停留在他脸颊的时候,蓦地被他抓了个正着,程石一扯,苏磬便跌入他怀里。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他搂的紧紧的。 程石的声音闷闷的,哑哑的从她的肩窝里传出来:“你做什么?” 她轻笑,“起来吃饭了。” 程石不放手,也不说话。苏磬只感觉他热暖的呼吸细细的喷在她的颈间,她只稍稍的一动,他便揽得更紧,仿佛只要他一松动她就会消失不见。 “程石?”苏磬动弹不得,只能唤他。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又没了声音。 苏磬轻轻的叹气,不再挣扎,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半晌,她说:“昨天是我不好。” 程石突然一翻身,把她半压在身下,伸手轻柔的拂开她脸上的一丝乱发,不允许她回避的,直视她的眼睛:“你怎么不好了?”她休想再糊弄过去。 “唔……”她欠了欠身子,却被他牢牢的钳制住,“程石,这样我没法说话了。” 他不为所动,手下丝毫没有放松:“说话只需要用嘴。” 苏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想笑,却不敢,嘴唇抿得紧紧的。 “说吧。” “说什么?”她故意的,看着他的双眸无辜起来。 程石皱眉,这么不老实?他微微的眯起眼睛,散发出危险的信号。 就在他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苏磬突然说道:“我不好,不该一声不响就跑回来。” 他眉毛一扬,“就这样?” “你没看到我给你留的字条?” “看到了,”他粗声说,她是变笨了,还是故意跟他装傻,没看到怎么知道她是回家了。 “嗯,那我们出去吃饭吧。”苏磬说着就想要起身,却又被他按住,纹丝不动。 他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说:“话还没说完,你休想出去。” 苏磬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他是认真的,心中叹息,收起眼里最后一丝顽皮,柔柔的看入他的眼睛深处,“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程石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她是说到就会做到的,却还是脱口而出:“真的?” 苏磬轻轻的抽出被他束缚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笑道:“一定都经过你的批准。” 他俯下头去,轻柔的吻住了那道微笑。 良久,程石终于结束了那个吻,抬起头来,笑着看她红潮未退的脸。两人相对凝视着,过了一会儿,外头好像有什么声音?苏磬嗔怪着推开他,坐起来,“我先出去了,你赶快起来,下午还要去外婆那里。” 一走出房门,苏磬就愣在那里,过了几秒钟才叫道:“哥。” 江唯看着她笑道:“昨晚打电话回来,才知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起?”在秦天宇的婚礼上看到她,也没顾得上说几句,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却消失了。不能去她家找她,打了她手机,关机,才打电话回来,原来,她是回家来了。 苏磬笑笑:“我也是突然想起来才回来的。” 江唯还想说什么,一抬头,看到出现在她身后的程石,愣住了,心里酸涩,不是滋味。 气氛正有些怪异,母亲拿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叫道:“来,都来吃饭了。小唯,去叫你爸出来吧。” 江唯答应,这才走开。 苏磬拉着程石正要坐下,程石却从母亲手里接过碗筷,一副一副摆放好,又笑着问:“阿姨,还有什么要拿出来的?” 苏林笑嘻嘻的看着他,道:“还有个汤,我去端出来,你坐着吧。” 程石却已朝厨房走去,嘴上边说:“我来就好了,您都忙一上午了。” 苏林也不推辞,只是补充道:“小程,厨房那碗姜汤是给你熬的,你喝了再吃饭。” 程石道谢,点头答应:“嗯,好。” 苏磬有些呆愣的看着他走向厨房的背影,这个人,在长辈面前真是乖的不象话。苏林却抿着嘴在一旁直笑,倒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感觉来。 程石把汤碗在桌子上放好,江父和江唯也从房里走出来,母亲这才招呼道:“赶紧过来吃饭,”瞥了一眼苏磬,“你们等下还要出去的吧?” 苏磬点头“嗯”了一声,拉过程石在她旁边坐好。 江唯看了两人一眼,坐下来,心绪已经稳定下来,他笑着问:“下午要出去玩?” 苏磬已经开始认真的吃饭,程石见她一副不想答的样子,便笑道:“是啊,以前没来过。” 江父抬头,狐疑的看看江唯,又看看程石:“你们认识?” 江唯点头:“就是上次国庆回去的时候,在火车站。” 江父“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一片沉默,好像都在吃饭,又好像各有各的心思。等吃完了,苏林坚持着没让程石再洗碗,直把他和苏磬往外赶。 苏磬没让程石开车,两人坐旅游专线到了古镇。 先直奔了外婆的老屋,苏磬给外婆介绍了程石。解释了半天,外婆恍然大悟,扶了扶老花镜,仔细看了看程石:“原来是块小石头啊。” 苏磬怎么忍也没忍住,大笑,东倒西歪,头靠到外婆的肩膀,“嗯,外婆,他就是小石头,叫他小石头就对了。” 程石哭笑不得,又毫无办法。于是,外婆就真的“小石头”,“小石头”的叫。苏磬每次听到,都笑得前仰后合。 冬日午后,阳光充足,温暖。两人帮外婆把所有的被褥都拿出来晒着。程石好不容易得着机会,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说:“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磬不理他,笑着跑进屋,扑到外婆怀里,嗔道:“外婆,小石头欺负阿磬。” 程石从未见过苏磬这般模样,他呆呆的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身后钻进屋子,洒在那亲昵依偎着的祖孙俩身上。他看得有些痴迷,竟无法移动脚步。 直到外婆朝他招招手,笑眯眯的唤他:“石头,来。” 程石走过去,蹲下来,外婆拉起他的手,盖在苏磬的手背上,缓缓的说:“阿磬是个苦孩子。石头要好好照顾我们阿磬。” 程石动容的看着眼前的情形。苏磬的脸轻轻的靠在外婆的膝盖上,外婆低头慈祥的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宠溺,布满皱纹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苏磬的头发,身子轻轻的摇晃。苏磬一动不动的呆着,眼睛里,亮晶晶的,隐隐的泛着水光。 程石牵过苏磬的手,郑重的,“外婆,石头记住了。” 外婆笑了,眼角的鱼尾纹像是两朵花开,“好孩子。” 晚上,两人没有回城里去。苏磬跟外婆睡在大大旧旧的木板床上,程石在隔间里打了厚厚的地铺。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开始在镇上闲逛,竟碰上一场水乡古镇的传统婚礼。伴着婉转悠远的评弹声,一对凤冠霞帔的新人站在缓缓驶来的花船船头。上了岸,由大红的喜字引领着,一行人吹吹打打的喜气洋洋的走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 两人跟着队伍一路的走,跨过了石桥,绕过小小的广场,走进深深的古巷,最终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新娘从花轿里出来,和新郎一起拜见公公婆婆,然后牵巾拜堂。 程石看得有趣,低声问苏磬:“你们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结婚的吗?” 苏磬摇摇头,“我也只是小时候才见过……”说着举起手指放到唇边,示意他不要再讲话,程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新郎正用杆秤挑开新娘头上的红方巾,然后,喝交杯酒。最后,新郎新娘竟用事先安置的卡拉ok开始情侣对唱。 苏磬笑得合不拢嘴,对程石说:“果然是时代进步了,真是先进。” 程石拉了拉她,嘴唇贴到她耳边说:“我们以后也这么结婚,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音乐的声音太大了,苏磬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她转过身来,双手扯他的胳膊,笑着说:“走吧,回去了,外婆还等我们吃午饭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4、第 24 章 街的一角,坐落着小小的咖啡馆,外观雅致,乳白色的墙壁上写着它的名字:心的咖啡。苏磬轻轻的推开店门,一阵铃铛清脆的哗响。柜台后面的人抬起头,对她绽放了一个笑容,示意她随便坐。她在靠窗的角落坐下,略略的扫视,米色的墙壁,金黄色的窗帘,椅子是藤制靠椅,上面放置着小小的靠垫,所有的灯饰显然都是店主精心挑选过的,散发着柔和的暖色光,温馨,又浪漫。这样的空间里飘散着淡淡的咖啡香和奶香。 叶心蕊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相视一笑之后,叶心蕊问:“喝什么?” “卡布其诺。” 叶心蕊抬头交待了站在旁边一个大学生模样的服务生,笑着问她:“怎么样?都是我自己设计的。” 苏磬略显惊讶,浅浅一笑,“很温暖。咖啡也很好喝。” “你喝过?” 苏磬点头:“很久以前,进来过一次,不过没有看到过你。” “嗯,我有时候上午来,有时候下午来,不会一直在。” 苏磬微笑。这时候,服务生端了咖啡来,巧克力粉勾画出小小的心型,漂浮在卡布其诺的表面。 叶心蕊笑得有些骄傲:“这是我的特色。” 苏磬笑着回应:“我知道,”看着叶心蕊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一杯橙汁,好奇的问:“你不喝咖啡?” 叶心蕊摇头,“我从小缺钙,医生说不能喝咖啡。” 原来是这样。苏磬沉默,低头轻啜了一口那杯卡布其诺,想起叶明远跟她说过的,因为血缘的关系,叶心蕊身体不好。 叶心蕊却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可是我又太喜欢咖啡的香气了,所以才跟爸爸要求开了这家咖啡店,”她吐吐舌头,“虽然自己从来不喝。” 苏磬微笑着点头,眼前的叶心蕊跟她以前看过的竟截然不同,眼中的锐利消减了许多,倒添了几分小姑娘的天真活泼。 叶心蕊突然叫道:“姐。” 苏磬猛地抬头,一脸惊异,随即便反应过来,笑着答应。人与人之间,可以如此简单,真好。 “爸爸都跟我说了,没想到我还有个姐姐,更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你,”叶心蕊一边感叹一边说,可是说着说着,她自己却先笑了起来,“我本来打算跟你不共戴天的呢,可是现在连爸爸都不帮我了……” 还不等苏磬反应,她马上又接着说:“姐,你的话一直都是那么少的嘛?上次吃饭见你也是,几乎都不说话的。” 苏磬也插不上话,一直认真的听她讲,此时却“噗哧”笑出了声,“你哪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叶心蕊突然凑近了,一脸诡异的说:“姐,你说你这么不爱说话……”她突然有些黯然的垂眼,顿了顿才说:“程石的话也是少的惊人,你们俩呆在一起不闷的嘛?” 真的,程石和她,都是话少的人,相处在一起,沉默的时间总是多于对话的时间。太多的时候,他们呆在一间屋子里,能够一句话也不说,连续安静几个小时。 不闷吗?她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好像那样的安静与沉默,生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叶心蕊喝了一口橙汁,说:“你看,给你机会你还不是不讲话,不如……”她又凑过来,似乎半开玩笑,又似乎半认真的说:“姐,不如你把他让给我算了。” 苏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猛地听她这么一讲,低叫了出来:“啊?什么?” 叶心蕊笑嘻嘻的重复:“我说让你把程石让给你妹妹我。” 苏磬一听却笑了,“这事你得去问程石,我做不了主。” 叶心蕊长叹了一口气,“你们还真是一对。” 苏磬漫不经心的微笑,低头去喝咖啡,没有接话,她的话还没有讲完吧。 “姐,其实我去找过程石了,还是元旦前了,那几天你不在家。”叶心蕊的语气终于慢慢的严肃起来。 苏磬点头,是她在秦小鱼家那几天吧。事情过去那么久,程石居然连提都没有跟她提过。 “那天,我喝了点酒,就跟他表白了,可是……”叶心蕊重重的叹气,“其实之前,我对程石的感觉,彼此之间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从来没有挑明过。那天都说出来了,反倒给了他明明白白拒绝我的机会。” 苏磬静静的听她讲,小小的勺子在杯子里搅啊搅。她还记得,第一次在程石办公室见到叶心蕊,那样的暧昧。那个时候,她的脊梁骨挺的笔直笔直,冷静到连自己都佩服,没有流露出任何内心的彷徨。如今,他拒绝了叶心蕊,她的心里竟毫无来由的松弛了下来。自己终究还是在乎的。 “姐,你知道嘛?他这么直接的拒绝我,我反倒轻松了,难过了几天,也想明白了,这样东西既然从来不属于我,我就也没有失去什么。