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天天想和离》 第一章 穿书女配 这天下之势,宛若潮汐,有涨自有落。 大陈元康十七年,北齐突袭汴京,官家崩殂,竟无一子留存于世,眼见国将不国。幸得有匪颜林,身穿玄甲从天而降,停住敌军铁骑,大陈方有了喘息之机。 勋贵拥平王为帝,辗转多地,终在临安重建朝堂,偏居一隅。 这一晃,已是十年有余。 三月江南,春雨如烟,桃李杏花打落一地。 宋清眨了眨眼睛,强忍下震惊之色。 就在刚才,她还是影后宋清。在一个颁奖典礼上,刚接过影后奖杯,还来不及发表无聊的获奖感言,就被头顶上的大灯砸了个正着。 她想,她大概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直播被灯砸死的影后,若是有墓志铭,那上头必书倒了血霉四个大字。 可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名叫陈望书的小娘子,同母亲李氏一道儿,坐在去往郊外的马车上。 “今日难得出来散心,鳜鱼肥美,咱们钓上几条,回家让厨娘给你片鱼生吃。阿娘知晓你不喜官家独断,把你许给了七皇子。但事已至此,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氏说着,将宋清揽到了怀中,“我的儿,你最是聪慧。这门亲事,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七皇子在一众皇子中并不出众,是个良善耳根子软的。” “他母族不显赫,姐姐又早早的就没了,你若是嫁了过去,那就是个太平王妃。我们家虽然已经大不如前,但你父兄皆在朝为官,祖父威名尚在。” 宋清胡乱的点了点头。 一连遭遇两个暴击,她没有跟某位前辈一样,咆哮怒吼脸涨得通红,已经是影后的修养了。 陈家乃是百年簪缨的世家大族,祖辈数过来,做过宰辅的便有三人。陈望书的祖父陈北曾任开封府尹,龙图阁直学士,显赫一时。 北齐入侵之时,陈北奉命掩护百姓出城,连同两个儿子一道儿殉国,一门三忠烈。 虽然得了好名声,但到底是人走茶凉,死人哪比活人强?一朝天子一朝臣,陈家长房已然露了颓像,不复当年荣光了。 直到年节的时候,官家一拍脑门子,选了陈望书为七皇子妃,陈家长房这才又重新被人记起来。 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宋清随着李氏一下马车,便惊住了。 以前拍戏的时候,并非没有十里桃林,只不过那要不就是用假花扎的布景,要不就是几个枯枝棍子,找后期给画上去。 今日亲眼一见,半边天都是粉色,风一吹落英缤纷,随便一定格,那都能拍到一对掏出七颗心形石头定终身的野鸳鸯。 “呃……”宋清被美景所惑,却发现身边的李氏宛若一匹脱缰的野马,咣的一下就冲到了一株桃花树下,朝着树干搂去,那架势…… 宋清有点慌,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她这身体的母亲李氏,亦是出身大族的名门闺秀。 怎么着,还想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不成? 这画风有些不对啊! 好在李氏像是想着了什么,阴沉着脸,将宋清拽了过来,母女二人一道儿躲在了一颗桃花树后头。 宋清不明所以,压低嗓子提醒道,“桃花树不粗壮,非巨石。” 野鸡不顾尾,好歹还顾着个头。这桃花树能遮挡个啥啊,人一扭头,脸上有几条褶子都看得清。 李氏忿忿地抬手一指,宋清顺眼望去,只觉得脑中像是炸开了一般疼! 贼老天,一日两次暴击不够,还来第三次! 若是宋清的墓碑上刻着倒了血霉,那陈望书的碑上得刻上再倒血霉! 过了好一会儿,宋清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以为自己个借尸还魂已经是离奇了,万万没有想到,尽然穿进了一本书里。 这书名为《柳缨传》,说的乃是小官之女柳缨,给青梅竹马的七皇子做了妾室,一步步成为人上人的故事。故事的结局,柳缨用智慧与美貌,协助七皇子杀死逆贼颜玦。 七皇子做了皇帝后,独宠柳缨。皇后陈望书嫉恨,处处陷害,乃是书中的第二个恶毒反派。最终,跟所有毫无新意的小说一般,陈皇后不得好死,柳缨荣宠一生,最终做了太后。 “嘀!宿主已经读完故事梗概。目标:实现陈皇后的愿望,让七皇子悔不当初。奖励:宿主可重返原来的世界,并获得一个愿望。” 宋清听着耳中的机械声,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虽然她在这里也是锦衣玉食的富贵命,但古代哪里是什么好去处,在家靠父兄,出门靠夫子。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来得心安! 她宋清演技一流,在娱乐圈大红大紫,影后拿了个手软,要啥有啥,就差抓个小鲜肉来伺候了,若是能回去,鬼愿意留在这连抽水马桶都没有地方,同人同享一条黄瓜! “但我被灯砸得透透的了,回去躺棺材里吃土?”宋清有了指望,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系统声音毫无波澜,“回到灯掉下来的那一瞬间,你有机会躲开。” 宋清松了一口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宋清就算死了,那也是最美的女鬼,可不想做砸碎了的西瓜。 “什么愿望都可以?譬如叫我的对家跪下来叫爸爸?” 系统卡顿了一下,人都要金山银海,权势地位的,哪里有这样的…… “可以。” 宋清高兴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系统能不能瞧见。 “不是我说,你们这个《柳缨传》是从上古翻出来的么?套路糊一脸!左右我如今空了档期,就勉为其难的演上一演吧,不过有我宋清在,哪里轮得到别人当主角。” “打今儿个起,女主角便叫陈望书。” 让男主角悔不当初?这还不清楚,这分明就是追妻火葬场文学嘛! 陈望书不懂,可宋清秒懂。 那桃树林里站着的一脸娇羞,散发出酸臭味的狗男女,可不正是那七皇子同柳缨。 七皇子生得气宇轩昂,一身正气散着功德的光芒,便是没有系统提示的主线剧情,宋清亦能看出,此子绝非适才李氏说的那般,是个平庸的太平皇子。 至于那柳缨,背对着这边,逆着光。光看身形,娇小玲珑倒像是个南地姑娘,想必一开口就是一口软语,让人生香。 这剧情正是桃花林柳缨使计明正身,春日宴七皇子挥金迎青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章 反派太美 “贱人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不要脸了,那便如了她的意,让全城人认认这张脸。七皇子丑事在前,便是拼了这身诰命不要,阿娘也要帮你把这桩亲事给退了!” 陈望书刚刚理顺思路,心中有了成算。 便听到一旁的李氏咬牙切齿的骂道。 那桃树她是拔不起了,可今儿个前来垂钓,可不是带着鱼竿? 李氏甩手离开了桃树,抬手便拿着钓竿欲要前冲,陈望书眼眸一动,立马抓住了她的胳膊。 “阿娘!”这第一句叫出口,便顺畅多了。 她演过那么多戏,母亲换了七八十个,这李氏生得和善,一张脸圆圆的,眉眼弯弯,看上去就是个好相与的喜气人。 也就是遇到了女儿的事,才急成了这幅模样。 陈望书想着,心肠一软,多了几分真心,“阿娘切莫冲动,叫他们如了意。我尚未嫁过去,便气急败坏的过去管七皇子闲事,旁人会怎么看?” 李氏也是急昏头了,被陈望书这么一说,整个人像是被凉水浇了一半,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旁人少不得要说,我们家的女儿,说我陈望书小肚鸡肠,容不得人。” “再则,那里头的人是扁是圆的我们尚且不知晓,是什么门第更是毫无头绪。若是高门大户,平添了一个厉害的对手;若是那小门小户的,本进不得王府大门,闹开了,倒叫她如愿了。” “阿娘且想想,这地方咱们头一回来,谁告诉您的?” 李氏脸色一变,收了鱼竿。 陈望书望着不远处的二人,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儿。 就不过去戳穿你们,憋死你们这对狗男女!书中的剧情,便是陈望书少不经事,戳穿了二人,柳缨一顶小轿进了王府,赶在陈望书过门之前,先有了身孕。 就算为了完成任务要同渣男搅和,但也得先让他们不舒坦,不如意,让咱看看乐子不是?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挽着李氏的手快步朝着林子外走去。 那厢柳缨听着身后的动静,抱着七皇子的手微微紧了紧,不对啊!那陈望书是千年王八成了精了,这么能憋?她怎么走了呢? 不过她并不着急,今儿个会来此踏青的贵人,可不止陈望书一个。只要…… 陈家的仆从都林子外的阴凉处候着,见到二人来了,惊讶的站了起身。谁都知晓,今日主母前来垂钓,为了哪里是什么鳜鱼,为的都是同二姑娘说体己话的。 “前些日子雨水多,河水涨得厉害,昏黄黄的,想是钓不着什么鱼。送我同阿娘去观海楼吧。”陈望书说着,扶着李氏上了马车,随即又招了招手,寻了陈钊来,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好几句。 这陈钊是专门给她跑腿的小厮,世代为陈家家仆,颇为忠心。 待他们离开不久,又来了一家子人,那马车夫赶紧的勒了马,跳了下去,“大娘子,有株老树倒在了路当中,拦住了去路。瞧着根都烂了,怕是前些下多了雨,给泡坏了。可要搬走?” 马车上的娘子撩起帘子一看,只见里头走出来个扛着钓竿,戴着斗笠的少年,“去问问。” 车夫会意,立马上前,那少年摇了摇头,撸起胳膊挠了挠,只见上头好些红疙瘩,一看便是被蚊虫叮咬了。 他像是没有意识到这般有些不雅,贱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嘿嘿,那林子里有行首娘子,嘿嘿嘿!可好看了。我在桃花树下蹲了好久,被蚊子咬了满身包,值当了!” 车上的娘子一听,一脸寒霜,立马放下帘子,敦促着车夫掉头离去了。 来踏青的多半是女眷,里头不少云英未嫁的小娘子,怎可被贱妓污了眼睛! …… 陈望书交代了陈钊,恨不得自己后脑勺长了眼睛,能够瞧见桃树林里的乐子。 她还就不信了,那柳缨除了虫蚁,还能等到半个活人。 观海楼陈望书常来,她好吃湖鲜,这观海楼的鳜鱼乃是一绝,每到这时候,她算是个常客。 酒博士熟门熟路的领了她上了小楼进了雅室,陈望书点了印象中李氏爱吃的菜,一把抱住了李氏的手臂,在她的肩上蹭了蹭。 “阿娘莫要恼,何必与起子小人生气。虽然说咱们没有钓成鱼,但也算是出门散了心不是?阿娘若是想钓鱼,下回咱们去庄子上钓。” “嫂嫂之前还说,待荷花开了,请我去挖藕,咱们到时候钓个痛快。” 屋子里有好些仆妇,虽然都是李氏的心腹,但今日撞见之事,到底不好在人前说。 李氏见到头来还要陈望书撒娇来哄她开心,叹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摸了摸陈望书的头,笑道,“竟是热了,让阿娘好好喝杯茶罢。” “阿娘热了,我给您开窗透透气儿!这雅室我常坐,推开窗能望见佛寺湖景,甚是好看。” 陈望书说着,走到了窗边,支起了窗子。 可她到底不是真的陈望书,哪里整过这玩意儿,小手一抖,那木棍子竟然啪的一声掉了下去,正中人头。 被砸中那人,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衫,冷不丁被砸,懵懵的仰起了头。 陈望书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办!我一棍子砸出了个狐狸精! 饶是她在娱乐圈见过那么多高颜值的老鲜肉小鲜肉,也从未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人。 若说七皇子一身正气,那眼前这人,便是一身的邪气。 陈望书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潘金莲今日便要强抢西门大官人! 她想着,脸微微一红,清了清嗓子,“大官人,失礼了。” 那楼下的大官人,显然生得太好看,一日里怕不是要被砸个七八次的,并未放在心上,揉了揉脑袋,将那木棍子一扔,抬脚便走了。 “二姑娘,那不是扈国公家的颜衙内么?颜衙内恶名远扬,咱们若是沾惹上了,怕是要被人诟病。”说话的乃是陈望书的掌事女婢木槿。 颜衙内?那不就是书中的大反派颜玦么? 陈望书来了精神,“系统,我的任务目标是什么来着?” “完成陈皇后的心愿,让七皇子悔恨终身!” “看来之前是我解题思路偏了。这哪里是要我做七皇子妃,然后斗垮柳缨,让七皇子爱而不得,追妻火葬场,幡然醒悟啊……” “这分明就是要我嫁给大美人……不对,嫁给大反派颜玦,同他一道儿,夺走七皇子的江山,把他打到跪下叫爸爸,痛哭流涕悔恨终身啊!” 系统一梗:宿主,你已失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章 颜小衙内 陈望书见系统并不言语,心中定了八九成。 看来她想得没有错,只要七皇子后悔就行,至于他是后悔自己个眼瞎,宠妾灭妻;还是被陈望书啪啪啪打脸,后悔得罪了她……都没所谓。 过了许久,系统方才说道,“这个难度很大,你可想好了。” 陈望书正了颜色,“虽然相处不久,但陈家人端正得很,陈望书本就不属意七皇子。上辈子恶心得还不够么?还想再来一次继续恶心自己?” “给渣男洗白,那是洁厕灵的事;感化渣男,让他回头是岸,那是佛祖的事;我这等弱小顺民,还是罢了。省得瞧见他那脸就想吐,人瞧见了,还当我一年三百六十五人,都在孕中。” 陈望书说着,把自己个都逗笑了。 “你先前可不是这般想的……”系统的机械音,竟然让陈望书听出了几分无语来。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看了看适才颜玦站的地方,“嗯,要怪就怪反派实在太过美丽!” 并非她色令智昏。 《柳缨传》很长,号称一个女人的史诗。她在这里,不知道要待多少年。但凡有第二条路,何必憋屈?万一失败了,美人在怀,那也不委屈。 “适才我不慎砸到了颜衙内的头,他也没有恼,向来并不像传闻那般顽劣。”陈望书收回了视线,不再逞强,将那支棱窗户的事情,交给了仆妇去做,自己个又坐回了李氏身边。 李氏闻言皱了皱眉头,不赞同的说道,“那就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绣花草包一个。都说虎父无犬子,颜将军虽然出身不好,但也是个英雄。” “颜玦可好,活了十六载,没有做过一件上得了台面的事情,把他老子的脸都丢光了。要不然的话,他乃嫡长子,为何人不称他一句小公爷?” 陈望书一愣,点了点头,“阿娘说得是。” 颜玦不愧是大反派,连李氏这样的后宅夫人,都对他深恶痛绝。 那扈国公颜林本是山匪,兵强马壮占据一隅,就差揭竿而起了。北齐入侵之时,他前来勤王,一战成名。待平王登基之后,头一个便封了他为扈国公,可承袭。 扈国公镇守边城,十年未踏进临安城一步,一些荣宠,倒是全叫颜玦给享了。 老子英雄儿狗熊。颜玦的生母亦是一个女悍匪,在生他的时候,便早早的去了。在颜林封国公前,他都是养在土匪窝子里的。 有养无教,初进临安城的时候,大字不识得一个不说,甚至连怎么同官家行礼都不知晓。 长大之后,更是行为乖张,做事荒唐,欺男霸女,斗鸡摸狗都是常有之事。 倘若陈望书不是看过《柳缨传》的故事梗概,那当真要以为颜玦就是这般烂泥扶不上墙了。 可他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书中七皇子最大的对手,反派boss呢? 颜玦,他是一个白切黑。 “你莫不当数,扈国公夫人最近在给他说亲,你看满城的贵女,谁敢往上头凑?都恨不得立马同人换了庚帖,亦或者是谎称有疾。” “那扈国公夫人乃是后母,又有自己个的儿子傍身,这府里头的水深着呢。过不几日,她就要办春日宴了。因着七皇子,你也收到了帖子……” 李氏一提到七皇子,胸口又闷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 “罢了,不提他了。左右你已经定了亲,咱们是文官,同那等武将,也扯不上关系。” 陈望书笑了笑,乖巧的给李氏夹了一筷子鱼,给一旁的曹妈妈使了个眼色。 曹妈妈乃是李氏身边的掌事嬷嬷,很是得李氏信任。 收到了陈望书的暗示,曹妈妈立马捡了喜庆事来说,“我瞧着夫人尽是偏心二姑娘了。宴哥儿也爱吃鳜鱼,倒不见您请了他来这观海楼。” “好在如今他也娶妻了,待他得了大胖小子,夫人可莫再偏心才是。” 李氏一听到长子陈长宴的名字,顿时来了精神,“你这老货,竟还挤兑上我了。宴哥儿如今做官,有俸禄拿,老太太也给了他田庄铺子,手头活络着呢。” “隔三差五的在外头应酬,逍遥的很。我就望书这么一个闺女,又……不疼她疼谁?” 她说着,又欢喜的补充道,“不过姚氏是个身子好的,若是能早些诞下子嗣,那就是陈家大喜了。” 陈望书听着,想起家中人来。 她的父亲名叫陈清谏,当年也是进士出身。祖父陈北战死之后,陈清谏老老实实的丁忧了三年,如今乃是礼部侍郎。李氏出身豪族,同老太太崔氏有亲。 李氏进门之后,一同生了二子二女。长子名叫陈长宴,今朝中了进士,半月前又新娶了姚氏进门。长女当年南下的时候早夭了,就剩得陈望书这一个姑娘。 幼子名叫陈长歌,只比陈望书小一岁,如今正在松青书院里念书,也是要走科举之路的。 若非日后所嫁非人,陈望书在家中之时,也的确是父疼母爱,过得极舒坦的。 母女二人在观海楼用了饭,便上了马车朝着家去。 陈望书靠着马车壁,眯上了眼睛。这短短半日,她历经一次死亡,又接连受了几个暴击,实在是有些疲惫了,而且前路艰难,需要好好谋划才是。 虽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想要退亲。但这桩婚事,乃是官家亲口定下的,金口玉言岂能更改?那七皇子就算心悦柳缨,也不见得如今就有多情深。 要不然的话,上辈子的陈望书是怎么做皇后的? 就算陈家搬出陈北来讨恩情,那官家也不过是杀了没所谓的柳缨,保全了双方的脸面,要解除婚约何等之难? 更何况,从李氏的态度同话语来看。便是她不嫁七皇子了,那怎么着也轮不着颜玦,在她心中,颜衙内同七皇子那是一条阴沟里的硕鼠,都不可托付。 再则,颜玦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来求娶她呢? 她要把七皇子打得跪地求饶喊爸爸,势必要同第一反派颜玦联手。 “春日宴啊!”陈望书轻喃出声,下一回再遇,当时扈国公府的春日宴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章 初见祖母 从观海楼回来,陈望书睡了个昏天暗地的,直到太阳偏西时方才醒来。 她惯是个夜行动物,越黑越精神,这起子功夫歇够了,恨不得吊着威压唱忐忑,让大陈人知晓,谁才是k歌之王。 当然了,她也就是在脑海中想想,震慑震慑系统罢了。 陈望书住的小楼,在园子的西北角,推开雕花木窗,能够瞧见墙角种着成片的杏花。 “一枝红杏出墙来!”陈望书感叹出声,看看,看看,连老天爷都赞成把她这朵娇花送给颜玦,留下绿油油的叶子,衬托七皇子。 “二姑娘,奴来伺候您穿衣洗漱。老太太屋里头的赵妈妈先前来过了,说姑娘若是醒了,去平康堂一趟。” 说话的乃是陈望书身边另一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名叫白瓷。木槿口齿伶俐,又通一些粗略的拳脚功夫,她常带着出门。白瓷稳重细心,陈望书院子里的事都是交给她来管的。 陈望书微微皱了皱眉头,“可说有什么事儿?” 白瓷手脚麻利的替陈望书换好了常服,又梳了个显乖巧的发髻,压低声音道,“赵妈妈没有说,但想是今日桃花林的事。晌午的时候,大娘子前脚从老太太那出来,后脚赵妈妈就过来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点了点头。 如今正值黄昏,夕阳西下,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温暖的橘光之中,陈望书下了小楼,迎着风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无毒无霾,清新得她有些不习惯,走路都有些发飘。 陈老太太崔氏的小院平康堂,听起来像是个药堂,走近了是个佛堂。 满院厚重的檀香味儿,压住了花香的轻佻,倒像是没了春天。 “二姑娘来了,老太太念着您一道儿用晚食呢。”一进院们,赵妈妈便迎了上来。 陈望书点了点头,跟在了她的头后。 这赵妈妈是老太太的陪嫁,在这府中,十分有体面。她生得一点都不和善,看上去有些像当年大火的热播剧中的厉害老嬷嬷。 陈望书忍不住盯着她的手瞧了瞧,手中倒是没有藏针,只戴着一串摩挲得油光呈亮的佛珠。 容嬷嬷,不是,赵妈妈替陈望书打了帘子,便住了脚,“二姑娘进去吧。” 陈望书冲着她笑了笑,心中微微有些发憷,面上却不显。 并非她演技不行,实在是那系统给的剧情太过简陋,除了男主角七皇子同女主角柳缨,还有反派一号颜玦,反派二号陈望书自己个,其他人连姓名都没得。 在陈望书的记忆里,祖母向来待她都十分严厉,不甚亲近。 “请祖母安。”陈望书老老实实的行了礼。 老太太崔氏坐在窗前,提着笔写着字。她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宜,依稀能够看得出年轻之时,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周身的气派无一不彰显着家世底蕴。唯一可惜的是,当年老太太在一日之间痛失夫君以及两个亲儿子,瞬间白了头。 “坐罢。可知晓叫你来何事?” 陈望书抿了抿嘴,只敢半坐,“孙女行事不妥,惹祖母担忧了。” 崔氏这才抬起了头,看了陈望书一眼,叹了口气,“你倒是乖觉。读再多的书,也比不得遇到一桩事。自打定亲以来,你便行事浮躁,不复往日的成算。” 不等陈望书反驳,崔氏又接着说道,“我知晓你不服气,旁人的婚姻都有得选,可你莫名其妙的被指了个夫君,还上不得台面。” 陈望书一愣,惊讶的看向了崔氏。 她并不是陈朝人,骂起皇族来,那跟吃饭喝水似的,毫无敬畏之心。可老太太同李氏……真乃女中豪杰,性情中人! 崔氏见她这般模样,半点笑容没有露,反倒是哼了一声,重重地搁下了手中的笔。 “你日后出了门去,切莫说你曾长于祖父膝下。你既是知晓今日行事不妥,那你可知,不妥当在哪里?” “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做事留了痕迹。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你怎么就知晓,没有人认得出你身边的人来。砍树也好,挖沟也罢,都是小事。何必留了把柄,在那里显摆?” “还说什么行首娘子?行首娘子,也是你能够沾染的?逞一时之快,又有何作用?人家既然能够豁出去设一次局,便能设下第二次,你岂不是白忙和?” “就这?有甚好洋洋得意?你是一击毙命,让七皇子退婚了,还是下手干脆,叫那等贱婢再无挑衅你的机会?” 陈望书眼睛瞪得更大了,这老太太,一张嘴怕不是满级的阴阳大师!双面人啊! 崔氏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似的,许久都没有说话,她端起茶盏,润了润喉。抬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那会儿在汴京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府里其他的孩子,都觉得你祖父严厉,看得卷宗都惨绝人寰,十分惧怕。唯独你,像是条尾巴似的,扯都扯不掉。祖母知晓,你祖父定是想要看着你,平安喜乐一辈子的。” 老太太张了张嘴,有些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她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 “你可知晓,我陈家教女,为何严苛要求得体,贤惠?” 陈望书手轻轻的拽了拽裙角,她初来乍到,的确是太过孟浪了一些,一时之间把持不住。谁曾经还不是个体面的社会人? “女子艰难,先得自身无懈可击,方能得大自在。” 老太太的眼睛亮了几分,喝茶都松快了几分,“你既然知晓,我便不多言了。” “忠不是愚忠,孝不是愚孝,贤自然也不是愚贤。听你母亲说,今日之事你不要她闹大了,想来是想通了,要嫁到七皇子府去。” “这后宅之中,哪里没有糟心事儿。日子过得如何,全看主母的手段。” 陈望书眨了眨眼睛,仔细的盯着老太太看了几分,很好很好,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一看便是个承受得住打击的人。 “祖母,这事儿您怕是有些误解,孙女打算同七皇子退婚。” 老太太口中的茶水噗呲一下喷了出来,陈望书赶紧一躲,水喷在了地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章 确认眼神 老夫人耳根子微红,端起自己的茶,佯装淡定的喝了一口,咕噜了几声。 陈望书见状,忙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空盏儿,递到了老太太跟前,“这糯米点心不好克化,还粘牙,祖母漱漱口。孙女给你带了观海楼的鱼糕,入口即化,您一会儿尝尝。”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陈望书一眼,点了点头,“有孝心了。” 确认过眼神,都是当惯了阴阳师的人。 陈望书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显,下谁也不能下老夫人的面子不是? 她明目张胆的提退婚,可不是一时之气。这婚事乃是宫中,若是要退,那定是要有一个德高望重,能在官家替她做主的人。 老夫人崔氏,出身名门,诰命在身,是最合适的。 先前她还以为要大费周章,毕竟文化人讲究君君臣臣……可老太太竟然格外的开明,让她委实松了口气。 陈望书将茶盏轻轻的搁在了桌子上。 “不是说,不能将事情闹大,省得你被人说小肚鸡肠,影响我陈家人声誉?” 陈望书嘿嘿一笑,此一时彼一时,若那七皇子生得比颜玦貌美,来出追妻火葬场又何妨? “若是孙女能让官家不得不退婚,咱们陈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给他台阶下,尽显我陈家的大家风范。那等局面之下,祖母可愿意替孙女去递那个下楼梯?” 老夫人颇有兴趣的盯着陈望书看了又看,“你有这等本事?” 陈望书眼眸一动,走到了老夫人身后,给她揉了揉肩,“若孙女不成,嫁给七皇子不说二话;若成了,孙女的亲事,也听我自己个几分可成?” “说的是不作数的。” 老夫人轻轻的说了一句,顺势搭了陈望书的手,站了起身。 “走罢,差不多要了用晚食的时候了。” “这年纪大了,晚食得早些用,不然不克化,正好啊,也吃吃你那鱼糕。” 陈望书心中暗道了一声老狐狸,这是在说,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遛遛啊! 老夫人说着,声音便得威严了几分,“就像是这世家的朱红大门一样,年纪大了,经不得几脚,脸面便破了,可不得踹得软和些?同那鱼糕是一个理儿。” 她若是做出了丢陈家脸的事,老太太八成拿把剪刀把她给咔嚓了,当然不是送进宫里做公公去,怕不是要送去尼姑庵里做姑子。 陈望书压根儿不惧,“孙女省得。” 做太监又如何?天天住在美人堆里,简直是洞天福地! 做姑子又如何?那她陈望书也是第二反派,天生就是要忽悠白痴美人的! 祖孙二人亲亲热热的出了屋子,朝着屋外走去。 临到门口,老太太崔氏这才想起来,她唤陈望书来是兴师问罪,打定主意要叫她静心思过的。被她那惊世骇俗的念头一打岔,竟然给忘记了。 陈望书确认了她的眼神,立马回了过去。 “不能罚啊祖母!若是罚了,我做错了事,那不是人尽皆知?桃花林的遮羞布,不就盖不住了么?” 老太太无语的瞥了她一眼,说得在理。 陈望书扶着老太太进了用晚食的小花厅,刚一进门,一个穿着浅青色长裙的小娘子,便迎了上来。 陈望书一瞧她,不由得用余光瞅了自己胸前一眼。 好家伙,得亏她遗传了李氏的圆润,该有的都有,眼前这位,转个圈儿简直分不清楚前面跟后面。 整个人都像是平头百姓常用的三合板家具似的,削成了薄薄的一片。 当然了,豪迈之人像她这般比喻,文化人惯这叫弱柳扶风。 “二姐姐盯着我看作甚?又不是头一回瞧见我,莫不是又要学那戏文里的装魔怔,来上一句,这个妹妹我好似在哪里见过?” 陈望书嘴角微抽,文豪管这叫黛玉。 “三妹妹这兰草绣得好,我一时半会儿看痴了。可是新画的花样子,那我可要厚着脸皮,寻你讨要了去。” 那颇似黛玉的小娘子,名叫陈恬,乃是陈望书二叔唯一的女儿。 当年东京一役,陈望书的二叔陈清厥战死,夫人张氏同他鹣鲽情深,随着他一道儿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姑娘,养在了老太太的房里。 陈恬有胎里带来的弱症,长期汤药喝着,这两年来,倒是好些了。 听了陈望书的话,陈恬轻轻一笑,“多大些事儿,一会儿就给你去拿。左右是我自己个画的,不值当什么。只不过你不是更喜欢红杏么?这些日子花开得好,我正琢磨着给你画呢。” 陈望书一听高兴了,她喜欢红杏啊,那真的是命中注定! “那我就每日搁屋子里等着了啊!” 陈恬听了,眼波流传,对着陈望书翻了个白眼儿,“那能那样便宜了你,祖母说待天气好了,也叫我多出去走走。我对着城里不熟悉,你得了我的花样子,不若就请我去茶楼饮茶吧。” 她说完,又娇羞的低下了头,耳根子都红了。 陈望书不明所以,都是女子,陈恬看着她脸红个什么劲儿? “我给恬儿选了几户人家,人品家世都是没得说的。”老太太净了手出来,和蔼的看了陈恬一眼,笑眯眯的说道。 陈恬更是红到脸都要滴血了,嗔道:“祖母!” 陈望书差点没有乐出声,相亲啊!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戏码她熟啊! “祖母放心,保证没人知晓我们去过了。” 崔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往陈望书的碟子里夹了一只蛋饺,“吃饭罢。” 回到小楼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天上繁星密布,明日一瞧就是个好天气。 陈望书托着晒膀子,依在窗前。 西湖边传来影影约约的歌声。虽然北地沦陷,但整个大陈依旧是纸醉金迷,夜夜笙歌,不知道的,还是如今是那太平盛世。 “哈哈”。 陈望书揉了揉眼睛,“木槿,刚才你没有瞧见什么人影闪过。” 木槿通些拳脚功夫,眼力劲儿比陈望书好多了,“可不是,二姑娘,像是有人在练轻功呐,一蹦一跳的,嘚瑟得差点儿没有落下去。” “奴那会儿刚学会上房的时候,也这个德性。您还打趣我,说跟山里的野猴子似的,您给忘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章 出水芙蓉 陈望书收回了试探之心,有些羡慕,又有些忌惮。 她已经十六岁了,现在再习武那是来不及了,她演过不少武侠剧,可播出来看着美,实际上跟京城吊炉烤鸭似的,挂得人全身疼。 她若是会轻功,也想跟不远处那个上蹿下跳的“野猴子”一样,踩遍临安城的每一片瓦。 陈望书想着,皱了皱眉头,她不会,可别人会,看来老太太说得没有错,她不能太过狂妄,还是老实安分的做个幕后黑手,比较妥当。 不然还没有害人呢,就被人气得一刀捅了,那这戏不就演垮了? “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木槿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那钓鱼的地方,乃是前儿个茶会上,大理石唐少卿夫人说起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那柳缨呢?” 系统是个装死的废物,只有个百字的故事梗概,她对敌人还一无所知。 木槿小心翼翼的看了陈望书一眼,见她并无悲切之色,方才放心大胆的说了起来。 “那柳缨乃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之女,当年官家尚在潜邸之时。柳家同他们住在同一条巷子里,柳缨的母亲绣艺出众,被请进了府中教姑娘们绣花。想来那会儿,便同七皇子相识了。” 若不是东京城破,先皇无子嗣留下。如今的皇帝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平王,七皇子同柳缨那会儿也是小孩儿,玩到一起去了,乃是人之常情。 系统说的青梅竹马不为过,陈望书感叹道。 “那唐夫人同柳缨的母亲关氏乃是同乡,至于更深些的,时间太短,来不及寻人仔细打听。” 陈望书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不用再查了,我心中已经有数。” 她们今日桃林遇“鬼”不是偶然,这唐夫人同柳缨定是交情不匪。柳缨身为女主角,那定是人人爱她,她爱自己,别说一个少卿夫人了,便是公主她也蛊得啊! 之前那个跳来跳去的“野猴子”,早就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西湖边的歌声似乎更近了些,影影约约的,好似能够听到笑声呼喊声。 陈望书抬起手来,她这小楼没有百尺,摘不到星辰。 她放下手来,转身进了屋。 屋子里香气扑鼻,白瓷已经换了一种更让人宁静的安神香,见到陈望书,不紧不慢的行了礼,“姑娘叫我寻的,七皇子送过来的画,已经找着了。” 这是一幅红梅图。 官家刚刚赐婚的时候,内官送过来的,说是七皇子亲笔所画,上头还有印鉴。 宋清不懂画,可陈望书懂。之前她气恼这桩亲事,并未打开看过,如今一瞧,倒是觉察出几分滋味来。 七皇子的确是画得一笔好梅,但比起梅,陈望书觉得,梅花树下的雪地上,躺着的那个波浪鼓儿,画得更为动人。连那鼓面上梳着总角的小童脸上的笑容,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字如其人,画亦如其人。古人好风雅,提笔便是梅兰竹菊。 比起被框住了的雅致,他更加喜欢拨浪鼓的野趣。 陈望书心中有了盘算,笑眯眯的提起了桌子上的笔,蘸了蘸墨,在那拨浪鼓的地方,画了只王八,满意的欣赏了一番,将笔一撂,拍了拍手。 “打今儿个起,我陈望书便是这临安城贵女的典范,最最贤惠的人了。” 七皇子越不喜欢哪样的,她就是哪样的! 一旁的白瓷看着那王八,有些目瞪口呆,磕磕绊绊的说道,“姑娘本来就是一等一的,贤名……贤名在外。” 木槿忙附和道,“可不是,我们姑娘画的王八,那都是贤惠的。” 陈望书骄傲的抬起了下巴!看!就算穿了书,她也还有“姐姐说的都对”,把她吹上天的铁杆粉丝! 这一夜睡得极好,等到给老太太请了安,陈望书便同陈恬一道儿上了马车朝着茶楼行去。 今儿个说好了,要带着陈恬,偷偷的去看看她的未来夫君。 陈恬今日穿了条粉色的长裙,妆比平日里郑重了许多,胭脂承托得她气色红润,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像是蝴蝶的翅膀。 “怎么没有穿着小袄?你把披风系好了,可别着凉了。祖母给你相看的是窦亦筠?哥哥在太学曾与他同窗,今年又同中了进士,是个文采人品都不错的。” “窦家也是书香门第,他是次子。上头的兄长已经娶妻了,那会同我长嫂是闺中旧识。那日我听她同阿娘说,是个好相与的。” 陈恬点了点头,拿帕子捂了捂嘴,轻轻的嗯了一声。 陈望书只当她是紧张,又说了好些笑话,到了瑞琪茶楼的时候,已经是口干舌躁了。 刚一落座,就听到对面雅室传来一阵哭声。 陈望书好奇的看过去,那门半开着,能透过门缝看到里头的场景,她一瞧,顿时眼睛都亮了。 只见颜玦坐在那里,一脸菜色,脸上的茶水可着劲儿的往下滴,显然刚刚被人泼了一脸。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满头步摇的小娘子,那小娘子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拿着帕子擦着眼泪,“你凭什么羞辱人?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写几首小诗,那也是会的。” “衙内读圣贤书,叫你咏杏,你竟然拿名家名句来羞辱我!这不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连先贤都不知!”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那小娘子说着,猛的站了起身,一跺脚,捂着脸跑了,只留下颜玦坐在那里,滴着水,风中凌乱。 陈望书瞧着,心中只有一句感慨,清水出芙蓉!太好看了!这男狐狸精就是泼了卸妆水,依旧是美得惊人!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颜玦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看了过来,陈望书还没有来得及出墙,就看到眼前一黑,一个人影飞奔过去,啪的一声把雅室的门关得严丝合缝的。 陈恬恬!你不是林妹妹一步三喘吗?我咋瞅着你跟飞人似的,抬脚都能跨栏呢? “妹妹把门关上了,咱们一会儿怎么看那窦公子?” 陈恬恬一个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那可是颜……颜衙内!强抢民女是常有的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章 布局开始 颜玦恶名远扬是不假,但便是常出来行走的她,都是昨日方才头一回见。 因为体弱被拘在宫中的陈恬,又是如何认得他的呢? 陈望书来了兴致。 “三妹妹何故有此一语?虽然人常说颜衙内欺男霸女,但欺了哪个男,霸了哪位女,仔细思量,倒是说不出个三四五六来。” 陈恬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旧事,又是一个激灵。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我……我,亲眼瞧见的。去岁冬至的时候,我那暖心丸没了,祖母领着我去寻齐娘子再配些。出医馆的时候,我亲眼瞧见……” “那颜衙内当街调戏小娘子,抢走了她脖子上围着的貂皮子,拍马扬长而去。那日下了雨,马蹄把水全溅在了我的帷帽上……” 陈望书抽了抽嘴角,从脑海中搜索起了旧事。 可不是,去岁冬至的时候,陈恬出门回来之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大病了一场,之后几个月没出过门。 但是妹妹啊,那貂皮子同强抢民女差得是不是有十万八千里! 陈望书瞧着陈恬那受惊小兔子的模样,硬生生的把这句话给吞了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三妹别怕,有阿姐在,只有我掳人的,没有人掳我的,便是掳了,那也是我许的。” 陈恬感觉自己耳朵进了水,茫然的“啊”了一声。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姐姐护着你。” 她说着,走到了门前,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缝儿,对门的颜玦已经不在了,一个穿着短打的小二,正清理着桌子。 茶楼来了好些人,一瞬间热闹得像是市集。 这瑞琪茶楼附近有好些书院,每个月逢五便会有诗会,那些文人骚客在楼下吟诗作对,谈经论道,而楼上的雅室里,多半都是看热闹的小娘子,还有一些来考校学问的饱学之士。 若是叫贵人瞧中了,直接收来做门生,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 整个茶楼,就是一个巨大的四方天井。 二楼的雅室,她们坐的这边临街,是用来看景的;对面的那边,也就是之前颜玦坐的那头,是观诗会的。 同窦家的亲事未定,老太太才约在了这里,便是被熟人撞见了,也有说辞。 诗会已经开始了,陈望书将门像先前一半,裂开了一条缝儿,扭过头去,正准备唤陈恬,却发现她正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她看,眼中还闪着泪花。 这种目光,陈望书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仰了仰头,帅气的走到了陈恬跟前,拉住了她的小手,“莫怕,算算时辰,那姓窦的就要过来了,虽然不知晓适才颜玦怎么在那雅室坐着,但如今他已经走了。” 不是她吹,小娘子撩起来,哪里有那些蠢蛋什么事! 陈恬红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门前便传来了小二的吆喝声,“窦官人,您今儿个来听诗呀!三皇子同七皇子也来了。” 陈恬一听脸涨得通红,用余光瞟了陈望书一眼,陈望书却是丝毫不惊讶,对着她笑了笑,用手指了指门口。 “嗯”,说话间,一个低沉的男音在门口响起。 那窦亦筠往门内看了一眼,耳根子一红,朝着对门屋里去了。 陈望书瞧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远不及颜玦艳丽,那也剑眉星目,生得十分端方,算是一个小美人儿了。 陈恬低垂着头,半天不敢抬起来,连脖子都是通红的,像是煮熟了的虾。 陈望书给她斟了茶,又递给了她一块点心,“待你脸不红了,咱们便走了。” 她嘴上说着,心中掐算着时间,数着“三二一……” 果不其然,门啪的一声,被人推开了,乌泱泱的进了好大一群人。 “早知道两位妹妹今日也出来饮茶,便叫喜萍同你们一道儿出来了,省得你姐夫陪着我绕了好大一圈儿,去接她出来。” 说话之人一声红烫金,看上去十分的华贵,脑袋上的金步摇被太阳一照简直要反光。得亏她生了一张雍容华贵的脸,方才没有落入俗套。 正是那一巷二陈,陈家二房的长女陈喜玲,三年前她嫁给了三皇子为妃,去岁又一举得男,很是荣光。她嘴中的陈喜萍,乃是她的亲妹妹,比陈望书只大了五日。 因为到了说亲的年纪,陈喜玲近日常领着陈喜萍去各种花会茶会。 陈喜萍生得一张瓜子脸,比陈喜玲要艳俗了三分,看上去有些刻薄。 陈望书结合着记忆,一边快速的下着判断,一边同众人见了礼。 陈喜玲旁边站着的那男子,留着小山羊胡子,看上去颇有几分儒雅的,便是如今呼声正高的三皇子殿下,比起母亲早逝的七皇子,三皇子母族强势,是她谋反路上的一个巨大绊脚石。 反派陈望书在小本本上记下了这一笔,搞死他十万火急。 三皇子笑了笑,推了推身旁一脸不高兴的七皇子,“你见了人,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成何体统?” 不等七皇子说话,陈望书体贴的张了嘴,那声音,听得身后的陈恬一哆嗦,太温柔了……她做了陈望书十几年的妹妹,就没有听她这么矫揉做作的说话…… “不知两位殿下在,原先该小女子前去见礼的。早就听闻七皇子是最守礼教之人,原有婚约,是该相避,倒是望书失礼了。” 陈望书说着,一本正经的拿起了桌面上放着帷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七皇子皱了皱眉头,他就知道!礼部老古板陈清谏的女儿,绝对是不知道哪个土坡子坟地里挖出来的老古董! 陈望书透着帷帽认真打量了一下七皇子。 当日在桃林看得不算真切,这七皇子同三皇子生得有六七成相似,眼睛又大又圆,鼻子高挺,皮肤白皙,比窦进士美三分,比颜玦差了三百分! 若颜玦在娱乐圈是顶流神颜,那七皇子大概就是三流糊团的门面。 陈望书眼波一转,瞧准了陈喜玲身边站着的一个没见过的姑娘,朗声说道,“七皇子画得一手好梅。今年落雪的时候,我不慎染了风寒,没有瞧见,托七皇子的福,看了个真切。” “昨日陪同母亲去郊外赏桃花,一时感慨,也提笔画了一副,作为回礼。望书画技凡凡,还望七皇子海涵。”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章 愿者上钩 过分的谦虚便是炫耀,在场的人神色莫名起来。 谁人不知晓,陈望书琴棋书画之中,除了琴艺凡凡之外,那书画都是有名师相授,不敢吹嘘拔头魁,起码在这屋子里,那是鹤立鸡群! 当初七皇子一时气愤送了画,回家便后悔了三日三夜,他这岂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这简直就是学了千字文,就敢跟状元郎比文章啊! 这莫不是在讽刺七皇子? 众人想着,瞧向了陈望书,她的大眼睛清澈得像是一汪浅水,真诚得像是要掏出家中最后一个窝窝头送亲朋了,让人自惭形秽。 可若不是讽刺,七皇子的脸怎么发青了呢? 三皇子感觉屋子里凝固的空气像是要撞他一脸了,忙岔开话题道,“说起桃花林,我这里可是有个趣事要说。昨儿个七弟心急火燎的传太医,我当是出了什么事儿,忙不迭的跑过去看。” “这一瞧,好家伙,他也不知道去钻了哪个野林子,被咬了一脸包,肿得我差点儿没有认出来。好在御医厉害,不然的话,今儿个这个诗会,可是来不成了。” 陈望书一听,差点没有憋住笑。 这三皇子说话中听,许他晚些死! 屋子里的人听着,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七皇子脸色青了又红,盯着陈望书看了又看,可她在屋子里也戴了帷帽,压根儿瞧不见任何表情!越是看不真切,七皇子越是犹疑不定起来。 “诗会开始了,那些人可都等着皇兄呢。” 三皇子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出于礼数过来打个招呼,如今招呼已经打了,自然是要走的。七皇子跟在最后头,临了又深深地看了陈望书一眼,这才离去。 “高姑娘不看诗会么?”陈望书摘了帷帽,也不瞧门口站着的人,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先前装了那么久,让她有些犯恶心。 “你以为七皇子送你画,就是看重你?陈望书,我瞧你像是一个傻子。” 陈望书一听,一脸委屈的看了过去,惊讶的看向了高沐澄,“我同姑娘素来无仇无怨,何必出言讥讽?婚姻大事,自有上亲做主,你我二人都没有得选。” “姑娘的心意我也有所耳闻,若被官家指婚的乃是高姑娘,那我定是要恭贺一声,给你添妆的。气动伤身,有失体面,姑娘有甚事情,还是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说才好。” 陈望书说着,眼眸轻轻一扫,睫毛抖动了几分。 姜太公钓鱼,第一个上钩的来了。 当今圣上共生八子,其中三皇子同八皇子的母亲,都是出身高相公府。三皇子的母亲大高氏,如今封了贵妃,乃是四夫人之首,中宫无嫡子,三皇子便是如今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 大高娘子是在潜邸时,便入了府的,如今年岁已经不小了,自然是人老珠黄,不得宠爱。 于是高家又送了小高氏进宫,小高氏生了八皇子。 这高沐澄心悦七皇子,一早便想着正妃之位,可高家没能出三皇子妃,就指着这八皇子妃的位置,如何能让她嫁给七皇子这种无宠的皇子? 陈望书本不知晓这些,但架不住高沐澄在她被指婚了之后,到处撒气,给陈家长房使绊子,险些坏了他长兄的亲事。有一次茶会,陈望书险些叫她的小姐妹推下河去,当众出糗。 虽未曾谋面,但高沐澄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贯耳。 “现在我邺辰哥哥也不在,你装贤惠了给谁看?”她说着,红了眼眶,自嘲的笑了笑,又说道,“邺辰哥哥一心要迎娶狐狸精进门,到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你可知晓昨儿个他同谁去了桃花林?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抹脸的药膏子,不过是求得了,巴巴的给那个狐媚子送过去罢了。” 七皇子姓姜,名叫姜邺辰。 陈望书一脸的波澜不惊,提起桌面上的茶壶,给高沐橙倒了一杯茶,“说这么些话,渴了吧?他家的君山银针不错,你且试试。” 高沐澄顿时愤怒了,这陈望书简直像是案板上的牛皮,油泼不进啊! 揍她一拳,都像是打在棉花团上似的,她想看到的悲伤愤慨一概没有,这个女人,依旧精致得像是庙里的泥菩萨似的,面不改色。 “你早就知晓了?你知晓邺辰哥哥昨日同那个柳缨……昨日……桃花……你昨日撞见了?” 陈望书挑了挑眉,仿佛这才有了几分触动,她斯条慢理的拿起了桌面上的一块茶点,小口的塞进了嘴中,吃完了,拿帕子擦干净嘴。 就在高沐澄要暴怒之前的一瞬间,方才说道,“左右不过是个猫儿狗儿的,若是殿下喜欢,纳进府中又何妨?妻要贤,以夫为天。” 她说着,颇有些忌惮的扫了高沐澄一眼,又像是心虚似的,收回了眼神。 “当然了,没有自然是更好,毕竟这事儿不体面。可若真闹出什么事了,也不得不……左右那柳缨不过是小官之女,不是她,也有旁人。” 陈望书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的说道,“我倒是庆幸,那林中站着的不是高姑娘你,不然的话……当然了,也就只有那起子不体面的人,方才会用那种不体面的办法入府,可笑的是,招虽然老,但次次都叫她们成了。” “谁叫咱们是要脸的,只能吃那哑巴亏……高姑娘仁德,特意前来提醒,望书实在是感激不尽。” 高沐澄回过神来,跺了跺脚,结结巴巴的说道,“谁特意来提醒你了,别望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看看自己多可笑。我告诉你,你就是得到了邺辰哥哥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 她说着,转身摔门而出。 陈望书瞥了门口一眼,拿起一旁的帷帽,戴在了陈恬的头上,余光瞟了瞟门口。见先前在那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才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而此时的陈恬,早已经瞳孔地震,僵硬得像一尊石像了。 “阿恬,走了。今儿个出了些好料子,阿娘在给我备嫁妆,叫我去选些喜欢的。府中论绣花裁衣,没有人比得过你,你替阿姐参谋参谋去。” 陈恬回过神来,眼眶一红,“阿姐你怎么还有心思看嫁妆……七皇子他……他……怎地可以如此欺负人!” 陈望书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言语。 心中却是已经乐开了花儿,在脑海中不停的叫嚣着,“系统系统,瞅见你姐姐我的厉害了没有,一次钓了两条鱼了。就等着那什么春日宴了。” “你说什么来着?桃花林柳缨使计明正身,春日宴七皇子挥金迎青梅?啧啧……剧情一字不改,结局大相径庭,你信不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章 一家女眷 系统沉默了许久,方才问道,“你如何知晓今日会有鱼来?又怎么知晓,他们就会按照你的心意去做?” 它这宿主,不是影后,是神棍吧! 也没有瞧见她上辈子掐指一算,就走了鸿运;更是没有那等在哪里拍戏,哪里就会下雨的神迹啊! 陈望书得意的笑了笑,“我下次见柳缨的机会是春日宴,她想见我,亦是如此。我要脱身,需要提前谋算,她要过了明路,同样也是需要早早试探我的深浅,便于出招。” “春日宴不过两日,我难得出门,此时不来,更待何时?小娘子我高贵,她是高攀不上了,这不让七皇子顶着那张疙瘩脸,碍人眼了么?也就只能听听壁角了。” “推己及人。那柳缨既是宫斗女主,定是个只比我略略逊色一些的聪明人。” 系统呵呵一笑,最后一句,倒也不必! “至于高沐澄,我不过是大发慈悲的指点一个迷途少女罢了!她若是得偿所愿了,当给我塑个金身,日日供奉方才诚心。” “系统,系统,你怎么不言语了?” 陈望书摇了摇头,这系统就是个废物,不是掉线就是死机。 …… 陈望书拉起懵懵的陈恬,淡定的走出了雅室,临了还看了对面屋子的窦进士一眼,见他背对着门口,一本正经的听着诗会,耳根微红。 待她一走,隔壁雅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穿着火红色锦袍的少年郎走了出来,廊上有风,吹起了他湿漉漉的碎发和红色的发带。 不是颜玦又是哪个? 颜玦看着转角处陈望书的裙角,摸了摸嘴唇,“走了。一帮子书生,在下头叽叽喳喳的,跟池塘的鸭子一样聒噪,吵得爷爷我脑仁子疼。” 小厮金蟾一听,着急的问道,“您这头发还没有干呢,若是出门餐了风,那可如何是好?” 颜玦哼了一声,不予理会,一把扯了廊上花盆里的一枝花儿,在手中甩了甩,大步流星的跟着下楼去了。 “阿姐,咱们还是改日叫布庄的人将料子送过来选罢,先家去,祖母怕不是等急了。”陈恬上着马车,小心翼翼地说道。 陈望书笑着点了点头,回眸看去,就瞧见颜玦半倚靠在茶楼门口,看着她似笑非笑。头发睫毛都还带着水汽,像是刚刚出浴似的。 搁着这么远,陈望书都觉得自己个闻到了花露的香气,真的是美绝人寰! 若非还不到时候,陈望书恨不得伸出安禄山之爪,把这人捞过来……咳咳,她光是想着,又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个几分,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脑中奔腾着浪,陈望书面上却是不显,像是没有瞧见颜玦似的,托了托陈恬,“也好,来日方才,倒也不急于一时。” 她说着,佯装着镇定,在木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才走几步,陈望书脑海中的旖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是她说,这马车实在是震得太过厉害了!若是坐着这车绕临安城一圈儿,她担心自己个要脑震荡。 也难怪贵族娘子没有几个肥美的,天天颠啊颠的,哪里还存得下肉来! 昨儿个她刚穿来,脑子里存着事儿,尚未在意。如今放松了些,竟然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了。 好不容易下了马车,陈望书忍住了在原地抖抖胳膊抖抖腿的冲动,陪着陈恬朝着老太太的院子行去。 一进屋子,便感觉到一群炙热的目光袭来。 陈望书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陈恬的身后,果不其然,从古至今,没有人不爱八卦。 不等她们说话,老太太已经招起了手,“快快快,恬儿你快说说,那窦亦筠可否?” 陈恬活像一个掉进了胭脂盒子里的面团儿,已经全身都泛红,尴尬得脚趾要把地板刨出个洞儿来了,“就……就……那样……有甚好不好的……” 屋子里的人一听,都了然的哈哈大笑起来。 陈望书抽了抽嘴角,像个隐形人一般,悄悄的寻了最末座坐下了。 她为颜玦牺牲老大了,待一退婚,她简直都可以想象得到,这群人眼中激动的镭射光,下一次就要对准她了!简直让人胆寒! 从主座往下数,正中间坐着的乃是老太太崔氏,比起昨儿个严肃的模样,她如今瞧着陈恬,充满了慈爱。 陈望书的母亲李氏笑眯眯的坐在她的左手边。李氏对面坐着的妇人,穿着小袖窄衫,脑门上还有着汗珠子,一眼睛就瞧见了想躲清静的陈望书。 “好了好了,看恬儿羞的。望书你来说说,那姓窦的小哥到底如何?若是不行,让恬儿再见见我娘子侄子,虽然是个武将,但也是读过书识过字的。” 这妇人乃是陈望书的三叔母,姓钱闺名芙蓉。 说起来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个个学问都好,但若说文武双全的,只有老三陈清新一个。当年京城遭难的时候,陈清新外放中,从此杳无音讯,一晃已经是十多年的事了。 钱芙蓉守着独子陈长昀,也没有再嫁。陈家的几个媳妇中,唯独她是出身将门。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叔母下回打马球,可得记得唤我!不然的话,那我可是什么也记不得的!” 钱芙蓉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倒是想唤你,怕你阿娘捶死我。” 屋子里的人又都笑了起来。 “那窦进士生得端方。瞧见阿恬,红了耳根子。我们走的时候,他还佯装在听诗呢,我瞧着那手抖得能给阿恬筛胭脂……” 这下不光是钱芙蓉,就是老太太,都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你这孩子……阿恬莫怕,捶她!有祖母护着你!” 陈望书忙佯装害怕,一把拉住了坐在李氏下手的小妇人:“嫂嫂救我!” 她这嫂嫂,名唤姚知文,刚刚才嫁进府中没有多久。见陈望书扑来,忙搂住了她,红着脸笑了起来。 李氏见她闹腾得很,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在外头瞧着是个沉稳的,怎么在家中,像是个奶娃娃似的。” 陈望书吐了吐舌头,“有祖母阿娘,叔母嫂嫂在,我可不就是个奶娃娃。” 李氏想着她不久要嫁七皇子,眼眶微微一红,嘴上却说着,“不害臊。春日宴的帖子我已经给你了,窦家的信已经给过来了,很是满意阿恬。” “这两日,我便要忙这事儿。那春日宴,叫你三叔母陪你去罢。阿娘叫人给你做了新衣衫了,叫白瓷拿回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章 春日喜宴 “这么快?窦家也忒猴急了些!我们阿恬才见了他一面!” 陈望书有些唏嘘,她昨儿个方才听到窦亦筠这个名字,眨眼功夫,就要定亲了! 李氏嗔怪的看了陈望书一眼,“你这孩子,你当是买胡饼呢,随手一指就他了?这窦小郎,你祖母都看了一年了,人品家世样样都筛了个遍。” “今日让阿恬去瞧,就是看看两个孩子合不合眼缘。” 陈望书吐了吐舌头,只看脸的果然只有他一个! 李氏说着,看着陈望书的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老太太对陈恬当真是疼爱有佳。 陈恬虽然父母双亡,但她舅父本就在临安为官,也不算是无依无靠。年前张家阿舅曾经来为他的独子提过亲,这亲上加亲,本是好事,可硬生生的叫老太太给拒了。 说那张家舅母是个厉害的,陈恬身子弱,张家单传,可想急着传宗接代。做外甥女的时候值得疼爱,可做了儿媳妇,那便是大不相同了。 另择窦家,那张家又还是依靠,娘家人厉害,那边不是坏处,是好处了。 她也这样为陈望书打算周全了,可杀千刀的官家…… 陈望书被她幽怨的小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的,她甚至觉得,若是李氏习得老李家祖传功夫小李飞刀,她能现在就出手把皇帝削了! “阿娘,那儿先去试衣衫了,若是不合身,早些改还来得及。”她说着,忙领着木槿退了出去,长长地吐了口气。 府中因为陈恬的事情忙碌了起来,陈望书搁在自己的小楼里,将先前陈望书的记忆翻过来复过去的融会贯通了一遍,再一闲下来,便到了春日宴了。 “你母亲自己个喜欢素净也就罢了,怎地给你添得也是这青莲色儿的衣衫?早知如此,我便将我新得的那匹海棠红锦拿来与你做衣衫了。” “世人皆是捧高踩低的,若是你祖父尚在,那咱们是清贵;可如今,别叫人嘴你寒酸。” 三叔母钱芙蓉生得明艳,同大陈人多半喜爱素净,低调的奢华不同。她惯常穿得都十分的艳丽。夫君失了踪迹,在战乱年代,多半是没了性命。 她一个寡妇,没少被人诟病。但任那嘴刀子厉害,钱氏眼皮子都没有眨过一次,依旧是我行我素的。 老太太先前明里暗里的提点她几句,可这么些年来,她一不曾改嫁,而不曾同其他男子有丝毫瓜葛,久而久之,也由她去了。 陈望书拿起梳妆匣子里的一支金步摇插在了头上,死劲儿擦了擦铜镜。 她本来是想展示一下影后画皮的绝技,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被一面破镜子给打败了…… 就这镜子,能看出个啥?西施跟钟无艳搁一块儿照镜子,都分不清彼此啊! “这春日宴是颜衙内选夫人。您大侄女我,生得如此美貌,若是去抢了人家风头,把其他的小娘子羞得投了湖,那会被人赶出来的。” 钱氏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你可算是想开了。前些日子,看你日日唉声叹气的,叔母都想来捶醒你。你愁断了肠子,除了这陈家的人心疼你,旁的人都只会笑你。” “三叔母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儿。反正,就是那个意思。走罢,托七皇子的福,咱们也去见识见识,这扈国公府到底是个什么金山银海,虎窝狼穴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心中却犯起了嘀咕来。 从这几日相处来看,陈家人虽然看重脸面规矩。但对陈望书的疼爱却也是实打实的,亦人人对这亲事不满。李氏有心退婚,老太太也不是个古板之人。 可在书中,小桃林事发,陈家人知晓七皇子不可托付,却毫无动作?柳缨提前进了府,陈望书依旧嫁了过去。 当然了,亦有可能有这个情节,但是废物系统没有显示可怜配角的人生罢了。 …… 扈国公府离皇宫只有一步之遥。 整一条巷子,便只开了一朱门,住了一户人。 在那门前,立着三人高的战神像,可谓嚣张至极。 陈望书仰着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二,那战神身材魁梧,虎背蜂腰,身若猿猴,面比张飞,九成九是被神话得亲娘不认的。 不然的话,就凭着颜玦那张妖精脸,扈国公头顶的草已经有一人深了。 来的人不少,马车等了好一会儿,方才到了门前停住,陈望书同钱氏下了马车,便有婆子来引,又有小厮领了车夫停放马车去。 因为是扈国公夫人办的春日赏花宴,来的多数都是女眷。少有几个郎君,不是皇亲国戚,那便是陪着自己个的姐妹来相亲的。 “七皇子殿下同我们衙内交好,早早的便来了。陈二姑娘小心脚下,府上太大,若全建上长廊,未免铺张浪费。是以隔一步铺了块青石板儿,这头一回来的,多半是走不习惯的。” 陈望书面色不改,鄙视的看了那引路的婆子一眼。 多大脸啊,就炫耀上了!这种扯蛋的路,哪家公园里没有?大爷大娘拿来跳房子健身都嫌磕碜,嘚瑟个啥啊! “嗯,是有些不惯,我在家都是坐软轿的。” 陈望书淡淡的回了一句,那引路的婆子便不吱声了。 她是要演个贤惠人儿,可没有打算演受气包。 陈望书往四周瞧了瞧,见旁家的女眷也都是步行,便也不强行出头了。 看来这扈国公府倒不是特意针对于她,而就是这么个破德性。难怪反派颜玦死得早,就这个扯蛋的路,不知道无形之中要得罪多少人。 扈国公府的确是大,走了好一会儿,方才到了花园子里。 扈国公夫人穿着一身紫色嵌银丝的长裙,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姿色平常,看着倒还算和气,她正拉着陈喜萍的手,不知道说着什么话儿。 在她的身旁,围了好一圈人。 陈望书一瞧,勾了勾嘴角,好得很,该来的不该来的老熟人,全都来了。 七皇子瞧见陈望书,点了点头,而高沐橙则是别过头去,装作没有瞧见。 陈望书回了一个笑脸,却是朝着颜玦看去。 只见他靠着亭子的一角,似笑非笑的站着那里,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吧唧一声,像是没有用好力气,那玉佩断成了两截儿。 颜玦左右看了看,神色淡定的拽下了玉佩,揣进了袖袋里。 陈望书顿时乐了,颜玦这白痴美人扮得还挺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一章 大戏开锣 可见她日后得是个会捞金的,不然养不起败家的小妖精。 陈望书脑中的小人已经一路狂奔,面上却是不显,大大方方的随着三叔母钱氏一道儿,朝着那扈国公夫人行去。 来参加宴会,没有不先同主家见礼的道理。 “早就听说过陈二姑娘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容姿得体。也不晓得我家玦儿可有七皇子殿下一般的福气。” 陈家乃是书香世家,颜家是暴富将门,以前那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便是连赏花,都不爱往一道儿去,怕相看两厌。 是以这还真是陈望书头一回见扈国公夫人。 陈望书脸微微一红,给扈国公夫人行了礼,“夫人过誉。颜衙内一表人才,夫人定能心想事成。” 扈国公夫人捂着嘴笑了起来,“来了我这里,便跟家里一般,不用拘谨,自去寻了相识的,一道儿饮茶赏花便是。若是有什么不便,尽管寻我说。” 陈望书笑着谢过了,便同钱氏一道儿,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已经定过亲了,今日不过是个陪衬。又是未来的七皇子妃,扈国公夫人只要不蠢钝如猪,便定是待她和和气气的,没有必要使什么绊子。 钱氏一坐下,便抓起了一把瓜子,压低了声音道:“你日后出嫁了,定是要同他们打多交道的,叔母带你认认人。” “这扈国公夫人姓吴,名叫红霜。她是大理寺卿吴江庶出的女儿,倒是没有想到,有这等造化,做了国公夫人。想当年,她可是被山贼给掳了去。” 陈望书惊讶得差点没有把瓜子塞鼻子里去,她这未来婆母,人生如此离奇,当是女主角啊! 钱氏将瓜子一扔,抓了个核桃,徒手捏开了,吃了起来,“你想得没有错,可不就是被当年的扈国公颜林掳了去。现如今无人敢提及了,但是当年,可是轰动得不得了。” 她说着,又用嘴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少年郎,那孩子看上去十三四岁,脸团团得有些婴儿肥,看上去同扈国公夫人有八成相似。 “吴氏生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叫颜钰,随着扈国公在边关抗敌,幼子便是这位,叫颜锦。同你阿弟在一个书院里念书。” 这是后来婆母生的小叔子,以后说不定都是要弄死的,得先记牢了。 毕竟反派杀错人了,那就不威风了。 钱氏又给陈望书指了好些她认识的人……说得口干舌燥的,方才说道,“看到那个话多的了么?那是大理寺唐少卿夫人。” 陈望书来了精神,有唐少卿夫人在,那应该便有女主角柳缨方才是。 她想着,顺着钱氏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穿得像是青葱一般的小娘子。 当日在桃林她只瞧见了柳缨的背影,生得十分的娇小,像是南方水乡的温柔女子,便将她想成了娇滴滴的小白花儿了。 可这回一看脸,倒是让人意外起来。 柳缨生得不但不娇,反而十分的有英气,看上去倒像是一个不辨雌雄的小少年。 一张脸倒是生得十分的好,鼻梁小巧而高挺,嘴不点而红,一双眸子又大又亮,像是盛满了星辰。 陈望书想到这些形容词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绝壁是系统往她脑海里灌输的三流言情小说用语。 毕竟,这年头,是个女主角,眼睛里有星星。 不像她,她觉得自己眼睛里有太阳。 一晃神的功夫,之前还站在唐少卿夫人身边的柳缨,竟然不见了。这段时间,又来了好些小娘子,个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像是求偶的孔雀。 陈望书看了看颜玦,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把玩着一块玉佩,仿佛之前捏碎了一块的事实,完全不存在一般。 见到陈望书看过来,颜玦却是勾了勾嘴角,眉眼带笑。 陈望书慌忙收回了视线,在心中速念了清心咒!夭寿啊!得亏她身体康健,不然还不被这男狐狸精摄了魂去! 不光是她,颜玦这么一笑,周遭也有不少小娘子,都蠢蠢欲动起来,场面霎时间有些沸腾。 “二姑娘,我家姑娘的衣衫脏了”,说话的人,陈望书认识,乃是二房陈喜萍身边的女婢红苔,“今儿个这场景您也瞧见了,我家姑娘怕遭了人暗算,想要请姑娘配着帮衬一二。” 不等陈望书说话,钱氏便先张了嘴,“丫鬟婆子一堆的,能出什么事儿?还巴巴的叫了望书去。她自己个的亲姐姐不是在么?” 红苔有些焦急起来,“三皇子妃同旁的夫人在打双陆……都是一家子亲戚……” 陈望书笑着站起了身,“三叔母且坐着,我去去便来,正好吃了瓜子手上有些粘腻,去清洗一番。” 开玩笑,她先前劳心费神的,可不就等着今日这处大戏么? 如今好戏都开锣了,她这个主角,怎么能够不登场一瞅究竟呢! 红苔松了一口气,“我家姑娘就在那边的杏花树下等着您呢,裙子污了,她也不好意思过来。” 陈望书点了点头,领了木槿一道儿,朝着杏花树下的小径行去。 走了好一会儿,也未见个踪影,倒是周遭的人,越发的少了。 红苔见陈望书一言不发的,忍不住说道,“兴许是我家小娘等不得了,自己个便先去一旁的偏室换衣服了,就在前头的闻香阁。” 陈望书无语的扯了扯嘴角,这红苔的脑子简直像是山体滑坡,就这演技,是有多蠢的人,才会觉得她没有包藏祸心啊! 但她是个好演员,想当年演对手戏的那位,嘴里说着一二三四五七,她都能够演出山无棱天地合的哭唧唧之戏,这算什么? “姑娘姑娘,我是红苔,二姑娘来了”。 这闻香阁是个小院子,离着湖很近,看上去应该是夏日避暑之处,院子里栽种了好些竹子,郁郁葱葱的,风一吹便沙沙作响。 陈望书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往竹林里走了几步,“哎呀,木槿,你看这里还有春笋!” 她说着,用余光瞟了瞟,红苔那个蠢货,果不其然的松了口气,拔腿就闪了。 站在她身边的木槿挠了挠头,“姑娘,要不要我去把她抓回来?我跑得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二章 拉开戏幕 陈望书觉得自己个有些心梗。 那书中的丫鬟红娘,能抓美男来送予小娘西厢会,多么体贴机灵! 再瞧瞧她家这呆瓜,没看到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那红苔制造了顺利脱身的机会么? 几个竹笋儿,有啥好看的?一不能掰回去炒肉,二也没有生出颜玦那般美的脸。 红苔不走,那些人引她前来看戏的一片苦心,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陈望书想着,站起了身,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自己因为触碰竹笋沾上的尘土。 木槿一瞧,惊呼出声,“姑娘何时有这么红艳艳的一方帕子?同这青色衣衫也不搭呀。” 陈望书拍了拍手,将那帕子胡乱的塞进了袖袋里,“哦,适才我手脏了,红苔给我擦手用的。我也没有想到,她人如其名到这个地步,连帕子都要用红的。” 木槿摇了摇头,她不懂,自己个年纪轻轻,眼睛也没有瞎啊。 怎么着就没有瞧见,红苔何时把帕子给她家姑娘擦手了呢? 这么一打岔,红苔早走了个没影儿。 木槿见陈望书已经朝着闻香阁的正房门行去,抛开了脑海中的疑惑,忙冲了过去,正准备抢先扣门,就瞧见她家姑娘轻车熟路的将那窗户纸儿戳了个洞。 然后扒拉到了门上,透着那个洞偷窥起来。 木槿猛的转身,朝着门口望去,好在这里人少,并没有人来,不然她家姑娘这等不雅的行径,便全都曝光了。 她想着,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却瞧见陈望书嘿嘿嘿的奸笑,从袖袋里掏出了一管迷烟。那模样,简直是戏台子上的大反派。 木槿猛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等缓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从陈望书手中抢过迷烟,颤抖着手点了,往先前戳好的洞里送去。待烧得差不多了,忙又收了回来,哆嗦着将剩余的“罪证”藏进了袖袋里。 陈望书乐得轻松,抱臂竖着耳朵听起,里头很快便没有了动静,整个院子里,只偶尔的能够听到虫鸣。 陈望书透过那洞一瞧,顿时乐出了声音。 她就知晓,那柳缨在桃花林里一计不成,定是要再施二次,这是故意卿卿我我的给她看呢! 只可惜,先前还郎情妾意的人,如今已经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像是个死猪一般了。 陈望书站直了身子,轻轻的一推,房门就开了。 也是,故意等着人来的门,怎么会关呢? 她想着,快步走了进去,木槿跟着进门一瞧,惊呼出声,“姑娘,这不是七皇子么?” 陈望书满不在乎的拍了拍手,指了指趴在七皇子身上的柳缨,“先不要问,你力气大,把她抱起来,塞到床底下去。” 木槿强忍住了心头的怒火,按照陈望书的,粗鲁的将柳缨囫囵塞了进去。 陈望书瞧着,摇了摇头,蹲下了身子,将那柳缨的手,扯出来了一点儿,方便人踩到。 “如此便好,走罢。” 她说着,出了屋子门,木槿赶忙跟上,将门给关上了。 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 木槿整个人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知晓,今儿个她家姑娘绝对是摊上大事了。 或者说,她要整出一件大事了。 木槿紧了紧手,看了一眼先前的地面,并没有残留任何迷香的痕迹,方才松了一口气。 …… “妈妈可知府上的白糖糕是怎么做的?怎地吃起来比旁的要软和许多?我家祖母就好这一口,但她牙口不好……我想学了这方子去,偶尔也能孝顺祖母一二。” “若是妈妈为难,我可以去寻夫人先问过。” 那婆子一听,笑吟吟的应道,“陈二姑娘客气了,这点心得了姑娘的喜欢,我家夫人高兴还来不及。不用问过,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府上的人都知晓。” “就是啊,加了些羊乳……姑娘家从北地来,定是知晓那去腥气的法子,老奴便不班门弄斧了。只要加些羊乳,吃起来,便细密又松软了。” 陈望书又细细的问了比例,余光却是一直朝着岔路口瞟去。 先前红苔便说陈喜萍会在这里等她的,这是通往那戏台子闻香阁的必经之路。 见那预想中的身影,急冲冲的走过去了,陈望书方才勾了勾嘴角,向那婆子道了谢,“多谢妈妈。这点小玩意不值当什么,妈妈切莫推迟。” 她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银裸子。 显然是年节上的时候,玩儿剩下的,上头还刻着一个小小的陈字。 那婆子得了意外之喜,乐得合不拢嘴,忙作了揖,直到送陈望书去了钱氏那边坐下,还露着八颗牙齿。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瞧着二房的那位,早就回来喝茶了。” 钱氏说着,拿了一个桂圆干,递给了陈望书。 陈望书不客气的捏开了,塞进了嘴中,顺着她的视线,朝着陈喜萍看了过去,她坐立不安的待在那里,见着陈望书,惊得抖了抖,慌忙的把眼光移走了。 钱氏皱了皱眉头,“你没有吃亏罢?若是吃了亏,看叔母不打爆她的脑壳。” 陈望书心中一暖,端起茶中和了一下桂圆干的甜腻,“叔母说的哪里话,我何曾吃过亏。我是在那边问白糖糕的方子呢,祖母好吃甜食,点心吃多了又不克化,我瞧着这府上的好,便多问了一嘴。” 钱氏一颗心刚落了回去,就瞧见扈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神色慎重的走了过来。 “陈夫人,陈二姑娘,我家夫人新得了一副帖子,说是书圣墨宝。想请两位行家帮忙鉴赏一二。” 不等钱氏说话,陈望书便笑着站起了身,“妈妈前头带路吧,不管是何事,莫要写在脸上,叫人看出了端倪。妈妈这样子,可不像是请我们去看字帖的。” 那婆子一愣,扯出了几分笑意,“姑娘聪慧,且随我来。” 陈望书放眼看去,已经有几个人朝着那岔路口走过去了。 扈国公夫人同三皇子妃说着话儿,而后头则跟了好几位夫人。园子里闹哄哄的,不少小娘子都玩起了投壶,打起了双陆,还有些抢着去船上泛舟,亦或是自顾自的吹拉弹唱起来,想要一鸣惊人,入了某些人的眼。 好似并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异样。 陈望书垂了垂眸,都是戏精。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颜玦站在一株杏花树下,手中拿着酒壶,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三章 第一善人 作为主家的扈国公夫人都起了身了,园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是斜着长的,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八卦的光芒都要从中溢出来了。 可偏生一个个的,装聋作瞎的。 陈望书心中感叹,“系统,像我这般实诚的人,真是不多了。不光实诚,还善良。观世音菩萨都没有我好,有求必应。” 系统没有吭声,它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脑壳有些不灵光了,要不然的话,这任宿主说的十句话,有九句它都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儿。 小道两旁的杏花开得正浓,扈国公夫人看到陈望书来了,停下了脚步,特意的等了她。 即便不看,陈望书都能够感觉到,这一群子夫人,都在偷偷的盯着她看,眼神火辣辣的。 她微微的蹙了蹙眉头,敛起了笑容,只是身子挺得更直了些,把虽然知晓我往前走一步就要掉坑里出糗了,但老娘不慌,老娘出身名门刻在了脸上。 有不少人瞧着,偷偷的收回了视线,五味杂陈起来。 一群人脚下生风,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闻香阁。 才一会儿功夫,这里已经同之前大不相同了。 屋子的门敞开着,影影约约的传来女子的哭泣声与叫骂声,“邺辰哥哥,你拿沐澄当什么人了?我虽然钦慕于你,但我并非那等小门小户出身,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丑事?” “官家金口玉言,指了陈家妹妹给你。我是难过,可陈家妹妹我也是见过得,贤惠端庄,配得上你。我们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虽然有遗憾,但我想着总归是有缘无分……” “我……我……我……我真的没有……” 她的嗓门子大,屋外的人全听了一个一清二楚的。 这下子,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朝着陈望书看了过来。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果然是出了宴会上最令人喜闻乐见的的丑事了啊!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她眼睛一眨,顿时红了眼眶,泪水含在眼中,却是不会滴落出来。身形微微一晃,脸上露出几分慌乱,但很快便稳住了。 “还请扈国公夫人做主……”她说着,对着主家行了礼。 扈国公夫人皱了皱眉头,“这主我可做不得,那可是七皇子殿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望书便打断了,朗声说道,“还请扈国公夫人做主,今日之事,莫要声张,省得丢了七皇子的脸面,有损皇家清誉。” “至于高……”她说着,轻轻的捂了捂胸口,“七皇子殿下的事情,自有圣裁。” 扈国公夫人松了口气,神色古怪的看了陈望书一眼。 她自然亦是这般想的,可就怕七皇子的这位未婚妻沉不住气,闹将起来,那脸面就不好看了。若对方是一个小官之女,那就糊弄过去了,可高家嫡女在他们扈国公府出了事,她作为主家也是要担责任的。 “给我捂住了”,高夫人看了陈望书一眼,甩了甩袖子,径直的走进了屋子里。 陈望书轻叹了口气,那声音虽低,却恰好的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她依旧是挺着脊背,脖子伸得长长的,紧紧的抓着一旁三叔母钱芙蓉的手,随着高夫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果然没眼看! 陈望书面无表情,心中笑开了花,高沐澄果然不负她所望,一点就通。 她坐在一旁,外衫被撕破了一道口子,发髻有些凌乱,几根簪子散落下来,掉在了床榻上。艳丽的口脂被人吃了一半,看上去格外明显。 陈望书瞧着,手紧了紧,身形微微一震,往后退了一步,又快速的恢复了原样。 “系统,快夸我演技炸裂!貌美又贤德的贵族少女,强忍着痛心,恨不得打死狗男女,但还是倔强的维持着世家的体面……” “天下所有的正房夫人,都绝对会感同身受……看见周围的夫人们的眼神了么?带着三分怜悯,七分肃然起敬!” 系统咳了咳,“三七分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望书见它有反应了,顿时来了劲!她一个人演独角戏,没有人观看,可不寂寞! “随便分的。你也可以说四分怜悯,六分肃然起敬。不过我看小言里,都是这么分的,三分讥讽……可能三七分才是主角的黄金恋爱比例吧!” 系统一梗,又不言语了。 高沐澄瞟了陈望书一眼,低下了头,冲进了高夫人的怀中,嗷嗷哭了起来。 “阿娘阿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在园子里弄脏了衣衫,来这里换,一进屋便瞧见邺辰哥哥躺在床榻上……我怕他出了什么事,凑近一看,当时喝多了酒……” “既然人没事,我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便要退出去,可是邺辰哥哥他……他……阿娘,女儿实在是没脸活了。” 她说着,捂住了脸,又看向了坐在床榻上,一脸无措的七皇子姜邺辰,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是邺辰哥哥是正人君子,他他不会的……都怪……阿娘,我也不知道该怪谁啊!” 高夫人阴沉着脸,从婆子手中接过了一件披风,直接披在了高沐澄的身上,替她系紧了衣带,冷冷的看向了七皇子,“殿下,这事儿必须有个交代。” 七皇子站起了身,看了看陈望书,又看了看高沐澄,“这绝对是有人陷害于我!我先前同……我突然就昏睡了过去……” 他说着,猛的冲到了窗子口,仔细的看了看,瞬间发现了之前陈望书戳出来的洞! “你看,这里有个洞!定是有人用药迷晕了我……” 高夫人冷笑出声,“殿下,用药迷晕了你,那我儿……殿下一身酒气,扈国公夫人还是给她一碗醒酒汤罢!这事儿,我们自是要去御前讨个说法的。” 扈国公夫人忙点了点头,“殿下,我这闻香阁乃是避暑用的,今年还没有重新换窗户纸,破洞乃是常有的。” 陈望书站在一旁,看着一群人宫心计,心中感叹万千。 七皇子不想落个醉酒睡人的臭名声,把锅甩给高沐橙同扈国公府…… 高夫人不想女儿落个下药倒贴的臭名声,把锅甩回给七皇子…… 扈国公夫人不想落个府上不干净,有人下药害得七皇子同高沐橙苟且,狠狠的把锅甩了回去…… 当真是好一出狗咬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四章 床下有人 姜邺辰张了张嘴,想说他并未喝醉,但他当时想来同柳缨相会,确实是寻了醉酒小憩的借口。 他想说扈国公发战争财,这府上简直就是临安城里第一富户,怎么可能窗纸到处是洞? 可他又实在是寻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的确是有人用了迷香,将他给迷晕了! 陈望书瞧着,嘴唇微张,有些心虚的说道,“殿下乃是正人君子,兴许这其中,别有内情。” 姜邺辰惊讶又激动,就像是溺死的人抓到了一根木棍儿,忍不住朝着陈望书迈出了一步。 三,二,一,就是现在! 一声尖叫从床底下响起,离得最近的高沐橙被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啊!什么鬼!” 她猛的往后缩着,嘭的一声撞倒了附近的瓷瓶,瓷瓶碎了一地,花瓣和水淌了出来,一片狼藉。 姜邺辰感觉到脚下踩着的手,慌忙挪了开,那床底下,哎哟哎哟的爬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阿缨,你怎么会在床底下?” 姜邺辰说着,赶忙将柳缨扶了起来。 柳缨甩了甩脑袋,迷茫的看了下四周,怔了怔,神色顿时清明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眼中带着泪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阿娘病了,缺老参做药引子。我在这临安城里,识不得几个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托人请了殿下相见……” “想着当年我母亲曾经教过玉屏公主绣花,希望殿下念着相识一场的份上……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几句话,便晕了过去……” “再一醒来,便是这般模样了。” 姜邺辰神色微变,很快便镇定下来,“正如阿缨……” 他说着,看向了高沐澄,“正如柳缨所言,我们没有说几句话,便晕了过去,定是有人迷晕了我们,做了这个局来害人。” 高夫人一听,冷笑出声,“迷晕?迷香在哪?柳家娘子既然同玉屏公主相熟,怎么不直接去公主府求药?玉屏公主出了名的心慈,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年前她刚刚出嫁。” “那驸马府的招牌,满城都瞧得见呢?怎地柳姑娘就瞧不见了?” 她说着,甩了甩袖子,“其中的内幕,我也不想听,免得污了耳朵。你们怎么着也好,但我家沐澄,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我这个做娘的,定是要为她讨个公道的!” 柳缨眼睛睁得圆圆的,显然她万万没有想到,高夫人会如此嚣张跋扈,连七皇子都不放在眼中。 陈望书看了她一眼,女主角不亏是女主角,的确是反应很快,也没有一击就垮。 但高夫人的确有看不上七皇子的资本,如今高相公弄权,又掌三司,官家对他言听计从,乃是大陈朝一等一的权臣。 人都说大陈双雄,在官家之下,在万人之上。这双雄,文指高相公,武指扈国公。高家在宫中有两位高位妃嫔,生有两位皇子,简直是风头无二。 高夫人不嚣张,谁嚣张?高沐澄不跋扈,谁跋扈? 陈望书想着,若她是高夫人,今儿个她早就一巴掌打在了七皇子的小脸蛋子上! 她说着,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了高沐澄,“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同阿娘回去罢。有阿娘在的一日,没有人能欺负到你的头上。” 高沐澄红着眼睛看了一眼七皇子,跺了跺脚,追着高夫人的脚步,跑了出去。 屋子里又一次寂静了下来。 扈国公夫人尴尬的笑了笑,走了过去,拍了拍柳缨的肩膀,“我瞧你的手被踩伤了,叫人给你涂些药吧。即是需要人参做药引子,我府上便有,一会儿叫人给你拿一些去,也省得叫七皇子再次奔波了。” 柳缨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对着扈国公夫人拜了又拜,“多谢夫人,我替我阿娘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扈国公夫人说着,又看向了跟来的几位夫人,“一些误会罢了,诸位且先回前头喝酒去。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我们来送扈国公夫人的。拜托诸位了。” 夫人们面面相觑,吃瓜谁都想吃,可谁也不想把瓜籽儿粘在自己的脑门子上不是。 她们倒是想同人分享,可高夫人同扈国公夫人,都不是吃素的不是。 “正是正是,那我们便先行一步去园子里喝酒,夫人可快些来。” 扈国公夫人点了点头,笑得和蔼可亲了三分,“就来就来!” 陈望书瞧着,挽着钱氏的手臂,也想跟着要走,却被扈国公夫人给拦下来了。 “陈二姑娘切莫走,这事儿……” 不等她的话说完,便被钱芙蓉果断的打断了,她冷笑出声,“夫人这是何等意思?本来今日之事,同我们陈家就不相干。便是有婚约在身,这一日未过门,我家的姑娘,也管不着这些事儿。” “我这侄女是个性子良善的,夫人一叫,她便来了。怎么着,来了还不让走了不是?高家要个公道,我们陈家还想要个公道呢!我侄女好说话,可我钱芙蓉是个混人!” “府上既是将门,便知晓我们姓钱的,个个都是混不吝的,我现在火冒三丈,抬手就想揍人,夫人可还要拦我?” 扈国公夫人看着钱芙蓉认真的样子,脸色一白,忙笑道,“误会误会,我想着做个和事佬,让陈家侄女好好听七皇子说道说道。夫人家中有事,那我便不留客了。” 钱芙蓉哼了一声,一把拽起陈望书的手,大步流星的走了。 刚走出门,陈望书便压低了声音,“叔母,莫恼,显得咱们没气度。” 钱芙蓉一听,猛的戳了一下陈望书的脑门子,“我瞧你就是叫你祖母给忽悠瘸了!气度,气度能当饭吃么?解释解释,解释个屁。” “但凡有眼睛的都瞧得见,那七皇子喝醉了酒,同柳缨私会。结果高沐橙来了,柳缨来不及走,躲在了床底下。七皇子怕是喝多了,又有人投怀送抱,便……龌龊至极,难以启齿!” “我家望书今儿个当真受了大委屈!” 陈望书瞧了瞧四周,做了个嘘的手势,“叔母,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再说罢。” 她说着,跟着气冲冲的钱芙蓉上了马车。 心中忍不住笑了起来。 都说开了又有什么意思?她又不是在演探案剧,谁管那是非曲直? 流言蜚语,就是要不清不楚,有添油加醋的脑补空间,方才得以永流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五章 各有用心 陈府的北方,有一处小院儿,这里不说假山竹林,就是杂草都没有几棵,全都用青石板儿铺得齐齐整整的。 在那院子中间,竖着三根长枪,从小到大,依次排开。 钱芙蓉看了扫了一眼那长枪,进了屋子。这是她在临安住了十年的宅院。 “娘子虽然疼爱二姑娘,可怎地为她得罪了扈国公夫人?那扈国公在军中一手遮天,若是她吹个枕头风,那老将军同少将军在军中……” 跟在她身边的陪嫁嬷嬷,给钱氏端了茶,有些担忧的说道。 钱芙蓉叹了口气,“那扈国公夫人乃是填房,又是文官家的庶女出身,早年是被扈国公抢上山去做压寨夫人的,能有什么情谊?” “扈国公鲜少回京,她那枕头风又往何处飞去?更何况阿爹同我说过,扈国公为人正直高义,断然不会因为这种后宅龌龊之事,给我父兄穿小鞋的。贾妈妈,我心中都有数呐。” 贾妈妈松了口气,“那便是好,郎君杳无音讯,钱家可是娘子最后的依靠了。” 钱芙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钱家是我的依靠,但陈家方是我儿的依靠。我今日替望书出头,虽说有七分真心,但亦是有三分私心的。” “我儿身子弱,只能弃武从文。父兄在军中的势力,于他而言,一点助力都无。只能走科举之路,长房的两个哥儿,大的那个金科高中,娶的姚氏乃是江南名门……” “小的那个更是才名在外,颇得大儒器重……我儿若是走仕途,少不得同他们同气连枝!妈妈若是当真为了我好,以后莫要事事都去告于我阿娘听了。” “这文人若是想玩心思,八个我们都不够死的。” 钱芙蓉说着,神色锐利了几分,将那茶盏儿搁在了桌面上。 贾妈妈一抖,趴在了地上。 钱芙蓉看了看自己的圆润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 “阿娘向来喜欢姐姐,待我不亲,当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我也不想再提及。你平日里喜欢去打小报告,我也瞧得门清,睁一只闭一只眼便罢了。” “今日之事你跟在我身边也瞧见,那可是戳破天的丑事。你若是敢出去乱说,小心被人查到头上来,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贾妈妈抖得更厉害了。 钱芙蓉笑了笑,扶起了贾妈妈,“我也就是提醒一句。妈妈不必害怕,我饿了,想吃五香斋的胭脂醉鹅,妈妈去给我买些来罢。” “现如今府上正给恬娘说亲,我同二姑娘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待那事儿一了,怕不是家中就要闹将开了,这晚食可不得提前用了。” 贾妈妈应了声,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待她一走,屋外守着的一个女婢便走了进来。 她走到钱芙蓉身边,替她按摩起了太阳穴,“娘子放那老货出门,她八成又要去报信了。” 钱芙蓉笑出了声,指了指正院的方向,“她不说的话,那岂不是白瞎了我对老太太表的忠心?” …… 陈望书躺在窗边的小榻上,翘着二郎腿儿,嘴里嚼着兰花根,拿着一册话本子看得带劲,怕被人发现不妥,她还特地换了书皮,乍一眼看去,是硕大的《左传》二字。 在她的腿上,躺着一只圆咕隆咚的三花狸猫儿,呼噜噜的睡得香甜。 一旁的木槿欲言又止了好几会,陈望书方才被她吞口水的声音给闹出戏了。 “你莫不是想吃肉了,瞅着一只猫儿,也能吞口水!”陈望书说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将猫儿塞到了木槿的怀中,“逗你呢,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 木槿看了看四周,终于忍不住说道,“姑娘,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儿个这事,怕是很快就要传出去了。七皇子如此行事,姑娘的脸都要丢尽了,你怎么还不着急呢!” 陈望书又嚼了一根兰花根,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陈二姑娘,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怎么那些不要脸的人没有丢脸,反倒是我丢脸了?你是怎么想的?” 木槿一梗,不,您不清白,手脚也不干净,您还点了迷香,把人踹进了床底下呢! “奴也并非担心这个。只是那红苔叫了姑娘前去闻香阁,一路上就算没有人瞧见,她也是知晓咱们进了那地界的。若是七皇子追查下去,很容易便查到了姑娘头上。” “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方红彤彤的帕子,“我怎么可能点迷香?你看你家姑娘我,有蠢得给自己个戴绿帽子,还显摆给众人看的嗜好么?” “整个城中,就我是最清白,最无辜的了。” 木槿看了看陈望书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又看了看那方红苔给姑娘擦手的帕子…… “姑娘神机妙算!” 陈望书哈哈的笑了起来,“再夸一句!” 木槿一梗,接道,“手握乾坤……” 陈望书快速的收回了笑容,一把抢过猫儿,快速的坐在了小榻上,靠着柱子,神色茫然的撸起了猫来。 那变脸叫一个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木槿还没有搞明白状况,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二妹妹今日受了委屈了!” 木槿回过头去,就瞧见一脸急色的三皇妃领着仆从,乌泱泱的涌了进来。 陈望书抱着猫儿站起了身,神色淡淡的见了礼,“三皇子妃怎么就来了,那宴会这么早便结束了。颜家小衙内,选了哪家贵女?” 三皇子妃鼻头红红的,一把拉住了陈望书的手,“瞧你说的,颜家那里还有心情设宴选人。” 她说着,摆了摆手,仆从们便快速的撤出去了,见木槿不动,像个木头一般杵在那里,三皇子妃皱了皱眉头,到底没有赶她出去。 “今日妹妹受委屈了。今日之事,可大可小。你我二人出自同族,阿姐又比你长了几岁,这有些心里话,一定要同你说道说道。” “七皇子人品端方,那是有目共睹的。今日之事,定是别有内情。阿姐帮你查过了,那柳缨同七皇子,确实是青梅竹马,她阿娘病了,也都是真的。便是七皇子待她有心,抬进府中做个妾,又算得什么东西,比阿猫阿狗都不如。” “你看你姐夫,不也有好几个妾室,可我是正妃,依旧是他最看重的。麻烦就麻烦在那高沐橙身上,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那高沐澄便是不想嫁给七皇子,那也得嫁了。” “到时候,阿妹你何地自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六章 一个字等 陈望书抿着嘴,被三皇子妃握住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反握了回去,三皇子妃嗷的一下叫出了声,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太疼了太疼了!陈望书又没有习过武,咋这么大力气!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不迭地将手收了回来,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又忍不住抖了抖已经泛红的手,“阿姐知道你心里的难处,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若是想哭,便哭罢!” 陈望书抬起头来,认真的看向了三皇子妃,“我不哭,我为何要哭?我该如何自处?我乃官家亲口点的七皇子正妃,阿姐该问那高沐澄该如何自处才对!” “淫奔者为妾!那姓高的当作无事发生也好,要进府做小也罢!左右我陈望书,才是七皇子需要用八抬大轿抬进府中的人!” “高家再怎么狂妄,若进了门,那也得唤我一声姐姐,给我端茶倒水!” 她气势如虹,说得三皇子妃一愣愣的,像是开闸泄水一般,那一鼓作气的气势过去了,声音又虚了下来,“阿姐适才不也是这般告诉我的么?姐夫家中妻妾成群,但妻就是妻,是最受重视的。” 三皇子妃吃了个闷棍,张了张嘴,一时有些语塞。 陈望书心中好笑,老娘就静静的看着你怎么演下去! 把谁当傻子呢?她心中的镜子,比今儿个早晨照的铜镜清楚一万倍! 若说这京城中,谁最希望高沐澄嫁给七皇子,那非眼前之人莫属。 她若是嫁去七皇子府,那陈氏家族便是一门二皇妃,不管扶持谁上位,那都是后族! 虽然祖父陈北已经不在了,大陈的百姓也不大记得他了,可他铮铮铁骨,在族中的威望尚在。这陈家就一个,势力此消彼长,陈望书上位,就是削弱三皇子府。 再从高家说起。 高家有三皇子同八皇子,三皇子年长,又贤名在外,如今势头正劲,高家自然是一力扶持! 可高家若不是生了备胎的心思,又何必非要押着高沐澄嫁给八皇子呢? 八皇子的生母小高氏在宫中隆宠多年,他年纪虽轻,但亦已经崭露头角,颇得官家喜爱。八皇子娶了高沐澄,同高家那是亲上加亲,到时候局势如何,还难说呢! 三皇子妃若是真心为她考虑,那才叫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望书,你平日里没有同高家打交道,不晓得她们的可怕。若是我陈家鼎盛之时,兴许同他们有一争之力。可十年之前……我陈家元气大伤。” 三皇子说着,拍了拍胸脯,“阿姐同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高沐澄打小儿就喜欢七皇子,先前她便有这等心思,但叫阿姐给劝住了。” “七皇子是我妹夫,我怎么可能让人……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不知道怎地,竟是又起了心,还成了。今日你也瞧见,高夫人一口一个御前讨公道。” “高家势大,高相公的嫡孙女,怎么可能给人做妾?阿姐就是担心,伯娘将这事儿闹到御前去,惹恼了官家。官家到时候来个顺水推舟,让那高沐澄做妻,你做妾,那可如何是好?” “阿姐是想,高沐橙一心要嫁,闹也好,不闹也罢,均无转圜余地,不如阿妹让上一步,反倒得了好处。” 陈望书啪的一声拍在了小榻上,站了起身,吓得那猫儿喵了几声,从她怀中跳下来,蹿了出去。 “阿姐,慢走不送!我们陈家女儿,绝对没有做妾的道理!便是到了官家跟前,你我也是有理之人!阿姐婆家姓高,自然是惧怕!可我姓陈的,却是不怕的!” 她说着,又一把搂住了三皇子妃,“是我一时激动,阿姐莫怪。阿姐不是说了么?只要这事儿不传出去,我家不闹腾,那官家怎么着也没有理由,贬我做妾的,对吗?” “阿姐是我们陈家最聪明的人,谁人不说三皇子妃聪明伶俐,阿姐的话,我牢记于心,一定半个字都不会说,全当不知道。只是做妾这种死,我陈望书宁愿去死,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皇子妃有些发懵,她被陈望书绕得有些发懵。 陈望书看了木槿一眼,木槿果断的伸出了手,指了指门口,“三皇子妃,请。今日家中有喜事,三皇子妃可要去前院喝盏喜茶?” 三皇子妃回过神来,笑了笑,“哪里哪里,我怎地好喧宾夺主,便先走一步了。阿妹若是有什么需要阿姐帮忙的,切莫客气。” 陈望书点了点头,两腮红彤彤的,显然怒气未消。 待那三皇子妃浩浩荡荡的领着人走了。 陈望书方才笑出了声,朗声道,“祖母早来了,怎地也不出来,让我那好姐姐拜见拜见。” 说话间,老太太便拄着拐杖,从门口走了进来。 陈望书赶忙迎了上去,扶着她到小桌边坐了下来,又亲斟了茶,叫木槿去端了果子点心来。 “你阿娘要闹,叫我拦住了。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了,你说如何是好?”老太太说着,神色锐利起来。 陈望书舔着脸笑了笑,“祖母可瞧见了,适才三皇子妃,那是在激我呢!她这个人,倒是贪心。来给高家做说客,给了我两条绝路。” “我若是个性子烈的,被她左一个妾室,又一个高家厉害激怒,将这事闹到御前去。结局就如她所言,高沐澄必嫁七皇子,官家大怒,我得做妾。” “我若是个性子软的,听了她的话,自请做妾,丢了文人气节。且不说族中人如何看我,祖母头一个便要同我断亲,将我扫地出门。” 老太太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我陈家没有做妾的女儿。” “我为什么要急?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急呢!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字,那便是等!” 陈望书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一等高家坐不住,在世人面前摆好风向,说我必须让位给高沐澄。” “二等三皇子府坐不住,见我们没动静,高家又遮遮掩掩,心急的传扬这桩丑事摆到明面上来,逼得圣上改自己的圣旨。” “三等……” 陈望书说着,笑吟吟地看向了老太太,“三等叔母将高相公以权压人,官家不顾功臣颜面,逼其后代做妾这事儿传扬军中……” “这势造好了,将官家架到火盆子烤,进退不得了……便是我家救苦救难的祖母,进宫的时候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七章 太可怜了 老太太笑了笑,伸出了手招了招,先前吓走的猫儿,不知何时又走了进来,一跃跳到了她的腿上,接着睡了起来。 “于我陈家,有何好处?平白无故的,少了一个皇子妃,岂不是很亏?” 陈望书听着,收了玩笑之色,“我陈家流传数百年,靠的家中子弟勤学苦读,匡扶正道。而不是让女儿去以色侍人,靠着裙带关系的家族,能走得多长远?” “祖母若真觉得这皇子妃有多重要,也不会纵容望书胡来,更不会说陈家女子绝不做妾。” 她说着,见老太太饶有兴致,知晓说在了点子上,便继续胡诌了起来。 “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官家至今未立太子,诸位皇子个个虎视眈眈,是长是嫡,是贵是贤?七皇子虽然是个平平无奇的跟班,但他依附于三皇子,已经身在风暴中心。” “当年陈家众人来到江南,乃是祖母一一己之力,将陈家的长房二房隔了开来。待那边出了皇妃,两府更是除了年节,鲜少往来。” “祖母要不就是不看好三皇子,要不就是提着筹码,不想下注!” 老太太笑了出声,“你高看了我,我去想去,是那二房的那个老婆子,看着如今高我一头,总是嘲笑我,谁愿意吃人脸色?” 陈望书一梗,我这不是有求于您,在暗戳戳的拍您马屁么?给您树立了多么光辉伟岸的形象!阴阳大师说话,向来都是正气凌然,时刻准备英勇就义一般的! 这种拔了皮,露出的内胆子,您不说我也知晓不是! 老太太见陈望书不接话,又问道,“咱们这种世家,不是想来都中立不站队,只做忠君之臣么?” 陈望书咯咯的笑了起来,“祖母您在逗我呢!这天底下哪里有真正的中立之人?两头不讨好么?您不表态,有二房在,咱们可不就是三皇子党?” “官家把我许给七皇子,未必不是想着,三皇子权势滔天,有高家同陈家鼎立相助,不想他们借着七皇子选妃,再拉一助力,是以方才择了我……为平衡离间之道。” “如今未到落子之时,望书干净的退出了,于陈家长房便是功劳;再则,祖母且等着看,阿爹终于要从数年未挪窝的礼部,挪出来了。” 老太太轻轻的摸了摸猫儿,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你祖父,年轻之时,也是像你这般,敏捷思辩。又惯是会装,我阿娘那会儿说他,乃是绣花枕头金刚心。” “也不知,你是天性如此,你祖父方才独将你养在膝下;还是因为他养了你,你才肖了他。” 她说着,又好奇的问道,“你如何知晓,我嘱托了你三叔母?” 陈望书给老太太的空杯子添了茶水,“阿恬的亲事,本不这么急,祖母却特意撞了春日宴的日子,为的便是要我母亲脱不了身,着三叔母去。” “三叔母眼见了全程,在屋子里一言不发,出门了方才愤慨。说明这愤慨乃是七分真三分假,早便想好了,要做戏给人看的。” 陈望书说着,又狗腿子的老太太捏了捏肩膀,“当然了,最主要的是,我都能想着,要借着三叔母娘家的嘴,把这事儿在军中宣扬一番……祖母您高瞻远瞩的,怎么可能想不着呢!” “定是早早的啊,都给我安排妥当了。” 老太太听到这里,方才哈哈的笑出了声。 “你这猴子,话都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祖母啊,就啥也不折腾了,听你的,等着,待时机到了,你说让我进宫,我便进宫。” 陈望书捏得更带劲了,“祖母英明神武,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老太太笑得更厉害了,“夸你两句,你便飘了,都在胡诌什么?也就是你阿爹同兄长如今不在家中,才叫你这般胡来。” 陈望书附和着点了点头。 说起来,自打她穿越过来之后,还未曾见过父亲陈清谏以及长兄陈长宴。 陈清谏年节之后,便被使着去整修太庙了,虽然不用他搬砖,但作为礼部之人,那些个繁文缛节,都是需要他全程盯着,免得犯了忌讳。 大陈皇室仓促南下,丢了不少藏书,这些年一直遣人四处搜寻。 陈长宴高中之后,便被派去修书,前几日刚得知荆州出了一部遗失的先贤典籍,这不快马加鞭的就去了,至今都没有回来。 老太太了了心事,知晓陈望书有章程,也不心慌了,将那猫儿往她怀中一塞,站起了身,“你母亲便交给我了,我虽然能拦着她不胡闹,但也管不住她伤心忧思,待这事儿了了,你可要好好的同她赔罪。” 陈望书眨了眨眼睛,“祖母,双陆可是玩腻歪了?投壶可是没了兴致?没有关系,我现在便有一物,能让祖母同我阿娘解忧!” ……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 陈望书的小楼里热闹了起来。 老太太,李氏还有钱氏,围了一个团圈儿,“八筒……” “和了!”陈望书乐呵呵的将美石雕刻的牌推倒在桌上。 “我可是你娘!兔崽子!连你阿娘的钱都赢!你没有心!阿娘生你,还不如生个一筒!” 陈望书抱住了脑袋,对着老太太眨了眨眼睛。 李氏一瞧,又嚷嚷了起来,“不行不行,母亲你同望书在打什么暗号!” …… 这厢陈家长房其乐融融,吃喝玩乐恨不得大战三日三夜。 那厢全程怜悯的目光,都齐聚了过来。 一日目睹未婚夫出墙两次,恶霸女衙内逼迫弱男子贬妻为妾……这还不惨?简直是惨绝人寰啊! 看看那一家子,连门都不出了,怕不是在家中日日哀嚎,夜夜啼哭!却无计所施啊! 在皇城根儿的一角,高相公府里,正门突然打开来,一辆马车连夜朝着宫中行去! 城南的民居里,两袖清风的御史,提着笔许久未动,就在那墨汁即将滴到纸上的时候,突然之间,落笔如飞,满满地写了一大堆纸。 陈望书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自己的胳膊腿儿,夜已经深了,若不是老太太实在是扛不住了,她们今儿个还散不了场! 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漫天星辰,看上去格外的亲切。 即便时空不同,人亦不同,可这天空,却还是同她还是宋清之时,一模一样的。 她做宋清的时候,可比做陈望书,还要艰难得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八章 影后宋清 她年幼的时候,是住在城中的一处筒子楼里。房子年代久远,墙皮斑驳得像是神话剧里妖魔的脸,随时都会一块块的剥落,然后化成烟。 醒目的红色拆字画在门脸上,夜里回来,乍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树,遮天蔽日的长,仰起头来,只有斑驳的月光同树影。 那会儿,宋清就很爱看星星了。 她家住在顶楼,推开窗子,树冠恰好给她留了碗口大的洞,顺着那洞看过去,可以看到星辰。 夏日里热得很,不少人家都开了窗子,楼下的大叔,总会扯起嗓子笑起来,“喏,你个娃子,怕不是傻的,脖子都仰掉了,不也是看些树叶子。学人家看星星,看月亮的,那也得看得着啊!” 宋清惯常不理会他。 她生得十分好看,往东南西北不管哪个方向走个几十里地,都寻不出一个比她更好看的人。因为这个,一举一动都是谈资,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视若无睹。 那日夜里,她依旧是在看星星。 楼下的大叔,砰砰砰的敲了门,“你这个娃子,还在看什么哟!你阿爸上夜班出事了,人都没了。你阿妈也寻不着,你快些同我去罢……” 那一年,她马上就要上初三了。 阿爸没了之后,母亲果断的抛下了她,另嫁她人去了。 宋清后来常想,若是她母亲懂得拆字是几个意思,兴许就不会走了。 就像楼下的大叔,若是站得有她高,就知道她是真的能够看到星星了。 …… 她误打误撞的进了演艺圈,也是在一个看星星的晚上。 家中寡亲,母亲不知道哪里去了,她一个人拿了阿爷留下的老宅子,还有那筒子楼的拆迁款和补偿的房子,赶走了觊觎的虎豹财狼们。 买了一个带着露台的大宅,躺在阳台上便能观星。 “你想当明星吗?”住在隔壁的人问道,那是一个小胖子,丑得让人没眼看,“可以赚很多钱。” 宋清毫无兴趣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大约穷得只剩钱了。” “赵尧你认识吗?长得好不好看?你当了明星,便能跟赵尧一块儿拍戏了。” 宋清又摇了摇头,“照妖?我没有学过道术,不会也不认识。” 那人像是急了似的,蹬蹬蹬的跑回了自己屋子,过了一会儿,又拿出了一张等人高的海报来,“你看看,你看看呀!” 宋清被他烦得不得了,扭头一看,愣了半晌。 “我当。” 天上的星星碰不着,地上的美人摘得到。 …… 陈望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本来是想对月惆怅,也为愁赋诗一首,顺便缅怀一下上辈子的悲惨人生。 可思来想去,不知道是苦难已经褪色,让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还是拆迁暴富实在是太过醒目的幸福,她竟然想不出什么值得上心的愁苦来。 唯独令人难过的是,等她当上影后,能够同赵尧演对手戏的时候,赵尧只能演她爹了。 这么一想,诗已经涌到了嘴边:“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诗还没有念完,在屋子里拾掇的木槿已经走了过来,“姑娘怎么说起前人之诗了。这诗寻常得很,远不如咱们老太爷写的。” 她说着,顿了顿,愤慨的说道,“再说了,那人,不如老死了才好。那我家姑娘自在又逍遥。” 陈望书一听,噗呲一下笑了出声,猛的拍了拍木槿,“姑娘我作诗不如你,可不,死了才好!” 她说着,转身离开了窗子,打了个呵欠,朝着床榻行去。 木槿挠了挠头,看了白瓷一眼,张口无声的问道,“姑娘笑什么?” 白瓷勾了勾嘴角,“夜深了,姑娘要睡了。今儿个赢了好些钱,不笑还哭不成。你去歇着吧,今儿个我给姑娘上夜。” 待她说完进去,陈望书已经躺床榻上睡着了。 高高的瓷枕被她踹到了脚边,却是抓了一个软枕垫着,被子散落在一旁。 白瓷皱了皱眉头,给她盖好了,又挑暗了灯芯。 …… 就这么到了第三日,陈望书打麻将已经是输多赢少。 “你这孩子,也忒小气了些。有这么个好东西,也舍不得用些好料做。就这破石头儿,打了几日,都要裂了。” 李氏说着,叫人换上了她新叫人造的木牌。陈望书拿在手里颠了颠,也不知晓她用的是什么木,分量正好。匠人格外用心,打磨得十分的光滑,一点毛刺儿都瞧不见。 陈望书对着李氏拱了拱手,“我就是从古书里翻出的新奇玩意儿,试探着叫石匠凿的,就那个,还凿了整整一日呢。阿娘这个好,以后可当传家宝。” 她说着,将那木牌放了回去,对着老太太行了个大礼,“祖母,是时候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难得进宫一回,望书随我一道儿去罢。也好让你看看,你这扔掉的,是怎样的泼天富贵,省得日后后悔。” 陈望书一愣,内心雀跃起来。 她虽然演过不少宠妃皇后之类的角色,可这进“真正的皇宫”可是头一遭儿。 “多谢祖母。泼天富贵,孙女自己个就能挣,哪里会后悔。” 祖孙二人回了院子,老太太按品大妆,陈望书并无品阶,只择了庄重的新衣衫,沐浴焚香,又让李氏细细的查看了,并无什么违制不妥当之处,方才随着老太太上了马车,朝着那宫中行去。 春日里的临安城越发的热了起来,街头巷尾依旧热闹非凡,隐隐约约的,还能够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七皇子的事。 陈望书耳朵竖得直直的,恨不得冲下车去,亲耳听听那些人是怎么添油加醋,将这事儿写成都市传说的。虽然她早就听木槿说了许多遍了。 昨日说道,高沐澄早就给七皇子生了个儿子,叫幺儿。那么到了今日,那幺儿该偷偷的给七皇子添了个孙子吧…… 马车行了好些时候,方才进了陈宫。 就那进门的功夫,所有的嘈杂声好似一下子被拦在了门外,让人精神一凛,忍不住肃穆起来。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一旁坐在的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可是虚了,怕了?” 陈望书摇了摇头,“孙儿无错,何惧之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十九章 为君分忧 临安城的大内,乃是前朝后寝的格局。 陈人尚简朴之美,粗鄙些看便是,乍一眼看上去灰不拉几一个穷字,仔细一抠巴,处处都是钱;用文人的话叫做低调的奢华。 官家有些烦闷的坐在选德殿里,高相公适才从这里离去,桌面上的茶盏还有着余温。 他一手提着朱笔,看着面前的折子,迟迟的没有落下去。 “高公明德,沐澄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是个乖巧的,可哪曾想遇到这样的事?官家,如今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你若是再不下旨,堵住悠悠之口,那沐澄哪里还有活路?” “本是邺儿荒唐……” “逆子确实荒唐,生出来之时,便应该将他掼死,省得丢人现眼的。”官家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打断了高贵妃的话。 朱笔一抖,一大堆墨落在了雪白的纸面上。 那一大堆的奏章被他这么一震,哗啦啦的掉落了下来,官家顺眼一瞟,齐唰唰得都是陈公二字。 他想着,顿时烦躁起来,“你且先回去罢,这事儿,朕自有决断。” 高贵妃见他面色不好,哪里还敢往枪口上撞,扭捏着帕子,离开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官家哼了一声,一旁的大监立马躬着身子,将落下的奏章全都捡了起来,放回了远处,又小心的收了笔。 做完这些,方才试探着说道,“官家,陈学士夫人以及七皇子妃……以及陈二姑娘,已经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他说完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官家。 官家又看了一眼那叠厚厚的奏折,面无表情的说道,“宣罢。” …… 陈望书站了起身,这陈宫的里的山楂糕儿,实在是美味,她忍不住吃了几块,如今倒是饥肠辘辘的,恨不得回去吃上一桌全珍筵了。 甫一进选德殿,一股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沉水香便迎面扑来。屋子四面都是书,黑压压的令人窒息。 陈望书偷偷的瞥了一眼,很好,那上头的书崭新的,同她当年的对家,为了装成文化人,买了一墙的书壳子显摆,没有啥区别。 官家头发花白,眼睛狭长而锐利,嘴唇厚厚的,像是被后宫的嫔妃们轮流亲肿了一般。面颊削瘦,亦没有像那些寻常男子一般,一上了年纪就秃头凸肚,红光满面。 年轻时大约也是个颇为俊俏的小白脸儿,是个瞧着忠厚,内里藏奸,心机深沉之人。 陈望书拿着自己连半吊子都没有的相人功夫,在心中做出了决断。 “官家安康。”老太太对着官家行了礼,陈望书随着她做了样子。 “夫人不必拘礼。陈公高义,这些年来,朕时常感怀,只想着待王师北定中原,当替陈公修碑立庙。” 老太太激动的又行了礼,眼中泛泪,“这是他为人臣,该做的事。” 官家迟了片刻,又看了一眼那桌面上的奏折,终于开了口,“这几日的事情,老夫人想必也是知晓了。高爱卿他儿孙满堂,却唯独只有一个孙女,那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这事难以启齿,但是……” 老太太摇了摇头,对着官家行了第三次礼。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又拉起陈望书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官家,今日老身自请进宫,便是斗胆来说这事儿的。先夫训言犹在眼前,臣者,为君分忧解惑者也。他已经领着我那两个儿子,做了儿郎该做之事。” “今日老身前来,便是做一个大陈子民该做的事。” 官家一愣,嘴巴微张,看着老太太的眼神微变,又扫了扫陈望书,见她只恭敬的躬着身子,甚至让人瞧不见脸,心中不由得叹息几分。 当初他之所以替七皇子选中了陈望书,其中有一条,便是想着陈家延绵数百年,不说旁的功绩,陈家长房的女儿,的确是恭敬有礼,撑得起门户。 今日一见,沐澄虽然可人,但论稳重当事,比这陈望书那是差了十条街。 陈老太太也是个识情懂趣的,他若是直接说要贬陈望书做妾,那些御史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说出去了也不好听,若是陈家愿意主动退让,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若是她们如传言中一般,寸土不让,那就休怪他…… “老夫人尽管道来。” 老太太叹了口气,“高小娘子性情活泼,知书达意,同七皇子乃是天赐良缘。” 陈望书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错,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官家松了口气,“老夫人……” 不等他夸赞,老夫人又接着说道,“可官家金口玉言在先,选了我陈家姑娘为七皇子正妃,朝令夕改,难免让人诟病。” 她在那个正字上,加重了语气。 官家的眼神陡然锐利了起来,声音都变得尖锐了几分,“你!” 老夫人见他气着了,方才恭敬的说道,“官家,老身此番进宫,是来尽本分,给官家解忧排难的。太史局前几日给七皇子同我这孙儿合八字,竟然发现是刑克。” 官家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方才又说道,“未免太过明显。” 老太太说着,站了起身,又说道,“官家年前使太史局寻一八字旺的女郎,沐浴焚香,替太后抄经七七四十九日祈福。我这孙女不才,旁的本事没有,倒是写得一笔好字。” 官家一愣,突然开怀笑了出声。 “老夫人实乃女中诸葛!”官家说着,声音都轻快了许多,他一笑起来,满是褶子,看上去倒是冲淡了几分眼睛带来的压迫感,显得亲切起来。 老太太却是没有笑,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轻轻的拍了拍陈望书的手背,第四次对着官家行了礼,“为官家分忧,乃是做人臣的本分。” 官家看了一眼陈望书,见她轻轻的抬起头来,她的鼻头红红的,眼睛里带着润泽的光,小嘴抿得紧紧的,见到他看过来,又快速的垂下了头去,一滴眼泪,轻轻地滴在了木地板上。 官家心中一揪,轻咳了几声,到底说道,“老夫人高义,巾帼不让须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章 老姜最辣 陈望书低垂着头,忍不住在心中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儿。 这宫中的确是富贵滔天,可若主人不是她,仰人鼻息的富贵,她可消受不起。 官家解了烦忧,出手都大方了些,赏了陈望书一对玉如意并一卷经书,便遣了宫人送他们祖孙二人出了选德殿。 陈宫之中,静悄悄地,隐约间只有几只鸟鸣声。 “陈二姑娘仔细着前路,常有石子儿,容易硌着脚。走得慢些,便能避过。”那引路的宫人,回头看了一眼陈望书翻飞的裙角,低声轻语道。 那语气中,带着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情怀。 被同情的了陈望书,此刻却是欢欣鼓舞,成了成了! 过不得两日,她便可以踹飞渣男,开始设计迎娶颜美人了,到时候他们夫妻蛇鼠一窝……呸呸,同心协力,杀得大陈改天换日,届时姜邺辰得乖乖的跪下来叫爹! 到时候她顺利抽身,还白嫖了美人……简直就是俏书生遇小倩,风流无边啊! “多谢提醒。”陈望书心中已经飘飘然,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稳若老狗,让人丝毫看不出端倪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出宫的路,竟比来时要短了好些。 临到宫门口,陈望书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并没有什么一望无际的巍峨,也看不到什么紫气东升的帝王景象,也不过是寻常的墙瓦罢了。 甚至因为春季多雨,有不少墙根出,都生了青苔,看上去颇为斑驳,不过尔尔。 待上了马车,陈望书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老夫人像在宫中一般,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你想的事成了,若是想哭,便哭出来罢。我看你在官家面前,委屈得像是只猫儿似的。” 陈望书摇了摇头,咧开嘴一笑,“祖母,我哪里想哭,我此刻只想仰天长笑,又怕惊着祖母您了。” 老夫人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想笑便笑罢。不过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偏生你就像个大人一般懂事了。我陈家的闺女,个个都是宝,有几人同你一般,受了这等委屈。” 她说着,话音一转,“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陈望书正了正色,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原先想的,只要让太史局说我同七皇子八字不合,官家有了台阶下,这事儿便了了。可没有想到,官家他嫌弃这梯子是破木头做的,非要用玉石作梯。” 老夫人听着,笑了出声,用手捻了一旁女婢递过来的点心,又拿了一块递给了陈望书,“你这个促狭鬼,哪里有这般妄议尊长的。早听你肚子咕咕叫了,先用点心垫垫罢。” 陈望书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就吃,她叫那山楂糕吃得闹心得很。 “祖母为何要说起太后之事?” 老夫人也不意外,“你年纪小,又常在闺中,不知道一些陈年旧事。我大陈儿女何止千千万,想要寻一个八字旺太后的,又有何难,以至于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其实啊,寻八字旺的是假,替太后再寻一个女儿方才是真。” 陈望书惊讶地张圆了嘴。 老夫人也不卖关子,接着说道:“若没有这个,按照你说的那般,也能退亲。但我清白无辜的孙女儿,没有任何过错,凭什么要担上一个被退婚的名头?” “你想的也没有错,官家因为愧疚,可能会给我们陈家补偿,将你父亲从礼部挪出来,给个实差。可是望书……” 老夫人说着,神情严肃起来,“你要牢记了,空虚的允诺没有任何作用,拿到手的实惠方才是真的。知晓你有退婚的念头,祖母便想到了这一步。” “太后共生了一子一女,儿子便是当今圣上,隔了多年之后,又得一老来女,是那宝珠公主,可还未长成,便早夭了。太后年纪越大,便越发的惦记公主,这些年来,郁郁寡欢。” “官家孝顺,有意替太后寻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贵女,一来承欢太后膝下,二来宫中有大师算过了,若是这替身人替宝珠公主抄写经书,能助她早登极乐,投个金胎。” 陈望书不解前情,方才不明,听到这里,那是豁然开朗。 她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个,“祖母的意思是,我同那宝珠公主,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人?可之前不说,岂不是有欺君之嫌?” 老太太摇了摇头,“城中勋贵成群,家家皆有十女八女,未必只有你一人符合。” 她说着,冷笑着勾了勾嘴角,“太后的女儿,即便不是亲生的,只要认下了,那便是皇妹,其中干系,又岂是一时半会儿掰扯得清的。那名碟早在官家桌案上放着了,迟迟不绝的乃是他,我们何来欺君?” 陈望书恍然大悟,拍起掌来,对老太太的敬佩之情,宛若涛涛江水。 “这会儿功夫,不管如何做,官家都难免显得对功臣后代凉薄。可若是出于对太后的孝道,让我做了这个旺八字,那所有的一切便显得顺理成章了。这哪里是玉台阶?这简直是大师开过光的正义凌然大道啊!” 她说着,伸出了大拇指,“祖母一举多得。一来替我体面的退了亲事;二来我得了太后做靠山;三来我八字旺太后,七皇子却同我刑克……可见是个没天命的……祖母连那渣男辱我之仇,都一道儿报了。” 陈望书心中感叹,她当真是对书中人太过刻板成见,轻视他们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十分受用,明明乐开了花,嘴上却说,“你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不错了。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头,突然只见一拍脑门。 “祖母,那太后的女儿,乃是官家的妹妹,官家的妹妹,七皇子得管他叫做什么?” 她说着,跃跃欲试起来,自己答道,“姑姑!” 既然叫爸爸还早了去了,那先听那姜邺辰唤上一句姑母,收收利息,也是极好的! 她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那日,看姜邺辰复杂至极的表情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一章 约与被约 陈望书这一等,便又是三日。 宫中传来消息,直说太后梦魇了,便一病不起,请了太医。官家以孝闻名,当时就急红了眼,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可半点起色也无。 太医说此乃心病,太后对宝珠公主思念成疾。翌日一早早朝,大孝子官家便像阎王催命似的,朕要寻的那个命旺得很,要替太后抄经祈福之人呢? 那太史局的胖官员,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怕不是抖掉了一斤肥肉,方才吞吞吐吐的说了个明白。 他历经千辛万苦,就差没有寻个媒婆一家一家的去求亲合八字了,整了一圈儿,找来找去,终于找着了一个人,那是不多不少,正正合适的! 正是那陈家的二姑娘,官家给小老七寻的儿媳妇陈望书。 官家有了这引子,先是痛哭流涕的演了一番孝子听闻母亲得救之后的喜中带泪,又呜呼哀哉的感怀了一下陈望书她祖父的泪中带愧。 最终摇头晃脑的下了台阶,为了孝道,自扇耳光都没有问题啊,更何况是出尔反尔呢!又有那高相公早得了信,使了几个老臣在那边一唱一和的。 待早朝结束,陈望书刚刚用完朝食,在院子里教训她那只不听话的小猫踩云的时候,宫中圣旨飞奔而来。 “踩云啊踩云!你可知晓,你为什么叫踩云?那是因为你四个脚脚都是白色的!白色的懂吗?干干净净的时候,白色最好看了。可若是不慎踩了泥,那就最显邋遢了。” “你说说你,明明是个美猫,做甚要喜欢隔壁院子里的那只渣猫黑炭呢?这下好了,也不知晓揣了几个,生出来的孩子,成了踩墨踩炭是小,成了黑头可如何是好!” 花猫踩云不耐烦的喵了一声,团成了一个团儿,睡在了陈望书的脚背上。 “二姑娘,宫中来人了,老太太唤你去前头接旨。” 来唤人的嬷嬷,看着陈望书的眼神颇为古怪。 这春日里猫儿繁育乃是常事,可她怎么从二姑娘的话中,听出了指桑骂槐呢! 陈望书半点不惊讶,戳了戳踩云,那猫儿又叫了一声,自寻往常晒太阳地方趴着去了,“待我换身衣衫便来,粘了一身猫毛儿。” 来人正是陈望书在选德殿见过的,官家身边的那位太监。 一见到陈望书,他便呵呵的笑了起来,像是一朵不知道该开还是不该开的波斯菊。 陈望书心中腹议,想来这年头,呵呵还只是笑而已。 “陈家二女望书,温顺恭俭,富贵天生,有其先祖父之风……今封为和德县主。” 县主?陈望书听着,大喜过望,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只当自己个做了个便宜姑母,没有想到,竟然还捞了个封号! “这……”陈望书犹豫了片刻,看了看老太太,又咬了咬嘴唇,又喜又悲。 那太监瞧着唏嘘,声音都轻柔了几分,“县主快快接旨谢恩罢。七皇子那边,便要作罢了……虽然旨意没有名言,还请县主从明日起,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日,在家中替太后抄经。”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册子来,连带那圣旨一道儿,递给了陈望书。 陈望书恍惚了好几下,方才接过了那圣旨,“陈二多谢官家隆恩。” 一旁的李氏瞧着,松了口气,悄悄的拿了个荷包,塞到了太监手中,“曹公公辛苦了。” 那曹公公脸上的菊花一瞬间绽放开来。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县主也别光是抄经,多去太后身边走动走动,便亲了。” 他说着,声音又大了几分,“这是本分。既然县主已经接了旨,那我便回宫中复命了。” 待他一走,李氏便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快快快,望书,咱们来打一圈儿,今日你去了晦气,定是要鸿运当头,一吃三的!不用客气,阿娘今儿个高兴,有的是钱,全都给你!” 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轻快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陈望书又官家的儿媳妇是如何变成了官家的妹妹的,但主母高兴,那便是喜事! 陈望书看着手中的圣旨,亦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之前雄纠纠气昂昂的要退婚,自觉有八九成的功夫能成,可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 直到今日这圣旨握在手中,方才觉得尘埃落定。 她陈望书打今儿个,便真同那对渣男贱女划清了界限,一身轻快了! 这比当什么县主,更令她高兴。 “让嫂嫂打便是,阿娘看我如今牌技不如你们了,便日日拉着我打,哪里给钱给我,分明是要将我的私房钱都赢光了去!我那惯用笔不好用了,我去挑几支顺手的去,打明个儿起,可是要抄经了。” 李氏神色一收,担忧的看了陈望书一眼,“那你快去快回,别在外头耽搁久了。” 陈望书心中一暖,她这今日绝对是临安城里的风流人物,李氏是担心她听了外头的闲言碎语…… “阿娘放心,指不定我回来,你们还没有打完一圈呢!” …… 临安城中,有那临街飘旗的茶楼,里头热热闹闹的谈经论道。更有看不出门帘,大隐隐于市的私宅茶舍,乃是贵人们说话的好去处。 姜邺辰穿着一身青衣,静静地盘坐在雅室里。 虽然墙上写着硕大的一个静字,但他的心压根儿就静不下来。 他手中端着茶盏,却是一口也没有喝,几乎隔一会儿,便会朝门口观望一次。 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回,门前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搁着木窗,他都能够看得出廊上那人身材窈窕,乃是一个美人。 人还没有进门,一股子香气便迎面而来。 这种香味,他并没有闻过。只听闻世家人人都擅调香,一人一味。 他以前没有在意过,可今日这香味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往他的鼻子中钻去。 终于,一位少女跨进门来。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的干净而美好。 她看上就像是精心养在池塘里的睡莲,嫩得能够掐出水来,眉多一分嫌淡,唇多一点嫌浓。比起高沐澄同柳缨,眼前的这位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风范。 陈望书笑了笑,没有露出一颗牙齿,“七皇子殿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二章 挑拨离间 姜邺辰张了张嘴,那句姑母含在嘴中像是有千金重一般,到底唤了一声“陈二姑娘”。 他方才意识到,一夜之间已经物是人非。 陈望书微微颔首,虽然有些遗憾没有听到想听的,不过来日方才,她有的是时间等。 今日她可是来给姜邺辰送最后的礼物的。 木槿瞪了姜邺辰一眼,见陈望书要落座,忙将那蒲团挪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扶着她轻轻的坐了下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姜邺辰有些诡异的发现,整个郭晨,陈望书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明明他是最痛恨框在教条里的人的,可今日他却像是头一回见陈望书一般,觉得她整个人鲜活又新鲜。 陈望书瞧着姜邺成那副呆瓜样子,心中鄙夷的哂笑了几声。 便是一头猪被人偷走了,那也是要心疼几日的,就算主人连那猪是黑是白都搞不清,那也不妨碍他痛心疾首的喊我的猪啊!我的白雪公主! 更何况,陈望书即便没有宋清撩人,那也是一个小美人儿。 “七皇子殿下不必多礼。”她说着,深深的看了姜邺辰一眼,低垂下了头。 她的脖子白皙而优美,低下头的时候,像是以湖面为镜的美丽天鹅。 姜邺辰果然神色微变,轻轻的咳了起来。 陈望书抬起头来,一脸关切,欲言又止,最后怔了怔,什么都没有说。 身后站着的木槿,给陈望书沏了茶水,低声唤了一句,“县主。” 陈望书轻轻蹙眉,接过木槿手中的茶壶,要给姜邺辰添茶水。 姜邺辰有些受宠若惊,手一抖,竟然将杯子端了开来。 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凝固了。 陈望书轻轻的将茶壶搁在了桌面上,终于开了口,“承蒙太后厚爱,望书……七皇子殿下,前程往事到此为止。不过望书有些话,不吐不快。” “那日在桃花林,我撞见了殿下同柳姑娘。” 姜邺辰猛的抬头,一双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了,脸涨了个通红,他有些结巴的说道:“我同柳缨打小便认识……” 陈望书摇了摇头,打断了姜邺辰的话。 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现在这些,已经没有必要对我而言了。我知晓柳缨同殿下两情相悦,无意棒打鸳鸯,是以那日方才退了出去,不做声张,不仅如此,殿下不觉得奇怪么?那日桃林,竟然无外人前来。” 姜邺辰有些晕乎,“是你……”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头,“殿下可知为何妻妾有别?妻子要顾念家族荣誉,而妾室只讨主君欢心。我想,只要主君开口,任何一个做主母的,都不会阻拦柳姑娘进门的。” 她说着,欲言又止,到底没有深言。 站在她身后的木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错,她家姑娘的确没有阻拦柳姑娘进门,她是直接连七皇子都踹了。 陈望书见姜邺辰若有所思,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啧啧,任姜邺辰是什么气运之子,日后成就帝王大业,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尚在微末的臭小子罢了!无人看管的田地,她想怎么种便怎么种! 陈望书想着,自觉舒畅起来,做反派好啊,做反派肆意妄为,就是畅快。 她当日去了桃林,又让身边的小厮拦路,有心人查,未必查不到。而且柳缨当时还瞧见她了,谁知道他日要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不如半真半假的说了,早将漏洞堵死。 再则,她今日越贤惠大度,他日高沐澄越为难柳缨,姜邺辰便越会后悔。 柳缨越说自己放下身段,使尽手段为了追爱,他便越觉得那是谎言。 毕竟当时他的妻子,陈望书是愿意让柳缨进府的,那她的牺牲算什么? 陈望书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生的坏胚子,挖坑高手。 嘴巴贤惠怕什么,可着劲儿吹啊!反正是慷他人之慨!她又不嫁“大侄儿”了! “正因为那日瞧见了……是以当日在扈国公府,国公夫人唤我前去,我还当是殿下同柳姑娘……”,陈望书说着,红了脸,轻叹了口气。 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了一条红色的帕子,推到了七皇子跟前,“这条帕子,我是我在那闻香阁的廊下捡到的。我当时以为是柳姑娘的,是以没有拿出来。” “可后来回家仔细想了殿下的话,想着兴许这帕子不一定是柳姑娘的,兴许是那个用香迷晕殿下的人落下的,也不一定。” “思前想去,方才约了殿下前来。这东西已经交给殿下了,望书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至于是否对殿下有帮助,我也不知晓。” 姜邺辰顿时激动了起来,伸手想要抓住陈望书的手,陈望书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在他伸过来之前,便把手快速的缩了回去。 “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是被人迷晕的,我根本就没有同高沐澄……” 陈望书轻轻地点了点头,露出一点点白牙,“我相信又有何用?” 她说着,站起身来,桌上的茶水还满当当的,她一点都没有喝。 “今日之事已了。来日再见,同殿下便再是姑侄了。” 姜邺辰深深的看了陈望书一眼,却见她说完,一转身便大步的离开了,雅室的门拉开,风吹得她的裙角飞扬起来。 陈望书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突然回过头来,笑了笑,“殿下珍重。” 说完,便走得不见人影了。 雅室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了一屋子的香气。 …… 待出了那茶舍,上了马车,陈望书揉了揉自己的腰,往后一仰,舒坦的扭了扭身子,抱怨了起来,“渴死我了!” 木槿赶忙倒了水来,神色古怪的嘀咕道,“倒是头一回见到从茶楼出来还喊渴的,那上好的龙井,都给您倒在茶碗里了。” 陈望书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不懂。在男子眼中,仙女那都是不用吃饭喝水,甚至不如厕的。” 木槿张大了嘴,“那不是仙女,那是庙里的泥菩萨!姑娘,之前那个帕子不是红苔的么?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七皇子殿下?咱们不用留着,找红苔那个贱人算账?” “我若是说太多了,七皇子殿下难免怀疑我故意挑拨离间。可我不说,他自己个查出来了,那便有意思了。谁都不是蠢人,那红苔是为谁而去的?” “待他查出来了,自然会收拾贱人了,哪里用得着脏了我的手,影响我贤惠的名声。” 木槿无言以对,说得好似你没有挑拨离间一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三章 声音太苏 陈望书嘚瑟的将马车帘子掀开了一个角,外头艳阳高照,街市里满是吆喝声,路边的桃李杏花如今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嫩绿的叶子爬满了树,竟比之前更有春意。 暖暖的风迎面吹来,像是能够将所有的阴霾全部吹散一般。 陈望书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了上辈子为了看赵尧的脸,不是,为了苦心研习演技之时,刷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古装剧,里面有一首《春风意》的插曲,格外的动人。 她想着,哼了出声。 “姑娘嗯的这是哪里的调儿,奴从未听过,可真好听。” 陈望书却是没有回答,她觉得若是她的眼珠子是磁石,此刻怕不是早就飞出去,粘到街边那人身上去了。 在那街边的茶楼门口,颜玦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衫,风吹得他的发带飞舞,看上去恣意又张扬。 他的手中提着一个精巧的蛐蛐笼子,身边还跟着一个上蹿下跳的少年郎。 陈望书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那少年她以前识得,在三皇子妃出嫁的时候,来迎亲的人里见过,正是官家最年幼的儿子八皇子姜涣。 八皇子活像个跳蚤,一蹦一蹦的想要夺颜玦手中的笼子,口中还叫嚷着,“颜玦!这是蛐蛐王是我先瞧上的,你还我!我都给它取好名儿了,叫常胜将军,你倒是好,非要横刀夺爱!” 颜玦一只手提着笼子举过了头顶,另外一只手在八皇子的头顶上比划了两下。 “你!”八皇子气了个倒仰,即便他每日夜里都遣宫人给他用力的拔腿,拔了十年,亦是像了他亲娘,生得不高。 “我什么?”颜玦居高临下的看了姜涣一眼,“这蛐蛐价高者得,你若是腿长些,跑得快点,回去找你阿娘拿银子,兴许还有点指望。” “但这不是你输了么?愿赌服输!磨磨唧唧个什么劲儿,有本事下次跟小爷一样,一掷千金!” 八皇子哼了一声,收回了手,“我倒是想啊!可高沐澄瞎折腾,把我阿娘气得躺床上了,我一去拿银子,就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哪里像你,国公夫人待你多好,你花多少银子,她都不骂你!” 他说着,又渴望的看了一眼颜玦手中的笼子。 颜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将那笼子塞到了他的怀中,“不就是个破蛐蛐么?还好意思叫常胜将军,我随便去破屋杂草里抓一只,都比这只强!送你了。” 八皇子一瞧,一跳三尺高,抱着那笼子,可着劲儿亲了起来,亲了好一通,费了劲的勾住了颜玦的脖子,“走了,请你去醉风楼喝酒去!叫你最喜欢的小梅香来唱曲儿!” “怎么回事?怎么车停下了?”木槿的声音,唤回了陈望书的神智。 她快速的放下了马车帘子,心中咯噔了好几声,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颜衙内同八皇子竟是穿一条裤子的……” 木槿得了车夫的回应,“姑娘莫急,前头有迎亲的,我们在这茶楼门前等上一等,一会儿便过去了。颜衙内同八皇子臭味相投,满城人都知晓。” “姑娘快莫要提起,我听青红说。有人瞧他们美貌,多看了几眼,回去三月,便有孕了!” 陈望书一梗,无语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万一那颜玦有断袖之癖,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嫁过去,岂不是亏大了! 风更大了一些,吹起了马车的布帘,陈望书伸手想要伸手按住,就看到一个大脸伸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一巴掌拍了过去。 马车外的那人嗷了一嗓子,怒道,“陈二,你这个人,真是的!我是瞧着咱们两同病相怜,这不来同你认识一二!你倒是好,吓着我的蛐蛐了!”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八皇子既然来了,那颜玦也过来了。 她贤惠的样子不能丢! “原来是八皇子,我还当是哪个登徒子,吓了一跳,唐突了。陈二行的端坐得正,亦是没有犯错,有何病,又有何怜?” “殿下还有心情斗蛐蛐,更是无病无怜了。” 八皇子见她说话温温柔柔的,不自觉的降低了声调,嘀咕道,“年纪轻轻,说话像是老婆子一样。” 陈望书笑了出声,轻快的说道,“论规矩,殿下是该唤我姑母。” “噗呲!”马车外传来了响亮的笑声。 八皇子恼羞成怒,踹了颜玦一脚,“笑什么笑!” 迎亲的队伍已经过去,路通畅了起来,马车夫一扬鞭子,马车启动了。 陈望书耳根子有些发红,颜玦这人,不光是脸,便是声音都是极品,极品低音炮! 待去书店取了笔,陈望书方才回了府上。 宅院里静悄悄的,三叔母也不练武了,李氏也不看账册了,连老太太都不念佛了。 陈望书站在门前,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罪过,罪过啊! 陈家的百年兴旺,莫不是要断送在麻将上! “阿妹回来了,快来替替我!”一见陈望书,嫂嫂姚氏便焦急的站了起身! 陈望书一瞧这个架势,便知晓这绝对是三吃一,姚氏输惨了! “来了来了!” 坐在一旁观牌的陈恬,忧心的看了一眼陈望书,“可是阿姐你不是要抄经?” 陈望书摸了牌,眼眸一动,“明日就抄,明日就抄!” 论抄书她可不急,她擅长书法,以前习字不知道抄了多少回经书了。 太后的经书,莫不是就同凡人的不同了? 白纸黑字写着,拿来充数,又有谁知? “阿恬莫急,我算了下,明日乃是黄道吉日,适合抄经!今日可不行!嘿!和了!” 她说着,将牌一推,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李氏见她得意忘形,忙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 陈望书吃痛,“阿娘你踹我做什么?” “我倒也算了下,今儿个便是黄道吉日,适合罚人!陈望书你瞧瞧是你行,还是我行?” 陈望书循着声音朝着门口看去,一看立马一个哆嗦,结结巴巴的喊道,“阿爹!哥哥!你们咋回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四章 家有猛虎 陈望书发誓,她腿软又哆嗦,绝对是这具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而不是她怕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陈望书记事,陈清谏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鲜少见得着人影,年幼之时,她当阿爹是位高权重,长大了才发觉,她阿爹做的一直都是闲差。 就是那种随便发个名头,领个俸禄,三五不时点个牟,去衙门里晃荡一圈,看看书册,喝喝茶的空衔儿! 可陈清谏一直把自己个忙成了诸葛孔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封了国师! 哪怕没有出城,陈望书对于他的印象,也是考校功课,考校仪德…… 倘若孩子们是一棵小树,那么李氏绝对是纵容他们野蛮生长,而陈清谏则是拿着闪着寒光的大剪刀,咔嚓咔嚓一通修理! 陈清谏哼了一声,横了陈望书一眼,然后恭恭敬敬的同老太太见了礼,“母亲身子可还康健?” 老太太瞧着他,惊喜的站了起身,“好着呢!你同宴儿怎么一道儿回来了,不是说还有月余方才回来么?” 陈清谏一听,神色又威严起来,他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麻将,若非有老娘在此,绝对要大骂一句,玩物丧志,玩物丧志!他再不回来,陈望书都要翻天了! “家中出了这等大事,儿子一听到消息,便着急赶回来了。长宴这些日子关着门修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竟也不知道归家来看看。” 他说着,看了陈长宴一眼,陈长宴面上不为所动,身子放得更低了些。 陈望书瞧在眼中,有一种奇妙的平衡感! 纪律委员怎么了?看你平日嚣张,还不是私下里被班主任训得跟孙子似的! “长宴好好的陪你祖母说说话,望书随我来!” 陈望书一哆嗦,求救的看向了李氏,李氏像是没有瞧见似的,把头别一边去了。 陈望书瞪圆了眼睛,母女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自己飞! 求人不如求己,陈望书随着陈清谏进了书房,趁着他转身落座,一低头,再一抬头,眼泪汪汪,闪而不掉,轻声道,“阿爹回来了可真好,女儿可受大委屈了。” 陈清谏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把眼泪收收,先前玩木头可玩得开心得很,瞧你跟赌馆里的赌徒似的,庄家通杀都没有你开心。” 陈望书咳嗽了几声,眼泪唰的收了回去,一本正经的站好了,那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饶是陈清谏,也被她这样子惊到了,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也太胆大妄为了些。官家赐婚之时,阿爹并不在城中,一知晓消息之后,便遣人给你送了信,问你心思。” “虽然有些突然,但你并不反感七皇子。奈何数月过去,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那可是皇帝,你是觉得自己个像猫一样,有九条命,还是真当我陈家能够富贵延绵,永世繁荣?” “你可想过,倘若你祖母进不了宫,亦或者官家未见你们,便下了圣旨,让你做了侧室,你可如何是好?” 陈望书听着听着,顿时心中腾起火来,“阿爹处处想着家族荣誉,可曾想过我?赌博也好,谋略也罢,世间哪有什么万全之策?” 可话一说出口,又自觉不妥来。 陈望书低垂着头,看着脚上的绣花鞋,这双鞋是这两日,她让白瓷给新绣的,上头是蒲公英。白瓷活计很好,像是一阵风吹来,蒲公英便会飞走,随风旅行一般。 小时候,她还是宋清的时候。 爸爸经常领着她去家附近的小河堤边钓鱼,她觉得钓鱼无趣,就逮着蒲公英吹,一个一个的,全都给吹秃了。 她那会儿的脾气,像极了母亲,像是一个活火山,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到星上去。父亲却是温和,便是她说话不中听了,也只是笑着摸着她的头,然后去厨房里,给她做一碗她最喜欢吃的面条,卧了两个蛋。 后来爸爸突然去世,她便只有一个念头,要是当初耐心一些,对他,也像他对她那般温柔就好了。 “阿爹,是我鲁莽了,我认罚。” 陈望书轻轻地说道。 她的话一说完,就感到脑袋上多了一只大手。 “阿爹是想着家族荣光,可你的荣光,也是家族的荣光。你若是不愿,何不同父亲还有你大兄说?” 陈望书一愣,抬起头来,有些恍惚。 但陈清谏还是那个陈清谏,面无表情的,摸着人头,不显亲切,倒像是要拧掉别人的脑袋。 陈望书一个哆嗦,将心中的话说出了口,“阿爹是如何在礼部任职的?” 礼部不跟公关的似的,要笑如春风拂面,说话如蜜里搁糖吗? “礼教从严。而且丧仪亦是礼中之重。” 陈望书恍然大悟,她懂了!他爹就是送人火葬场的,她该夸官家善于用人吗? 陈清谏像是看懂了陈望书脑中所想,哼了一声,“罚你禁足一月,日后行事,莫要鲁莽。退婚之事,便是解决得再圆满,那也于你名声有碍,当低调行事。” “我陈清谏的女儿,不需要那些无所谓的同情与怜悯。你祖母年纪大了,下回莫要劳烦于他,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寻阿爹同你兄长便是。” “你这些日子,好好的给我闭门思过。” 陈望书松了一口气,她奉旨抄经,本就不能出门,陈清谏这惩罚,简直是形同虚设。 她这么一想,嘴又开始欠了,“阿爹有何办法,让我不退婚,又用嫁七皇子。” 陈清谏依旧面无表情,“事情已过,多说无益。” 陈望书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不退婚,难不成直接丧偶? 陈清谏说完了,摆了摆手,“你现在便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不许寻你阿娘过去求情。任何人都不得去探望于你。” “诺。”陈望书轻快的说着,快步的走了出去。 待她的脚步声听不到了,屋子里的陈清谏,方才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将那桌上的毛笔,都拍得震了起来,咕噜噜的滚下了地。 “欺人太甚!”陈清谏从牙缝里吐出了这四个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五章 求你放过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陈望书觉得自己个就算是顶着陈清谏刀子一般的眼神,冒着被拧掉头的风险,她也要坚强的抱住他粗壮的大腿,以逃过目前遇到的劫难。 千金难买早知道。 陈望书努力的睁了睁眼皮子,好不让自己个睡过去。 身为一个坚持信封颜值即正义的人,面对还算一个俊俏小哥的陈长宴,她硬生生的头一回觉得,这句话严重有问题。 不对,应该说,他的脸还架不住他这般作。 “阿妹,不是哥哥说你,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书。你可还记得,你六岁那年牙疼,却十分的想吃糖人,母亲掏出了糖罐子,还没有塞到你嘴里,就被阿爹给夺了去。” “最后,是谁偷偷给你糖吃的?虽然吃完继续疼了半月有余,但亦可从此事得出,哥哥在关键时刻,是你忠实的依靠。” 陈望书听着,胡乱的点了点头。 她先前已经反驳得快要口吐白沫了,可陈长宴不但没有放弃,反倒是越辩越来劲了。现如今,得了!逃避可耻,但真的十分有用,您说啥是啥吧! “你不要嫌弃哥哥说话难听,忠言逆耳利于行。哥哥知晓你聪慧,无论大小事情,都自己个能够解决。阿娘虽然出身高门大户,但在出嫁之前,都是随着外祖同舅父,四处云游,才养成了那般性子。” “当年祖母同阿爹不知道,娶了阿娘做宗妇。这些年哥哥也知晓,多亏有你在阿娘身边帮扶。可是这世道对女子艰难,早就不是当年出女帝女侯女将军的时候了……话说当年……” 陈望书听得一个激灵,立马打断了他,严肃的说道,“这世道对女子艰难……” 她若不说,陈长宴定是要从头,打春秋战国说起…… “这世道对女子艰难,踏错半步,便毁了一生。哥哥听到消息之后,那是心有余悸。那无耻之徒,如何配得上我阿妹?自古以来,婚姻大事……” 陈望书又是一抖,什么话说当年,自古以来,追忆往昔……统统都是雷! 逃避虽然有用,可只能有用一时! 陈望书一跳站了起身,吓了对面的陈长宴一大跳,她拿起手中的茶盏,给陈长宴倒了满满一杯,“瞧我,大兄的茶杯空了,我既然没有瞧见。大兄,我已经知晓错了,阿爹都罚了我了!” “那些经书也不知晓要抄多少日。大兄新去了衙门,可有被人刁难?” 陈长宴很快便被转移了注意力,“修书很有趣,同僚们也很友善,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有时候几日都说不上一两句的。” 陈望书恍然大悟,她就说嘛!记忆中陈长宴虽然爱讲大道理,但亦没有像唐僧这般唠叨啊!感情是被逼狠了。 “嫂嫂进门才多久,大兄常不回来,她定是思念你得紧了。那天我去嫂嫂那儿,还瞧见她在缝小衣衫呢。祖母恨不得咱们家早日四世同堂方才好。” 陈长宴一听,严肃起来,“你尚未出嫁,日后可莫要说这些。好了,这事儿,与其说怪你。倒不如说哥哥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能为你出头。” 陈望书一愣,陈长宴却打住不说了。 他站起身来,从袖袋中掏出了一支狼毫,递给了陈望书,“哥哥修书修得好,得的赏赐。哥哥什么人的字都能写。帮你抄些经书,晚些叫人送过来,你偷偷收到了,别告诉阿爹知晓。” 陈望书一听,感动得差点儿鼻涕泡都冒出来,是她误会了。 唐僧好啊,唐僧虽然唠叨,但人内心善良了啊!看她哥哥,简直是个天使! 虽然她早打算把以前抄写的经书拿出来充数,可有人代写,何乐不为? “多谢哥哥!哥哥就是最可靠的人!” 陈长宴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他生得十分的俊秀,整个人都带着重重的书卷气。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有些严肃,跟陈清谏如出一辙。说起话来,呆呆的,一板一眼。可一笑起来,整个人都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笔收好了,别往外说。只得了这一只。” 陈望书使劲的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陈长宴站了起身,对着陈望书摆了摆手,下了小楼。 陈望书靠在凭栏上,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万般疑惑。 她虽然成了“陈望书”,有了她的记忆,可不去搜索,或者说不触发到事情,轻易的想不起来。就像是给了你一本答案书,可不代表这些你便全会了,就能够考满分了。 若非她来,陈望书会顺利的嫁进七皇子府,到最后落了个全家灭门,成了柳缨踏脚石。 可从这些日子来看。 陈家长房这一家子,老太太老谋深算,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父兄性子古怪,却十分的疼爱她,压根儿不会让她受委屈;母亲就更不用说,那日在桃花林里,便恨不得就去撕了一对贱人,啪啪退婚。 可为什么?为什么书中剧情,陈望书没有退婚?亦或者是没有退成婚? 还有陈清谏,他虽然没有具体来说,但从他的口气分析,他绝对有不为人知的本事。 陈望书想着,皱了皱眉头。 大陈六部早就形同虚设,皇族人不多,当年南下的时候,几乎要死绝了,如今还活着的,都年纪轻轻的,尚在婚配之际。 陈清谏他在外头忙什么? 显然,以前的陈望书并不关心这些,她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线索,便索性作罢了。 “系统,你废也就算了,可能解惑?” 陈望书在心中问道。 系统难得荡漾了几下,那电子声仿佛都变得轻柔了起来,听得陈望书起了鸡皮疙瘩,“当然是因为爱,陈望书很爱姜邺辰,又怎么会退婚?” 陈望书搓了搓手,面无表情的回道,“哦,知晓了,原来是瞎。” 爱个屁啊!他是气运之子,所以所有人都要莫名其妙的喜欢他吗? 她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即便是为了某人进了演艺圈,可那也只是爱他的脸而已。 系统一梗,弱弱地说道,“其实我这是一个恋爱系统。你的任务应该是让七皇子爱上陈望书,对于以前给她造成的伤害,感到后悔。当然,现在剧情已经面无全非了。” 陈望书呵呵一笑,“哪里面目全非?明明还是一样的啊!柳缨她明了正身,不久便要悄悄进七皇子府了。春日宴七皇子挥金迎青梅,还一迎迎了两朵青梅呢!” 系统卡顿了一下,“宿主你说的都对。”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系统已经活学活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六章 四十九日 陈望书这一禁足抄经,便是七七四十九日。 “木槿,你轻点,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小阁楼里,陈望书一声怒吼,差点儿没有把屋顶掀翻。 木槿咬了咬牙,满头大汗,“姑娘,不行啊!你苦心祈福月余,若是还丰盈了,那世人岂不是要攻讦你不诚心?夫人交代了,一定要勒细三分!”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两眼一翻,“来!” 若是旁的人,天天吃素自然是要瘦的,可她陈望书是谁? 长得就不像那等能吃苦的人啊! 这些日子靠着陈长宴送的经书,再将以前抄写过的翻出来,自己个再抄点,日日吃了睡,睡了吃,手中存的话本子,都快被她翻秃噜皮了。 她上辈子是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当这辈子也是,点心素斋那是叫白瓷换了花样的做,过了一个月照镜子,好家伙! 她觉得,她这铜镜,绝对是放大镜! 就这样又饿了十多天,好不容易瘦了下来,可李氏瞧了,竟下了死命令,要再瘦上三分。 “姑娘,成了!这腰,一掐就断。白瓷特意给选了个之前穿大了的衣衫,这样看起来空荡荡的,一看便是诚意满满。” 陈望书木着脸,点了点头,果然,人不管到了哪里,都离不开面子工程! 忽悠才是成年人交往的第一要则。 “阿娘,这么多天,你可是一次都没有来看我……”陈望书透着铜镜,看着门口进来的李氏,幽幽的说道。 李氏捂住嘴,嚯嚯嚯的干笑了几声,“你知道你阿爹那个人,做事绝的很!这不他把你的小院落了锁,钥匙挂自己个裤腰带揣着,阿娘想来看你,但是进不来啊,只能在门口着人给你拿了些新鲜的果子。” 她说着,走了过来,给陈望书整了整衣衫,“你不知道,这外头的早荷都开了。今年的夏衫料子都十分的明艳,我给你留了好些。” 陈望书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虚,她敢发誓,她娘绝对是去摸麻将,早把她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她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陈清谏做事的确令人叫绝! 叫人把她院子锁了不够,还着了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八个秃头的和尚,日日盘坐在她门口,念经……她听了他当日的话,还想着父亲八成要给她出气,暗自期待了许久。 结果好家伙,不出三日,人父子二人拍拍屁股走了!简直绝了! “阿娘,我一会儿便要进宫去了,这些日子闭关,也不知晓外头发生了何事,阿娘不如同我说说,也好过我一问三不知的,万一在宫中犯了忌讳,那就不好了。” 李氏一听,忙点了点头,“你祖母也是如此说。” 她说着,愤愤的哼了一声,“倒是有些趣事,就那床底下趴着的那个,被姜邺辰上赶着抬回去了,倒也不嫌丢人。” 陈望书不意外,柳缨是女主角,那是主线剧情,怎么着也是得如了她的意。 李氏说到这里,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从梳妆匣子里取了一只珠钗,踮起脚想要给陈望书插上,够了半天,没有够着。 “望书你坐下,阿娘手到要断了。”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我怕坐下,炸裂了。” 她说着,无语的往下叉了叉腿。 李氏给她比了比,觉得不好看,又换了一支。 “姜邺辰倒是抬举她,还亲自去迎,结果你猜怎么着?哈哈,他那马儿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受惊了,将他甩落在地,把腿给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日。” “原本定了这月迎娶高沐澄,也给推迟了。现在城里头说什么的都有。” 陈望书惊讶的张圆了嘴,书中可没有这般剧情,柳缨春日宴后顺利的进了七皇子府,她没有动手,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都说些什么?”陈望书追问道。 “有说那姓柳的贱婢是个灾星克夫的;也有说是她使了力气,为的就是让妻室晚些进门,想要先生庶长子的。我的儿,这等狼窝虎穴,肮脏事一大堆的地方,得亏你没有去。” 李氏显然并不想提到姜邺辰,话锋一转,又高兴的说起宫中事来,“我儿虔诚,太后已经大好了。官家遣你阿爹,去给宝珠公主重修了墓室,又寻了高僧做法事超度。” “恰好官家的齐娘子有了身孕,太医说八九成是个公主,怕不是宝珠公主投胎回来了。太后对我儿那是夸不绝口,现在满城里的人,谁不说我儿真真是有福的呢?”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太后本身就没有病,自然是好了。 齐娘子肚子里揣的,也不可能是宝珠公主转世,那么这些话是谁放出来的? “阿娘,还有旁的新鲜事儿么?那日儿回来,还在路上遇到扈国公府的颜衙内还有八皇子呢。” 李氏不以为意,终于给陈望书选了一个她满意的头饰,“我儿生得大气,不必那么些琐碎闲花。这个简单,又有年头,只有有底蕴的人家方才有。” “还是我出嫁的时候,我祖母给我的。戴进宫去,也没有人敢小瞧于你。” 陈望书照着镜子看了看,很好,朦朦胧胧的,人人都自带磨皮效果,看起来挺美。 “颜衙内也是个好命的,旁人家的后母,绞尽脑汁的想要给他说一门外表光鲜的破落户儿。扈国公夫人这回可真是做得大气,给他选了东阳王家的小女儿和熙郡主。” “东阳王是官家的亲弟弟,和熙郡主我也见过的,虽有不足,但是配颜玦那个纨绔子,那是绰绰有余。不对,那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陈望书猛的站了起身! 开什么玩笑!她费尽周章,结果竟然叫野猴子偷了桃! “已经定亲了么?那日在春日宴上,也没有瞧见郡主。” 李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听说已经准备开始走六礼了。咱们跟扈国公府不是一路人,我也没有多打听!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你快些进宫去,别误了正事。” “可千万记得,说话要谨慎,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多管闲事。当然了,也不要害怕,太后同你祖母,还有旧交,不会为难你的。” 陈望书哪里还听得进去半个字,满脑子的都是她看中的美人,竟然也有人敢抢。 她觉得,月老上辈子绝对把她得罪狠了,要不然,她怎么专业拆婚,拆了一桩又一桩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七章 再见颜玦 陈望书想着,眼眸一动,佯装八卦的打听道,“那和熙郡主,可是眉心有颗朱砂痣的那个?以前有过几面之缘,不过隔得久了,倒是记不清是个什么性情了。” 李氏皱了皱眉头,“可不是见过,东阳王妃同我倒是有几分渊源。我们乃是出自同一大族,不过年幼之时,我常不在家中,倒是没有什么交情。” “后来来了临安,难免有些往来,前年的时候,她过生辰,我还带你去过,和熙还问你讨要了花样子呢!她性子柔顺,倒是有几分像阿恬。” 陈望书了然,大陈人以柔为美,别说女儿家个个风都吹得起了,那些小郎君涂脂抹粉的比比皆是,当然了,颜玦就不同了,那叫天生丽质。 十个有八个姑娘,都是像阿恬的。 因着今日要进宫,陈望书也不敢耽搁,更怕再多问上几句,李氏瞧出了她的野心思。 马车快步的行走在临安城的大道上,今日正经的穿了好些层锦衣,让她热得有些心慌,这入了五月,天便热了起来。 禁足前那些卖梨花的小童,如今已经改卖滴了露水的小荷了。 陈望书将马车帘子撩开了一条缝儿,方才觉得能喘气了。 她有些惆怅,虽然她好美人,但也并非是那等蛮横之人,若那和熙郡主是个歹的,她自然拳打脚踢的,上去抢了再说。 可若是人家二人看对了眼,她再下手,便不美了,她可不是这等缺德玩意儿。 这样一想,陈望书便惆怅了起来。 宫门很快就到了,这是陈望书第二回进宫了。 一回生二回熟,上回来还是任人宰割的臣工之女,这回来便已经有了县主的封号,且成了太后的福星,那引路宫人脸上的褶子,都比上一回来,加深了几分。 走到半道儿,便又换了一个穿着深蓝色裙衫的老嬷嬷,她笑起来颇为慈爱,下牙有一颗缺了一块,镶了银边,阳光一照有些刺眼。 “太后在病中常念叨,若是能见见县主,便好了。”老嬷嬷说着话,云淡风轻的。 陈望书神色一肃,眼眸中的光一闪而过,复又微笑了起来,“望书想来宫中侍疾,可接了旨意要在家中抄经祈福七七四十九日,却又没敢出门一步。今日太史局给的时辰一到,便进宫来了。” “如今太后大好,望书心中便安了。上一回出我那小院门,杏花还开得正好,如今倒是结上果儿了。嬷嬷贵姓?” 老嬷嬷看了陈望书一眼,笑了笑,“老奴姓赵,县主唤我赵嬷嬷便是。” 赵嬷嬷说完,便再也没有言语,一路引着陈望书朝着太后的宫中行去。 与选德殿的恢宏大气不同,太后的宫中处处透露着奢华和雅致。那宫角的大铜炉壁上,镶嵌着一颗颗红色的宝珠,颇有异族风情。 陈望书瞥了一眼,便低下了头,恭顺的进了大殿。 方才到门前,屋子里便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笑声,“玦儿你就是嘴甜,惯会哄我开心。都说三岁看到老,我还记得,你初初进宫的时候,头一回见,便一把抱住了我的腿,说阿娘,皇宫是在天庭里么?要不啊,里头怎么有仙女儿!” “那回去了之后,照了好久的镜子,可怎么瞧,都是个老婆子,哪里有什么仙女儿!” 那声音说着,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是颜玦错了,太后不是仙女,太后是王母娘娘。” 