退一万步讲……”叶心蕊突然嘿嘿的笑起来,“这肥水也没流了外人田。要是换了别人,我一定力争到底,绝不退缩。” 苏磬伸出手去握住叶心蕊放在桌面上的手,姐妹俩相对而笑。苏磬微笑的望着那双长得跟自己极像的眼睛,原来,自己还是幸运的。 “姐,你知道我怎么跟他表白的嘛?” 苏磬笑着摇头,等她说下去。 “人一喝酒果然就会变得冲动。我说,程石,苏磬是我姐姐,你现在必须在我们姐妹俩中间挑一个,你说,你要我,还是我姐姐……”叶心蕊一边说一边笑,“后来酒醒了,觉得自己傻极了,我跑到你们俩的家里,质问他到底要选谁,傻瓜都知道结果了。不过,对我来说,这件事情终于有个结果也不算是件坏事,总比老拖着好。” 叶心蕊突然问道:“姐,你爱他嘛?” 苏磬愣住了,爱?她和程石在一起那么久了,这个字,从来也没有被提起过。她只知道,他们彼此做伴,没有明确的表白,却会有莫名的心动。相处起来平平淡淡,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寻常,相互之间很熟悉,即使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但是聊起天来又有很多话可以讲。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安全,很容易就能宽容彼此。 这样,就很好了。爱,是太沉重的字眼。 叶心蕊推推她,暧昧的眨眼:“好啦好啦,这些话留着你们俩自己说。后来,程石送我回家,临走的时候,叮嘱我不要告诉你我去找过他。我问为什么,他就叽咕了一堆什么英雄救美人,美人救狗熊,反正我也没听明白。” 苏磬手一抖,勺子掉入杯中,叮铛作响。只不过是她随口说的话。那个时候,她只是想告诉他,他和别的女人之间的事情,她没有必要,也绝对不会插手,如何解决,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一个男人应当有足够的能力和气度,处理好这些事情。她不需要知道。原来他记得,也明白了。 叶心蕊还在说:“他真笨,我不告诉你,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心蕊,有些事情,不需要告诉,甚至,连暗示都不需要,但是,就是会知道,这种感觉异常的奇妙。 回家的时候,他为她开门,随口问道:“又去哪闲逛了?” “没有。在心蕊那里喝了杯咖啡。” 他拿过她脱下的外套,眉头皱了起来:“叶心蕊?她跟你说什么了?” 苏磬靠近他,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头轻轻的靠在他胸前,程石有些意外,但心下一暖,悄悄的将外套放到一边,手臂也拢住了她,她的笑语从他胸前传出:“程石,她是我妹妹。”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很久,谁也没有松手。 “苏磬?” “嗯?” “快过年了,我要去英国陪我爸妈过年,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他们,好不好?” 她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你爸妈怎么在英国?” 程石笑起,“我才一毕业,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要享清福,在英国乡下买了一栋房子,从此乐不思蜀。” “是这样啊。”她突然仰起头,笑容灿烂,“程石,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他抓住她,“你答应了?我明天让小赵办手续订机票了。” 苏磬闪了闪神,逃避的,“好饿,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6、第 26 章 原本话就很少的两个人,更安静了。大半个月里,程石忽然不再加班,每天按时回家,两个人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洗碗,默默的,对话很少。 饭后,程石自顾自钻进书房去做事,苏磬会泡两杯茶,有时候,也会是咖啡,一杯放到他手边,自己捧一杯坐在书桌旁边的沙发椅上安静的看书。 有时候,苏磬偶尔抬起头来,看到程石的侧脸,会一直看到发呆。时光流转,这么温和平煦的生活,是她一直期冀和珍惜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觉得不真实,心里总飘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慌……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只是需要相信,会有永恒的存在,或许不用永恒那么久,一辈子就好,把自己的手交付到这双温暖的手心,然后相濡以沫。 程石抬眼,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随口问道:“怎么发起呆来了?” 苏磬嘴角一弯。摇头,站起身来:“我帮你倒水。” 她走出书房,程石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背影,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她已经改变了太多。没有那么孤僻了,笑容清朗了,眼神温暖了,对他的言语也越来越多,会等他,会依赖他,也会迁就他。 只是,他慢慢的开始发现,她的内心最深处,结结实实的存在着一种东西,根深蒂固,现时现今,也许连她自己都无能为力。她不愿意讲,必定是觉得讲了无济于事,或者,她是害怕提起,既然她需要时间,他就给她。如果在作出彼此的承诺之前,必定要克服,那么他愿意等。他想,他或许也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了解那些她掩埋在内心和时间深处的东西。 不知何时,她端着茶杯站在他面前,笑问:“你怎么也发起呆来了?” 他从她手里拿过茶杯,喝了一口,低头去看桌上的案卷:“我在等你帮我倒水。” 说完了,两个人忍不住相对笑了起来。 程石把她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搂进怀里:“明天就走了,要带的东西都收好了没?” “收好了。” “你要去的地方现在都很冷,衣服要多带一点。” 她看着他,她要去哪里,他都知道么?她笑着点头:“嗯,知道了。你也是。” “嗯?什么我也是?”程石正思索着种种要关照她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你也要多带点衣服,英国现在也很冷。” “哦。”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又说:“还有,不许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她眨眨眼睛,顽皮一闪而过,“什么危险的事情?” 程石眯起眼睛,前一刻还柔和着的脸冷峻下来,“苏磬,你以后再敢跟我装傻乱扯试试看!” 一瞬间,她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上来,就要破眶而出,却笑起来,把脸埋入他的脖颈间,轻声说:“好了,我都知道了。” 有东西悄悄的滴在他的颈间,然后慢慢的滑落,他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脑勺,声音暖和下来:“还有……” 她猛的抬起头,泛着光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她皱皱鼻头,好像很委屈的样子:“还有啊。” 很少看她这副模样,程石心里喜欢,却佯装严肃:“是,还有。”他是发现了,很多时候,不对她凶一点,她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当回事。 她继续委屈:“好吧,还有什么?” 程石扯了一张便签纸下来,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塞给她:“拿好,不准丢了。” 苏磬低头看:“是什么?” “我在英国的电话。想我了就打这个电话。” 苏磬看着他,他板着脸,一丝笑意都没有,哪有人摆这种脸说那种话的?她就也一本正经的回答:“是,总经理。” 迅速的,那双眼睛又眯了起来,果不其然,声音冷冷的响起:“你皮痒了是吧?” 她拾趣的低头,仔细的叠好那张纸,放到口袋里,然后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认真的跟他对视:“好了,程石。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程石不再说话,两个人静静的拥抱。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来,就问:“你什么时候从英国回来?” “过了正月十五就回。” “哦。”她想了想,又问:“公司不是初八就上班了吗?” “嗯,都丢给陆迪非了。” 哦,是这样。“那……” 程石皱眉,她怎么突然之间那么多问题?粗声打断她:“不许再问了。”此时此刻,他只想这么好好的,静静的跟她呆一会儿。 她小声的说:“我只是想说,那我们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程石无奈的瞥了她一眼,伸手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现在开始不许说话。” 她老老实实的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叹气,却不再作声。 空气,静好安稳。时间,缓慢,又迅驰。 苏磬在成都下了飞机,独自站在机场大厅里,看人潮涌动,来来往往,竟第一次觉得孤单,觉得心里空落。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在柜台买了直飞丽江的机票。 丽江的春节很热闹,游人如织,多是来过年的。苏磬依旧找到那家坐落巷子深处的私人客栈,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老板姓吴,老板娘姓宋,苏磬叫他们吴哥宋姐,他们还记得她,乐呵呵的接待了她。因为客栈的位置不显眼,所以房客很少,除了她,还有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这里的冬天,空气虽冷,却整日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客栈的走廊上,天井里,摆满了各式花草。清晨,苏磬洗漱完毕,开始帮主人浇花。阳光透过天井徐徐的洒落,宋姐示意她在竹躺椅里坐下,自己则从一棵植物上摘下一些叶子来,泡了一杯花草茶给她。 苏磬顺着天井的屋檐向晴朗的天空望去,这时候,英国应该才是半夜吧。他都做些什么呢?笑意不知不觉,爬上她的面容。 宋姐从屋里走出来,也捧了杯茶,在她对面坐下,笑着问她:“这么开心,想情郎呢?” 苏磬从躺椅中直起身子,只是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宋姐笑意更深,眼光斜睨过来,“真被我说中了?” 苏磬笑笑,略略点头,低下头去喝茶。 “那你怎么还是一个人?也不跟他一起来?” 楼上传来欢欢快快的对话声,那对小夫妻起床了,正走下楼来。宋姐抬头看了一眼,道:“你看看人家,这样多好!” 苏磬顺着宋姐的目光看过去,年轻的妻子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丈夫宠溺的笑,认真的听她讲话,却又细心的留意着妻子脚下窄窄的楼梯,怕她不小心摔到。苏磬转回头来,见宋姐正望着她,颇有深意的笑,也不隐瞒,“他去英国陪他父母,年后才回来。” 宋姐点头,呵呵的笑:“我就觉得你这次来跟上次不太一样了,开朗了许多,身边还是有个人比较好。有什么事情,别总是一个人扛着。你现在还年轻,或许比较向往自由,等老了,到了我们这把年龄,碰到任何事,哪怕是丁点大的小事,知道身边总有个人陪着你,那感觉不知道多好……” 宋姐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吴哥洪亮的嗓音,“什么感觉不知道多好?” 一听这声音,宋姐便站起来,转身往门口走的时候不忘弯下腰对苏磬悄悄的说:“老归老,耳朵还真不是一般的灵光。”说着走过去,接过吴哥手中刚从集市买回来的东西,放去厨房。 吴哥拍拍手,拿起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小苏起来了啊?” 苏磬抿嘴笑,说道:“嗯,跟宋姐聊天呢,正夸吴哥你呢。” 吴哥浓眉一挑,好奇心大起:“哦?都夸我什么了?” “你有什么好夸的?真好意思问,”苏磬还没来得及回答,宋姐就从厨房走出来,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轻推了他一把,“还不去洗手,吃早饭了。” 等吴哥瞪着眼睛走了,宋姐才朝苏磬眨眨眼睛,“就跟坏话只能在女人背后说一个道理,夸奖男人的话,只能在他们背后讲,不然他们就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了,偶尔让他们知道你知道他好就行了。” 苏磬失笑,宋姐的理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苏磬跟着他们一起早餐,丽江粑粑,一碗酥油茶,这么吃着,在冬日的早晨,特别温暖。 