屋子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颜玦在里头!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进了殿。屋子里满当当的都是人,一个个穿得花团锦簇的,倒像是院子里的牡丹花成了精。 “这便是望书吧。你祖母年轻的时候,同我有过几面之缘,她那时候可是名绝京城的人物。今日一见,望书你同她,倒是颇有几分相似”,说话的人,中气十足,应当便是这陈宫中的太后了。 陈望书赶紧上前一步,同太后见了礼,方才乖巧的站在一旁,应了声。 “祖母倒是常说,太后乃是女子典范,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 她说着,偷偷的打量了太后几分。 她的头发花白,一张脸倒是保养得当,十分的红润,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一股子老娘还能活五百年的风范。 穿着一身枣红色的夏衫,耳铛同门前的铜炉有几分相似,都是金灿灿的,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不像是中原之物。 在太后的下手边,坐着的乃是扈国公夫人以及颜玦。 颜玦今日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衫,依旧系着同色的发带,看上去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味道。 那张脸,陈望书只能想到那句老话,谁家博物馆的门没有关好,里头的雕像跑出来了! 这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是他爹娘给的精雕细琢。 陈望书按捺下了自己的安禄山之爪,朝着颜玦对面看去。 那边坐了两帮人。 离太后近的,明显是一个宫妃,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有孕在身。肚子里揣着的,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宝珠公主转世。这宫妃,当是官家新宠齐娘子。 她的身后站着一大群丫鬟婆子不说,还有一个作女医打扮的宫人,可见一斑。 在齐娘子的下头,坐着一位夫人。 陈望书一瞧,便生出了几分亲切感,不得不说,东阳王妃的确是同她的母亲李氏,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脉。虽然说不出哪里相似,但若站在一块儿,一看便知是一家子人。 东阳王妃旁边,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小娘子,约莫十六七岁,双颊绯红不说,就连脖子,都红透了。她像是没有感觉到陈望书的打量一般,只悄悄的戳着面前的一块糯米团子。 那额间鲜红的朱砂痣,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告诉她,这是和熙郡主。 贼老天连准备都不让她做,直接就把她送到了颜玦同和熙郡主的相亲现场。 这简直是极刑! 几乎是那么一瞬间,陈望书的脑海中闪过了千百种做法,尚未拿定主意,便听颜玦笑了出声。 她一抬头,颜玦那张好看得人神公愤的脸,便撞入了她的眼帘。 他在看着她,在对她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八章 绣花枕头 陈望书想,那齐娘子肚子里揣着的是不是宝珠公主转世她不知晓,但她绝对是柳下惠转世无疑了。 美色当前,颜玦还对她主动投怀送抱,她坐怀不乱能够守住贵女的矜持,简直就是神迹! 颜玦的笑声不小,屋子里习惯了竖起耳朵听人讲话的贵人们,自然个个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的。 太后显然同他十分的亲近,颇为感兴趣的问道,“玦儿在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伙儿也听听。” 颜玦收回了视线,眼波一转,看向了太后。 “我笑县主这名字娶得妙。望书望书,听起来像是王叔一般……虽不是姓姜的,可偏生她做了太后的女儿,那不就是女王叔了……这莫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罢!” 陈望书看了他一眼,你想管你唤郎君,你想管我叫叔叔? 罢了罢了,她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当是情趣了! 太后一愣,仔细的想了想,一拍掌,也笑了起来,“都说当年陈府尹料事如神,莫不是早让他算着了。” 陈望书一听,立马行了礼,“太后同颜小公爷这么一说,倒显得我这名儿别致了。只可惜家中给我取名时,是想着,便是个小娘子也该识上几个字,多望望书,明明事理。” 颜玦一听,轻轻的抚了抚掌,又笑了起来。 陈望书看了看他美丽的脸,把神经病三个字憋了回去。 “太后,县主这么一说,玦儿又想着一个有趣的事了。” 太后显然很喜欢听颜玦说话,立马就来了兴趣,“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你这皮猴子,看你在这儿说话,旁的人,都插不上嘴儿。不过今日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想说便说罢。” 扈国公夫人同东阳王妃一听,对视了一眼,拿帕子捂着嘴,轻笑起来。 陈望书心中叹了口气,就算蒜瓣就算挤进来了,她也是个橘外人。 “家中乍富的,都如我一般叫玦啊环儿的,觉得玉器贵重;这读书人家,就好比县主,多半沾了书墨之气;再像勋贵人家,譬如和熙郡主……” “颜玦没有读过什么书,头一回听着的时候,还在想,这不能够啊,怎么还有人取名叫和稀泥呢”,他说着,抱歉的看了一眼东阳王妃,“后来母亲给我写了,我才知晓,原来是一团和气呀!” 屋子里有那么一瞬间,静寂了下来。 陈望书差点儿没有忍住叉腰大笑,嘴这么欠的美人,大概也就只有她能够勉为其难的收入囊中了,看东阳王府的一家子,差点儿没有气撅过去! 只见那东阳王妃,头上的钗环像是遇到了地震一般,晃荡得厉害! 而和熙郡主,绝对是学过川剧变脸,之前还红彤彤的脸,如今已经惨白得像是雪地一般。她的眼中含着泪,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手紧紧的抓着衣服角,若是有人再说一句重话,她便要夺门而出。 陈望书低下了头,不关老子的事! 颜玦见状,忙站起身来,对着东阳王妃行了礼,又求救似的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清了清嗓子,瞪了颜玦一眼,“你还知道自己个书读得少了,再胡说我可要打你的嘴了。和熙莫要放在心上,这猴子向来口无遮拦的,上一回还跟我说,叫人泼了一头水。” “你若是恼,也拿水泼他!祖母啊,给你撑腰。” 和熙声音一颤,声音宛若蚊虫,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颜玦,吓得一把扯住了东阳王妃的衣角,“和……和熙知晓了。” 东阳王妃脸色缓和了几分,轻轻拍了拍和熙郡主的手,笑道,“颜小公爷这是真性情。” 颜玦一听,复又笑了起来,“正是正是!王妃慧眼识英雄!” 陈望书差点没有憋住笑,若非她知晓剧情,一定觉得这颜玦简直是脑子里长了稻草,真正的绣花枕头稻草心,白瞎了一张脸了。 扈国公夫人回过神来,忙打起了哈哈,“都说县主写得一笔好字,替太后抄经祈福,不知今日能否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陈望书见太后点了头,方才从木槿手中接过了一卷抄好的经书,缓缓地走了上前,“经书都已经叫太史局抬去做法事了。望书想着太后平日里常要诵经,便斗胆多抄写了一份。” 太后接过一看,见那字远比平常的要大上许多,字透字背,远比寻常小娘子写的要大气许多,亦是惊讶非常。 陈望书才名并不显,书法也是这回她被迫认了女儿,方才知晓的。今日一看,远胜传闻许多。 “望书有心了,给扈国公夫人也看看,也让我炫耀炫耀,得了个好女儿。”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颜玦说道,“要我说啊,县主这字写得不算顶好。如今临安城里,都时兴梅花小楷,那栖霞娘子一笔好字,那才叫绝!” 太后刚要骂他,栖霞娘子乃是临城中名妓,书画双绝,常与名流往来。若是在那男人堆里,说起栖霞娘子,那是雅事;可如今这局面,便是不妥当了…… 岂料不等她说话,颜玦又说道,“啊!和熙郡主的字,也写得极好的。” 东阳王妃脸色好看了不少,“小公爷在哪里见过我家和熙的字?” 颜玦嘿嘿一笑,“前些日子,同黄东兴一道儿喝酒,他拿了郡主写的小诗。我瞧着,那字写得是真真好。” 东阳王妃猛的站了起身,对着太后行了行礼,“母后,魁儿今儿个要从书院回来……我这个做娘的……” 太后眯了眯眼,摆了摆手,“那你快些回去罢,那书院能有什么好吃的,你快些回去叫人多准备魁儿爱吃的。叫你让他进宫来读书,你偏生不肯,又不用考取功名,你别逼迫他太紧了。” 东阳王妃勉强应了,拉着和熙郡主便走了。 待她一走,太后便捂住了额头,“今儿个起得早,我有些乏了。望书有心了,赵娥把那对镯子赏了她。今日认了个门脸,日后常来宫中走动,也陪我说说话儿。” 赵娥便是先前引陈望书进宫的大银牙赵嬷嬷。 那是一对和田玉镯子,成色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素净的很,没有雕花。 陈望书恭敬的接了,谢了恩,偷偷的看了颜玦一眼,便退了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十九章 话中有话 赵嬷嬷一直将陈望书送到了宫门口,方才告辞离去。 陈宫的大门十分的新,毕竟南下立新都,也不过只有十年而已。 里头的人,也像这个门一般。 陈望书垂下眼眸,看了看套在手上,太后赏赐的玉镯子,轻轻的转了转。 马车已经等候多时,见她出来,车夫忙把车赶了过来,轻唤道,“县主。” 陈望书听到身后亦传来一声县主,她往后一看,颜玦站在宫门口,他的发带随风飞起,像是要羽化登仙一般。 “县主”,颜玦说道。 陈望书拿不定他是个什么主意,强压下心头的欢喜,乖巧的回了礼,“怎么不见扈国公夫人?” “母亲坐着马车,回娘家看望外祖父了。我惯常骑马。颜玦两次糗事,都叫县主瞧了个正着”,颜玦说着,靠了近来。 陈望书不着声色的退后了一步,同他拉开了距离,“哪里算是什么糗事,好事多磨,婚姻大事鲜少有一次便顺顺当当的。小公爷人中龙凤,自是会遇到有缘人。” 她说着,顿了顿,又言道,“若这算糗事,那望书在扈国公府,就该无地自容了。” 颜玦说的两次,一次是这个和熙郡主,再往上数一次,便是那个往他脸上泼水的胆大包天的小娘子了。 就他今日表现来看,陈望书觉得,和熙郡主若不是隔得太远,八成也想泼他。 颜玦轻笑了几声,从袖带中取出一把扇子来,“特意追上县主,乃是有一个不情之请。玦偶然得一宝扇,但这扇子年代久远,又保存不善,多有损毁。” “听闻县主的母亲,陈大娘子习有祖传的修复技法。玦不通文墨,若是贸然登门,恐被夫人打了出来。因此见了县主,便想着厚着脸皮求上一求。” 陈望书迟疑了片刻,接了过来,“先说好了,万物自有缘法,有的能修,有的如同破镜,再难重圆。” 颜玦高兴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颜某还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可以的话,希望下下个初三之前,能够取回宝扇。届时玦定当重谢。” “何故?”陈望书按捺住了心中蠢蠢欲动的爪子,颜玦一身少年意气,嘴唇一张一合的,像是果冻一般迷人,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令人想要拆骨入腹的香甜之气。 颜玦眨了眨眼睛,“栖霞娘子生辰,满临安城里的儿郎,都要去献宝。” 陈望书呵呵一笑,“早听闻栖霞娘子书画一绝,这宝扇落在她手中,也不算明珠蒙尘。时辰不早,陈二当归家去了,不然家中母亲着急。” 颜玦一愣,定定的看了陈望书几眼,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 陈望书在心中唾骂了几句,神经病! “你不是说,好看的人就不是神经病么?” 陈望书诧异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呼道,“原来系统你还没有死,我还以为你彻底挂掉了呢,芝麻开门喊了三遍,也不见你重启。” “早说了,倘若干干净净的,那倒是个美人;同别人看对眼了的,那就是个掉进了粪坑的美人,瞅都不想瞅一眼了。这厮倒是没有掉下去,已经站在边缘了。” 系统迟疑了片刻,“可若是你不嫁颜玦,如何斗倒气运之子?” 陈望书也不管系统瞧不瞧得着,在脑海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陈望书一路走来,何曾靠过别人?寻颜玦那是锦上添花,寻不着,那我自然也能叫姜邺辰跪下叫爸爸。” 她说着,对着颜玦告辞,上了马车。 马车一动,便将那扇子扔在了一旁,又将手上的镯子撸了下来,叫木槿收好了。 木槿撅着嘴将那扇子捡了起来,也好好的收着了,“早听人说,这颜衙内是个纨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夫人要是知晓那扇子是要送给一妓子的,定是要惋惜,暴殄天物简直是。” 陈望书笑着戳了戳她的脸,她有些婴儿肥,嘴一撅气鼓鼓的,十分的可爱。 “颜衙内文墨不通,那扇子给他留着,方才叫暴殄天物。” 她不过是怼系统怼习惯了。 颜玦若是个真纨绔,那今日做下这稀糟的事,不稀奇;可他不是,那么他今日寻了她说话,修扇子,便是别有深意。 按照李氏所言,扈国公府同东阳王府,早就已经对那门亲事私下里达成了一致,没有道理,今日颜玦才同和熙相亲。 他早不发难,晚不发难,为何偏生等到她进宫这日方才断了那门亲事。 这绝对不是她想得太多,想得太美。 原本今日乃是七七四十九日结束,她定是要进宫的。宫中人办事妥当,怎么想也不可能在她来谢恩的时间里,又整出一场相亲会,把两处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堆在一起面见太后。 若是她没有推断错的话,太后先前是要同她一道儿上演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的,所以留下了揣着宝珠公主转世的齐娘子。 齐娘子虽然是官家新宠,但出身低微,分位也不高,却直接坐在了东阳王妃的上手。若不是太后特别宠爱,便是齐娘子先来,东阳王妃后到。 那么就是有人有意为之,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修扇子,李氏家中祖传技艺的确是非凡。但是颜玦身为扈国公府的小公爷,上哪里寻不着会这活计的厉害工匠?非要李氏出手? 他在试探什么? 陈望书想着,收回了心思,她对颜玦这个人并不了解,只知道脸好看而已,光凭这些,可推理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木槿恍然大悟,“姑娘说的还真是。姑娘,我瞧着太后很是喜欢您呢,那赵嬷嬷也十分的和蔼可亲。同寻常人说的厉害嬷嬷,一点儿都不一样。” 陈望书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你可打眼了。”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后同我祖母有旧日恩怨。那赵嬷嬷,更是说话夹枪带棒的,责怪我没有入宫伺疾呢!圣旨叫我不许出门,我如何进宫伺疾?” “太后还说,我叫望书,乃是我祖父神机妙算,算准了我要做这劳什子县主,女王叔呢?此话仔细一琢磨,便是别有深意。” 木槿听着已经呆若木鸡,她若是进宫宫斗,绝对活不过一日。 陈望书说着,叹了口气,又指了指那和田玉镯子,“还有这个……敷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章 新的剧情 见木槿一头雾水,陈望书有些无奈,开口解释道,“这玉镯子,若是寻常人家的祖母,送给孙女戴,那是可得的,上好的和田玉,水头不错,虽然当不得传世宝,但戴出去,也算体面。” “若是太后寻常时候送我,那也是可得的。可偏生,我这个便宜女儿,是同她头一遭相见。你可还记得,我嫂嫂敬茶的时候,我母亲给了她什么?” 木槿恍然大悟,倒不是贵重与否的事。 大娘子当时送给长媳姚氏的,乃是她出嫁时,老辈里传下来的一套头面首饰。 那是有意义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玉镯子,便收回了视线,“像这样的镯子,太后的宫中,没有十对也有八对。” 指不定还是一块石头里抠搜出来的,见个贵女发一对,见个贵女发一对。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不用放在心上。快些家去罢,莫要母亲等着急了。” 左右她也没有啥心情,同太后母女情深。 日后感情深了,她踢翻大陈皇室,叫七皇子跪下叫爸爸的时候,还要惦记着少打一个耳光,以全情谊,多累得慌! 马车很快的行驶到了陈府,陈望书换了套便服,便朝着老太太的院子行去。不用想,一家子人都等着听她今日进宫之事呢。 这回进门,倒是没有听到麻将的声音。 看来这老陈家,一时半会倒是还衰败不了了。 老太太坐在小桌子前,同李氏一道儿插花,嫂嫂姚氏正同陈恬画着嫁衣的花样子。而三叔母,早就不知晓哪里去了。 老太太一见陈望书进来,招了招手,“望书快来替我瞧瞧,这里是插粉色好,还是黄色佳?” 陈望书拿了那支黄色的花儿,插进了瓶中,紧接着将那对玉镯子搁在了桌面上,“黄色雅致。太后的赏赐,还说祖母曾经名震东京。” 老太太怔了怔,拍了拍陈望书的手,“给你你就收着罢,拿盒子装好了,别磕了。这事容后再说。东阳王府给咱们府发了帖子,明儿个要办马球会。近年来我们两府,倒是无太多往来。” “今儿个在宫中方才见过,想来是觉得即是见了,却不相邀,有些不妥,这才补了帖子来。”陈望书一听,顿时乐了。 这东阳王府今儿个走得急,这是想要速速的封了她的口呀! 和熙郡主那小诗,分明就是另有故事啊! 老太太听了并不意外,又在那黄色的花儿后头,添了一片叶子,“我想也是。那你便去罢,这两个月你也憋坏了,去打打马球投投壶,同小姐妹们玩乐一二,也是好的。” 陈望书轻声应了,这古代实属无趣,有戏看不看白不看不是!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脑中滴的一声,传来了剧情提示:善柳缨马球会一战成名,俊颜玦喜获人生一知己。 陈望书来了精神,“系统具体说说?” 系统毫无反应。 陈望书无语,得了,她就不该对着废物抱有任何期望。 “不说我也懂,明日柳缨马球会要出大丑,颜玦觉得我是他的知己。唉,我虽然善解人意,但被人唤作知己,也是不好意思的。” 系统险些崩溃,不,你不懂…… 陈望书曲解了剧情,心中十分舒坦。 “大娘子带着两个小的,开库房里清点一二,看看恬儿的嫁妆,还需要置办些什么。望书眼光好,有她陪我插花就行。” 李氏见女儿被夸了,喜笑眉开的领着姚氏同陈恬走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老太太拿出一把剪子,剪掉了一根横出来的枝条。 “倒是我连累了你。太后同乃是旧识。不是祖母自夸,当年我母族显赫,行为出众,的的确确是名动京城,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儿。可我一眼就相中了你祖父。” “那会儿功夫,如今的太后,亦是对你祖父有意。你祖父乃是长子,对比之下,显然我更加适合做陈家的宗妇。我们很快的便定了亲事。” “年轻那会儿,她就是个小肚鸡肠的。我倒是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你祖父都不在了,她还耿耿于怀。倒不是说,你祖父就是个香饽饽了。” “只是当年被我压了一头,如今能压我一头,可不嚣张了……可不光是她,二房的那位,亦是如此。” 老太太说着,拍了拍陈望书的手,“别往心里去,不是你的缘故。” 陈望书听得出老太太在安慰她,她未婚夫瞧上别人,如今又被太后嫌弃,按常理说,怕是要对自我产生怀疑了。 可她不是常人。 “我白赚了一个县主的封号,又不用去讨好老作精,高兴还来不及,怎地会往心里去?哦,对,还白得了一对玉镯子。” 老太太听着,笑了出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陈望书插好了花,又往上弹了些水珠子,“那七皇子腿摔了,可同家中有关。” 老太太又是一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朵花儿,“那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我们家中都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哪里有那个能耐?” 她说着,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阿爹,当真是生气了。他这个人,瞧着不做声的,待孩子们又严厉,实际上是很疼爱你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心中敲起了边鼓。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七皇子堕马,的确是同陈清谏有关系,只是陈清谏一个闲官,如何做到的呢?陈家的确是隐藏着大秘密。 那么颜玦拿扇子套近乎,是否也是想要试探陈家的秘密? 她此次退婚的表现,当时获得了老太太的认可,她方才漏了点口风。 那么陈家又有哪些人,知晓这些秘密? 陈望书越发的觉得,这本书虽然是个大女主的狗血故事,但是在看不到的配角的人生里,反倒有着更多的,读者看不到的故事。 老太太见她若有所思,微微的勾了勾嘴角,不再提这事儿,只是专心的同陈望书说起插花的事情来。 翌日一大早儿,一辆马车便从陈府低调的行去了东阳王府。 陈望书下了马车,这会儿功夫,来的人还不算多,戏台子搭好了,她还能够寻到一个好位置。 “县主”,陈望书扭头一看,便瞧见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颜玦。 陈望书垂了垂眸,踹掉了七皇子,下一步便是让颜玦登门求娶。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柳缨撩开了马车帘子,盯住了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一章 一吃三 陈望书对着颜玦轻轻颔首,柔声唤道:“颜小公爷。” 她的声音温柔至极,像是山间的小溪流,缓缓的流到人心中。演员有两种,一种乃是科班出身的,像是被打磨过的玉石,一举一动成熟又有章程。 还有一种,乃是天赋技能。有的人,便是演什么像什么。 陈望书觉得,她大概从出生起,演技这个属性点,便是满点。 看到了这厮,她方才想起,得了,昨儿个同老太太交流太过烧脑,她在家中预想了陈家秘密的一百种可能性,倒是把颜玦的嘱托,忘了个一干二净的。 现在那扇子,还不知道被木槿塞到那个犄角旮旯了。李氏现如今搓麻将是把好手,昨儿个还叫做打了个发财的耳坠子戴着开运。 她真忧心她能把那扇子,也给修复成一百零八章麻将牌了。 颜玦不知道陈望书的脑洞已经开到了天际,他只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痒了起来,他想要伸手去挠,却又觉得不雅,索性翻身下了马。 “县主可会打马球?以前倒是没有同你一道儿玩过。可有自己的马?” 陈望书眨了眨眼睛,“倒是学过,不过技艺不精,一会儿要叫小公爷看笑话了。我年幼的时候,阿爷倒是送过我一匹小马,后来……便不敢再养了。” 她说着,话中透露出几分委屈,眼波流转,悄悄的观察着颜玦的反应。 当年所有人都仓促南下,一匹小马,自然是跟不来的。 引鱼上钩的第一步,先看鱼好吃什么饵。 颜玦忍不住摸了摸耳朵,笑道,“我有个好友,是做马场的,若是得了好马,我让他给县主留着,当是那扇子的谢礼如何。当然了,比不得战马。” 陈望书垂了垂眸,她用手摸过,她的睫毛十分的浓密,低眉顺眼的时候,应该是格外的令人心动。 陈望书想着,在心中忍不住长叹,她应该得个奖状,上头写着钓鱼达人,绿茶满级高手。 她算琢磨出来了,颜玦喜欢她的声音,且不管是出于何等目的,对她颇有好感。 凡事适可而止,甩掉渣男要雷厉风行,一秒钟都嫌多;收罗美男要耐心,宛若温水煮青蛙,要的就是一个心甘情愿。 两人说着,进了东阳王府的大门。 东阳王府不在城中心,颇为偏远,因此府中远比一般的地方,要大得多。在院子的西北角,是一个颇大的马球场,听闻东阳王做啥啥不行,投胎第一名,年轻的时候,数遍浑身上下,就马球打得好这么一个优点。 如今上了年纪,像被西湖水泡胀了一般,再也没有哪一匹马,能够驼得动他了。 陈望书正打量着不远处的院子主人,就听到颜玦在一旁嘀咕道,“我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后的和熙,他们父女二人生得可真像啊!” “你莫不是因为这个,方才……”陈望书无语的问道,莫非这颜玦跟他一样,也是看脸的? 颜玦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那倒不是,那姓黄的,给了我五千两,要搅和了这桩亲。” 他说着,颇为嘚瑟的伸出了五个手指头,“白得的!” …… 陈望书有些心梗,不是!您可还记得自己个是个美人,不要笑得这般猥琐好吗?这让她感觉自己个,看到了仙师蹲茅坑,眼睛不疼心疼。 陈望书来不及回话,就瞧见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迎了上来,打头的那个,不是东阳王妃又是谁? “一大早儿,我就听到喜鹊在枝头叫唤,这不有贵客临门了。说起来,我同你母亲还有亲,咱们原本就是一家子的,难怪昨儿个见了,我便觉得亲近,今日瞧见,更是欢喜。” “本想多找你说说话儿,可我那儿子难得回来一趟,便走得早了些,今儿个可得同我好好絮叨絮叨。” 东阳王妃带着一阵香风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陈望书的手,就差伸到嘴中亲上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找回了遗失多年的女儿。 陈望书笑弯了眼睛,“理当如此,可怜天下父母心。昨儿个我想着经书同祈福的事,竟是有些没听清,多有得罪,王妃看着我年纪小的份上,可莫要怪罪。” 东阳王妃微微有些惊讶,听她如此说,松了一口气,“你既肯来,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会怪罪?你这孩子真是个好的!” 她说着,从自己个头上取了一支发簪下来,递给了陈望书,“当初我出嫁的时候,母亲送了我这支簪子做嫁妆,我一瞧啊,哪有簪子上衔着书的?简直稀奇。” “今儿个见着你,我便是明白了,这簪子要配有缘人,望书望书,真合了你的字了。我知晓你什么都不缺,但这算是个雅趣,你可切莫推迟。” 陈望书笑着接了,“王妃赐,望书不敢辞,便厚着脸皮接了。” 东阳王妃见她拿了,恨不得欢天喜地的嚎哭出来,这下子她闺女的名声保住了。 她想着,剐了一旁嬉笑着脸的颜玦一眼,狗崽子,坑了她一个好铺子当封口费,今儿个竟然还有脸来! 陈望书要是知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定是要将那值当半个铺子的簪子一扔,没有一对我不要!不过此刻,她心中已经欢喜得很,昨儿个白得了一对手镯,今日又得一簪子。 那些穿越的姑娘开铺子折腾了半天,哪里比得上她的无本买卖! 东阳王妃落了心,推了推和熙郡主,“你们年轻小姑娘,一道儿耍去吧!和熙你给望书寻个好马儿。我们这院子,可是城中独一份的,可仔细着,别伤着就行。” 和熙郡主抬眼看了一眼颜玦,明显的一个颤抖,立马挽住了陈望书的胳膊,小声的说道,“望……望书,咱们去打马球吧。” 陈望书点了点头,随着她去了马厩选马。 这会儿还早,来的人不多,马儿齐备的很,陈望书一眼便相中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名叫乘风。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马背,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嘿,和熙,说好的呢?” 和熙郡主脸红得像猪肝一般,看了一眼陈望书,又看向了颜玦,结结巴巴的说道,“乘风是你的了。” 陈望书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冲过,不是她不淑女。实在是颜玦这厮太不是人了啊,他两头通吃啊!真不亏是书中的头号大反派! 她心中哀嚎了几声,这等机遇她怎么就没有遇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二章 落花流水 嫉恨让人丑陋。 陈望书觉得自己的心,此刻就像是格格巫煮的毒药,汩汩的涌出诡异的酸水来。 这般一想,她更是下定了决心,定是要将颜玦这厮收入馕中,到时候这家伙吃的黑,不就全成她的么? 便是要做反派,她也要做天字号第一坏的,不然岂不是白担了骂名? 和熙见陈望书的手还在不停的摸着乘风,都快把它摸秃噜皮了,想来是真的喜爱,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颜玦,弱弱的说道,“等县主打完马球之后,再把乘风给你,今日人多眼杂,叫人瞧见我送马给你,怕是又要起风浪。” 虽然声音在颤抖,但她却颇有条理,给安排得一清二楚的。 颜玦满不在乎的摸了摸乘风的耳朵,“随你,谅你也不会忽悠我。你哥那边已经开打了,我先走一步了。” 他说着,对陈望书点了点头,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待他一走,马厩这边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只能够听到马儿喷气的声音。 和熙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的说道,“望……望书……这事儿还请你……” 陈望书拿人手短,自是不会多管闲事,好奇的问道,“既然你同颜玦都不乐意,为何……我瞧着你母妃疼你得很,当是不会不顺着你的意思才对。” 和熙四下里看了看,亦牵出了一匹红色的小马,见陈望书为人和气,口风又紧,方才镇定了几分,只是脸更加的红了。 “我生下来的时候,有个老尼姑,说我同佛家有缘,若是做个俗家弟子,可保一世太平。因此每年的夏日的时候,我都会去山上小住一个月。” “一来清修礼佛,全了师徒情谊,二来也可以避避暑,山中没有那么多规矩,倒是轻快许多。那山中有一口老井,水质甘甜,我去打水,不慎一头栽了进去,刚好黄……黄小哥儿去山中猎鸟,捞了我起来。” 陈望书恍然大悟,那黄东兴的名头,她也听过的。黄家原本是个土财主儿,祖上走了鸿运,在这临安拥有大片的房屋田地。 原本大陈立都东京,他杭州的家产算不得什么香饽饽。可万万没有想到,人躺在床上,都能被钱给砸醒啊! 东京城它破了!贵族带着金银细软南下,一来这里,得了,高屋大瓦得有吧,田产铺子得有吧?黄家将手中的产业出了十之七八,一下子便飞黄腾达了。 也算是暴发户里的头一号人物了。 “我想着叫他领我身边的人来抬我回去,便给了他一方帕子当做信物,上头绣了我写的小诗”,和熙说着,脸红得发紫,像是中毒了一般。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落的垂下头去,“母亲嫌弃商户低贱,断是不肯的。本来家中闹得厉害,正好扈国公夫人来说亲,母亲便立即允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轻拍了一下和熙的手,“原来如此。” 和熙说着,又打起精神,“我本也不想强求,只是一时半会儿的,有些缓不过来。兴许到最后,也会听从母亲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 她说着,突觉她同陈望书方才是第二次见面,未免太过交浅言深,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陈望书看着她笑了笑,“郡主家世容品样样都好,颜衙内怕不是会后悔的。我瞧着他像是个桀骜的,果然自己个的亲事,自己个做主。” 和熙摇了摇头,“扈国公府的几个公子的亲事,倒全是扈国公夫人做主的,是我求了颜衙内,他方才……” 陈望书知晓了想知道的,点到为止,转移了话题。 和熙郡主瞧着她们离人群越来越近,不好再说私房话,也顺着陈望书的话头,说起旁的事情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马场上已经到处都是人了。 在不远处的观景台上,好些衣着华贵的小娘子坐在廊中,说着话儿。一些小哥儿击鼓传花,饮酒作乐好不热闹。 乐人奏乐唱曲儿,咿咿呀呀缠绵又悱恻。 陈望书险些觉得自己个进了青楼。 她放眼看去,马球场上,颜玦已经换了一身衣衫,正骑马狂奔,他惯常戴着的发带,随风飞起,谁不道上一句少年将军! 只可惜……陈望书想到这里,颇有些唏嘘,就冲着他父亲权势滔天,他怕是一辈子都上不得战场,离不开临安了。 再一抬眼,陈望书一怔,颇为兴味的瞧了起来。 这马球会需两人搭档,那颜玦的队友,竟然是柳缨! 陈望书在心中唾骂了系统一万遍,这便是大女主么?管他香的丑的,但凡有点权势的男子,瞧她都像是狗子瞧见肉骨头,苍蝇闻了腐肉一般,嗷嗷就冲上去了。 “望书可要去打马球?我可以带你,别看我这样……我比哥哥马球打得还好。”许是因为刚才说了不少私房话,和熙瞧着陈望书顿时亲近起来。 “自是要去的,咱们二人一队,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和熙眼睛一亮,举起了她风一吹就要断的细胳膊,激动的说道,“好!” 颜玦说得没有错,和熙肖父,连优点都是一模一样的! 陈望书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和熙瞧着她这干净利落的身姿,眼睛更亮了几分,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而不远处,颜玦朝着他举了举球杆儿,笑成了一朵花儿。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低下了头。不是她变了心,实在是这厮太过耀眼,她的心脏有些超负荷! 而他身边骑着马的柳缨,也微笑着,仿佛当初从陈望书未婚夫床底下被人拖出来的那个,不是她一般。 陈望书来了精神,就差啪啪啪的给她鼓掌了,敬你是贱人中的一条汉子! 她接过了仆从递来的球杆,看了一眼和熙,“你喜欢攻,还是守?” 和熙轻轻的说了一声,“守。” 陈望书半点不意外,人的一举一动,都有性格的痕迹在。像她陈望书,便从来都是以攻为首。 锣声一响,新的一局马球塞开始了。 陈望书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平日里说话都不利索的和熙郡主,一声大喝,宛若人猿泰山。 陈望书发誓,场上的乐人们卡顿了一秒,方才又装模作样的吹奏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球场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三章 中计了 陈望书头一遭骑马,演的是一部名叫《青城诀》的武侠片,彼时她刚入行不久。主角没有拿到,演的乃是里头的反派魔女。 她吊着威压,一圈打下来,仿佛用自己的大红衣衫给马儿擦了个澡!在戏里她像是没有腿似的,长在了马背上,一个飞跃,割了男主他爹。 又一个飞跃,割了女主她爹……简直是杀人不眨眼。为了演戏真实,剧主给她请了马术教练,等杀青的时候,教练都快喊她做爹了。 后来因为这片子,她得了个最佳女配,马背上的三百六十度大回旋,也被好事的网友加速做成了表情包,江湖人送外号马背上的鬼畜体操女王,简称弼马温。 陈望书骑着乘风,一个箭步直冲到了柳缨面前,抬手一下,那球便被她打飞了。不少人揉了揉眼睛,太快了太快了,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残影,球便不见了。 与此同时和熙已经杀到了下一个预定的位置,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放慢的脚步,轻轻的拍了拍乘风的头,大声赞道,“好马!” 她说着看了一眼颜玦,七分骄傲三分不好意思,我这么厉害有损淑女形象。 随即又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柳缨,七分骄傲三分挑衅,有本事一对一单挑。 “无妨,咱们再抢回来,咱们两个可是高手,此番是轻敌,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陈望书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颜玦同柳缨,比她想象中的要熟悉很多。 她的脑子突然咯噔了一下,心中将系统骂了一万遍,今儿个的剧情是啥来着?柳缨在球场大出风头,颜玦找到了知己。 这天杀的剧情! 姑娘我扭转乾坤的第一步,便是将那二人打跪了。 她斗志一起,不再理会柳缨,直冲了过去,和熙正被人堵住,见状大吼一声,“望书!” 陈望书望前又冲了几步,听着球来的声音,就是一棍子,一球入魂! 她本来想使出马上绝技,倒钩凌空射门,可她的老腰不允许。 和熙见她们配合默契,嗷嗷了好几声,冲着陈望书可着劲儿的挥手。 陈望书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举了举杆儿。 接下来,简直就是和熙同陈望书的表演,她们二人势如破竹,简直如有神助。 围观的乐人们瞧着这二人的小胳膊小腿,心中惊叹万分,这临安城的贵族们,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为了追捧郡主同县主,一个个的演得像是天字第一号的残废! 你们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拦住她们啊! 陈望书笑眯眯的看着柳缨,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哎呀呀,都没有出汗,连热身都不够呢! 柳缨喘着大气,红着脸,紧了紧缰绳,朝着陈望书迎了上来。 以动制静,陈望书丝毫不惧,直接冲了上来,两马相接之时,乘风突然嘶鸣了一声,脚步停了下来,刨了刨蹄子。 陈望书目送着柳缨击球远去,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乘风,再一抬手,手上竟然红了。虽然少,但真真切切的是血。 陈望书又摸了一下,倒是没有摸到硬物,松了一口气。随即转身朝着柳缨奔去,贱婢果然狠毒! 不过是个马球赛,也用得着使这等手段? 用得着使这等手段? 陈望书心中一惊,大喊不好,着了道儿了。 但是此刻悬崖勒马已经来不及了,她像是一颗小钢炮一般,朝着柳缨冲了过去。 她想着,凝了凝神,马头一拐偏离了目标几分,避了开来,朝着颜玦撞去。 陈望书松了口气,只要不撞到脸就行,撞瘸了她也会负责的! 颜玦当然轻松的避开来,毕竟他不像某些人一般,等着被人撞。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一瞬间,虽然这般惊险。 但在众人的眼中,就是陈望书飞一般的从柳缨身边经过,势不可挡,颜玦都避开了。 人群众响起了喧闹声,颜玦皱了皱眉头,拍着马又折返了过来。 陈望书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过去,顿时乐了。 柳缨显然没有想到她能够避开,毕竟眼见着都要撞上了,此刻她正躺在地上,不知道该不该哎哟哎哟的叫…… 有人堕马,马球比赛中断了。 陈望书没有上瘾,只颇有兴味的观察着一切。可和熙却是不干了,这简直就是尿了一半让她停下!太过分了! 她想着,球杆一指,“柳缨你怎么回事?咱们又不是头一遭打球了。你好端端的跳下马躺地上做什么?莫说是有鬼推了你!输不起就别玩!” “我阿爹说了,球场如战场!” 她说着,转头看向了陈望书,眼中闪着光。 正在这个时候,东阳王妃已经赶紧走了过来,她瞪了一眼和熙,忙说道,“柳娘子怕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方才跳下马来,你这孩子,当谁都跟你阿爹似的,把马球当命根子。” “柳娘子,我府上便有郎中住着,不如随我去后头,着郎中瞧瞧。” 她说着话,却并不去搀扶。 此时打马球的所有人,全都下了马,围拢了过来。 柳缨脸色惨白,看了一眼陈望书,又快速的收回了视线,“不好意思,给王妃添麻烦了,我实在是腹疼难忍,方才……” 东阳王妃点了点头,浩浩荡荡的在前头开起路来。 陈望书眼眸一动,抬脚跟了上去,和熙见她不打了,跺了跺脚,也跟了上来。 待离开马球场的一瞬间,陈望书听着身后的喧哗声,忍不住扭头一看,那马球场上的人,又生龙活虎起来。 方才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一般。 陈望书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女主角也好,女配角也罢,这个世间,少了谁都没有差。 待视线收回,便一眼瞧见已经走到了跟前的颜玦。 “没有想到县主的马球打得这般好。” 陈望书笑了笑,“是和熙郡主本事,我不过是被她带着飞罢了。” 颜玦一听,笑了出声,他伸出手来,递给了陈望书一根发钗,“先头县主骑马的时候掉的,被我捡到了,现在物归原主。” 陈望书摸了摸头,确实不知道何时不见了,她接了过来,道了声多谢,跟着和熙郡主朝前走去。 颜玦倒是没有跟来,转身又回了球场,“喂,我还没有来,你们就开始了,太不把小爷放在眼里了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四章 让你心梗 陈望书将那簪子插回了头上,对着和熙笑了笑,刚打了马球,她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眉飞色舞的,像是黑白色的纸片人突然被上了色儿。 “柳娘子同郡主可是有旧?”陈望书试探着问道。 和熙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说话带着怯怯的不确定,像是害怕说错了话一般,哪里还有半点嗷嗷的模样。 “倒也算不得什么情谊,柳缨的母亲,曾教过我绣花儿。不过只学了半年,我阿娘从宫里头给我求了一位司衣局的嬷嬷来,便将她辞退了。” “以前她也曾经来过府中几次,马球打得还不错,有时候人不够,我也会叫上她。” 和熙说着,激动的抓住了陈望书的手,“以前我同别人一起打,可从未这般酣畅淋漓过。今日当真是如有神助。” 她夸着夸着,想起陈望书这县主是如何来的,顿时慌张起来,“我听说过扈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了……今儿个本来没请她,我阿娘只给七皇子下了帖子。可她却来了。” 她越解释越慌乱,红紫着脸,噼里啪啦的解释着,像是炒豆子一般,一蹦一蹦的。 陈望书安慰的笑了笑,“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郡主不必放在心上。就是觉得她同颜小公爷像是配合过很久了一般,还有其他的人,也个个都认得,方才有此一问。” 柳缨该不会是脚踩两条船,这头得了七皇子,那头还吊着颜玦吧。 若颜玦这都能上钩,那不好意思,她觉得这个压寨夫婿不合格,应该踹进西湖里去。 和熙一愣,摇了摇头,“颜玦同我二哥常在一起玩儿,倒是没有听他提过柳缨,当是不熟的。颜玦马球打得特别好,今儿个不过使出了三分力……谁都争着抢着同他搭档。” “我阿娘先头准备同颜家开亲,都查了个一清二楚的。颜玦好玩,但都是斗蛐蛐听小曲儿,还有些出格的事儿,同我二哥比比,倒也是能接受的。” 陈望书听得汗颜,颜玦已经是临安城里恶名昭著的纨绔子了,你二哥到底是做了什么龌龊事儿,叫你给踩进了泥里! 这简直就是家里有猪八戒,瞅着孙猴子都觉得水灵了。 和熙一边说,陈望书一边听,很快便到了东阳王妃院子里的厢房里,她们进门的时候,郎中正搁着丝帕,给柳缨诊脉。 柳缨脸色惨白,小手捂着腹部,时不时的哼唧几声。 见到陈望书进来了,立马安静了下来。 “郭郎中,柳娘子怎么样了?”东阳王妃见郎中许久不说话,脉诊了三四遍,心中暗道不好,那柳缨虽然是个妾室,但若是死在这里了,也是晦气不是。 诊了这么久也没有个结果,不是奇经异脉,便是离死不远。 郭郎中见东阳王妃问话,忙说道,“回禀王妃,这位娘子乃是喜脉。” 东阳王妃一听,顿时高兴起来,“这是好事儿啊!官家虽然有八个儿子,可孙辈却不多,若是消息传到宫中去,指不定喜成啥样呢。” 柳缨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适才我打马球,有些腹疼,可有妨碍?” 到了这一步,陈望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柳缨在马球会大出风头,并非是她球技惊人,乃是因为她的肚皮争气。 想来在书中,她便是设计了陈望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诊断出了喜脉。她一个用不光彩的办法进府的妾室,抢在前头要生庶长子。 若是未来的七皇子妃厉害,那断然是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甚至众人都不知晓,那个孩子便悄无声息的没了。 可若是整个临安城都知晓,消息传到了宫中,过了明路,便多了几分生机。 虽然她改了剧情,但主线还在,身为最后成为太后的宫斗赢家,柳缨没有傻。高沐澄性子烈又莽撞,怕是当场就一巴掌扇来,大骂贱婢去死。 且高沐澄没有来。 而陈望书,乃是临安城里出了名的温柔脾气好。当日那等惨烈,她都帮着遮掩,今日更是不会戳穿柳缨的小心思。 可惜了,陈望书是个大阴阳师,只不过最近给自己画了一张贤惠的皮。 她眼眸一动,担忧的附和道,“可不是?直接摔下马来了,打马球也激烈得很。我听人说,怀孕的头一个月……” 不等她说完,东阳王妃便笑了起来,“还真是个孩子。怀孕不足一个月,郎中哪里诊断得出来。” 郎中也跟着笑了起来,毕竟是喜脉,屋子里的气氛好得很。 “放心吧,孩子好得很。不过话说得倒是也没有错,这位娘子虽然有孕两月有余,但不足三个月,得格外小心。像骑马这种事儿,以后可不能做了。” 陈望书惊讶的捂住了嘴,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在场人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柳缨进府,可不足两个月。 东阳王妃愣了愣,随即也捂住了嘴,却是笑了起来。 “没事儿就好,张嬷嬷快些叫人取些褥子来,拿给柳娘子,铺在马车里。再护送她回去,这孩子可是金贵得很。” 柳缨倒是神色自然,像是没事的人儿一般,她轻轻的摸了摸肚子,“多谢王妃体恤。今日王府盛宴,前头的人都还等着,且莫为了柳缨劳师动众,扫了众人的雅兴。” 东阳王妃笑得更加开心了,“你倒是乖巧,望书头一回来,和熙你同她再去打一局罢。” 她说着,领着众人出了门。 陈望书看了一眼柳缨,待东阳王妃发现了她的奇怪的神色,方才收回了视线。 “我在家中,惯常惫懒,这马球鲜少打。不瞒王妃同郡主,实在是已经酸痛不已,只能来日再战了”,她说着,立马请辞。 东阳王妃一愣,看了看陈望书的小胳膊小腿,又想着她一连抄了四十九日经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得倒也是大实话,忙点了点头。 今日她请陈望书,本就是想要她封口,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有她不多,无她不少的。 陈望书笑了笑,又看了那门一眼,便领着木槿,匆匆的离开了东阳王府。 待她一走,和熙立马急了,“阿娘,你忘记望书以前是七皇子妃了,那柳缨怀孕都两个月了……” 东阳王妃一愣,陡然想起了扈国公府发生的那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事。 “柳缨有孕的事,切莫对别人说,也莫提是在我们府上诊出来的。旁人问,便说她吃多了胀气。” 和熙松了口气,“就是,望书都不高兴了!阿娘,一定要让望书加入我的马球队。” 东阳王妃却并未理会她,她才不是因为陈望书。 七皇子妃可是姓高的,她不想因为一个妾室,惹姓高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五章 早有准备 陈望书抬了抬手,在木槿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倒真像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陡然去种了一日田,累得手脚瘫软的模样。 额头上微微的有着一层薄汗,呼吸声也比寻常重了许多。 “去附近的茶楼歇息一会儿了,咱们再回去。”陈望书嘱咐道,有些中气不足。 木槿瞧着忧心恨不得将她直接扛上去,待一坐定,忙给她递了块芝麻糖,“姑娘吃些垫垫,日后晨起同我一道儿练拳吧,不然的话,日后……” 陈望书以前夜里拍戏上节目,那是常有的事。她来这边不久之后,便被禁足了,不用给老太太晨昏定省的,自然是不到太阳晒屁股,那绝不起床。 晨练?那是什么,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好吗? 陈望书嚼着芝麻糖,脆脆的,十分香甜。她想着,从罐子里取了一个,塞到了木槿的口中。 “没事,我好着呢。就是再待下去就尴尬了。” 倒不是她尴尬,她怕柳缨听到周遭的人都笑她打不赢就跳马装摔,尴尬得要钻到地缝里去,逢人就得解释,我怀孕了,我真的怀了,我没骗你! 那时候她陈望书往那儿一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集火靶子!把仇恨拉到极致! 现在多好,她可是担忧得很,善良又美丽的! 当然了,她并不知晓,事情更加的令人啼笑皆非,东阳王妃不走心的声称柳缨是“胀气”落马。 木槿不知陈望书所想,气愤的捶了一下马车壁,险些捶出个洞儿来。 “那姓柳的,简直太过分了,今儿个还故意摔下马,分明就是想要讹上姑娘你!我们没有揍她,她倒是寻上门来了。姑娘,咱们要不要找些江湖人士,将她拿麻袋套了,揍上一顿?” 陈望书眼睛一亮,“你还认识江湖人士?” 木槿心虚的挺了挺胸膛,“我也算是习武的。不是什么厉害的,不过打人闷棍,绰绰有余。” 陈望书一眼瞧穿了她的虚势,打趣道,“那等她生了孩子之后,再打。” 木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好的,姑娘真是善人,你说不打就不打……” 她一说完,方才回过神来,慌乱的挠了挠头,见陈望书一脸笑意,方才反应过来,红了脸,嗔怪道,“姑娘看我笑话。” 陈望书又拿了一块芝麻糖,塞进了她的嘴中。 木槿被堵了正着,嘴鼓鼓的像是仓鼠一般,说不得话了。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快速的想着今日的收获。 身为反派,颜玦这个助力,只要不是毁了容,她定是要的。 在古代,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颜玦的亲事,那也是由扈国公夫人来相看。那么扈国公夫人对便宜儿子将要娶的人的要求是什么? 瞧瞧和熙郡主便知晓了。 身份高,但家中无实权在握。和熙是郡主,但东阳王府除了是皇亲之外,并没有人在朝中担任要职。皇室子弟也不考科举,更加没有科举出仕一说。 贤惠温婉,但撑不起事情来。和熙内向得很,甚至有些孤僻,若是嫁给了颜玦,八成是没有办法处理好扈国公府复杂的关系的,更不用说,在争家产中,给颜玦帮上什么忙。 不光是扈国公夫人,这简直是所有后母想要找的儿媳妇儿。 正所谓驴子屙屎外面光。 看着好就行,全了她这个做继母的贤惠名声,又不让继子得到实惠。 她陈望书做事,向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在春日宴的时候,她便有所猜测,给了自己贤惠又忍气吞声的忍者神龟角色。 此刻和熙是不成了。 那么整个临安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比她陈望书更符合扈国公夫人需要的儿媳妇了。 县主身份不错,但那日明显不受太后喜爱。陈清谏在礼部做闲人,陈长宴只会埋头修书,说是世家,但是轻而易举的就被高家人夺走了七皇子妃的位置。 今日马球赛,若是扈国公夫人耳朵灵,八成是已经听到风声,说她外强中干,看着厉害,却不持久。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她这些日受的委屈,来日都要在未来压寨相公身上讨回来。 她想着,心中的小人儿,忍不住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系统,你看我又没有改剧情。今日柳缨跳马,万众瞩目,出尽风头;颜玦同柳缨搭档,只能使出三分力气,我同和熙配合,那就是助人的神!” “我们不是知己,谁是知己?” 系统呵呵的干笑了两声。 陈望书见他有所回应,脑子转了几圈儿,“同你打个赌怎么?就赌一会儿茶楼里,我会偶遇扈国公夫人。我若是赢了,你现在就告诉我下一个剧情。” 系统一愣,迟疑了片刻,“怎么可能?你又不会算命。” 就算扈国公夫人有心要替颜玦求娶陈望书,那也不可能说在茶楼就在茶楼吧。这临安城有多少个茶楼啊!怎么就能偶遇了? “好。”系统回答道。 …… 马车停下了,陈望书下了车,又是一脸虚弱,走路的步子,都比平常里小了一些。 一旁的木槿瞧着,差点儿没有绷住。 不是,刚才在车上,姑娘你明明生龙活虎! 这茶楼平平无奇,这一片儿住着的学子更是少,是以生意清淡得很,陈望书进了雅室,靠窗落了座,对着正在关门的木槿说道,“将门开着吧,通透些,这屋子里的香气,我闻不惯儿。” 木槿不疑其他,这屋子里的香味太过浓郁,会盖掉茶香,陈望书惯常是不喜的。 待茶博士上了第一壶茶,雅室的门口便站了个熟悉的人儿。 那人一脸惊喜的走了进来,“我来喝茶,不想偶遇县主。这家的茶寻常,但是茶点却是十分的精致,叫人用过便不望。” 陈望书立马站起了身,用更加惊喜的眼神迎了上去,“夫人雅致,我什么都不懂,点了茶尝着无趣,亏得听了夫人的话,不然便错过美味了。” 系统简直快要当机了,眼前这位夫人,不是那扈国公夫人,颜玦的后妈,又是哪一个? 她这宿主,到底是能掐会算,还是有言灵,出口成真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六章 千人千面 陈望书倒真希望自己个有言灵,那她定是直接戳着七皇子的鼻子,大喊叫爸爸。 七皇子遭此奇耻大辱,还能不后悔没管住自己个得罪了她?任务不分分钟完成了,她甩手就能回家去,哪里还管这书剩下三百章还是三千章! 不过,没有也无所谓,只不过时日久一些。 系统震惊之余,突然又愤怒起来,这宿主可真是个奸诈的小人! “适才你说你赢了,我便告诉你剧情;可你输了做什么?却一字不提!这赌约不公平,不算数。” 陈望书对系统鄙视万分,“我就问你,我赢了吗?” 系统无奈的嗯了一声,电音都在抖动,像是被人干扰了信号似的,刺啦刺啦的! “那不就结了。我既是赢了,那你知晓我输了做何惩罚有啥用?这样吧,为了让你舒坦,你可以幻想下,我若是输了,管你叫姥爷!” 系统纠结万分,嘟囔着问道,“为何是姥爷?”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那当然是因为我姥爷去世得早,我从未见过,听说是个酒鬼,还爱打我姥姥,不是个玩意儿。” 系统……它觉得自己个还是装死的好。 陈望书在系统跟前,简直是万丈巨人,在扈国公夫人跟前,那就是见到白雪公主恶毒后妈的小矮人。 “县主怎地脸色这般白,可是中了暑气?今年热得好像比往常早得多。”扈国公夫人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又招呼着小二上了好些茶点,拿了酸梅汤汁做配。 “我就是嫌日头太大,进来避避的。本想吃碧梗莲子羹,但城南的那家,离得太远了些。” 陈望书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刚在东阳王府打了半场马球,不想便有些喘,无妨的。”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小丸子,塞进了自己嘴中。 扈国公夫人一惊,贵女平日里用些调理的补药丸子那是常有的事,但一吃一把的,还是头一遭见,也不怕噎死。 “这是?” 陈望书面不改色,“这是荣珍丸,我小时候险些夭折了,有个游医给的药,因为吃着挺好,便一直用着了。” 她说着,有些愁苦的低下了头,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上的玉镯子。 一旁的木槿简直是瞠目结舌,不是!荣珍丸是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明明是白瓷给二姑娘做的消食的山楂丸子! 余光之中,陈望书看着扈国公夫人端起茶盏,掩饰了她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成了! 陈望书想,春日宴显示顺从,退亲之事体现家族软弱,到今日马球会虚荣又体弱。 这三脚下来,脚脚都踏在了全大陈任何一个恶毒后妈的心坎子上,若扈国公夫人还不动心,那陈望书只能说她没有心。 陈家长房一共只有三个小娘子,她大姐姐早夭了,陈恬是个风能吹走的,她外强中干,简直合情合理,天道都不会觉得可疑! “你快尝尝他家的绿豆糕,甜而不腻,连我家玦儿,都能吃上一块半块的。家里的臭小子,一个个的都跟了他爹学,就好吃肉,那些有什么好的,糙的很。” “还是小娘子好,精精致致的。绿豆糕做成莲叶的样子,吃起来都觉得解了暑气。” 陈望书乖巧的吃了一口,点了点头,“确实美味,我一会儿带些回去,给我阿娘同祖母吃。” 扈国公夫人听着,捂着嘴笑了起来,“我家那几个孙猴子,要是有县主一般孝顺,就好了。” 她正说着话儿,一旁的嬷嬷凑了下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夫人忘记了,今日下午还约了曹夫人去城南看药呢,路程遥远,怕不是要迟了。” 扈国公夫人责备的瞪了嬷嬷一眼,“难得我同县主投契,你这老货尽是说些有的没的。” 虽然这般说,但她还是站了起身,“这不每年端午的时候,我都同几位夫人一道儿,买些防蛇虫,防暑降温的药,送到善堂里去。是药三分毒,怎么着也得仔细瞧好了,可不能耽误了人。” 陈望书起身相送,“夫人大善,令人敬佩。今日多谢夫人指点,望书方才没有错过美味。” 扈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孩子,这般客气,那我先走一步了,改日给你下帖子,来我府上赏荷。” 陈望书点了点头,待她走了之后,立马叫小二将那绿豆糕给装了,出门上了马车。 热死个人了,除了那等附庸风雅之人,谁要在这茶楼里窝着,搁家里躺着歇晌午不香吗? “姑娘,你那药丸子,不是山楂球吗?万一那扈国公夫人找咱们讨荣珍丸的方子,咱们上哪里弄去?”木槿憋不住话,一上马车便脱口而出。 陈望书眼眸一动,这种事情她胡诌的瞬间便想过了,“那倒是不至于,游医给的,人家扈国公府的人也瞧不上。便是有人来讨,随便寻个补方便是了。” “哪个不晓得?姑娘家吃的这种大补丸,不就是人参当归阿胶之类的堆起来的,人傻钱多吃着玩儿罢了,若真有用,历朝历代,哪里有那么多无子的,早夭的,生孩子血崩的。” 木槿一听,连呸了几声,“姑娘之言无忌,姑娘之言无忌。我们姑娘定是要好好的长命百岁,熬死那些贱人。” 陈望书心中一软,不过熬字她不喜欢,不如直接打死。 待木槿问完,马车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系统又做声了。 “你是如何知晓扈国公夫人会来堵你的?” 陈望书嘿嘿一笑,“说出来怕气死你,我从东阳王府出来的时候,余光瞅见她那马车在拐角处蹲着呢,八九成是在等我。” 系统一梗,不甘心的问道,“你表现得又怂又弱,光贤惠。不怕那颜玦看不上你?如今七皇子的亲事也没了,岂不是鸡飞蛋打,两头失塌?” “人是很奇怪的,总是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情。就好比现在有个黑影子在窗前,怕鬼的人瞧见的是鬼,思恋亡人的人瞧见的是亲人的魂,无神论的人,瞧见的不过是一件晾着的衣服亦或者是树影罢了。” “颜玦眼中的我,遇到未婚夫乱来,还铁骨铮铮,临危不惧的我;是打马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女中豪杰。白切黑,会对白切黑惺惺相惜的。不然,咱们再赌一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七章 古怪弟弟 系统想也没有想,果断的拒绝了。 陈望书也不失望,她早就知晓了,这系统就是一个怂蛋。 “别想蒙混过关,愿赌服输,快告诉我下一个剧情是什么?” 系统迟疑了片刻,发出了电波哧啦哧啦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张家庄官家遇刺,七皇子初露锋芒。” 陈望书一听,若有所思。 张家庄她知晓,乃是在临安城往南的一个村庄。这庄子本身平平无奇,可架不住出了个能人。此人名叫张潮儿,年幼的时候,叫老虎给叼了去。 便是他娘,都当他已经丧生虎口了。可万万没有想到,过了二十年,人竟然全身拳脚的回来了。不光如此,还有了奇遇,一身神力,刀枪不入,口能喷火,武艺高强。 陈望书乍一听说的时候,那是嗤之以鼻,按照这说法,这厮大概是一个大名叫张无忌的葫芦娃。 官家竟然要去看这个热闹? 陈望书疑惑了一秒钟,立刻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当今天下,天生神力的武神只有扈国公一个人。皇帝只能有一个,可是将军不能只有一个。 张家庄的葫芦娃,祖坟上要冒青烟了。 她想着,张口便问木槿,“咱家在张家庄可有产业?” 木槿一听,眼睛闪耀得跟太阳似的,“姑娘也听说了那张潮儿么?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说呢,说他身高八尺,三头六臂八只眼睛,跟年画上的门神似的。” “这也就罢了,据说钱塘江涨潮的时候,那张潮儿一拳能够分开波浪,让人瞧得见龙宫。” “咱们家在张家庄倒是没有产业,不过三夫人在张家庄左邻的十里塘有个鱼庄。姑娘要带奴去钓鱼么?我想偷偷去看看那张潮儿,看看是不是那么神!” 陈望书点了点头,“若是有机会便去。” 当然了,木槿失望是必须的。人民群众口口相传,添油加醋的本事,实在是太玄乎了。 马车很快便行了陈府,甫一进门,陈望书便立马感觉到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气氛。 她随手抓了个婆子,“可是我阿爹回来了?” 那婆子笑眯眯的说道,“主君未归,长歌公子同昀哥儿回来了,此番在书院大比里,长歌公子拔了头筹,老太太高兴着呢。” “长歌回来了?我这日子都过得稀里糊涂的了。” 陈望书说着,脚步轻快了几分,陈清谏严肃,陈长宴啰嗦,小弟陈长歌同她年龄相仿,在记忆中,是同她最有话说的。 一进老太太的院子,陈望书便忍不住拿袖子扇了扇鼻子,这一股子的酸味,闻着觉得鼻子同牙都要化掉了。 陈长歌坐在团桌边,面前摆了一桌的饺子,一个大海碗,里头装着醋。 陈长歌像是个没事的人儿一般,夹起一个饺子,让它在醋海里洗了个澡,然后囫囵的吞进了嘴里。他一边吃着,还一边回着话。 他看上去骨架比寻常男子小一圈儿,面皮很薄,吃饺子得时候,双颊鼓起,像是藏了许多食物的小仓鼠,皮肤白得反光。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几乎能够看到上唇的绒毛。 在他的下手,坐着的便是钱芙蓉的独儿子陈长昀。 听闻陈长昀生得同他父亲陈清新有九成像,瘦得脸上没有一两肉,像是骷髅蒙了皮一般。只不过性子像钱芙蓉,总是笑眯眯的。 “母亲,我在书院里好着呢,吃得饱,同窗们也都很友善。祖母,夫子的功课抓得很紧,前些日子,父亲同长兄路过书院,还特意寻了夫子,叫他对我再严格些。” “说是不能做那井底之蛙,虽然在书院里勉强靠前,但能人辈出,可不能掉以轻心了。此番回来,乃是因为端午将至,夫子着我们回家想想,写一篇关于屈子的策论。” 老太太听着直点头,李氏又是惊喜又是心疼的,将一个盘子挪了挪,“这个是你爱吃的虾饺,听着你要回来,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一旁的陈长昀一听,立马不干了,“阿娘,你瞅瞅看,大伯娘还亲手给长歌包饺子,我想吃卤猪肘子,也不见你做。” 钱芙蓉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你娘我哪里会做那个!厨上已经卤着了,不知道你们突然回来,这会儿功夫,哪里能卤入味了。” 陈长昀摸了摸头,夹了个饺子,却是半点醋都没有沾。 “祖母,大伯娘,阿娘,你们可别听长歌说的。夫子也就能忽悠忽悠他了,年年都有端午,怎么不年年写屈子?我可是都打听过了,分明就是夫子家要远嫁闺女,哭得眼睛都肿了,不好意思授课,便把我们都轰回家了。” 老太太听着,笑了出声,“就你是个聪明人。长歌拔了头筹,你也不能放松才是。” “是是是!我这回也进步了两个名次,已经是倒数第十名了。” 钱芙蓉又好气又好笑,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陈长昀哎哟哎哟的佯装叫唤起来,一旁的陈恬,捂着嘴笑了起来,屋子里好不欢乐。 陈望书瞅准时机,撩起珠帘进了屋子,笑道,“在家门口,便闻到这醋味,就知今儿个吃饺子。” 陈长歌猛的一回头,瞧见陈望书眼睛一亮,复又暗了下去,唤了一声,“阿姐。” 陈望书同刚回来的二人见了礼,不客气的拿了筷子,也夹了个饺子,往自己的嘴里塞。 李氏瞧她脸红红的,热得厉害,忙叫人拿了冰碗来,“你不是去东阳王府打马球了么?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竟是午食也没有用,还抢弟弟的吃食?” 陈望书摆了摆手,“天太热了,便早些回来了。快给我添个碟儿。” 陈长歌看了陈望书一眼,见她看他,复又下头去,埋头苦吃,却是话也不说了。 陈望书轻轻的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他那一大碗醋。 以前的陈望书竟是没有发觉,陈家因为战事,人丁稀少,又一道儿从高处落下,整个长房的人,都十分的和睦,几乎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嫌隙。 小辈们也唤得亲热,便是陈长宴,也会直接唤李氏阿娘,唯独陈长歌是个例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八章 是杀是救 陈长昀瞧见她一口一个饺子,吃得也忒急了些,忙不迭的给陈望书端了杯酸梅汤,“望书你都做了县主了,怎么琼浆玉液没有吃够,倒贪上这饺子了。” 不等陈望书说话,钱芙蓉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有肉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她说着倒是没有看陈望书,反倒是瞅了一眼陈长昀,复又横了陈长昀一眼。 “你去书院这么些年,都不在家中过生辰,难得今年给撞上了。今年水好,鱼塘里的鱼啊,一个个跳起来,像是要跃龙门似的。” “正好天气也热,不如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去我那十里塘的庄子上避避暑?”她说着,看向了老太太崔氏,“母亲也好些年没有出过城了。” “还记得当年我嫁进陈家的时候,我娘家给陪嫁了一个碧荷园,以前我们年年都去的……” 老太太听着,也怀念起来。 钱家军功起家,钱芙蓉嫁入世家在当时那是高攀了,因此带来的嫁妆,丰厚得令人咋舌。那碧荷园乃是前朝的一位大儒设计建造的,在当年也是数得上的名园。 一到夏日里,便是陈家人不提,那京城里的贵夫人们,也会明里暗里的催着,要去碧荷园里泛舟垂钓。 这么些年过去,提到碧荷园这三个字,只剩一声叹息了。 “我年纪大了,懒得动了。你领着几个小的去玩儿吧,这读书之事,得张弛有度,去松快松快也好。正好长歌同长昀要赋屈子,指不定去划划龙舟,能多些感触。” 钱芙蓉一听,满口的应了,自是欢喜不提。 陈望书在一旁瞧着,闷不做声,只做了饿急吃饺子的样子,观察着众人。 陈家真的很有意思。 她做了县主,陈长昀是当真高兴,可陈长歌却十分的不快。而钱芙蓉,明显知道他会不快,方才去不看她,反倒是去看他。 她的话音刚落,陈长歌便将筷子轻轻的放下了,对着老太太行了礼,“祖母,母亲,叔母,我吃饱了。天气炎热,刚回来闹了一身汗,想要沐浴更衣一番,歇个晌。” 李氏赶忙站起了身,懊悔道,“我倒是没有想着这些,光想着你在书院里吃不好,回家多吃些了。你快些去……等睡醒了,夜里再用些新鲜的。” 陈长歌点了点头,猛的踩了陈望书一脚。 陈望书脚下剧痛,果断的一脚跺了回去,她今儿个去打马球,穿的乃是马靴,热归热,但是踩起人来,绝对比绣花鞋厉害了万倍! 陈长歌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还击,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呼着痛跳了起来。 陈望书呲了呲牙,忍住了疼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长歌怎么了,好生生的怎么撞桌子,这下子磕着了吧,瞧把这桌饺子给吓的。” 陈长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众人关切的视线,扭曲的扯出了一抹笑容,“无事,起得急了,撞着了。” “那可不,我阿弟腿长三尺,桌子都藏不下他了。” 李氏听着无语,“浑说什么呢!你快吃完了,也去洗洗,打了马球,一身汗味儿。” 陈望书这下子吃不下去了,她虽然有些粗糙,但身为一个影后,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身上串味儿的儿,就算要串,那也只能是山城火锅味的! “走了走了。” 她走着,脚轻微有些瘸;陈长歌紧随其后,腿很瘸。 姐弟二人一颠一颠的走到了小竹林里,陈望书猛一个转身,抱臂看着陈长歌就渗人的笑。 陈长歌把脸一别,靠着一根竹子转起脚来。 “你已经有母亲了,作何还认别人当母亲?” 陈长歌气鼓鼓的说道。 陈望书眼眸一动,说老实话,她并未想这么多,她向来没有什么母亲的概念,被她叫过娘的人,不说万儿八千的,那十个手指头,也是数不来的。 她在这里蹦跶得再欢,那也是在书里,在戏里。 自己都不是真实的,母亲又何谈真实? “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时阿姐难堪的时候,可不见你出来出主意。当谁愿意做孝子贤孙呢?谁不想让人喊爸……喊爹?” 陈长歌一愣,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疼得很。 “你怎么也想要人喊你做爹,你是女郎。” 陈望书懒得答他,她还当这是个什么隐藏的厉害角色,搞了半天,就是没有长大的幼稚小孩儿,不懂得大人万般无奈的苦楚与快乐。 别说女人了,就是阉人,只要想当爹,她就能当爹。 “你这般维护阿娘,怎么叫得如此生分?”陈望书这句话到了嘴边儿,到底是咽了下去。陈长歌同她以前亲密得很,家中人人不觉得奇怪,李氏自己个也没有觉得不妥当。她突然问出来,倒显得古怪。 陈长歌见陈望书欲言又止,愤愤的揪了一截竹枝儿,掼在了地上,“总之,那妖妇不是什么好人!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阿姐!” 他说着,忘情的跺了跺脚,却不想脚之前被陈望书踩过了,疼得龇牙咧嘴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陈望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哈哈的笑了出声,她只当是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没有想到还得了中二病。 陈望书甩了甩手,将陈长歌的名字记在了自己心中的小本本上,可疑人物X号,便径直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刚一走进门,就瞧见一个黑影吧唧一下,从墙上翻了下来。 陈望书满头黑线,天上落雨也就罢了,怎么还下人!吓死个人了! 主角奇遇,救的都是有利有身份的贵人;反派奇遇,这绝壁藏着阴谋,跳起来就要杀她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好人打坏人,一刀就捅死了,就算没有捅死,随便一推,他要不脑袋砸到石头,要不胸口穿过大剑,反正怎么死得难看怎么来。 可是坏人打好人,那就双标了。被捅了满身血窟窿,扎得跟刺猬似的,都不会死。掉进河里能飘起来,变成植物人瘫痪三十年,在关键时刻都能够跳起来,给主角做证,帮主角开挂。 那她是救,还是弄死? 陈望书正迟疑着,就感觉一个血手抓住了她的腿脖子,喊了一声“县主……”,又晕了过去。 陈望书一听,猛的将地上的人一个咸鱼翻身,拍了拍他脸上的灰,好家伙!她刚刚差点想要结果了未来亲夫! 这躺在地上血糊咙咚的,不是颜玦又是哪一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十九章 谁要杀你 陈望书心神既定,压低了声音,“你先将他扛进去,别声张。” 随即又看向了听到响动跑出来一探究竟的白瓷,给了她一个眼神。 白瓷瞧着地上的血人,捂住了嘴,撩开了小楼的帘子,木槿往深一蹲,无声的大喝,像是揪麻袋一样,将颜玦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便往小楼里走。 待她们进去,白瓷快速提起搁在一旁的水,朝着那地面泼去,将地上的几丝血迹冲掉了,随即踹了一脚一个小水瓮,那水瓮咕噜了几下,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白瓷做好这一切,大声说道,“踩云又跑了,把院子里弄得乱糟糟的,你们出来收拾一下。姑娘要歇晌,把这些瓶儿罐儿的都收了,免得又被踩云撞倒了,惊着姑娘了。” “张妈妈,李妈妈,眼见着就是端午了,主院那边到处在洒驱虫蚁的药,你们照例过去帮个手,也好讨个赏钱买酒吃。” 天气热得很,年轻的女婢都不想去日头下晒,婆子们就不怕了,听着有赏钱,一个个的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小豆,小枝,去把踩云寻回来。它都快要生猫崽了,别出什么事儿。轻手轻脚点,姑娘歇了。” 小豆小枝是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张妈妈李妈妈是粗使婆子,都叫白瓷一通给打发了出去。 小楼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陈望书听着心中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这白瓷若是搁在现代,那还不是个王牌经纪人,尤其擅长给顶流们掩盖恋情! 陈望书胡思乱想着,忙拿起了剪刀,哆嗦了几下,可算没有剪到颜玦的肉,把他的衣服剪成了条儿。在他的腹部,有一个不算很深的刀口。 “呃,咱们有啥金疮药么?”陈望书有些汗颜的问道。 木槿惊讶的瞪大的眼睛,指了指床榻上躺着不省人事的颜玦,“姑娘,你没药治什么病?这可是扈国公府的小公爷,死在路上了,咱们得拍手叫好。死在咱们家里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要不,趁着还来得及,让奴把他扛着扔出去吧!这是谁啊,这可是颜小公爷啊,连他都敢刺杀的人,那是什么狠角色?万一人循着血迹追来了,咱们岂不是要倒血霉了。” 木槿言之有理。 若非颜玦生得太过好看,不用木槿说,陈望书也早就把他给扔出去了。 “总归是一条人命,怎能见死不救呢!”陈望书厚着脸皮的说道。 木槿哼了一声,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一边找还一边嘀咕,“姑娘你就是心太好了。” 陈望书不心虚的笑纳了木槿的夸奖。 这时候屋外的白瓷走了进来,见木槿乱翻,忙瞪了她一眼,从一个箱笼里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儿,递给了陈望书,“这是金疮药,姑娘忘记了,去岁的时候,主君生辰,你为了给他刻一个木雕笔筒,不小心划拉到了手,这是长歌公子特意给你寻来的。” 陈望书依稀有了印象,点了点头,幸亏有白瓷,不然颜玦就要死在她的床榻上了。 木槿见帮不上忙,忙走了出去,“姑娘我去外头守着,看有没有人追来,若是有人追来,你就丢下姓颜的,赶紧跑。” 陈望书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人追来,她在决定救颜玦进来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 她想着,替颜玦清理了伤口,又拿了金疮药,倒了上去。 这药疼得很,颜玦抖了几下,眼珠子动了动,醒了过来,“县主……” 陈望书并不为所动,替他缠好了伤口。 亏得她演过不少武侠剧,对于撕布条包伤口十分在行,就差在上头打一个蝴蝶结了。 陈望书垂着头看他,心中思绪万千。 人鱼公主被人抢走救命之恩的事情,在她身上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因为她会敲锣打鼓,整得人尽皆知,你欠老子一条命。 若是不能以身相许,那就跪下叫爸爸! 颜玦乃是扈国公的儿子,武艺十分出众不说,出门那也是前呼后拥的,常常猪朋狗友一大串儿的跟在身边,能够伤到他的人,必定是个数得着的高手。 她离开东阳王府的时候,颜玦还在打马球,怎么一转身,便受伤了? 陈望书想着,直接问了出来,“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刺杀小公爷?小公爷又怎么到这里来的?你身边的小厮呢?” 她说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拿着金疮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一看便是虽然害怕,但因为善良美丽大方,不得不救人的大家闺秀。 颜玦止了血,脸色好了不少,他还是头一回这么近的看陈望书。 近到能够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能够看到她细微的绒毛,能够看到嘴唇上口脂。 他还是头一次发觉,原来口脂的颜色,也是有区别的。 颜玦甩了甩头,失血过多,他有些出现幻觉了。 “县主走了之后,马球场上无敌手,不久我便也走了。不想走到附近的一个小巷里,遭了人暗算。我想着县主家就在附近,便贸然闯来。” 他说着,一个翻身,挣扎着下了榻,对着陈望书拱了拱手,“救命之恩,颜某没齿难忘。今日之事,还望县主保密,莫要告诉他人知晓,省得给县主带来麻烦,那便是颜某的不是了。” 他说着,又苦笑出声,“不足两个月,这已经是第三回了……颜某这便离开。”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重重的点了点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不过现在……万一有人在巷口守候?若是小公爷不怕委屈……” 颜玦摇了摇头,哪里还有往日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之前是一时大意了,现在他们想要伤我没有那么容易。只要往人多的地方去,便行了。” 陈望书听毕,不再挽留。 颜玦的衣衫叫她给撕碎了,她从箱笼里取出了一件没有什么标记的素色披风,递给了白瓷,让她替颜玦穿好了。 颜玦深吸了一口气,惨白着脸,推开了窗子往外看了看,一个纵身,跳了出去,脚轻点树枝,飞出了墙外。 若是忽略他白花花的肚皮,和随风飘摇着如同海草一般,被陈望书撕破了的衣衫条,那还是挺帅气的。 现在,陈望书只想拿出一根打狗棍,递给他,高呼一声:丐帮帮主,华山论剑不? 待人不见了踪影,陈望书领着白瓷小心翼翼的处理掉了他留下来的所有痕迹,方才坐在窗前,把玩起那个装着金疮药的白瓷瓶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章 夫人猴急 她上学的时候,很喜欢转笔。不光是转笔,书儿本儿帕儿的,都不在话下。 若是给陈望书一个支点,她觉得自己个能够转动地球。 装着金疮药的白瓷瓶,在她的手指尖飞快的转着,几乎只能够看到残影,一旁的白瓷抬了抬手,又胆战心惊的放下了手。 陈望书用余光瞟着她,手陡然一顿,白瓷瓶儿稳稳的夹在了手指间,像是优雅的夹着一只女士香烟。 可惜白瓷不懂,这里也没有人会给她点烟。 陈望书将药瓶放在了桌子上,与桌面接触的那一瞬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屋子里安静极了,陈望书看向了白瓷,“你今日做得很好。” 白瓷手轻轻一抖,走了过来对陈望书行了大礼,“奴在被送来姑娘身边之前,大娘子特意寻人教过这些。只不过姑娘稳重又得体,从未用到过奴。” 陈望书只是看着她,静静的听她说。 并非她太过咄咄逼人。只是,她虽然是穿书过来的,脑海中却是有原主的记忆。原本的陈望书,在未出嫁之前的的确确是个有分寸的大家闺秀。 偷偷出门去逛逛市集,已经算是出格的事情了。可是白瓷今日应对的熟练程度,让人忍不住怀疑,原主陈望书不是北齐卧底,那也是大内密探。 随便走上个天台,就要上演无间道了。 可她知晓,陈望书不是。 那么白瓷,就有些不合常理。 她听着白瓷的话,睁圆了眼睛,“阿娘训练你这个做什么?” 白瓷有些尴尬。那神情仿佛像是少女被人问,哎呀,你坐过的椅子怎么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的说道,“我家中本是大娘子家的世仆。大娘子年少的时候,跟着父亲四处游历,当时赶车的车夫,便是我阿爷。” “大娘子性子跳脱,据我阿爷说,那会儿她没有少惹事,他们经常在一个地方呆不久,便撒丫子跑了,被人放狗追,那都是常有之事。” 她说着,又咳嗽了几声,声音变得更小了,“大娘子生了大姐儿……” 陈望书的大姐姐在这府中是个忌讳,白瓷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大姐儿性子同大娘子如出一辙。有一回大娘子领着她回娘家,主君……也就是大娘子的父亲,二姑娘您的外祖,担心这样下去,同陈家结亲不成反结仇……” 陈望书无语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觉得她此刻应该喷出来。 她刚穿过来就觉得古怪,陈清谏是陈氏一族嫡枝的长房长子,为何在祖父陈北去世之后。陈家的族长,不是他,反倒被二房的给夺去了。 李氏性子莽撞,又有些傻白甜。老太太平日里,也不大爱同她议事。于世家而言,选来做幼子媳妇,那是合适的。可做宗妇,寻常人都不会这样选。 更不用说,人精一般的老太太。 想来当年他外祖父,演了一场好戏,成功的骗了婚,把李氏嫁了过来。想着一个闺女就排山倒海了,这个闺女生了四个娃,万一个个肖母,那陈家岂不是要被祸害得鸡犬不留? 白瓷轻轻的咳了咳,“大公子稳重,不需要善后。是以最后我们四个人,选了两个,进了府。一个是我,一个是长歌公子身边的霜露。” 陈望书点了点头,心中松了口气。 她就怕这里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到时候她自作聪明的上蹿下跳,万一给人当猴耍了,那就恼人了。 李氏的确是在同一年,给她同陈长歌添了身边人。而木槿这是老太太给的。从东京逃亡临安一路凶险,刚开始安顿下来的那一阵子,很多贵族家中,都配备了武婢。 便是没有功夫,那也要有二把子力气,方便夹带人逃跑。到了后来,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事儿渐渐的又叫人给忘记了,反倒嫌弃武人粗鄙不得体,带出去有失体面。 陈望书身边的木槿,倒是一直没有换过。白瓷是后来来的。 原主做事不大出格,陈长歌常年不在府中,白瓷同霜露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用武之地,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李氏便从未提及。 陈望书扶起了白瓷,十分的高兴,“你越能耐,我越高兴。今儿个若非有你,怕不是那小公爷便藏不住了。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是为了救人,但还是没有纠葛的好。” 白瓷一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又说道,“姑娘聪慧。那颜小公爷实在是并非良配,京城中但凡有点声望的人家,都避之不及。若是那浑人借着这救命之恩,非要赖上姑娘,那就糟了……” “姑娘有所不知,大娘子曾经为姑娘择婿,将城中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列了一个清单。这打头被划掉的那个,便是颜小公爷。还是主君亲手划掉的。” 陈望书有些汗颜,不,你们不知道,我就希望他赖上我啊,不赖按着他的头都要赖! “而且……”白瓷犹疑了很久,还是说道,“而且,颜小公爷从小到大,身边的刺杀,便没有断过。那扈国公府就是龙潭虎穴,姑娘可千万要离得远些。” 陈望书听得心惊,按照这样的说法,那颜玦能够活到现在,还真是一把辛酸泪了。 “你如何得知?” “您外祖父同母亲早年云游的时候,同扈国公还有颜玦的母亲,有过一面之缘。我祖父当年给他们赶车,认识了颜玦母亲身边,一位姓唐的女使。” “那女使如今便是颜玦身边的掌事妈妈。” 陈望书还欲多问些,就听到木槿噔噔噔的跑上了小楼,她啪的一声推开了门,直喘着气儿,“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我的姑娘!” 陈望书见她慌慌张张的一脑门汗,递出了帕子,之前扛颜玦的时候,都不见木槿慌的。有什么比天上下人更大的事? 木槿拍了拍胸脯,气顺了些,“姑娘,真的不好了。扈国公府遣了中人登门,要给你同颜小公爷说亲了!” 陈望书猛的站起了身。 我勒个去,这扈国公夫人是有多猴急啊,她是有多差啊?才让一个恶毒后妈,赶着抢着,生怕过了这个村,便没了这个店,错过这个烂人,就找不到下一个烂人,配给讨厌的继子啊! 怎么办,事到临头,感觉自己被冒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一章 做媒好难 陈望书差点儿直接上手掰,方才勉强的压下了自己上翘的嘴角。 虽然感觉被冒犯,不过没关系,待她嫁过去了,天天冒犯回去,岂不快哉? 不等她回应,白瓷已经啪的一下打在了自己的嘴上,她眼中泛着泪光,瞅着就要嚎啕大哭,如丧考妣了。 “都怪我这张乌鸦嘴,提什么不好,偏生叫姑娘远离那颜衙内。我家姑娘好好的一朵鲜花,竟是被牛粪惦记上了。” 她说着,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陈望书的手,“姑娘莫怕,老太太同夫人,定是不会应允的。怎地能让我们姑娘,才出了虎穴,又进狼窝呀!” 陈望书心中在呐喊,不不不,你们都感觉不到颜玦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么?就那脸,花见了都不好意思开了,你怎么忍心把他比作牛粪! “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会为我做主的,不必忧心。木槿你不要一惊一乍的,且去前头听着风声即可。” 陈望书的话,叫木槿同白瓷一下子淡定了下来。 木槿点了点头,快步的走了出去,白瓷走到床边,替陈望书铺好了床榻。 陈望书忍不住给她竖起了大拇指,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毕竟白瓷之前都说了,她在歇晌,做戏可不是要做全套的。 至于前头提亲之事,她虽然紧张,但绝对不能去。 她可是京城里首屈一指守规矩的贤良淑德之人,女则标兵,怎么可能去做那等偷看之事让人看低了? 先前是她要低头谋划,如今鱼已经上钩,轮到她拿乔了。 就是这么欠揍! …… 陈家的花厅里,承恩伯夫人端着茶盏,悄悄的四处打量着,打一进门,她便后悔了。 这门亲事面上瞧着门当户对,可真细究起来,那是哪哪儿都不般配的。 不说这个,就拿两府这陈设而言,便是极为不同。那扈国公府配得上嚣张跋扈四个大字,且不说门前的战神像,威风凌凌的石狮子,就说那花厅的墙上,都挂着千金难寻的名家书画。 只不过,就扈国公府那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的风格,让人觉得迟早有人,他们能把画上的猫眼子扣下来,给镶上玉石;能把仕女图里姑娘的衣衫扒拉了,给她穿上真的绫罗绸缎。 再看陈家,墙上挂着的字画,乍一眼看去,一个都不认识,只觉得不凡。 仔细看那印鉴,才发现个个件件都不输扈国公府。 这种静静的炫富,乃是真正有底蕴的世家大族,最爱做的事。 为的就是让那些无知的人,先嘲讽,后被打脸,最后无地自容。 承恩伯夫人轻叹了口气,她们曹家虽然不比陈家历史悠久,但也称得上一句数代繁荣,只不过因为十年前的战事,已经中落,需要依附他人了。 今日扈国公夫人托她做中人,她还当是个好事,满口应了,可一进陈家大门,心便凉了半截。 同样是中落,她们曹家是鸡蛋吧唧一下掉地上,直接碎了;陈家是风筝从天上掉下,他还挂在树梢头呢。 “你尝尝看,这是你家乡的茶。我记得当年,你母亲最爱喝这个了。一晃都是这么多年,同你母亲来我家念女学的事,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承恩伯夫人眼眶一红,她母亲当年没有来得及南下,留在北地。前些年已经仙逝了。 老太太家中的女学,当年闻名天下,贵族家的姑娘们若是能够去那女学里念上几年,定是身价倍增,更好谈婚论嫁。 “亏得老夫人还记得,我母亲后来经常念叨,说虽然只去了女学一年,但终身受益。” 她说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的确是家乡茶。 不但不名贵,反而十分的偏门鲜为人知,也就只有当地人,才好这一口,如今南北僵持不通往来,她也许多年都没有喝上了。 老太太瞧她喜欢,笑道,“我这也只有些许,都叫人给你装了去,也是家乡的味道。” 承恩伯夫人一惊,摆了摆手,但到底没有抵挡住诱惑,她的确是思念北地,怀念母亲。 “如此便多谢老夫人了。” 老太太笑了笑,又东拉西扯起来。 若是陈望书在这里,怕不是要一跳三尺高,她就说陈清谏不爱说话,李氏虽然咋呼但也不是啰嗦之人,陈长宴到底是哪里长歪了,跟唐僧一般叨叨叨的。 今日瞧见老太太,可算是找着源头了,不是长歪了,这是隔代遗传啊! 不知不觉的,承恩伯夫人惊觉茶壶都叫她喝见底了,可那提亲的事情,还没有半点影儿呢! 她想着,忍不住张了张嘴……还未言语就听到老太太话锋一转,又说起旁的事情来。 等站到陈府门前,承恩伯夫人有些欲哭无泪。 一整个下午,她在陈家茶水喝了两壶,点心吃了几碟子,忆往昔荣光开心倒是开心得不得了,可那亲事,硬是没有开口提第二回,更别提讨个回应了。 说起来,也不能怪老太太话太多,实在是她说的那些事,都是她万般感兴趣的事情,不知不觉的,她便问得多了,反倒把来提亲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她可是准备了万字真言,发誓要把颜小衙内由一坨牛粪,夸成金疙瘩的。 可这一万字,连一个字都没有用上呐! 跟在她身边婆子,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自信满满的说道,“夫人,陈家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绝,那便是好事!夫人既然是拍着胸脯向扈国公夫人保证过了……” 承恩伯夫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不晓得,世家的人说话,多半都是给人体面的。陈家的老夫人一直岔开话题,不说亲事,那便是不允,但又不想伤了两府和气。” “罢了罢了,我这脑瓜子,比不上人分毫,还是莫要再来丢丑了……” …… 陈望书的小院里。 木槿像是脚踩风火轮一般冲了进来,“姑娘姑娘,又不好了。” 陈望书无语的打了个呵欠,从床榻上坐了起身,“又怎么不好了?” 木槿顺了顺气,“不好了不好了,猫儿要生了。” 白瓷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儿,“当是什么事,姑娘的亲事!” 木槿一听,乐呵呵的笑了,拍了拍胸脯,“那还用说,老太太果断拒了,那承恩伯夫人说,再也不来了!” 陈望书一听,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是,失算了啊!现在带着八匹马冲出去,还能把人给拉回来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二章 亲自登门 木槿见陈望书激动,哈哈笑着摆了摆手,“姑娘听了也开心吧?我在那头听着,差点儿没有乐出声来。老太太半句不提亲事,承恩侯夫人气冲冲的便走了。” 陈望书低下头,看着自己光着的脚,轻咳了一声,又坐回了床榻,咬着牙齿说道,“高兴!我高兴得很呢!” 且不说她没有八匹马,亦没有九头牛。 就是她那手是个伸缩爪,跟抓娃娃似的,一爪子能把承恩侯夫人抓来大喊三声我愿意。 那也是不行的。 上赶着嫁人,那可是要被扈国公夫人踩一辈子,这等把柄,岂能落于敌人之手! “白瓷替我梳妆罢,怕不是一会儿祖母便要遣人来唤我了。” 果不其然,她像是能掐会算似的,不一会儿功夫,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绿枝便来传了。 陈望书穿了身蓝白相称的罗裙,显得十分的干净清爽。她一副大睡初醒的模样,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子的慵懒劲儿。 走到老太太的远门前时,她已经彻底的冷静了下来,木槿传话怕是有误。这说亲事,除非是门第相差太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亦或是老梨花想要压海棠。 只要不是太过离谱,通常都不会一口回绝了去,显得不近人情,落了对方颜面。 亲没有结成却结了仇,但凡一个精于掌家的人,都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更何况大阴阳师老太太崔氏。 “祖母,可歇得好?” 陈望书进门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支棱起了桌子,摆好了长城,三缺一的局面就差她了,显然丝毫都没有把扈国公府来提亲之事,放在心上。 陈望书有些汗颜。 老太太面上若无其事,实则快很准的抓住了骰子,显然要开局坐庄,“还没有躺下,承恩侯夫人便来,她做了个中人,来给你提亲,说的是扈国公府的颜衙内。你怎么看?” 她的话音刚落,李氏便走过来,一把拉住了陈望书的手,“可真是把我气着了。平日里瞧着那承恩侯夫人,也是个懂是非知好歹的。今日竟然给我儿说了这么一个糟心亲事。” “我没有拿扫帚把她打出去,已经对得起我读过的书,识过的理了。” “就那颜小衙内,大街上瞅人家姑娘一眼,姑娘都能失了清白!平日里都是斗鸡摸狗,同那些戏子名伶往来……从头数到脚,除了脸好看一点儿,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陈望书听着赞同的点了点头,脸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一无是处占了零点一,可以忽略不计,换言之,颜玦这个人,完美! 李氏说着,又走到了刚刚回来的钱芙蓉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弟妹你在外头见多识广,你说说看,我说得对与不对?” 钱芙蓉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李氏,却是一扫往日的附和之意,有些迟疑的说道,“其实,照我说,这颜玦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 李氏一听不干了,“如何说?” 钱芙蓉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并无不悦,便大胆的说道,“颜玦平日里的确是放荡不羁,文墨不出彩也是真的,但论武艺,我敢说当今天下比他强的,不超过五人。” 李氏一愣,搜肠刮肚的想了半日,也没有想出颜玦曾经打过的一招半式。 他花名在外,还真没有怎么出过手。众人只说他虽然是扈国公的亲儿子,却并未继承他的天生神力,平日里也疏于练习,怕是个绣花枕头,空有架势不中用的。 钱芙蓉一眼便看出了李氏所想,“我曾经也同世人这般想。可就在五年前,那会儿颜玦还是个半大孩子呢。有一会我在湖中夜钓,瞧见有人追杀他。” “虽然不明白他惹了什么人。但一共十三人,个个武艺高强。可颜玦却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连杀十三人,用的是一把匕首……当时整个芦苇荡,全都被血染红了……” 李氏听着惊呼出声,拿手捂住了嘴,“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过了一会儿,她又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个不容易的。可正是因为他不容易,我才更不能把望书嫁给他,他能自保,可我的望书却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行不行……” 陈望书光听着钱芙蓉的描述,都是心惊肉跳的,受伤的颜玦她可是才见过,这是不是说,刺杀他的人,越发的凶残了。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人一直追杀?是扈国公府的爵位之争,还是颜家功高震主? 钱芙蓉没有反驳李氏,只是说道,“我虽然出身将门,但是身手凡凡,当日以为颜玦要杀我灭口,不想他却是看了我的乌蓬小船一眼,便踏水走了。” “这事儿过去多年,倒是没有想到,他会上门来同望书提亲。嫂嫂说得也没有错,乱世之中,武将家多半是不安稳的,都是血雨腥风。” “那孩子于我有不杀之恩。他要娶我望书侄女,我也觉得不妥当,但有些公道话,还是得说出来,方才是讲道义的。都说他眠花宿柳,坏事做绝……可也数不出什么伤天害理事来。” 老太太见二人要争论起来,将骰子一摇,笑道,“瞧瞧你们,这亲事又没有定下,望书也不是明日便要嫁到扈国公府去。好孩子也好,坏孩子也罢,去打听打听就知晓了。” “再说了,要嫁人的是望书。恬儿定亲之前,自己相看了。望书这里,也不能偏心。望书方才退了亲事,不急不急。” 她说着,笑眯眯的看向了陈望书。 陈望书脸微微一红,在麻将桌前坐了下来,娇嗔道,“祖母净是打趣我。” 她说着,垂了垂眸,“说起来,当年那场大战中,功劳最大的无非是颜陈二家,没有想到,十年过去,倒是各有各的难处了。要不说,世道不易。” 她说完,抬起了头,从老太太跟前摸了一张牌。 老太太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一张好牌,倒是叫你给摸了去了。年纪轻轻的,说那些作甚,可得仔细着了,别把一点点月例银子,都输给老婆子我了。” 陈望书吐了吐舌头,“这才第一盘……” 说话间,门上来报,“老太太,扈国公夫人同颜小公爷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三章 推而不拒 陈望书那叫一个又惊又喜,惊讶的是颜玦刚刚才被人捅了一刀,半死不活的,眼瞅着要搁床上躺上好些时日,吃掉五只阿胶炖鸡方才能补回来。 怎地一转身又活蹦乱跳的登门来了? 喜的是,煮熟的鸭子它虽然飞了,但好死不死的飞她碗里了! 老太太闻言起了身,掸了掸陈望书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瞧着她穿得素净,又唤身边的管事妈妈,从匣子里拿了一直金丝攒珍珠的步摇来,插在了陈望书的头上。 一旁的钱芙蓉眼疾手快的将麻将布一兜,轻车熟路的将这传家的玩意儿塞进了箱笼了。 屋子里的仆妇那是见怪不怪了,配着着铺了新的桌帘,又在上头搁了茶水点心,还插了只瓶。 陈望书瞧得瞠目结舌的,这麻将馆是被人抄了多少次,才有这等反侦察的隐蔽能力! 不等她多想,客人已经到了。 扈国公夫人穿着一身海棠红,娇艳欲滴,手腕上戴着一对婴儿手臂那般宽的碧绿的玉镯,头上金簪弥补,亮闪闪的,让陈望书一首圣诞歌差点儿脱口而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乃是嫁进陈家的新妇。 在她身边,颜玦已经换了一身黑色宽松的长衫,便是那腰带也松松垮垮的耷拉着,显然那伤口是真的在,勒不得。 再一瞧那脸,陈望书的耳根子微微一红,心中乐开了花。 受伤失血过多涂脂抹粉的掩人耳目,那是聪明的做法。可这厮什么口脂用了不好,偏生用的跟她一模一样的。 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颜玦见陈望书看过来,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他这个人简直就是七皇子的反面,一身邪气,一举一动都带着轻佻与不羁。 陈望书立马正了神色,将头别到了一边去,避开了他。 开玩笑!她怕自己左眼睛一个花,右眼一个痴,叫人看出端倪。 颜玦倒也不恼,乖巧的随着扈国公夫人同陈家人见礼,在扈国公夫人的下手坐了下来。 扈国公夫人以扇掩面,笑了笑,说道,“端午将至,我备了些薄礼,同老夫人团节。我在城外往南去二十里地,有个庄子,用温水种的早藕,抽了苗儿吃个新鲜。” “还有些五彩粽子,五毒饼之类的……老夫人这里什么都不缺,就当是我们做小辈的一些心意。” 她说着,拿帕子擦了擦嘴,“陈颜两家,都是为大陈流过血的,本该早些往来,可我面皮薄,没好意思上门打扰老夫人清静。直到今年瞧见望书……” “说句酸腐的话,那当真是一见如故。也就只有老夫人这般世家出身,才教养得出这样的好姑娘。” 老夫人笑而不语,津津有味的听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扈国公夫人像是没有察觉似的,拍了拍颜玦的手,陈望书眼尖的瞧着她的手指不留痕迹的划拉了一下,颜玦却是躲也没有躲,身子连颤都没有颤一下。 陈望书若有所思的瞥了他的手一眼,只见他那宽袖里露出的半截小手指儿,轻轻的动了一下。 戳到伤口,疼死丫的了吧!倒是能忍! “先前请了承恩侯夫人前来,便是实在喜爱望书,想要厚着脸皮,为我玦儿求娶。我知晓玦儿名声不好,国公爷常年不在京中,我生怕他吃了苦头,未免骄纵了些。” “但是老夫人,大娘子。正所谓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孩子本性是真的好,人又十分的孝顺,连太后同官家,都时常的夸奖他。” “官家已经允诺了,等玦儿娶了妻,定是要给他安排一个差事的。” “我们府里的情况,想必老夫人是最有体会的。站在风口浪尖的,哪个不是要遭受非议?那外头说的,委实夸大了!我们玦儿,当真是个好孩子!” 她说着,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慈母姿态。 陈望书瞧着很想说,不是,你之前刚拿着擦了嘴! “我也不是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好的坏的,统统都说了。今儿个是真心想替玦儿求娶望书。老夫人同大娘子放心,若是望书嫁了玦儿,那我定是会待她同亲闺女似的。” 老太太将茶盏轻轻的搁下了,看了以扇掩面的陈望书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叫恬儿去给我买知味斋的绿豆糕去了,望书你去迎上一迎,看她怎地还没有回来。” 陈望书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行了礼,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待她走了,老太太又对着门口的小厮招了招手,“这里都是女眷,小公爷坐着也是拘谨,我家那孙儿长歌刚好从书院里回来了,你们年纪相仿,想来更有话说一些。” 把颜玦也支棱走了,老太太方才笑道,“扈国公夫人是个爽利人,老婆子我也就照实在的说了。这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孩子家家的本不该听的,我还当夫人是来团节的。” 不等扈国公夫人道歉,老太太摇了摇头,又说道,“我家望书年纪还小,家中才刚给她哥哥娶了妻,她母亲私心想再多留她一段时日。” 李氏听着,附和的点了点头。 “小公爷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那儿子疼望书像疼眼珠子似的,他如今不在城中,得过一些时日方才回来。” “这府里头啊,没有人能做得了他的主。” 老夫人说着,看着扈国公夫人笑了笑,“再则,望书新封了县主,拜了太后做义母。这婚姻大事……” 她的话没有说完,扈国公夫人便站起了身,“确实是我心急了……我实在是瞧着望书是个好孩子,怕叫人抢了去……失了礼数,倒是叫老夫人见笑了。” 老夫人哈哈的笑了出声,抬起手来在空中压了压,“快坐下,快坐下……都是做母亲的,哪里会不懂呢!” 扈国公夫人一梗,这话听着没有毛病,她却觉得自己被内涵了是怎么回事? “我端午节将至,我还有好些节礼要送,便不多留了,老夫人同大娘可要多想着我们玦儿。我们玦儿,当真是个好孩子。” 老夫人倒也没有留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老婆子年纪大了,便不相送了,大娘子快替我送送国公夫人。” 李氏欲言又止的看了老夫人一眼,遵命的送了扈国公夫人出门。 老夫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头也没有回的对钱芙蓉说道,“这才是真火坑啊。” 钱芙蓉看着门外,淡定的说道,“娘,总比水火不容的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四章 李氏愤怒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是这个礼儿,左右端午的时候便要见分晓了。” 话分两头说,这厢老太太见客人走了,铺桌子摆麻将,忙得不亦乐乎。 那头扈国公夫人同李氏说着客套话儿,跟着引路的嬷嬷穿过园子朝外走,越看越是心惊。 先头里有颜玦在,他们走路像是上赶着投胎似的,目不斜视的直冲阎王殿,也没有仔细的瞧。这转回的时候,方才有了那起子的闲工夫,看看这园景。 他们扈国公府的也是三步一景,五步一画的,远比陈家要大得多。 可这宅子,你放眼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头;曲曲折折的,不走近了去,看着哪哪都是墙。 就在你以为自己个走到了绝路,跨过一座石拱桥,走过一道月亮门,亦或者拐了个弯儿,那又是一番新桃园。 当真是,我在你前头一丈之地杀人,你却跟瞎了似的,瞧不见! 扈国公夫人想着,恨不得将这些刻在眼珠子里,回去将自家宅子也整顿一番。 她瞧得入神,走得自然慢了几分,时不时的驻足详看一二。李氏也不催促,只静静地在一旁站着,等扈国公夫人问了,方才说上几句。 正走到园子里的假山处,便听得两个婆子,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 “你可听说了吗?扈国公府的小公爷,想娶我们家二姑娘。那扈国公府炙手可热,可当真是一门好亲事,怕是等主君回来,咱们便要得赏钱了。” “你晓得什么?我们主君最瞧不上学问不佳的人了,咱们陈家可是书香门第……主君怕是宁愿把二姑娘嫁给寒门进士,都瞧不上颜衙内……” 那人说着,声音十分的嘚瑟,“这事儿只有府里的老人知晓,当初主君给二姑娘择婿,已经瞧中一位新科进士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叫七皇子抢了先了,这皇命不可违……” 那人还想接着说,却被一声咳嗽打断了。 扈国公夫人回过头去,只见那引路嬷嬷一脸慌张,高声说道,“嚼主家舌根子,自行下去领罚。” 那假山后头的两人,连面都没有露,只听得扑通扑通的声音,跟青蛙跳水似的。 扈国公夫人光是听着,都为这二人的膝盖感到疼。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假山后头的二人,想必是已经快速的离开了。 李氏一脸尴尬之色,“府中的粗使婆子不懂事,叫夫人见笑了。我们老夫人今儿个还夸小公爷一表人才呢。” 扈国公夫人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那引路嬷嬷见状,讪讪的打了圆场,“想来时间差不离了,已经叫人去唤了,小公爷应当马上就来了。” 扈国公夫人这才应了声,“无妨无妨,贵府好景,倒是叫我看痴了。” 李氏听她客气,松了口气,又领着扈国公夫人朝外头行去,只不过比之前要急促了好些。 …… 而在陈望书的小院子里,本该去寻陈长歌的颜玦,光着膀子坐在桌边,亮晶晶的看着屏风后头,以扇遮面,浑身写着非礼勿视四个大字的陈望书。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碎碎的念叨着,眼前挂着的是一条五花肉,肥腻腻的五花肉,老子最不爱吃的五花肉。 “小公爷受了这般重伤,怎地不好好将养着,这下子伤口又裂了开来?木槿,给小公爷重新上药包扎后,将我那金疮药赠与小公爷吧。” “这男女授受不清,小公爷先前落入我院中,那乃是性命攸关,情非得已之事。为了救人,望书已经越界。这番……” 颜玦轻笑出声,陈望书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很好,没有涌出热血! “县主说的是。个中之事,并非一句两句能够解释的清。一事不烦二主,颜玦处于危难之中,只要请县主二次出手相救了。” “我受伤的事,半点口风不能露,不然的话,会有更多人,趁着我病,要我的命。再次前来,也是想要县主放心,晌午的时候,伤我的那些人,已经全都处理干净了。断然不会给县主带来半分麻烦的。” 陈望书轻轻的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还没有成亲,她还得保持淑女的人设!绝对不能在紧要关头,露出马脚!不然把人吓跑了,那到时候便是再长两条飞毛腿,那也追不上了啊! 颜玦像是预想到了她的反应一般,笑得更加开心了,“至于亲事……” 陈望书立马出声打断了他,喝道:“小公爷……” 那样子,简直就是英勇就义的女英雄,门前平地长出贞洁牌坊的烈女子! 颜玦声音小了几分,但言语中却带着十二分的欢喜与诚恳,“县主乃是临安城第一贤惠的姑娘,玦真心求娶。” 他说完自己穿好了衣衫,站了起身,拱了拱手,一个翻身,直接翻了出去,消失个无影无踪。 待他一走,陈望书把扇子一扔,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 虽然结果如她所料,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白瓷,你把这里清理一下,一会儿我阿娘该来了。”陈望书来不及细想,仔细观察了一番并未发现令人怀疑地方,又去了看了看要生小猫了的踩云。 见她有专门的接生嬷嬷守着,一时半会的还生不下来,便又上了小楼,坐在窗前静静地等候着李氏。 只不过这回她失算了,一直到华灯初上了,不但李氏没有来,甚至连老太太都没有嚷嚷着三缺一,唤她过去打麻将。 李氏没有来这里,却是径直的寻了老太太。 与往常嬉笑的样子不同,李氏的气势格外的骇人,“母亲这是几个意思?颜玦就算是个好人,可扈国公府是个什么糟心地方,您比我清楚得多。你却打算让我的望书嫁过去。” “这门亲事若真是这般好,母亲怎么不替阿恬择婿的时候,不选颜玦?我知晓我当不起宗妇,不是母亲心中满意的儿媳妇。我阿爹阿娘也告诫我,凡事从不做主,全都听母亲您的。” “宴哥儿的媳妇,是您选的,我一句刺儿没有挑过;当年长歌的事……我也毫无怨言。可望书不行。儿子没有娶到合适的媳妇儿,他还有能官场得意。” “可女儿不一样……而我只有望书一个女儿!她那可怜的姐姐,为何会早夭……母亲比我更明白!” “母亲别说你没有这般打算。一次不拒也就算了,第二次也不拒……花园里的那两个嚼舌根子的婆子,是您安排的吧。不然的话,借她们十个狗胆,也不敢乱说!” “您一方面想要告诉扈国公夫人,主君是绝对不喜颜玦的,便是把望书嫁过去了,也不会给他什么助力;另一方面,又暗示着说皇命不可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想要娶望书,找太后那个义母请旨去!您安的是什么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五章 婆媳相争 李氏说着,气得眼眶都红了,“我嫁进陈家这么些年,处处收敛性子。我可以让人搓扁揉圆,可是望书的婚姻大事不行,头一遭遇着了那七皇子,我一百个不乐意。” “求母亲和主君想法子,将这亲事给推了,可你们却是百般推诿。若不是我儿望书自己有成算,七皇子又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现在好不容易能自己做主……” 老太太听着,半点没有恼,亲手拿了茶盏,给李氏倒了一杯凉茶,推在了她的跟前。 “这些年,你倒是长进了不少。就是这脾气,还跟爆竹似的,一点就着,越说越是离谱了。坐下再说罢!年纪不小了,别叫小辈的瞧了笑话。” 李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越发的气恼。 陈恬是养在老太太身边的,看看她是怎么给陈恬选夫婿,又是怎么对待陈望书的? 老太太像是一眼就瞧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我们陈家,惯常不会亏待子女,别说望书是嫡出的,便是庶出的,也不会在亲事上不上心,故意为难。” “只是啊,什么茶壶配什么盖儿”,老太太说着,端起茶盏,拿着盖儿拨了拨。 “七皇子那事儿,你也瞧见了。望书有主见,有谋略,下手干净利落。这样的女儿,若是不愿意嫁颜玦,我能耐她何?” “有的人呢,就适合一世安稳;有的人啊,注定一辈子就是要鸡犬不宁的!” 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若是太平年代,我定是要将望书,嫁回我娘家做宗妇;可大娘子,现在的天下,你瞧见了么?你夫君父亲的血,兄弟的血,你瞧见了么?边关的烽烟,你瞧见了吗?” 李氏一愣,像是歇了气一般的坐了下来。 老太太说得没有错,她的女儿陈望书,官家金口玉言定下的指婚都能退,莫说这种八字都没有一撇的荒唐求亲了。她没有闹,便是愿意的。 先头那么气,她都没有哭出来;此刻眼泪却是止不住的似的,哗啦啦的流。 “她就作罢!这天下这般多的好男儿,怎么就摊上颜玦那个纨绔儿了呢!” 老太太见她帕子湿了,拿出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李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陈望书她是半点都不担心的。 可李氏嫁到陈家这么些年,的确是憋屈得很,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也是好的。 光是想着十多年前的旧事,老太太的心便像是刀绞一般,她的孩子,走得像个英雄;可李氏的孩子,走得悄无声息。 想到了这里,老太太看向李氏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 “你也莫要太操心了。望书这孩子,远比你想得通透得多。如今这世道,不说大陈去了半条命,便是儿郎们的锐气,也去了一半。” “宴会你没少去,可瞧见那些公子哥儿们了?一个个的故作太平,夜夜笙歌,国难在前,却同歌姬唱那靡靡之音,当做雅事。” “个个跪着生,何人站着死?颜玦这孩子,不说靠着扈国公便能富贵一辈子,就是有那张脸在,也饿不着他。” “读书非一日之功,练武又何是一日之苦?生在福窝里,还能吃得苦中苦,这孩子心性是个不一般的。更值得人寻味的是,在你弟妹出言之前,你可知晓这孩子一身俊功夫?” “他长在官家眼皮子底下,整个临安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瞅,硬是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来,岂非池中物?” 老太太见李氏神色好了几分,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还有一点,你却是说错了。望书得了那县主的封号,她的亲事,便由不得你说了算了。太后乃是她明面上的义母,她若是指婚,谁能说半个不是?” 李氏脸色一白,额头渗出汗来。 “上次望书进宫的时候说了,太后并不喜她,那等她腾出手来指婚了,能给望书指个什么好人家?为了避免七皇子同高家尴尬,让望书去和亲?毕竟真正的公主,可是不愿意去的。” “替后族拉拢世家,嫁个纨绔子弟?替官家拉拢寒门士子,管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指个人就嫁了?那指婚你想办法退了一回无妨,可两回三回的……那能成?” “再则”,老太太说着,顿了顿,见李氏已经散了怒气,方才松了口气。 说老实话,也就是十年前东京城破,李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收敛了脾气。若调转头来,回到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她便是嘴巴皮子说破了,那也拉不住她这儿媳妇。 那真真的是一头蛮牛,房顶的瓦都能给你撅了! 老太太觉得,李氏的那一身狗胆,全生到陈望书一个人身上了! 她想着,又接着说道,“再则,望书虽然同七皇子并无纠葛。但到底是定过婚约的,就你寻摸的那些寻常人家,有几个经得住七皇子同高家折腾的?到时候别说一世安稳,便是想要护个周全,那都无能为力。” 别说什么明明是七皇子的错,陈望书大度的把皇子妃的位置让给了高小娘子。 到时候人家夫妻不睦,火上来了,说踩你,还不是照踩不误? “我先前也是不乐意的,可望书这孩子,看得透彻,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亦不如她。你这个当娘的,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打铁还需自身硬。望书有本事,便是嫁了朽木,也能做栋梁。” 她说着,又轻轻的拍了拍李氏的手背,以示安抚。 “那婆子确实是我安排的。凡事都是个双刃剑,指婚若是指得不好,是个糟心事。可若是扈国公府去求了太后指婚,对望书却是有益的。” “日后扯了虎皮做大旗,同扈国公夫人相争,又多了一分底气。便是我这孙女再荒唐,堂堂正正的皇家指婚,想要休妻,想要和离?那对方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氏听到这里,彻底的服气了,颇为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小声说道,“母亲,适才是我说话太冲了,您别望心里去。” 老太太笑了起来,“我就说你要后悔的……放心吧,咱们婆媳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你?性子直,但是没有坏心。若换做我是你,为了儿女亲事,也能豁出去。” 李氏一听,也笑了起来,“我家望书也不知道像了谁,怎么这么聪明呢!” 若是陈望书在此,定是要面红耳赤。 不是,老太太说的那些,她完全没有想过啊!你们吹的那不是我,那是牛啊! 我,陈望书,只是看了脸而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六章 张家庄 一眨眼的功夫,端午便至。 宫中并未传来任何关于指婚的消息,扈国公府登门求亲之事,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一些探头探脑打探消息的人,见没了后文,也都歇了,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端午上。 陈望书没心没肺好吃好睡的,倒是李氏听了老太太的话,越发的觉得颜玦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看人家不着急请旨,又患得患失的着急上火起来,嘴角都生了燎泡。 南地的端午节,颇为盛大。 包粽子,编五彩绳,做五毒饼,划龙舟……吃喝玩乐样样都有。 今年尤盛,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张家庄那边已经放开膀子准备开了,但凡朝中有人的,都知晓官家要去张家庄,看那葫芦娃,不,看那张潮儿。 当然了,陈家长房朝中无人,只早早的按了钱芙蓉的安排,一家子坐了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她那十里塘的庄子进发,给陈长昀过生辰。 钱芙蓉好钓鱼,当年一来南地,便置办了这个庄子,十年过去,早已经绿树成林,布置得十分的雅致了,虽然离城中不远,但竟是凉快了好几度。 陈望书坐在麻将桌上,拿着把大蒲扇子,没有形象的扇了扇。 虽然木槿已经很努力的拿了个媲美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搁她后头扇了,可依旧扇不灭这座火焰山。 “你咋这么热?不晓得的,还以为墙角摆的不是冰盆子,是炭盆子呢”,陈长昀摸了个北风,啪的扔在了桌子上,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丫鬟婆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再搬几个来。你们几个,别站着了,给我阿妹扇扇风,瞅瞅她都热成啥样子了。” 陈望书警惕的看了一眼陈长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长昀果然藏不住话,嘿嘿一笑,张嘴便说道,“阿妹你瞅瞅,这麻将简直是天大的好东西啊,若光是我们一家子人玩,多无趣的。我有个点子,保证你夏日里再也不缺冰盆用。” 他说着,摩挲了那麻将几下,“要不咱们开个茶楼,在雅室里摆上麻将,保证赚了个盆满钵满的!” 陈望书呵呵呵一下,轻轻的数着“一二三”。 三声刚落,钱芙蓉的折扇便拍在了陈长昀的脑袋上,“咱家不差钱,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念书。莫不是当望书,当全家人都是傻的,就你一个聪明人?” “这麻将只要人打上一遭,就能仿制。到时候人家打金的也好,银的也罢,那都用不了几日,作甚来你的茶楼打?便是我家独一份的,那也是玩物,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自己家人玩玩就算了,若是倒霉碰到那等意志不坚的,输了个倾家荡产,到头来人被捅死了怪刀子,御史弹劾咱们家,那岂不是亏大了?” “名声养成不易,可不能轻易就毁了。有母亲在,哪轮得到你缺银子花,你就给我踏踏实实的,别净想些歪心思。” 陈望书听着,恨不得一把冲上去抱住钱芙蓉的大腿。 她也好想吼上一句,老娘不差钱! “叔母这麻将打得久了,未免也疲乏,我听着外头热闹得很,竟像是有人请了戏班子唱曲儿。一会儿河边有龙舟赛,咱们难得来一趟,不若出去玩儿,也提前占个好位置,一会儿看赛龙舟呐。” 李氏见钱芙蓉有些恼陈长昀,忙附和起了陈望书,“可不是,这麻将什么时候都能打,端午可只有今日。外头这般吵闹,听说是那张家庄的张潮儿,摆了擂台,邀请各方豪杰去比武呢。” 钱芙蓉笑了笑,收回了扇子,又瞪了一眼抱着头的陈长昀,“望书难得出门一趟,你同长歌一道儿,护着她出门耍去。天不亮我就叫人去占位搭棚了。” “本想着待人少些了,咱们再坐马车去便是。倒是我相差了,这十里塘我常来,不觉得新鲜。你们小辈的,却是头一遭来,是当出去看看热闹。” “不过那什么张潮儿李潮儿的,多半是沽名钓誉的乡野村夫,这些年多了是,不足为奇。你们若是去看他,倒不如看我给你们耍上一耍。” 陈望书等的便是这句话,眨了眨眼睛,“那我们就在附近转转,吃冰碗去。” 李氏摆了摆手,“去罢去罢,瞧你早就坐不住了,跟个猴儿似的。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一会儿同你叔母坐马车去。长歌你要同姐姐形影不离,护好了她。” 陈望书松了口气。 自打扈国公府登门来提了亲,李氏瞅她那跟明儿个就要出嫁了似的,盯得紧紧的,她连出个门都十分的困难。 原想借着热得要命这事儿,出门去买冰碗,然后一去不回头。 开玩笑,官家要遇刺,这等好事,她得去瞅着啊,刺客要是扎得不够深,她就给推一把,无比让官家死翘翘了。要是没扎着,她就拦一把,也捞个救驾之功。 见机行事,进可攻退可守的,绝对不让七皇子捞了半点实惠!她都已经想出了七七四十九种坑人的法子了,却被李氏抱住了腿脚,施展不开! 好在陈长昀无形之中助攻了一把,不然的话,她那么多开水白喝了,怕不是要热死在这个麻将桌上。 兄妹三人一出庄子,便被外头的人山人海惊着了,陈望书大喜过望,以扇掩面,艰难的转过身来,对着陈长昀同陈长歌说道,“这里人多得很,若是咱们被挤散了,不要到处寻,都到河边叔母叫人搭的棚子那里去。” 陈长昀没所谓的点了点头,陈长歌蹙着眉头,一脸烦躁的样子。 陈望书笑了笑,心中乐开了花儿,像是一条鱼儿一般遛进了人群中,再一转身回头,果不其然,那两条尾巴,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木槿的手,“走,咱们去瞧那张潮儿到底生了什么三头六臂。” 木槿大喜过望,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我就知道姑娘待我好,想带我去看我最想看的张潮儿。” 从十里塘往张家庄去的路上,人越发的多,几乎走不动道儿。 陈望书随着人群朝前走去,不多时便听到河面上震天的锣鼓声。在那偌大的打谷场上,架着一面巨大的鼓,竟像是凭空出现了一座小岛似的。 那河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在鼓面上站着一个身形巨大的男子,若是把他绿了,那简直就是绿巨人。 陈望书想,这个应该就是张潮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七章 官家遇刺 只见那张潮儿嗷的一嗓子,撕掉了自己的外袍,露出了一块块的肌肉,大鼓周围的人群中,传出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陈望书面无表情的啧啧了两声,就这?就这? 拿把锅铲来,搁这张潮儿的肚皮上刮上一刮,炒菜都不用搁油了。那一身的肉,随着嚎叫声抖动着,像是一只扭着屁股的黑猪。 张潮儿听不到陈望书的腹议,又嗷了一嗓子,深吸了一口气,吧唧一下往地上一躺,“来!” 待他躺下之后,又有十人上了鼓,抬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搁在了张潮儿的身上。 陈望书撇了撇嘴,得了,不用说,她都知晓,接下来这厮要表演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骗术三项:胸口碎大石,铁吼顶金枪,口中喷火龙! 她想着,往后一瞧,果不其然,瞧见正对着那大鼓的地方,有一座小楼。 那小楼上,几乎坐满了人,正中央坐着鼓着掌的,不是官家又是哪个。 在官家身边,一根藤上七个瓜……不对,身边一字排开了他的七个儿子。 大皇子面色阴沉的坐在轮椅上,是个废的;二皇子看上去有些阴柔,仔细一瞅,他比三皇子站得略靠后一步,是个没用的跟班。 同二皇子一样,是三皇子的跟班的,还有陈望书的仇敌七皇子,以及同母族的八皇子。 四皇子去了边关,跟着扈国公打仗,倒是没长在藤上。 而在官家右边,倒是有趣起来,五皇子同六皇子各站各的,互不搭理。 陈望书只一眼,便瞧出了个中滋味,如今朝中,众人最看好的,无疑是三皇子,他母族强势,不光得陈家二房为妻族,几个侧妃,也是个个强势。 几乎是一家独大的局面。大皇子虽然是中宫嫡子,可架不住腿脚不好,与大位无缘。 若是太平盛世,三皇子这个太子是做定了。可北齐虎视眈眈要南下灭陈,朝中主战之人自是更加青睐于常年征战沙场的四皇子。 官家如今尚且年轻,并不着急立储君。这才维持了一个勉强平和的局面。 陈望书想着,垂了垂眸,正想动作,就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这里看不清楚,可要我带你上小楼去。那里视野好。” “一会儿这张潮儿还要表演刀枪不入,虚空喷火呢,很有意思,保证你喜欢看。” 陈望书一秒钟收起了蔑视之情,以扇遮面,娇滴滴的转了身,“颜小公爷有礼。本同阿弟一道儿出来,想去河边看龙舟赛,不料半道儿便被人群挤散了。” “我寻不着人,正是左右为难,今日撞见小公爷,可真是松了口气。” 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对面站着的颜玦,像是看到了踩着七彩祥云的大救星。 颜玦挺了挺脊背,顿时觉得自己身形高大了起来。 陈望书心中忍不住像系统炫耀,看到没有?她这简直就是满级大号屠杀新手村! 一旁的木槿听得差点没崩住,不是,姑娘,刚才你甩人的时候,灵活得像是一条泥鳅。啥时候没松气呢,明明没瞅见陈长昀同陈长歌的时候,松了好大一口气! 陈望书不理会她,抬眼看了一眼看台,低声说道,“官家同诸位皇子都在,我去那边不合适。还请小公爷护送我到人少些的地方,等我阿弟来寻我。” 颜玦挺了挺胸膛,哈哈的笑了出声,“有什么不合适的?那都是你大侄儿!” 陈望书一听,心中也乐开了花。 那可不是,整死了现在的官家,下一任官家瞧见她要喊姑母,岂不是爽得很? 当然了,喊她女帝,那更爽! 陈望书慌忙的摆了摆手,“那还是使不得的。” 颜玦又笑了起来,却是没有说话,只张开了手,将陈望书同周围的人隔了开来。 陈望书红着脸,走了几步,轻轻的摇了摇扇子,她才刚洗过头,头发上带着诱人的清香,得不扇到颜玦的鼻子里去,那就亏大发了。 她见着颜玦略吸了下鼻子,忙又住了扇子,这若隐若无的,方才是最让人魂牵梦绕的。 颜玦果然红了耳根子。 他生得高,又瞧着便是不好惹的,眼睛一瞪,周围的人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儿来,轻轻松松的便护着陈望书到了小楼。 那小楼下的护卫,见着他只是点了点头,竟然连陈望书的身份问也没有问,便让他们二人上去了。 待走到官家所在的那一楼的时候,那十个抬巨石的人刚耍完虚势,抬起了一个巨大的石锤,朝着那张潮儿锤去。 楼下一片惊呼声。 只听得一声巨响,鼓面上腾起了滚滚厌恶,那张潮儿毫发无损的站起了身,浓烟当中,陈望书定睛一看,果然瞧见了一张巨弓。 她心中一紧,我去!这弓拉得太满了,张潮儿又的确有几分蛮力,若是她挡上去救驾,给官家挡箭。就算侥幸不死,那也要弄个半残,日后动不动就吐血。 这买卖实在是太亏,果断放弃。 箭在弦上,陈望书的脑子转得飞快,官家虽然遇刺,但也肯定死不成。 毕竟有七个葫芦娃在,总归有一个不是白眼狼的,要铤而走险,夺这救驾之功。按照系统的剧情提示…… 陈望书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定下计谋。 箭已经破空而来,陈望书想拽颜玦上前,却瞧见他微微的退后了一步。 靠!是个狠心的,八成在心中扎小人,恨不得那箭直接戳穿官家的脑袋。 陈望书二话不说,硬生生的收了脚步。她不能暴露自己看见了,她同颜玦站在一块儿,没有道理不会武功的她看清楚了,而颜玦没有看清,到时候很容易被人诬陷同刺客有联系。 而若是颜玦也看清了,却不救驾,那也解释不清,容易暴露他白吃黑的身份。 美人还没有到手,可不能得罪了。 陈望书想着,果断的又改了决断,同颜玦一道儿,做那壁花小姐,静静观战来着。 箭此刻已经穿过浓烟,到了跟前。 官家大骇,七个葫芦娃都一团乱的怪叫了起来。 陈望书立马做了惊恐状,瑟瑟发抖,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中,觉得姐妹抢了自己一根簪子都是大场面的贵女。 用余光一瞟颜玦,见他亦是惊恐状,瑟瑟发抖,没错,他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啥也不会的纨绔废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八章 助你起飞 电光火石之间,七位皇子并没有结成任何有效的护卫阵法,反倒是心中山路十八弯的,拿着把天平将自己个的命同官家的命,掂了又掂,量了又量。 陈望书眯着眼睛瞅着,她觉得此处应该配上,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亲爹遇刺,七个儿子脚下尽然凭空伸出了钉子,手划得像是游泳,脚下却是一动不动! 地方小手多,慌乱之间,只见八皇子的手肘子一撞,竟是将站在前头出风头的三皇子,给撞了出去。 三皇子脸色大变,就势暴喊出声:“阿爹小心快护驾!” 陈望书瞧着啧啧称奇,一边慌乱的尖叫,一边淡定的盯着七皇子的脸瞧。按照剧透,他此次应该救驾,崭露头角,那么此刻,便不会没有动作。 她刚想完,就瞧见七皇子一跺脚,拔出腰间的长剑,朝着那来箭劈了下去。 而另外一只手,则是一把揽住了官家的腰,将他往旁边带。 此时箭已经到了跟前。 这是一支特制的箭,十分的粗壮,看着令人生寒。 陈望书瞧着却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她皱了皱眉头。七皇子以剑挡箭,直接被撞飞了出去,压倒了被他拽过来的官家。 而那剑被他这么一弹,擦着三皇子的手臂便飞了出去,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 可箭还没有停,直直的朝后飞去,直接将小楼身后的墙壁,戳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洞。 七皇子一个狗熊滚地,立马将被他压倒的官家扶了起来,然后大声嚷嚷道,“三哥为父皇挡箭,受了伤,太医太医……” 其他的几个葫芦娃像是突然被解除了定身术一般,全都拥簇了过来,将被压得晕头转向的扶了起来。 陈望书脑子转得飞快,官家之所以没有被射死,那主要的功绩应该在七皇子的身上。他却是不揽功劳,嗷那一嗓子,几乎把鸡汤里的整只鸡都让给了三皇子。 而他只喝了剩下的汤水。 如今三皇子势大,他羽翼未丰,不是出头的好时机。这样做了,可以给官家还有三皇子那边,都留下好印象。救驾的功劳有了,孝顺的名声有了,又能做三皇子的心腹……完全是一箭三雕! 陈望书心头一定,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谦虚不是她的美德,做了好事怎么能够不留名呢!必须给他宣扬得全世界都知晓啊! 陈望书想着,颤抖着冲了过去,企图融入葫芦娃中。斜眼一瞟,旁边的颜玦,之前静若处子,如今动若脱兔,显然抱有同她一样的目的! 只不过颜玦没吭声。 陈望书眼眸一动,刚要张口惊呼,余光却是瞧见闻讯着急上火跑来的高沐澄,立马将声音吞了回去,小声嘀咕道:“啊!七皇子的手流了好多血!想来是刚才挡箭的时候,被震裂开了!” 她说着,捂住了嘴,摇摇欲坠,一副见血就要晕头的样子! 来得好来得妙啊! 这种时候,坑人不露面,半点腥不沾,那才叫美妙! 果不其然,高沐澄一听,都顾不得上是谁在说话,直直的看向七皇子的手,大喊出声,“七哥,你的手流血了!一定是刚才替官家挡箭的时候,被震裂开了!” 陈望书听着差点笑出声来,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藏在了颜玦身后,深藏功与名。 感觉到身边的人的视线,陈望书一脸惨白的看了过去,手紧紧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颜玦被人仰望,颤抖着说道,“别怕!” 陈望书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是有了依靠一般,松开了自己的一角,只是离颜玦更近了一分,颜玦只要轻轻扭头,就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此刻慌乱的小楼已经迅速的恢复了正常,官家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的。三皇子躺在地上鲜血直流,赶来的太医忙着给他止血。 禁卫军分了两拨,一拨组成了人墙,挡在了官家前头,以防有刺客第二次出手。 而另外一拨人,已经冲上了那面大鼓,去抓那刺客张潮儿了! 高沐澄声音洪亮,嗷的一嗓子,让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七皇子已经红了的手。 官家眸光一动,站起了身,嗡嗡的脑袋瓜子,像是被她喊醒了一般,他先是看了看三皇子,又看了看七皇子,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太医太医,快给小七瞧瞧。” 他说着,又看了看七皇子手中还来不及扔掉的剑。 那剑因为被正正击中,已经断裂了开来,另外一半,掉落在了地上。 他一下子便想起来了,之前慌乱之中,三皇子跳出来给他挡箭,而是七皇子镇定的搂住了他的腰,把他带离了开来,他想着,目光柔和的看向了七皇子。 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他这个出身不高,自身也不出众的儿子。 比起其他人的慌乱,这个儿子明显是最镇定的一个! 看着官家温柔的目光,七皇子却像是一只炸毛了的猫,吓得慌忙说道,“我没有做什么,都是三哥,三哥替父皇挡了箭!” 他说着,看向了三皇子,三皇子躺在地上,勉强的笑着。 不等官家回应,陈望书在心中数着一二三,果不其然,好出风头的高沐澄怎么可能错过这等英雄时刻。 她立马大声说道,“七哥,你就不用谦虚了,我们大家都瞧见了。就是你拿剑挡了一下,才救了官家,还救了三皇子!” 陈望书简直要啪啪啪的给高沐澄鼓掌,说得好,会说你就多说点! 她会在小本本里,给她标准一下,让她走得幸福点的! 七皇子听着这话,差点儿没有咬碎一口牙,撅过去!他羽翼未丰,此刻若是敢起飞,怕不是要被人折断翅膀去! 他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高沐澄,紧紧的抿住了嘴,事到如今,再推诿就是虚伪了。 这时候大鼓上传来了欢呼声,众人朝着那边看过去,那张潮儿已经被人按在了地上,五花大绑了起来。刺客捉住了! 官家大喜,夸道,“老三纯孝,小七冷静又有本事,都是朕的好儿子!” 待他一锤定音,在一旁静候已久的大臣们,寻到了机会走了上来,“官家,以防还有刺客,咱们快些回宫罢。” 官家点了点头,他不会武功,身娇肉贵的,能躲过一次,可未必能够躲过第二次。 陈望书同颜玦缩在角落里,看着这小楼上的人,一个个的走了下去。 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陈望书长长的松了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轻轻的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 一句吓死我了,聊表敬意,不然显得不尊重刺客。 颜玦也长出了一口气,“确实可怕,我护送县主回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十九章 头号嫌犯 可怕个鬼,你这个十三人斩。 陈望书在心中吐槽着,燃起了胜负欲,当真想要同颜玦寻个时日,认真的来一场对手戏! 她想着,摇摇欲坠的走了一步,却是听到木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又住了脚。 她往那楼梯口一看,一队人马冲了上来,打头的那个她见过,之前护驾的禁卫军中,便有他。 这小将一身银袍,头顶黑缨,看上去脸上像是涂了一层粉底,泛着珠贝一般的白光,像是随时带着打光师走机场的女明星似的。 可惜是个塌鼻子。 那塌鼻子被瞧得脊背发凉,总觉得自己被当做猎物盯住了似的,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随即,他大手一挥,一群人围拢了上来。 颜玦一瞅,顿时怒了,“高义翔,你有病吗?不去查那张潮儿,来围老子做甚?” 原来这就是高义翔啊,是高相公的孙子,高沐澄的亲哥哥。 高义翔搓了搓手,鄙视的看了一眼颜玦,“这不是听我阿爷的,在这小楼附近的,个个都要审,皇子都不例外,不然的话,谁耐烦抓你?” “你可别得意得太早了,这回在行首娘子那,我定是要赢你一回的。” 他说着,朝着楼梯口伸出了一只手,那围拢的人立马让出一条路来,“走罢,颜玦,哦,还有……” 高义翔顿了顿,显然没有想起来陈望书到底是个啥封号,只得憋出了一句“县主”。 陈望书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她不急。 她想着,率先的迈开了腿,临走之前,又瞟了一眼那支戳进了墙里的箭。 高义翔像是发觉了什么,高声吩咐道,“相爷说了,把这墙拆了,一并儿拖回去。胆敢刺杀官家,我看这张家庄的人,一个都不想活了。统统抓回去!”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所谓马后炮就是这种人了。 官家遇刺之后,现场一片混乱,那张潮儿的同党,只要不是脑壳里进了水,定是混在乱糟糟的人群里,早就跑掉了。 剩下的老实人,不但要被严刑拷打,还要被连坐。 要不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祸害见缝插针的溜了,好人乖乖的填了坑。 陈望书下了小楼,一眼就瞧见了逆着人群跑来的陈长歌,他见到陈望书一喜,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警惕的盯着高义翔,“姓高的,你抓我阿姐做什么?” 陈望书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的鞋面,上头都是石头会,在那鞋缝里,还夹着一点点的碎渣子。陈望书心中一惊,脑子中千回百转,伸手又将陈长歌拽到了自己身后。 她瞪了陈长歌一眼,淡定的笑道,“高统领例行公事问询罢了,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有我什么事?这周围的人个个都要被问话,我又岂能例外。” “你且先回去,同阿娘说上一声,便说我去去就来,省得她担忧。回去之前洗把脸,一头的汗珠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进河沟里了。” 她说着,又看向了高义翔,“高统领海涵,我阿弟就是一书呆子,还以为你把我当犯人抓了。他年纪小不懂事,又是刚刚才来的……” 高义翔见她客气,看向了追着陈长歌过来的手下,见那手下点了点头,证实陈长歌的确是刚刚才跑进来的,方才笑道,“县主太过客气。我家阿弟阿妹,也是这般。陈小哥儿快些回去罢,这里不是你玩儿的地方。县主乃是证人,待去做了陈堂证供,自会有人护送她回去。” 陈长歌还想说什么,却被陈望书瞪得憋了回去。跟在他身后的陈长昀,拽了拽他的衣袖,生拉硬拽的将他给拽走了。 陈望书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心中松了一口气,顺着高义翔手指的方向,大步的走了过去。 …… 高相公的临时公堂,就设在张家庄的祠堂里。 张家庄背靠临安,在出了张潮儿这个厉害角色之前,以织绣闻名。倒也不是张家的姑娘媳妇儿,手天生就灵巧些。 在临安城周边,十个姑娘九个绣娘,只要不是天生不行,能将鸳鸯绣成死鸡的,都赶鸭子上架做这一行当去了。 这城中的贵女,就像是现代的女明星似的,每次参加花宴,穿得都花里胡哨,不带重样的。可不就需要这些平民女主养蚕织布裁衣绣花。 陈望书去到的时候,祠堂一共分了三处地方,由不同的人审理。 因为有禁卫军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看守着,祠堂里虽然人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放声高语,有不少人只拿着袖子,掩面啜泣。 那张潮儿行刺官家,这么多人都看在眼中,张家庄同他亲近的人,那是要倒八辈子的血霉了。 高义翔领着颜玦同陈望书,径直的走到了最深处,这里十分的安静,显然是审理皇亲国戚的地方。 “阿爷,人都带回来了……” 陈望书抬头一看,在那主审座上,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他生得精瘦精瘦的,看上去颇为干练。兴许是坐那高位太多年,看人的眼神,都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在他的下手,七个葫芦娃,便是连受重伤的三皇子,便是虎口震裂开来的七皇子,都缠着白布条儿,坐在那里。 高相公看了一眼陈望书,张了张嘴,显然同他孙子一样,忘记了陈望书这个便宜县主的封号,卡顿了片刻,方才喊道,“县主请坐。” 然后方才看向了颜玦,眯了眯他的绿豆眼睛,陈望书觉得,他若是再老上几岁,那眼皮上的褶子,怕是能堆起来,把眼睛给盖没了。 “颜玦,有人瞧见,在张潮儿上鼓展示胸口碎巨石之前,你曾经到鼓边,同他说过话。然后你便上了小楼,刚上去不久,那张潮儿便放箭刺杀官家,可有此事?” 陈望书听得心惊肉跳的。 老东西杀人诛心,这是想要拿了颜玦当王八,叫他背锅啊! 她想着,不动声色的看向了颜玦。 颜玦打了个呵欠,看了高相公一眼,“就这?有人瞧见,那个人在哪呢?拉出来让我瞅瞅,他是眼睛瞎了,还是认不清人脸啊!” “就那张潮儿?我瞅他有什么好瞅的?功夫好?我日日看我弟弟胸口碎大石不嫌烦,还特意找那个胖子看?” “不是我吹”,颜玦说着,面有得色,“我那弟弟,功夫可比这张潮儿厉害多了,他能碎两块巨石!好家伙,我试着掂量了,差点儿没有把腰给闪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章 不坑不是人 陈望书在心中啧啧了几声,只静静地看颜玦表演。 颜玦像是站得累了,甩了甩额头上的发带,一撩袍子就近寻了个座儿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纨绔做派。 高相公见怪不怪了,冷笑了几声,看向了五皇子。 五皇子一惊,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慌忙站起了身。 颜玦二话不说,像是个钢炮一般,冲了过去,“姜老五,你的眼睛被屎糊住了么?你当时还跟我吹,说这张潮儿,是你伯乐识了千里牛呢!” 若非颜玦生得好,陈望书这个忠实观众,定是要呸上一句:狗咬狗! 那五皇子却是眼睛一亮,眸光闪烁的嚷嚷道,“你浑说什么,那张潮儿,明明是我三哥发现的,然后大力举荐给官家的。那日我还有三哥,还有八弟一道儿来看的。” “我瞧着那人生得太壮,怪异得很,怕吓着了官家,还劝解了几句。八弟你也在的,你说是不是?就那天,你还在张家庄,寻到了一只超厉害的蛐蛐。” 八皇子显然还没有在他不小心一肘子把三皇子打出去挡了箭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瞧着五皇子摇他,他一脸懵逼的“啊”了一声。 五皇子顿时急了,嚷嚷道,“蛐蛐,那只大肚可是你在张家庄抓的?就是三哥发现张潮儿的那天。” 八皇子晕头转向的点了点头。 陈望书瞧着,若有所思起来。 这八皇子要不就是蠢钝的猪队友,要不就是个心机婊啊! 她瞅着,这边他们一边说,那边的师爷打扮的读书人,则是落笔如飞,飞快的记着。就那费力劲儿,陈望书真想将简体字介绍与他。 桌案后头坐着的高相公清了清嗓子,暂停了葫芦娃们互殴的行为,继续将矛头对准了颜玦。 “按照你的说法,你并没有去大鼓那边同张潮儿说话。那么,大家都在看台上,随侍官家左右,为何唯独是你,下了小楼?” 颜玦一听,耳根子唰的一下红了。 他清了清嗓子,偷瞄了陈望书一眼,说道,“我在上头,瞧见了陈二姑娘。陈二姑娘……县主她只有一个女婢在侧,周遭都是鱼龙混杂之人。我便想着,下去护着县主上来。” 不等高相公说话,七皇子姜邺辰便阴沉着脸问道,“你们二人很熟?” 颜玦嘿嘿一笑,“不是很熟,这不是你姑母么?我瞧见了也不能不管不是!” 七皇子一梗,面色如锅底。 陈望书听着,差点儿啪啪啪的鼓掌!没错没错,大侄儿,叫声姑母来听听! 她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劫后余生,强装镇定的样子。 “没有错,今日乃是端午节,我们一起在十里塘的庄子上等着看龙舟赛。龙舟赛要午时方才开始,陈二便同家中弟兄一道儿出来逛集市,不料今日人实在是多,才出门不久便被挤散了。” “人潮一直朝着张家庄的方向来,十里塘同张家庄一树之隔,不多时我便被人挤到这边来了。正发愁该如何脱身与家人会合。” “便遇到了颜小公爷,当真是感激不尽。颜小公爷同我说了些话,便护送我上了小楼。还未来得及向官家行礼,便瞧见……” 她说着,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显然害怕极了,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姜邺辰瞧着她犹如可怜的小白花,不自觉的伸出手来,却被手上的伤口扯得一疼,又快速的收回去了。 陈望书低着头,勾了勾嘴角。 怎么办,她觉得当反派实在是太爽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泪光盈盈的看向了五皇子,“我看到颜小公爷的时候,那张潮儿站在鼓上,准备碎大石呢!五皇子瞧见颜小公爷下楼的时候,也是张潮儿准备碎大石的时候吗?” 五皇子愣了许久。 陈望书生得虽然不算极美,但天生便有一种大气同贵气,这样的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杀伤力,简直直接翻了好多番。 若是天上的仙女,拿着她煮的方便面,小心翼翼的问你,好吃吗? 你回如何回答?她便是把泡面拉直了,那你也得夸有弹力,好吃啊! 五皇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那张潮儿耍花腔,准备功夫做了一盏茶的功夫,但颜玦下去的时候,确实是在准备没有错。 陈望书立马收回了眼中的泪,那速度让五皇子觉得,之前瞧见什么仙女下凡,绝对是自己眼睛花了,错把狗尾巴草当了凌霄花。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前五皇子是怎么用话术问八皇子的,她便怎么用话术,问了回去。 高相公听着,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本官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之后兴许还会寻诸位问一些问题,到时候,还请诸位配合。” “官家遇刺,乃是大事,诸位都是皇亲国戚,乃是官家最信任的人,自然也是希望,早日寻出指使那张潮儿的幕后真凶,以绝后患。” 他说着,环顾了四周,观察着每一个人面上的表情。 看到陈望书的时候,高相公停顿了下来,盯着陈望书看了看又看,“县主好似有什么话要说?” 陈望书像是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往后跳了一步,方才颤抖着手指了指被高义翔搬进来的那块插着箭的墙。 张潮儿力气极大,箭整个穿透了过来。 陈望书拍了拍胸脯,“我是瞧着这箭,箭头都被射得断掉了,若是射到了人身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简直太可怕了!” 高相公站了起身,绕开桌案走了过去,他仔细的看了看,复又瞥了七皇子一眼,对着门口候着的高义翔招了招手,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高义翔领了命,快速的跑出去了。 陈望书一脸茫然的看向了高相公,“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高相公摇了摇头,“县主今日受了惊吓,老朽这就叫人架了马车,护送你回去。” 陈望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往后一个踉跄,看上去颇有些乏力的样子,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她看了颜玦一眼,轻眨了一下眼睛,这才由木槿搀扶着出了门。 待她一出门,脑海中便响起了系统的询问声,“那个箭头有什么问题,你为何要特意点出来?” 陈望书呵呵一笑,“原来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失联了,准备一把火烧了这破书呢。” 系统有些瑟瑟发抖,它哪里敢随便吱声啊,它怕自己一跳出来,就被凶残的宿主绝杀了。 “原来你也不知道剧情的细节啊!八成是个刚入职的可怜新人,社会的底层。” 系统一梗,怎么办,有被内涵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一章 真实目的(二更) 陈望书见系统哼哼唧唧结结巴巴的接不上话,倒也不接着为难它了。 毕竟她演技再超神,也得有个观众;口条再厉害,那也得有个捧哏的啊! 废物系统,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作用了。 “用你286的脑袋瓜子好好想想,此番刺杀,从面上看,谁得了好处?那定是舍身救父的三皇子,同以剑挡箭的七皇子了。” “经过我的一番好心宣传,七皇子万丈光芒掩盖了三皇子的盈盈之辉。这会儿功夫,三皇子党还没有回过神来,但这人一受伤搁床上一躺,就容易琢磨啊!” “七皇子平日里跟个小猫崽子似的,也就比废材颜玦的名声好上那么一丝半毫了!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对抗巨人张潮儿射来的巨箭?而且还只伤了皮毛!” “七皇子脸皮厚,若被质问,完全可以回答,啊,这是我对老父亲的爱!很容易脱身不说,还能得个孝顺名声!” 别再提七皇子要让功劳,隐藏实力,猥琐发育了。 他只要不是傻子,就知晓这个时候谦虚已经没有用了,得狂捞好处才行! 七皇子姜邺辰当然不是傻子,他是气运之子。 陈望书想着,毫不谦虚的自夸道,“三皇子党解不了惑,没有关系啊!有救苦救难好为人师的陈二姑娘在此,给三皇子党指点迷津!” “张潮儿的箭宛若长矛,非盾不能挡。我第一眼瞧见那箭头的时候,便觉得违和。若换作我是刺客,箭头起码尖得戳死人吧?再来些密密麻麻的倒钩,开个血槽……便是再不济,那也得摸上一点一剑封喉,保证人沾上就死翘翘了吧?” 系统打了个寒颤,宿主!求你放弃你脑子中的危险想法! 陈望书不以为然,接着说道,“可那箭头,却是钝的。不是断掉了,亦不是被七皇子斩断了,箭头本身就被人磨平了……你懂这意味这什么吗?” 三皇子同七皇子都是救驾有功之人,那么这场刺杀到底目的是杀死官家,还是某些人想要出头,获得救驾之功呢? 官家会猜忌两个儿子,三皇子同七皇子互相猜忌,而其他的几个葫芦娃,本就快得红眼病了,只恨自己当时为何不当钢枪而当了海草,如今发现这鸡蛋上有缝,还不争先恐后的往上去叮? 系统听得恍然大悟,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陈望书却并没有那般乐观。 这只不过是她吹牛罢了!也就糊弄糊弄系统了。 猜忌的种子的确埋下了,但这一次并不一定会爆发出来。先且不说人都是场面人,不到关键时刻,不会把事情做绝了。 就看高相公,三皇子的身体里流着高家的血,可七皇子马上也要迎娶高沐澄不是? 高相公老狐狸成精,自然会使出太极之术,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陈望书很有耐心,所谓布局,便是一点一点的,渗透人心。 更何况,她将水搅浑的真实目的,已经达到了。 张家庄通往十里塘的路上,已经是空荡荡的,瞧不见几个人影了。 城中来的勋贵,恨不得马上长出翅膀,快些飞回家中去;村中的妇孺,则是大门紧闭,生怕祸从天降,砸到了自己个的院子里。 只有那路上丢弃的鞋子,偶尔因为慌乱踩踏流下的斑斑血迹,方才显示着这里之前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陈望书撩起马车帘子,河边诸家的棚子还没有撤光,一眼看去,还能够看到各种花里胡哨的龙舟。只是四周都静悄悄的,官家遇刺,这个端午节,算是泡汤了。 偶有提溜着粽子想去江边祭祀的人,瞧见陈望书坐的禁卫军的马车,吓得拔腿就跑。 陈望书瞧着索然无趣,暗自的鄙视了一下软骨头的大陈皇帝同官员们,同北齐打仗就做缩头乌龟,面对百姓,倒是充起了大王! 便是她来当皇帝,也不能够比如今这位,更废物了! 钱芙蓉在十里塘的庄子离得不远,很快马车便到了。 陈望书一下车,便瞧见在门口焦急等候着的李氏同陈长歌。 “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李氏一把搂住了陈望书,示意身边的管事妈妈打赏了护送陈望书回来的军爷,忙不迭的将她迎了进去。 一进门,她便红了眼睛,“我的儿,可被吓坏了?那些人都是蛮横不讲理的。” 陈望书给了李氏一个大大的安慰的笑脸,“我到底是个县主,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怎么逼问也轮不着我,就是走走过场的胡乱问问罢了。” 她想着,又补充道,“再说了,颜小公爷也在。” 李氏一听,心中安定了几分,“你且快些去沐浴更衣,我让厨上炖好了汤,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你喝了早些歇了,压压惊。” 陈望书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陈长歌,便由木槿扶着,朝着南面的小竹楼行去。 她在钱芙蓉的庄子上,住的乃是竹花院。 陈长歌一瞧,迟了片刻,快步的跟了上去。 行到那偏僻处,陈望书冷笑一声,低头看向了陈长歌的脚,“怎么着,鞋子倒是换得挺快的。我说怎么一出门就不见人影儿了!也是,有人故意要跑路,任由亲姐孤立无援,可不是拦都拦不住!” 若是木槿在此,定是要怀疑自己个聋了,这不是倒打一耙吗?亏得陈望书还理直气壮的,看不出半分心虚。 像当真是陈长歌贪玩,故意甩掉了她们一眼。 陈长歌果然一脸愧疚,“阿姐……我……” 陈望书语气缓和了几分,“下次,记得把鞋子擦干净。” 陈长歌的头低了下去,手猛的一颤,整个人都不自然起来。 陈望书心中一惊,那张潮儿碎的巨石,可不一般,乃是特地寻来的,她当时一看陈长歌的脚,便知晓碎石的时候,他定是在场,而且离那张潮儿十分的近了。 可他在张潮儿并不意味着他同幕后有牵连,亦可以说是小孩子爱看热闹,毕竟谁都没有想到,张潮儿会突然发难。 她一直觉得陈家古怪,尤其是陈长歌古怪,方才出口一试。 可瞧着这孩子的反应,这其中当真是有内情! 不等陈望书多问,陈长歌像是回过神了一般,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晓得的,我就是听人说,那张潮儿厉害,才想着偷偷的看热闹,没有想到,姐姐也去了。” “姐姐说我故意溜走,你又何尝不是?这次咱们扯平了……不……姐姐受了惊吓,这次算我欠你的,让你两个……不……三个环……就算过去了,好不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二章 再起疑心(三更) 陈望书瞧着陈长歌有些一言难尽,她这弟弟,怎么蠢蠢的! 你的马脚都露出来了,这会儿再遮遮掩掩的,还来得及么?晚了! 倒不是脑瓜子不灵光,就是经历的事情少,没有受过社会的毒打,应变能力太差! 就像是同人吵架,当时一片空白,啥也不会,待到被人骂得狗血喷头了,脑子中又文如泉涌,能骂上万万句了。可这有啥用?只能想一句懊悔一句,当时我就应该这样帅气的怼回去啊! 她当时瞧见陈长歌的鞋子有灰,第一个念头便是将他赶紧支走,摘得一干二净的。不管他只是看了热闹,还是做了什么,半点腥臊都不想让陈家沾上。 赶他走还不够,一心将水搅浑了,让疯狗们互咬,腾不出手来怀疑旁人。 亏得她向来做事谨慎,即便是猜测,都做了周全,要不然的话,就她这个傻弟弟……简直后果不堪设想! 陈望书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陈家人指不定跟她有同样的心思,以后不用被老父亲指着头骂逆贼!惊的是……看看陈长歌,妥妥猪队友! 尽管心中惊涛骇浪,陈望书依旧哈哈的笑出了声,“那可是你说的!早知道你也想去看那猴戏,咱们便一道儿去了,也省得分开。” “说好了啊,可不许反悔,到时候我出嫁的时候,可是要拿着环儿,去你那兑嫁妆的!” 陈长歌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手紧了紧,方才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定。”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打了个呵欠,“那我回去歇着了,今儿个早上起得太早,三叔母非要揪我起来打麻将。你也去洗洗,一身汗臭的。过不得几日,便要回书院了。” “好好陪陪阿娘罢,下回回来,还不知道是啥时候呢!” 陈长歌所在的书院,虽然离临安城不远。 但是书院讲究静心二字,非得整得跟和尚修行似的,常年下不了山。但因为书院每科考中的人,不输国子学,也有许多人,将孩子送过去。 “我知晓了。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作甚总是教训我!”陈长歌嘀咕了几句,倒是有了几分中二少年的模样。 陈望书心中有事,不想同他纠缠,摆了摆手,快步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这竹花院里,全都是竹子,郁郁葱葱的,让人感觉十分的凉爽。陈望书沐浴更衣了,坐在窗边任由木槿给她擦干头发。 “唉,长歌一晃都长这么大了,我阿娘生他的时候,还难产了,出了好多血,险些没了性命。都说他小时候身子弱,如今长大了,倒是全好了。只希望他能够懂事些,早日考中出了仕,也好为父兄分忧。” 木槿用力的擦了擦陈望书的头发,不晓得得,还以为她在给猫薅毛。 “姑娘比长歌公子才大多少啊,怎地说话这般老气横秋的?长歌公子身子弱?那奴可真没有听说过,奴还记得奴头一回来府上伺候姑娘的时候,正好瞧见长歌公子在树上掏鸟蛋呢!” 木槿说着,颇为怀念,“长歌公子待姑娘可真的好,姑娘就说了一句,听闻书中说,鸟蛋与鸡蛋大相径庭,有的有彩色儿,便一撩袍子就上了树!公子笨拙,落了下来,亏得奴接住了。” “那会儿公子胖得跟个桶似的,我年纪也不大,直接就把我的左手给压脱臼了!”木槿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显然记忆犹新。 陈望书经她一提醒,顿时想了起来。 那一回因为这个事情,陈长歌被父亲陈清谏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一顿,关在佛堂里三日没有出来。陈望书心中愧疚,偷偷的带了馍,去探她。 那会儿她便觉得奇怪,陈长宴是长男,家中待他寄予厚望,父亲待他严厉乃是应当的。可陈长歌是幼子,家中待他却严厉得近乎苛责。 甚至小的时候,陈清谏还给他请了武师来教,最后却因为朽木实在是不可雕也,气走了一打师父之后,可算是罢了休。 她心疼幼弟,还私下里寻母亲说情。 母亲却说,当年东京城破,血海滔天,历历在目。陈长宴错过了习武的好时候就罢了,陈长歌可赶上了…… “胖得像个桶么?倒是真的想象不出来。年幼的事情,好似许多,我都记不得太清楚了。印象中好似听阿娘提过,说小弟出生的时候,屁股上还长了个黑痣呢!祖父当时还在,说是墨点儿,差点就取名叫陈长墨了。” 木槿一听,清了清嗓子,“还有这事儿?奴倒是头一回听说。长歌公子常年不在城中,这临安城里头,许多人都不知道咱们姑娘还有个阿弟呢!” 陈望书点了点头,“可不是有,不信下回……” 她的话没有说完,说完了怕木槿捂着脸尖叫,流氓! “不信下回你问长歌身边的人,你那师兄,不是在长歌身边近身伺候么?看看姑娘我,可有骗你!” 木槿脸蛋儿一红,“姑娘打趣我!连带今儿个长歌公子给的三个环儿,姑娘都攒了十环了!若是换做射箭,那叫百步穿杨了!” 陈望书又是一怔,她说系统是286的脑袋,其实她才是。若不是被人提及,许多旧事,她是想不起来的。 陈长歌自幼便十分的亲近陈望书,小时候,还不是这般模样,像个小尾巴似的,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长大了,反倒喜欢欺负她来了。 有一年她生辰,陈长歌送了她一座铜塔,在塔角处挂了一个环儿。说等到她出嫁的时候,便来结算,每挂上一个环儿,她出嫁的时候,陈长歌便给她添妆一百两。 陈长歌惹恼了她来求饶,便是送环儿的;她若是惹恼了陈长歌,便摘了环儿还回去。这样有来有往的,这么些年过去,加上今日陈长歌主动送上的三环,竟是有十个环儿了。 “长歌尚未考取功名,哪里来的一千两。也就是小孩儿的玩笑话罢了。” 木槿听着这话一愣,左右为难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姑娘,这话奴本不该说。但是奴也觉得怪异,上一回我去寻师兄,看着他收起了一沓银票……” 木槿说着,用手比划的一下,“得有这般厚吧!少说五千两!他一个孤儿,哪里来这么些钱,定是长歌公子的!指不定长歌公子有啥生财的门路,亦或者是大娘子暗中贴补的……” “照我说,家中最穷的就是姑娘你了!上次白瓷还苦着脸,说你把一点私房银子都输光了!到时候恬姑娘出嫁,都不知道拿什么添妆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三章 麻将人生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她虽然吹牛自称雀神!但在这陈家,竟是遭遇了滑铁卢。 老太太猴精猴精,她能算牌!陈望书曾在心中的小本本上估算过,她老人家一个月下来,竟然赢了一个大子儿,以表对麻将的敬意。 次次考一百分的是学霸,次次考六十分的,那是考神。 再说李氏,虽然她大大咧咧的像没后脑勺似的,但架不住人手红啊!赌靠的是什么?那是赌运啊!你一个非酋就是再牛,也打不赢要啥来啥的欧皇啊! 再有钱芙蓉,谁把她当傻大妞,那她就是大傻妞!虽然早就不在将门中混,但架不住人家打麻将跟练功似的,日日扎马步勤学苦练就算了。 她还用内功辩声,在陈望书的耳朵里,那不都是麻将么?可在人家的耳朵里,那幺鸡那么多笔画,跟二条的声儿,她就不一样! 好家伙,看着是打麻将。 老太太那是在玩儿沙盘呢,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李氏那是去庙里抽签呢,好家伙,老和尚给她装了一桶上上签,把把都中,就指望着她多添点香油钱; 钱芙蓉那是在华山论剑;唯独她是真的在打麻将……被一群开挂的人吊打! 你就说凄凉不凄凉! 这么一想,木槿说得的确是没有错!就算她如今没有输光私房钱,那也是指日可待! 陈望书拍了拍胸脯,“我是想拿这一千两的,可就怕人家不给。但我有个不成法子的法子,保证长歌不给也得给!就看木槿你,愿不愿替我走上这么一遭了!” 木槿一听,擦头发的手都顿住了,她用力的捶了捶胸脯,“为了姑娘,便是刀山火海我都去!别说只是走一遭了。” 陈望书嘿嘿一笑,将木槿拉了下来,凑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木槿的脸越听越红,清了清嗓子,“这有何难,姑娘且等着瞧。只不过若是我生了针眼儿,小娘的从针线盒子里选那根最好看的线,给我系上。” 陈望书拍了拍胸脯,待拍完了方才发觉,她同木槿这交流,像是返祖,成了黑猩猩! “没问题!正红色儿镶金丝!” 木槿摇了摇头,“正红就行,加了金丝就不灵验了。姑娘不如把那金丝抽出来给我,我绑头上,瞅着像是发了大财!” 主仆二人说着,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这会儿功夫,头发也擦得差不离了,这大陈朝也没有吹风机,陈望书搁床上一躺,将头发从床头垂了下来,搁个铜盆儿接着。 木槿见怪不怪的拿着帕子出去了,想着头一回姑娘这样,她一进门还以为姑娘头掉了,差点儿没有把自己个的头吓掉。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凉凉的风透过竹窗,吹了进来。 陈望书变眯着眼睛,盘算这目前得到的信息。 倘若陈长歌并非是陈家人,那么他是谁?她的亲弟弟,真正的陈长歌又到哪里去了?这个人骂太后是妖妇,又同刺杀官家的事,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陈家默许的?陈家也要反,还是陈家并不知道?那会不会给陈家带来灾祸? 虽然才做了不久的陈家女儿,但她已经不能够简简单单的,把他们当做是书中的人了,尤其是母亲李氏。 