大年夜的时候,吴哥宋姐的儿子女儿来了,客栈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年夜饭是大家一起准备,一起吃的,吴哥一大家子,那对小夫妻,加上苏磬。 饭后,苏磬悄悄的退了出来,慢慢的在古城的巷子里走。城里到处都挂着红灯笼,红光打在光滑的石板路面,闪闪发亮。新年即将到来的夜晚,鞭炮声阵阵,街上热闹非凡,露天的酒吧,萍水相逢的人们抛却矜持陌生,欢快的聊天喝酒,歌舞升平。 苏磬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就快要十二点了。苏磬抬头望向天空,满天繁星,新的一年,就快要来临了。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的时候,指尖触到纸的边缘,顺手拿了出来,打开,是一串号码。 再听到那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发觉,原来自己早已思念成灾,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头的人“喂”了两声,沉默了一下,小心的试探:“苏磬?” 脸颊上有两行冰凉的东西一滑而下,这久违了的东西。苏磬用手背抹了去,吸吸鼻子,答应:“嗯,是我。” 她听到他把话筒拿远了,好像对旁边的人交待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他的声音:“好了,怎么了?”听到她这里的鞭炮声,又笑道:“你那里好热闹。” 她笑,却阻止不了不停涌出的眼泪,只得平稳下声音:“嗯,马上就十二点了。” 他抬手看表,是啊,没几分钟就是国内的十二点了,他却只想知道她打电话给他,是因为……于是,他问:“怎么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 “我想你了。” 没有任何犹疑的,这句话脱口而出。原来,竟是如此简单。“砰”的一声,烟花在头顶华丽的绽放,却惊动在心头。一霎那间,心中所有的情意,如花竭力盛放。 电话里很久没有声音。十二点已到,所有的声音都湮没在此起彼伏的鞭炮烟花声中。 等安静了一些,擦干了眼泪,灿烂的笑起,她说:“程石,新年快乐!” 那人却一本正经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她笑,没有听清楚?大声了一点:“我说,新年快乐。” 传来的声音已包含微微的烦躁:“不是,前面一句。” 她继续笑,“我说,程石,新年快乐。” 他终于恼怒了,憋着气:“苏磬,我说过的话你记不住是不是?你信不信我……” “程石,我说,我想你了。”她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特别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 27 章 (结局) 远远的,程石就看到她坐在那里,跟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时间过去了很久,眼前的场景却未曾改变。还是那层石阶,依旧是一个人,清净恬淡,悠然飘逸。 他默默的立在那里,清楚的知道,他这一辈子,再也放不下她,因为懂得了她所有的背负,所有的害怕,他再不忍心,也不允许让她孤独,以后所有的,他都要和她一起承担。 他迈开步子走过去,轻轻的抽走她手中的啤酒瓶。苏磬缓缓的转头看向侧后方,愣了好久,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楚了来人,讷讷的像是自语:“你不是在英国吗?” 程石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早已冰冷的双手合在掌心,笑道:“本来是。可是,有人想我,还是特别想。我就想,不能让那个人想我想到茶饭不思,寝食难安,那我的罪过就太大了。”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微笑的脸,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涌出,她最近怎么这么爱哭?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没有流出的泪都流尽似的。 他腾出一只手来给她擦眼泪,戏谑她:“要是早知道把你一个人丢到这么远的地方,能让你为我流这么多眼泪,我早应该把你打包扔得再远点。” 她突然笑了起来,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跟陆迪非一样油嘴滑舌了?” 程石哈哈大笑,手臂一伸把她揽入怀里,说:“告诉你,其实他是跟我学的,我一直怕他被我比下去,所以才不说。” 泪终于止住,她开怀而笑。 他扶起她的下巴,细细的审视她的脸:“好了?原来你哭的时候也可以有那么多眼泪,我一直以为你冷血呢。” 苏磬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认真,认真的望着眼前的人。 回头是岸。 她一路走,一路停,无数次的回头,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岸。当她终于决定不再回头,他来了。 她低声唤他:“程石。” “嗯?” “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他揽紧了她:“什么事情?” “唔……都是我过去的事情。” 他在她发间微笑,低沉的声音传出,“怎么办?我都知道了。” “啊?”苏磬惊愕,猛地抬头,磕到他的下巴。 他揉着下巴,大叫:“苏磬,你要谋杀亲夫啊!” 她丝毫没有注意他的用词,只想弄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都知道些什么? 程石望着她笑,语气却不再玩笑:“那天送你走了以后,我去找了江唯,所有的事情,他都跟我讲了,”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沉稳的,更紧的拥住她,在她耳边清晰的说:“苏磬,都过去了,我不想你因为旧事重提而难过,所以才去找他。现在,我只想问你……” 听他停了下来,苏磬从他怀里抬起头,“问我什么?” 他正视她:“你现在还信不信那些东西,我是说诺言,爱情还有婚姻?”看着她一脸愕然的样子,程石勾起嘴角,笑意渐深,不等她回答,他便说:“其实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任何东西即使曾经失去过,也可以再找回来。” 无法再言语。幸福,轻轻的飘落,落定在心头。 “反正你现在有我了,就算一时找不回来,我们也可以慢慢找。”他想了想,继续说:“有人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可以找回那一切,他就连嫉妒的心都没有了。” 苏磬看着他,点头,微笑。眼前的人,才是她的岸。所以,她终于要回头是岸了。 他却突然抬高了声音说道:“所以,我正式通知你,你不准再给我乱跑,要跑只准跟我一起跑。” 苏磬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答应:“好。” 他却故意朝她低吼:“好什么好。我只是通知你,你没有资格回答好不好。” 她笑倒在他怀里,“程石,你知不知道,你霸道起来很可爱。” 他瞪着眼睛,扯了她起来,看着她笑颜如花,嘴上却仍然凶巴巴:“你发个誓。” 她笑得调皮,举起右手,信誓旦旦,“我发誓,程石霸道起来很可爱。” 他气结,脸一沉,不再说话,站起身来,把她拉起来就往前走。 她由他拉着,脸上春光明媚,心里无限欢喜。他们的掌心合到一起,十指相握,不再跑了,她回头看一眼他们刚才落坐的地方,他们从这里开始,终于找到彼此。 古城里人潮汹涌,喜庆喧闹。她忽然被路边摊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去,停下了脚步,那是一对朴实到毫无雕饰的银戒。就好像他们之间,一切都那么简单,自然。曾经失去的东西,是回来的时候了。 苏磬抬起头,看向人群中程石的背影。程石也刚好回头,找寻她的身影,却看见她安然立在灯火阑珊处,微笑等待。 ——全文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8、后记 程石开门,进门,换好鞋。屋子里一直静悄悄的,他没有立刻开灯,眼睛扫了一圈,只看到书房里有灯光隐隐透出。 他轻轻的走进去,苏磬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忙着什么,见了他,也只是微微的抬了抬眼睛,笑了笑:“你回来啦,等我一下,马上好。” 程石走到她背后,弯下腰,下巴点在她肩膀上,脸颊贴上她的,她本能的一缩,却被他一手箍住,他轻问:“忙什么?这么认真。” “唔……找工作。” 他往电脑屏幕上望去,满满一屏五花八门的职位信息,眉头蹙起:“你干嘛要找工作?” 苏磬笑,手上却没停:“失业了嘛。” 他从键盘上抓起她的双手,交握,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你要想工作,跟陆迪非说一声,回公司去做就好了。” 她抽出一只手来关机,轻轻挣开他,转过身子站起来,笑嘻嘻的说:“怎么听起来有呼风唤雨的感觉?” 程石挑挑眉,笑道:“你不喜欢呼风唤雨?” 摇头。“不喜欢,”拉了拉他,又说:“走了,吃饭了。” 程石低头挽起衬衣袖子,拉着她往厨房走,边走边说,口气装得完全公事化:“那明天到人事部交中英文简历各一份,等待面试通知。” 苏磬一听就想笑,这人,又来了。她加快了两步赶到他身前,刻意忽略他假装紧绷的脸,拉起他的胳膊,帮他把刚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扣好扣子,低着头说:“我们今天出去吃。” “怎么突然要出去吃?” 苏磬拿来两人的外套,递了他的过去,漫不经心的回答:“唔……庆祝。” 程石不解,庆祝?想了想,不是她生日,不是他生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想不出来,他穿上外衣,问她:“庆祝什么?” 若无其事的瞥了他一眼,苏磬语气如常,平淡:“结婚。” 结婚?程石愣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傻傻的问:“谁结婚?” 苏磬心里好笑,让你老跟我装深沉装正经,她不动声色,答道:“我。” …… 她看看他,面无表情的继续:“哦,对了,你要不要也结?” ………… 苏磬走回书房,从抽屉里拿了几张纸出来,走到他跟前,“你以前没有结过婚吧?” 摇头。 她把那叠纸塞给他,“你要是跟我一起结,就把这个拿好,带好身份证,这个礼拜有空去做个体检。” 他“哦”了一声,低下头去,婚前体检介绍信。他们是在讲结婚?怎么觉得这么怪异? 乘他还没有回神,苏磬走到玄关去换鞋,经过他的时候,顺手扯扯他,“走了,吃饭,饿死了。”她背对着他,不敢笑出声,脸上却已是止不住的笑意泛滥。 终于,那人反应过来了,心里乐开了花,迈开步子追了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暖暖的气息喷到她的脸上,苏磬再也忍不住,笑弯了腰。 他咬牙切齿:“你逗我玩,是吧?” 苏磬笑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她笑完了,在他怀里转身,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谁逗你玩了?你不要结婚啊?” 他气结,“不是说要结婚逗我玩,是你……”说不清楚了,他叹气。 “是我怎样?”苏磬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有些调皮的看他。 看着她的笑颜,程石无可奈何:“你很好。不过,有人像你这么求婚的嘛?”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求婚?我哪有求婚?” 他挑了挑眉,还带这样赖的:“你没有吗?” 苏磬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没有。我的意思是,我要结婚了,问你要不要顺便跟我一起。你不要就算了好了。”说着就要去夺他手里的文件。 他闪开手去,叫道:“算了?你想得美。” 她眨眨眼睛,笑:“我想得不美,所以你不要忘了去体检。那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吧?” 他不动,也不让她动。相视微笑。他沉默的望了她一会儿,小声问:“终于想好要嫁给我了?” 苏磬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笑道:“所有要找的东西都找回来了,所以我们应该要尝试一些新鲜事物了。” 苏磬从他怀里退出,在口袋掏啊陶,掏出来两枚简单朴素的银戒,拉过他的手,将大一些的那个套上去,端详了一会儿,把他的手反过来,将另一个放在他掌心,自己伸出手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29、回复cxw大大的长评 苏磬端了杯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程石坐在沙发里,抓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她坐到他身边,笑道:“电话打完了?” “没有,说等下再打来。” “哦,”苏磬仔细看了看他,“那你干嘛一脸凝重的样子?” 