陈望书转念一想,若是陈长歌是陈家人,他行为古怪,只是因为陈家的确有反意呢? 可是陈家为何要反? 她敢说整个临安城里,就没有比陈家更忠君爱国的人了。 如今的官家能够顺利的逃出东京城,来到临安重新建都,说是踏着陈北及他儿子的尸体,也不为过。 当初做出了巨大牺牲也要保全的人,为何又要反呢? 没有错,官家昏聩,她一个外来人,并无任何敬畏之心,只想拳打脚踢一番自己爽了再说。 可陈家饱读诗书,受儒家礼教约束,若不是其中有巨大的隐情,为何要反? 陈清谏那样子,也不像是想做皇帝的。让李氏做皇后?她觉得自己不如打牌。 且不管这么些,她要嫁颜玦,那就是定要走上反派之路,揭竿而起的。 毕竟按照书中剧情,七皇子就是因为平定了反派颜玦的谋逆之举,方才捡了漏做了下一任的皇帝。 那么陈家同她,是敌是友? 并不是都有谋逆之心的人,就是朋友的。毕竟有可能是各为其主! 还有今日之事,陈长歌在里头起了什么作用? 五皇子瞧见颜玦过去同张潮儿说过话,这事虽然被她糊弄过去了,但是未必是他说了假话。若是颜玦也去寻了张潮儿…… 那这场刺杀,到底是谁谋划的?是陈长歌,还是颜玦? 又是谁,磨平了箭头,目的又是什么呢? 陈长歌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化身包青天,搬出狗头铡,逼问二人,查个清楚明白。 可如今美人尚未到手,她还是一个单纯又可爱的闺阁女,还不到变身的时候啊! 她想着,翻了个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什么都做不了,不如睡觉。 这一觉睡得绵长,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木槿在屋子里走过来蹿过去的收拾着行李,见到陈望书醒了,忙唤人端了晚食过来。 “先前大娘子来唤,见姑娘睡得香甜,便又回去了,只遣了人送了晚食来,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姑娘定是热了,趁热多吃些。” “大娘子说了,受张家庄牵连,这里乱糟糟的,明儿一大早,咱们便回城去了。老太太也遣了大管家过来,催着咱们快些回去,省得迟则生变。” “我听来的人说,城里头也不安生。官家遇刺的事情一传回去,便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夜里头连城门都关了。晌午的时候,禁卫军抓了好些人进城。” 陈望书点了点头,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便是高相公不想深查,那也得做出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糊弄人不是。 “还真是饿得急了,许久没有睡这么久了。” 她说着,走到了桌边,自顾自的拿起了一块点心,塞进了嘴中,“这绿豆糕不错,竟是比家中的好吃许多。三叔母手底下有这等好厨娘,怎么还藏着掖着,临走了才做来吃。” 木槿一愣,警惕的跑到窗子口看了看,着急上火的说道,“姑娘,这绿豆糕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心有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四章 少年少年(二更) 陈望书一听,果断将手中的半块绿豆糕一扔,扣着喉咙便吐了出来,又果断的开了箱笼,掏出了白瓷给她准备好的清热解毒的小药丸,飞速的塞了进去。 这一口下去,险些吐掉了陈望书的半条命。 中药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像是一口气饮了一壶藿香正气水似的,胃里头翻江倒海,别说毒药了,就是胆汁都能吐光了。 木槿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陈望书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救命动作,简直像是中毒过千百回了。 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惜命之人! “那个……”,木槿有些结巴,“那个我确实是不知道那绿豆糕是哪里来的,但是有毒是我猜的……” 陈望书觉得自己先前若是棵蔫吧的小白菜,听了这句话,直接就成梅干菜了! 她无奈的摆了摆手,拿水涑了口,自觉并没有腹疼头疼脚疼的,方才放了心,坐了下来。 “我还当你们习武之人,有什么特殊的本领,一瞅就知晓有没有毒!说起来这绿豆糕味道当真是不错。你出去问问,兴许是小弟买来赔罪的。” 木槿摇了摇头,“奴先前一直就在门口守着呢,半个鬼影子都没有见着。后来姑娘睡得沉了,我进来收拾箱笼,一直就在屋子里,就是没有注意到桌子上多了这么个东西。” “且不说长歌公子不通武艺,就算是通,来姑娘这里,放着好好的门不走,作甚要爬窗呢?” 陈望书点了点头,门口一直有人,想来那送绿豆糕的,是在她睡着了,而木槿尚未进来的时候,从窗口送进来的。 来人武艺高强,还想讨好她! 陈望书想着,心中有了人选,将那装绿豆糕的碟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竟然瞧见其中一块露了些白色,拿起来用手一掰,竟然掰出来了一颗羊脂白玉的平安扣来。 那玉通体细腻十分可人,可就在正南方,却是有一条黑色的玉带,看上去像是缺了一块儿似的,像是月满则亏,有缺口的环形玉佩,玦。 不是颜玦,又是哪个! 木槿瞧着,跑了过来,惊呼出声,“我的天,这送绿豆糕的人,简直就是居心叵测!竟然不是要毒死姑娘,是要噎死姑娘!其心可诛!” 陈望书脸黑如锅底。 她刚才吃得急,若是非酋眷顾,拿了这块,当真要被噎死! 尚未成亲,颜玦就要谋杀亲妻吖? 陈望书想着,将那甜腻腻的平安扣扔在了一旁,拿起其他完好的绿豆糕吃了起来,“木槿你也尝尝,当真好吃。” 她一连吃了三块,又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了。方才慢腾腾的将那平安扣清洗干净了,坐到窗边透着月光看了起来。 越是这般看,便越清晰,就像纯洁无瑕的和氏璧上多出了墨点点,干净的名节被人抹了黑,圆满的人生,硬生生的被斩断了一般…… 颜玦的父亲扈国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他取名叫玦。 当然了,他可能大字不识得一个,只瞧见了自己个射箭的扳指,便胡乱的取名叫玦了。 陈望书胡思乱想着,将那玉扣拿荷包装了,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梳妆匣子里。 这可是颜美人送她的第一个物件,日后她助他成就大业,完成了系统的要求,是要回去的。这些东西,都要完璧归赵,切不能丢了。 这么一想,陈望书都有些伤感起来。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外头有响动,放眼一看,只见小竹楼的院墙外,一个黑影子上蹿下跳的,一会儿摆成大字形,一会儿摆成人字形…… 陈望书呵呵了一声,啪的一下,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抬手就要关窗! 那窗方才关了一半,黑影子就蹦了过来,卡在了窗棱上…… 陈望书同颜玦大眼对小眼的,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陈望书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显然对于颜玦私闯内宅之事,表示十分的震惊。 颜玦尴尬的挠了挠头,也没有跳进来,就是骑坐在窗上,伸出手来递了一个小篮子。 “我刚在练武,给你摘了一些艾草,菖蒲,还有佩兰……算你赔你端午节了。今儿个我确实是去了张潮儿那……本想教训他一二,让他出点小糗的。” “那张潮儿出言狂妄,说话极其不中听。我一时意气,险些惹了大麻烦。多亏县主相助。我本打算今日趁着端午,问官家请旨指婚……” “可出了这事,怕是要多等待些时日。玦今日来,是想请县主再等待些时日。家中没有动静,并非是玦改变了心意,而是时机未到……” 颜玦说着,涨红了脸。 今日乃是初五,月亮并不圆,可陈望书却觉得,颜玦的脸像是会散发出莹莹月辉似的,好看的人,就是这么自带柔光。 颜玦的生意有些轻,仰着头带着少年的独有的骄傲与温柔。兴许有些热,他往外看了看,又回过头来接着说起来,只是这回语气轻快了几分。 “那平安扣,是我阿娘留给我的,今日送给你了当做是信物。” 他说着,弯腰将篮子搁在了窗边,点脚就要走。 陈望书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有些发烫,长得这么好看,坐在那里就好了啊!说话这么温柔,做事这么贴心,这不是在蛊人,这是在杀人啊! 心脏都要停跳了好吗? 假面具都要待不住,想要直接扑上去了好吗? 陈望书使劲全身力气,压住了蠢蠢欲动的自己,娇羞的低下了头,使了木槿去拿平安扣,“既是你阿娘留下来的,就该好好收着才是。我拿着不合适……” 颜玦摇了摇头,“合适。” 陈望书一愣,抬起了眉眼,“这……” 颜玦晃了晃脚,夜晚的风吹得他的发带飞舞,袖子鼓鼓像是要飞跃而起一般。 “我阿娘没有读过什么书,听人说,也十分的不温柔,总是揪我阿爹的耳朵。她还怀着我的时候便说,要我以后娶一个书香门第的姑娘……我瞧着县主的第一眼,便知晓你就是我阿娘说的那个人。” 颜玦说着,往后一仰,整个人像是要掉下去摔死一般。 饶是陈望书也被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冲到了窗前。 那人却是脚轻点了一下墙,又腾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笑脸,然后快速地翻出墙去,不见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五章 搞批发的(三更) 陈望书一言难尽的关了窗子,随手将那平安扣往床上一扔,提溜起了那一篮子草。 端午节的时候,陈人除了在门前插艾菖蒲,更是喜爱用这几种草药煎了水来沐浴,驱除蚊虫。 陈望书颠了颠手中的篮子,往里头翻了翻,果不其然翻出了一瓶雄黄酒来。 她百无聊赖的将篮子搁在了桌面上,伸了个懒腰,眼瞅着就想接着去睡。 一旁的木槿慌忙趴到床边,四处的摸了摸,摸了好半天,方才摸到陈望书扔的平安扣,又拿过来,搁在了陈望书的手心里。 她们姑娘,当真是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本来她以为颜小公爷是个浑人,可大娘子都不反对了,哪里轮得着她说,照这般下去,颜小公爷八九不离十便是她未来的姑爷了。 “姑娘,那颜小公爷的娘亲,可是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没了。这是他阿娘的遗物,他得多看重我们姑娘,方才把这个给您的……奴在一旁瞧着,都满心欢喜呢。” “这小公爷越看重我们姑娘,待日后,姑娘的日子就越顺遂不是。奴瞧着您刚才也颇为珍重,怎地一转眼,就弃之如敝履了?” 陈望书呵呵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 先前颜玦那般真诚,恍惚之间,她甚至有些动摇。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哄骗无知美少年的怪阿姨,待哄骗到手了,任务完成了,拍拍屁股就回去了。 跟个掉渣烧饼似的,渣到不行了。 可一瞅见这玉扣,顿时又心里舒坦了。她渣,可人家颜玦也不遑多让啊! 他们是乌龟配王八,西门庆配那潘金莲,谁也不嫌弃谁啊! “你信他鬼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阿娘是挖矿的吧,才能够留给他留下一大匣子这种所谓独一无二,白里透着黑的玉扣!不是我说,你若回城了去查查,指不定人相亲一回,就送一回这玉扣。” “顺带里,说一下他可怜兮兮的身世!” 木槿瞪大了双眼,“姑娘,这不能够吧,奴长这么大,在府里头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那也没有瞧见过这样的玉,若是那黑色再多些,倒像极了八卦图。” 陈望书摇了摇头,她先前也是这般想的。 “你没有瞧见么?他脖子上挂着一块一模一样的,腰间还坠着一个呢。虽然略有不同,但应该都是一块玉里头抠出来的。” 若非颜玦生得好,她定是要将这玉扣糊在他脸上! 她想着,将那玉扣往桌子上一拍。 屋子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木槿结结巴巴的指着桌面说道,“姑姑……姑娘,你把小公爷的玉扣拍断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拿起那玉扣一瞧,却是发现了玄机。 虽然合在一起的时候,是天衣无缝的。但这玉扣之中却是有机关,像是有卡扣似的。 陈望书拿着,轻轻的比划了几下,用力一扣,那玉扣又严丝合缝的扣了回去,成了一个完整的环。 陈家底蕴很深,祖祖辈的女眷带来的嫁妆,都是一个聚宝盆,虽然南下的时候丢了不少,但依旧是远胜于寻常人家。可陈望书从未见过这种工艺的玉饰。 她想着,又拿起那玉扣,对着灯光看了又看,怎么看,都找不到刚才被她打开的那个缺口。一丝裂纹也没有。 这种东西,绝对不是如她想的那般,颜玦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手送人的。 她这里有一块,颜玦那里她看到的,就有两块,这其中又有何玄机? 陈望书想着,周身都沸腾了起来。 这本书,抛开姜邺辰同柳缨两个恶心玩意儿,其他的人,都跟谜团似的,有趣至极。 她想着,拿了针线篓子出来,将那玉扣像是缠戒指似的,缠了一圈儿青色的丝线。然后又用绳子穿好了,挂在脖子上,贴身带着了。 “今日之事,莫要同旁人说。我同颜小公爷未必能成,若是传出去了,要扯上什么私相授受的名头,可就不好了。便是我阿娘,也不能说。” 木槿点了点头,做了一个缝嘴巴的姿势,“姑娘放心,奴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 陈望书笑了笑,同木槿一道儿整理起箱笼来。 夜很快就深了,许是因为白天发生了太多事,夜里这庄子里,早早的便熄了灯,一宿无话。 翌日一大早,东方鱼肚刚刚泛白,陈家的车架便安排上了。 陈望书迷迷瞪瞪的随着母亲李氏上了马车,接过她递来的肉饼子啃了啃,“怎地不见长歌?” 李氏也啃了一块饼,她的眼下乌青乌青的,瞧着像是一宿没有睡。 “这端午也过了,书院的假也差不多了。我想着他同长昀若是进了城,还得再出来,来回折腾,不若直接从这边去书院,还近一些。左右也没有什么行李。” 陈望书一惊,陈长歌走了,那她要木槿办的事? 她想着,看向了一旁正在准备湿帕子给她擦手的木槿。 木槿眨巴了大眼睛,兴奋的点了点头。 陈望书差点儿没有被饼子给噎死,不是,我咋从你的眼中,瞧见了饿狼的光! “倒也是,左右下回放假,还能再回来。对了阿娘,我记得小时候,长歌身子骨不好,现在倒是全好了,家中可是给他请了什么名医?” 李氏一听,将口中的饼拿了出来,“药不知道吃了多少,都不见效。后来他自己大了,倒是自己个好了。但也不算全好,身子骨还是比寻常人纤细些,瞧着像个姑娘。” 李氏身边的嬷嬷一听,笑着补充道,“大娘子所以才忧心长歌公子在书院里吃不饱,这不昨儿个夜里,做了一夜他喜欢的吃食,今儿个带了去。” “奴担心天气热,搁不多久就坏了,大娘子非不听,一宿没睡,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说起来,大娘子生长歌的时候,可真是吃了不少苦楚。这孩子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好好孝顺大娘子的。” 李氏笑了笑,“就你会说话。” 陈望书啃着饼,李氏的神色并无异样,陈长歌也确实是比寻常的男儿要纤细一些。若是搁在后世,那就是个能穿女装的爱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六章 血雨腥风 马车行到城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城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守城门的侍卫都比寻常增加了好些。挑着担子的平头百姓走一个门,官宦人家的马车走另外一个人。 这种明目张胆的不公平,所有人却都像是没有瞧见一般,丝毫没有挣扎之声。 进了城后,更是感觉到了与往日的不同。 临安城里静悄悄的,歌舞伎的奏乐声,赌坊里的吆喝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陈望书心中鄙夷的嘲笑了官家一番。 明明好生生的,头发都没有掉一根,非整得自己驾崩了似的! 抱病不朝!张潮儿的一支箭,就把他给吓破了胆! 老姜家的蛋,都是鹌鹑蛋吧! 街头巷尾,到处都可以瞧见穿戴齐整的禁卫军。高沐澄那哥哥,像是小人得志,终于捞着了露脸的机会似的,四处乱窜,光是从城门到陈府的路上,陈望书便瞧见了他四回。 待进了陈家的大门,陈望书这才觉得舒坦起来。 这里的仆妇们,该剪花的剪花,该遛鸟的遛鸟,淡定得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让她不知不觉的也安静了下来。 陈望书瞧着,再次感叹老夫人好手段,连调教出的下人,都是一等一的。 这陈家明面上是李氏掌家,但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在老太太手中拽着呢。 一家子人进了府,头一件事便是去同老太太请安。 这才几日功夫,老太太的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了。窗纱帘幔全都换了夏日的样式,屋子里的屏风也换了应季的新荷。 这屏风陈望书在陈恬手中见过,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老太太受了众人的礼,又叫嬷嬷奉了茶水,示意众人落了座。 她拿起手中的佛珠,转了转,拍了拍一旁陈恬的手,“阿恬在临行前咳嗽,倒是塞翁失马,捡了福气了。我听说张家庄那边乱的很,瞧见你们都没事,这就放心了。” 她说着,眸光一动,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陈望书,“七皇子这回倒是出尽了风头。现在城中人人都在说,七皇子英勇冷静,有将帅的才能。便是他临危不惧,方才救了官家。” 陈望书差点没有笑掉大牙,“确实如此!当时我就在场,其他的皇子,个个如同孙女我一般,被吓呆了。唯独七皇子,拔剑迎难而上,不光是将官家拉到了一旁,还将那箭打偏了!” “若不是他,三皇子指不定就不只是伤胳膊那么简单了。对了,三皇子的伤可有大碍?二房那边,热闹了吧!” 老太太不停歇的转了转珠子,“倒是无妨,三皇子妃还过来问你了,那会儿你还没有回来。” 陈望书点了点头,这并不令人意外。 老太太又说了下城中的局势,便让诸人各自回了小院子,闭门不出不提。 他们陈家虽然不慌,但也没有那等兴趣,去做那出头之鸟。 陈望书将自己从十里塘带的一些新鲜玩意儿,给了陈恬,便领着木槿快步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白瓷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显然知晓她今日回来,给新换了窗纱同床帐,连瓶中都插了新花。 陈望书瞧着窗外的杏树叶,心情大好起来。 一关上门,她便着急的问道,“怎么样,叫你办的事情,办好了么?” 木槿嘿嘿一笑,眼睛露出了不太正经的光。 “姑娘交代我的事,我怎么可能办不好?那草同酒,姑娘不是让我随意处置了么?” “我想着庄子上有一个小汤池子,乃是露天的。便叫厨上煮了艾草菖蒲同佩兰水儿,灌进汤里。又备了雄黄酒,还有一些五毒饼同下酒菜,给长歌公子送了去。” “长歌公子同昀哥儿一道泡了!奴躲在树上,瞧得一清二楚的,那屁股上,的确是有黑色的胎记,跟个墨点儿似的!”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这可同她的直觉不同。 她先前以为,陈长歌的来头八成了不得,不是被官家害死的忠良之后,便是在宫斗中失败的皇室血脉,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管太后叫妖妇。显然是在她那里,吃过亏的。 只有这样,方才能够解释他的谋逆之心。 陈清谏十分的重情义,是做得出这种藏着故人之后的事的。 可是陈长歌确实是有胎记…… “你没有瞧错吧!别不是沾了艾叶!” 木槿嘿嘿一笑,“那不能够,我瞧了好久呢,腿都蹲麻了!两位公子喝得有些醉,在那池子里摇来摆去的跟水草似的。别说艾叶了,便是盖了印泥,那也洗掉了啊!” 陈望书幻想了一下,两个大男人在澡堂子里跳海草舞的样子,太辣眼睛了! 倘若木槿看得没有错,陈长歌是她亲弟弟,那么他的恨意,是从哪里来的呢? 陈望书正想着,就听到噗的一声。 她扭头一看,一旁的白瓷红着脸捂住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二人。 见陈望书同木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忙放下手,佯装镇定的说道,“姑娘……姑娘叫木槿偷看长歌公子做什么?若是胎记的话,确实是在的。” “姑娘忘记了么?去岁夏日的时候,姑娘约了他去钓野鱼。鱼没有钓着,公子来了兴致,还在河里游了一程,回来之后,便病了。姑娘还被主君关了半个月的禁闭。” 经提醒陈望书很快就想了起来,可她当真没有盯着弟弟屁股看的嗜好啊!也就没有在意。 两个人都这么说,那看来是没有错了。 陈望书笑了笑,“庄子上无趣,我们就是闹着玩儿呢!” 白瓷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陈家人闭门不出,但是城外却是瞬息万变。 方才堪堪过了三日,先前风头正劲的七皇子,便成了烫手的山芋。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闲话,说这场刺杀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有人为了谋得救驾之功! 陈望书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亦是唏嘘了很久。 这夺嫡的斗争,远远比她想的要更加血雨腥风! 高相公这只老狐狸,不光是想得深远,下手更是狠辣,令人咋舌! 陈望书撕了一口鸡腿,“系统,高老贼这是提前要弄死我的对手,让他的乖孙女守望门寡啊!可我还没有让他跪下叫爸爸呢!” 系统一抖,没有吭声。 陈望书不以为然,“不过我半点都不担心,那七皇子不是气运之子么?正好试试,你们要怎么圆,给他扳回这一城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七章 气运之子(二更) 陈望书说着,反省起自己来。 她对于七皇子乃是夺嫡胜利者,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因此在判断局势的时候,会不自觉得将他看重一些。 她以为高家会顾念高沐澄将要做七皇子妃,于是和稀泥,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抛开预知剧情,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 七皇子此刻简直就是一穷二白,没有母族可以依靠,亦没有展现出什么才华来,甚至因为年纪的缘故,尚未认领差事。 就这样的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在高家人眼中,同三皇子相比,那就是米粒同珍珠的区别。 陈望书提出的那个“磨钝了的箭头”,藏着大问题。这个锅,不是第一个跳出来挡箭的三皇子背,就是获利最大的七皇子背。 难怪先前几日,像是整个临安城的人,都成了七皇子吹!宛若尧舜再世,同样救了架的三皇子,却是无人问津。这其中说没有人推波助澜,那是不可能的。 陈望书倒是想出手,可她此时不想太过扎眼。 如今看来,应当是高相公使了先扬后抑的手段,人人都知晓七皇子因为这事获得了最大的好处,在这个关键点,再提出刺杀之事有疑点,那么头一个被人怀疑的是谁? 当然是七皇子,罪名是自导自演! 高相公看着文弱,做事手段却是决绝。摆明了高家在诸位皇子中,选了三皇子为储君,绝不容许三皇子身上沾上任何弑父的流言蜚语。 那么七皇子这个锅就背定了。 至于高沐澄……陈望书叹了口气,是她太过现代思维,把女子的地位看得太过高了一些。 在高家眼中,高沐澄不过就是个用来维系同皇族关系的工具人罢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逼着她嫁八皇子,不顾她的喜好了。 高沐澄的未来夫君,这个分量,实在是太轻了,轻得让高家不屑一顾。 陈望书调整了心态,敌人都不是猪脑袋,可不能大意了! 像高相公这种老狐狸,那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有后招,接下来关于七皇子的奏章,怕不是要向雪花一样,直奔官家的案头。 有了这个恶名,姜邺辰别说大位了,连姓名都难保……看来这气运之子,也不过如此嘛! 陈望书正唏嘘着,便听到了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她扭头一看,只见木槿一脸喜意的冲了上楼! 不光是她,便是平日里十分稳重的白瓷,都罕见笑咧了嘴。 “天上下金元宝了,还是人参满地跑了,你们咋乐成这样?” 木槿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姑娘你可真会说笑,比这厉害多了!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边关大捷,边关大捷,送信的军爷已经进了宫了。好些人家,都在放爆竹庆贺呢!” “姑娘你仔细听听,噼里啪啦的,跟过年节似的。城南的望北楼,开了流水席,请全城的人去吃呢!姑娘,这可真是太好了,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够回东京去了!” 她说着,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听说这次大战,都是四皇子的功劳。这下子郭娘子,可算是熬出头了。” 那郭娘子乃是四皇子的生母,其实当年官家尚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王爷时,郭娘子便是侧妃了,她出身将门,习得一身俊功夫,远超其父兄。 当年南下之时,郭娘子曾经死守一城,立下了赫赫战功,为此脸上落得了一道疤痕。 人的忘性大,郭娘子战乱之时风头无两,等到南陈再建,苏皇后坐稳了后位,郭娘子却因为容貌尽毁不得恩宠,从此偏居一隅,只悉心教导儿子四皇子。 直到两年前,郭娘子一身戎装送四皇子出皇城去边关,她才重新被人记起来。民间百姓,谁提起她都是敬佩又唏嘘的。 陈望书也很唏嘘,“已经打到开封城脚下了?” 木槿挠了挠头,嘚瑟的说道,“拿下一城,开封指日可待!” 陈望书有些汗颜…… 不是,你这跟咱买了个鞭炮,吹牛说明儿个去炸裂宇宙有啥区别? “姑娘不激动么?这么些年来,我们同北齐打仗,只是勉强维持着平衡,这等大捷,上一回还是三年前了!” 陈望书站起了身,激动的颤抖,振臂欢呼,热泪盈眶,一套流程走下来,完美的融入了木槿同白瓷中。 但在心中,她已经骂开了。 这是光速打脸啊!她刚说气运之子不过如此,照旧被人高相公打得七零八落的永世不得翻身。 结果眨眼的功夫,救他的人便来了! 四皇子在千里之外,都主动送上人头,来给七皇子挡枪,这不是真爱,她都不信! 系统听着她的骂声,犹疑了片刻,问道,“四皇子大捷,同七皇子有何干系?” 陈望书啧啧了几声,露出了鄙视的笑容。 系统不光是个没有经验的新人,脑壳是真的不灵光。 “这可不是捕风捉影之事,这乃是铁板钉钉的军功!整个朝堂之中,本就只有四皇子,能够同三皇子勉强一争。但郭娘子势单力薄,四皇子在边关这两年,都是跟着扈国公赚吆喝。” “也没有什么特别两眼的军功。可这次就不同了。谁不想看到王师北定中原?你瞅瞅木槿同白瓷就知道大陈百姓的民意所在了。”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四皇子崛起,三皇子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管什么七皇子?高相公但凡有点聪明劲儿,就趁着他尚未朝七皇子心窝子里插刀之前,拿那把刀给他削个苹果,把他讨好回来。” “局势瞬息万变。高相公此刻恨不得大肆宣扬七皇子的功劳,从四皇子的风光里,杀出一条路来!” 陈望书说着,又忍不住骂了几句。 我去!四皇子早不传捷报,晚不传捷报,偏生在这关头来,说不是贼老天给七皇子开挂她都不信! 照着这个路数。 她日后想要插七皇子一刀,先得把能给他挡刀的,全戳死了,方才能行! 这任务,简直就是开了地狱模式! 陈望书想着,精神抖擞!激动得颤抖起来,她振臂挥了挥,热泪盈眶!她不是满级大号屠杀新手村!是要屠龙的勇士! 一旁的白瓷瞧着,悄悄地递给了陈望书一方帕子,她就知晓,陈家人个个都是忠君爱国之士,看她家姑娘,高兴得都哭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八章 宫中夜宴(三更) 边关大捷,临安城的天,仿佛都变得轻盈了些。 陈望书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看着桌面上整整齐齐排着的十二色口脂,满意地挑出了第三盒。 “姑娘调的这个色儿可真好看,是独一份儿的,我在其他的小娘子那,都没有见过。今儿个宫中夜宴,这第三盒喜庆,正衬姑娘。” 白瓷拿着笔,点了点红,替陈望书梳了妆。 就在他们得了消息不久,宫中便来了帖子,遍邀京城贵户,进宫夜宴。 先前还跟驾崩了似的官家,如今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吧唧一下掀开棺材盖子,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不过是几日功夫,临安城像是婚丧嫁娶统统都经历了一遍似的。 李氏给陈望书挑选了一件宝蓝色绣银丝宝相花的裙衫,不打眼又沉稳。 陈望书对着镜,拿起炭笔,修了修眉,掩盖了她的三分英气,平添了几分柔和,这才满意起来。 宫中张灯结彩的,像是把上元节时用过的灯笼又翻出来了似的,挂得满园子都是。 一队队的宫人挑着灯,端着各种菜果点心,鱼贯而入,夜风吹来,身上的缎带随风跃动,格外的动人。 太后被一群人拥簇着,依着栏杆喂锦鲤,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陈望书定睛一看,她左右手两边,都是不认识的人。左边那位,浓妆艳抹的,脸上的粉有一墙厚,笑起来就唰唰的往下掉,嘴唇上的口脂,像是不要钱似的,糊了一盒。 可即便是这样,依旧掩盖不了她的病态。这应当是命不久矣的苏皇后了。 这苏皇后乃是官家的原配嫡妻,大皇子寤生,苏皇后得此一子之后,便再无生养的可能。本也无碍,有嫡长子傍身,这后位坐得稳稳当当的。 可前些年大皇子坏了腿,苏皇后险些哭瞎了眼睛,身体中的陈疾像是突然爆发了出来一般,很快就卧床不起了。 就这么日复一日的把人参当萝卜吃,又挨了几年,如今瞧着,倒真是油尽灯枯,离死不远了。 在太后的右边,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妇人,同苏皇后周身死气不同。这人身材高挑,双目有神,就是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在月光之下有些骇人。 这当是郭娘子。 郭娘子有功夫在身,像是感受到了陈望书的视线似的,对着她爽朗的笑了笑。 陈望书回以笑容,缓缓地行了过去。 在太后身边,还站着的是大高氏同小高氏,还有扈国公夫人。 至于其他的那些皇子妃们,都挤成一团儿,乖巧的站在后头,跟背景板似的。 不等她过去见礼,引路的曹嬷嬷便说道,“太后一早便嘱咐了,县主乃是自家人,不必过去见礼,自行玩儿便是。” 陈望书一愣,一本正经的回道,“太后体恤,望书更是不能失礼才对。” 她说着,微微侧身,穿过了引路的老嬷嬷,朝着凉亭走去。 看着她来,后头站着的皇子妃们,分开了一条路。 陈望书眼尖的发现,今儿个是熟人开会,一个都没有跑啊! 那高昂着头,下巴都能戳穿人头顶的,乃是七皇子未来的皇妃高沐澄,不卑不亢的跟在她身边,小心的护着肚子的,正是女主角柳缨。 而冲着她笑得像是欢喜菩萨的,不是她那个便宜堂姐陈喜玲,又是哪个? 一见陈望书,太后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又是摸又是拍的。 若非她一把年纪了,又是同性,陈望书定是要高喊一句抓流氓的!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像是瞧见了金疙瘩似的,对着众人说来,“来来来,也让你们瞧瞧,这是我新得的闺女望书。上回来得匆忙,你们都没有见着。” 苏皇后率先说了话,从手腕上撸下一个镯子来,套在了陈望书的手腕上。 她瘦得厉害,那镯子格外的小,险些没有套进去。 陈望书丝毫不尴尬,双目亮晶晶的,这是要排队给见面礼么?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万一她听了那嬷嬷的没有给太后行礼,结果一转头人又说她殿前失仪,岂不是倒了血霉了? 娱乐圈生存法则第一条,便是把自己该做的都做完了,让人没处挑理去! 可竟然得了意外之喜!这镯子虽然小,可架不住贵啊! 皇后开了头,其他的人怎么能示弱? 一会儿工夫,陈望书簪子环佩赚了个盆满钵满的,瞅着这些,陈望书瞧着太后的眼神,都真诚了好几分!那样子倒真像是一个乖巧的女儿了。 闹腾了这么一出,她方才随了那曹嬷嬷,去到了附近的大殿里落了座。 官家今日便是要在这里,夜宴群臣以及诰命夫人们。 陈望书一眼睛,便瞧见了站在一堆人中的颜玦。 他明明只是站在角落里,几乎无人问津,可却像是宇宙的中心。 按说这种喧闹的布景里,孤零零得角落,孤零零的人,当显得有几分寂寥。可陈望书却在他的身上,瞧出了一种怡然自得。 陈望书自问,只要仔细观察,她能够猜得出大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中所想,可她猜不透颜玦半分。 她想,大概是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睛被美色给糊住了,看不到其他的了。 感受到陈望书的目光,颜玦立马站直了身子,快步的朝着她走了过来,一脸的喜形于色,“县主!” 陈望书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欢快的摇着尾巴,朝着主人飞扑而来的小狗。 她清了清嗓子,规规矩矩同颜玦见了礼。 颜玦一本正经的回了礼,笑道,“宫中的八宝鸭尤其美味,县主一会儿尝尝。” 他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其实最好吃的不是鸭子,而是里头的笋丁。这是个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陈望书轻轻的点了点头,“上回你拿过来的扇子,我阿娘已经修好了,我请人给你送了信。你却一直没有来取。” 颜玦啊了一声,有些紧张的说道,“那……那个行首娘子的生辰会,我没有去。” 陈望书一愣,余光瞟了瞟四周,见已经有人悄悄的注意到这边了,忙以扇掩面,遮住了自己微红的脸。 靠!未来夫婿太可爱,想要忍不住吃掉怎么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五十九章 金人出逃 “啊!那是我的不是,竟是没有早些遣人,将那修好的宝扇给小公爷送回去,耽误了友人的生辰,实在是罪过。” 陈望书微微睁了睁眼,声音略大了几分,务必保证那些竖起耳朵听八卦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颜玦心领神会,看了看四周,抿着嘴笑了笑。 陈望书瞧着,快速的用自己的左手抓住了右手,若是她做出什么捏脸推倒之事,那都是右手自己的意志,她本人是毫不知情的! 说话间,门前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颜玦!” 陈望书循着声音扭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简直就是奥斯卡小金人出逃了! 来人身着金色鳞片状的甲衣,头顶红缨,手中拿着四尺闪着金光的长锏,看上去那叫一个威风凛凛!不对,看上去那叫一个壕气冲天! 若是个土肥圆穿成这样,那定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暴发户的做派。 可眼前这人不同,他生得十分好看,可以说是在这大陈朝,陈望书瞧见过的第二好看的人! 陈望书想着,偷偷的瞟了一眼七皇子姜邺辰,这人生得同他有八九成相似,若非说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大概就是七皇子是个还在温室里的五分熟的草莓,而眼前这人,已经八分熟了。 颜玦一听,大喜的跑了过去,“四哥!不是说明日方才能到么!我阿爹回来了没有?” 陈望书不着痕迹的坐了下来,颜玦管他叫四哥,那这人应该就是四皇子了姜传武了。 姜传武看上去十分的豪爽,他将头盔一取,摸了一把头发上的汗珠子,朗声道,“你阿爹哪里走得开。本来我们想要继续北上的,但是这边父皇催得急!” 陈望书一梗,得了,是她打眼了,这草莓是个生的! 大殿里静寂了片刻,不少人都偷偷的看了一眼上头的宝座,亏得官家还没有来。 这位还跟当年离开临安的时候一模一样,口没遮拦。 之前还站在那边嘀嘀咕咕演着兄友弟恭戏码的诸位皇子,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发自内心欢心的迎了上来,“四哥,四弟……” 四皇子哈哈一笑,一把拍了一下八皇子,差点儿没有把他给拍跪下了,“两年不见,小八都长这么高了!” 八皇子一个踉跄,扯住了七皇子的袍子,方才勉强站稳,“两年不见,四哥又壮硕了,感觉可以一只手提溜颜玦,一只手提溜我!” 陈望书捻了一粒蟹黄蚕豆,搁在了嘴里。这若是开了席,吃蚕豆太响不雅观,不是贵女该做的事。现在就不同了,这四皇子说话跟敲钟似的,嗡嗡作响。 别说吃蚕豆了,她就是砸核桃,人也不定能听见啊! 这个八皇子,当真很有意思。 陈望书想着,又磕了两颗豆子。 四皇子揉了揉他的脑袋,又看向了其他人,“听说大哥新得了第三个闺女,可真是太好了!我来得匆忙,给侄女带了把匕首,特别锋利!” 大皇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陈望书觉得,若是人的内心活动能够变成文字气泡顶在头上,那大皇子脑袋上定是写着,丫的是傻缺吗?没看到老子生了三个姑娘,都没有生出一个儿子么? 还有谁给刚出生的女娃娃送血里呼啦的匕首的! 四皇子像是丝毫没有觉得有啥不妥当,又瞧上了三皇子同七皇子,抬手就拍,“三哥,七弟,听到消息我吓得一宿没有睡着!看着你们的手还在,真的是太好了!” 噗!陈望书差点儿没有被蚕豆给噎死! 她可算是明白,为何官家八个儿子,不送这个,不送那个,独独送了四皇子去边关了!还有郭娘子,不是想要忠君爱国,是把这个讨嫌鬼赶出临安城接受社会的毒打吧! 这厮活到现在还没有被人打死,武力值一定很高! 陈望书想着,看了看那寒光闪闪的金锏,这种武器,使用者的力气定是不小。 三皇子嘴角抽了抽,淡定的笑道,“得知四弟大捷,哥哥才真是一宿好眠,终于睡了个囫囵觉。” 四皇子一听,惊讶的手又拍了过来,三皇子一时躲避不及,晃悠了几下,勉强站住了,“怎地睡不好?没有关系,我教你一套拳法。扈国公教的,边关人人都会,睡前打上一打,保管你累得跟狗似的,一觉睡到天明!” 颜玦一听,立马跳了起来,兴致勃勃的问道,“四哥,这是什么拳法,我也想学!” 四皇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还未说话,身后便又嘈杂了起来。 颜玦扯了扯他的衣袖,四皇子回头一看,眼眶立马就红了,跪地就拜。 官家拿着袖子摸了摸泪,看了一眼郭娘子,走上前去扶起了四皇子,“传武出息了,快快快,让你祖母还有母妃好好瞧瞧。” 陈望书见蚕豆的碟子要见底了,失望的住了手。这豆子人不会数少了几颗,可点心会有人数,她若是吃多了,传出去贤良淑德的马甲就要掉了。 宫中一群面和心不和的人,像是演八点档琼瑶剧一般,眼泪汪汪的,你摇我,我摇你。你叽里呱啦一通说,我不听我不听,我说我自己的…… 就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相亲相爱了一盏茶的功夫。 把自己个都演累了,方才各自落了座,着宫人上了菜肴。 陈望书这个假县主做得远,颜玦这个真小公爷坐得也不怎么靠前,一通溜排下来,竟是斜对着,连对方喝酒时喉咙的细微动作,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的。 “陈二姑娘可别被颜玦那副臭皮囊给迷惑了。再好看的花瓶,那里头也是空荡荡的,装了水都嫌晃荡。就他,连首诗都不会写……不是我说,怕是连你们陈家的马夫都不如。” 陈望书听得这声音熟悉,这对话也熟悉,脑子中灵光一闪,顿时想起来,当初在茶楼里,撞见颜玦同一小娘子相亲,那小娘子最后泼了他一脸水! 敢情就是眼前这位! 她想着,侧过身子一看,只见在自己的下手边,坐了一个同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她看上去娇滴滴的,说起来话来,却像是刀子一般。 “早儿,你可别说话了。”坐在她身边的夫人,不好意思的拽了拽她的衣袖,对着陈望书抱歉的笑了笑。 那个叫早儿的姑娘,不满的甩了甩袖子,“有的人蠢得,还叫人说不得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章 郭氏说亲 她说着,像是没有够似的,又看向了坐在她身边的妇人,“母亲,不是我说你,虽然我亲娘去世得早。但你也不能够那样随便的糟蹋我,都给我相看的什么人啊!” “你我让他咏个柳,他张口就是碧玉妆成一树高……这是在羞辱谁呢?我瞅见颜玦就来气,瞧他围着陈二姑娘,跟个苍蝇似的,可不得出言提醒几句?” 她身边的妇人,眼眶里含着泪,脸羞得能滴出血来,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早儿,你说什么?我是你亲姨母,怎能害你……这这这……定是有什么误会。” 陈望书听得津津有味的,这两人的对话,信息量很大啊! 那个叫早儿的姑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可别哭了!我爹又不在这里。合着你半点没有做错,不如我嚷嚷几声,叫官家给评个三四五六出来?” 那妇人一愣,抿了抿嘴,拿团扇挡了脸,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我叫秦早儿,父亲是殿前副都指挥使秦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就这样吧。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我是个直肠子,惯是有什么说什么,说错了你要怪就怪吧,也无所谓。” 秦早儿自说自话了一通,也不管陈望书一句话都没有回复,领情与否,又掰了一个鸭腿吃了起来。 陈望书瞧着惊叹,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这大陈朝也不止她一个奇葩姑娘。 她想着,对着秦早儿点了点头,“多谢秦小娘子好意。颜小公爷得一宝扇,破损了些,我阿娘祖上精于此道,不忍见着明珠蒙尘,便替他修好了。” 那秦早儿啊了一声,像是义务已经尽到了似的,也不看陈望书了。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着一旁的秦夫人说道,“你可别委屈巴巴的了。说来也是奇怪,你瞅见没有,今儿个来的,多半都是那些贵夫人亦或者是皇亲国戚的。” “咱们算个什么人物,竟是也来了?便是陈二姑娘,那也是个县主;高家的那位,是同七皇子定了亲事的。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宫中点名要我来?” 秦夫人一愣,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啊!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啊!宫中来人说叫你一块儿来,我便唤你一块儿来了。” 陈望书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她也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大殿,秦早儿说得没有错。 今日来这大殿,云英未嫁的姑娘来得当真不多。 虽然不止秦早儿说的三个人,但基本上都是皇亲国戚,她在里头显得十分的打眼。 秦早儿无语的看了一眼秦夫人,也不再说话,自己个啃起鸭腿来。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朝着殿上看去,正瞧着郭娘子看了过来,对着她又是一笑。 陈望书瞧着心惊,官家的八个儿子,除了年幼的八皇子外,就数去了边关的四皇子没有说亲了。这郭娘子三番两次的瞅她,该不会是想要把她说给四皇子吧? 这个念头刚刚冒尖儿,便被她给压了下去,这不对。 她现在是四皇子的姑母,她是万万做不得皇子妃的。 得亏如此,不然的话,四皇子一张嘴,她怕她忍不住扇飞他! 殿里闹哄哄的,歌姬飞舞着水袖,咿咿呀呀的唱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小曲儿,官家端起了酒杯,又同众人共饮了一杯。 “一晃眼啊,朕的儿子们都长大了,出息了。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朕的八个儿子……不对,朕的九个儿子,颜玦从小在宫中长大,同我的儿子一样。” 他说着,哈哈的笑了笑,对着坐得远远的颜玦端了端酒盏。 颜玦傻呵呵的笑了笑,忙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咕噜一下,一饮而尽。 那端酒的姿势,饮酒的速度,一看便是欢场老手,令人鄙夷。 陈望书瞅着心中感叹,就这演技,也难怪秦早儿瞧不上他了。 官家笑了笑,却把酒杯放下了,又看向了众人,“这一晃啊,孩子都大了,我都做祖父了。连小七都要有后了……” 官家说着,竟然和蔼的看向了七皇子同柳缨。 柳缨受宠若惊,轻摸了摸肚子,跟着七皇子站起身来回了礼。 绝壁是贼老天又给自己的亲儿子七皇子姜邺辰开挂呢,要不然的话,就柳缨……今儿个便是来都不能来! 待七皇子一坐下,一个女声爽朗的响起,“官家说得是,九个孩子里,就只有两个孩子没有成家了。今儿个是个好日子,边关大捷乃是一喜,我今儿个斗胆,问官家讨个媒人做,想来个双喜临门。” 官家喝了不少酒了,有了几分醉意上头,揉了揉眉头,高兴的站了起身,“双喜临门好啊,爱妃要说的哪门亲,可在这里?” 陈望书心中一紧,靠!难怪今日郭娘子三番四次的看她,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郭娘子说着,站起了身。 她起身的姿势,十分的豪迈,那幅度远与宫中其他的女子不同,走路带起的一阵风,差点儿没有把病弱的苏皇后给吹起。 只见她径直的走到了官家同太后跟前,学了那民间媒婆的样子,逗得太后同官家都笑了起来。 “唉,扈国公夫人三番两次的来求了我,诸位瞅瞅,这媒人礼都给我送了好大一对金镯子!”郭娘子说着,晃了晃手臂,两个镯子套在一块儿,发出咣咣咣的声音。 众人又笑了起来。 郭娘子说话表情生动,连带着她那条疤痕都显得没有那么骇人起来。 “太后哟,您猜猜,扈国公夫人瞧中了哪家的姑娘呀?” 太后四下里看了看,摇了摇头,“我们临安城里的贵女万万千,这我可猜不着。玦儿是在我眼皮子下长大的,你可要给他寻个最好的,不然老身可不答应!” 郭娘子笑了出声,“您的闺女,可是最好的?” 太后脸色一变,想来是想到宝珠公主,大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太后身边的曹嬷嬷,半蹲下身子,附耳嘀咕了几句,太后方才恍然大悟。 她眼眸轻轻一动,看了看陈望书,又看向了官家,询问道:“皇帝?” 官家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望书贤惠大方,知书达礼,确实是最好的。” 安静的大殿,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陈望书心中乐开了花,却是以扇掩面,并不看人。 一旁的秦早儿叹了口气,“唉,你若是想哭,还是回家再哭吧。城南的土地庙挺灵的,不如你出宫了去拜拜,不然咋倒了八辈子血霉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一章 满心欢喜 秦姑娘忍了忍,到底没有忍住,又戳心窝子道:“不是我危言耸听。你看,人就怕你爹娘不答应,今儿个非设计你单刀赴会,还讨了圣旨,便是不服气那也得憋着。” “可见这颜玦当真是猫嫌狗厌的,若是不这般,怕是娶不着一个好姑娘了。我阿娘临死前告诉我,贤惠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费力不讨好,你日后可莫傻,早做打算吧!” 她说着,指了指那台上笑得合不拢嘴的扈国公夫人,又指了指自己身边坐着的秦夫人,“这位是我亲姨母,做了我后娘,都这般待我。剩下的,你是聪明人,自己个想去吧!” 她说着,将自己面前的剩下的那只鸭腿掰了下来,到了陈望书的面前的盘子了。 这大概是她最后的同情心。 陈望书有些哭笑不得,再看那秦夫人,已经呆若木鸡,麻木得像是刚从墓里挖出来的木乃伊。面子里子啥也没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假装自己个装在乌龟壳子里呢! “多谢。” 陈望书低声说道,她同秦早儿初次谋面,这姑娘说话虽然难听,但并未有坏心。 她知晓颜玦是个白切黑,如今这个混账玩意儿只是他装出来的,是以欢喜这门亲事,可在旁人看来,她可不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倒霉到家了。 陈望书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有看笑话的,这是大多数;有同情的,多半都是些自己个有女儿的贵妇人;有气愤的,那九成九是同陈家有关联的书香门第。 有愧疚的……陈望书微微眯了眯眼睛。 是官家,看来她还能就此事割下他一块肉来。 陈望书垂了垂眸,心中有了成算。 她依旧以扇掩面,但露出的两只眼睛,满满都是震惊之色,一看就是对此荒唐亲事毫不知情,腰杆子挺得直直的,握着扇子的手骨节分明,时不时的朝着门口看过去,像是期盼着家人到来。 也是,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在父母不在跟前的时候,就这样被人说了亲事,又羞又恼又不知所措,方才是正经反应。 陈望书演得带劲,偷瞟了一眼七皇子,又偷瞟了一眼颜玦,见到官家的视线扫过,立马抬头,同他对视,留下了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眼神。 像是发现了官家看她,陈望书慌乱的掩饰了自己,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官家只是指婚呢? 虽然之前指了七皇子,闹出了稀糟的事,为了管家的颜面,陈家主动退了婚,做出了牺牲;如今又来第二次,还是稀糟的亲事,也是问都没有问,就随随便便的把功臣之后,指给了全城有名的纨绔。 已经惨绝人寰了,可谁要是官家呢? 陈家就是这么忠君爱国的好臣工。 陈望书觉得自己使出了洪荒之力,若是拍成电影,绝对又是一个影后大奖到手。就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神,像是讲了一个深刻的故事。 最后,她只希望,上头坐着的那个昏君,他不是个近视! 不然,她不是演给了瞎子看么? 官家像是被陈望书的烫到了一般,快速的收回了视线,端起了酒盏,哈哈哈哈的岔开了话题。 陈望书感觉到身上的视线明显少了许多,忙垂下来头,盯着盘子里的鸭腿看了看,只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颜玦说的笋丁。 果不其然,一入口陈望书便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她拿起筷子,嗖嗖嗖的吃光了盘子里所有的笋丁,那一盘子鸭子,还整整齐齐的搁在那里,肉都没有少上一块。 秦早儿啃完了鸭翅膀,偏头一看,见陈望书桌案上的菜,像是没有动过似的,越发的同情,看看,造孽啊,都食不下咽了! 也是,得了这样的亲事,便是喝蜜糖,都像是在吞毒药吧! 夜宴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了,不少人都醉醺醺的,待官家同太后一走,便撑不住原形毕露了,一个个晃晃荡荡的,颇有丧尸攻城的意味。 陈望书领着木槿,静静地走在大道上,不知道是哪位宫人在吹笛,清脆又悠扬,让她的整个心都平静了下来。 虽然都是她自己个一步一步谋划来的,但时至今日,乾坤已定,反倒觉得有些恍然起来。 毕竟做宋清的时候,她也没有嫁过人,甚至连一个想嫁的人,都没有找到过。待来了大陈,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她竟然是定了两回亲的人了…… “陈二姑娘。” 陈望书心中一紧,立马保持战斗状态,悠悠地转过身去,“在这宫中,殿下当唤我姑母。” 七皇子一梗,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见陈望书竖起耳朵等着,七皇子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县主。” 陈望书倒是也没有恼,姑母算什么,以后有你跪地叫爸爸的时候。 “七皇子唤我有何事?夜已经深了,陈二恐家中人担忧……若是无事的话,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七皇子一愣,抿了抿嘴,想要问什么话,到底没有说出口来。 “无事。” 陈望书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领着木槿出了宫门。 这才一上马车,便吓了一大跳,只见那车里头,已经坐了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少年郎,他一身香甜的酒水气,面色潮红,看上去竟是满屋生春。 陈望书捂了捂胸口,她只是个狠人,这厮总是想要她变成狼人! 她想着,蹙了蹙眉头,拿着扇子,面带薄怒,“小公爷这是饮多了酒,要搁我的马车上耍酒疯不成?” 颜玦一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从马车上,拿出了一个食盒,像是献宝似的举到了陈望书跟前,“我瞧你当真喜欢吃那笋,便寻了御膳房的人,做了一碗,叫你拿回去慢慢吃。” “先前在宴会上,你也没有吃上几口,这都子时想来是饿了。家中灶上早就熄了火。我提着这个围着你马车转悠,太过扎眼,怕有人说你闲话。” “我就是送这个的,马上就走。今日时机实在太好,我便求了郭娘子……没有问过你阿爹,便擅自做了主,明日一定登门请罪。” 他说着,挠了挠头,又傻笑道:“我满心欢喜,卿卿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二章 黄豆绿豆 陈望书神色缓和了几分,像是一腔不快被颜玦突然给浇灭了,她略带娇羞的低下了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进了你家门,姑娘我叫你知晓啥叫卿卿亦是满心欢喜! 陈望书想着,心中却是平生了几分警觉。 她能有此演技,一来是因为天赋卓绝,二来是从一部部的戏中磨出来的。可是颜玦,此刻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竟然已经到了斗气化马,不对,演啥像啥,恐怖如斯的境地! 瞅瞅这借着醉意诉衷肠的,一脸少年情窦初开的模样,瞧得人小鹿乱撞,若换了个真的小姑娘,怕不是要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 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视苍生如蝼蚁,唯独待她如珍宝之类的话,一股脑儿的将人吹得飘起来。 可陈望书太重,飘不动。 得了吧,甭自恋了了您!头回相遇,她陈金莲棒砸西门玦的时候,人家还无动于衷,视她为棒槌呢!今儿个棒槌就变金箍棒了? 不带这样一见钟情的! 颜心机狗定是对她有所图的!陈望书肯定的想到,就像她贪图颜玦的美色一般。 想到这里,陈望书打心眼里欢喜起来,妖精同唐僧为何不能成一对?那是因为只有妖精对唐僧有所图,唐僧对妖精却无所求啊!这般不对等,是长久不了的。 她同颜玦,那是绿豆精同黄豆精,绿豆需要黄豆承托自己个苗条,黄豆需要绿豆承托自己显白!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各取所需! “宫中的狮子头做得不够好,若是往里头加一些藕丁,便没有那么油腻了。你可以试试。” 陈望书轻轻的说道,之前她瞧见了,颜玦很爱吃狮子头,那拳头大小的一个,几乎都叫他吃光了。 颜玦一听,果然欢喜了起来,像是孩子似的笑出了声,“卿卿来我家中之中,便是藕香满园之时。” 他说着,有些踉跄的站了起身,将那食盒留下了,跳下了马车。 “哎哟”,颜玦闷哼了一声,晃了晃脑袋,又甩了甩脚,一摇一摆的朝着自己的马行去。 长期跟在他身边的小厮瞧见了,忙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他,着急的说道,“小爷,这黑灯瞎火的,您搁哪里去了?夫人都要等得着急了,怕你喝多了,不小心落沟里了,非得让小的四处寻呢!” 颜玦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含糊的哼了几声,像是醉酒的大舌头,“关……关你屁事!小爷是什么人?那是扈国公的亲儿子!扈……扈国公知道吗?” “你八辈子祖宗都掉沟里了,小……小爷我也不能掉沟……沟里!” 那小厮揉了揉头,无奈的嚷嚷道,“对对对,您说得对!” 陈望书瞧着,看了那小厮一眼,在木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径直家去罢,路上别停留。” 车夫点了点头,扬起了鞭子,飞驰而去。 醉醺醺的颜玦,趴在马背上,眯着眼睛,看着马车的背影,安心的睡了过去。 …… 虽然已经过了子时,但是陈家依旧是灯火通明。 陈望书一下马车,大娘子李氏便迎了出来,她看了看四周,一把拽住了陈望书的手,便拉着她往里头走,边走边问道,“我的儿,你阿爹遣人快马加鞭的来了信,说明儿个便要归家了。” “我已经听说了,今日颜玦请了郭娘子做中人,当众求官家给你们指了婚。这明旨明儿个就要到家了。我的儿,阿娘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虽然你祖母同三叔母,都说那小公爷是个好的。可阿娘到底……我的儿便是要嫁给那天上的仙君,阿娘却也觉得仙君配不上我儿。” “万一又跟那人似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可如何是好?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啊!指婚好是好,可万一你不想同颜玦过下去了,那岂不是脱不开身?” 李氏说着,又惶惶起来。 陈望书心中一暖,笑着挽住了李氏的胳膊,岔开话题道,“阿娘当初同我阿爹定亲,外祖母也是这般忐忑不安么?” 她上辈子母亲早早就走了,当时有了旁的家庭,旁的孩子,早就忘记她了。 疼爱她的父亲,也早早的走了,转世投胎,当是也有了新的亲人。 天大地大,唯独剩下她自己个,也不会有人像李氏这般为她操心,只有一个婆婆妈妈的经纪人,每日里跟老鹰捉小鸡似的,死死的盯着她,不能长胖,不能恋爱……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陈望书意外的不觉得讨厌。 李氏一听,忙摆了摆手,“那那能够呢?我定亲那日,我娘家十里长街放爆竹,摆了三日三夜的流水席,恨不得连路过的狗,都发一个鸡腿以彰显他们的高兴!” “当时这事儿传了出去,满京城谁不羡慕说,说我是家中最受器重的姑娘,连我家中兄弟,你那些舅舅们靠中进士了,都没有这排场!” 陈望书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李氏像是想起了往事似的,哈哈的笑了出声,她的步履轻快起来,“也就只要咱们自己家的人知晓,他们觉得我能嫁到陈家做宗妇,简直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恨不得当晚就把我送过来洞房花烛,省得陈家人醒悟了,万一把我给退回去了,那就糟二楼糕了!” 陈望书听得好奇,“那阿娘又是如何嫁给阿爹的呢?” 李氏有些迟疑,四下里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仆妇们,都好笑的捂了捂嘴,乖巧的退到一边去了。 长长的廊上,就只剩下母女二人,月光打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看上去格外的清幽。 李氏语出惊人,“你阿爹,是我从你祖父那里,赢来的!” 陈望书的下巴差点儿没有合上,“我阿爹还擂台招亲不成?就祖父摆一残局,谁能一子破局,就把儿子送给她?” 李氏更加惊讶了,“你祖父同你说过?你祖父从小便偏疼你,他当初读卷宗,都要你在侧。没有想到,连这都同你说过,你那会儿年纪小,竟是还记得!” 陈望书摇了摇头,陈北自然不会同她说这些的。 “我就是瞎猜的,祖父竟然也会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三章 李氏旧事 听到这里,李氏的声音沉了下去,她看了看北方,叹了口气,“你祖父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刚刚嫁进陈家的时候,就属他待我最好了。只可惜……”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 “其实说起来,也没有那么离奇。当时京城里的人都只知晓,你祖父擅长断案,有他在,刑部大理寺都成虚职,每年都有好多老百姓,千里迢迢的从外地赶来,想来寻你祖父洗冤。” “这青天的名头太大,都掩盖了他其他的本事。亲近的人方才知晓,比起断案,你祖父更加擅长的乃是周易之术。他总是自己个看相算卦,可甚少将结果告与人知。” “这些都是我嫁进来之后,方才知晓的。你祖父摆下棋局,寻的不是会下棋的人,寻的乃是他算定的未来长媳。” 李氏说着,面露怀念之色,“那一年我十八岁,双亲带着我四处出门游历,简直是玩野了,压根儿不记得要给我说亲这件事情。” 陈望书听着,十分羡慕。 在这样的时代,能够到处游山玩水的姑娘,可是很少见的。李氏年少的时候,一定过得十分的幸福。 “那一年你大舅科考,连写了十八封信,叫我们自己个在外头玩儿,千万别去京城看他。你外祖父看得痛哭流涕的,坚决认为他是在说反话,带着我日夜兼程的赶到了京城。” “好不容易赶到了,却发现里家中空荡荡的,你大舅跟学了遁术似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硬是没有瞅见人。放榜那日,我去榜下堵你大舅……一眼就瞧中了你爹!” 陈望书来了精神,这时候就应该来点啤酒配花生米啊! “所以阿娘对阿爹一见钟情了吗?” 李氏耳根子微红,“也谈不上什么一见钟情吧!他考得平平无奇的,一看就古板得要命,那人就是那么奇怪,榜前三千人,偏生他一下子就撞入了我眼帘。” “那还是我头一遭,知晓家中人办事雷厉风行,我刚说自己瞧上了一个人,一炷香的功夫,你阿爹的裘裤是啥色儿的,都搁在我桌案上了。” “我常年不在京城,陈家再怎么选宗妇,都不会选到我的头上。恰逢你祖父在摆棋局,我背了三日三夜棋谱,头昏脑涨的,瞅人都成了黑白色儿的……” 陈望书听着,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美人在前嫌手短啊! “阿娘初学围棋,是怎么赢的?” 李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你阿爷摆的那残局,我压根儿就不会,我拿着棋子,犹豫了半天都落不下子去,不想站起来的时候,一条狗儿冲了过来,我吓了一跳,手中的子儿落了下来。” “在我忍着没有追出去把那狗揍一顿的时候,周围的人便啪啪啪的鼓掌,说我已经赢了。” 陈望书呵呵一笑,她就知道,李氏这个人,绝对是从小就欧神附体! “翌日陈家便来提亲了!我知晓,肯定是你祖父的意思。” 李氏说着,偷偷的抬眼看了一眼老夫人所在的住处,声音更小了几分,“那会儿你祖母,可远不像如今这般和蔼可亲,她是个十分严苛的人。” 陈望书点了点头,从老太太给陈恬选夫婿就知晓了,那恨不得连窦公子一日吃几颗米都查得一清二楚的,没有道理,给自己选长媳的时候,不把李氏查个底朝天。 虽说李家藏着掖着,但是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若真有心,又怎么可能不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李氏误打误撞的进了陈家门,那便绝对没有再退回去的理了。便是李氏丢得起那个人,陈家自诩书香门第,也丢不起这个人。 好说歹说,不是你自己个登门求娶的么? 陈望书想着,将头靠在了李氏的肩膀上,轻声说道,“阿娘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吧。” 李氏眨了眨眼睛,复又摇了摇头,“我反正心大,今儿个气恼了,明儿个便忘记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苦楚的。” 她说着,又紧张了起来,“可是我的儿,阿娘这个优点,你们几兄妹都没有传得。一个个的心细如尘的。就算那颜玦是个好的,可她那后娘,一瞧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家中又有弟兄,日后关系也难相处。他虽然是长子,但是扈国公并不看重,也未必能够得了爵位。阿娘不在乎这些名利,可架不住人要当他是拦路石。” “你看看,头回你三叔母还说,打小就有人要刺杀他呢!” 李氏说着,惶惶起来,“哎呀,我就不该一时之间,听你祖母忽悠。就应该按照我说的,给你寻个清静事儿少的人家嫁了,平平安安一辈子。” 陈望书听着,心头暖烘烘的。 “这么晚了,阿娘今日陪我一起睡罢。阿娘不要担心,我没有继承阿娘心胸宽广的优点,但是却继承了阿娘的好运气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我自己个愿意嫁给颜玦的。” 李氏一愣,看向了陈望书,却见她笑眼弯弯的,的确是瞧着十分的高兴,哪里有半分勉强,心中短时安静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半天方才说,“这一点,是像了阿娘。” 陈望书撅了撅嘴,“嗯,我哪里都像阿娘。” 李氏无奈的捏了捏陈望书的脸颊子,笑了起来,“其实我生下你们几个之后啊,心中暗自期待,若是有一个肖我,那也是不错的。” “后来却发现,你们几个一个赛一个的稳重。相比之下,也就只有你,一直被祖父惯着,皮一些。后来随着你一天天的长大,也变得沉稳起来。” 李氏说着,看了看陈望书的眼睛,“倒是去岁官家指了婚之后,阿娘仿佛又瞧见了小时候的你。” 陈望书一愣,她一来的时候,李氏便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她当时便想着,不能够全盘的来演陈望书,便是她演技再好,李氏身为亲娘,都一定会发现她同之前的陈望书大有不同了。 她的变化,府里头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古怪的。 后来她仔细一想,便是明白了。陈家父子常年不在家,嫂嫂姚氏是刚进门的。老太太一心看顾着病弱的陈恬,三叔母更是没有麻将的召唤,难得在家中。 同她朝夕相处的,只有身边的女婢,还有母亲李氏罢了。 “阿娘觉得我变了许多么?” 李氏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你祖父还在的那会儿,常说你性子肖他。我横看竖看,亦没有觉得哪里像了。倒是这些时日……当真觉得,你祖父看人,是不会错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四章 负金请罪 李氏说得淡然,陈望书听得心惊。 陈家孙辈的,并非只有她一个。祖父陈北为何独独将她养在了身边,难不成瞧中了她喝奶力气大?还是瞧中了她揪胡子的功力强?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老祖父不养长孙,却独独养了她这个既非长,又非幼的小姑娘,这显然是有原因的。 陈望书心中盘算着,脑子中陡然灵光一现,更加心颤起来。 陈北擅长周易之术,又同李氏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人说三岁看到老,之前的陈望书,显然同他性情以及行事手段并不相似……那么,她可不可以大胆的推测,陈北早就掐算到了,她的到来? 陈望书想着,小手一抖!改变命运的时刻到了,系统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陈北如此牛!她只要学到了九牛一毛的,能够算得出未来,那哪里还用得着等着系统死到临头才会发出的剧情预告? “阿娘,祖父可有留下什么关于周易之术的书?” 李氏正说着古,冷不丁的被陈望书这么一问,有些茫然的转过头来。陈望书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她夜里出门时,不慎撞见的小猫踩云,怪渗人的! 李氏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明明过了端午,一日热过一日的,她咋觉得凉飕飕的呢? “当是没有了。当时东京城突然被围,我们好些东西都来不及带走。南下的过程,那是凶险至极,更是一路走一路丢的。” “要不然的话,我的儿也不至于过得如此凄苦,身边只有两个大丫鬟伺候。以前你小时候,身边都有两个乳母,四个婆子,四个一等女婢,八个二等女婢,做粗活的一院子。” 陈望书有些汗颜…… 幸亏没有这么些了,不然她看到人群,会习惯性营业,时刻露出最得体的微笑,实在是太累了! 李氏眼见着又要唏嘘忆往昔,顺便炫富。陈望是立马打断了她,将她拉上了小楼,打开了颜玦给她的食盒。 食盒一打开,陈望书便愣住了。 夜宴上那么一大桌子的菜,她喜欢吃的,便伸了筷子,不喜欢吃的,便是瞅都没有瞅上一眼。而这食盒里装着的,都是她爱吃的,一个不拉! 颜玦那厮哪里是在喝酒,是在看她下酒吧! 她想着,脸微微一红,轻轻的咳嗽了几声,白瓷已经摆好了碗筷。 陈望书给李氏夹了一筷子笋丁,“阿娘吃来看看。颜玦瞧我夜宴吃得不多,特意着人另做了带回来的。” 李氏一听,喜得合不拢嘴,“这孩子当真有心。” 她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便又放下了。 “唉,不是那个味儿了。以前啊,在宫中有个姓周的厨子,尤其擅长做笋。尤其是做的泡酸笋堪称一绝,阿娘怀你小弟的时候,那是一坛坛的吃。可惜了,十年前那一役……物是人非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 她知晓陈家以前在京城十分的显赫,可没有想到,李氏同宫中熟络到了这种程度。她自己个张嘴,那定是要不着的,那么,就是她在宫中有故人了。 “阿娘以前常吃宫中之物么?” 李氏一愣,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也是,你那会儿年纪还小,又没有跟在阿娘在身边。成日里同你祖父,见的都是一群老头儿,没怎么见过你姨母。” “姨母?”陈望书来了精神。 李氏点了点头,“你的姨母,也是我的堂姐。堂姐贞静贤淑,十六岁便进了宫……唉,都是些旧事了。堂姐比我年长些,同我十分的亲厚,得了什么好东西,吃了什么好吃的,都总是惦记着我。” “好了,你也别吃太多了,如今夜已经深了,多食并非养身之道。” 陈望书嗯了一声,叫白瓷将东西撤了,又仔细的梳洗了。 夜很深了,李氏几乎是倒床就睡。 陈望书看着她的侧颜,却是怎么都睡不着。除了拍戏的时候,她这个人独得很,几乎没有同人同床共枕这般亲近的时候。 李氏很爱笑,是以眼角已经出现了一条条的笑纹。她像是在做什么梦,时不时的嘴唇上翘,又时不时的耷拉下眉眼,哀伤起来。 陈望书想,今日说多了旧事,也不知道在梦中,她是在重温年少时的心动,还是再经历了一遍东京城十年前的烽火狼烟。 一宿无眠。 翌日一大早儿,陈望书便起了身,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了熟睡得李氏。 东方的鱼肚泛白,坐在小楼的窗前,整个人都心胸开阔起来。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颜小公爷来负荆请罪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对着咋咋呼呼的木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木槿吐了吐舌头,不过为时已晚,李氏的声音从床帐里传了出来。 “来便来了,何须惊慌?主君归家了么?” 木槿点了点头,又发现李氏尚在帐内,瞧不见她的动作,忙朗声应道,“主君一进门,还来不及端茶盏,颜小公爷后脚便跟进来了。夫人还有姑娘快去看看吧!负荆请罪!” 陈望书有些无语,“负荆请罪有什么稀罕的?史书里头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这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也值当你这么激动?” 木槿的头甩成了拨浪鼓,“姑娘,错了错了!那颜小公爷,背着的不是荆条,那是金条!真正的金子打的,好家伙,巨大一根包也没有包,闪瞎人眼睛了!” “若是叫响马瞧见了,怕不是连人带金都给他撸了去!” 陈望书猛的咳嗽起来,我去!啥玩意?她差点没有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黄金的金?”陈望书再次问道。 木槿点了点头,“没错没错!也不知道颜小公爷谋划了多久,这是早就打好了吧!主君起得够呛的,正指着鼻子骂他呢!” 她正说着,发现陈望书已经小跑进了屋,着白瓷给她换衣衫了。 陈望书心急火燎的,陈清谏骂人跟刀子似的,万一把美人同金子都骂跑了,那她岂不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颜玦行啊!负金请罪妙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五章 什么玩意 陈望书赶到主院的时候,还不够一盏茶的功夫。 李氏连牙都还没有刷,更别提梳洗了过来劝劝自己的夫君,拯救未来女婿了。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子里头一阵摔盆子摔碗的声音。 院子里空闹闹的,下人们都远远的躲开了。显然里头两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你听了他们的壁角,明儿个他们让你没地儿下脚。 陈清谏那嗓子一开,像极了发现午休的时候,班上的学生还在球场踢足球的班主任,那是一通狂吼,“全城人都说,你是个不着调的!我只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虽然你生得……但有你父亲的根在,能糟糕到哪里去!今日一瞧,简直比传言有过之而无不及!官家指婚,我无话可言。可是你……可是你……” 陈清谏的声音发颤,可见已经是怒极! 在屋外听壁角的陈望书赶忙冲了进去,她阿爹摔杯子归摔杯子,万一一个不走运,那瓷片渣子把颜玦的脸给划拉了,那她岂不是要再谋划一场退婚! 太累了! “阿爹!” 颜玦抹了一把脸,可怜巴巴的回过头去,陈望书那张干净的小脸,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他以前不懂什么叫久旱逢甘霖,现在懂了。 他这老岳父,实在是太凶恶了,简直就是书院里最灭绝人性的夫子! 颜玦想着,抖了抖,将身上重得要命的金条挪了个位置,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发自内心的雀跃的唤了一声,“县主!”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女儿听闻阿爹回来了,这不着急过来,不想颜小公爷也在。一大清早的,阿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她说着,给陈清谏倒了一杯新茶,又板着脸对着颜玦说道,“小公爷这是做甚?我们陈家乃是书香门第,你明晃晃的背着这等黄白之物上门……” 颜玦背来的那金条,说它是金条,简直是抬举金条了!这分明就是一颗金光闪闪的摇钱树啊!撇开它金灿灿惹人爱的样子不谈,它长得同陈望书院子里那根爱出墙的红杏,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是没有叶子,显得有些刺拉拉的,是以让人一瞧便想到了负荆请罪四个大字。 陈望书有些遗憾,若是长了叶子,他日落了难,就揪下一片来,落了难,又揪下一片来,当做传家宝传下去,够子子孙孙一直落难的…… 这恶俗的铜臭味,她是喜欢极了!可陈清谏是什么人物?陈家是什么门第? 那是餐风饮露,饿得面黄肌瘦了,还自夸老子两袖清风正在辟谷,转天就要升仙的面子大过天的书香世家啊! 陈望书刚想着,就觉得自己的脸疼了起来。 只听得陈清谏骂道:“他若是真背着一根金树登了门,我还能当他是重视我女儿,夸他一句,留下权当是聘礼了!” 爹!你不应该骂上一句俗气吗! 不对,那陈清谏生的那门子气? “你说你不懂,便不要跳脱,老老实实的不好么?你可知晓这是什么?这是墓葬品,你带着这个登我家门,意欲何为?” 颜玦大惊,蹲下去瞅着那棵发财树看了又看,怎么看它都带着吉祥富贵与喜气,哪里有半点像是陪葬品了? “这个我当真是不知晓!颜玦未经得陈世伯允诺,便擅自求官家给我同望书指婚,乃是犯下了大错。” “本想学那古人,负荆请罪。可颜玦觉得不够虔诚,便去库房里挑选了这个。长得像荆条不说,还十分的贵重,像是颜玦请罪之心。” “颜玦才疏学浅,当真不知晓这个是墓里头挖出来的。这这这……不知者不罪,还望世伯海涵!” 陈清谏一听,越发的恼怒,“好个不知者不罪,就是不知方才有罪。这么基本的物件,但凡有点心的,都能看得出来……你成日里斗鸡摸狗的,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 “你这声世伯,倒是没有叫错。我同你父亲,也算是旧识。且你将要娶我家望书,我为尊长,那也得好好教训你一二。” “今儿个我便把话摆在这里了。你娶了我家闺女之后,若是还敢在外头胡乱招摇,做出什么有损我家百年清誉,让望书在这城中抬不起头的事情来,别怪老夫不客气。” “你若是做不到,那便早日打了那退堂鼓,现在骑快马去宫中,阻拦官家圣旨还来得及。要不然的话,咱们就去御前掰扯一番,看你一大清早的,带了那死人物件送我,到底是何用意?” “但凡你能将老夫说的话,听进去几句,那今日这个罪,不请也罢!不然的话,颜小公爷这是把自己个送上门,连带着这东西,要给老夫陪葬邪?” 陈望书瞧着,心有戚戚,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爹啊,我也没有看出来啊!它身上哪个地方写了是陪葬品啊! 再看颜玦,已经是额头冒汗,两腿发虚!这就是一个惹人怜爱的病娇美人啊! 这是学渣见到有学识的夫子之后,来自灵魂深处本能的战栗! “小侄谨听世伯教诲。” 陈清谏哼了一声,将手背在了身后,“你且随我来,我陈家姑娘也不那么好娶的。” 颜玦见他语气缓和了些,松了口气,方有时间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对着陈望书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的追上了陈清谏,朝着内室走去。 陈望书一瞧,立马贴了上去想要偷听,却是被陈清谏给瞪了回来。 她瞧了瞧缓缓关上的内室门,心中像是有猫爪子挠一般。 怎么办?她实在是想不出陈清谏同颜玦,有什么可以说的。 两人进去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出来。 陈望书百无聊赖的踢了踢腿,只听得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什么金属壳子落了地,还咕噜了两圈。 她低头一看,差点没有咬到自己的舌头。 只见颜玦那厮背下来的“金条”,已经断成了两截儿。 其中的一小段树枝丫,咕噜噜地滚到一旁去了…… 陈望书四下里看了看,心中暗骂了一声擦,立马冲了过去,将那截断掉的树枝丫捡了起来。 难怪是陪葬品,就会糊弄死去的人,做表面功夫,这树枝丫子,竟然是中空的! 绝对不是她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怪力,将这破玩意给踢坏了!一定是它本身就是坏的! 陈望书蹲了下去,将那枝丫子往上戳了又戳,却是怎么都接不上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六章 备嫁 她想着,蹲得更深了些,艰难的抬起那树枝一瞅。同她设想的一样,这东西乃是中空的,是以才会发出清脆的落地声。但里头黑漆漆的,像是深不见底的盲井一般。 并没有藏着什么宝图密卷之类的东西。 陈望书有些尴尬的将那树枝搁回了原地,若无其事的朝着门口看了又看。 门口空荡荡的,李氏一直都磨磨蹭蹭的没有过来。 一会儿功夫,内室的门开了。 陈望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小心的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表情。 颜玦看上去有些茫然,像是迷路的小羊羔;陈清谏平静得像是夫子庙里的石像,眉头都不带动一下,看不出他的心思来。 之前他暴跳如雷的样子,竟像是陈望书自己个幻想出来的一般。 “你先回去罢。一桩一桩的,按照习俗来便是。在大婚之前,不要再随随便便登我家门了,尤其是不能同望书相见,委实不合礼数。” 颜玦迷瞪瞪的点了点头,像是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人一般,乖巧的走了出去,连眼神都没有给陈望书一个。 陈望书瞧着心惊,莫不是她爹得了天山童姥真传,给人种了生死符吖? 还是说她穿的其实不是爱情故事,是鬼故事? 待颜玦走了,陈清谏方才皱着眉头看向了陈望书:“望书今日行事太过莽撞。莫说圣旨还没有下,便是下了,你一日未出嫁,那便是陈家女。哪里有外男来了,巴巴的跑过来的道理?” “罚你出嫁之前一直禁足,好好的同阿恬一道儿绣嫁妆。四皇子归京,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你如今连着陈家同扈国公府,少不了有心人上前试探。” “在家避避也好”,陈清谏说着,有些不自在起来,“我同长宴长歌常年不在家中,你大嫂嫂性子沉稳,太过讲究规矩,虽然尊敬你阿娘,但难以贴心。” “也就只有你……唉,出嫁之前,多陪陪你阿娘罢。” 陈望书一愣,眼眸一动,试探道,“那日张家庄,长歌去见张潮儿了,阿爹当好好教训他才是。女儿若是出嫁了,阿爹可否少在外一些,多归家陪陪阿娘?” 陈清谏面无波动的点了点头,“长歌贪玩好热闹,非士子所为。阿爹已经罚他抄书禁足,待年节方才能回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阿爹也是听命行事。” 他说着,抬起头来,看了陈望书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开了口,感叹道: “颜玦也是个可怜人。” 陈望书一听,这其中有故事啊!她还想多问,陈清谏却是摆了摆手,“有些事情,你该知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晓了,无须多问。且先回去沐浴更衣,一会儿圣旨该到了。” 陈清谏向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在陈家积威甚重,便是陈望书也不敢随便造次。 她想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里的人,一个个的脑壳都是山路十八弯的,指不定说出来的,还是哄骗她的话,倒不如她嫁了颜玦,再自己个查明来得好。 陈望书没有瞧见的是,待她一走,陈清谏立马蹲了下来,将陈望书先前踢断的那根金树枝捡了起来,围着那金树转了三圈,手在空中比划了好些下。 方才确定了位置,径直的走了过去,将这根断树枝,镶嵌在了另一根指头上。 清脆的咔嚓声在屋中响起。 陈清谏面上毫无波澜,又走到陈望书之前弄出的那个断口处,伸出两根手指一掏,夹出了一块绢布来。 这布薄如蝉翼,几乎让人瞧不见。 上头弯弯曲曲的画着一些宛若蚯蚓一般的线条,陈清谏拿起来对着窗外一瞅,那绢布一瞬间,便成了一副地图,他像是瞧出了什么,脸色微变。 将那绢布揣进了袖袋里。伸出手来提溜起地上躺着的金树,便进了内室。 一会儿功夫,他再出来,手中已经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 宫中指婚的圣旨,大约在傍晚的时候来到,时间定得十分仓促,就在下个月的十五,竟是将七皇子同高沐澄的亲事往后头推了推,先办他们的喜事了。 这一下子下来,满城人谁不夸官家疼爱颜玦远胜过自己的亲儿子。 陈望书一接了旨意,便又被禁了足。只李氏忙得团团转的,日日拿着厚厚的一叠单子,由她来选,准备嫁妆。 陈家有底蕴,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等到嫁妆单列了起来,一明一暗两个册子交到陈望书的手中,她才当真有了一种自己是是个富婆,即将包养小白脸的真切感! 人一忙碌起来,时间便过得飞快,很快的便进入了六月里。 兴许因为她不是主角,这些日子平静得让人觉得,她简直就是穿越过来养老的。姜邺辰先前风头太盛,好不容易有四皇子出来挡枪,如今乖觉得像是坐月子一般,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柳缨就更加不用说了,揣着金蛋疙瘩,恨不得为娘的过了一日,肚子里的孩子过了千日,生出来便是个哪吒,将庶长子的地位占得死死的。 而颜玦,像是被陈清谏灌了迷魂汤似的,别说人影儿了,连根毛都没有飘过来过。 陈望书伸出手来,摸了摸踩云生的三只奶猫,这才多久的功夫,先前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家伙,如今生得毛绒绒的,格外好撸了。 “这三只崽儿,倒是没有一只生得像踩云这般威风的,看上去有些憨头憨脑的。” 三只猫儿都是黄花色儿的,当是像了它们那不知道在哪里的野爹! “姑娘你下手轻些,可别摸秃了。这只豆蔻,可是要送给恬姑娘当陪嫁的。撕书是大娘子要养的……明儿个好些人要给姑娘添妆。大娘子交代了,叫我把踩云娘几个搬到她那边去,省得人多受了惊吓。” 陈望书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知了知了。” 她要出嫁了,李氏颇为不舍。那日过来一瞧,说这三只小猫儿,其中有一只脑壳上的毛特别浓密,像极了陈望书刚出生的时候,便硬要了去,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思书。 本意是好的,可几日下来,随着这小奶猫好啃书的名声在府中越传越响,思书便成了撕书! 白瓷见木槿久劝不动,笑道,“姑娘明儿个能收好些宝贝呢,若不早些歇了,怕不是数钱都要数得手软呢……” 陈望书一个激灵,顿时高兴了起来,“哈哈,睡睡睡,把我的大箱子准备好,我看她们哪个好意思抠抠搜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七章 添妆(二更) 翌日一大早儿,天刚刚蒙蒙亮,陈望书便起了身,先是围着花园疾走了一大圈儿,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胡乱的练了一通拳脚,差点儿没有把杏树叶子打落满地,才压住了自己的兴奋之色。 上辈子虽然她也有钱,想要买什么买不着? 可这种不劳而获的美妙感觉,她只在家中房屋拆迁的时候体会过。那滋味,值得人久久回味! 待白瓷给她上了妆,陈望书便又是那个贤良淑德,笑不露齿的陈望书了。 屋子里凉悠悠的,主院那边早早的便送来了冰盆子,还有一些新鲜的果蔬,木槿一大早儿,便去荷塘里采了还带着露水的荷花,插进了素瓶里。 陈望书刚用完朝食,便迎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听便是三叔母钱芙蓉。 钱芙蓉依旧穿得像是天边的艳阳,花枝招展得亮瞎人眼,“我们望书平日里装扮得太过寡淡了些,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应该什么显眼穿什么!看今日这身红,可真是太好看了。这么俏的姑娘,我可真舍不得,恨不得自己个娶回去!” 陈望书闻声看了过去,赶忙起了身,陈家所有的女眷,都到齐了。 钱芙蓉同李氏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太太,身后跟着大嫂子姚氏还有陈恬。 老太太听着钱芙蓉的话,笑得合不拢嘴儿,“平日里夸你会说话,也不看看你今儿个说的是啥。罚你给她多添些嫁妆,做叔母的,可不能小气。” 钱芙蓉霸气的叉了叉腰,“母亲这话说得,我姓什么?我可是姓钱的,姓钱的人,怎么会小气!望书可瞧好了,三叔母今日送你一个能生金蛋的母鸡。” 她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的薄纸来,递给了陈望书,陈望书好奇的打开来一看,顿时咋舌起来,钱芙蓉果真大手笔,竟然送了她一家主街上的铺面,这可是有钱都买不着的。 “这铺子你好不容易得了,留给长昀多好!”李氏瞧着,乐得合不拢嘴儿,谁不喜欢女儿受重视。 钱芙蓉眨了眨眼睛,“我不怕,大嫂可比我富有多了,等赶明儿我家昀哥儿娶媳妇,我再搁你那讨回来!” 她说得逗趣,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李氏显然同她十分亲近,拍打了她几下,“母亲您看看,看看这个不吃亏的!” 老太太笑了出声,拄着拐杖落了座,从一旁的掌事嬷嬷手中,接过了一个匣子,递给了陈望书,“都是些老物件了,我以前的陪嫁,如今你戴着,不时兴了,也就留个念想。” “祖母啊,不偏心,你同恬姐儿,一人一匣子,你打开看看。” 陈望书接过匣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有头点地出大糗,这哪里是什么珠宝匣子,这里头搁的是铁块吧?这匣子下去,能把人开秃噜瓢了! 老太太瞧着她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陈望书打开匣子一看,满满当当的,都快挤得溢出来了。老太太没有撒谎,这些应当都是她当年的陪嫁首饰,但时隔这么多年,依旧十分的好看。 甚至带着一副岁月沉淀独有的美。 陈望书拿起一副耳坠,轻轻的摩挲了两下。 老太太一瞧,面露怀念之色,“没有想到,你一眼就瞧中了这个。这个啊,是当年你祖父送给我的,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滴墨珠,就要滴下来了一般。” “因为样子独特,好些人见了我就问……我那会儿刚嫁进门不久,脸皮薄得很,颇为不好意思,便把它收在箱笼里了。待到再翻出来的时候,年纪大了,反倒是戴着不合适了。” 陈望书一听,忙拿起那耳坠,递给了老太太,“这是祖父送给您的,我不能要。” 老太太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陈望书的手,“放心吧,你祖父好送礼,隔三差五的就送我,我那还有好些呢……若真是舍不得的,也不能送你。” 陈望书无语的将手收回来,为什么她添妆的大好日子,要吃别人的狗粮! 李氏瞧着陈望书,却是眼眶一红,亦是递给了陈望书一个匣子。 “阿娘,咱们得明儿出嫁的时候再哭,今日哭了,明儿个就没有眼泪了!”陈望书见她眼泪就要掉下来,忙说道。 李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你这个促狭鬼,阿娘的眼泪,都憋回去了。这是我出嫁的时候,陪嫁的一套头面首饰,给你了。” 陈望书心中暖暖的,李氏已经给了她好些了,这不过是明面上的。 嫂嫂姚氏同陈恬乃是平辈,都不用送什么贵重之物。姚氏给添了一对镯子,陈恬给添了一根发簪。钱芙蓉又替陈长昀给陈望书添了一对玉佩。 一家子人说了好一会儿热闹话,老太太便领着李氏同钱芙蓉出去了,只留下了陈恬。 今儿个给陈望书添妆,要来好些外客,不是她们光在这里坐着的时候。 不会儿的功夫,来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陈家兴旺,七大姑八大姨平日里瞧不见影儿,到了办喜事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都冒了出来。陈望书乃是长房嫡女,嫁的又是扈国公府,来的亲朋好友,要比寻常喜事时多得多。 陈望书瞧着那渐渐填满的箱笼,差点儿没有崩住,笑不露齿?我现在只想叉腰哈哈哈大笑,露出满嘴的牙齿! 她甚至想,若是她同颜玦结了离,离了结,就这么往来几回……次次都收添妆礼,岂不是要发家致富,踏上成为大陈首富的康庄大道? “你今儿个添妆,便是没给我下帖子,我也自己个来了。进门的时候,碰见了你隔房的姐姐,这一瞅,竟是发现她同我要送你的东西撞了。嗯……你该认我当姐姐才是!” 陈望书正听着吉祥话,突然之间,听到这柔中带刀的声音,惊喜的抬头一瞅,果不其然,来的不是秦早儿又是哪个? 秦早儿高昂着下巴,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她一旁站着的,乃是脸色有些僵硬的三皇子妃陈喜玲。 秦早儿走了过来,给陈望书添了一支双鱼簪,绿油油的,若是插在男子头上,那绝对是寓意极深。 她说着,瞥了一眼三皇子妃身后的女婢捧着的锦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八章 秦早儿 陈望书一瞬间便明白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 现在整个临安城的人,都觉得她嫁给颜玦之后,一定会绿到发光,满头翠绿,没有一根黑色头发能够幸免! 毕竟颜小衙内恶名在外,不说后宫佳丽三千,那集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位简直不要太理所当然,哦,不对,应该是六位,毕竟“绿”已经被陈望书霸占了,刻在了脑门上。 陈家二房惯常同大房有龃龉,送个绿油油的簪子明里恭喜,暗地奚落她,那是正常之事! 可是秦小娘子,咱们第二次见面,你咋地还千里迢迢主动上门内涵了!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二人竟然因为谁比谁送的更绿这个问题,对上了! 陈望书简直就无语了。 秦早儿显然是初生牛犊虎得很,也不管三皇子妃未来能成大事,直接笑道:“您怎么不打开来,送给望书呢,这不满屋子里的人,都瞧着呢!瞧三皇子妃给堂妹添妆,是何等豪气!” “我同她这是第二回见,也就在首饰匣子里,选了个水头过得去的。这鱼簪儿同旁的不同,水头好,那是游鱼,寓意年年有余;若是水头不好,那眼珠子白花花的,那边是死鱼。” “毕竟只有死鱼,才翻白眼珠子呐!” 三皇子妃见她越说越离谱,闹得周围的人都瞧了过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贵族的小娘子,就算心里头扎小人了,面上多半都客客气气的,哪里像眼前这位……像是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的人似的,抓了泥巴便往人脸上糊。 她抿了抿嘴,笑了笑,将女婢手中的锦盒一推,“即是撞了,万万没有道理叫望书有两件一模一样的首饰。这对手镯,便与妹妹添妆了。” 三皇子妃说着,又看向了秦早儿,“这添妆讲究的乃是喜气,添的是心意,秦家妹妹莫要太过较真了。” 秦早儿瞧了瞧那镯子,乐得露出了几颗牙齿,“既然如此,那你干嘛要换?” 她的话音一落,屋子里有些人便忍不住,暗暗的笑了起来。 三皇子妃一梗,讪讪的笑了笑,端了茶水,自是坐在一旁生气去了。 待她一走,秦早儿一把挽住了陈望书的手,吐了吐舌头,“怎么谢我,我给你多捞了嫁妆傍身!一根破簪子,换了这么好的一对手镯,便是你堂姐自己个,也得肉疼。” 陈望书乐开了花,她也瞧出来了,就这手镯,便是买一打簪子都绰绰有余了!她的确是赚大发了,这般想着,看秦早儿都觉得亲切了好些。 “你同她又没有什么过节,何苦来得罪了她?” 秦早儿摇了摇头,“早晚要对上的,与其暗戳戳的针锋相对,不如明刀明枪的。颜玦同四皇子交好,她是三皇子妃,定是怎么看你都不顺眼。” “你待她客气,她还当你怕了她。” 她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总是自作主张,若是做得不好,你莫要恼我。我就是瞧不惯她,拿那个白眼珠子的鱼咒谁呢!” 她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来,递给了陈望书,“这个才是我送你的,那小鱼簪,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物,我故意气她来着,你一会儿记得偷偷还我。” 陈望书一愣,慌忙点了点头,打开那锦盒一看,里头装着一把袖弩,一看便十分的精巧。 “扈国公府同我家一样,都是武将。府里头定是有好多三大五粗的婆子,听不懂人话,受了歹人指使,想要挟制你。到时候你不要怕,尽管射她们。” “来了个下马威,他们知道你是个狠人,便不敢欺负你了。” 陈望书伸出手来,摸了摸那小弩,“怎么用?” 秦早儿将那小弩拿出来,比划给陈望书看了,见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眨也不眨的,弱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陈望书询问的看了她一眼。 秦早儿笑了笑,“我外祖家在曲阜,姓孔的,也是读书人。早些年瞎了眼睛,选中了我阿爹那个渣男。我阿爹事事听从祖母的,从不站在我娘那边。” “我娘一个娇小姐,同武将府那是格格不入,样样都不合心意。嫁来这么些年,只得了我一个女儿,更是被我祖母不喜。在我八岁那年,郁郁寡欢的去了。” “后来我阿爹,又去讨了我姨母。” “我想了一宿,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个送给你。我小时候常用的。如今大了,都改用这个了!” 秦早儿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陈望书笑出了声,也举起自己的拳头,同秦早儿对了对。 她眨了眨眼睛,对着秦早儿低声说道,“我也不是好惹的。谢谢你了。” 秦早儿一愣,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开心的笑了起来。 “来来来,我就搁这儿坐在,看谁好意思明枪暗箭的,我脸皮又厚嗓门又大,直接说她。看谁羞得抬不起头。”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太监便走了进来,他显然是认识秦早儿的,瞅着她的时候,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即朝着陈望书走了过来,“恭喜县主,贺喜县主,太后娘娘给县主添妆了!” 说话间他抬了抬手,一群小太监抬着一长溜儿的嫁妆,进了门。 陈望书愣了愣,心中乐开了花,怕不是那日她那超绝的演技起了作用,官家这是在给她补偿呢!她还没有提刀子割肉,人家的肉便自动送上门来了! 有了这么一出,陈家顿时沸腾了起来,闻讯来给陈望书添妆的人,陡然又增加了好几拨。 待宴毕之后,陈望书的小楼,几乎都没有下脚地了。 秦早儿当真说到做到,一整日便在陈望书身边眼睛圆鼓鼓的盯着,瞅着她这虎视眈眈的样子,阴阳怪气的人,还真的绝了种,一个都没有出现,整得陈望书失望。 她准备好的大戏,竟然是没有派上用场。她果然是穿来种田养老的罢! 待太阳落山的时候,秦早儿方才告了辞,“今日来的那个小太监,不是太后身边的,乃是官家身边伺候的。我阿爹虽然官职不显,但却是在御前的。” 她轻说一句,又讨回了自己绿油油的小鱼簪,插回了脑袋上,领着自己的嬷嬷,大摇大摆的走了。 白瓷在一旁将今日的添妆造册,注意到陈望书的目光,轻声说道,“秦姑娘是个妙人儿,姑娘你很喜欢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六十九章 大婚前夜(加更) 直到用晚食的时候,陈家一家子人都还没有齐全。 陈望书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瞅着院中晾着的那满当当的箱笼,心中豪情万丈! 贵族家的姑娘都有田庄有铺子,吃喝简直就包圆了。这么些宝贝若是光留着混吃等死,然后传给下一代,未免太过无趣! 若是拿来造反,“陈望书捅了七皇子一刀子,大声喊道,这是你爹给我那根簪子的回报!七皇子气绝,一血!” “陈望书的手下射了柳缨一箭,她大声喊道,这是你婆母给我的那根玉如意买来的神箭手,不用感谢我让你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神乎其技!柳缨气绝,双杀!” “陈望书的夫君勒得官家要断气,她大声喊道,这是你娘给我的嫁妆,你给我的指的夫婿!不用感谢我让你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官家气绝,三杀!陈望书正在大杀特杀!” 陈望书想着,笑出了声,“系统,待有那日,你可要这般播报。” 许久没有出现的系统,这次回答得却是极快,“清平夜西湖不清平,仁义郎随手救贵人。”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认真了起来。 今夜竟然是有系统任务的,所谓系统任务,那便是同书中的主线剧情有关系的大事件。这个故事围绕的主角是七皇子同柳缨,那么意思便是,今晚在西湖将会发生血战。 七皇子将要救下一个人,而这个人未来将会对他大有助益。 敌人实力的增长,便是对己方实力的削弱。 陈望书想着,立马拿出了今日秦早儿送给她的小弩,藏在了袖中,又唤了木槿来,取了帷帽,刚走到小楼门口,便撞见了一脸笑意的李氏。 “我的儿,怎么这般晚了还要出去?你阿爹让你禁足,你可是忘记了?再说明儿个便是大婚之日,天不亮便要起身梳洗打扮……门上都落了锁了,可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陈望书摇了摇头,将那小弩藏得深了些,一把挽住了李氏的手,摇晃了几下,娇嗔道:“阿娘,一想到明日便要出嫁,女儿心中惶恐得很。” “大舅那般疼我,来信也说要我好好相夫教子。这做人闺女轻快,做人媳妇便难了。是以女儿想去西湖边泛舟,松快松快。我很快便回来的,保证不会让阿爹发现的。” 李氏一听,眼睛亮了几分,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一会儿阿娘给你望门。我嫁给你阿爹之前的那晚上,也跑出去玩儿了。一口气掏了十八个鸟窝,方才平静些。” 陈望书一梗,谁想掏鸟窝啊,她想去掏人心窝! “阿娘你可真好!”陈望书说着,真心的蹭了蹭李氏的手臂。 李氏揉了揉她的脑袋,“都要出嫁了,还撒娇呢。便是要出去放风,那也得先把正经事给办了。你随我上楼来。” 陈望书心急如焚,暗骂系统不早些通知,总是临门一脚了,方才当那事后诸葛亮,简直是可耻! 李氏拉着陈望书又上了小楼,将人全都打发出去了,方才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这里头啊,是阿娘给你压箱底的东西。阿恬同你一样都在说亲,我明面上不好太越过她去,若是对比得狠了,难免会有人说我们欺负孤女。” “哦,这些都是老太太想的,再三叮嘱我的,不然换了阿娘的意思,定是什么好的都想给你。我的嫁妆,给我闺女,有何不妥当?” “你同你祖母,到底是隔着一层,比不得阿恬。她也不想想,你嫁的是扈国公府的小公爷,去了那边是嫡长媳,搁在高门大户里,那就是未来的宗妇。阿恬嫁的是寻常人家。” “若两头一样,她是丰厚了,丢的都是你的脸。好在宫中给添补了些……”李氏说着,不满之意都挂在了脸上。 她说着,将那盒子的搭扣打了开来,“这里头啊,都是些田庄铺面什么的。其中有个蛐蛐生意,不好拿到明面上说。你兄弟们都不想要,颜玦好这个,阿娘便一并给你陪嫁了。” 陈望书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什么蛐蛐?” 李氏骄傲的抬了抬下巴,“蛐蛐你不知道么?阿娘当年走南闯北,别的功夫没捞着,却是养得一手好蛐蛐,个个都是常胜将军。这买卖的掌柜的叫李升,是我家的家生子,十分忠心。” “你若是有什么要办的,尽管吩咐他。也给你陪房了。” 陈望书有些发懵,不是……阿娘你到底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李氏说着,将那盒子合上了,“你自己个慢慢看便是。还有这个,你拿好了,莫要叫人看见了。” 陈望书一低头,便瞧见自己个腿上多了一本发黄的小人书…… 她清了清嗓子,快速的将那小人书同压箱底的盒子一并收到了箱笼里。 李氏瞧着,眼眶一红,她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明儿个事情多,阿娘不一定能同你说上什么体己话。只有一句想同你说的:莫听旁人的,什么以夫为天,我的儿,当以己为天。” 陈望书点了点头,李氏又擦了擦眼睛,便没有多言了,只轻轻的拍了拍陈望书的肩膀,“你早去早回,莫要太贪玩了。叫木槿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我知晓了阿娘。” 李氏一把扯过一旁的帷帽,替陈望书戴上了,亲手牵了她到角门去,叫那婆子开了门,又叮嘱了自己个身边的贴身丫鬟,在那角门候着,方才放心的回了主院。 陈望书无暇顾及太多,直奔西湖而去。 待到了那头,方才傻了眼,这西湖这般大,哪个晓得七皇子在哪里,又有那个晓得,那根不起眼的贵人草,长在哪个坟头? 她正想着便隐隐听到了刀剑相接的声音。 陈望书立马惊醒起来,她搓了搓小手,拉着木槿便寻了处隐蔽之地躲了起来。 她这到底算是欧皇,想什么来什么?还是非酋,走哪里都有血光之灾? 若是今夜她被人砍杀了,那明日颜美人会便宜哪个乌龟王八蛋! 陈望书听着不远处乒铃乓啷的声音,心中开始懊悔起来,她手无缚鸡之力,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做幕后恶人,咋一时激动,来这边捡漏了! 她想着,扯了扯面前的草,将自己隐藏得更深了些。 不多时,声音便越来越近,一个像猴一般的人,蹦跶而起,像是要捞月亮似的,嗷嗷而来。在他的胸口,明显的被人扎了一刀,鲜血直流。 陈望书面无表情的挥了挥小手,嘿,兄弟!明儿个大婚,今夜咱都挺忙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章 路边杂草 颜玦蹦跶得急,像是瞎了一般,直接引着身后的人,朝着陈望书这边奔来。 陈望书无语凝噎,这厮祸水东引,生怕她不暴露,是想明日娶个牌位进门? 她心想着,却是动也不敢动。 她不会功夫,脚步比会轻功的人重得多,刺客能够伤了颜玦,那必然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她便是跑,也跑不了多远,倒不如以静止动。 陈望书想着,手已经放到了小弩的搭扣上,聚精会神的盯着来人,一旁的木槿,更是早就拔出了她惯用的弯刀,蹲在草丛中。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有七个黑衣人,在追杀颜玦。 这七人都拿着长剑,将颜玦团团的围住了,行动进退井然有序,一看便是长年在一起训练的人,摆出的乃是陈望书从未在武侠剧中见过的剑阵。 颜玦捂住伤口,脸色惨白如纸,像个猴儿一般的蹦跶来蹦跶去。 嗯,美人便是动作像猴儿,那也是个美猴王。 陈望书心中赞叹着,想起钱芙蓉说过的,颜玦一人斩杀十三人的丰功伟绩,心中顿时宽慰了不少。虽然形式紧张,但颜玦当是能够应付的。 那么,传说中的贵人在哪里? 她一开始的第一个念头,觉得那贵人想必就是颜玦,所以他虽然武功盖世,却还是受了伤,为的就是给姜邺辰一个救人的机会。 可是转念一想,却是不对头,颜玦是反派,怎么可能是男主角的贵人? 那么贵人另有其人,应该尚未出现才对。姜邺辰要救人,想必也来了这么,蹲着看着局势。 陈望书想着,悄悄的移开了视线,朝着四周扫了过去。 湖边的风轻轻的吹来,吹得草丛沙沙作响,影影约约的,还能够听到画舫上歌姬的唱曲声。 陈望书看了一圈,并没有瞧见任何人影,她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又换了个方向,再看了一遍,这下子倒是叫她瞧出了端倪来。 在绿油油的杂草里,趴着一个穿着绿色袍子的中年人,他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一只手握着放在地上的钓鱼竿,另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抖得像是在筛糠一般,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尿了。 感受到了陈望书炙热的视线,那个绿袍子的路人甲,瞳孔猛的一缩,脚一抽,咣的一下踢响了装鱼的木桶。 那桶里头的鱼,受到了惊扰,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刀剑声中响起了一道呼痛声。 陈望书扭头一看,心中一惊。 她想象中的颜玦大杀四方,宛如魔头屠城一般一边倒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他又受了第二道伤,右手手臂被割了道口子,鲜血顺延着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了手背上。 这剧本才刚刚开始,剧情就这么激烈了么? 这城中哪里突然来了这么多武林高手,便是她知晓的,颜玦都已经受伤两次了。照这样下去,不等姜邺辰出手,颜玦就自身难保了啊! 那人见已经暴露,赶忙站起了身,哭喊道,“各位大爷饶命,我就是过路的,在这里钓个鱼,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各位大爷饶命啊……”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这个人看上去当真跟路边的杂草一般,平平无奇的。看上去也很没有骨气,属于敌人一打过来,还没有张嘴,他就要自己个变节的人。 这样的人,真的是七皇子姜邺辰的贵人么? 不过也是,主角的贵人,不都是什么藏在戒指里的白胡子老头子,路边偷鸡吃的叫花子,还有悬崖下的养蜜蜂的小姐姐么? 是个像杂草一般的路人甲,也不组为奇。 那七个人,像是机器人一般,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其中打头的那个,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甩了过来,绿衣路人甲惨叫一声倒地没有动静了。 风吹了过来,杂草随风摇曳。 陈望书觉得自己个的呼吸声,都要小了几分,这些人,是当真的杀人不眨眼的。 这虽然是一本言情小说,却并不安全,她也可能随时像这个路人甲一般,倒在草丛里。 陈望书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叫你贪心想出来捡漏,如今不得收场了。 她想着,看向了颜玦。 颜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紧紧的咬住了唇,一脸震惊之色。 陡然之间,他朝着陈望书看了过来,他的手一抖,拔腿就跑,朝着与陈望书相反的方向奔去。可他一动,那七个人便又团团的围了上来。 陈望书心头一震。 她果断的看向了木槿,木槿一脸疑惑,甚至有些茫然。 “你能杀几个?”陈望书比划道。 木槿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迟疑了片刻,又加了一根。 这下轮到陈望书茫然了,莫非木槿才是比颜玦更牛的武林高手? 但木槿不是吹牛的人,陈望书心中有了几分底气,她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又指了指自己的小弩,秦早儿这弩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她也不知晓。 但是既然让她在后宅里用,那估计最多是跟麻醉针似的,戳晕一个就不错了。 她打倒一个,木槿打三个,剩下三个,颜玦应该能行…… 她想着,果断的拨动了机关。 与此同时,木槿抄起弯刀,便要冲过去。 可她一站起来,却是愣住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人亡。 木槿一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姑姑……姑娘……你一弩下去,全……全死了……还有小公爷!” 陈望书也傻眼了! 我去!秦早儿送她的这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 可是大姐,这玩意这般猛,你得早说啊!你瞅瞅,她一按下去,八个人全倒了! 其他人死了也就死了,可是颜玦……她这是谋杀亲夫啊! 陈望书一个哆嗦,轻轻地唤了一声,“颜玦……” 风吹过来,轻悄悄的,雅雀无声。 只能够听到远处的歌姬,咿咿呀呀的唱着靡靡之音。 陈望书有些欲哭无泪,等了一会儿,依旧是没有人回答。 倒是身后的那个绿色路人甲,弱弱的发出了声音,“救……救救我……女侠救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一章 断人机缘(加更) 救你个屁! 虽然她急吼吼的出来,就是想要挡了七皇子姜邺辰的机缘,抢先救下这个绿油油的贵人。 但如今是什么局面! 陈望书想着,赶忙冲到了颜玦身边,将他翻了过来,正准备去探他鼻息,便瞧见颜玦睁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 她脸色一变,满是焦急与担忧,轻颤着说道,“那小弩我也是头一回用,我瞄不准,不想会射中你……如今……如今该如何是好?” 颜玦眨了眨眼睛,用余光瞟了瞟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陈望书乖巧的听了话,转身朝着离他们最近的黑衣人走去。 那黑衣人仰面躺在地上,恶狠狠的盯着陈望书看,除了眼珠子,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根。 陈望书的眼睛,像是看死人一般,冷漠的看了回去,哪里还有之前看颜玦的半分温情。 她以前演过一个女杀手,便是这般看人的。 黑衣人一愣,天底下竟然有这般两幅面孔的人! “木槿,咱们先找绳子,将这些人全都捆起来,不然的话,一会儿万一他们又动了……” 陈望书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木槿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啊,姑娘,你咋不早说呢!我瞅着这些人,既然要杀小公爷,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啊!” “还有啊,他们都见过姑娘你的脸了,今日姑娘你一打八,他们定是要报复回来的。于是我把他们都咔嚓了,现在就剩你脚下那个了……” 陈望书身子一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虽然演过女杀手,当过女魔头,可作为一个和平时代的人,别说杀人了,鸡都没有杀过……木槿不是书香门第的丫鬟么,怎么杀人跟切瓜似的…… 木槿的弯刀滴着血,她走到了陈望书身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姑娘,这个要杀吗?还是留着给小公爷拷问?” 陈望书回过神来,忙跑到一旁的绿色路人甲那儿,寻摸了一根绳子,递给了木槿,“先将他捆好了。” 这小弩她算是明白了,就跟麻醉枪似的。戳了人之后,人能听,却口不能言,简直就是任人鱼肉。 她心中有许多疑惑,但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她想着,走到了颜玦身边,问道,“你身上有金疮药么?” 颜玦乖巧的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怀中,陈望书瞧着,心都化了。这不就是乖乖躺平了,任她蹂躏么? 不对,任她医治! 她的脸微微一红,轻声说了句得罪了,便将手伸到了颜玦怀里,像是被烫着了似的,快速从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来。 “是这个吗?” 颜玦又眨了眨眼睛。 陈望书伸出手来,撕开了颜玦的衣衫。这是她第二回做了,显然熟能生巧,动作十分的流畅。颜玦的胸口伤得很深,还在流血,但流出来的血迹是红色的,应该没有中毒。 兴许是那弩的作用,他脸眉头都没有皱,应该没有感觉到疼痛。 陈望书松了口气,下手快了几分,将颜玦的中衣撕成了条儿,替他包扎了起来。 除了这一个伤口,还有手臂也在流血。 陈望书擦了擦手上的血,替颜玦清理了伤口,然后再洒上了金疮药,却是发现,他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头,下手用了几分力气,疼得颜玦嘶了一声。 陈望书立马手忙脚乱起来,“啊,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随即她又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你能发出声音了。” 颜玦一愣,张了张嘴,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但是千真万确在好转了。 陈望书垂了垂眸,看来同她想得没有错,这小弩里射出来的针,来效快,去效也快!她要称霸武林的梦想,怕是实现不了了! “你应该很快就能够活动了。那边有个人也受了伤,我过去瞧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夜……实在是罪过。” 陈望书说着,抿着嘴站了起身,绕开了地上的黑衣人,走到了那绿色路人甲身边。 路人甲躺在地上,像是一个翻了壳的老乌龟。 “女侠,救我!” 陈望书皱了皱头,蹲了下去,同样是粗布麻衣,平民百姓的麻衣能用来当磨砂纸使,而眼前这人身上的绿袍子,则是婴儿的尿布,柔软得很。 再看他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果然是一个吃多了半夜不在家睡觉,出来装穷的贵人! “第一种,我打你一弩,你就跟他们似的,不怕疼了,然我给你拔刀止血;第二种,我用马车送你去医馆。你看你选哪个?” 路人甲想起之前一弩八命的场景,一个寒颤,弱弱地说道,“我觉得我还撑得住……” 陈望书点了点头,并不劝解。 左右这人既然是等着被人救的,那她就死不了,他们是应该快些走,因为再不走的话,七皇子就要过来捡机缘了。 她想着,便听到颜玦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黑影快速的奔了过来,他一言不发的扛起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最后一个幸存的杀手,嗖得一下,又奔走了。 那速度,快得几乎让人只能看得到残影。 陈望书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了颜玦。 靠!这厮身边跟着护卫,还是能够唤来帮手?不管是哪一条,为何不早点叫出来,被人捅刀子很好痛快么?若是刚刚那个小弩不行,他们就都挂了,全剧终好吗! 颜玦看出了陈望书的疑惑,艰难的站了起身,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是我阿娘留下来保护我的人。但是他一般只负责善后,并不出手护我,除非我当真要死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路人甲,不知道何时,这人已经晕了过去。 此刻不是问话之时,待她明日嫁过去了,自然会慢慢知晓。 “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颜玦问道。 陈望书小脸一红,“我阿娘说,明日我便要出嫁了,今夜里最后一个人自在一下……可没有想到……” 颜玦笑了起来,“这说明我们有缘分。”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那个黑衣人又冲了回来,这回不同的是,他驾了一辆马车。 颜玦对着陈望书挥了挥手,指了指路人甲,“我会找人救他。这里我来善后。木槿你快护送你家姑娘回去,今夜之事,切莫对外提及。” 木槿点了点头,将弯刀收回了鞘中,“姑娘,咱还散步去不?” 待他们走后不久,七皇子骑着马来到了这里,他四下的看了看,除了风还有草,什么也没有?我是谁?我吃多了为何要来这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二章 三大疑点 陈望书当然不会继续晃悠,且不说李氏等着门呢,万一她晃荡着碰着了七皇子姜邺辰。 那人家还当自己的男主光环万丈高,她陈望书还对他念念不忘,新婚前夜愁苦想要投湖自尽呢……那岂不是污了她身为长辈的一世清誉。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飞快的奔回了府中。 夜已经深了,陈家的宅院附近的小巷子静悄悄的,只偶尔有打更人,路过吆喝几声。 守门的婆子打着盹儿,听到了她们的声响,忙开了门。木槿从怀中掏出了个钱串子,塞到了那婆子的手中,“妈妈辛苦了,快些回去歇着吧!今夜西湖边可真热闹,姑娘瞧着高兴呢。” 婆子本就是李氏身边的贴心人儿,两头拿了赏赐,自然是高兴得很,“姑娘高兴就好,那老婆子便先回去同大娘子禀告了。你快伺候姑娘回去歇了,明儿个一早,还得早起呢。” 木槿点了点头,扶着陈望书,快步的上了小楼。 小楼里静悄悄的,粗使的丫鬟婆子,都已经歇了。 白瓷坐在床边做着针线活计,见陈望书进来了,忙将针线放进了篓子里起了身,“奴去给姑娘打水沐浴。” 陈望书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了下来,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倒满了水,咕噜噜的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紧接着,她便掏出了袖袋里的小弩。 白天的时候,看了觉得它平平无奇,像是一个精巧的摆设,如今再看,陈望书简直觉得自己端着的是一把神狙! 比狙还猛,人家狙只能一次杀一个!这个一次倒八个,就是有点敌我不分…… “姑娘,这弩的针我都给你收回来了。你瞅瞅看,跟补衣服的绣花针似的,不过是中空的,应该是里头放了厉害的药,类似于麻沸散之类的那种药,要不就是能够麻痹人的蛇毒。” “这东西以前闻所未闻,秦姑娘尽然就这么送给姑娘了。” 陈望书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这小弩,这是她今夜发现的第一个疑点。 秦早儿的父亲,虽然是武官,但一直都在御前护卫,上一回上战场,怕不都是十年前南下逃亡的时候了。 虽然他也算是身居高位,朝中重臣了。可陡然提起这个人来,只能用平平无奇,毫无存在感来形容。 应该是当年,侥幸的随了圣驾南下,要不就是官家还在潜邸的时候,便是旧部了。 在城中,像这样的官员不胜枚举。 初初建都临安的时候,官家发放官位,那跟开仓放粮似的,恨不得连跟着他一道儿南下的鸡,都封上一个神鸡大王。 这么厉害的武器,若是秦家祖传的,那么秦将军不会这般无名;秦早儿年幼的时候,用这个弩机,也震慑不了府中的牛鬼蛇神。 那么弩机是哪里来的?秦早儿可是说,她的母亲,出自书香门第…… 弩机珍贵,这种能够让人麻痹的药,更是珍贵。若是这玩意能够量产,陈望书想着,都激动起来。 到时候还用什么麻药啊,直接放沾血封喉的,搁战场上一突突,别说东京城了,连北齐人的老巢,都能够给他端了。 到时候她当了皇帝,就颁一道圣旨,以后不能管皇帝叫官家,只能叫爸爸! 这么一想,陈望书简直是通体舒坦,感觉打通了任督二脉! 可是,弩机到底是哪里来的,还有秦早儿为什么随随便便就给了她?为什么是她? 还有第二个疑点。 陈望书抬起头来,看向了木槿,眉头轻轻一挑。 “亏得我还拿你点迷香手抖的事情笑话你,今儿个你下手当真是干脆又利落,若非有你,怕不是那药效一过,咱们都回不来了。” 木槿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她睁大了眼睛,认真的看着陈望书道,“我当初被选到姑娘身边,是发过誓的,我的命就是姑娘的,便是拼死也要护得姑娘周全。 陈望书心头微微一震,不是每个人都是影后影帝。 木槿的眼神炙热又坚定,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她当真能够为了陈望书豁出自己的性命去。 可是在陈望书的记忆里,木槿就是一个府中分配下来的丫鬟罢了,虽然她平日里待她很好,从来不苛刻人。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为什么她这般忠烈。 木槿不是普通的丫鬟,白瓷也不是。 那么以前的陈望书,是普通人么? 陈望书心中敲着边鼓,转移话题道,“你觉得颜玦的功夫怎么样?” 这是陈望书心中最大的疑惑。 因为钱芙蓉说的,颜玦小时候便能够一连斩杀十三人,并且能轻功水上漂,又有大反派光环加持。 在她的心中,颜玦不是东方不败,那也是欧阳锋。 可今日一见,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 颜玦一来的时候,胸口已经受了伤,不存在什么故意藏拙给她看之类的事情。那么……从未见过功夫如此差的反派大boss! 她是外行,可木槿不是。 木槿一听,立马精神抖擞起来,“姑娘,我正要同你说这事儿呢!咱们家未来姑爷,未免也太弱了些。我们这些打小习武的,哪个不敬佩扈国公?” “可说句不该说的话,小公爷简直比不上扈国公的一根毫毛!” 她说完,见陈望书没有恼,胆子又大了起来,“姑娘,不是我说,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你想想看那日秦姑娘说的……武将家粗鲁,姑娘你弱不禁风的,万一被人欺负了……” “那小公爷要是武艺超群,我打不过他,那岂不是护不住姑娘你了!现在好了,看他今日把式,同我半斤八两的,他若是敢欺负姑娘,我就直接揍他!” 陈望书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补充道:“别打脸。” 木槿以为她说笑,咯咯的直乐呵起来。 她笑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姑娘,我觉得小公爷的武功路数怪怪的。动作怪异不说,还不怎么流畅……怎么说呢!” “河渠,河渠姑娘知道的,就像是河渠积淤被堵住了,咱们放的孔明灯,总是走走停停的,没有办法顺风顺水的流下去……” 木槿说着,猛的一拍脑袋,跳了起来,“姑娘,我知晓了,定是有人要害他,在教他练武功的时候,故意练了错的招式!要不然的话,扈国公的儿子……” 陈望书恍然大悟,她就说,那样的美人,怎么轻功跳起来跟个猴儿似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三章 成亲(求首订) 从未见过如此搞笑绝伦的轻功。 如果说孙悟空翻跟斗,像是被风吹走的纸片人;那颜玦的轻功,那就像是人类返祖,从石头缝里蹦出了一只野猴子。 明明好看得很,可就是没有仙气,一股人猿泰山气息,自带着拍胸脯的特效同嗷嗷叫的音效。 这当真不是陈望书猴眼看人猴,实在是他那轻功跟蹦床似的。 而且大晚上的,将整个临安城当成了一个大蹦床,一下子蹦到这里,一下子蹦到那里。这不是脑子有缺的人,干不出这样的事! 经木槿这么一点拨,陈望书舒坦了。 书中不常有这样的情节么?反派偷学武功,结果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之后,反倒神功大成,成为了一代奇葩。 颜玦大概就杵在这个走火入魔前的关卡上,这时候乃是武力值的低谷,很快就要触底反弹得道升天了。 “姑娘,水已经准备好了,奴给替你宽衣吧。” 白瓷备好了水,走进来一瞧,发现陈望书早已经趴在床沿边儿,呼呼大睡了。 她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她家姑娘心真大,明儿个要大婚了,今儿个夜里,还睡得着。若换了旁的人,少不得的激动又紧张,翻来覆去的。 白瓷挑暗了灯,又给陈望书点了一炉安神香,方才轻轻的掩了门出去了。 …… 翌日一大早儿,陈望书是被全福夫人唤醒的。 “县主,县主,今儿个是你的大好日子,该起身了。” 全福夫人的声音有些发干,人都说她好命,公婆俱在,儿女双全,得了天大的福气。京城的贵族们婚嫁,都爱请她,久而久之,甚至连她姓甚名谁都不记得,只唤她做全福夫人了。 她送了这么多新嫁娘,这还是头一遭瞧见不紧不慢还在赖床的。 不是说着陈家乃是书香门第,家中女儿个个都循规蹈矩么? “大娘子,县主还没有醒呢!”全福夫人见陈望书闭着眼睛翻身坐起,惊呼出声。 李氏一瞧,忙摸了摸陈望书的脑袋,哈哈的笑道,“我家闺女,今儿个就要出嫁了,在娘家多睡一会儿怎么了?不误了吉时就成。” “再说了,她不是已经醒了么?都坐起来了,就是眼睛小!” 全福夫人一梗,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眼睛小得都合缝了? 她刚想说话,就瞧着陈望书闭着眼睛站起了身,像是额头上开了第三只眼睛似的,快速的走到了铜镜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全福夫人捂住了嘴,她这是头一回见陈望书,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眼睛竟然真的这般小!毕竟,没有人能闭着眼睛走路不是! 陈望书打了个呵欠,乖巧的坐在镜子跟前,揉了揉眼睛,转头笑道,“叫夫人见笑了,昨儿个一宿没有睡好,今儿个想着要离开家舍不得,这不便耍孩子气,多赖了一会儿。” 她说着,轻声低语道,“也就是最后一回了。” 全福夫人心中一揪,被糊弄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这县主方才是个聪明人!全福全福,全个屁!谁不想公婆早逝,夫君早死! 等你们日日晨昏定省,给公婆洗脚,给夫君纳妾的时候,就知道,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去! 她想着,快步的走到了陈望书跟前,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县主生得可真好看,端庄大气,便是不梳妆,也没有人敢小瞧了去。” 陈望书笑了笑,没有说话,却是闭上眼睛打起了盹儿。 她以前做演员的时候,没日没夜的拍戏,也就是趁着化妆的时候,小睡一会儿了。 今儿个她得留着气力,同颜玦大战三百回合,不养精蓄锐,那是要输给狐狸精的! 全福夫人也不嫌她贪睡了,手脚轻快的便给她梳妆打扮起来。饶是她麻利得很,等到全套穿戴好,也已经是半上午了。 陈望书转着手中的团扇,听着远远的爆竹声,整个人的架势都端了起来。 输人不输阵! 一大早儿的木槿便来报,说扈国公府今儿给足了她脸面。颜小公爷的迎亲队伍,要绕着临安城闹上一圈儿。到处发喜饼同麻糖,简直宛若全程欢庆。 跟着他一道儿迎亲的,有四皇子同八皇子不说,还有好几个城中有名的公子哥儿。那阵仗一摆出去,不说人品啥的,就说脸同家世,那绝对花见花开。 姑娘看了想抢亲,大娘看了想还童,叔爷瞧了想变身! 爆竹声忽远忽近,锣鼓声震天,玩龙舞狮的一路闹腾下去,整个临安城像是到了年节似的。 那爆竹声越近,陈长宴的脸便越黑。 他坐在陈望书跟前,红着眼睛,黑着脸,已经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时辰,喝了三壶茶水了。 陈望书以扇掩面,不是她讲礼仪,她是怕陈长宴喷口水。 “你去了扈国公府之后,莫要害怕。若是论钱财,咱们也未必就会输给他们;若是论官位,虽然眼前差些,但是往上数几代,咱们也是不输了。” “官职高,太过扎眼,并非是长久之计。你嫁过去了,要劝颜玦,不要太过招摇,成为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说起肉中刺,大兄再三叮嘱了,你手娇嫩,平日握笔都会勒出红印来。” “在用他们家的桌椅床榻时,要格外小心,不要被刺扎了。武将家没有我们这般精细……说到精细,吃食上我也十分的担忧,叫阿娘把你最喜欢的厨娘带过去,这样你才吃得惯。” “但也莫要因为我家的吃食好,便随便送给别人尝。吃死了是小,要是寻你麻烦,那就是大事了。你心地善良,又热心肠,不代表别的人,便都这么好心。” 陈长宴絮絮叨叨的说着,一旁的陈长歌终于忍不下去,两眼一翻,“你这么舍不得,怎么不去打死了颜玦那厮,这样阿姐不就不用嫁过去了么?” “就是你把四书五经,各朝史书,我陈家家谱都搁着背了一遍,一会儿人不还是要来迎亲的么?我瞧着嫂嫂都要去寻郎中看耳朵了,怎么着的,你想让我阿姐,也聋了?” 陈长宴一听,火气来了,“我说话声音小,怎么会聋?” 陈长歌呵呵一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因为听得起了茧子,把耳朵堵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四章 拦门 陈望书一下子没有崩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好在有团扇遮面,不然的话,就轮到她喷口水到陈长宴的脸上了。 陈长歌对着陈望书眨了眨眼睛,又对着陈长宴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陈长宴被他气乐了,一把抢过陈望书手中的团扇,追着陈长歌便揍了起来。 “你皮痒痒了是不是,现在看你长大了,大兄便不揍你了,你倒是忘记小时候你们两个淘气,大兄一揍揍一双了。” 陈长歌抱头鼠窜,嘴上不饶人,“可劲儿吹吧!你怕不是在梦里揍的我们。倒是我同望书,还把你气哭过呢!” 他说着,便瞧着陈长宴停下了脚步,低下了头。 陈长歌一瞧,慌了神,忙讨好的跑了回去,“大兄大兄,我错了,我不该提这事儿的,你揍吧!只不过阿姐今日出嫁,好不容易上了妆,好看了一回……” “你还是别揍她了,省得打落一层灰!” 陈望书一听,抬脚便踹,这厮简直太欠揍了。 陈长歌想躲,却被陈长宴一把抱住了,“望书,可劲儿打!” 陈长歌一瞧,陈长宴一脸笑意,哪里有半点生气伤心的样子,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大兄,你竟然会诓人了!” 兄妹三人闹了好一阵子,还是李氏进来,一人给了一拳,方才安静了下来。 陈长宴想来也知道自己啰嗦,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大兄就是什么都不放心。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回来寻大兄说。” 他说着,又指了指陈长歌,“若是同大兄不好直说,那你便同小弟说。他脸皮厚,自然是会告诉家中的。” 陈望书鼻头一酸,倒真是有些伤感起来。 在她模糊的记忆里,陈家本来也不是这般和睦的。在东京城里的时候,所有的陈姓人都住在一条街上,尔虞我诈那是常有的事。 可兴许是因为李氏心宽,又没有那么多规矩,她生的几个孩子,却一直是极其亲密的。只是后来年纪大了,都有了自己的秘密,便不似从前一般,在一块儿玩了。 时间一日日的过,哪怕走得再远,兄妹的感情,却一直都还是在的。 “嗯,放心吧,我脸皮厚着呢,保证不会让自己受一点点委屈。倒是你们,若以后私房银子都叫人管住了,没事,尽管来寻我。” 陈长宴吸了吸鼻子,站起了身,“走了走了,一会儿该来迎亲了,咱们还得去拦门去。” 陈长歌一听,没好气的也跟着站了气来,“拦什么门啊,叫颜玦作诗么?还是对对子?山青对水秀,还是柳绿对桃红?” 陈长宴拍了他脑袋一下,将他拽出去了。 待他们一走,屋子里便涌进来一大群人来,都是些陈家的姐姐妹妹们,唯独一个扎眼的,便是秦早儿。 秦早儿对着陈望书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一直在门前看着呢!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前头牌坊那儿了,马上就要来了。” “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便也夸一夸颜玦了,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 陈望书笑了出声,“你夸得挺好。” 秦早儿抬起了下巴,“那可不,我惯常不怎么夸人,他这是沾了你的光了,要不然的话……算了,我不说了。” 陈恬瞧她有分寸的闭了嘴,可算松了口气。 添妆的时候,她便已经见识过这位的口无遮拦了,若是还来一次,她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今日陈望书大婚,她身为嫡亲的堂妹,那就算是半个理事的人了。 陈望书感受到了她的忐忑,轻轻的拍了拍陈恬的手背。 就在这时候,爆竹声已经近在眼前了。 兴许是因为打架陈家人一起上都打不过颜玦,吟诗作对扈国公府一家子都写不过陈家的扫地婆子……拦门的陈家兄弟们,也就是随随便便的走了些过场,嘻嘻哈哈的便糊弄了过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颜玦便已经到了陈望书的小楼前。 二房的陈喜萍一马当先的拦了门,“衙内给的喜钱若是太少,我们可是不开门的。” 她的话音刚落,房门口塞进了一坨金子来。 屋子陡然静寂了一瞬间。 说是一坨,半点没有冤枉它,因为它当真,就是一坨金疙瘩。 陈喜萍伸手一拿,那坨金疙瘩像是会数数似的,哗啦啦的散开来,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小金子,屋子里又惊呼起来。 屋子里的姐妹们,一人分一块,恰恰好,不多不少的。 这下子,不等陈望书开口,陈喜萍已经大手一拉,果断的开了门了。 先前还在心疼金子的陈望书一抬头,颜玦便撞入了她的眼帘。 他生得高瘦高瘦的,满身都是少年气!穿着一身大红袍子,额头上依旧系着同色的发带。为了喜庆,那发带上绣了祥云纹路,在额心还加了宝石,英俊又贵气。 那发带像是自带了反派气场似的,总是呼啦啦的飘着。 颜玦站在那里,逆着光,笑眯眯的看着她。 陈望书再次感慨,活了两辈子,当真是头一回看到生得如此好看的人,不管是眉眼还是嘴角,亦或者是鼻梁,都是按照她所设想的长的。 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她不知道别人眼中的颜玦是美是丑,亦或是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可是在她的眼中,这简直就是大自然,不对,颜玦他爹娘的鬼斧神工,劈出来的最完美的小人了。 颜玦缓缓地朝着陈望书走了过来,行了个礼,“县主,荷香满园之时,颜玦来了。” 陈望书一愣,想起了她说狮子头里该加些藕丁,颜玦便说藕香满园的时候,便是她嫁过去之时。没有想到,竟是提前了些。 她心中乐开了花儿,却是以扇掩面,娇羞的低下了头。 反派死于话多是至理名言,反派死于暴露得太早,亦是每一个阴阳大师都牢记的准则。 美人尚在碗里,还没有到肚子里,那她就是不可以暴露的。 颜玦瞧着,果然欢喜,加快脚步迎了上来,媒人忙起手,让乐人都吹吹打打欢快起来。 陈望书跟在颜玦的身侧,用余光瞟着他。 离得近了,方才发现他的额头上生了一层薄汗,想来是伤势未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五章 打板杀青(三更)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颜玦悄悄的伸出手来,勾了勾陈望书的小手指。 陈望书一个激灵!这还没有拜堂呢,狐狸精不要让她就地正法! 她脑袋懵懵的,也不知道怎么地,便到了主院。 陈清谏坐在上头,一脸的无喜无悲,看上去像是要马上发考卷进行测试的班主任;李氏眼中泛着泪光,嘴角却是带着笑意,一见到二人进来,险些就想要站起身来。 而老太太同钱芙蓉则是坐在下手,笑盈盈的看着众人,那才真是一脸喜气。 再有那费了牛鼻子劲也想不起来是哪一房的亲戚,咧着大嘴巴子看着热闹,叽叽喳喳的说着陈望书嫁妆之丰,谈着颜玦给喜钱时出手之阔。 陈望书演出嫁的戏码,没有一百场那也有八十,可没有一次,让她如今的真情实感。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并非是在书中,而是真正的出嫁一般。 颜玦牵了陈望书拜别父母,她那一跪下去,李氏的眼泪便唰唰的流了下来,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陈望书瞧着心酸,眼眶亦是红了。 她若是嫁去了扈国公府,虽然也能偶尔回来,但到底不似之前一般,住在家中了。旁的人她都可以不管不顾,可唯独李氏…… 那是真真的待她掏心掏肺,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都捧到她的面前。 陈望书真的很幸福吧,有这样的母亲。 不像宋清……若是宋清的母亲,也这般好,该有多好。 陈望书有些恍惚,便听到陈清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嫁去了颜家,要好好的孝敬尊长,照顾夫君。要时刻得记住,你是从我陈家嫁出去的闺女,别人欺不得,辱不得。” 陈望书一愣,不是……爹啊,你最后一句在说啥呢!背错台词了吧,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陈清谏脸色未变,又可有可无的补充道:“当然了,你也不能欺人辱人。” 他说着,看向了颜玦,“那日你许下的承诺,可记牢了?我陈清谏旁的不行,记性可是很好,一字一句的都刻在脑袋里了。你日后要好好待望书,多读书,不要堕了你父亲的威名。” 颜玦一个激灵,唯唯诺诺的点点头,乖巧得像是一只鹌鹑。 来喜宴看热闹的人,瞧着都啧啧称奇。 不说旁的,就颜衙内那个不着四六的德性,搁官家面前,那都是吆三喝四的不成体统,怎么到了陈清谏跟前,像是书院里的乖学生。 这难不成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待父母交代完,那中人便开始唱词,乐人又呜呜啦啦的奏起乐来,陈望书觉得,他们奏的乐一定是哀乐,要不然她听着怎么就想哭呢! 不用演,眼泪便唰唰的往下流了下来。 颜玦将她送上了马车,自己个在前头骑了高头大马,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朝着扈国公府而去。陈望书出身大户,嫁的又是扈国公的嫡长子,那嫁妆一眼看过去,几乎看不到头。 沿街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陈望书一上车便拿帕子擦干了眼泪,她在陈家不好拆家,如今要去扈国公府大展拳脚了! 这么一想,精神都抖擞了。 “你说若是我将这马车皮给拆了,寻那看热闹的人,一人收一个大子儿,能发达吗?” 木槿一听,摇了摇头,“那肯定是不能的,姑娘忘记了,上回有人抓了个老虎,给笼子关了起来,看一次三个大子儿呢。咱又不是母老虎。” “再说了,就咱们小公爷那个名声,指不定这些人,都是他发了铜子儿,请来撑排面的。姑娘咋还倒收钱呢!” 陈望书一梗,她是该觉得自己个被小瞧了,还是该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迎亲的车队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很快便到了扈国公府,陈望书下了马车,以扇掩面,乖巧的跟在颜玦身侧,全程听着中人发号施令,完美无缺得像是个被输入了指令的机器人。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陈望书听着这话,宛若听到了杀青打板的声音。 到了这一步,在大陈朝而言,就算是礼成了!打这一刻起,颜玦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孙猴子再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指心了。 木槿同白瓷一左一右的将她扶进了房中。 颜玦的小院,名唤武德院。在扈国公的北面,单独开了一个角门,方便他进出。 院子里空闹闹的,连树都没有一棵,只有一个小型的演武场,但上头的兵器都已经锈迹斑斑的,练力气的石锁都落了灰,一看主人便很少练武。 “白瓷给我松了腰带,换身轻快的衣衫,再把咱们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先前哭得倒是有些饿了。” 说话间木槿撩开竹帘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姑娘,小公爷院子里的人倒是不多。一个叫允植,是在他身边贴身跑腿的小厮,跟着小公爷的时间不长。” “另外有两个嬷嬷,一个姓宋,一个姓姚,看着都不是好相与的;两个大丫鬟,一个叫珍珠,一个叫茉莉,这两个是打小就在跟前伺候的。珍珠是太后娘娘赏赐的,茉莉是国公夫人安排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还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陈望书自顾自的用完了点心,又用了厨房送来的喜宴,吃喝梳洗完毕了,颜玦方才带着一身的酒气,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个看上去十分眼生的小厮,有些不耐的扶着他的手,任由他东倒西歪的。 陈望书看在眼中,这个大概就是伺候不久的允植了。 “把他交给我,你下去罢。” 那允植将颜玦一推,草草的行了礼,快步的走了出去。 陈望书发誓,她瞅见了这厮的白眼儿! 陈望书想着,同情的看了一眼颜玦,喂,大兄弟,你装过头了啊!扮猪吃老虎不是这样干的啊,人家直接就把你当猪收拾了啊! 待门一关,颜玦先前还迷茫的眼神,顿时清亮了起来。 他拿起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咕噜噜的涑了口,方才对着陈望书傻笑起来。 “娘子可真好看。” 陈望书嘿嘿一笑,“这句话当是我来说才是。” 颜玦一愣,倒是没有想太多,给两人斟了酒,又牵起了陈望书的一指头发,同自己个的头发缠在一起,手脚麻利的打了个同心结。 随即拿起一把剪刀,将这头发剪了下来,装进了他早就准备好的香包里。 “玦满心欢喜,从今日起,卿卿便是我家人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六章 绝不能怂 “头发也能做成毛笔。”陈望书瞅着那个香包,下意思的说道。 待一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在口胡些什么呢?明明气氛正好,不用撒花摇烛,就能春宵帐暖。 可她却想着她被砸死之前,刚去看过塑料闺蜜生的娃儿,那娃儿的胎毛,便被做成了毛笔。 颜玦一愣,找补道:“望书你不愧是出自书香门第,竟然想得这般雅致。” 陈望书哈哈一笑,拿起酒壶斟了酒,亮晶晶的看着颜玦的脸,务必要将那令人心神荡漾的气氛找补回来。 她绝对不承认,临门一脚,她有点怂了。 虽然她自诩风流影后,天天口嗨要养娱乐圈最好看的小鲜肉,可一直口嗨,一辈子口嗨。 就这就这?养他们她不容日日对着镜子养自己个! 颜玦还是头一个。 陈望书稳了稳心神,看着颜玦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绝对不能怂!正所谓一招定乾坤,今夜便是决战紫禁之巅,选出谁是当家做主之人的关键时刻! 她想着,端起酒盏,娇羞的递给了颜玦,微微低头,露出了她修长又白皙的脖子。在颜玦接盏的时候,她的小手指轻轻的从他的手心中划过,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痒难耐。 若这还抵挡得住,那颜玦就不是柳下惠,他是个太监! 颜玦却是小手一抖,那杯盏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陈望书低头一看,好在杯子是银的,摔不烂!这交杯酒是有毒还是咋地! 颜玦讪讪的笑了笑,拿过酒壶,忙给自己再倒满了,端起了酒杯。 陈望书拿起酒杯,娇羞的同颜玦共饮了交杯酒。 这酒刚一下肚,陈望书便觉得一股火腾的烧了起来,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咱们安置吧”,那句话含在嘴中,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便听到颜玦苦笑出声,“望书,有些话我得同你说。” 这下轮到陈望书愣住了,我了个去,颜玦双目清明,像是快要入定的老和尚。 这厮莫不是中看不中用,还是练了什么葵花宝典九阴真经?现在和离还来得及么? “你好男风,娶我只是掩人耳目?是四皇子,还是八皇子?”陈望书问道。 颜玦噗的一下,还没有完全吞下去的酒喷了出来,他擦了擦嘴角,奇怪的看了陈望书一眼,回答道:“绝无此事!” 陈望书放了心,“那是誓死追随什么行首娘子?娶我只是做摆设?” 颜玦挠了挠头,不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当然不是……” 他说着,拉起了陈望书的手,压低了声音,“你忘记了,昨儿个夜里,我受了重伤……” 陈望书一听,恍然大悟。 她瞅着颜玦今儿个活蹦乱跳的,还当没什么大碍!再说了,以前他们演电视剧的时候,别说就这了……便是只有一口气了,那都要留下个遗腹子! 陈望书嘿嘿一笑,收回了天马行空的脑洞,“你不用这般小声说话。就你房里那几个,都叫我打发开了。你且放心,这屋子里周围都是我的人了。” 颜玦一听,长长的松了口气,捂住胸口,脸都皱成了一团。 “娘子替我瞧瞧,今日大婚,不能叫人看出端倪来。林叔给我扎了针,林叔就是昨日替咱们善后的那个。一天没有换药,怕不是血同布都粘在一块儿,一走路就扯着疼。” 陈望书也轻轻的松了口气,算了,来日方长,反正美人也铁板钉钉是她的了。 除非是她自己个喜新厌旧,否则颜玦想要另寻他人,那只有一个办法,自己个躺在棺材里出去。 当然了,关键是,口嗨王者头一遭上阵,还是有点怂。 颜玦此刻已经脱了外衣,露出了白色的中衣,果然如同他所说一般,血迹都渗透了出来,看上去硬邦邦的,已经干涸了。 “啊!疼!”颜玦喊道。 陈望书翻了个白眼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的口中塞了一条毛巾,“忍着点,一会儿就不疼了!一个大男人,不要叽叽歪歪的!” 颜玦疼得满头大汗,当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不是,他家娘子不是整个京城里最贤惠的人么?咋塞毛巾的姿势这般顺溜,像是做过千百回山大王了一般…… 还有昨日,颜玦想着,一个激灵,觉得同椅子接触的部位有些疼。 昨儿个他没有好意思说,陈望书一弩下去,扎他屁股上来,回来之后,还是林叔拿吸铁石给吸出来的…… 当时他只想着自己人来了可太好了……今日再一想,不对啊! 你见过哪家的大家闺秀,一发八人倒地的? 陈望书替颜玦重新清理了伤口,上好了药,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他震惊又疑惑的表情。 陈望书呵呵一笑,轻拍了一下颜玦的肩膀,从箱笼里翻出一件白瓷做的中衣,扔给了颜玦,颜玦伸手一接,这才没有直接啪在他的脸上。 “要杀你的人是谁?是你那个继母,还是那位?你想同我说的话,不光是你受伤之事吧。” 陈望是说着,在颜玦对面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她觉得,此处应该点上一支烟,可惜没有。 陈望书想着,手势熟练得夹起了一根山楂条,做戏做全套!气势上面不能输! 她可是没有忘记,她同颜玦都是反派,有共同的敌人姜邺辰同柳缨。就算是感情不成,那买卖也得在,直接掰扯清楚了,也省得相互试探。 万一他们还没有试探清白,便被人团灭了,岂不是冤枉。 颜玦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望书,“我的院子里,你怎么看?” 陈望书咬了一口山楂条,“一塌糊涂!除了你提过的那个嬷嬷,还有不能随身伺候的林叔,没有一个是你的自己人。” “小厮打心眼里瞧不上你,就差骂骂咧咧了。珍珠是宫里头不放心你,茉莉是后娘不放心你。至于那两个婆子,一看便是惫懒的,待你也不上心。说上一句孤家寡人,不为过。” 颜玦苦笑出声,“娘子火眼金睛。我也不知道要来杀我的人是谁,可能是主院的那位,也可能是宫里头的。我不争不抢,只想平安度日,可他们还是容不得我。” 陈望书呵呵一笑,不坦诚了吧!还装,还装,你还装! 你要是想安稳度日,那我的梦想还是世界和平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七章 苍天亡我 当谁不会装似的! 陈望书眼眸一动,惊讶的睁圆了眼睛,“可不是,我阿娘也同我说,平平淡淡才是真。” 颜玦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说来惭愧,我在暗中观察了娘子很久,发现娘子心地善良,有勇有谋不说,还贤淑又大气。当真是只有世家名门的多年的底蕴压身,方才能够养出这样的姑娘来。” “我父亲一直都在战场上,从未享受过一日宁静;母亲更是在山上为匪,狼狈度日。平平淡淡,真的才是最幸福的事!” 陈望书一听,猛的站起了身,从头到脚将颜玦打量了一遍,看得他心里发毛的别过头去。 陈望书脑子快速的转了一圈,一万头草泥马在心中踏过,震得整个世界都嗡嗡作响! “系统,你给我滚出来,绝对不打死你!” 系统这回倒是没有躲,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也没有问……再说了,你不是光看脸么……” 陈望书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自问坑人无数,可这是头一遭被人坑了个彻底。 系统虽然没有直说,但确实证实了她那飞出天际的猜想! 回想她初遇颜玦,就大大的有问题了。 颜玦这厮在城中臭名昭著,乃是好色之徒。潘金莲一棒子同西门大官人砸出了一段露水姻缘,她陈望书不说国色天香,那也是美人一个,一棒子,怎么也得砸回一个笑脸吧? 颜玦当时一脸懵,当做无事发生就走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应该有的表现。 他装了那么多年,身边的小厮还不是自己人,当时是在酒楼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但凡是个聪明人,都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加深一下自己“纨绔”的印象。 她当时惊讶于颜玦的美貌,没有想这么多。 再有她来的头一天晚上,颜玦像是个猴子一样,兴奋的在城中蹦来蹦去的。 这也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反派boss的表现。什么练功走火入魔,什么性子跳脱都是狗屁!这分明是一个麻瓜突然会了魔法,一个走狗屎运的小子,突然得了大师必生内功真传,一个平头百姓家中突然拆迁后的表现啊! 若是她穿到了一个有轻功,一蹦三米高的女侠身上,怕不是也迫不及待的出来试试,恨不得蹦到皇帝脑壳上把,把他给薅秃了! 颜玦他极有可能,跟她一样,早就换了一个芯子了。 “颜玦他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对吧?他有系统吗?知道这是一本书吗?”陈望书问道。 系统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起了一回作用,“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有系统。” 陈望书无语凝噎,她想要大佬带飞,结果眼瞎找了个猪队友拖累!这简直是苍天看到她是满级大号屠杀新手村,看不下去了,故意要亡她啊! 难怪颜玦矛盾得很,他明明不能够暴露出自己武艺高强,却还是三番两次的跟个猴儿似的炫耀轻功;明明小时候都能够一连杀死十三人,武艺绝伦,如今却被七个人打得落花流水! 昨儿个夜里她就应该看出问题来的,木槿杀人宛若切瓜,她看了心惊那是正常的,可是颜玦是杀人如麻的反派,他当时怎么也那么震惊? 分明就因为他也是一个没有杀过人的弱鸡! 陈望书欲哭无泪,那怎么办,日后他们两个要造反,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上!不!娘子你上! 这么多问题,她当时沉迷于颜玦的美貌,没有想这么多! 陈望书越想越气愤,想来她那么分层次的演技,也全都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她虽然装贤惠,但打马球还有官家遇刺的时候,她都几次三番的暗示了颜玦,自己也是一个厉害角色,为的就是出嫁之后,两人商议一起把姜邺辰打哭的时候,她能多几分筹码。 万万没有想到…… 这个猪队友,他分明眼中只看到了贤惠两个字吧!想着自己是个衙内,日后吃穿不愁,妻子贤惠又有钱,能够为他纳美妾打点内宅……若是上天有恩德,让那些人不要再来追杀他就更美妙了。 这简直就是所有寻常男子梦想的咸鱼人生。 陈望书看着颜玦的脸,恨不得摇着他的脑袋,质问他,你这么想要平平凡凡,对得起你那张不平凡的脸吗! 真真是美色误人! 还有早前,秦早儿同他相亲,这厮压根儿不是故意戏弄她,背前人旧诗!他是压根儿想着这无朝无代的,自己个随便背一首诗,就是文豪了吧! 哪个晓得,简直是在李白面前背床前明月光…… 陈望书越想越是心碎,这蛛丝马迹少了美人的遮掩,那是越看越多…… …… “娘子,娘子……”颜玦说着,伸出手来,在陈望书的面前晃了晃! 他的双目亮晶晶,因为之前才换过药,脸色有些惨白…… 陈望书瞧着,捂住了脸! 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好看!若不是这张脸,她定是要将这厮揍得亲妈都不认识他! “没事,你娘说得没有错。”陈望书没好气的说道。 颜玦笑了起来,他忍着疼站了起身,从箱笼里翻出来了一对玉镯子,递给了陈望书,“这是我阿娘留下来的。嬷嬷说,我阿娘得到这个的时候,说是好物件,要传给未来的儿媳。” “这个送给望书你!这门亲事,是我颜玦高攀了,日后我一定好好的待娘子!” 他说着,俯下身来,将这对手镯,轻轻的戴在了陈望书的手腕上。 陈望书勉强忍住没有翻白眼儿,“安置吧!” 颜玦摸了摸脑袋,有些想不明白陈望书怎么陡然火冒三丈了,他看了看那床榻,自觉自己窥探到了真谛。大婚之夜他受了重伤不能行事,任新娘脾气再好,也难免胡思乱想,心中膈应! 他想着,走到了床榻之前,拿起了一把匕首,准备划拉了滴血在那元帕上。 陈望书一瞅,又是火来了,“你嫌自己个血多么?之前不是流了那么些么?” 颜玦惊讶的捡起之前陈望书扔在地上的带血的绷带,“会流这么多血?” 陈望书简直被他气乐了,“那是血崩吧!” 她说着,走到床边,没好气的夺过绷带,趁着血迹未干,在那元帕上糊了糊。然后将这玩意儿往角落一扔,胡乱的脱了衣衫,往床上一趟。 颜玦摸了摸鼻子,怎么办,他觉得他家娘子,脾气有点了不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八章 打猪变虎 陈望书躺在床榻上,面朝着墙,若她的眼睛能喷火,现在系统都能被她给烧融了。 屋子里的红烛跳跃着,四周都是颜玦惯有的清冷的香。 陈望书忿忿的拍了拍墙,差点儿没有把手给拍折了,她伸手一摸,好家伙!这墙金光灿灿的,竟不是贴的布,而是包的真金! 陈望书无语的翻了个身,再一看,好家伙,床帐上镶嵌着硕大的几颗明珠! 她气鼓鼓的又翻了个身,面朝外,一眼就瞧见了刚出耳房里洗漱出来的颜玦。 他穿着雪白的中衣,因为受了伤不方便系带子,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了好看的锁骨。头发梢上沾染的水珠,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那冷冽的熏香,因为他带来的热度,顿时温暖了起来。 陈望书不用伸手摸,都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夭寿啊! 陈望书最后一次翻了身,把头埋进了软枕里! 也难怪颜玦不思进取!金钱美人环绕,糖衣炮弹包围,她都有些把持不住,甘愿一辈子就这般混吃等死得了。 “枕头底下搁了玉如意,小心硌着脸。”颜玦轻声说道。 靠!连最后一个方位都没有放过! 陈望书没好气地伸手一掏,发现那枕头下头,不光是有玉如意,还有一些吉祥如意的小金镙子,她数了数,一共有十个,图案花样各有不同。 “放这个做什么?” 颜玦脸微微一红,“之前拦门的时候,我给了旁人金疙瘩,瞧你两眼亮晶晶的,便寻了这个来。别人有的,娘子怎么能没有。” 陈望书一梗,系统给我上呼吸机! 还有,咱们两个不是绝世大反派吗?深夜里脸红红是个什么纯情校园剧! 不等系统说话,颜玦已经上了榻,兴许是伤口太深,他躺下去的时候,闷哼了一声。 这一下,让陈望书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反正也不能吃,再好看有啥用! 颜玦像是想要炫耀武功似的,抬脚一钩,将被子勾了过来,一床盖在了陈望书的身上,而另外一床,这是盖在了他自己个身上。 陈望书无语的闭上了眼睛,这么能耐,你咋不去天桥卖艺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旁的颜玦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是强撑了一日,已经到了极限。 陈望书瞥了一眼他好看的侧脸,果断的转身面对着那俗气的金包墙,绝对再不能被美色所误! 事到如今,她同颜玦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且不说她自己刨了个巨坑,设计颜玦求了圣旨指婚,本是想要套牢美人,可如今连自己个也套牢了。 官家指婚,哪里那么好和离?就算和离了,万一那个挫人再一脑抽,再乱牵一次红线……与其嫁给丑人,不如老老实实的在颜家吃香的喝辣的。 再说了,甭管颜玦芯子里换成了什么人,颜家自身的势力还是在的。既然他驾驭不了,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待她做了女帝,呼风唤雨,颜玦在后宫当米虫,岂不是皆大欢喜! 陈望书想着,又觉得两人真的是天作之合!一对骗婚的王八羔子! 再看颜玦这个人。她思来想去,应该是在她穿过来的时候,甚至在她穿来之前,颜玦便已经过来。至少她接触的,始终都是同一个人。 那么抛开书中的人设,现在的颜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望书快速的分析起来,首先这人一定长得也不丑,不然的话,拥有了颜玦的脸,还不每日啥事也不干,沉醉于照镜子? 其次,不老!不然做不出猴子蹦的事! 第三,有贼心没贼胆,行首娘子生辰他不是也没有去?而且毫无经验。 第四,聪明的很,心机城府统统有,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能够哄骗过周围的人。 陈望书想着,可算是松了口气,这么看来,还有得救,至少不是朽木不可雕也。 而且,陈望书偷瞄了一眼颜玦,就凭这张脸,不能救也得救! 待她日后拿着小皮鞭,日日鞭挞,猪都能够抽成老虎了! 就这么迷迷瞪瞪的想着,再一睁眼,已经是天亮了。 陈望书打了个呵欠,看了看旁边,颜玦的一只胳膊搭在她的小腹上,睡得正酣。 陈望书想着院子里生锈的兵器同落灰的锁,抬脚便想将他踹下去习武,可想着那伤,只能遗憾的让他继续松快几日了。 “该起了,今儿个不是还要去敬茶么?” 陈望书轻轻的踹了颜玦一脚,颜玦睫毛抖了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知道了!” 都成亲了,不用忍了!陈望书使出了自己的洪荒之力,搓了搓颜玦的脑袋毛,简直可爱到化了! 颜玦被揉得晕头转向的,茫然的坐了起身,而陈望书却是不知道何时,已经到铜镜前去梳妆了,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梦到有人把他薅秃了! 两人梳洗完毕,主院的嬷嬷便一摇三摆的来了,她生得一张国字大脸,那四条边,像是用尺子画过了似的,格外规整,让人一见难忘。 “玦哥儿同县主可算是醒了,大娘子等很久了,老奴先收帕子。哎呀,这帕子上的血怎么……” 陈望书呵呵一笑,精神大振。她正嫌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有人就迫不及待的,想给她下马威了,也不晓得,到底谁给谁下马威。 她想着,从匣子里选了一根珠花递给了白瓷,“嬷嬷说的哪里话,我们早就梳洗好了,左等右等,都不见嬷嬷过来。这不头发拆了又梳,梳了又拆的……又不敢贸贸然上主院去……” “万一扰了母亲清梦,那可就罪过大了。” 她说着,转过身去,看向了那床边拿着帕子嬷嬷,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嬷嬷,这元帕有什么问题么?还是说扈国公府有什么祖传的规矩,譬如要求元帕上的血,流出一个颜字?” “唉,不知者不罪。若是有这样的规矩,嬷嬷应该提前把母亲的元帕,借给我学习学习的,我也好照着流血不是……” 屋子里鸦雀无声,那嬷嬷目瞪口呆,僵硬在了原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七十九章 下马威 “噗……”一旁喝着茶的颜玦,没有忍住,噗了一地的水。 那嬷嬷仿佛陡然梦中惊醒,偷偷的打量了一番陈望书,讪讪地笑道,“县主说笑了,这人怎么控制得了血怎么流……” 陈望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认真的盯着嬷嬷看了看,“若母亲天赋异禀,那望书身为儿媳妇,定是要努力追随的。” “嬷嬷说话还带大喘气的,可是有疾?我认识几个女医,个个都是好本事,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她说着,再也不看那嬷嬷,直接站起身来,走到了颜玦的身边,“走罢,别让母亲等得急了,到时候她责怪这位嬷嬷办事不利,磨磨蹭蹭的,那就不好了。” 这下轮到颜玦发愣了,他咋觉得,他家娘子身后带着风雨,这是要翻天覆地呢? 颜玦的小院离主院甚远,陈望书走出了一身薄汗,方才进了门。 颜家人口简单,即便是长子大婚,扈国公亦是没有从边关回来瞅上一眼,只有扈国公夫人一人,独掌乾坤。 同陈望书想的寥寥几人的场景不同,屋子里坐得满满当当的,也不知道从哪里陡然之间冒出了这么一群牛鬼蛇神。 不等扈国公夫人开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便开口责备道,“玦儿同县主怎么能叫长辈久侯?未免太过跋扈一些。” 陈望书询问的看向了颜玦:这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 颜玦清了清嗓子,“这是三叔公。” 陈望书恍然大悟,扈国公一人得道,定是全家鸡犬升天,打秋风的人穷亲戚,多多少少都来认亲了。 为啥她能断定是穷亲戚,那自然是这些人,没有一次,出现在城中的宴会上,显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扈国公夫人自己个想要扮贤惠,倒是弄了这么一群人,来给她下马威。 