程石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歪头看她,“有吗?” 她笑笑,把手中的茶递给他,“有,来喝口茶压压惊。” 程石对她“嘻嘻”一笑,“有老婆真好。” 油嘴滑舌。苏磬瞪了他一眼,沉思了片刻,说道:“程石,我们去趟英国吧。” 他把茶杯放到几上,笑眯眯的腻过来,“丑媳妇想见公婆啦。” 苏磬好笑又无可奈何的瞪着他,领完证以后,这个人是耍嘴皮子耍上瘾了。正要再说什么,他的手机响起。 程石接通,叫:“老爸。” 苏磬正要站起来走开,让他讲电话,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用力扯入怀中,挣扎了一下,那家伙揽的死死的,抬头去看他的脸,却严肃的可以,似乎被教育的很惨。她是不想偷听的,可是离他的手机实在太近,一些诸如“翅膀”、“飞了”、“结婚”、“媳妇”、“爹娘”之类的字眼还是清晰的飘入耳中。 她轻叹,心里有些担忧。直到程石推推她,他按住话筒,很小声的对她说:“我爸说要跟你说话,想不想说?不想说就帮你推掉。”最后那句声音小到连她都差点没明白。 苏磬朝他微笑,摇摇头,把手机接过来,“伯父,您好,我是……”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那头的人显然也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在讲话,“那个臭小子是不是说如果你不想接电话就要把我推掉?” 苏磬一愣,想笑,却憋住了,悄悄看了一眼程石,真是知子莫若父,她“嗯”了一声。 “这死小子,看我不狠狠教训他一顿,真是越大越不像样了……” 苏磬听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敢吭声。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有女性的声音响起,“死老头子,你有完没完?不讲我讲,别把好好的媳妇儿给我吓跑了。” 苏磬终于忍不住,笑意浮上嘴角,电话里渐渐的安静下来,好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她听到程石的父亲在很不情愿的咕哝:“那你赶快,我还没讲完呢。” 再次传来的声音很温和慈祥:“是小苏吗?” 苏磬笑应:“嗯,阿姨,您好。” 程石的母亲笑道:“这孩子,都嫁给我们家小子了,还阿姨呢。” 苏磬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改口,却被程母突然阻止,“苏,先别说话,把程石那小子支开我们再说。” 她闭上嘴巴,看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程石,推了推他,央求:“渴了,帮我重新泡一杯茶好不?要换茶叶。”等程石拿着杯子走了,将手机重新放到耳边,说:“阿姨?” “咳咳,苏,你叫我什么?” 呃,苏磬抿了抿嘴,轻轻唤道:“妈。” 程石的母亲笑哈哈的答应:“诶!苏,你不知道,我可等这声妈等到皱纹都有了……”旁边传来程父的声音:“哼,死老婆子,居然被你抢先了,还好意思说,你本来就满脸皱纹。” 苏磬终于没有憋住,笑出了声。这样的初次接触是苏磬始料未及的,她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扩大,如此幸福。有些明白程石的那些可爱是来自何处了。 “死老头,你说什么?待会儿再跟你算帐。”恶狠狠的说完,程母又立马笑嘻嘻的叫她:“苏?” “嗯。我在呢。” “我们长话短说,苏,你得在程石那小子面前装出我们是恶公公恶婆婆的样子。” “啊?” “就这样决定了,一直得装到你们下飞机为止,记住了啊,千万不要露馅。” 苏磬目瞪口呆,愣愣的叫:“妈……” “我对你有信心,能收拾了我们家这个小子的姑娘一定没问题。” 苏磬还没来得及答应,那头的电话就被程父抢了去,“苏,程石回来了嘛?” “还没。” “赶紧赶紧,叫声爸爸来听听。” 苏磬笑出声,柔声叫道:“爸爸。” “嘿嘿,好好好,乖媳妇。”程父乐不可支,随即又说道:“我刚刚狠狠的教训了程石一顿,估计他正紧张着呢,所以你千万要演得像一点,不能让他识破,知道没?” 苏磬抬眼正看到程石从厨房里走出来,赶紧答应:“嗯,我知道了。”又沉下声音讲:“爸,他回来了。” “好好,那就先这样了啊,苏,我们英国见了。拜拜。” 电话挂了。程石在她身边坐下,苏磬在心里哈哈大笑,却无比同情的望着他,你可惨了! “我爸妈……”他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下才问:“都跟你说什么了?” 苏磬垂了垂眼睛,叹了口气,轻声说:“程石,你说你爸妈会喜欢我么?” 程石一手揽她到怀里,“怪我不好,结婚前没有事先跟他们说,”他扶她起来,苏磬赶紧收起笑容,哀怨的看他,他说:“要不我们先别去了。等过一阵,他们气消了再去。”说完了又自己皱着眉头嘀咕:“这老两口,我还一直以为他们挺通情达理的呢。” 是很通情达理。苏磬在心里点头,却装的很无奈,说:“程石,别再拖了,越快越好,你难道还想他们更生气?” 程石点头,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怜惜的说:“其实所有的手续我早都办好了,就是怕你去了受委屈。” 苏磬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双手一把圈上他的脖子,埋头到他肩膀,使劲摇头。她真是迫不及待的要去受委屈。拿什么拯救你,我亲爱的老公。 幸福呵! 英国。巴斯。石头砌起的矮矮的围墙,包围着一个精致的小花园,花园里栽种着姹紫嫣红各种花草,留出小片的空地,摆放着一张木制长条椅。极具英国特色的小房子,蜂蜜色的石砌外墙,尖尖的红瓦屋顶,宽大的老式落地窗户……苏磬站在院门口,几秒钟不到的功夫,便爱上了这里。 程石拖过她的手,低头问她:“累么?” 她笑着摇头。 “那我们进去吧。” “好。” 程石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厚厚的地毯,暖色的壁纸,简单的家具,却点缀着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字画,照片,小玩意……宽大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奶香味。她,喜欢极了。 程石粗粗的扫了一圈,嘀咕:“人呢?”又对身边的苏磬说:“不管了,我们先把箱子放到房间去。” 才弯下腰去,就听见程父冷冷的声音响起:“你是越活越有规矩了,结婚不打招呼,现在连回家来爸妈都不要叫一声了,是吧?” 程石抬头,气憋,老实的叫道:“爸。”又把苏磬拖上前来,笑嘻嘻的说:“爸,这就是苏磬。” 苏磬微笑,清脆的喊:“爸。” 程父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却只淡淡的瞥了一眼苏磬,“哦”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坐到沙发里去看报纸,苏磬心里明白,偷偷的看程石的反应,他歉意的对她笑笑,又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程父头也不抬,突然严厉的说道:“你妈在厨房,先去打个招呼。不要一点规矩都不懂。” “哦。” 程石拖着苏磬往厨房走去,苏磬边走边回头,程父也转过脸来看她,笑眯眯的朝她眨眨眼睛,食指举到嘴边示意她噤声,苏磬笑着略略点头,下一刻,便入了厨房。 “妈,我们回来了。” 苏磬跟着他喊:“妈。” 程石的母亲已有些发福,却不失雅致。苏磬想,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程母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问:“你就是苏磬?” 苏磬笑起,“嗯。” “过来。” 苏磬刚要走过去,手却被程石拖住,程石蹙眉叫道:“妈……你……”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程母走过来,分开两人的手,拉过苏磬,没好气的瞪着程石:“怎么?你不声不响结婚不跟我们说,现在我想看看儿媳妇也不行?” 程石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程母往外赶他:“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苏磬留下给我干活。” 程石还在挣扎:“妈,她才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您总得让……” 程母脸一拉,佯装恼怒:“看来你是真的娶了媳妇忘了娘了,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终于,程石乖乖的退了出去。厨房的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苏磬轻轻的叫:“妈!” “诶!”程母眉开眼笑的答应,拉起苏磬的手,拖过一张凳子,“来,先坐下,累了吧?” 苏磬笑着摇头,“还好,”然后探头问道:“妈,您在做什么?好香,要不要我帮忙?” “傻孩子,你真以为我要你留下干活啊?蛋糕我早都做好了,等下烤好了就能吃了,”程母慈眉善目,一直笑咪咪的:“我就是想听听,你是怎么制服我们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你看看他,刚才听到我要你干活那一副心疼样。我还当他这辈子就只会糟蹋人家姑娘呢。” 苏磬眼睛瞪得老大。 “你不知道?”程母的样子仿佛比她还惊讶。 苏磬笑:“不知道,我就只管自己过日子,都不管他。” 程母恍然大悟,眼神发亮:“我知道了,你一定很不重视他,他就来劲了,对不对?” 苏磬“噗哧”笑了出来,她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正说着,程石推门进来,程母立刻收起笑容,顺手丢了块抹布给苏磬,“把台上的碟子都擦干净。” 苏磬不吭声,低头接过,程石却不愿意了,抢过抹布丢在桌子上,粗声说:“不擦。” “又没让你擦。” “我擦可以,别欺负苏磬。” 程父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怒道:“你小子了不得了,现在敢这么跟你妈讲话了?” 程石一把拉过苏磬护到身后,一副我就这样了,你们看着办吧,大义凛然的样子。 程母假装气得不行,指着他:“你,程石你这个臭小子,你信不信我……”声音语气一转,面向苏磬:“苏磬我告诉你,你知道这小子以前交过多少女朋友嘛,数都数不清,他还自以为了不起,眼高于顶,一个个都看不上……” 程石急了,大叫:“妈,你别乱讲……” 程父早已笑开了怀,苏磬再也忍不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程石目瞪口呆,完全不知状况,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被联合起来耍了一通。 程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子,我们本来计划是要装到明天的,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沉不住气,”笑呵呵的看向苏磬,“还是苏厉害啊,哈哈,没想到我儿子也有这么服帖的一天。”程父走过去揽住妻子,“老婆子,我们是守的云开见明月啊。” 苏磬有些不好意思,嗔道:“爸,妈……” 程石转过脸来看着苏磬,见她笑得调皮,他的眼睛眯起来,沉下声音:“你居然联合我爸妈……” 苏磬笑得更厉害了:“你真的交过很多女朋友啊?” 程石盯了她一会儿,拉起她的手腕就要走,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模样,程母跑过来扯住苏磬的另外一只手,“臭小子,不要偷换概念,是我们联合苏,你不要欺负她,再说了,你交过很多女朋友也是事实嘛,敢做还不敢认了?” 程石泄气,认栽。一对活宝父母,再加上一个苏磬。他的这一辈子,哎,路途漫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0、番外一:求婚 程石开门,进门,换好鞋。屋子里一直静悄悄的,他没有立刻开灯,眼睛扫了一圈,只看到书房里有灯光隐隐透出。 他轻轻的走进去,苏磬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忙着什么,见了他,也只是微微的抬了抬眼睛,笑了笑:“你回来啦,等我一下,马上好。” 程石走到她背后,弯下腰,下巴点在她肩膀上,脸颊贴上她的,她本能的一缩,却被他一手箍住,他轻问:“忙什么?这么认真。” “唔……找工作。” 他往电脑屏幕上望去,满满一屏五花八门的职位信息,眉头蹙起:“你干嘛要找工作?” 苏磬笑,手上却没停:“失业了嘛。” 他从键盘上抓起她的双手,交握,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你要想工作,跟陆迪非说一声,回公司去做就好了。” 她抽出一只手来关机,轻轻挣开他,转过身子站起来,笑嘻嘻的说:“怎么听起来有呼风唤雨的感觉?” 程石挑挑眉,笑道:“你不喜欢呼风唤雨?” 摇头。“不喜欢,”拉了拉他,又说:“走了,吃饭了。” 程石低头挽起衬衣袖子,拉着她往厨房走,边走边说,口气装得完全公事化:“那明天到人事部交中英文简历各一份,等待面试通知。” 苏磬一听就想笑,这人,又来了。