陈望书眼眸一动,乖巧的行了礼,“三叔公教训得是,望书初来乍到,未经母亲传唤,不敢贸然前往,怕扰了母亲清静。” “这尊敬长辈,晨昏定省,乃是晚辈该做得。那望书明儿个起,便寅时来给母亲请安。” “寅时?鬼起得来哟!”三叔公旁边坐着的一个胖胖的老妇人惊呼出声,见陈望书看过来,又快速的捂住了嘴。 “这位当是三叔母罢”,陈望书一本正经的说道,“武将之家,寅时闻鸡起舞;学文的人,譬如我兄长,那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都晨起读书。” “身为妻子,夫君有官职在身,需要早朝,更是要早早的起身准备。母亲出身高门大户,您说是不是?” 扈国公夫人眼眸一动,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女子切不能惫懒。” 那三叔母的嘴动了动,不可惫懒个鬼!他们哪个不晓得,除非是有宴会,扈国公夫人不睡到日上三竿,那是不会起的。 寅时,她怕是没有见过寅时的天是什么样子的! 陈望书垂了垂眸,余光一瞟,就瞟见一旁担忧的看着她的颜玦。 她伸出手来,轻轻的划拉了一下颜玦的衣袖,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啊! 到时候扈国公夫人不求她别来,她就不姓陈! “好了好了,别耽误了好时辰,快些敬茶罢!国公爷特意来信,他不在府中,就让三叔公替他饮了这盏茶。” 陈望书没有所谓,敬茶之后有见面礼拿,分量给足了就行了,管你是给哪个敬茶。 “三叔公喝茶。”这回那老头子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接了茶之后,直接递给了陈望书一个木头匣子,“这是国公爷给你的,这个匣子没有钥匙,你若是打不开,可别损坏了。” 陈望书接过来看了一眼,我勒个去,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看过猪跑吗?这不就是机关术吗? 她想着,淡然一笑,“三叔公说笑了,不过是简单的机关术而已。不过有的匣子只能用一回,打开了就坏掉了。” 三叔公伸头一瞧,有些头皮发麻,他只看到这匣子上密密麻麻的点点,像是天书一般,就这?这还简单? 可他瞧着陈望书的神情,不似作伪。 他想着,不再言语了。 扈国公夫人厉害,眼前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陈望书说着,又给了扈国公夫人敬了茶,“母亲请喝茶。” 扈国公夫人笑吟吟的,接得比谁都快,她亦是递给了陈望书一个匣子,不过这匣子是打开的,里头放着一套不错的头面首饰。 她笑道,“哎呀,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一晃玦儿都娶妻了,我也算是不负姐姐重托了。” “望书贤名在外,一定要同玦儿好好过日子,早些为颜家开枝散叶。” 陈望书得了首饰,笑容都真心了几分,“望书遵命。” 她说着,余光瞟了一眼扈国公夫人身后站着的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顿时明白接下来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扈国公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果不其然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女婢,笑道,“本不应该今日便同你说这些。但是玦儿都这么大了,屋子里头也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叫人看了,未免要说闲话。” “望书你贤惠,又是出身大家,便先将这两个不中用的,带回去调教着。待你有了身子的时候,也好有人在身边帮衬不是。” 颜玦一愣,手紧了紧,看向了陈望书。 “母亲,不必了,我不需要。”颜玦慌忙说道。 与此同时,陈望书已经笑出了声,“母亲送来得正好,我们那院子里,还正好要添两个人。那珍珠同茉莉,都是不合夫君心意的,他几次三番想要打发出去,却又想着那是母亲送过来的,不好开这个口。” “这下好了,母亲送了两个新的,便将那两个,换了去吧。” 扈国公夫人一愣,有些迟疑,“可是珍珠是宫中送来的。” 陈望书随手一指,指了一个更漂亮一些的,“母亲便拿这个换茉莉吧,我瞧着她手指修长,是个会缝衣衫的。” 她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语气亦是果断得很,全然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扈国公夫人闻言笑道,“那就换茉莉。” 那茉莉不得颜玦喜欢,是以她才想塞两个新人进去,省得颜玦叫陈望书笼络了去。 如今才是第一日,能塞一个算一个,毕竟来日方才嘛!扈国公夫人想着,笑容都真切了几分,这陈望书果然如同她打听的一般,又贤惠脾气又弱,连这都没有生气。 说话间,陈望书已经端着茶水,走到了颜钰跟前。 “二弟喝茶。本来准备了文房四宝作为见面礼,送予二弟。但母亲这般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送礼当投其所好才对。听闻二弟最近甚喜鸾珠娘子。” “那鸾珠娘子摆下了擂台,说若是谁能够对上她的对子,她便愿意让谁赎身。嫂嫂不才,刚好能对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章 先练练手 颜钰一听,眼睛那亮度变化,像是黑夜里突然亮了灯,就差把蠢蠢欲动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嫂嫂此言当真,若真能得那鸾珠娘子,弟弟必有重谢!阿娘都允了,只要我能够对出对子,她便掏钱给鸾珠赎身,并让我抬她进府!” 陈望书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嫂嫂虽然不是出家人,那也自不会打诳语。” 颜钰一听,忙斟了茶水,端到了陈望书跟前行了礼,“嫂嫂喝茶!阿娘啊,你看我嫂嫂都站了多久了,腿都累了,快些让她坐呀!” 扈国公夫人脑子嗡嗡作响,瞧见儿子那一张急切的小脸,恨不得喊陈望书当娘的样子,更是眼前一黑,恨不得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说起那鸾珠娘子,她就对颜玦一肚子火! 这小兔崽子自己个在外头胡来也就算了,关键是还带坏他家钰儿。自打见了那鸾珠娘子,颜钰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一开始成日里在家吟诗作对,她以为他终于开了窍了。 喜出望外的掏银子,给他买文房四宝,又请了一摞名师,想要他金榜题名。 可哪曾想,那笔墨纸砚没有见着,银子都叫他送到销金窟里去了。还有那名师,的确是用来传道受业解惑了,可人家解了的贱婢的对子! 还没有解出来! 她暗自庆幸,这蠢也有蠢的好,对不出来,那鸾珠娘子就没下文了,于是在儿子面前装了一把大度!这事儿藏得好好的,这陈望书在深闺里备嫁,是如何只晓得一清二楚的? 她越想越气,朝着陈望书看去,却瞧见之前还贤惠得要命的那个人,正挑衅的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扈国公夫人的火腾的一下就冒起来了,“你说的这是什么昏话,哪里有往屋子里抬贱婢的?那鸾珠是什么人,那是贱籍女子!” “钰儿正是读书的时候,你弄了些妖艳贱货在他身边,是想要耽误他金榜题名吗?” 她的话音刚落,就瞧见陈望书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像是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她没有说话,颜钰已经一蹦三尺高,“阿娘,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了!前些天你不是说,只要我喜欢,只要我能对出对子,便将鸾珠抬进府来吗?” “你还说鸾珠出污泥而不染,虽然是贱籍,但也是读过书,认过字的。怎么到了现在,便又瞧不上她了!阿娘,你怎么可以欺骗我!” 陈望书垂了垂眸,委屈巴巴的说道,“二弟,是嫂嫂莽撞了。我本以为……” 她说着瞟了一眼扈国公夫人身后站着的两个美人。 颜钰一瞧,更是急了,他抬手一指,“母亲怎地待大兄同我如此不同,大兄不也是要读书的,他怎么就可以有美人,我就不可以?” “这两个是什么良家子么?我看一身腥臊,还比不得我的鸾珠!” 扈国公夫人捂着胸口,差点儿气撅了过去,什么叫孽子,这就是啊! 鬼迷了心窍了! 她想着,愤怒的看向了陈望书,见陈望书乖巧的站在那里,眼泪汪汪的,眼中带着震惊同委屈,这一副强忍着的倔强模样,莫名的让她觉得熟悉了起来。 她突然间脑袋灵光一闪,这不就是当日,陈望书将七皇子捉奸在床时的表情么?虽然略有不同,但都是这么个劲劲儿! 扈国公夫人手一抖,她这是被雁啄瞎了眼睛啊! 眼前这个哪里是个贤惠人,分明就是一个狠角色! 她再一看颜玦,只见他照葫芦画瓢,亦是一副震惊委屈的模样,仿佛在控诉:母亲你怎么两样心!我就不用科考?我的屋子里就能放狐狸精来分心? 扈国公夫人两眼一黑,摇晃了几下,她身边的嬷嬷,立马找补道,“好了好了,玦哥儿同县主都已经累了,既然已经敬完茶了,大娘子体恤,不若让他们早些回去歇着罢。” “还有钰哥儿,你阿娘怎么会骗你?只不过你年纪比玦哥儿小,又还没有成家,在大娘子眼中,你还是个奶娃娃呢!难免护得紧了几分。” “今儿个乃是你大兄的好日子,诸位长辈都在这里呢。那鸾珠娘子多大点事儿,也值当在这里说。” 陈望书听着,仔细的看了看那位老嬷嬷,她约莫五十来岁,脸上长了一颗黑痣,一直站在扈国公夫人身边,显然是十分亲信之人。 这嬷嬷说话条理清晰,比扈国公夫人强了许多,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要不然她像是开了挂似的,直接通关,那岂不是连练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之后要面对的,乃是朝廷争斗,她的小本本上,记载了七个葫芦娃皇子,那是要一个个的碾死,最后还要同天道斗,把姜邺辰打得跪地叫爸爸。 当然要先在后宅练练手了。 扈国公夫人有了阶梯,忙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陈望书也不黏糊,眼红红的行了礼,跟在颜玦身后就出了门。 走没有多远,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颜玦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娘子大才,你当真能够对得出那鸾珠娘子的对子?” 鸾珠娘子才名在外,若论才情的确是这城中数一数二。 陈望书果断的摇了摇头,“对不出来,我连对子是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的陈望书还有点可能,可她?一个混娱乐圈的,你指望她对对子,不如指望她把你打成对子眼! 颜玦的嘴巴张了张,满腹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现在已经万分确定了,他家娘子就是个万中挑一的奇葩! 说话间颜钰已经跑了过来,陈望书冷眼看过去,虽然跑得十分的急,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见身体还不错,平日里武功不是白练的,并非是花架子。 “嫂嫂留步,不知道可否告知我那个对子……” 陈望书果断的摇了摇头,“我……” 她说着,看了一眼主院的位置,“没有得到母亲的允许,我是万万不敢的。二弟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我瞧着,你再怎么闹,母亲都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颜钰拽了拽拳头,“若是母亲同意了,嫂嫂一定告诉我?”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一副才高八斗的样子。 颜钰一听,拔腿就跑了回去。 陈望书余光一瞟,又愧疚的看向了颜玦,“今日是我做得不好,想来母亲怕她给我们屋子里添人,我就二弟屋子里添人,连那个说好的美人,也不会送过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一章 匣子劈叉 颜玦一个激灵,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我……我不需要美人。” 陈望书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小夫妻二人又是一通走,方才到了小院里,这时候太阳已经是当头照,出了一身汗了。 才到正院们口,便听到里头的吵吵声。 陈望书神色一冷,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儿起红花裙子的女婢,赶忙迎了上来,委委屈屈娇娇糯糯的唤了一声,“公子!” 颜玦一抖,搓了搓手臂上鸡皮疙瘩,往后跳了一步,“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陈望书横了她一眼,转身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手一伸,一旁的白瓷便递了碗来,那动作行云流水,气势骇人,整得那女婢不敢出声。 “叫什么名儿?”陈望书看也没有看她,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凉粉,冰冰凉凉的,又放了红糖同姜汁,美味得紧。 那女婢抬起了头,娇羞的看了一眼颜玦,“奴叫茉莉,原先在公子屋里头伺候的。” 陈望书轻笑出声,“哦,你就是茉莉啊!大娘子说你照顾公子不周,把你要回去了。你收拾收拾,快些去罢。” 那女婢一惊,慌忙的站起了身,“不可能,不可能的……大娘子怎么会……” 陈望书看了她一眼,神色又冷了下来,“你是怎么学规矩的?主家想用什么人,不想用什么人,难不成还要先问过你?我头一日来,自是不知道你怎么办的差,可大娘子管家,有什么能够逃得过她的法眼?” 她说着,又搅拌了一下凉粉,环顾了一下四周,“谁是珍珠?” 先前同茉莉拉扯的那个女婢忙站了出来,行了个礼,“奴是珍珠。” 陈望书瞧了瞧她,一张圆脸儿,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你是宫里头出来的,我便不多说规矩了。你去盯着她,送她去主院。没有做下仆的,在屋子里大呼小叫的道理。” “你们公子心善,平日里有什么不同你们计较。但男主外女主内,日后这宅院里头,是我说了算。” 她说着,笑眯眯的看向了颜玦,“夫君,我说得对吗?” 颜玦果断的点了点头,“没错。” 陈望书收回了视线,又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众人,“这屋子里的正头娘子,我,陈望书,是不能换的。而你们……好好办差,自然有月钱拿,有赏赐拿。” “那些不中用,歪心思还多的。我懒得浪费口舌掰扯,直接该去哪去哪。后头一百号陪房等着吃饭呢。” 陈望书说着,认真的吃起冰碗来。 底下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无人脸上再有轻松嬉闹之色。 之前她们也是听说,新来的这位娘子,乃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娇滴滴的软弱可欺,如今一瞧,这行事风格,竟然是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可不管怎么说,她有一句话说得是没有错的,正头娘子不会换,可是下人,只要她够强硬,就是天王老子都能换。 那珍珠第一有眼力劲儿的站了起身,“快些下去,不要扰了县主清静。茉莉你也不要哭哭啼啼,我送你回大娘子那儿。” 一会儿功夫,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颜玦吃了一口冰碗,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陈望书。 陈望书挑了挑眉,“你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问好了。” 颜玦摸了摸嘴唇,“总觉得娘子同之前,不太一样。” 陈望书意味深长的看了颜玦一眼,“夫君同我想象中的,不也不一样么?谁不想平安度日?可有的人蹬鼻子上脸的,跟个苍蝇似的跳来跳去,没得烦躁得很。” “照我说,把这些都清理干净了,夫君你方才能够享得一世太平呢!” 陈望书说着,瞥了一眼颜玦的伤口。 颜玦一愣,若有所思起来。 陈望书吃完了冰碗,对着木槿招了招手,“国公爷给的那个匣子,劈开了吗?” “劈……劈开?”颜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这人刚刚不是还吹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机关之术么?简单得好似她弹指间就能够打开一样么? 陈望书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向了颜玦,“不劈开怎么打开?上头那么多点点,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再精巧的机关,遇到暴力拆卸,那都没辄。” 说话间,木槿已经拿着劈好的盒子走了上来,“姑娘,劈开了。我先前查看过了,也没有什么毁掉东西的夹层。” 陈望书接过一看,这里头放着的都是些房契地契,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身契,另外还有一个约莫巴掌四分之一大小的铜牌儿。 这铜牌儿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因为放得太久,成了些铜绿,看上去邋里邋遢的。 “既然是父亲给我的见面礼,那我就不客气的收着了。日后夫君要用得着,尽管同我说。” 颜玦点了点头,看上去并不在意。 陈望书心中盘算着,看来这人以前也不穷,并且如今手头也有更多的钱财。 那铜牌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扈国公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陈望书没有过多纠结,便将这些东西,都叫白瓷收了起来。 “可若是那边要看着盒子呢?” 陈望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父亲给我的,那便是我的,我如何处置,干她屁事?再说了,我不是说过了,有的机关术,一打开,盒子它就自动销毁了。” “唉,父亲的盒子,就是任性,我一打开,它就自己个劈了叉。” 颜玦觉得自己个,除了佩服二字,实在是想不出旁的来了…… 敢情这人在拿到盒子的瞬间,便想好了要劈开,连找补的话,都提前说好了。 “那头很宠颜钰,一定会被他磨得没有办法的,若是他找你要对子,你怎么办?” 陈望书拍了拍颜玦的肩膀,“淡定淡定,你且好好养伤。多大点事儿?” “我敢打包票,这一回颜钰一定不会得逞,扈国公夫人那是绝对不会鸾珠娘子进扈国公府的大门的,所以这牛,想怎么吹,就能怎么吹!” 她说着,眼眸一动,“再说了,就算真让他成了,一个对子又有何难?山人自有妙计在手。” 她陈望书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更不会吹出圆不回来的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二章 望书训夫 颜玦的嘴唇张了张,想要继续问,却又觉得如果继续问下去,会显得自己个弱了一头,蠢钝如猪,可那心中的好奇心,像是山间的野草一般,简直就是飞涨。 陈望书一眼便瞧穿了他心中所想,果断的卖了关子,说起了旁的事情。 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人,对于古人说话行事还有其中的弯弯绕绕都知道得不清楚,一看就是不喜欢看宫斗电视剧的,莫非是个看喜羊羊的小屁孩儿? 陈望书这么一想,一个激灵!罪过罪过,这是万万不可,和离书在哪里,快快拿来! 她甩了甩头,甩掉了自己脑海中的可怕想法。 扈国公夫人恨不得把太后娶进门来当媳妇,方显贵气,怎么可能叫一个行首娘子给打碎美梦?所以不管颜钰怎么闹,她是绝对不会允许鸾珠娘子进门的,除非……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迅速的切换了状态,一抬头便是一脸委屈样儿。 “夫君,今日我实在是太过生气,方才如此。我家中简单,父母健全,兄长待我如珠似宝,自当以为夫君亦是同我一般。” “扈国公夫人贤名在外,谁人不说她待夫君似亲儿。你在外头闯了祸,都是她去宫中求人,你一掷千金,还不上账了,都是她拿着银票来赎;便是去我家求亲,她也是字字句句为你打算……” “外面人人夸赞,都说将门女眷头一份,那得数扈国公夫人,都说……都说夫君你走了鸿运,遇到了这般好的继母。” 她说着,看了看颜玦,颜玦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陈望书瞧着好笑,你丫的就可劲儿装吧!这厮果然就没有原主的记忆,若是他有记忆,便知晓,这几条中,第二条还不上账叫人来赎,那是万万没有的事。 她随口真假参半的瞎编乱造的。 陈望书心中有了盘算,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我们大陈朝,这爵位乃是不能世袭的。便说我祖父,那也是被封过爵的,可到了我父亲这里,万事从头来。” “唯独只有一个例外,那便是你们扈国公府。当年国公爷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拯救了整个大陈,使得官家能够偏居江南,徐徐图之。” “可这爵位只有一个,你们兄弟却有三人。你是长子,又是嫡子,若无意外,爵位当落在你的头上。你想做那与世无争的钓鱼翁,可旁的人却并非如此想。” 陈望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颜玦的神情,见他听得认真,心中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个倒霉,这厮竟然比她倒霉万倍。 她是有陈望书记忆的人,一言一行可徐徐改变不惹人生疑,可眼前这位,穿越过来之后怕不是抓了瞎,整个院子里,几乎没有一个自己的贴心人。 啥?你说那个闷葫芦善后者林叔?你敢赌他知晓颜小公爷换了芯子之后,不是直接抽刀切瓜,扭头就走一气呵成? 前有狼后有虎也就算了,三五不时的,还有人要追杀,这是何等悲惨的人生。 更诡异的是,身后还跟着一个像幽灵一般,等着收尸的人…… 陈望书想着,接着循循善诱道,“别说母亲是什么大善人了。今儿个的事情,你也都瞧见了。同样是要科举,你的屋子里便能塞牛鬼蛇神,她亲儿子那便……” 她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又指了指颜玦的胸口,“我一想着,夫君胸口还带着伤呢,这火便腾腾腾的涨了起来。夫君莫怪我厉害,我也想同夫君一道儿的安稳度日。” “可便是咱们主动让出了这爵位,以那位多疑的性子,又怎么会放得了心呢?如今咱们已经山前无路,只得破壁而行了。” 陈望书说着,朝外看了看,见木槿守着,其他的下人似乎被她镇住了,都离得远远的,小心翼翼的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夫君可听说过?” 颜玦的眉头轻轻一皱。 陈望书看了看窗外,淡淡的又吐出了一句,“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夫君可又曾听过?夫君是个聪明人,自是明白我的说的是什么。” “我出嫁之前,我阿娘哭得昏天暗地的,不是觉得夫君品学不端,亦或者是家世不显。而是担忧我嫁进了扈国公府,迟早要小命不保。” “扈国公为何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回过京城?边关一刻离不得人,你信吗?夫君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远门,便是最远,也就是随着圣驾,在这京郊晃悠了一圈。这又是为何?” “官家盛宠扈国公府,可旁的年满十六的人,都已经有了差事,官家却是决口不提夫君出仕之事。这也便罢了,其他的勋贵公子,个个都有名师教导,夫君可有?” 陈望书说着,紧盯着颜玦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夫君当然知晓,不然的话,也不会藏有一身精湛的功夫,却从不显露于人前了。” “夫君出生公侯之家,从出生起便是血雨腥风,又怎么可能享有太平?” “鱼肉祈求刀剑,我只想在案板上躺着,你别烹我。这便是夫君所愿吗?” 颜玦被她的气势一震,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像是在偷偷在教室后头打瞌睡的学渣,被慷慨激昂的班主任,一个粉笔头给砸醒了,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我有点懵。 陈望书垂了垂眸,收回了周身的攻击性,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了颜玦。 然后娇羞的低下了头,“望书鲁班门前弄大斧,叫夫君见笑了。这是望书的一点心得体会,还希望夫君闲暇之余,翻看一二。” 颜玦见她又恢复了熟悉的贤惠模样,嘴角抽了抽,到底松了一口气。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是这样的性情呢!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好在,她只是间歇性的抽风,而且也是为了护着他。 颜玦想着,看着陈望书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他拿起那书,低头一看,只见书的封皮上,写着硕大的几个字:打今儿个起,做一个有用的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三章 我的孝顺 颜玦揉了揉眼睛,辣得很。 他颤抖着手,翻开一看,果不其然,这本秘籍,简直宛若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可怕到窒息。明明昨儿个陈望书早早的便上床歇息了,今儿个早晨也起不来床。 请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写下这百来页的咸鱼翻身宝典的! 颜玦有些欲哭无泪,他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陈望书,只见她眯着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温柔,可那眼神分明像是刀子一样,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若是不按照老娘说的来,你丫的就死定了! 颜玦觉得,自打成亲之后,他都凭空能读懂物品的话,简直是太好了!好得想要迎风流泪。 陈望书见他已经彻底懂了,收回了视线,以袖掩面,娇羞一笑。 “夫君伤口未愈,不如先去歇息一番。我且去看下回门的礼单。” 颜玦点了点头,宛若捣蒜。 陈望书也不停留,果断的出了门,今儿个风大,吹得她的裙角呼啦啦作响,像是要腾空飞起似的,坐在后头看着她的颜玦,下意识的伸出手来…… 可那红色的裙角,像是流走的水一般,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颜玦抓了个空,怅然若失的收回手来,打开那宝典仔细的一瞅,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揉了揉眼睛,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娘子啊,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认不全繁体字…… 陈望书自然不晓得颜玦这么快就遇到了人生路上的第一条拦路虎,她做演员的,演民国戏的时候,识得一些。再又有陈望书的记忆,完全没有想到还存在这个问题。 她一出门,就对木槿招了招手,附到了她的耳边说道,“你去书院,寻长歌,叫他对鸾珠娘子的对子。” 木槿挠了挠头,“姑娘,一个对子,能有多难啊!我去打听下是什么样的,回来您自己个对不就行了,再不济,白瓷也能对呢,哪里用得着长歌公子。” “长歌公子那是状元之才,做这个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 陈望书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叫你去,你便去。去了之后,你寻人把那个字条卖给颜钰。记得收金子,不要银票。得了钱,给你打一把更好的弯刀。” “对了,给他一个提醒,叫他当着全城人的面,对出鸾珠娘子的对子,到时候便是不同意鸾珠进门,那也得同意。” 木槿看着陈望书,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想到能换弯刀,立马把良心抛在了脑后,恨不得人腿变马腿,立马飞奔去书院。 陈望书见她跑了,松了口气,开玩笑,让她对不是要出糗吗?养弟弟千日,用在今时。 到时候,她既从颜钰那里敲到了银钱,又让个小妖精进了门,到时候扈国公夫人自顾不暇,这样她就能够腾出手来,训颜玦了。 至于扈国公夫人怀疑是她做的?不好意思,那有啥,左右这只是开始而已!被虐得多了,她就习惯了。 陈望书想着,吩咐了白瓷去看回门的礼单,自己个回了屋子,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回笼觉。 明天贤惠的她要干什么来着? 哦,对,她要去给恶毒的婆母请安。 不提前睡饱了,明儿个哪里有精神头作! …… 扈国公府静悄悄的,便是在门上吃酒的婆子,到了寅时也实在是扛不住困意了,倚着门框呼呼大睡起来。 即便是夏日天亮得早,但现在方才寅初,一丝光亮都没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扈国公夫人躺在床榻上,睡得极其的不安稳,昨儿个敬茶之后,颜钰同她大闹了一场,气得她是心肝肺都疼,辗转反侧了好久,一个时辰前,方才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她吸了吸鼻子,皱了皱眉头,好像做了一个繁长的梦,梦见屋子里起了火,先是烧光了她最爱的衣衫,后来又融化了她最爱的首饰,最后那火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攀爬到了她的身上。 烧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却能闻到火的味道。 最后她被烧成了灰,那火狰狞的笑着,变成了陈望书的模样。 扈国公夫人猛地惊醒,一睁开眼睛,差点流下泪来,她愤怒的扒开了帘子,一脚踹向了趴在床边已经睡着的守夜丫鬟。 “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是烟,可是走水了……咳咳咳……你守得什么夜,睡得像死猪一样,怕不是我被烧死了,你都不知道!” 她才刚睡,便醒了,脑壳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那丫鬟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在了墙角上,额头撞出了血。她不敢争辩,捂住了额头,站了起身,“夫人饶命,烟是从外头进来的,奴去看看。” 她想着,赶紧打开了门,这一瞧,却是傻了眼。 在他们的院子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香炉鼎,倒是不大,但里头插了好些香,烟雾腾空而起,迷得人睁不开眼。 “哎呀,母亲醒了吗?若是醒了,便说儿媳陈望书来给她请安了。” 这寅时是从凌晨三点到五点,这五点是寅时,三点也是啊!看她多勤勉,凌晨三点就来了。 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扈国公夫人披着衣衫,冲了出来,一瞧这场景,差点儿没有撅过去,“县主你这是做什么?这才几点,你发什么疯?” 陈望书睁圆了眼睛,“母亲,不是您说,您寅时起,叫我寅时来请安么?” 她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来的时候,见您还没有醒。便叫人给您先祈福了。儿媳特意寻了算命的先生,在府中选了十个八字旺老人的,来给您念经祈福。” “为了不打扰母亲休息,特意让他们默念的。现在母亲醒了……” 她说着,抬了抬手。 之前围着炉鼎念经的十个人,不约而同的从袖袋中掏出一个木鱼来,一边敲,一边念念有词起来。 扈国公夫人僵硬在了原地,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葩之人,如此奇葩之事! 让她想骂,都不知道如何下口…… 陈望书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主院里的人,宛若晴天霹雳的样子,笑着上前,挽住了扈国公夫人的手,“早就听说母亲虔诚礼佛,最爱听人念佛经。这段经文母亲可想听,若是不想听,叫她们换一段……” 她说着,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望书蠢笨,生怕惹得母亲不喜。只希望用一片赤诚之心,打动母亲。让母亲知晓,我的孝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四章 目的何在 扈国公夫人抬头看了看,不知道哪家的公鸡正在打鸣。 夜半三更的,黄鼠狼都还在偷鸡呢!你来我床前敲木鱼上香诵经,知道的是尽孝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灵堂超度呢! 扈国公夫人只觉得自己个气得五脏六腑都疼,“你这是做什么?有天不亮就来尽孝道的么?你瞅瞅看,这会儿的功夫,连鸡都没有起。” 陈望书竖起了耳朵,一脸无辜的指了指东方,“母亲,这全城的鸡都在打鸣了,祖逖同刘琨闻鸡起舞,乃是佳话。国公爷一身铁胆,边疆挂帅,我等晚辈,自当效仿才是……” “望书听到母亲让望书寅时来请安,心中狂喜。母亲不亏是将门女眷的典范,我们虽然身为女流之辈,不懂武功,但也当同武将,同家中男子一般,闻鸡鸣而起!” “有这等家风,有这样为表率的母亲,我们扈国公府何愁不百年昌盛!” 扈国公夫人被这一顶顶的高帽压得发黑眼晕,她张了张嘴……不仅无从辩驳,甚至一股豪情油然而生,觉得自己就应该抛弃高床软枕,寅时起床是怎么回事! 陈望书说得慷慨激昂,重重的拍了拍扈国公夫人,那掌风,简直就是虎虎生威。 “母亲,你放心。望书定当风雨无阻,每日寅时都来给母亲请安!望书不会武,只读过几日书,略认识几个字,看得懂那女戒女则。” “母亲若是嫌这木鱼敲得太过扰人,那望书可以在窗外给您读女戒女则!” 扈国公夫人感觉一口老血咔在喉咙里,不是……今儿个一日烦人不说,她还想要日日都来? 陈望书是个年轻小姑娘,她便是三日不睡,依旧能够活蹦乱跳,肌肤吹弹可破的。可她就不同……怕不是一个月下来,就跟菊花在脸盘子上开炸了一样,没法看了! 而且,扈国公夫人看向了陈望书,她双目坚定,像是要英勇就义一般,就差把我看谁先磨死谁写在脸上了! “县主一片孝心,那当真是感天动地。不过我们大娘子,并非是那等苛责人的婆母,虽然说晨昏定省那是规矩所在,但她天生好清静,平日里便是府里的公子哥儿,也几乎不叫他们的行礼。” 扈国公夫人一腔火不知道往哪里撒,她身边那个黑痣长毛的老嬷嬷,立马又出来找补了。 陈望书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怎么行!礼不可废!” 老嬷嬷也不恼,不徐不疾的说道,“再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大娘子最是心慈,而且在玦哥儿求娶县主的时候,那是同亲家夫人保证过了的,要待县主像是亲闺女一样。” 陈望书果断的又摇了头,“母亲慈爱,那望书就更应该孝顺母亲才对!” 老嬷嬷一梗,没见过不让她来请安,她还非求着来晨昏定省的!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扈国公夫人,又笑道,“县主读过许多书,当是知晓,顺从乃是最大的孝顺。大娘子喜静,晨起也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希望县主好好的照顾玦哥儿便是,不用过来请安了。” 陈望书看向了扈国公夫人。 扈国公夫人点了点头,“望书的孝心,母亲已经收到了,日后便不用过来请安了。” 陈望书犹疑了片刻,方才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扈国公夫人行了礼,“长者之命,望书不敢不从。只是若是旁人问起……还当望书不孝顺婆母,有损陈氏女百年清誉。” 那老嬷嬷忙笑道,“这有什么,大娘子自会替县主解释的。” 陈望书看了那老嬷嬷一眼,又盯着扈国公夫人看,扈国公夫人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若是到现在,她还不明白陈望书今日的目的,那她简直就是比猪还蠢了! 这厮分明是想要贤惠的名声,又不想日日过来伺候她,是以故意来了这么一出,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你若是不免除我请安,我就日日半夜来给你上香点蜡了啊! 就算她一心想要同陈望书对抗,日日寅时便起,就这香火,就这木鱼声…… 一日还能糊弄过去,若是日日如此,那不是向整个临安城宣告,她乃是假善人! 天不亮就磋磨儿媳妇,尤其陈望书明面还是太后的闺女,她这般做,不是啪啪啪的打太后的脸吗?尤其她还是个后娘! 关起门来,怎么做都行,可有些东西,放到台面上来了,那就是不行! 啥?你说是陈望书非要不睡觉来伺候人的?你搁临安城能找出第二个这样的奇葩?鬼才信呢! 扈国公夫人感觉,自打这陈望书进了门,她便窝了一肚子的火,憋屈得很。 你说是什么大事?不是,不过是内宅一亩三分地的事情,来日方才,且有得瞧!可就是这些小事,让她哪哪都不得劲,简直要气炸裂了! 而且,这人做事毫无章法,谁知道日后她要蹦出什么惊人之举! “母亲执意如此,那望书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望书说着,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主院的门,那恋恋不舍的目光,像是今儿个新从这里出嫁一般。 待进了自己小院的门,陈望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立马耷拉了下来,她打了个呵欠,张开了手,白瓷立马走上前来,替她拆了环佩。 “我去睡个回笼觉了,朝食想喝小米粥。” 白瓷笑了笑,“妥。姑娘尽管去睡吧,这天还早着呢!这一身衣衫都是香烛味儿,奴给你拿去洗了。” 陈望书一听,脚步一顿,对着白瓷招了招手,“你寻几个嘴碎的,把国公夫人要我寅初去请安的事情宣扬出去,就说我在门口侯了好久呢。” 白瓷微微一愣,“可是姑娘,不应该宣扬国公夫人不要咱们请安么?” 陈望书摇了摇头,“那不是夸奖她了?我作甚要夸她?你照着我说的宣扬,她一听就急了,一急就要解释的。为我解释,她肯定是磨磨蹭蹭的,指不定还添油加醋内涵一番,为自己个解释,那定是跑得比谁都快的。” “一次解决了,省得留隐患,给了她磋磨我的机会。” 夏日也就罢了,到了冬天,谁耐烦去走那么远的路,去伺候白雪公主的恶毒后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五章 当街行刺 陈望书今日大获全胜,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欢喜。 如今只不过是扈国公夫人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待她回过神来,定是要想办法还击的。 倘若来追杀颜玦的人,当真是她的人。 那么扈国公夫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呢?就算她是,她身后的人,也定然不是。 只不过,咄咄逼人亦是陈望书布局中的一环。 都说狗急跳墙,只有等狗急了,她方才会忙中出错,让人抓到把柄。 她想着,看了一眼旁边睡得香甜的颜玦,太好看了啊!她想着,果断的伸出手来,轻轻的捏了捏颜玦的脸蛋,果然如同她想象中一般的触感。 她又捏了几下,越发的上瘾,却见颜玦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他一把搂了过来,凑到了陈望书的耳边,低声问道,“娘子,怎么醒得这么早。” 陈望书觉得,此刻她僵硬得就像是江边的望夫石。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鼻子,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红色!流鼻血了亲! 为什么大清早的要在她的耳边用低音炮说话!简直是谋杀! 颜玦看到了她的手,却是慌乱的跳了起来,这一跳直接撞到了床框上,他手忙脚乱的跳下床,拿起了一旁的帕子,“你快别动,流鼻血了!” 陈望书面无表情,靠,什么别动?你再说话我就要乱动了! 乒乒乓乓一阵子过去,陈望书伸手摸着自己鼻孔上堵着的帕子……幸亏颜玦不是颜狗,不然的话,瞅见她这副模样,直接就掏和离书了好吗…… “娘子怎地起这般早?可是想要早些家去看岳父岳母大人?” 陈望书摇了摇头,鼻子下的帕子一甩一甩的,她突然很想伸手撸一撸,然后高唱“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去给婆母请安了。日后都不用去了。” 陈望书说着,面有得色。 颜玦一愣,试探的问道:“还要去请安?” 陈望书,卒。 她折腾了一早上,可算目的达成了,而眼前这个傻子,完全没有请安这个概念。 你是纨绔!“你不用”,陈望书没好气的说道。 颜玦顿时放了心。 既然已经起了身,陈望书索性重新梳洗了,同颜玦一道儿用了朝食,便坐了马车,朝着陈家行去。三日回门,早去也能多待一会儿。 马车刚出门的时候,天初初亮,东方鱼肚泛白,一股温暖的橘光即将喷涌出来,照亮整个天空。 陈望书撩起了马车窗口的小帘,悄悄的往外看去。 整个临安城像是还没有睡醒似的,四周都静悄悄,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都是挑着担子赶早集的农家,里头装着一些带露水的新鲜果蔬。 喜鹊在头顶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整个世界都生机勃勃的。 比起夜里的纸醉灯谜,陈望书更加喜欢清新的早晨,这让她想到小时候,住在那筒子楼里透过树叶看天空的时候,那时候爸爸妈妈都还在。 她也能够感受到,什么是幸福。 陈望书难得的惆怅,自觉此处应该吟诗作对三百首,奈何肚子里空空,半句话也吐不出来,再一撇一旁靠着马车睡得香甜的颜玦,得,这是个文盲。 由于美貌太过耀眼,陈望书大方的收回了鄙视的视线,又朝外转过头去,还来不及摆正自己美丽的脸庞,就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一个木质的大回旋镖,朝着她的面门砸来! 靠!陈望书心中骂了一万句颜玦,才嫁过来几天,就遇到了杀手! 现在和离还来得及吗? 她想着,往后一倒,一脑壳磕在了颜玦身上,然后猛的伸手一捞…… 颜玦睡得香甜,猝不及防的往下弯腰,一睁眼,就看到陈望书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这姿势……人家是倒钩凌空射门,他家娘子居然喜欢倒钩凌空亲亲……简直太狂野了! “娘子,我伤还没有好。” 陈望书看着他羞涩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美色重要,但是小命更重要! “有刺客!” 她的话音刚落,那回旋镖已经从马车窗里打了进来,在颜玦的头顶盘旋了一圈,又转回了马车口。 “可以起身了。” 颜玦猛的坐起,扯着了伤口,疼得一个闷哼,他伸出手来,将陈望书往下一摁,抬脚对着那回旋镖猛踹过去…… 陈望书看着自己肩膀上那指结分明的修长大手,深吸了一口气,好看是好看,要是力气不这么大就好了……她没有被回旋镖打到,怕不是要被这手给压残了。 此时只听得车外嘭的一声,颜玦已经跃门而出,“木槿护好你家姑娘。” 陈望书焦急的朝着窗口奔去,不是她不信颜玦,实在是他太菜了好吗!而且这里乃是临安城中,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当街行刺。 这事儿来得有些蹊跷。 窗帘已经被回旋镖打落,光亮透着窗口照射了进来,陈望书伸头一看,只见那回旋镖直直的打在了一个人的肚子上,那人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在他的四周,滚落了一地的烧饼。 陈望书张了张嘴,不是,颜大官人!我说你是西门玦,你也不能见着卖烧饼的就往死里揍啊!人家不姓武,不是大郎啊! 但此刻不是吐槽的时候,除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不知道是路人甲还是杀手的卖烧饼的。 四周亦有一群卖菜的人,围拢了过来。 他们手中拿着各异的兵器,又镰刀,有板斧……当然最多的是拿棍子的。 “姓颜的,拿命来!就是你,仗着自己出身扈国公府,便害死我闺女……可怜我那闺女,她才十六岁,还没有享过一天福,就被你杀了啊!” 说话的乃是躺在地上的烧饼郎。 其他几人一听,都愤慨起来,提溜着兵器,便朝着颜玦冲了过来。 陈望书一愣,看向了颜玦,见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是放不开手去,同人打斗。 陈望书暗道不好,颜玦没有过去的记忆,怕不是当真以为原主是个纨绔坏人,做下许多坏事,只当是报应找上门来了。哪里想到,人家志存高远,是个高级的白切黑。 “绝对不是你”,陈望书喊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六章 二代厉害 陈望书路见不平一声吼,本想着瞧着颜玦眼泪汪汪被感动的一幕,全世界都怀疑你,只有我相信你!这不是言情里的绝杀么? 可绝杀是绝杀了,是颜玦差点儿被绝杀了。 颜玦被陈望书这一吼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看了过来,就在此时,一把镰刀朝着他美丽的脸蛋割去。 那持镰刀的人面露狰狞,仿佛自己割的不是一个美人,而是田里的稻草!看那身法,起码是三代务农,乃是个中高手,割草的武功已经入了臻境,万物皆可割…… 陈望书瞧得心惊肉跳,忙推了推一旁的木槿,只恨不得关二爷附体,冲下去一手撸镰刀,一手抱美人,大吼一声:大叔,你割哪里都好,只要不割脸! 颜玦狼狈得就地一滚,回门穿的新锦衣沾了一地的灰,汗珠子顺着鬓角滴落了下来。 陈望书一愣,方才想起她忘记了一件大事。颜玦这厮就算换了芯子,那戏还不是得演下去,这里可不是无人的湖边,能够大杀特杀。 这是临安城的街巷里,再过一会儿工夫,巡城的,还有府衙的衙役们,都要闻讯赶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颜玦就算是有九阴真经,他也只能使出小手拍筋啊! 也就是这来的几个,瞧着都不是专业的杀手,应该是普通的农夫,他方才周旋了这么久。 “一个个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护着公子。”陈望书出了声。 家丁们一个个的如梦初醒,冲了上前,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便将行刺的几个人,全都拿下了。农具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烧饼郎躺在地上,见大势已去,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竟是嗷嗷的哭了起来。 那个拿着镰刀的壮汉,也跟着抹了抹泪,“三叔,你放心,我妹子一定不会白死的。” 他说着,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镰刀,对着颜玦说道,“你能把我的镰刀还给我吗?过不了多久得割夏稻了,我没有镰刀,家中就少了一个壮劳力啦!” 烧饼郎一听,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陈望书瞧着,皱了皱眉头,她跳下了马车,端了一盏茶水,递给了颜玦,“夫君你喝一碗茶压压惊。” 她说着,又替那烧饼郎倒了一盏茶水。 这个位置,是她能找到的最佳位置。把临安府尹的眼睛当做摄像机,这角度,打光,这走位……简直绝了! 清晨的阳光初初洒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打上了一层柔光,清风微微扬起裙角,吹动了步摇。躲在墙角的临安府尹,只要不是瞎子,就能够被这场景触动。 不说观音菩萨在世,那也是正义仙子下凡。 陈望书一开口,声音更是柔和了几分,“这位大叔,你也听到了。家中还有稻子要割,你忍心连累乡亲们下大狱,没了生计么?” 那烧饼郎一听,激动得挣扎起来。 陈望书摇了摇头,“我这么说,并非是在威胁于你。而是想要告诉你,咱们临安城的府尹张大人,有青天之称,你但凡有什么冤屈,尽管去寻他告状便是。” “你知道什么?官官相护,那小子是扈国公的儿子,谁能够告得倒他?我怕是前脚进了衙门,后脚就叫人杀了灭口!” 陈望书闻言,笑了出声,随即她脸色一正,“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冲出来杀我夫君。倘若他并非凶手,那你杀他,同杀害你女儿的凶手有何不同?” “你杀人被问斩,要去阎王殿上,看着真凶逍遥法外吗?旁的我不说,这临安城乃是天子脚下,能够在这里做府尹的,那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官。” “您尽管去告!若我夫君颜玦真是凶手,不等衙役来拿人,我陈望书亲自押了他去衙门自首去。” “你!”烧饼郎听着,有些犹疑起来。 陈望书瞥了颜玦一眼,颜玦慌忙说道,“大叔,我当真没有杀你女儿,我连你女儿是哪个都不知道。你怕不是弄错了。” 烧饼郎一听,又气愤起来,“你你你……我家住在陈家村,旁边就是张家庄,就是端午节得时候……你可想起来了?” 颜玦一愣,却是松了一口气。 端午节的时候,已经是他在了,他敢拿脖子上的人头担保,除非他梦游杀人,不然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杀掉烧饼郎的女儿的。 他连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人!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个烧饼郎一口咬定人是他杀的? 陈望书却是皱了皱眉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马车边的小厮允植,颜玦都快被人杀了,这人倒像是不动明王一般,杵在那里,脚都没有挪过一步。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再演下去,戏就假了。 正在这时候,墙角走出来了一位长着山羊胡须的老者,他看上去十分的削瘦,衣衫空荡荡的,像是一具骷髅复活,偷穿了人类的衣衫一般。 山羊虎须老者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感觉下一秒提着裙角就要咿咿呀呀的唱大戏。他虽然走得慢,但身后的衙役却是一溜烟的便冲了过来,接替了陈家的家丁,将这些刺客,全都押住了。 这老者陈望书曾经远远见过,正是临安府府尹张筠年。 张府尹摆了摆手,“且先带回去,待本府一会儿细细查问。” 衙役头子唱了声诺,一把提起地上躺着的烧饼郎,押着其他的人,连带着凶器农具一伙儿,全都带走了。 巷子一下子空了下来,枝头上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有挑着担子想要穿过的路人,瞧见这边的动静,都纷纷的绕了道,这年头,官府可不是好惹的。 张府尹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望书,却是微微的翘了翘嘴角,比划了一个高度,“陈小二竟然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以前你祖父总是牵着你去衙里,那会儿才到我这儿。” “那时候开封府的衙署里,有一株枣儿树。你还常常骑在我的脖子上,摘枣儿吃呢!”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这么些年过去了,你阿爷不在了,我这腿脚也不利便了。对了,你还记得海潮吗?就是我那个二孙子……当年我还同你阿爷说,要把你许给海潮呢!” 颜玦一听,立马瞪了过去,开玩笑,当小爷是死人么! 陈望书却是心中唏嘘,要不人家都说投胎重要呢!二代为啥做什么都容易成功?那是因为遍地都是江湖大佬带飞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七章 剧本大师 张筠年的确是把颜玦当死人。 如果他看陈望书像是看孙媳妇一般慈爱的话,那看颜玦,就像是一个掉进了臭水沟的窝窝头。窝窝头作为美食,本就天生有缺陷,只能当做果腹之物。 可这个窝窝头他竟然还落进了泔水里,连最后的作用都没有了。 他这头笑如春风,转头冷若寒冬,连声音都凉了几分,“颜衙内同本府走一遭吧。以往你荒唐无度,有官家护着;可此番不同,乃是杀人命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颜衙内,本府劝你好自为之。” 颜玦心中无愧,果断的摇了摇头,冷静地回了回去,“我没有杀人。” 张府尹对着颜玦翻了个白眼儿,又朝着陈望书笑了笑,将双标两个字书写得淋漓尽致的,方才慢悠悠的上了等在墙角的小轿。 不过陈望书此刻无心嘲笑颜玦,拽着他就上了马车。 回门回门,竟然回到衙门去了。 马车一动,陈望书便认真的说了起来,“府衙离这里不远,是以官兵来得这般快。之前几次三番暗杀你不成,这次来明的了。” “我敢肯定,这事同你绝对没有关系。但同你身边的人,大大有关系。你身边的那个允植,看到人当街行刺,神色淡然,显然是个知情人。” “你只用记住一条,你绝对不是杀人凶手,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要承认。不会说的地方,就不说话,我自会救你出去。” 陈望书垂了垂眸,“刀剑来势汹汹,夫君还想做案板上的肉泥吗?” 陈望书说着,神色一变,换了一种威严的语气说道: “你杀了人,着那个小厮善后,苦主见过那小厮的样子,所以才一口咬定你是凶手。回来之后,你换了一个新的小厮允植,那么之前的那一个呢?” “被你杀了灭了口。允植善良,看不下去你作恶,是以一直不情不愿的,恨不得你被人打死才好。今日决定冒着被杖责的风险,也要揭发你。” “大家都是好人,唯独你是恶人。” 陈望书说着,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若我是幕后之人,当如此。” 颜玦皱了皱眉头,神色陡然一变,“之前的那个小厮,我给了他一大笔银钱……当时我遣他走,他说他老子娘常年卧床,需要积年累月的服药吊命。” “那药的药引是人参。我看他伺候多年,便给了他一大笔银钱,还有一棵百年的好参。他走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后来不久,有人来说,他领着他老子娘离开了国公府,回老家去了。” “我没有在意,现在想来,怕是如你所言,早就落入旁人的圈套了。” 陈望书打量着颜玦,见他虽然气愤,但并没有慌乱,心中松了口气。 猪队友没有关系,起码猪还有脑子!可若是都成了火腿肠了,那就没得救了。 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 开封府门前门可罗雀,正所谓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只要不是被逼上了绝路,没有几个人愿意来这里击鼓鸣冤打官司。尤其是如今的大陈朝,人人都是苟延残喘的,稍微不幸那么一点,在更不幸的人的承托之下,反倒值得庆幸了。 一进那衙门的正堂,颜玦便傻了眼。 他看了看陈望书,苦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他家娘子,简直就是剧本大师啊!不用瞎,支棱个摊子,就能出门装神棍了。 只见那大堂之上,已经躺着一个老妇人了,她的鬓边插着一支白色的纸花,一脸惨白之色,若是夜里拿着灯笼一照,不用化妆都以为自己个在演鬼片。 在她的旁边,跪着一个穿着皂色布衣的妇人。那妇人一见颜玦,立马激动起来,“衙内怎么这般心狠?我阿弟跟在你身边那么些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你……你竟然……我母亲日等夜等,都没有等到阿弟送药钱来,险些就熬不过这个端午了。去府中打听,府里的人,却都说你换了个小厮……” “而我家阿弟,却是下落不明,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了。” 那妇人说着,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若不是……若不是……莫不是茉莉好心……那我家阿弟的尸体,怕不是在那乱葬岗上,被狗吃了……” “衙内怎么如此薄情寡恩,我阿弟他尚未成家立业,我们家绝后了啊!” 陈望书毫不意外,反派总是懂得反派会出路数!因为只要想想自己个会怎么做就行了! 张府尹慢悠悠的上了堂,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敲了敲杀威棍,威武之声震耳欲聋。 陈望书瞧着他们这般用力,真担心他们的虎口会震出血去。 那妇人被这么一吓,顿时缩成了一团,躲在那病歪歪的老妇人身边。 说话间那个烧饼郎被抬了上来,他又吐了一口血,方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告起了状。 “小人名叫高光,是城郊高家庄的村民,我们那一个村子的人,都姓高,个个都老老实实的种地。我们高家庄同张家庄是挨着的,端午节的时候,因为那张潮儿要耍把戏……” “村里来了很多外人,一些小姑娘小伙儿,也都结伴去张家庄看热闹。那天我闺女高梨,同她的哥哥一道儿去的。起初都好好的!” 高光说着,面上起了怒气,“起初都好好的。可后来官家遇刺,张家庄就乱了,大家到处逃,乱冲乱撞的。我闺女同小子,一下子就被冲开了。” “到了夜里,只有那小子回来了,闺女却不见了。我们一个村庄的,都是同姓同族,于是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去找,找到天黑了,都没有找着。” “当时我就担心,是不是被拍花子给拐走了。我那闺女生得好,那张脸像是梨花那么白,一双大眼睛……是村里头最好看的姑娘。” “可到了半夜里,村里来了一辆马车,上头来了一个穿着锦衣的小哥儿。我们还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可那个小哥儿说,说他是扈国公府小衙内身边跟着的小厮。” “说我家梨儿被颜衙内给瞧中了,叫我们莫要声张。然后……” 烧饼郎高光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疙瘩,双手高高的举起,“然后那个小哥儿,给了我们一坨金子,接着把我梨儿背了下来……可怜我梨儿被一床锦被包着,已经是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八章 颜玦手段 烧饼郎说到这里,呜咽了几声,又接着说道,“我家梨儿,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人就这么没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家中贫寒,可也如珠似宝的看着。” “一个金疙瘩,买我女儿一条命?农民的女儿,也是人,她不是牲口,不是由人这般糟践的啊!我那婆娘,闺女一去,她就疯疯癫癫的了,只满口喊着冤啊,冤啊!” 烧饼郎擦了擦眼泪,“我去找里正,找县官,一听说是扈国公府,便没有人敢管这事儿,只说我就认栽吧!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了!” “请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啊!” 陈望书听着皱了皱眉头,再一看颜玦,他站在那里,并没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是看着那高光,认认真真的听着。 仿佛他才是坐在公堂之上,戴着鱼袋,替人伸冤的青天大老爷。 张府尹因为他这难得正经的模样,多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确定,那个送高梨回去的小厮,没有撒谎,他的的确确是出自扈国公府呢?” “因为当天村子里有好多人,都去了张家庄看热闹。我没有去,认不得,但是他们都认得。嗯,现在瞧起来,那小哥儿同他姐姐,生得有八九成像。” 妇人一听,又哭了起来,“那可不是像?我同我阿弟,乃是一胎生的。也就是因为龙凤双胎吉利,我阿弟才被选去了扈国公府。本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有想到,竟是催命符啊!” “这位高大叔寻上门来了,说我阿弟做了那等助纣为孽的事情,那时候,我还以为我阿弟躲出去了,只敢每人悄悄的去扈国公府门前等候。” “直到茉莉姑娘瞧我可怜,方才告诉了我,说我阿弟端午的时候,从张家庄回来的那个晚上,便被颜衙内身边的侍卫给杀了,尸体就扔在了乱葬岗上。” “她还给了我这金疙瘩,说是我阿弟留下来的。我按照她说的,去那乱葬岗上,当真找到了我阿弟的尸体,被一张破烂席子裹着,他穿的中衣,是我亲手给他缝的,上头还绣了他的名字。” 她说着,推了推地上躺着的老妇人,那老妇人哼哼了几声,却是动也不动。小妇人不耐烦的又推了推,猛的一抽,从老妇人底下抽出一套血衣来。 老妇人咕噜噜的滚了一下,面朝了地。 陈望书无语的皱了皱眉头,正要走过去,那小妇人又是一掰,将人掰正了。 那衣衫破破烂烂的,沾了许多层土,因为是白色的,是以胸口处的红色血迹,格外的显眼,巨大的一团炸开来,像是一朵血染的红花。 张府尹瞧得眉头紧皱,他看了打头站着的衙役一眼,那衙役点了点头,忙不迭的跑出去了。陈望书知晓,他定是去国公府提茉莉来作证的。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临安城的人,怕不是都知晓颜玦杀人被抓到府衙来审了。 她虽然对颜玦说得厉害,可她到底只是一个演员,演戏还行,你叫她查案,那她是真的不行。就算是她演过那些刑事侦缉的电视剧,那也都是照着台本来的。 可非常人走非常路,既然她捞不出颜玦来,那定是要发挥反派的作用,叫某些人主动捞出他来。 陈望书正想趁这个机会出去,才动了一下,手腕却被颜玦给拽住了。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 临安府的衙役,动作十分的迅速,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提了那茉莉前来。 才一夜的功夫,茉莉仿佛憔悴了许多,整个人老了二十岁不止,她看了一眼颜玦,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 张府尹拍了下惊堂木,将之前的案情简要的说了一遍,问道: “茉莉,端午节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茉莉身子一抖,瞥了颜玦一眼,张了张嘴,她说话的语速十分的快。 “公子从张家庄回来之后,像是夜里累着了似的,倒床就睡。近侍小汤……我们平时亲近,我都管他叫小汤。小汤总是心神不宁的,叫他去大厨房取些点心来,他也把盘子给砸了。” “在我的逼问之下,他才慌慌张张的告诉我,说昨儿个夜里,在张家庄的蓬莱客栈里,公子喝多了弄死了一个姑娘,是叫他去处理的,给了人家一块金疙瘩。” “那姑娘死前叫得凄惨,他总觉得心里发毛,像是还能听到叫声似的。还说公子也给了他一大块金疙瘩……他知晓了公子这么大的秘密,担心会出事。” “我当时安慰了他,却不起作用,再追问他,他却是不肯说了。结果当天夜里,公子的武德院便抬出了一具尸体。抬的时候,滚出了一块金疙瘩,我悄悄的藏了,心想怕不是小汤真的遭了难。” “于是夜里偷偷的去了乱葬岗,果然在那里发现了小汤的尸体……我把他藏到了野狗啃不到的地方,也算是一番情谊了。后来瞧着小汤的家人日日来寻他……” “到底没有忍住,把那金疙瘩给了他们,叫他们给小汤收尸去了。公子,对不住了……茉莉伺候您这么多年,按理不该说这些背主的话。” “但公子平日里爱欺凌女婢也就算了,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那是小汤啊!跟在您身边好些年了,他老子娘只有这么一个独儿子……你叫她老人家怎么活啊!” 她演得动情,颜玦却是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屋子里其他的人,都愤怒的看了过来。 如此悲惨的场面,地上躺着老的,死了两个小的,这纨绔子居然还笑得出来。简直视人民如草芥! 便是张府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唯独陈望书,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颜玦,这厮不可能疯了,那么怕是轮到他的表演了! 颜玦突然转了个身,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小厮允植,“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允植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没没错……茉莉姐姐说得没有错……公……公子,小的实在是害怕,没有那个命伺候您。小汤走了之后,我便是住他原来的屋子。” “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连衣衫都还在。一看……一看……就不是像公子说的,回家照顾老子娘去了。他……他……他还写了一封遗……遗书……” 颜玦听完,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声音爽朗又清明,带着少年之气。 他笑着,头一歪,看向了门口闻讯赶来的扈国公夫人,“母亲,你说有趣不有趣,他们说一个大活人,被扔到了乱葬岗上,还写了遗嘱呢?” 他说着,眨了眨眼睛,戳了戳自己的脸,“嗯,我颜玦,莫不是天生有个自己看不见的胎记?搁这里写着傻子两个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八十九章 反设一局 颜玦是悲极生笑,还是笑中带泪,陈望书不知道。 她此刻只想仰天长笑!笑完了再把颜玦这厮给踹趴下了! 说好的平平淡淡才是真呢?你这不是肩上扛着大炮,口中喊着世界和平么?简直是虚伪至极。 颜玦既然本非是傻白甜,那么新婚之夜又为何要如此?既然装傻充愣了,又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今儿个要高调的暴露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心中已经有了十万个为什么。 颜玦的话一出,满堂哗然。 扈国公夫人先是惊讶的睁圆了眼睛,随即又快速的恢复了原样,“浑说什么!玦儿你清清白白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杀人凶手!茉莉这个贱婢,平日里伺候不尽心也就罢了!” “竟然还敢攀咬主子,这种刁奴就应该杖责!” 张府尹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扈国公夫人,“夫人不要大声喧哗,这里是公堂。颜玦你可有要自辩的?” 颜玦摇了摇头,“我有什么要辩的?我见都没有见过那个张梨儿。端午节那天晚上,我快要天亮了,方才回去蓬莱客栈,更加不可能杀人了。”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是高梨。” 颜玦挠了挠头,“哦,是高梨。” “你不在蓬莱客栈,在哪里,可有人证?” 颜玦偷看了陈望书一眼,傻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去了十里塘陈家的庄子,讨好我未来小舅子去了!” “那天夜里,我在庄子上同陈长歌一道儿喝雄黄酒泡汤,喝到天快亮了,才回了蓬莱客栈。换你去喝了一夜酒,听书生吊了一晚上的书袋子,白天里能不困么?” “说起来那天我还做了个噩梦,梦见官家给我寻了个夫子,生得同我岳父大人一模一样的,这也就罢了,前头坐着的是我大舅子,后头坐着的是我小舅子。” “我吓得一身冷汗,往窗外一看,好家伙!外头站着孔夫子!” 颜玦说着,完美的表演了一个学渣的战栗! 陈望书觉得,若是张府尹手中有粉笔头,定是要把一整盒,都直接扔在这厮的脑门上! 张府尹按住了手中的惊堂木,“你说谁还活着?是你的小厮小汤?” 颜玦说着,打了个呵欠,对着门口招了招手,“没见到大人叫你了么?躲躲藏藏做什么?给了你那么大一锭金子,你也不捏稳了。白瞎了我怜惜你老子娘。” “瞅瞅没有,一个个的,都咒着你死呢!当小爷跟你一般傻呢!” 他的话音刚落,门前走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陈望书瞧着有几分眼熟。兴许是这些日子太过煎熬,这人的嘴角都长满了燎泡。 那小汤瞧见躺在地上的老娘,飞奔着跑了进来,瞪了他亲姐姐一眼,一把将老人抱起,哭道,“阿娘!公子说得没有错,他们压根儿就不会按照说好的,好好给您养老送终。” 他说着,擦了擦眼泪,看向了张府尹。 “大人,公子说得没有错,那天他叫我去收了好些端午节的草药,又买了雄黄酒。同我一道儿拿着去了陈家在十里塘的庄子上。” “陈家规矩大,说是没有下拜帖,不让进。公子是踩着小人的肩膀翻墙进去的,小人没有梯子,进不去。公子便让我在外头的马车上候着。” “我搁那儿无趣,打着盹儿就睡着了。后来来了两个军爷,送了一个锦被过来,还给了我两块金疙瘩,说是我家公子给的。一块叫我自己个留着,一块送到高家庄去。” 张府尹身子一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颜玦,“军爷?” 小汤点了点头,“嗯,是两个穿着禁卫军衣衫的军爷。我先前是不肯的,公子去了陈家,怎么会乱来。可是……” 小汤说着,指了指高光手中握着得金疙瘩,“可是这城中,喜欢用金疙瘩的人,只有我家公子一人。” 寻常人家用的都是串子钱,甚少用银锭子,更不用说用金锭子还有交子了。 便是纨绔公子哥儿撒钱,那也是用的各种吉祥如意的金镙子,亦或者是霸气的金元宝。 用那种跟癞蛤蟆身上的疙瘩似的,毫无美感一身铜臭的金疙瘩的,的的确确,只有颜玦这么一个奇葩。 “我刚睡醒,迷迷瞪瞪的。那两个军爷还说,若是我办妥当了这事儿,便给我老子娘把病治好,还亮出了一块薛神医的求医牌。那可是薛神医啊!公子待我虽然不苛刻,但可从未提过要给我老子娘请神医。” “我当时猪油蒙了心了,虽然觉得事有蹊跷的,但满脑子想着我老子娘的事情,又想着公子平日里便荒唐,未必不真是他做出来的事!” “退一万步,这事儿在我们这些下人看来是天大的事,但在大娘子眼中,不过都是一件小事。以前公子闯祸,大娘子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替他摆平了的!” 扈国公夫人一听,惊得立马就要辩解,却被张府尹的惊堂木,给压了下去,“本府未召唤你说话,你不许说话。” “于是我就把那个锦被,送到了高家庄,按照军爷说的,给了一块金疙瘩了结这事儿。送完回到陈家门口,都子时了。” “陈家的小公子送了我家公子出来,还送了他一本字帖。公子一上马车,便被发簪硌了屁股,大发脾气骂了我一通。他提灯一照,发现了血迹!” “公子他根本就不晓得什么高梨的事,他问我那血迹从哪里来的……我当时就清醒了。那两个军爷,早就走得人影儿都不见了,求医牌也没有给我……我还上哪里寻得到他们去!” 小汤说着,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颜玦一听,哼了一声,一脸的委屈与落寞,“我知晓,这些年来,人人都瞧不起我。什么屎盆子都往小爷身上扣!” “我平日里不吭声,那是想着,多大点事儿啊,斤斤计较未免太不爷们了些?可这次委实太过分了,这可是伤天害理的事!我颜玦堂堂男儿,一口唾沫一口钉。” “若是我做的,不说我也认,若不是我做的,便是把我脑袋打开花了,那也不是我做的。” “不是设局套我么?好呀,小爷就自摆了阵法,看看到底是哪个龟孙子,要害小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章 全靠大人您(加更) 颜玦说着,颇为得意的抬起了下巴,像是练大字偶尔评了上上,等待着夫子夸奖的小童。 看得张府尹那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颜玦的目光,缓和了几分。 说到底,颜玦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 他打小便了亲娘,父亲更是这么些年几乎没有露过面,同继母还有弟弟们住在一块儿,无外家帮扶,靠得乃是虚无缥缈的圣宠。 张筠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还记得,颜玦小的时候,整个临安城的人,都在盼着他快些长大成日,继承扈国公的神力,能够为大陈再添一位战神,收复北地,剑指中原。 可随着他六岁那年,没有拉开弓。先前所有的期待都成了嘲讽。 这孩子几乎是在闲言碎语中,独自长大的。仔细想想,除了比不上父亲扈国公…… 张府尹忍不住摇了摇头,甩掉了自己太过慈悲的想法,除了一无是处之外,这孩子至少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要不然的话,他早就不住在扈国公府,改住在他的临安府地牢里了! 是个歹笋,但还没有歪到天际去。 张筠年如是评价道。 颜玦自觉拉了一些好感,忙适合而止的收回了视线,又接着说道,“我们从张家庄一回来,这小子便收到了一封信,叫他去取神医牌。那可是薛神医,头回我从马上跌下来,伤了脚,拉了一车金子去,他眼皮子都不带眨的,就将我赶出去了。” “那神医牌是那么好得的?于是小爷就将计就计,先给这小子穿了我阿爹给我的紫云甲!” 张筠年一听,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他要收回之前的评价,这个败家玩意儿! 他一个在城里捉猫斗狗的纨绔东西,要什么神甲!还给小厮穿上了……不是他小心眼子,这小汤明显是个心术不正的,万一直接给穿走了,那上哪里哭去! 颜玦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依旧嘚瑟的说道,“这小子是我的人,我怎么能瞧着他去送死啊!给他穿了紫云甲不说,我还给那甲衣上涂满了鸡血!” 张筠年差点没有哭出来,不是,你知道那紫云甲是啥吗?那是当年扈国公一战成名之时,官家翻遍了箱笼,翻出来的压箱底的宝贝啊! 虽然扈国公太过壮实,压根儿就没有穿进去过,可也架不住那是镇国之宝啊! “果然,那群龟孙子要杀人灭口。我从死人堆里,把这小子捡出来,又随便找了具尸体,给他换了衣裳!” 颜玦说着,炫耀的围着大殿走了一圈,一副你们看,可把老子聪明死了的样子! 陈望书瞧着,心都化了。美人若是眉飞色舞意气风发的,就显得更加动人了! “小爷一直等啊等啊,可算让我等到今日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他说着,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了张府尹,“听我家娘子说,大人乃是青天大老爷,绝对会为民做主的,对吗?” 张筠年老脸一红,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扬了扬下巴,嘴上却谦虚的说道,“过誉了,本府不敢称青天二字。只不过会竭尽全力,不让任何一个人蒙受冤屈。” 颜玦啪得一下拍响了巴掌,“那就行了。您瞅瞅看啊,我明明清白无辜得很,这小子也活蹦乱跳的。那么这群人,为啥说他死了呀!” 他说着,看向了面如土色的茉莉,又睚眦必报的看向了小厮允植,“还写了遗书……” 说着,又用余光瞟了一眼拽着衣角的扈国公夫人,“还拿到了我惯用的金疙瘩!让我屋子里的女婢还有小厮,个个都来害我!” 他说着,神清气爽的捋了捋自己被风吹到前头来的发带,“现在我要告状!有人摆局蓄意陷害我!您尽管说,说我该告哪个,我就告哪个!状纸要写吗?” 颜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写得不好,但我娘子会写啊!您说要写啥样的,就写啥样的!” “大人啊,这些牛鬼蛇神就都交给您了,您务必得替我伸冤,查得一清二楚。我摆了个局,可还是没有想明白,平白无故的谁要害我啊!” “青天大老爷啊,就全托付给您了。日后谁要害我,我都来告状!” 张筠年差点儿没有气撅过去,这糊涂蛋子,这个混人,这是赖上他了啊! 这有人害你,你不会自己个去查去?这次也就算了,涉及人命官司。可其他芝麻绿豆大的府中尔虞我诈,也来报官告状? 你咋不说你被蚊子咬了,叫本官去查查是哪只蚊子呢! 颜玦说着,像是找到了什么通关秘诀似的,喜滋滋的对着张府尹行了礼,“那玦就在家等着好消息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别客气!” 他说着,又看向了一脸复杂的高光,还有他身后的那一群人,叹了口气,“唉,你们也够惨的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刺杀之时,就算了,不追究了。” “不过若是有下回,乱棍……咳咳……有空杀我,不如好好求求大人给你们伸冤吧!毕竟我家娘子可是说了,张大人那是青天再世!一顶一的厉害!” 高光看了颜玦一眼,动了动嘴唇,到底什么也没有说,他抿着嘴,朝着张筠年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他显然已经被如今的局面,整得有些不知所措!颜小衙内是冤枉的,那她的女儿呢?她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他不敢再开口,只能砰砰砰的磕头,期望着头顶上坐着的那位大人,当真是个青天大老爷! 张筠年瞟了瞟自己的帽檐,他觉得今儿个自己戴的这顶帽子,又大又高又重…… 颜玦见张府尹不吭声,自顾自的将高光扶住了,“别磕了,脑袋都磕破了。今儿个你已经吐了好多血了,再流点……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呢,你就要去阎王殿报道了。”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烧饼郎高光还是停止了磕头,改成作揖了。 颜玦瞅着,对着张筠年说道,“大人您瞧,这天不早了,今儿个我家娘子三日回门。我那老丈人,凶得很,我若是去得晚了,怕不是得让我跪着背四书!” “这里也没有我啥事儿了,我就先回去等您的好消息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一章 夫妻摆擂 张府尹已经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候,一个师爷打扮的老者走了进来,附耳到张府尹身边,嘀咕了好几句。张府尹脸色一变,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你确实不是凶手,但此案疑点颇多,有案中之案,衙内近日,不要出城,方便本府随时查问。” 颜玦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他说着,对着陈望书伸出了胳膊,“娘子,咱们快些走罢,一会儿日上三竿了,我怕老岳父要拿竹鞭抽我!那四书认得我,我却是认不得它呀!” 陈望书低着头,憋着笑,听着这话抽了抽嘴角,可一抬头,便又是一副贤淑的面孔,“夫君果然不负望书的信任。劝学上进,乃是好事,多读些圣贤书,是不会错的。” 颜玦的头点得像是捣蒜一般,任谁一看,都觉得他对着新过门的妻子,那是言听计从。 陈望书瞧得,彻底的舒心了。 夫妻二人挽着手大摇大摆的出了府衙。先前还安静的街巷,如今犄角旮旯里到处躲着是人,都吃饱了撑着等着看颜玦笑话呢! 见他好胳膊好腿的出来了,掉头就跑,回去报信去了。 颜玦一瞧,对着那些人哼了一声,“先看小爷的笑话,也不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个,你丫的活着就是笑话。一个个的,同雪地里的山鸡似的,尾巴都露出来了,还当自己个藏着好好的呢。” “小爷今儿个把话撩在这里了,有什么不服气的,直接来,耍贱招收买我身边的人害我是个什么事?也不怕损了祖辈的阴德。” “我就是会投胎怎么地了?我爹是扈国公,碍着你们啥事儿了?有本事你们也喊他爹呗,再不济,喊我做爹我不也嫌弃,又没有人把你们的嘴给缝上了。” “一个个的,都把我颜玦当蠢蛋收拾。小爷那是不学也有吃有喝的。若是学起来……娘子,那个话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着,甩了甩袖子,将一个二世祖的嚣张气焰表现得淋漓尽致的。 陈望书温温柔柔的笑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夫君若是头悬梁锥刺股,定是能够一鸣惊人!” 颜玦看上去有些发懵,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但也不影响他豪气的挥了挥衣袖!大声嚷嚷道:“没错!哼!娘子,咱们走!” 陈望书忙扶了他,两人一道儿上了马车。 坐在堂上的张筠年听到外头的“豪言壮语”,无力的扶了扶额。 不学无术的狗东西!以为翻个书就能当状元呐! …… 颜玦没想当状元,他只希望自己个,不要被陈望书搓扁揉圆。 自打上了马车,陈望书便一直盯着他看,嘴角含笑,目光渗人,像是盯着一盘不知道是什么馅的月饼一般,犹疑着要不要抓起来咬上一口,看看他是不是黑芝麻馅的。 就连平日里伺候在侧的木槿,都叫她给打发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望书方才翘起了手指,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上头染了藕荷色,格外的清新。 “夫君倒是好谋划,望书这两日,实在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呢!端午节我倒是不知晓,你寻我小弟喝酒去了。亏得我之前还猜来猜去,大包大揽的,真是羞煞人也。” 颜玦听着这文绉绉的矫情话,一个激灵。 娘子,戏台子已经撤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出出戏!他左瞧右瞧,陈望书半点没有羞,恼倒是真的。 颜玦说着,拱了拱手,“卿卿莫要生气,玦委实是万不得已,更是没有哄骗娘子。形势所迫,玦没有办法,方才对外隐藏了武功,装傻充楞的。” “至于原因,娘子之前已经替我分析得一清二楚了。玦生存艰难,前有狼后有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娘给我留下了一大笔让人眼红的产业,我爹有三代可传的爵位……” 陈望书一愣,皱起了眉头。 