她加快了两步赶到他身前,刻意忽略他假装紧绷的脸,拉起他的胳膊,帮他把刚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扣好扣子,低着头说:“我们今天出去吃。” “怎么突然要出去吃?” 苏磬拿来两人的外套,递了他的过去,漫不经心的回答:“唔……庆祝。” 程石不解,庆祝?想了想,不是她生日,不是他生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想不出来,他穿上外衣,问她:“庆祝什么?” 若无其事的瞥了他一眼,苏磬语气如常,平淡:“结婚。” 结婚?程石愣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傻傻的问:“谁结婚?” 苏磬心里好笑,让你老跟我装深沉装正经,她不动声色,答道:“我。” …… 她看看他,面无表情的继续:“哦,对了,你要不要也结?” ………… 苏磬走回书房,从抽屉里拿了几张纸出来,走到他跟前,“你以前没有结过婚吧?” 摇头。 她把那叠纸塞给他,“你要是跟我一起结,就把这个拿好,带好身份证,这个礼拜有空去做个体检。” 他“哦”了一声,低下头去,婚前体检介绍信。他们是在讲结婚?怎么觉得这么怪异? 乘他还没有回神,苏磬走到玄关去换鞋,经过他的时候,顺手扯扯他,“走了,吃饭,饿死了。”她背对着他,不敢笑出声,脸上却已是止不住的笑意泛滥。 终于,那人反应过来了,心里乐开了花,迈开步子追了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暖暖的气息喷到她的脸上,苏磬再也忍不住,笑弯了腰。 他咬牙切齿:“你逗我玩,是吧?” 苏磬笑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她笑完了,在他怀里转身,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谁逗你玩了?你不要结婚啊?” 他气结,“不是说要结婚逗我玩,是你……”说不清楚了,他叹气。 “是我怎样?”苏磬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有些调皮的看他。 看着她的笑颜,程石无可奈何:“你很好。不过,有人像你这么求婚的嘛?”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求婚?我哪有求婚?” 他挑了挑眉,还带这样赖的:“你没有吗?” 苏磬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没有。我的意思是,我要结婚了,问你要不要顺便跟我一起。你不要就算了好了。”说着就要去夺他手里的文件。 他闪开手去,叫道:“算了?你想得美。” 她眨眨眼睛,笑:“我想得不美,所以你不要忘了去体检。那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吧?” 他不动,也不让她动。相视微笑。他沉默的望了她一会儿,小声问:“终于想好要嫁给我了?” 苏磬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笑道:“所有要找的东西都找回来了,所以我们应该要尝试一些新鲜事物了。” 苏磬从他怀里退出,在口袋掏啊陶,掏出来两枚简单朴素的银戒,拉过他的手,将大一些的那个套上去,端详了一会儿,把他的手反过来,将另一个放在他掌心,自己伸出手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1、番外二:公公婆婆 苏磬端了杯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程石坐在沙发里,抓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她坐到他身边,笑道:“电话打完了?” “没有,说等下再打来。” “哦,”苏磬仔细看了看他,“那你干嘛一脸凝重的样子?” 程石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歪头看她,“有吗?” 她笑笑,把手中的茶递给他,“有,来喝口茶压压惊。” 程石对她“嘻嘻”一笑,“有老婆真好。” 油嘴滑舌。苏磬瞪了他一眼,沉思了片刻,说道:“程石,我们去趟英国吧。” 他把茶杯放到几上,笑眯眯的腻过来,“丑媳妇想见公婆啦。” 苏磬好笑又无可奈何的瞪着他,领完证以后,这个人是耍嘴皮子耍上瘾了。正要再说什么,他的手机响起。 程石接通,叫:“老爸。” 苏磬正要站起来走开,让他讲电话,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用力扯入怀中,挣扎了一下,那家伙揽的死死的,抬头去看他的脸,却严肃的可以,似乎被教育的很惨。她是不想偷听的,可是离他的手机实在太近,一些诸如“翅膀”、“飞了”、“结婚”、“媳妇”、“爹娘”之类的字眼还是清晰的飘入耳中。 她轻叹,心里有些担忧。直到程石推推她,他按住话筒,很小声的对她说:“我爸说要跟你说话,想不想说?不想说就帮你推掉。”最后那句声音小到连她都差点没明白。 苏磬朝他微笑,摇摇头,把手机接过来,“伯父,您好,我是……”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那头的人显然也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在讲话,“那个臭小子是不是说如果你不想接电话就要把我推掉?” 苏磬一愣,想笑,却憋住了,悄悄看了一眼程石,真是知子莫若父,她“嗯”了一声。 “这死小子,看我不狠狠教训他一顿,真是越大越不像样了……” 苏磬听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敢吭声。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有女性的声音响起,“死老头子,你有完没完?不讲我讲,别把好好的媳妇儿给我吓跑了。” 苏磬终于忍不住,笑意浮上嘴角,电话里渐渐的安静下来,好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她听到程石的父亲在很不情愿的咕哝:“那你赶快,我还没讲完呢。” 再次传来的声音很温和慈祥:“是小苏吗?” 苏磬笑应:“嗯,阿姨,您好。” 程石的母亲笑道:“这孩子,都嫁给我们家小子了,还阿姨呢。” 苏磬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改口,却被程母突然阻止,“苏,先别说话,把程石那小子支开我们再说。” 她闭上嘴巴,看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程石,推了推他,央求:“渴了,帮我重新泡一杯茶好不?要换茶叶。”等程石拿着杯子走了,将手机重新放到耳边,说:“阿姨?” “咳咳,苏,你叫我什么?” 呃,苏磬抿了抿嘴,轻轻唤道:“妈。” 程石的母亲笑哈哈的答应:“诶!苏,你不知道,我可等这声妈等到皱纹都有了……”旁边传来程父的声音:“哼,死老婆子,居然被你抢先了,还好意思说,你本来就满脸皱纹。” 苏磬终于没有憋住,笑出了声。这样的初次接触是苏磬始料未及的,她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扩大,如此幸福。有些明白程石的那些可爱是来自何处了。 “死老头,你说什么?待会儿再跟你算帐。”恶狠狠的说完,程母又立马笑嘻嘻的叫她:“苏?” “嗯。我在呢。” “我们长话短说,苏,你得在程石那小子面前装出我们是恶公公恶婆婆的样子。” “啊?” “就这样决定了,一直得装到你们下飞机为止,记住了啊,千万不要露馅。” 苏磬目瞪口呆,愣愣的叫:“妈……” “我对你有信心,能收拾了我们家这个小子的姑娘一定没问题。” 苏磬还没来得及答应,那头的电话就被程父抢了去,“苏,程石回来了嘛?” “还没。” “赶紧赶紧,叫声爸爸来听听。” 苏磬笑出声,柔声叫道:“爸爸。” “嘿嘿,好好好,乖媳妇。”程父乐不可支,随即又说道:“我刚刚狠狠的教训了程石一顿,估计他正紧张着呢,所以你千万要演得像一点,不能让他识破,知道没?” 苏磬抬眼正看到程石从厨房里走出来,赶紧答应:“嗯,我知道了。”又沉下声音讲:“爸,他回来了。” “好好,那就先这样了啊,苏,我们英国见了。拜拜。” 电话挂了。程石在她身边坐下,苏磬在心里哈哈大笑,却无比同情的望着他,你可惨了! “我爸妈……”他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下才问:“都跟你说什么了?” 苏磬垂了垂眼睛,叹了口气,轻声说:“程石,你说你爸妈会喜欢我么?” 程石一手揽她到怀里,“怪我不好,结婚前没有事先跟他们说,”他扶她起来,苏磬赶紧收起笑容,哀怨的看他,他说:“要不我们先别去了。等过一阵,他们气消了再去。”说完了又自己皱着眉头嘀咕:“这老两口,我还一直以为他们挺通情达理的呢。” 是很通情达理。苏磬在心里点头,却装的很无奈,说:“程石,别再拖了,越快越好,你难道还想他们更生气?” 程石点头,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怜惜的说:“其实所有的手续我早都办好了,就是怕你去了受委屈。” 苏磬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双手一把圈上他的脖子,埋头到他肩膀,使劲摇头。她真是迫不及待的要去受委屈。拿什么拯救你,我亲爱的老公。 幸福呵! 英国。巴斯。石头砌起的矮矮的围墙,包围着一个精致的小花园,花园里栽种着姹紫嫣红各种花草,留出小片的空地,摆放着一张木制长条椅。极具英国特色的小房子,蜂蜜色的石砌外墙,尖尖的红瓦屋顶,宽大的老式落地窗户……苏磬站在院门口,几秒钟不到的功夫,便爱上了这里。 程石拖过她的手,低头问她:“累么?” 她笑着摇头。 “那我们进去吧。” “好。” 程石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厚厚的地毯,暖色的壁纸,简单的家具,却点缀着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字画,照片,小玩意……宽大的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奶香味。她,喜欢极了。 程石粗粗的扫了一圈,嘀咕:“人呢?”又对身边的苏磬说:“不管了,我们先把箱子放到房间去。” 才弯下腰去,就听见程父冷冷的声音响起:“你是越活越有规矩了,结婚不打招呼,现在连回家来爸妈都不要叫一声了,是吧?” 程石抬头,气憋,老实的叫道:“爸。”又把苏磬拖上前来,笑嘻嘻的说:“爸,这就是苏磬。” 苏磬微笑,清脆的喊:“爸。” 程父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却只淡淡的瞥了一眼苏磬,“哦”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坐到沙发里去看报纸,苏磬心里明白,偷偷的看程石的反应,他歉意的对她笑笑,又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程父头也不抬,突然严厉的说道:“你妈在厨房,先去打个招呼。不要一点规矩都不懂。” “哦。” 程石拖着苏磬往厨房走去,苏磬边走边回头,程父也转过脸来看她,笑眯眯的朝她眨眨眼睛,食指举到嘴边示意她噤声,苏磬笑着略略点头,下一刻,便入了厨房。 “妈,我们回来了。” 苏磬跟着他喊:“妈。” 程石的母亲已有些发福,却不失雅致。苏磬想,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程母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问:“你就是苏磬?” 苏磬笑起,“嗯。” “过来。” 苏磬刚要走过去,手却被程石拖住,程石蹙眉叫道:“妈……你……”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程母走过来,分开两人的手,拉过苏磬,没好气的瞪着程石:“怎么?你不声不响结婚不跟我们说,现在我想看看儿媳妇也不行?” 程石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程母往外赶他:“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苏磬留下给我干活。” 程石还在挣扎:“妈,她才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您总得让……” 程母脸一拉,佯装恼怒:“看来你是真的娶了媳妇忘了娘了,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终于,程石乖乖的退了出去。厨房的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苏磬轻轻的叫:“妈!” “诶!”程母眉开眼笑的答应,拉起苏磬的手,拖过一张凳子,“来,先坐下,累了吧?” 苏磬笑着摇头,“还好,”然后探头问道:“妈,您在做什么?好香,要不要我帮忙?” “傻孩子,你真以为我要你留下干活啊?蛋糕我早都做好了,等下烤好了就能吃了,”程母慈眉善目,一直笑咪咪的:“我就是想听听,你是怎么制服我们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你看看他,刚才听到我要你干活那一副心疼样。我还当他这辈子就只会糟蹋人家姑娘呢。” 苏磬眼睛瞪得老大。 “你不知道?”程母的样子仿佛比她还惊讶。 苏磬笑:“不知道,我就只管自己过日子,都不管他。” 程母恍然大悟,眼神发亮:“我知道了,你一定很不重视他,他就来劲了,对不对?” 苏磬“噗哧”笑了出来,她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正说着,程石推门进来,程母立刻收起笑容,顺手丢了块抹布给苏磬,“把台上的碟子都擦干净。” 苏磬不吭声,低头接过,程石却不愿意了,抢过抹布丢在桌子上,粗声说:“不擦。” “又没让你擦。” “我擦可以,别欺负苏磬。” 程父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怒道:“你小子了不得了,现在敢这么跟你妈讲话了?” 程石一把拉过苏磬护到身后,一副我就这样了,你们看着办吧,大义凛然的样子。 程母假装气得不行,指着他:“你,程石你这个臭小子,你信不信我……”声音语气一转,面向苏磬:“苏磬我告诉你,你知道这小子以前交过多少女朋友嘛,数都数不清,他还自以为了不起,眼高于顶,一个个都看不上……” 程石急了,大叫:“妈,你别乱讲……” 程父早已笑开了怀,苏磬再也忍不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程石目瞪口呆,完全不知状况,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被联合起来耍了一通。 程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子,我们本来计划是要装到明天的,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沉不住气,”笑呵呵的看向苏磬,“还是苏厉害啊,哈哈,没想到我儿子也有这么服帖的一天。”程父走过去揽住妻子,“老婆子,我们是守的云开见明月啊。” 苏磬有些不好意思,嗔道:“爸,妈……” 程石转过脸来看着苏磬,见她笑得调皮,他的眼睛眯起来,沉下声音:“你居然联合我爸妈……” 苏磬笑得更厉害了:“你真的交过很多女朋友啊?” 程石盯了她一会儿,拉起她的手腕就要走,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模样,程母跑过来扯住苏磬的另外一只手,“臭小子,不要偷换概念,是我们联合苏,你不要欺负她,再说了,你交过很多女朋友也是事实嘛,敢做还不敢认了?” 程石泄气,认栽。一对活宝父母,再加上一个苏磬。他的这一辈子,哎,路途漫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2、番外三:在巴斯 春天午后,两人手牵着手在巴斯著名的圆型广场上转悠。 他见她有些发愣,笑着问道:“想什么想的这么投入?” 她歪过头看他,笑容在阳光下闪耀,她认真的说:“程石,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这么幸福,”她垂下头,一步一步踩在石头路面上,她曾经一度以为,这样的幸福是她生命里所无法承受。 那日,在一个乡村的小教堂里,是程石的父母很早为他们预约的位置。他们面对面的站着,相望,起誓: 我愿意接受你成为我的丈夫\妻子,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你,照顾你,尊重你,接纳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在那一霎那,她终于发现,爱,原来是一种信仰,这样的誓言,温暖自己,照亮别人。 又一次交换了戒指之后,程石俯在她耳边说:“这下你再也跑不掉了,不管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你都是我的了。” “苏磬?”他在叫她了。 她回过神来,拉着他在路边坐下,“程石,你以前是不是特别怕我跑掉?”她直到现在才有些明白,原来,他们之间,等待诺言的,害怕失去的,一直是他。 他闷闷的“嗯”了一声。是的。很多次。他那么喜欢搂着她睡觉,就是怕午夜梦回,她突然丢下他,独自走了。 额头抵上他的肩,低低的道歉:“程石,对不起。以后你赶我走我都不走了,好不好?” 他突然凶她,“你还好意思问,我以为这点基本常识你总是有的。”说完了,自己站起来就走了。 苏磬摇头,这人,脾气说来就来了。她加快了脚步跟上去,叫道:“程石……” 他不理她,任她在后面追着,走了一段不忍心,正想放慢脚步回头,却听到有人“苏,苏,苏”的叫。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外国人奔了过来,越过他,一把扯起苏磬的胳膊,兴奋的直叫唤:“苏,苏,是你吗?你还记得我吗?” 他的眉头迅速皱起,两眼冒火的盯着那老外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正要上前去扯开,却听到她开口了:“james?” james顿时眉开眼笑,给了她一个熊抱,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头被强压在james肩膀上的那一刻,看到程石已经脸色发青,快要暴跳如雷了,她迅速的推开james,跳离了两步。 “苏,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james说着又想来扯她,程石的反应比她还要快,伸手用力一拉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之内,再不让那老外碰她,宣告他的所有权。 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虽然这么跟人说话有些别扭,可是身后的人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她有些尴尬,故意转移话题:“james,你现在的中文说的很好了嘛。” james讪讪的缩回手去,哈哈一笑:“因为后来的老师都教的比你好。” “那幸好我没有再教下去,否则不是误人子弟了?” james一脸困惑:“无人子弟?是什么意思?” 苏磬微笑起来,看来还是没有学的特别好,她正要开口解释,程石在后头冷不丁的开口:“意思就是destroyyou。” 呃,苏磬苦笑,真亏他想的出来。让她哭笑不得的是james还用求证的眼神看着她,她想摆手,手却被困着,只得说:“你不要听他胡说。” 程石扬眉,“我说错了么?” 这下james更困惑了,苏磬尴尬的笑笑,只得一连串的说:“他是我丈夫。误人子弟的意思是不好的老师会害了学生。” james恍然大悟,他朝苏磬眨眨碧蓝的眼睛:“苏,你结婚了啊?”随后,他坏笑起来,叽哩咕噜说了一串英文:“苏,你还记得当初我要你嫁给我的时候,你对我说什么了?” 苏磬完全傻眼,明显感到圈着她的这双手臂越来越紧,这个james,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好了,苏,再见了,希望能再见到你,唔……和你的丈夫。拜拜。”james转身,挥挥手,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留下一堆烂摊子。 好久没有动静,她小心的叫他的名字:“程石?” 他突然松开她,又自顾自走了,她站在原地叹气,正要跟上去,他又停住了,回过身来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走,生气归生气,他可不想再冒出个莫名其妙的外国人来对她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 苏磬喘着气,边加快步伐边跟他解释,“james是几年前我去康定的时候认识的……” 康定?真是好地方,程石火气更盛。 教了几天中文就求婚了?他仍然不动声色,任她解释。 “程石,就是这样,其他什么都没有,都是他瞎说的。” 他始终一言不发,一抹浅笑却早已爬上嘴角,其实,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要确定她的感情,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看她为他着急的样子。 …… …… …… 春暖花开,聊赖的午后,云出奇的白,天出奇的蓝,阳光出奇的明媚。我独自坐在街边的露天咖啡馆,要了一杯咖啡,正要打开刚从旧书店淘来的书。 我无意间一抬头,街的对面,一男一女两个中国人,面对着面,一言不发的站着,女的清秀安宁,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一只脚无意识的在石头路面上划来划去;男的挺拔帅气,却满脸严肃,好像是动了气,可那气又像是自己硬堵出来的…… 我微笑着低下头,翻开那本书,扉页上用钢笔写着: iloveyou,notforwhatyouare,butforwhatiamwheniamwithyou.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3、番外四:非暴力不动声色 ===》某天。 从叶心蕊的咖啡店出来,苏磬慢悠悠的往家走,途径一家餐馆,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新开的么?环境不错,什么时候可以来试试? 一边想着,她又往里多看了几眼,是她喜欢的中国风,深木色的摆设,精细的花纹雕饰……眼睛扫过墙上的巨幅书法,余光瞥到底下面对面坐着的一男一女,她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心想,嗯,那个男的跟程石长得有点像呢。 不禁又看过去,一愣,哦,原来就是他啊。这次还顺带看了看他对面的人,笑得真是开心。嗯,他是跟她讲过今天是要陪客户吃饭的。脚步未停,没入灯火。 程石回家的时候,苏磬正窝在沙发里看八点档,丈夫有了外遇,妻子哭闹一番,不奏效。她瞥了一眼正在换鞋的程石,他要是有外遇,那么她会……笑着摇头,程石不会。 程石走进来,她没在看他,也没望着电视,若有所思的垂着眼睛,笑得古怪,他问:“笑什么呢?” 她起身,帮他脱掉西装,随口问:“吃过了?” “嗯。” 看着他解开领带,接过,她又问:“在哪吃的?” 程石愣了一下,笑起,有进步嘛,她以前是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的,“一家新开的,叫青花瓷碗,你一定喜欢那里,改天我们去,好不好?” “好。你先去洗澡。” 她挂好他的西装和领带,走去厨房泡茶,然后继续看八点档。茶几上,两杯绿茶,烟雾袅袅升起。 ===》第二天。 苏磬答应了下午帮叶心蕊看店,程石来电话说今天继续陪客户吃饭,她就给自己做了咖啡,多在店里呆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天已擦黑。 又经过那家有着美丽名字的餐馆,又忍不住往里看,又看到同样的人物和场景。走过了,莫非是看错了,还是出现了幻觉?她想了想,掉转身子,往回走,重新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她想,这个客户还挺执着。 回家继续看八点档,妻子不再哭闹,改死缠哀求,依然不奏效。苏磬想起这么一句话,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管做什么,全都是错! 片尾曲的时候,程石回来,站在客厅中央,勾着嘴角看苏磬一个人对着电视自得其乐。她搞什么鬼?吃饭的时候,明明看到她了,来来回回在餐馆门口走了三遍,等他出来想叫住她,却不见人影。他想,她应该是看到他了。走第一遍,应该是路过。走第二遍,是想证实。走第三遍,是原路返回。 她笑嘻嘻的看着他,还是一个问题:“吃过了?” 他答:“吃过了。” “在哪吃的?” “还是昨天的地方。” 今天多了一个问题,“好吃么?” “还不错。好多你喜欢吃的东西。我们周末去,好不好?” “好。你先去洗澡。” 他拉住她,笑得邪魅,凑到她耳边说:“一起洗。” 试图甩开他,未果,她大叫:“不要,我洗过了。” 他用力将她扯入怀中,连搂带抱的进了卫生间,“洗过了就再洗一遍。” 某人奸计得逞。浴室里,蒸汽缭绕。 ===》第三天。 程石继续陪客户吃饭,苏磬继续帮叶心蕊看店,她一定得管她要工资。苏磬看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收工关门。 习惯的经过青花瓷碗,习惯的往里看,不出意料的看到她想看到的景象,这家的饭菜真的有那么好吃么?她等不到周末了,站在门口,盯着招牌上那几个行楷大字看了一会儿,走进去,交代服务生给她找个角落的,离他们很远的位置。她背对他们而坐,因为不用看,那个客户一定坚持笑得花枝乱颤。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心想,要快点点菜,快点吃,那个八点档还没完呢。果然都是她爱吃的菜,她决定慢慢来,来日方长嘛,随便挑了几样,笑着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开始耐心等待。拿起一只小碗开始端详,很精致,碗底,色白花青,不知道有没有的卖?菜陆陆续续的上来,味道真的不错。程石果然没有骗她,决定要周末跟他一起来。 手机突然响起,是程石的短信:在干什么? 她忙着吃,匆匆的回复:吃饭。 他回的很快:在哪里吃?吃什么? 她皱眉,这人真烦:外面,吃菜。 按完,手机扔回包里,不再搭理。继续埋头吃。 吃完了,她笑着招手,叫服务生过来结帐。服务生笑容可掬,礼貌异常,告诉她:“您的单已经有人帮你买了。” 坐下来以后第一次回头,看过去,程石正对着她笑,她回笑,转回头来,“替我谢谢那位先生。” 苏磬看了看时间,嗯,差不多了,八点档就要开始了。她站起来,背好包,朝门口走。还没走到门口,有人在身后拉住她的手。 她回头,那人笑得厉害,对她说:“一起回去。” 她看他一眼,没好气的问:“你还要多久?” 他伸手拍拍她的脸颊,笑不自禁:“马上。不会耽误你看电视剧。” 他牵着她,走到那位“客户”面前,说道:“不好意思,何小姐,我必须先走一步了。单我已经买过了。” 苏磬看到这位称作“何小姐”的客户脸色微变,急急忙忙的从座位上站起,“这位小姐是?” 程石正欲作答,苏磬已经开口,“我是他太太。” 太不淡定了。人家又没要抢你老公。不过,语气还好,相当平静,虽然,看到何小姐瞪的老大的眼睛,她仍然没忍住,在心里爽翻了天,她觉得自己很不厚道。 已经走到街上,她还在乐,以至没有听到程石在问她话:“嗯?你说什么?” 程石好笑的看着她:“我说,我们去看电影。” “啊?不要,我要回去看电视,大结局了。” 他才不会让她回去看那个离婚的结局,硬拖着她,往电影院走:“看电影,请你吃爆米花。” 苏磬扭不过他,好吧,他们还没有一起看过电影呢,再说,还有爆米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4、插播:诗一首及译文 苏磬预产期前一天。 苏林买了东西回来,一开门,便看见苏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收拾住院需要的东西,手里的袋子也顾不得,随地一扔,过来拦住女儿,数落她:“又不好好躺着了,都叫你不要乱下地。” 苏磬轻扯了母亲的手臂,笑说:“妈,都说多走走能生的轻松点。” 苏林白了她一眼,搀着她慢慢的往卧室走:“我是懒得管你,有意见对你那活宝老公说去,他马上回来看到你这么走来走去,又唠叨个没完,不要说你了,连我都吃不消。” 苏磬忍不住笑出来,她怀孕以来,程石俊朗冷酷的形象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式宣告坍塌。电脑屏幕上成天都是孕妇适宜,或孕妇不宜,最后被陆迪非封了个孕妇进食活字典的名号。最让苏磬纳闷的是,以前那样话少的一个人,怎么突然成了话唠了?只要她稍稍由着性子做点所谓孕妇不宜的事情,他便能一直唠叨,直到她缴械投降。晚上回了房间更甚,能对着她的肚子说一晚上的话,苏磬一开始还颇有兴致的听,偶尔跟他对话一下,到了后来,实在懒得理他,自顾自捧了书看,由他去说。程石官方解释:“他24小时都跟你在一起,我就靠晚上这么点时间跟他联络感情,不多说点怎么行?” 苏磬想着程石的话,微微笑着:“妈,那我去阳台晒会儿太阳。” 母亲拿了薄毯,替她盖好,说:“能睡就睡会儿,睡不着也闭上眼睛,养养神。” 苏磬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妈,你刚才说他马上要回来?” 苏林笑:“刚刚在超市,程石打电话给我,说马上回来送我们去医院。” 苏磬低低的“嗯”了一声,阖上眼睛,午后的阳光真暖。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东西轻轻柔柔触上她的额头,苏磬没有睁眼,却弯了嘴角:“回来了?” 程石的大手覆上她的肚子,嘴唇流连在她的额头,放低了声音问:“吵醒你了?” 苏磬缓缓的睁开眼睛,摇头,伸手理了理他的发,微笑:“没有。今天不是有事吗?怎么回来了?”她的产前反应还没有来,其实是不用那么着急去医院的,可是程石坚持早点去,怕她吃路上的苦。 “什么事情能比老婆重要?” 这人,又开始油嘴滑舌了,苏磬笑起来:“公司里不要紧?” 程石挑了眉,不屑一顾:“他陆迪非干爹是白做的么?我跟他说了,这礼拜我都不去公司了,”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那道笑容,声音柔下来:“这几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她微笑着点头:“好。” 程石满意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身边抓了一个袋子过来,很神秘的样子,说:“我有礼物给你。” 苏磬歪了脑袋看他,问:“是什么?” 程石从袋子里拿了书出来,彩色的封面,笑着递给她:“《绝对小孩》出2了,带去医院看。” 苏磬捧着书,手掌拂过那群飞翔的绝对小孩,笑眯眯的:“用这个做胎教,不怕教出个捣蛋鬼来?” 程石翻开书,一页一页,“谁说是做胎教的,我是买来学习的,”他指指书上的一句话,仿佛是自言自语的:“我可不想成为这样的爸爸。” 苏磬探了头,看到那句话: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能这样子,孩子能那样子,其实孩子只希望做自己的样子。她噗哧笑出来,又深深的吸气,握住他的手:“笨蛋爸爸,我现在可管不了他是什么样子,这样也好,那样也好,我们还是先把他弄出来,他踢得我肚子疼。” 笨蛋爸爸功课做得再好,理论知识再丰富,自然还是一番手忙脚乱。当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时候,程苏叶小朋友提前一天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爸爸说,小苏叶在路上没有调皮,没有给妈妈捣乱,很乖。 医生说,这个小朋友自己很努力,没有让妈妈吃太多苦,很乖。 她外婆说,这孩子躺在那里真安静,不哭不闹的,很乖。 她妈妈微笑着躺在床上,没有说话。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阳光很调皮,从窗户偷偷的溜进病房。苏磬低头打开那本书,书上有话写:看起来很不乖的小孩不好管理,看起来很乖的小孩更不好管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5、番外五:笨蛋爸爸 某周末清晨。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程石从睡梦中醒来,又不见了苏磬的人影。找遍了,才发现她窝在阳台的藤椅里看书,凑近了看,还是那本《绝对小孩》。 他笑起来,把她捞到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语:“我们生个小孩吧,绝对的相对的都行。” 苏磬笑着斜睨了他一眼,“你起来啦,吓我一跳,还不去洗洗吃早饭。” 程石抓紧了她,开始耍赖:“我不去,生了小孩再去。” 苏磬嗤笑:“你以为说两句话小孩就自己冒出来了啊?”话才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没有酿成某种后果之前,她立刻接下去说:“程石,小孩很麻烦。”语气哀怨。 他笑,不接话。 她拿起书,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句话说:“你看。” 他低头。『小孩出生前让妈妈肚子痛,出生后让妈妈头痛。』笑起来,他说:“妈妈肚子一痛,爸爸五脏六腑就都痛了……” “油嘴滑舌,”苏磬抄起书轻敲他的脑门。 “你看,他还没出生就让爸爸头痛了。” 她气结,白他一眼,无语。 他轻轻的用下巴蹭她的锁骨,嘻笑:“妈妈有没有平衡一点?” “程石,你现在话怎么这么多?” 他挑挑眉毛,“想知道为什么嘛?” 她点头。 他伸手翻了两页书,指了一句话给她看:『小孩永远不会觉得无聊,他们只会觉得父母很无聊。』他嘿嘿的笑:“为了不让我们的孩子觉得他的父母很无聊,从爸爸做起。” 她终于忍不住,缩在他怀里猛笑,“那就等爸爸完全不无聊了再生吧。” “不行。” “那就等妈妈也练练,话也多一点再生吧。” “不行。” “那就等妈妈告诉爸爸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以后再生吧。” “不行。” “那就等七个月以后再生吧。” “不行。” “那就等爸爸变聪明一点再生吧。” “不行。” “程石,我已经怀孕了。” “不行。” 她张大嘴巴,这也不行?半晌,他才愣愣的反应:“苏磬,你刚刚说什么?” “你都说不行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的眼睛因为狂喜闪着璀璨的光芒,他小心翼翼的想要证实:“苏磬,你说的是真的?” 她双臂揽上他,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在他耳畔低语:“我原先也不太确定,昨天去了医院才确定,已经快两个月了。本来昨晚就想告诉你,可是你还没回来我就睡着了。” 他一脸陶醉,幸福的傻笑:“苏磬,我们有孩子了,是不是?你没有骗我吧?” 她从他怀里退开来,眼睛里亮晶晶的,她捏了一把他的耳朵:“你笨死算了。无聊的笨蛋爸爸。” 无聊的笨蛋爸爸又翻起书来,上书一句话:『再笨的大人都能为这世界创造出一些好东西,譬如:制造孩子。』 —番外也完了— —《灯火阑珊》完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6、新番外 一。 某晚。苏磬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程石正专心的按着手机键盘,她掀了被子坐进去,懒洋洋的问:“笨蛋爸爸,做什么这么认真?”自从知道苏磬怀了孩子,程石便心甘情愿的做起了他的“笨蛋爸爸”。 程石轻轻的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也钻进被子,看了一眼泰然若定的苏磬,他太知道她,知道她不仅问的随口,而且绝对不会在意他的回答。他突然眨了眨眼,故意说:“我给小花发消息说晚安。” 苏磬抿了抿嘴,迷糊了眼,懒懒的“嗯”了下,便不再作声。程石料她就是这样反应,不多说,靠过去把她紧紧揽到怀里,苏磬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抬了头,睁开眼睛瞧了他一会儿,嘴角弯起来,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种烂招数也拿出来用,她好心情的配合他:“喂,笨蛋爸爸,小花是谁?” 笨蛋爸爸故意闭了眼,哼了鼻子:“嗯?什么小花?” 苏磬抑制不住的轻笑,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说:“笨蛋爸爸,睡过去点儿,你压着我儿子了。” 程石一下子睁开眼,瞪着眼睛,手却轻柔的抚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什么你儿子,明明是我女儿。” 苏磬笑得厉害,捏了他的脸颊说:“我要儿子,想要女儿找你的小花生去。” 程石抱紧她,用额头轻轻顶了她的额头,说:“我想要个像你的女儿。” 她垂了眼笑笑,微微的叹了气,没说话。 程石蹭蹭她的鼻尖,轻声问:“怎么了?” 苏磬笑了摇头,柔声说:“像我不好,会嫁不出去。” 程石眉头皱了皱,眯了眼睛,晶莹的眸光一闪而过:“谁说的?像你才好,能嫁好老公。” 苏磬抿着嘴,还是没憋住,趴在他怀里大笑,半晌,她抬了头,笑意直达眼底,“你哪里好了?” 他笑嘻嘻的说:“我刚才定闹钟,打算早起给老婆儿子做早餐,你说我好不好?” 苏磬笑出声,转了重点说:“这会儿怎么又是儿子了?” 程石收了嬉笑,一本正经的瞪着眼睛:“老婆想要儿子,我怎么敢要女儿?”他手臂紧了紧,在她耳边呢喃:“我好不好?” 苏磬低低的“唔”了一声,因为怀孕,她的困意说来就来,她倦倦的阖上眼睛,蜷了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嘴里似有似无的在说:“你要养了小花,我就让儿子把你打出去。” 程石哑然,原来是这么个想要儿子。 二。 程石做了一个梦,苏磬生了,生了龙凤胎,梦里笨蛋爸爸不再为了生儿还是生女烦恼……清晨的阳光唤醒了喜滋滋的还在做梦的笨蛋爸爸,他习惯性的去搂身边的人,迫不及待想告诉她那个美妙的梦,手臂却扑了空。他抓了床头的手机一看,早已过了他定的时间。 程石正要翻身而起,苏磬推了卧室的门进来,笑了说:“醒了?那起来吃早饭了。” 他迅速的起身,贴上去揽住她,轻轻说:“怎么不早叫我?” 苏磬推开他,没好气的说:“你那闹钟还是别定了,要吵死人的。” 程石将额头腻在她的脖颈间,不经意的摩挲,嘴里低语:“老婆,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那样气宇轩昂的一个人,此刻却像个几岁的小娃娃,哪里像是快要做爸爸的人。苏磬“嗤”的就笑了,戏谑了说:“不敢了?每天叫你起来上班都半死不活的,哪敢指望你?”说着用力推了他一把,“快去洗,洗完了出来吃。” 他抬了头,笑嘻嘻的站正:“遵命。” 苏磬慢条斯理的剥好了两个鸡蛋,放到程石的盘子里,问:“够了么?” 他点头,眼带笑意,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苏磬装作没看见,自顾自的剥余下的两个鸡蛋。程石突然抢过她手里的鸡蛋,继续剥起来,头也不抬,认真至极,剥完了轻轻的放进苏磬的盘里,又拿起另外一个。。 苏磬笑了笑,也不说话,拿起白嫩嫩的鸡蛋轻咬了一口,眼角眉梢,尽是明媚。 程石剥完第二个,笑着说:“苏磬你猜我醒之前梦到什么了?” 吃饭的时候,苏磬依然少话。她稍稍抬了笑脸,简单的问:“什么?” 程石眸光一闪,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有点小得意的答:“梦到我们的龙凤双胞胎了。” 苏磬瞪大了眼:“真的?” 程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真的。女儿像你,儿子像我。” 苏磬但笑不语,专注的吃她的早餐。 两人吃完了,程石准备上班,苏磬送他到门口,细致的替他整理领带和袖口,突然开口说道:“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儿子是妈妈的贴心小情人,儿子女儿都生全了,你这个笨蛋爸爸该怎么办?” 程石箍住她便吻下去,细密缠绵,吻到她有些喘息,他才放开她,低低的在她耳边坏笑,带了挑逗的意味:“那就只好加把劲,再生一双,可说好了,这双归我,你不许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7、灯火书评一篇 文中女主的性格当真淡到不能再淡,和男主最初的相逢是在丽江,也就是所谓的一夜情,事后女主直接闪人,只准备把这荒唐的一夜当作人生的一场梦境。 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回到原来的城市,竟然阴错阳差的成为了男主的下属,当真是要无语问苍天。不过,也无妨,反正他不在意,那她自然也无需在意,就当是两个陌生人,也没什么不妥。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导致形成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似同居非同居的暧昧关系,说起来,于她而言,也不是什么恼人的事。 “无期许,无失望。如果他离开,她会继续她的生活,一如既往;如果哪天她想要离开,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就这一句话,概括了她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全部看法,就好像人生漫长旅途中两个偶尔因为寂寞而凑到一起的旅人,互相取暖、扶持,终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如此淡然的女子,忍不住在心里说一句,“很好很强大”。 不过,人终究是人,不是高高在上六根清净冷眼旁观刀枪不入的佛祖。因此,心不可能总如明镜台,久了,也会起波澜、染尘埃。 她觉得自己的有些失控,于是请了长假,从他身边逃开。有些心情,是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才能梳理清楚的。哪曾想到,旅程还没有结束,就因着心中的挂念半途而废赶了回来。 听着他低低的说:“我找不到你。” 霎那间,心软的不可思议。 对感情淡然,一种是天性使然,一种是曾经受过伤,苏磬当属两者兼有。 难怪秦小鱼总是弄不明白为何苏磬放着个程石这样的优质男却始终患得患失,一段往事以此为引就此牵扯而出。 江唯。 异父异母,因为家庭重组,本应该称为“哥哥”的人。 苏磬年少时爱着的人。 情节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少年人在“前途”与“感情”之间选择了前者,然后再信誓旦旦的说:“磬磬,你等我,我会回来的。你等着我。” 但苏磬不像大多数心怀浪漫的少女,她只是安静的说:“江唯,你可以就这么走了,只是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她是如此倔强的女子,产生瑕疵的爱情,她不屑拥有。 既然爱情与年龄无关,那么背叛也不能用年少作为借口。 只是,这一段中途夭折的感情所导致的后遗症就是: “我可以告诉你,爱情、婚姻、诺言,这些我早都不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感情是不可以替代的。我只是跟随着自己的意念生活,想就去做,不想就不做,如此而已。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种无处可逃的境地了,有些感觉,一辈子一次,足够了。” 望天,当时就在想,程石童鞋你惨了,这孩子把自己彻底封闭了。 还好还好,程石拥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 程石 这个男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都是一个毋庸置疑的新时代优质好男人。 所谓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钱有钱、要房有房、要车有车……etc.指的就是他这种人。当然,这样的男子,少不了会“百花丛中过”“人不风流枉少年”,这几乎成了一种定律,所以我们不予追究。 说到他和苏磬在丽江纯属意外的一夜情,不得不说这位同学及不上苏磬的洒脱,估计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走的潇潇洒洒不留下一丝痕迹,于是才会在第二天于丽江的街头小巷寻觅了整整一日佳人芳踪,可惜失望而归。 于是在想,不是吧,原来程石老大你从一开始就输了,注定要被苏磬磨的火冒三丈不上不下心惊胆战却又无可奈何。 为汝掬一把同情泪,还请不屈不挠继续加油。 其实说句公道话,程石对苏磬真的很好。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他也很淡,但是,那是被苏同学的态度逼出来的吧…… 记得苏、程两人共同的友人陆迪非曾说,“这两个人,一个整天装的没事儿人一样,似乎什么也不在乎;一个从早到晚一本正经装酷、玩深沉,其实心里在意的要命”,当时就想大笑,哈哈哈,陆迪非同志,送你两个字,“犀利”。 所谓一针见血,就是如此。 程石对苏磬,不是步步紧逼,而是用自己的柔情,一点一点的侵蚀她的心灵,慢悠悠的编织成网,待到她发现时,已是逃不出去。 真是个不错的猎人。 不过偶尔也会有失态的时候。比如说苏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请假玩失踪,四处寻人不得的程石一怒之下半夜打电话将陆迪非轰出温柔乡,咳,只能说陆迪非真是倒霉,生生成了程石发泄满腔抑郁的炮灰。 还好苏磬耐不住心中思念提前跑了回来,浇灭了程石熊熊燃烧的小宇宙,才没有继续殃及池鱼。 阿弥陀佛,功德无量。 然后,然后,然后…… 然后两人的关系渐渐有些好转,“越来越有家的感觉”,就是这样,气氛逐渐趋于温馨,让人看着就觉得心中温暖。 当然故事免不了有传说中的“第三者”,比如说哥哥江唯,比如说苏磬同父异母的妹妹叶心蕊,但是他们都是让人恨不起来的角色,各有各的心酸各有各的痛苦,其实不看这些,都是些可爱的人啊。 于是故事的最后,经历中途的磕磕绊绊,两人果然还是如大家期望的那般甜甜蜜蜜的走到了一起,happyending。 就像文案里说的那样,“她由他拉着,脸上春光明媚,心里无限欢喜。他们的掌心合到一起,她不再跑了。停下脚步,那是一对朴实到毫无雕饰的银戒。就好像他们之间,一切简单,自然。她抬起头,看向人群中他的背影。他也刚好回头,找寻她的身影。却看见她安然立在灯火阑珊处,微笑等待。”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兜兜转转,还是转回了原点。 人生如戏,起起落落,终得完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8、新新番外 苏磬预产期前一天。 苏林买了东西回来,一开门,便看见苏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收拾住院需要的东西,手里的袋子也顾不得,随地一扔,过来拦住女儿,数落她:“又不好好躺着了,都叫你不要乱下地。” 苏磬轻扯了母亲的手臂,笑说:“妈,都说多走走能生的轻松点。” 苏林白了她一眼,搀着她慢慢的往卧室走:“我是懒得管你,有意见对你那活宝老公说去,他马上回来看到你这么走来走去,又唠叨个没完,不要说你了,连我都吃不消。” 苏磬忍不住笑出来,她怀孕以来,程石俊朗冷酷的形象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式宣告坍塌。电脑屏幕上成天都是孕妇适宜,或孕妇不宜,最后被陆迪非封了个孕妇进食活字典的名号。最让苏磬纳闷的是,以前那样话少的一个人,怎么突然成了话唠了?只要她稍稍由着性子做点所谓孕妇不宜的事情,他便能一直唠叨,直到她缴械投降。晚上回了房间更甚,能对着她的肚子说一晚上的话,苏磬一开始还颇有兴致的听,偶尔跟他对话一下,到了后来,实在懒得理他,自顾自捧了书看,由他去说。程石官方解释:“他24小时都跟你在一起,我就靠晚上这么点时间跟他联络感情,不多说点怎么行?” 苏磬想着程石的话,微微笑着:“妈,那我去阳台晒会儿太阳。” 母亲拿了薄毯,替她盖好,说:“能睡就睡会儿,睡不着也闭上眼睛,养养神。” 苏磬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妈,你刚才说他马上要回来?” 苏林笑:“刚刚在超市,程石打电话给我,说马上回来送我们去医院。” 苏磬低低的“嗯”了一声,阖上眼睛,午后的阳光真暖。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东西轻轻柔柔触上她的额头,苏磬没有睁眼,却弯了嘴角:“回来了?” 程石的大手覆上她的肚子,嘴唇流连在她的额头,放低了声音问:“吵醒你了?” 苏磬缓缓的睁开眼睛,摇头,伸手理了理他的发,微笑:“没有。今天不是有事吗?怎么回来了?”她的产前反应还没有来,其实是不用那么着急去医院的,可是程石坚持早点去,怕她吃路上的苦。 “什么事情能比老婆重要?” 这人,又开始油嘴滑舌了,苏磬笑起来:“公司里不要紧?” 程石挑了眉,不屑一顾:“他陆迪非干爹是白做的么?我跟他说了,这礼拜我都不去公司了,”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那道笑容,声音柔下来:“这几天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她微笑着点头:“好。” 程石满意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身边抓了一个袋子过来,很神秘的样子,说:“我有礼物给你。” 苏磬歪了脑袋看他,问:“是什么?” 程石从袋子里拿了书出来,彩色的封面,笑着递给她:“《绝对小孩》出2了,带去医院看。” 苏磬捧着书,手掌拂过那群飞翔的绝对小孩,笑眯眯的:“用这个做胎教,不怕教出个捣蛋鬼来?” 程石翻开书,一页一页,“谁说是做胎教的,我是买来学习的,”他指指书上的一句话,仿佛是自言自语的:“我可不想成为这样的爸爸。” 苏磬探了头,看到那句话: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能这样子,孩子能那样子,其实孩子只希望做自己的样子。她噗哧笑出来,又深深的吸气,握住他的手:“笨蛋爸爸,我现在可管不了他是什么样子,这样也好,那样也好,我们还是先把他弄出来,他踢得我肚子疼。” 笨蛋爸爸功课做得再好,理论知识再丰富,自然还是一番手忙脚乱。当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时候,程苏叶小朋友提前一天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爸爸说,小苏叶在路上没有调皮,没有给妈妈捣乱,很乖。 医生说,这个小朋友自己很努力,没有让妈妈吃太多苦,很乖。 她外婆说,这孩子躺在那里真安静,不哭不闹的,很乖。 她妈妈微笑着躺在床上,没有说话。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阳光很调皮,从窗户偷偷的溜进病房。苏磬低头打开那本书,书上有话写:看起来很不乖的小孩不好管理,看起来很乖的小孩更不好管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39、关于起名字的番外 程苏叶小朋友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爸爸就开始抱字典给她起名字,一天又一天,时光就在汉字组合以及方案否定的过程中溜走了。如今,程苏叶小朋友已经在医院的游泳室里进行她生平第一次游泳培训了,却还没有属于她自己的名字。 这天,来探望她的叔叔阿姨还有外婆都陪她游泳去了,剩了爸爸在病房陪妈妈。程石半趴在床沿,拿着一个小本子圈了叉,叉了圈。苏磬在一旁看着直笑,程石这爸爸,做的可真够敬业了。 隔了一会儿,苏磬实在忍不住了,问:“你都想了些什么?” 程石抬头,笑嘻嘻的把小本子递给她。苏磬一翻那本子就笑了,几乎每一页都写满了字,又几乎每个字都被叉去了。 程石站起来坐到床沿上,揽过她靠在他怀里,说:“我想好了,我的姓,加上你的姓,再加一个字,就好了。” “哪个字?”苏磬信手翻来翻去,心里以为他已有了主意。 没想到程石一只手翻了翻本子,一本正经的说:“孩子她爸想了一个字,为了公平起见,还有一个给孩子她妈想。” 苏磬好笑,歪了头问他:“你的先说来听听。” “苏啊,”程石说着还拿笔在本子上写,边写边念:“你看,咱家宝贝姓程,名苏,我们起双名,还差一个字,你来。” 苏磬笑得肚子疼,笑完了懒懒的说:“孩子她妈被孩子她爸传染了懒病,觉得单名就不错,人家一看,就知道了,这小东西是姓程的爸和姓苏的妈生的。” 程石一下子没忍住,脸埋入她的脖颈间,吃吃的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苏磬已正了色,从他手里抽了笔,她轻轻的说:“我十一岁时改了姓,想想当时,我和妈妈都是任性的,其实又能改变什么呢,”她一笔一划的写,“叫苏叶吧,程苏叶,她外公那个叶。” “程苏叶,”程石从身后拥紧了她,低低的在她耳边念,“好,就叫程苏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