颜玦的生母,乃是女土匪。当年扈国公尚未招安投诚朝廷的时候,便寻了个山头,落草为寇。娶了前任寨主的女儿,也就是颜玦的母亲。夫妻二人做山大王,没少干抢掠之事。 但土匪再富有,也要养着一大帮子兄弟,论钱财,远远比不上像他们这种官宦之家,亦或者是商贾之家,世代积累的财富。 颜玦的母亲,一个女山大王,怎么会留下一大笔产业? 颜玦从小生活在富贵乡里,他都说令人眼红了,那想必是一笔天文数字,难怪扈国公给她的匣子里,装着那么多田庄铺子,颜玦却半点都没有动心。 他确实是拥有更多。 只不过如今的颜玦,不是原主,据她之前的推测,他没有记忆,那么他是怎么知晓这些的? 颜玦像是有读心术一般,苦笑出声,“你可还记得那天,我被人刺杀,掉落进了你的院子里?他们当时追杀我,就是要找什么东西。” “他们口口声声说钥匙,钥匙,但并不知道钥匙是什么。我搞不清,我家库房里的确装了许多宝贝。但说句难听的话,那些个锁,对于武艺高强之人,并不算什么,压根儿不值得来行刺我,然后寻找钥匙。” “后来,我套了林叔得话,方才知晓,是这个……” 颜玦说着,掏出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块黑白相间的玉扣,又拿起了腰间那一个。 像是变戏法似的,揉搓几下,那两个玉扣便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图案。但明显,这钥匙缺失了一块。 陈望书一听,掏出了藏在衣襟里的玉扣。自从那日颜玦走后,她发现这玉扣有蹊跷,便用布包了,一直随身带着,生怕什么时候,就顶了用。 “你担心下次自己敌不过,钥匙被人抢走了,于是就把其中一块,放在了我这里。” 颜玦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他说着,接过陈望书递过来的玉环,又搓了几搓,这个玉环也镶嵌进去了,看上去古古怪怪的,像是一个什么诡异的标。 陈望书一瞧,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我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个样子的图案。可要想,却想不起来了。” 颜玦眼睛一亮,安慰的将陈望书的碎发卷到了耳后,先前在马车里躲避那个回旋镖,她的发髻都松动了,掉了一些发丝下来。 “没有关系,下回遇见就知晓了。我们不知道锁在哪里,岂不是更好?就算钥匙被人抢去了,他们也不知道去开哪个门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二章 颜玦前世 陈望书耳根子一红,往后仰了一步,不得了,颜玦靠她太近,她便脸红,若是动手,她简直不能呼吸! 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要成为洞房花烛夜窒息而亡第一人? 简直天都要塌了! 陈望书欲哭无泪,啪的一下打开了颜玦的手。 颜玦呼痛的缩了缩手,却并没有恼,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他越是笑,陈望书越来气! “你阿娘留给你的东西,你自己个不知道?当日是如何说的,今日又是如何做的?夫君可真是聪明人,将人耍得团团转呢!” “该说的没说,倒是拐了个弯儿,上了岔路,把人忽悠的晕头转向的。” 颜玦一听,托着腮,盯着陈望书看了起来。 陈望书恨不得一拳打过去,这厮分明是发现了她的死穴,动不动就使用美人计! “美而不自知,那是绝美;自知而臭美,那是油腻!” 颜玦托着腮的手一滑,差点儿没有栽倒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娘子何必激我?今日玦一心相同娘子坦诚相对,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接连被追杀,端午节之时又遇到了高梨之时。因为不明白敌人到底是何处来的,不敢轻举妄动。但祸福相依,颜玦不能一直是个没用的纨绔,我需要转变的契机。” 陈望书点了点头,她之前也是这般做的,她给颜玦选了两个契机。一个是她自己个,另外一个便是扈国公夫人。 男子成家立业,家中娘子日日鞭挞,苦不堪言;又发现慈爱继母心眼子偏到天上去了,一心想要将他养废夺爵,多重打击之下,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是她给颜玦编好的剧本,简单粗暴但有效。 是以她方才一进府就暴露本性,想要扈国公夫人见光死。 颜玦同她想得竟然是一样的,陈望书心中甜蜜了几分。就她这脑瓜子,曲高和寡,能找到一样崎岖的回路,不容易。 就算偶然遇到一个,那也没有颜玦好看。 “于是我想着,等……等着高梨的事情暴露出来,我被人小瞧了,不蒸馒头争口气,逐渐让人改观。装傻充愣这么多年,都没有用,杀手依旧是络绎不绝。” “是时候另辟蹊径了,如今来的人,一波比一波厉害,也不知道,我还能够扛得住几波。” “而且”,颜玦顿了顿,肃了肃神色,“而且这也说明,幕后之人的耐心快要耗尽,已经不能容我太久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打鼓:那啥,我觉得不是一波比一波厉害……你是猴子蹦还没有练到家罢了! 这不过这种事,聪明人都有默契,心知肚明的,不必戳穿。 就算是好看的男人,那也是要面子的! “我没有想到,高梨的事情这么快就被捅出来了。新婚之夜,可能隔墙有耳,有些话不方便言明。时机未到,但凡我有些改变,那高梨的这个契机,就未必会来了……” 颜玦说着,对着陈望书挑了挑眉,“更何况,那时候娘子温柔贤淑,宁愿丑事烂在了锅里,也不想挣扎两分。我当你不喜争斗……” 陈望书鄙视一笑,随即瞬间上演川剧变脸,眼中带泪,一副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模样,“夫君,我现在也很贤良淑德啊!” 颜玦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他伸出手来,做了一个握手的姿势,“秦臻。” 陈望书眸光一动,并不意外,握了握手,“赵清。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颜玦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望书一眼,“有一次,我在街上,听到有人唱熟悉的小调。那不是现在有的东西。而且,我去同长歌喝酒的那次,意外瞧见了麻将。” 陈望书恍然大悟,确实是有一回,她瞧着景色甚好,模模糊糊的哼过一小段曲儿。 她当时怎么也没有想着,这个世界除了她之外,还有旁的穿越者。 不是她不坦诚,而是她是家喻户晓的巨星,万一秦臻认识她怎么办? 再说了,之前她在试探秦臻,秦臻未必就没有试探她。 不过是半斤八两,棋逢对手罢了! 陈望书想着,倒是来了精神,比起带飞猪队友,她更喜欢同人一起搅风搅雨。 “但我也没有撒谎,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真是希望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目前虽然艰难,但若是解除了隐患,咱们未必不能善终。” 陈望书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没啥!动不动就打仗的人,都说自己是为了世界和平。 “你有什么一技之长?”陈望书问道。 “总裁。” “横店跑龙套的,那些出场的炮灰里,死得姿势最好看的就是我。一天两百块包盒饭。” 陈望书眼皮不眨,心不惊肉不跳的说道。 还总裁呢?就你那个猴子蹦?你要是总裁,那我就是总统他爸爸! 陈望书还想问些什么,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们这次短暂的“坦诚相见”被迫中止了。 “姑娘,到家了,快些下来吧!我都闻到炖肉的香味了,大娘子肯定做了好些菜等您呢!”木槿的嚷嚷声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陈望书整了整衣衫,应道,“来了来了,我娘肯定是等急了。咱们这个时辰都没有来。” 颜玦一瞧,忙率先跳下了马车,伸手将陈望书扶了下去,“娘子小心脚下。” 陈望书娇羞一笑,好一副新嫁娘的幸福模样,“多谢夫君。” 颜玦傻不愣登的挠了挠头,指了指身后跟着的马车,“木槿扶你家姑娘先进去,我叫他们把回门的礼给搬下来。你家姑娘准备了一份,我又给准备了一份。这回岳父当不要我抄四书了罢!” “我知道了,娘子不用恼,向学上进乃是我应该做的。” 陈望书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脚便进了门。 李氏是做了多少菜,感觉方圆几里都是肉香味儿了,不知道的,还当她有八百个姑娘,今日一道儿回门呢! 待陈望书越走越远。 颜玦靠着马车,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笑了出声。 她的裙角像是水中的清波,身上的环佩叮咚像是山泉,走起路来那般的轻盈,像是天上的神仙。 颜玦低下了头,说了句话,却没有发生任何声音。 “明明是宋清,你这个骗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三章 三日回门 陈望书不知晓颜玦已经将她的老底都掀了,她此时只想把李氏炖的鸡汤盖子给掀了。 “娘啊,你怕不是把凤凰当山鸡炖了,把人参当萝卜切了,咋这般香呢?您厨艺这般好,我在家的时候,您也不疼爱我几分。” 备嫁这段时日,她同李氏越发的亲近,说话更是亲昵。 李氏一巴掌拍开了她蠢蠢欲动的手,“你阿娘我这辈子,就会煮这么一个汤。起初刚嫁过来的时候,日日煮给你阿爹喝,结果一个月下来,你爹去衙署在门口叫门房给拦住了。” “你猜怎么着?”李氏说着笑话,陈望书还没有笑,她自己个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阿爹的脸,那跟初一的月亮到了十五似的,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说家中枣树上长了个蜂窝,叫蜂子给蛰肿了!哈哈,你爹听后,苦口婆心的给我讲了一晚上的课。” “我就听到他开口说了个过犹不及,然后就睡着了,气得他闻鸡变色,不说鸡了,他连鸡蛋都不想吃。” 陈望书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氏说着,又神秘的眨了眨眼睛,“阿娘给你的小册子,你看了吗?” 正啃着新鲜莲蓬的陈望书,一整颗滑进了喉咙里,险些没将她卡背气过去。 李氏一瞅,着急上火的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陈望书觉得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哇的一口,一颗莲子吐了出来,她擦了擦卡出的眼泪,“阿娘,你莫不是练过功夫,我都要被你打出内伤来了!” 她说着,接过一旁的婆子递过来的漱口水,可劲的漱了漱口。 李氏轻轻的拍了拍刚刚拍过的地方,“你大姐姐小时候也被莲子卡过……阿娘一时着急。” 陈望书一愣,忙转移话题,含羞带臊的说道,“我翻开了,怪不好意思的,又合上了。” 就那?想她陈望书,啥没见过! 李氏瞪了她一眼,“谁同你说那个。那书的后半册,你该好好看看才是。那里头有好些食补的方子。” “扈国公府一言难尽,你给颜玦好好补补,早日给他生个嫡子,方才稳妥了。你婆母忙完了你们的亲事,就应该办你小叔子的了。” “我可是听说了,她给颜钰瞧上了高家的姻亲焉家的五姑娘,就是高沐澄的母亲的哥哥的女儿。焉家搭着高家的东风,可是个显贵的。若是焉五姑娘抢先生下了扈国公府的嫡长孙。” “那……爵位之事,就要起波澜了。” 陈望书庆幸自己个没有继续吃莲子了,不然非得卡死! 娘啊!你就是把颜玦补到鼻血横飞,那也没有用啊!我们啥事呀没有啊! 而且,若那厮是真正的颜小公爷,那她的色胆比山上的女大王都大,可他不是啊!万一有朝一日,二人又回去了,这厮写了一本书,叫《我同影后宋清不得不说的故事》,那…… 那她会把这本书变成《影后调教痴傻小鲜肉实录》。 陈望书心中吐槽,脸上却是不显,她早就掌握了同长辈相处的真谛,就是听他们说,然后回答,没错,好,您说得对,您说得太对了。 “那我回去便看看,正好这两日颜玦累着了,失血过多,今儿个阿娘给他多装些鸡汤。” 李氏见她乖巧,乐开了花,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你去看看你爹,他惯常喜欢说教,颜玦怕不是都要两股战战了。汤已经好了。我算着你那婆母不是个好相与的,不会让你早些回来……” “这汤的时辰火候都掐得准得很!” 只不过,什么叫颜玦累着了?失血过多? 整得人像是坐月子似的。 陈望书一愣,看来李氏还没有听说颜玦今儿一大早遇刺又被抓的事情。她就说,咋提都不提的。 一旁的掌事嬷嬷像是看出了什么,笑着说道,“大娘子天不亮就起了,亲手熬了这锅汤,连老奴想要帮忙,都不让。老奴笑她,说这下子姑娘该吃味儿了,这待新姑爷,也太好了些,竟把姑娘比下去了。” 李氏笑呵呵,“你这个老刁奴。” 掌事嬷嬷也不恼,接着说道,“这左等右等就是不来,老奴说出去迎上一迎,催上一催,大娘子还不让,说丢了姑娘的脸面。硬是连这屋子都没有出,一直围着这汤转儿呢!” 陈望书明白了她的话中之话,也就只有做母亲的,生怕做了一点儿出格的事情,让女儿在婆家难做。陈家旁的人都知晓了,也就李氏还不知道呢。 她点了点头,笑道,“婆母待我极好,免了我晨昏定省。我早早就出了门,就是路上遇到了点事儿,方才来晚了些。” 李氏一听,着急的看了过来,“遇到什么事儿了?解决了吗?需不需要阿娘帮忙?” 陈望书心中一暖,一把搂住了李氏的腰,“小事儿,不过是个误会罢了,颜玦都处理妥当了。阿娘眼光真好,颜玦根本就不是寻常人眼中的纨绔子弟呢!” “他好得很,待女儿也好,还说日后要好好读书,争取也考个功名!” 李氏一听,越发的高兴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那就好,那就好,那阿娘就放心了。考功名好啊!我们家别的没有,就是书多。” “还有些是你大兄还有阿弟以前写的一些读书心得,他们学得深了,都不常看。搁在屋子里头,我常叫人拿出来晒,都还好得很。你拖上一车回去,给颜玦看。” 陈望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颜玦那厮,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但陈长宴同陈长歌的心得笔记是什么,那是清华北大状元秘籍啊!颜玦能瞧见,那都是祖坟冒青烟,沾了她的光了! 陈望书抓了一个莲蓬,对着李氏做了个鬼脸,出了门。 因为有长廊在,倒是不怎么晒,园子里的荷花开得娇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都是母亲,怎么有的人的母亲,像是一团温软的棉花,有的人的母亲,却是一把冷酷的尖刀,扎得人鲜血淋漓呢! 陈望书以为自己不在乎,可如今有了李氏的对比,她方才惊觉,她是在乎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四章 最惨男主 陈望书只惆怅了一会儿,便破了功。 李氏说得没有错,她对颜玦来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陈清谏拿着戒尺,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踱着步,脸上黑中透着黑,黑种带着红,在关羽同张飞之间时刻切换,唯一不变的,是一身怒气! 颜玦趴在巨大的桌案上,提着一支毛笔,正在苦哈哈的写字! 他写了一会儿,停下了笔,结结巴巴的问道,“岳岳岳父大人……这个……这个字不会写!” 陈清谏伸过去脑袋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你的启蒙夫子是哪一个?我这就寻他去!看他有什么脸为人师!传道授业解惑!” 颜玦见这回骂的不是他,庆幸的松了口气。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听到陈清谏又咆哮了开来。 “人都说你不学无术!我只当是夸张了说,万万没有想到,人这是给你留了颜面!” 他说着,气呼呼的跑到书架子前,翻来翻去,可算是翻出了一本旧书来,“这是望书启蒙用的百家姓,你先学这个!待把字认全了,我再给你引荐一位夫子!” 他说着,将书放到了颜玦面前,提着一口气,啪的一声敲响了戒尺,“你既然夸下了海口,要好好读书,那便要头悬梁锥刺股!君子一诺重千金!若是吊儿郎当的,那有一没有二……” “下回别让我听到你提书这个。” 颜玦弱弱的举起了手,像个刚上一年级的小学生,“那个……您闺女,我娘子,她叫望书……” 站在门口的陈望书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屋子里的两个人看到陈望书,均是脸色一变,颜玦甩了甩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来,激动的握住了陈望书的手,“娘子,是要用饭了吗?” 他说着眨了眨眼睛。 见陈望书没有心领神会,又眨了眨眼睛。 陈望书也眨了回去,“哎呀,夫君,你眼睛抽筋了吗?怎么一直眨巴!” 她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陈清谏一听,哼了一声,将戒尺一扔,双手背在身后便走了出来。 “你们早上遇到歹人,没有受伤罢?” 陈望书收敛了神色,摇了摇头,“阿爹,好着呢。对了如今的临安府尹同我阿爷有旧,他还说小时候见过我。不过我记不得了。” 陈清谏神色缓和了几分,有些骄傲的抬起了下巴,“那会儿你阿爷是开封府尹,他在你阿爷手底下做判官。人是有本事的,断案也算公正。” “只不过他是个机敏的人。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是我们家中常客,便是他家长媳,还是当年你祖母替他保的媒。” “到了临安城后,便没有再多往来了。在京城的时候,你年纪小,不记得了也正常。” “当年南下的时候,途中偶遇敌军。数九寒天,张筠年跳河求生,扒着船底泡了一整夜,腿有严重的风湿,也不知道在这个位置,还能坐上几年。” “今早之事,有张筠年在,会有个合适的结果的。” 陈清谏说着,顿了顿,“不过能够执掌都城的府尹,都非寻常之人。” 陈望书听得仔细,陈清谏看上去随意的几句。实际上告诉了她许多事,张筠年这个人是有本事,但做人非常的有意思。 当年陈家长房昌盛,他便走得亲近,到了临安,却是大门都不踏上一步了。如今换了天子换了天,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作为以前的天子心腹,能在当今手下,还能做心腹。 说得好听些,这个人做人灵活,说得难听些,那就是个有些喜欢见风使舵之人。 墙头草多半不坚定,而张筠年可以跳进冰冷的河水里潜伏一整夜,可见心智之坚。 陈清谏似乎话尽如此,没好气的又瞪了颜玦一眼,“家去之后,好好念书,每回我回京城,都要考校你。你也莫要怪我严苛,分明是你自己个冲过来,说要拜我为师,做我的弟子的。” “若是女婿,只要待我儿好就行;若是弟子,那不读书不行!” 他说着,将手背在身后,一如既往的腰杆子挺得直直的,朝外行去,只是步履比寻常快了几分。 陈望书瞧着,轻轻的笑出了声,陈清谏闻着这鸡汤味儿,一定感慨良多吧。 待他一走,颜玦方才松了口气,欲哭无泪的摇了摇陈望书的袖子,“娘子,我以后绝对不在胡乱说话了。我刚来的时候,岳父还好言好语的询问我遇刺之事。” “我瞧着他今日大善,忍不住恭维了几句。岳父转头就变了脸色,考校起我功课来。” 陈望书好奇的走进了屋子,拿起颜玦写的那张字帖一看,顿时脸就绿了。 颜玦发誓,这是他头一回看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咬牙切齿。 “我给你的那本宝典,你可瞧了?”陈望书问道。 颜玦老脸一红,“瞧是瞧了,可有的复杂的字,不大认得。” 果然如此!天要亡我!现在就是要和离,这厮都不会写和离书! 陈望书想着,面无表情的拿起了桌子上的百家姓,又翻来翻去的,翻出了她小时候用过的千字文,弟子规……一股脑儿的塞进了颜玦的怀中。 “你师父,我亲爹的话,你也听着了。打明儿起,便照着我写的,一页一页的来罢!武功也不能拉下,若是再受了伤,那……” 颜玦眼睛一亮,抱着书追上了陈望书的脚步,“卿卿在关心我?” 陈望书一愣,之前听颜玦叫她卿卿,倒不觉得有何不妥当,毕竟古人撩心上人,常这么唤。 可她叫宋清。马甲叫赵清。 陈望书想着,狐疑的扭过头去,却是红了耳根子。 颜玦抱着一叠书,笑吟吟的看着她,像是看着全世界。 这构图,这布局,若是被拍下来,简直就是图书馆美少年的甜蜜爱恋。 若是头上再飘下几点樱花,亦或者是初雪…… 陈望书想着,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头上,靠,莫不是她有什么玄幻技能,心想事成? 她刚一仰头,就感觉颜玦拽住了她的手,嚷嚷道,“娘子娘子,下雨了!快些跑!” 陈望书跟着他一路狂奔,跑到了长廊里,雨已经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陈望书一脸菜色,“不是,在我家中,下雨了为何要跑?不会进屋拿伞?” 妆都花了,就是美少年也不好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五章 先给一半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颜玦同陈望书用完饭,从陈家离开,回到扈国公府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有李氏压阵,陈清谏难得没有继续训人,只埋头喝汤。用完饭后,李氏虽然不舍得,但还是早早的将陈望书赶了出门。 陈望书揉了揉眼睛,今儿个早晨她寅初就起了,委实困顿得很,迷迷糊糊的竟是靠着颜玦的肩膀睡着了,陈望书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 一阵笑声从头顶传来,“没有流口水,卿卿不用担心。”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立马正襟危坐,一副先前那个根本就不是我的模样,得体得翘起了淑女的兰花指。 颜玦瞧着她,好笑的摇了摇头,戏精! 他撩起了马车帘子一看,见恰好有几个衙役打扮的人,配着刀,押着一个低着头的婆子出了门。就那头发,那带毛的黑痣。不是扈国公夫人身边的得力人儿又是哪个? 陈望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时,颜玦率先跳了下了马车,哪里还有之前半点温柔模样? 颜玦冷冷的走了过去,大袖甩得呼呼作响,他走到了国公府那巨大的雕像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婆子看。 “娘子你瞅瞅,都说咱们扈国公府的大门,干净得很。因为有我阿爹的石像,在这里镇住了牛鬼蛇神。” “现在看来,这外头的进不来,屋子里的鬼怪,却像是蟑螂发了窝似的,一波接一波的。小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颜玦说着,却是眼睛红红的,他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这不是母亲的陪房鲁妈妈吗?这是犯了什么事?” 此时陈望书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下了马车,对着停住脚步的衙役笑道,“两位大哥,这是怎么回事?鲁妈妈乃是我婆母身边得用的人,待我夫君很是亲近!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一来不缺钱花,母亲给她置办了养老的庄子,说好了明年就让她去荣养;二来又没有子女亲眷,同我夫君更是无仇无怨,怎么会……” 那鲁婆子却是一抖,猛的抬头像是看鬼一般,看向了陈望书。 陈望书睫毛轻颤,一脸无辜! 那衙役却是郑重的把陈望书的话听了进去,他同情的看了颜玦一眼,对着陈望书行了礼,“县主,那个叫茉莉的丫鬟,还有公子的小厮允植都异口同声的指认说,是这鲁婆子指使他们污蔑衙内杀人的。” “就连今日衙内同县主遇刺,亦是这婆子叫人偷偷的透露了风声,给那高光。” “具体是怎么回事,这幕后是否有什么人主使,要拿了人去,大人审了方才知晓。” 陈望书点了点头,“辛苦诸位了,大人公正严明。断案如神,实乃百姓之福。” 衙役咧开嘴笑了笑,与有荣焉! “大人那边还等着,小的便不耽搁了,押着这婆子先走一步了。” 这厢陈望书温文尔雅,知书达理,那边颜纨绔冷笑出声,已经气得飞起! “我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不若娘子你先回娘家小住,不然的话,我怕你再多住一夜,小命就要呜呼了!我要去请官家主持公道!” 颜玦说着,抬脚对着那婆子就是一个飞踹,那婆子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一言不发像是被摔懵了似的。 颜玦踹完,转身就走,牵了门前拴着的马,便想翻身飞驰而去。 陈望书瞧着,恨不得重新穿越一次! 那啥,咱们两能换换吗?我也想当纨绔,说揍就揍!撸起袖子就上! 但她也是想想而已,陈望书很快收起了震惊之色,伸手拦住暴走的颜玦,“夫君息怒,官家日理万机,莫让这等小事扰了他的清静。这内宅之事,用人用度,都由母亲做主……母亲……” 她说着,小脸红红的,一副贤良淑德,只恨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啥事咱们关起门来说,家丑外扬羞死人了模样。 内宅由扈国公夫人做主,那颜玦身边的人,是谁搁的,简直是不言而喻。 颜玦哼了一声,袖子一甩,气冲冲地便进了门。 剩下陈望书看了看前头一脸同情的衙役大哥,我好难啊!人不都说扈国公府的大娘子,虽然是个后娘,但是菩萨般的人物么……我这才嫁进来三日! 又看看左右两边听着动静赶出来的好事者,我好难啊!夫君是个混不吝的纨绔,他现在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要找后娘算账……我是劝不动了,一会儿打起来了,你们记得来加油喝彩…… 不是,你们记得来劝架啊!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要打架了啊! 看完之后,脚一跺,小脸煞白地追了进去,“夫君莫要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 颜玦快走几步,拐了个弯儿,便停在那里等陈望书,他双眼笑眯眯的,实在愤怒到踹人的那个,仿佛不是他一般。 陈望书瞧着,嘿嘿一笑,确认过眼神,都是爱演的人! “扈国公府来日都交给娘子管,今日先交一半!”颜玦说着,陡然凑到了陈望书耳边,低声说道。 陈望书只觉得耳根子一痒,心中像是有小猫儿挠一般。她眼眸一动,低下的头,轻轻的说的一声嗯。 她一低头,雪白的美颈整个都露出了出来,颜玦清了清嗓子,对着陈望书拱了拱手,“卿卿赢了!” 陈望书听着脚步声,知晓那些仆役们已经追了上来,忙扬起了帕子,“夫君,你慢些,莫要冲动!” 颜玦拔腿就走,那步伐,陈望书既追不上,也拉不下,不快不慢恰到好处。 追来的木槿,有些风中凌乱。 不是她说,适才二位还在马车上你侬我侬的,这才多一会儿工夫,就你追我赶了! 这厢颜玦同陈望书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主院冲去,那头扈国公夫人已经得了信,她拿起剪刀,剪掉了一条多余的花枝,朝着门口望去,静候着质问的到来。 可等了许久,门口连个人影的都没有。 扈国公夫人将剪刀一扔,忍不住朝门口看去,“怎么回事?人怎么没有来?” 鲁妈妈被抓走,屋子里的仆妇们都有些唇亡齿寒,其中一个春妈妈,战战兢兢的回道:“大娘子稍等,老奴前去看看。” 她说着,小跑着出了门,不多会儿功夫,便喘着粗气冲了进来,“大……大……大娘子,不好了!不好了!” 扈国公夫人心中一紧,“怎么回事?” 春妈妈伸手指了指,“玦哥儿同县主过来了,临到门口,哭了一场,掉头就走。又去外头寻了匠人来,现在正叫人在砌墙呢!县主苦苦相劝,硬是没劝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六章 惊人的墙 啥玩意?扈国公夫人脑子有些发懵。 却说今日在临安府,颜玦前脚要走,她后脚三呼冤枉就想跟着开遛。同张筠年打过交道的人,都知晓,他这个人好说话得很。 之前她替人抹个官非,张筠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了情面。要不有人常私下拿两任有名的都城府尹做比较,说当年的陈北,那是狗都啃不动的硬骨头,仗着有尚方宝剑上斩王孙下杀公卿,凶残得很。 如今的张筠年,那是小脆骨。硬的人觉得软,软的人觉得硬,仗着有尚方宝剑便上媚王孙下交公卿,胡来得很。 可偏生这么一个人,今儿个较了真。颜玦那时候尚未娶陈望书进门,那茉莉同允植,都是她一手安排进去。若说同她没有任何干系,那是鬼都不信。 她推脱不掉,方才将经手的鲁嬷嬷推了出去。趁着陈望书回门,又想好了应对之策,就等着他来骂街了。 她虽然是后母,但大陈朝讲究孝道,后母亦是母。此时并非铁证如山,颜玦骂得越凶,她哭得越惨,那风向就颠倒得越厉害。 可颜玦他没来。 扈国公夫人稳了稳心神,“走罢,咱们去看看。曹妈妈去书院,同钰哥儿说,专心温书,听到什么,都莫要回来,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就算我解决不了,可还有外祖家呢。” 春妈妈听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扶住了扈国公夫人。 刚行到了院子里,扈国公夫人便彻底呆傻在了原地。 眼前当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工匠,像是蚂蚁一般的堆在那里,一堵两人半高的大墙平地而起,将整个扈国公府一分为二。 一个管家模样的白面男子,戴着小花帽儿站在那里,“就沿着我们公子划的线一路砌过来。砌直了,严丝合缝的,到时候我会站在门口验看,若不是在中线上,是要撤掉重新砌的。” “公子说了,只要办得又快又好,工钱不会亏待大家。” 他说话恩威并施,又十分的有感染力,那些工匠们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吆喝声,震得人的脑袋嗡嗡作响。 扈国公夫人觉得,她活了这把年纪,从未见过如此的奇葩之人,奇葩之事。 这样的话,她早晨的时候,已经感叹过了,万万没有想到,一日之内,需要感叹两次! 先有陈望书寅时在她窗前敲木鱼上香,后有颜玦家中砌墙…… “对了,公子说了,墙顶上的长矛,千万不要忘记砌进去了。整得牢固一些,咱们扈国公府乃是武将之家,不能堕了国公爷的名头。” 工匠们有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应答声。 扈国公夫人两眼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她敢说,这堵墙若是砌起来了,每个来临安城的人,都得到他们国公府门前走上一遭,不看此奇观,不算来了临安城! “住手!这是在做什么!都停下,停下!” 那白面的男子闻言,淡定的走了过来,“大娘子,小人陈福,乃是东府的管家。公子交代过了,大娘子喜欢的那些花儿草儿,都会妥当的给您移过去的。” “还有这些身契,公子叫小人务必给您。公子日后不能在膝下尽孝,便遣了这些人,来替他伺候大娘子。这些人都是经过大娘子调教的,一等一的人,定是伺候得尽心,如此这般,他便放心了。” 陈福说着,躬了躬身子,递给了扈国公夫人一个匣子,又招了招手,一群哭哭啼啼的丫鬟婆子,抱着包袱,跌跌撞撞的穿过那堵巨墙,走到了扈国公夫人跟前。 扈国公夫人一瞧,好家伙,颜玦这是要啪啪啪的打她的脸呀! 他把自己屋子里之前所有的人,全都撵了出来,一个不留! “颜玦呢,他这般行径,莫不是要闹分家?这扈国公府,乃是国公爷的家业!如今长辈俱全,家主尚未开口,哪里有分家的道理?” 陈福身子一侧,拦住了扈国公夫人的去路,“并非是分家,先头夫人的好些田庄铺子,都还由大娘子掌管着呢。怎地能说是分家呢!” 扈国公夫人一听,已经是怒极,她抬手就扇了过去。 那陈福却是纹丝不动,连躲都没有躲避一下。 “颜玦呢?” 陈福行了个礼,“方才宫中来了使者,传了公子同县主进宫去了。” 扈国公夫人身形一晃,看了看那宛若泰山压顶的巨墙,抬脚便朝着府门口走去,她一边快步疾走,一边对身边的春嬷嬷说道,“你去家中寻父亲,叫他快些进宫。颜玦这次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定是不肯善罢甘休。” 她想着,咬牙切齿起来。 颜玦这个人,何曾这般疯魔,分明就是陈望书那个奇葩女人,将恶习气带进了扈国公府!她当是叫燕啄了眼,阴沟里翻了船。 “便说我先去了。此番之事,乃是我身边的鲁嬷嬷同颜玦有仇怨,我也是蒙在鼓中,今日方知。可那孩子偏生误会了我,如今我乃是百口莫辩,当真是要冤死了去。” “我自不聪慧,又不善言辞。还请父亲务必做了这个中人,解了孩子的心结。” 扈国公夫人一边走着,一边拔了自己头上的几根金步摇,随意的扔给了身后跟着的人,又胡乱的扯了扯头发,拿了帕子擦了口脂同胭脂,自觉憔悴无比了,方才上了马车。 …… 与此同时,陈宫之中,官家猛地拍响了桌子。 “胡闹,你这是胡闹!这么些年,朕念着扈国公在边关为国效力,念着你年幼失母,便处处惯着你。竟是将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颜玦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有这平日里少有的冷静,“玦今日险些丢了性命。” 官家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咣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上,他语气平和了几分,“可有伤着哪里?” 颜玦摇了摇头,嘲讽的笑了笑,“皮肉倒是没有伤着,只是心中难受罢了。” 他说着,拽紧了陈望书的手。 陈望书接了信号,站起身来,“官家,有些话,颜玦他不想说,但望书得替他说。颜玦家中建墙,非但不是不孝,反而是真正的孝顺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七章 太善良了 官家眯了眯眼睛。 先前张筠年来说今早的案子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颜玦在临安府门前大放厥词“要令人刮目相看”,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年幼的颜玦,甚至在中秋宴上,当着文武百官后宫佳丽的面,撩袍子就尿,以尿为证,说自己一定能够比他父亲拉开更重的弓。 结果如何?御赐的神弓挂在墙壁上,都长了毛了,弓弦都硬得要脱落了,依旧挂在哪里。所谓的誓言,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一转头就堕进了温柔乡了。 果不其然,他一转头便陪着媳妇儿屁颠屁颠的回门去了。 直到有宫嫔来哭诉,说她推开窗户,想看个西湖美景儿,刚看到一半儿,揉了会眼睛,就瞧见凭空的多出了一堵巨墙…… 官家垂了垂眸,看了看一旁做着的颜玦,这小子,越发的乖张了。 “不问过家中长辈的意思,便随意分家,这也是孝顺?朕还是头一回听说,都说陈家礼教严谨,个个都读了圣贤书,朕倒是要听听,你能够说出什么礼来!” “不能因为颜玦是你的夫君,你便胡乱的来维护他!” 官家一抬眸,陈望书那张脸,便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又来了! 官家心中一颤,慌忙的别开了头,他每次瞧见陈望书那张无辜的脸,一幅我虽然很惨,但是官家要我这么惨,那我就算惨,也要笑着惨下去的样子……就感觉愧疚之情要溢出来。 昨儿个夜里,还做了个梦,梦见了他晨起上朝,往大殿上一坐,万千眼神看了过来,个个都生得陈望书的模样,拿着把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满脸写着慷慨就义四个大字。 见他看过来,大吼一声,“官家要我死,我就……死!” 说话声音又大,语速又快,中间有一些没有听清。 “怎么会?父亲从小便教导望书,凡事都逃不开一个理字。夫君甫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国公爷常年不在城中,夫君长于夫人之手,早就把她当做的亲娘。” “望书刚嫁进府中,他便再三叮嘱,一定要把夫人当做亲婆母对待,晨昏定省不能有一丝的懈怠。其心之诚,便是望书瞧了,亦觉得十分的感动。” 一旁的颜玦听了,实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你今儿早上的表现,的确看得出来,十分感动,令人流泪了! 陈望书丝毫不受影响,诚恳得接着说道,“城中的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夫君听了,却是从未放在心上。都是一家子亲人,扈国公府这一辈统共只有三个弟兄,那都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就算夫人乃是后母,母族势力强大,又生有两个亲儿子。二弟学识过人,三弟武艺高强,颇得国公爷宠爱。而颜玦孤苦伶仃,只有官家看顾。就算是这样,夫君也从未相信过,传言中所言,夫人先是故意将他养废了,然后再……为的便是代代传承的爵位。” 官家一怔,这话虽然暗地里确实有人嘀咕,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望书竟然就这么宣之于口!他瞧着她,陡然想起了一个人。 陈望书的言语中带着三分无奈,三分气愤以及四分委屈,配比精确得像是用天平秤量过一般。 “荒唐!简直是荒唐!玦儿好得很,哪里就被养歪了?他既是长子,又是嫡子,那爵位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陈望书低着头,听着官家的话,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你是眼睛瞎了么?还是跟我一样戴了美少年滤镜?这满城里觉得颜玦好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只不过官家后头一句话,却是有意思。 陈望书来不及多想,又接着说道,“夫君也是这般说的……可今日早晨,我们在回门的路上遇刺,紧接着便有人指控,夫君乃是杀人凶手。” “经过临安府尹张大人的查证,这事儿竟然是夫人身边的掌事妈妈指使的……夫君当时怒气冲冲的,想要去质问夫人,可临到门口,却是大哭了一场……” 陈望书说着,哽咽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微微的抬起了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别说了!”颜玦别过头去,别扭的说道。 陈望书拿帕子擦了擦眼泪,“不,我要说。夫君心如刀绞……到底是他痴心妄想了。有些事情,早有端倪,可他并未放在心上。” 颜玦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自己的事情,我来说罢。官家可否记得,三年前,官家抱恙,我阿弟颜钰进献了一支千年老参?” 官家点了点头,那老参品相完美,实在是罕见的很! 并非说那些大世家家中没有,而是这东西乃是吊命所用,就算是有,战乱时也用了,要不就藏得好好的,肯拿出来的,是极少数的。尤其是北地沦陷,这东西就难有了。 当时他大大的赏赐了颜钰,并且亲自给他选了一位名师教导,果然之后颜钰的学问,大有进益。 “那老参是我娘留下来的。您也知晓,我娘祖上亦是出过大官的人家,那支人参代代相传。后来山寨解散,留下的所有东西,都一并当做我娘的嫁妆,送到了临安。” “玦听说官家病了,想起嫁妆单子里有这个,忙从库房里翻了出来,心急火燎的想要送进宫来。可……可她说我穿得邋遢,怕冲了圣颜,将我拦下了。” “我换了衣衫出来,她便哭着站在那里,说她就是打开看了下,却发现那参已经腐了……用不得了。转天二弟便意外得了一支……” “她娘家哥哥今年赌钱,输了好些,那追债的人,日日在门前晃悠。我因为尚未成家,我娘留下来的产业,都是由母亲打理的。可这么些年,没有见过一分出息,因为这债的事情,她卖了我一半的田地。” 颜玦说着,嘲讽的笑了笑,“我想着都是一家人,她养育我不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就算二弟进献了人参,官家亦是更疼爱我。” “可这回不同……这回有人要我的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八章 嘉奖孝子 陈望书听着,嘴角直抽抽。 不是,颜衙内啊!你以前扮演的是什么天字第一号的缺心眼大傻子啊!人都抢你的功劳,花你的钱财,就差睡你美人这么一条,就解锁不共戴天的成就了! 就这?还能忍气吞声,唤得出母亲二字!当真不亏是扮猪吃虎,演技一流的大反派! 若换了她,早在人参腐的时候,她就让扈国公夫人腐了。 可看官家丝毫没有觉得意外的表情,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在他眼中,颜玦就是这么一个成日里吃喝玩乐,不想一点事的傻子乐啊! 也难怪,总裁他拼了老命,都要赶紧摆脱这个人设,立马反转强大起来! 少年人装老成容易,心机狗装天真那可真是碰了鬼了! 但颜玦是她一条壕沟里的战友,陈望书掐着点儿,又轮到她出场了。毕竟诉说委屈,自己说比较有感情,但是夸耀,还是别人来说,没那么恶心! “官家,颜玦此举,不光是为了扈国公夫人着想,更是为了您着想啊!” “这事儿,颜玦伤透了心。他当时怒极,难免会口无遮拦,翻出一些旧事来。这事儿婆母无论如何解释,都会被那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到时候,婆母还有什么颜面,在城中立足?两个弟弟,日后更是没有颜面,在官场行走。整个扈国公府的颜面都要扫地。” “虽然婆母……但百善孝为先。官家以孝治国……夫君想要,将这事儿就在那管事妈妈那儿打住,更是希望临安府,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陈望书说着,挺了挺胸膛,一身正气升起。 “儿子告母亲,质问母亲,都是不孝之举。夫君深得官家宠爱,不能让官家为难,若是闹将起来,官家偏疼夫君,要被人说谋私,不处置不孝之人,会引来寻常人家的效仿。” “可若是处置颜玦,那他就白白的险些丢了性命么?” “郑伯的母亲偏疼幼弟,谋逆反郑伯。郑伯亦是没有对母亲赶尽杀绝,只说黄泉碧落永不相见。数年之后,郑伯孝顺,思念母亲,遂挖通黄泉,与母相见。” “颜玦同望书,不敢同郑伯相比,因为那是云泥之别。我们实在是无解,只能效仿前人,以高墙暂隔,以待他日拆墙相见,母子二人毫无心结的再次团聚。” “那墙,离门尚有三尺之地。望书亦会时时探望母亲,母亲若是有疾,伺候跟前!弟弟们若是有需,定是鼎立相助!冬缝棉衣,夏送冰果,半分不敢懈怠。” “是以,那墙,并非要分家,更非是要断绝母子之情。反倒是夫君的一片孝心,从建好的第一日起,便在等待着推倒之日。” “官家乃是夫君亲近之人,他有什么委屈,便只能同你诉说了。那人参同田庄之事,望书亦是听都没有听他提过。以前,今后,更加不会在人前人后,说婆母的半句是非。” “今日进宫,更是要恳求官家。求官家让张大人,不要再往婆母身边查了。让这事儿就此打住吧。” 官家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看了颜玦一眼,只见他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像是一颗蔫吧了的小菜,让人不好意思再骂下去。 不是,合着你们闹出这么一番动静,朕还得夸奖你们?满城风雨了好吗? 他正想着,就瞧见陈望书不好意思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官家,都怪我们两个并非聪明之人,方才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惊扰到了官家。这墙立在这里,旁人自然会问,为何如此?” “那便答曰:夫君已经成家,自觉不能堕了国公爷的名头,要在家中闭关苦练,学文习武。这墙有三个作用,一来孝顺父亲,上立兵器,睹物思人,以父亲来激励自己。” “二来孝顺母亲,婆母喜静,颜玦夏日练功,难免赤膊,举石声响巨大,练箭容易射伤来赴宴的夫人们。是以墙相隔……我们已经特意,将整个花园都留给了婆母。” “三来,这墙亦是练习攻城打仗之中。听闻边关的城墙,便有这般高。边关路途遥远,只得如此,当做修炼之物。” 陈望书说着,眼眸一动,比划了两下,偷看了颜玦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日夫君在门前,瞧见那个掌事妈妈被抓,太过激动……” “我们来之前,已经派人四处解释了,只推说是那婆子造的孽,母亲一概不知,不会对母亲名声有碍的。” 陈望书说着,简直要给自己颁发一个感天动地圣母奖! 这简直就是苦情戏中,善良的天使媳妇被婆家百般迫害,还微笑着伸出脸说,来吧,来吧,这边还脸还没有打,打得多了,就打出感情来了…… 快把我打得半死,然后唤起你们的良善之心,最后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令人气绝! 官家张着的嘴,又闭上了。 不是,他想说的,想问的,想处理的,人全给处理好了,他还能说什么? 完完全全的按照他希望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边关正在紧要关头,扈国公府怎么能够打得不可开交? 屋子里一下子静寂了下来,只能够听到颜玦粗重的呼吸声。 官家看了他一眼,松了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太后急冲冲的走了进来,一把搂住了颜玦,“好孩子,我才去念了些经,就听闻你出大事了!” 颜玦头一抬,眼眶一红,“唤了一句太后。” 太后亦是眼眶一红,拍了拍颜玦的背,“好孩子,有我在,没人欺负得了你。在自己家建墙,咱们碍着谁了?也值当人发脾气,还把人家孩子叫进宫里来骂?” “我们玦哥儿,从小到大,最最孝顺。连我这个不相干的老婆子,他都处处念着,处处想着,又怎么会不孝顺?你看看罢……看人家孩子想得多么妥帖!” “你这孩子,心眼也太好了些……受了这般的大的委屈,还……唉,这么好的孩子,那些人都是瞎了么?玦哥儿这般孝顺,也是那头有福了,就应该好好嘉奖才是!” “天气热了,你身娇肉贵,平日里出个门晒了太阳,都要中暑气的。左右也没有人瞧见,等到中秋的时候,我摆个赏月宴,叫人把你接出来,也算是圆了这事儿了。” 陈望书听着,心中冷笑几声,低头不语。 而门前急冲冲赶来的扈国公夫人,身形一晃,一口老血差点儿吐了出来。 她听到了什么?颜玦是大孝子?还要进行嘉奖? 这简直是大白天的,碰了鬼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九十九章 先替你说 扈国公夫人以手抵柱,待这阵黑眼晕过去了,提着裙子便往官家书房里冲,一进门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了。 颜玦是个笨嘴笨舌的,可陈家那丫头不是,她若此时不张口,那这事儿便要尘埃落定了!大孝子?啊呸! “官家,太后,臣妇冤枉呐!臣妇一直待玦哥儿视如己出,从未偏心过自己的孩子。我们府上人丁单薄,兄弟三人少了谁都不行。若是有人要害玦哥儿性命,那我是头一个冲上去,要同他拼命的。” 官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扈国公夫人,这话若是她早些来说,还有人信,可那老参之事在前,是谎话还是笑话,人心中门清。 扈国公夫人擦了擦眼泪,看向了颜玦,却见颜玦早就背过了身去,连看都不看她。 “我在府衙一瞧见是他屋子里的人出了事,回去便审问下人。也都怪我,平日里待仆从们太过和气,太容易相信人,纵容得她们无法无天的。御下不严,是我身为当家主母之过。” 她的话音刚落,太后便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可不是你的过错,可怜我玦哥儿,身边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的!连主家性命都敢害,平日里还不知道怎么轻慢于他!” 扈国公夫人一哆嗦,慌忙磕了个头,“确是我的错。我身边的那个鲁妈妈,曾经同前院的一个姓刘的管事,看对了眼。当时那刘管事,聘礼都准备好了,想要寻个合适的机会,来我这边求娶。” “可不想……可不想有一回,玦哥儿惹了事,同人打起来了。那刘管事为了护主,受了几拳。若换了旁人,那自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偏生那个刘管事是个有旧疾的,不多时便病发,人没了。鲁妈妈因此怀恨在心,终身未嫁,处心积虑的要找玦哥儿报复回来。这才……这才……都怪我失察……竟是半点都不知晓。” “玦哥儿,母亲平时是怎么待你的,你也有心,能够看到的,对吗?我怎么会害你呢?” 不等旁人搭话,陈望书已经红着眼睛站了出来。 “母亲,您说的都对,都是那鲁妈妈干的,同您没有半点干系。您对夫君的好,大家都有目共睹,每次夫君闯了祸,都是母亲您去善后的,城中人尽皆知。” 狗屁善后,颜玦的名声为何那么坏,还不是这后娘四处宣扬,添油加醋传的。 “我们也是这般同官家说的,还求了官家,想要那临安府尹,莫要再继续深究了。您放心吧!” 扈国公夫人一梗,她只听到了要嘉奖颜玦的话,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个走向。 可陈望书说的话,虽然同她表达的意思一样,怎么听起来,却是怪怪的呢! 陈望书说完,一脸憔悴的拱了拱手,“官家,太后,望书斗胆。请求先行家去,夫君他……就让此事到此为止罢。” 直到从宫中出来,扈国公夫人都没有搞清楚,事情到底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她准备了一箩筐的辩解之话,可这些话,竟然被陈望书先行都说过了!明明已经实现她进宫之前的目的,官家并未责备她,张筠年也不会继续查她,可她就觉得,有哪里是不对的! …… 陈望书挽着颜玦的手臂,悲壮地捧着官家给孝子的赏赐:一副卷轴,上头写了四个大字“孝感动天”,一步三回头,未语泪先流。 不是她当真被宫中那个糊涂蛋子官家还有黑心老婆子太后感动了,而是……赏什么不好啊!非要赏几个狗爬的字! 您也不睁开眼睛瞅瞅,就您这个字,整个大陈,怕不是除了颜玦,找不出第二个比您写得更丑的了!也就是官家,要是旁的人,夫子都要指着鼻子骂,丢人现眼的东西! 就这玩意……孝感动天,那不如赏赐她一箱孝感麻糖呢! 一出了宫门,两人上了马车,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一眼,都乐出了声。 颜玦一把抄起马车里的一根竹竿儿,往那顶上敲了三长两断的声音,紧接着,像是有一只大鸟在头顶上飞过一般,发出了嗖的声音。 陈望书张大了嘴,“这是什么暗号?” 颜玦眯了眯眼睛,“我同林叔的联络信号。这事儿有大娘子在里头推波助澜,可是高梨的事,却是另有隐情。是时候,给张大人下一个线索了。” 陈望书惊讶的看向了颜玦,她一开始以为他是扮猪吃虎的白切黑,后来知晓他是穿越过来的后,又以为他是真的猪……现在看来,即便是换了个芯子,这个颜玦,依旧是个心急深沉的布局者。 “你发现了什么?不过,你干嘛不提前同林叔说好,等你一出宫,就让他去送信,非要做这么高难度的事?” 陈望书说着,模仿着颜玦的样子,举了举手。 颜玦身板一挺,故作高深的说道,“当然是因为,想在卿卿面前,帅气一把!” 陈望书无语地翻了白眼儿,戏比她都多! 颜玦倒是没有笑,正了正色,严肃的说道,“高梨的事情,并非是个案。我发现有人布局害我之后,便叫人悄悄的去查了。就在京城周遭,这已经是第八起了……” “每一次,幕后的黑手,都是寻了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来做这个冤大头,平时我身边的那些酒肉朋友,多半都没有幸免。” “只不过,因为这些人来头都很大,受害者又都是农家的姑娘,寻常百姓多半都拿了钱,认了命,不敢声张。像高光这般头铁的,还是第一个。” 陈望书叹了口气,果然不管走到哪里,有好人,就有恶人。 “这个人一定就在你们身边,可能是一起喝酒的朋友。可能大娘子一早认识他,拜托他将你当做目标……亦或者是他选中了你,被大娘子发觉了,她推波助澜,做了要咬死你的局。” 陈望书说着,顿了顿,“我觉得是第二种。这个人连杀八人,都没有停止的迹象,看来是想要长期下去。那么案件暴露出来,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就算你不给张大人送线索。” “以他的本事,迟早是要追查到的。” 颜玦点了点头,欣赏的了一眼陈望书,“我也这么觉得。那么卿卿可知晓,我为何求官家,不要继续查大娘子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章 士别三日 陈望书自然懂。 在娱乐圈里,对于没有重锤的丑闻,正主若是出来义正言辞的否认,那么粉丝便能替他洗得一干二净:定是我家哥哥挡了别人的路了,方才有对家要害他! 过了一段时日,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正主若是置之不理,欲说还休的,无人推波助澜,那就算了,若是有人……啧啧,那定是要传得满城风雨的:啥!那谁谁有金主!啥!那谁谁都给金主偷生了一个儿子了! 越传越是离谱! 现在,他们就是让扈国公夫人,没有发言的机会!而那个陈望书瞧不上的四个大字,还有那一堵震惊世人的高墙,便是最大的波浪,一辈子都把扈国公夫人拍得死死的。 陈望书没有接茬儿,只是指了指那四个狗爬的字,笑道,“待我们回府了,一定要人拓个匾额,金光灿灿的,亮瞎人的狗眼!而且,只挂在我们那半边门上。” 颜玦果断的竖起了大拇指,“卿卿与玦,想到一块儿去了。” 等到时机到了,再弄死扈国公夫人,那他们已经早在人心中,做好了铺垫,颜玦是孝顺又善良的,一定是那个后娘太过恶毒,才让那孩子忍无可忍! 陈望书将他的大拇指推了回去,叹了口气,“咱这也是往自己个脸上贴金了。分明就是,这一次还不够,没有办法绝杀你后娘罢了。” 所以颜玦才说,先送她半个家业。 “官家同太后,明显并不想处置扈国公夫人,或者说此刻并不想,扈国公府的局面发生什么变动,是以咱们一求,他便应了。” 且不论颜玦怎么想,陈望书的心中对于官家的心思,自有猜测。 这其中的水,深得很。 大陈皇室对于扈国公府的感情复杂得很,希望扈国公同他的继承者能够有能力同北方的敌人抗衡,护住他的江山。可又不希望他们太过厉害,譬如收复北地…… 那是功高震主。是以四皇子在边关有了起色,朝廷一方面大家奉赏,想要将他捧成新的战神,四皇子是他的儿子,远比之前那个张潮儿,合适得多; 另一方面,官家心眼小,立马将四皇子召回,一方面停住了扈国公大军继续北上的步伐,另一方面,官家尚未老迈,亦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威望高过他这个父亲。 对此,陈望书只想说,昏君小心眼子还挺多的,真把自己个当根葱了! 再说回扈国公府的继承人。颜玦被“养废”,绝对不是扈国公夫人的一己之力,还有那个一口一个心肝的太后,甚至是官家自己个,亦是喜闻乐见。 他身后没有势力,日后继承了扈国公府,扈国公府的荣光,就到了头了。 可他太废了……扈国公死了之后咋整?总不能让颜玦上去给人当瓜切吧? 那么扈国公夫人生的两个儿子,就有点意思了。若是让颜钰的了爵位,他在京城继续做质子,让颜老三继续在边关抗敌……合适是合适了。 但问题又来了,扈国公夫人母族大势,且同高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万一祖坟里冒青烟,叫两个人都混出了名堂来。 那么到时候的扈国公府,岂不是比如今更为坚不可摧? 若换了旁的人,自然不会想这么多。 可官家的这个位置,是从旁人手中半道里得来的。皇室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他这么一颗歪瓜裂枣了……南下的时候,亦不是没有人,自立门户。 对比先皇,他的威慑力可要小得多,他不多疑谁多疑? 多疑之人,总是很难决断……官家亦是如此,他像一个无法抉择的天秤座一样,并没有想好要如何动作,那么最让他舒坦的办法,便是维持原样。 她同颜玦,就是往官家的心坎坎上,打了一颗糖。而那四个狗爬字,一来,是官家给他们的回礼,二来也是对扈国公夫人的警告。 别撕X了,朕还没有想好帮谁!等朕想好了,不用你们撕,朕就出手撕碎! 无论是有道明君,还是无道昏君,大陈是人治的天下。 你得先懂人上头的心思,才能够看清局势,得到最有利自己的结局。 到现在为止,陈望书对于颜玦,早就没有了轻视之心。 他不是空有美貌之人,她想得到的事,颜玦也一定能够想得到。 所以,不对说得一清二楚的,甚至不用提前对口供,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能够演出最合适的一场戏来! 陈望书想着,舒心的笑了笑:“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那也得先有三日不是!夫君既然狠话都放出去了,这闭关的时日,便好好的在家用功罢!” “娘子我,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好好的教导你的!” 别到时候做了官家,提笔批折子,写的全是白字,那怕是要被朝臣们从龙椅上拖下来,痛骂三日! 颜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都懂那个意思……那些书也是读过的,就是提笔忘字!” 陈望书了然,胡乱的点了点,面子,她懂的。 颜玦瞧出了她的敷衍,无奈的拍了拍脸,糟了扮猪扮过了头了,在娘子面前颜面尽毁,这事儿怕是要成一辈子的笑柄了,怎么办? 两人说话间,便回了府。 有余颜玦舍得花钱,几乎请来了全城的工匠,这一会儿的功夫,整堵墙都已经全部建好了!那墙又宽又厚,宛若长城一般,在墙的顶上,间隔着竖着长矛同红色大旗。 风一吹,花枝招展的,十分醒目。 陈福躬着身子,站在门前,好心眼的同每一个好奇的过路人,解释这墙的由来,解释扈国公夫人真的没有要杀颜玦,她毫不知情,深表震惊。 陈望书同颜玦撩开帘子的那一瞬间,便变了脸色,一脸戚戚,郁郁寡欢。 陈望书恭敬的端着那四个大字,唤了陈福,“官家赐字,夸奖公子仁孝,你且摆上香案,将这字供起来。另外……”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那飘舞的大旗,“官家这般站在门前替母亲解释,亦不是长久之计。我瞧着大旗空得很,不如都用上罢……” 这么好的广告位,不用白不用啊! 颜玦一听,差点儿没有绷住脸,陈望书这脑袋瓜子,真的是非常人所能及…… 陈福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诺!” 陈望书满意的点了点头,恭敬的捧着官家的狗爬字,便进了门! 物尽其用不是!虽然字丑,但她恨不得把这四个字,缝在颜玦的衣服上! 这扈国公府被一分为二,陈望书同颜玦走到武德院,觉得整个空气都清新了起来,这屋子里,可再没有旁的妖魔鬼怪,全是他们的人了。 甫一进门,颜玦便伸了个懒腰,往床榻上一滚,只听得一声轻响,床里头那堵金包的墙,竟然出现了一个裂缝。 颜玦一个闪身,走了进去,复又探出头来,对着陈望书招了招手,“卿卿,快来。” 陈望书激动得手一抖,来了来了,反派必备密室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一章 反派密室 缝隙很窄,只有半人宽,几乎只侧着身子进去。 里头黑漆漆的,并没有传说中的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上或者洞顶上。 颜玦抠抠搜搜的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烛台,小火苗跳跃着,显得两个人的影子,像是扭曲的鬼魂似的。 “你造这个门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日后会娶一个波涛汹涌的娘子?还是打算自己个年过三十之后,便再也不进来了?” 颜玦脸一红,避开了前头的话题,好奇的问道,“这同年过三十有何关系?” 陈望书伸手在肚子上比划了一下,幽幽地说道,“会卡住。” 颜玦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笑了出声,“我会努力不卡住的。” 陈望书没有理会他,四下里转悠起来。目光所及,这里大概有两个区域。左边是一个十分袖珍的演武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头有的兵器还有石锁,这里全都有。 与外头那灰扑扑的样子不同,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油光发亮的,一看便是有人经常使用的。而在最醒目的墙上,挂着一把剑,这应该是颜玦惯用的兵器。 那剑鞘黑得像是墨水一般,仅仅挂在那里,便让人生寒。 陈望书想起了那个连斩十三人的传说,大概这就是那不见血不回壳,魔头的凶器吧! 反派的功夫也不是打娘胎里就有的,颜玦大概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渡过了他所有的少年时光! 陈望书正感慨着,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她一声卧槽已经脱口而出,哪里还有半点淑女的样子,她一个侧身,看也没有看,撸起一旁搁着的一个小石锁,就朝着劲风的方向扔去。 “颜玦,你丫的过河拆桥,这就要密室谋杀了?” 正摆着自认为最帅气姿势的颜玦,抬眼就瞧见一个石锁飞来,相伴而来的还有陈望书的怒吼! 不是,为啥人段誉使个六脉神剑,就有小姐姐在旁边说公子好帅!他使,咋就激怒了母老虎,要变成互殴了呢? 颜玦想着,下手一接,那石锁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与此同时,陈望书只听得咚的一声,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一看,只见之前她听到那股劲风已经打在了墙上,那墙竟然出现了一个手指大小的洞。 陈望书大骇,脸色一沉,冷笑出声,“所以,新婚前夜,你在西湖边受伤,也是故意装的不成?夫君当真好本事,豁出小命来使苦肉计,令人佩服。” 颜玦傻了眼,不是,我现在解释说我只是想耍帅,还来得及么? 他说着,举起了双手,陈望书一瞧,立马包臂往后退了一步。 颜玦瞧着她那副警惕的模样,无奈的苦笑出了声,“咱们坐下来说罢。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若是想杀你,哪里需要到密室来?今儿个谁都瞧见你,端着那狗爬字进了门。” “若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不说别人,你阿娘铁定要冲上来找我要人。我叫你来,是想同你解释一些事情,还有咱们互通有无,说说各自的发现。” “先前在马车上,时辰太短,许多事没有说清楚。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既然要合作,那先得知晓对方手里都有什么牌,目的是什么?” 陈望书松了口气,抱起一块石锁,走了过来,“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神功大涨?” 颜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给陈望书搬了个凳子,又从桌上倒了茶水,“我没有颜玦的记忆,你应该知晓。颜玦武功之高,难以想象。金庸你看过吧,就像那个虚竹一样……” “招式我使得不熟练,没有办法在实战中融会贯通,可内功不一样,随便出手,就是杀招。可这不是长久之计,遇到一般的刺客是够用了,可若当真遇到了高手,怕不是小命玩完。” “而且那些武功招式,我现在还有身体记忆,但这记忆什么时候会淡忘,谁也不说清楚。咱们是回不去了,怕是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大陈乃是乱世,得有自保的能力。” “于是我寻了借口,叫林叔封了我的大部分内功,要扎扎实实的重头练过。因为是重练,进展一日千里,我相信再过一年半载,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陈望书脑海中突然一亮,想起了一件事来。 为什么她动不动就想要大杀四方,叫七皇子跪下叫爸爸,甚至说自己做女帝,怎么猖狂怎么想;可是颜玦,想的却是平平安安一辈子。 那是因为她知晓这是书,她有回去的可能,打心眼里,她便觉得,她只是一个过客,就算把这里弄成一团乱了,把陈望书的人生颠覆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本书而已。 可是颜玦不同,这些他都不知道,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颜玦,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他最切实际的选了:艰难而又幸福的一生。 “现在的官家十分的昏庸,你有没有想过取而代之呢?”陈望书忍不住问道。 颜玦有些发懵。 陈望书笑了笑,找补道,“你看,起点的里,都是这么写的,大杀四方自己做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什么的。” 颜玦笑了出声,“你都说了,那是。莫说就凭咱们这点势力不可能了,就算是可能,那我也做不了。” 他说着,突然认真起来,“大陈有多少百姓?要让他们安居乐业,有衣穿,有饭吃。国土沦陷,要打仗要光复。这些事情,都重若千金。” “想想很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我想,作为一个外来者,我来做这个皇帝,并不一定会成为想象中的有道明君,相反,国家说不定会一团乱。” “至少,目前的我,是不具备这种肩负起一个国家命运的能力的。” 陈望书抿了抿嘴,转移话题道,“看你刚才使出来这个不知道是六脉神剑,还是一阳指的功夫,说明你的内力又解封了?” “为什么呢?你不是想要从头练过,在生死关头体会杀招么?” 颜玦眼睛一亮,像是等这个问题很久了一般,认真的说道,“因为以前我是一个人,现在有了卿卿。” 陈望书老脸一红,娇羞的低下了头,“不,我觉得大概是林叔怕你把自己弄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二章 互通有无 颜玦没绷住,苦哈哈地笑了出声。 怎么办?娘子太过聪慧,哄人的话全都失效了。 陈望书脑子里却是千回百转,虽然她同颜玦的打算不同,但没有关系啊!到时候她陈望书反了,颜玦还能逃得掉吗?他们那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反也得反! 就凭颜玦这份慎重对待的心,他就比如今上头坐着的那个,要有道百倍。 再说了,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陈望书瞥了一眼颜玦,见他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似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犟个什么劲儿,美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啊! 她想着,赶紧寻找话题,四处一瞧,便瞧见了右边的书案。 若说左边是颜玦练武功的地方,那右边便像是一个书房。书架上满满当当的搁着书,桌案上还乱七八糟的搁着一些纸,颜玦写的狗爬字,四仰八叉的躺在上头,难看的瞩目。 这个夸不了,陈望书想着,抬头一看,只见那大墙上,满满当当的画着人的像,都是用炭笔画的,宛若真人一般,人的下头写了名字,并且用红线连了起来,标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显然是颜玦用来认人的,这个能夸! “你还会画画!” 颜玦眼睛一亮,“学过几年,勉强能画一些。” 陈望书点了点头,凑近了看看,这一看,就发现出不同来,在众多画像的旁边,还挂着两幅画像。这其中一幅,用的是传统的仕女图的画法,看画上的题字,应该是颜玦的母亲。 她穿着一身红衣短打,英气勃勃的,手中挥舞着红色的马鞭,看上去就像是武侠剧里的女侠。而在这副像的旁边,还挂着另外一幅。 陈望书一瞧,面黑如锅底,“呐,你果然还是想要我死对吧?” 颜玦慌了神,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啊! 陈望书伸手一指,颜玦这一琢磨,方才琢磨出不对来,好家伙!颜玦母亲的画像下头,摆着一个香炉,上头插着香,还摆着上供的水果点心呢…… 他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就想着把陈望书挂在最醒目的位置,让她感动一二…… 万万没有想到,“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颜玦清了清嗓子,觉得今日自己的好运气,大约在宫中已经全部用完了,要不然的话,怎么今晚给陈望书准备的惊喜,一个个的全成了惊吓…… “卿卿,玦今晚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的,之前在马车上,有许多事来不及说清楚。咱们日后便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当互通有无才是。” 颜玦说着,认真了起来,他拉开了桌案前的椅子,指了指墙上女大王的画像。 “我身边两股势力,一股在保护我,一股在暗杀我。保护我的人,除了林叔是几乎同我形影不离的人外,还有其他的属下。” “林叔武功之高,不是我吹嘘自己,同我不相上下,甚至因为出手狠辣,更甚我一筹。那群属下,高梨的那个案子,不过半天时日,便将所有受害者的信息,全都交了上来。” 颜玦说着有些戚戚,“一开始,我以为是扈国公明面上对长子漠不关心,暗地里却派人保护。可后来暗中观察,发现并非如此。” “扈国公求贤若渴,若是手底下有林叔这般人才,没有道理浪费在废材儿子的身上,而不让他去边关杀敌。我试探过林叔,他说这些人都是我阿娘留下的。” 颜玦说着,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陈望书,“不光如此,我还发现了这个。一个名册,上头的人,上至公卿,下至贩夫走卒。但我来了之后,尚未接触过他们。” 陈望书翻开一看,看了几页,便越看越是心惊。 因为这其中,赫然有她的老熟人,临安府府尹张筠年。 她回想起张筠年对颜玦那像看狗屎一般的眼神…… 只想大吼一句,靠!这本书应该改名叫做《大阴阳师吧》!要不就叫《人人是影帝》! 总不能有人,跟她有同样的喜好,喜欢拿小本本写名字,然后一个个的弄死吧! 按照剧情倒推,这些人八成是暗地里能够为颜玦所用的人! 原来的颜玦,同张筠年竟然是勾搭成奸的! 她将那本小册子合拢了起来,递给了颜玦,“你怀疑你的身世有问题?” 颜玦点了点头,“这股势力,实在不是扈国公的废材长子,能够拥有和掌控的。如同那群来杀我的人,实在是太把我看得起了些一样。”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那副画,“不光是你,我怀疑你母亲,也是大大有问题的。你还记得我阿爹说的那个陪葬品吧?还有那千年人参,以及留给你的钱财……” “你的三个平安扣钥匙,还有我进门的时候,你阿爹给我的那个小铜牌……这些都说明,你的身上的确有很多秘密。” 陈望书想着,突然灵光一闪,“莫非你是遗留在民间的龙蛋?” 颜玦嘴角抽了抽,“什么龙蛋?官家一大把儿子,就算……” 陈望书想着,又摇了摇头,“不对,你生得这般好看,官家就算跟天上的仙女成了亲,也生不出你这么好看的儿子来!” 不是她败坏官家,就那个老白菜帮子,真的是丑哭了…… 颜玦脸一红,复杂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随即摇了摇头,“我也这样猜测过。可我母亲以前身边的老嬷嬷说,是她亲手接生的我。当时山寨里许多人都瞧见了……应该不会错的。” “所以,后来我推测,大约是我母亲的身份,不同凡响,连带着我也金贵了起来。”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看了墙上的人一眼,怎么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呢? 颜玦见陈望书发愣,想了想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摊了摊手,“现在,轮到你了。” 陈望书嘿嘿一笑,认真的说道,“我们陈家男丁,个个忠君爱国,恨不得睡在衙门里,娶官家做妻子;女眷恨不得睡在麻将桌上,给欧神日日唱情歌!” “唯独一个令人生疑的,是我弟弟,也就是你小舅子陈长歌。我怀疑他是抱错了的,不是我亲弟弟。可我家的老人说了,他屁股上有个胎记。” “就是那日,你同长歌泡汤饮酒的时候,我叫木槿蹲一旁偷看呢,确实有胎记,是我弟弟无疑。不会上演什么蓝色生死恋之类兄妹相恋的苦情戏……” 颜玦紧了紧衣衫,明明这个密室里没有啥风,他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三章 脱胎换骨 早知有人偷窥,那日同陈长歌泡汤,他就穿袄子了。 颜玦对此,颇为后悔。 陈望书自觉说得太少,显得自己太弱势,于是又接着掰扯道:“祖母千年老狐狸成了精,母亲是个爆竹一点就炸;父亲教导主任心里门清;大兄那是没剃头的和尚,天天念经!” “你得注意的是我叔母钱氏,她出身将门,武功很好,一手鞭子耍得出神入化的。颜玦小时候在芦苇荡里一连斩杀十三人,她可是曾经瞧见过的。而且,她说你能轻功水上漂。” 陈望书眼眸一动,“你现在行吗?” 颜玦点了点头,挺了挺胸膛,“旁的不说,我于轻功之上,特别有天分,几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陈望书就呵呵了,就你那个猴子蹦,还有天分呢! 那我吊威亚跟着武行学的花架子一亮,那不是奇才! 陈望书又说了一下陈家二房的事,见除非把陈家有可能谋逆之事说出来外,实在是没有旁的能够媲美颜玦的秘密,也就作了罢! 密室里乌漆嘛黑的,哪里有床榻舒坦?在里头待久了,不是反派,都要给憋成反派了。 小夫妻二人见话说了干净,一个闪身从屋子里头出来了。 那包金的墙,像是有眼睛,装了自动感应开关似的,待他们一出来,便又合上了。陈望书在墙上又摸又看,硬是连条裂缝都没有发现。 这绝对是玄术! “娘子,快来教我认字吧!”陈望书的屁股还没有挨着床呢,就被颜玦那求知若渴的眼神给震撼的,你丫的咋不去拍助学篇呢! 就这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别说读书了,你想要买什么,姐姐都给你买啊! 陈望书捂着小胸口,巴巴的跑了过去,在颜玦身边坐了下来。 之前在暗室里,都被自己那副宛若遗像一般的画给吸引了,也没有仔细闻,如今靠近了些,方才问道颜玦身上的味道。他新换了一种香,清新得像是海边的风。 陈望书拍了拍烫烫的脸,以扇掩面,偷偷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好,没有流血! 还别说,之前颜玦身边无可信之人,是以不敢轻易透露自己个许多字不识得,只能够自己个瞎摸索……有了陈望书在,两人繁简一对,那进展简直是一日千里。 …… 这闭关苦练的日子一过便是三月有余,转眼入了九月,菊香满地了。 陈望书穿着新制的秋衫,转了个圈儿。这几个月闭关,左右无事,她便让白瓷缝了好些心机罗裙,穿着那是掐腰,填胸,提高腰线,便是让门口的老树套上,那都是杨柳细腰,前凸后翘,肤白貌美大长腿。 陈望书跺了跺脚,很好,内增高她不会掉!虽然没有十五厘米的高跟鞋,但穿着上个,她搁大陈的贵女中一站,那也是一览众山小,女明星的气场就出来了! 秋意微凉,陈望书走到门口,一回头,便瞧见了那令人神清气爽大旗,一溜儿排开,上头写着:澄清!夫人对谋害颜玦一事毫不知情! 这可是她亲手写上去的,龙飞凤舞,字字渗透旗背!硕大一个,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得一清二楚的。 扈国公夫人那日晨起一瞧,硬是感动得晕了过去,在床榻上躺了半月有余。 木槿注意到陈望书的视线,“姑娘,你不是要把这个撤了么,那这旗帜上再写什么?” 陈望书眼眸一动,笑着摆了摆手,“前些日子,不是有那小机灵鬼求上门来,想要把自己个的诗作写在这旗上,想要名动临安城么?” “我觉得这主意甚好,雅致得很!公子名下有家茶楼,已经安排他们收钱排期了。” 陈望书想着,她真是个绝世天才! 她不发财谁发财?这简直就是大陈朝的热搜啊! 她想着,瞧见门边一个飞扬的暗红色裙角,立马像是一只蝴蝶一般,扑了过去,“母亲,望书等候您多时了,昨儿个听说您最近犯头风,特意连夜缝了个抹额。您喜静,不让我去早请安,这不正好今日七皇子大喜,想着同母亲一道儿出门呢!” 扈国公夫人身子一抖,下意识的便想要以袖掩面走人,昨儿个屁!昨儿个她连陈望书的鬼影子都没有瞧见,何来听说! 她正想走,却发现陈望书的手已经像是会爬藤一般,攀了上来,挽住了她的袖子。 她笑眯眯的,一看就十分的恭顺。 “母亲,大门口呢,这么些人瞅着呢,您有什么不满憋着,不服抬头看看,官家金口玉言,夸我们一顶一的孝顺呢!” 扈国公夫人嘴张了张,简直压不住自己的想要跳起来的脚。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表里不一的人!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官家那狗爬字,强打着笑脸,接过了陈望书缝的抹额,上头绣着精美的福禄寿花纹,一看便用了心了。 “你有心了。” 扈国公夫人嘴中蹦出了这四个字,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陈望书不以为意,扶着扈国公夫人,将她送上了马车。 今日乃是七皇子迎娶高沐澄的大好日子,之前为了她同颜玦的婚期,官家将他们的亲事往后挪了挪,这一挪,便到了九月里,柳缨那大肚子已经像是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 这是扈国公府建墙之后,陈望书同扈国公夫人头一遭出现在人前,甫一进七皇子府,便吸引了一堆人的视线。 陈望书挺直了腰杆子,挽着扈国公夫人的手,笑眯眯的走了进去,她走得不快不慢,可仔细一看,永远都比扈国公夫人退了半步。 感觉到身上针扎似的视线,扈国公夫人拍了拍陈望书的手,“我的一些旧交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然后像是逃也一般的寻了个角落,同自己亲近的夫人们说话去了。 陈望书轻轻的松了口气,像是觉察到人瞧她一般,又慌忙的恢复了原样,朝着坐在那里胡吃海塞的秦早儿行去。 秦早儿一瞧见她,便比划了一个射弩的手势,“你可真能忍,若是我,早就嘭!” 陈望书垂了垂眸,“百善孝为先。” 秦早儿翻了个白眼儿,“虚伪。怎么没有瞧见颜玦,还搁家里闭关呢?” 陈望书摇了摇头,“一早就出了门,这会儿应该帮着七皇子去高家迎亲去了。我们本想早些出来,但母亲怕……便掐着点儿来了。算算时辰,差不多该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大门口便响起了爆竹声还有唢呐声。 颜玦是头一个进来的,他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衫,腰间少见的悬挂着一把佩剑,脊背挺得直直的,一脸英气,站在那里,任何一个人都瞧得出来。 颜家的小衙内,这回当真像是脱胎换骨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四章 新婚大礼 秦早儿瞧见走了过来的颜玦怔了怔,她伸出胳膊肘儿,戳了戳一旁的陈望书,“早晓得朽木也能长出花儿来,当初我便不拿茶泼他了!” 陈望书知晓她是打趣,笑道,“朽木倒是不开花,它长蘑菇。” 颜玦像是没有看到旁人打量他的视线似的,径直的走到了陈望书跟前,有些责备的说道,“今儿个风大,娘子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他说着,将身上的披风摘了下来,给陈望书系上了,不着痕迹的遮挡住了女明星曼妙的身材。 陈望书娇羞的低下了头,心中颇为无语,白瞎姑奶奶我捣腾一早上了好吗? 颜玦在她头顶上轻笑出声,又解下了腰间的钱袋子,递给了陈望书,“一会儿我要给老七挡酒,怕喝多了他们拉我玩儿去,这个给你保管着,一会儿咱们一道回去。” 陈望书点了点头,颜玦交代完了,大步流星的出了门,到前院帮忙去了。 待他一走,目瞪口呆的秦早儿便围了过来,“这还是颜玦?这是什么同胞兄弟,还是望书你有什么秘技,能给人画皮……” 陈望书感受到周遭竖起的耳朵,声音一下子变得闷闷地,“若是可以,我宁愿他不遭遇生死劫,不被至亲……也不至于心中像是刀割了一般。” 秦早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认真的点了点头,“也是,我小时候,也是数得着的淑女。若不是我阿娘去世……我也不会变。” 她说着,一巴掌拍在了陈望书的肩膀上,“不说这个了。你以后多出来玩儿罢,这三个月,城中发生了好些事情,你家那点破事儿,早就没有人管了。” “你听说了吗?就那个高梨的案子,竟然不是独一份的,临安府查出来了,说她是被杀的第八个姑娘。前一阵子,一到天黑,城里城外的小娘子门都不敢出了。” “好在张府尹是个厉害的,竟然短短时日便抓到了凶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那凶手指不定你还见过呢,是耒阳侯的小儿子刘朝阳。” “以前老同你家颜玦一道儿喝酒的!同八皇子那是拜把子的兄弟,刘朝阳被抓,八皇子哭得稀里哗啦的,还被官家好一通骂呢,说他不辩是非!” 秦早儿说的这些,陈望书自然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的了,她在家中闭关,又不是坐牢,她同颜玦不出去,那木槿还长着自由的翅膀,满城里扑腾呢! 但她听得格外的用心,毕竟有些事情,是木槿打听不到的。 秦早儿瞧着她求知若渴的样子,说得越发的来劲了。 “照我说啊,满临安城,就你小叔子颜钰最高兴了。他跟刘朝阳正抢鸾珠娘子呢!也不晓得他脑壳上突然冒了什么青烟,竟然对上了鸾珠娘子的对子。” “恰好赶巧了,那刘朝阳也对上了。刘朝阳一出事,你小叔子就把鸾珠娘子收了外室,就藏在棋风巷里呢。门口种着一根歪脖子桃花树的那家。” 秦早儿说着,压低了声音,凑到了陈望书耳边,“我在棋风巷有个铺子,掌柜的亲眼瞧见的,你那小叔子不知道多少日不去书院了。” “我瞧那个鸾珠娘子是个厉害的,这样下去,不到三个月,便要挺着肚子登你家门了。” “你莫要再说,啊那可如何是好?后娘有几个好的?后头的兄弟,能有几个待你真心的?你若是再装,那我可要忍不住对你出手了!”秦早儿说着,伸出手指了,佯装生气,威胁陈望书道。 陈望书笑了出声,双手举起,“不敢不敢。啊!那可怎么是好?” 秦早儿恼了,伸手挠了过来,这一闹,觉察出不对来。 “你怎么丰满了这么多!”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悄悄的红了脸。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凑到了秦早儿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秦早儿的脸越发的红,眼睛一会儿眯着,一会儿鼓得圆圆的,“塞……塞……那不是弄虚作假么!不过我要了,就当是我送你小弩的回礼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左右日后被蒙骗,发现货不对板的是秦早儿的未来夫君,又不是她! 说话间,前院的闹腾声越来越近,屋子里的人也走得差不离,都去前院观礼去了。 陈望书不紧不慢的站起了身,对着秦早儿说道,“你自去看热闹吧。我之前同七皇子有婚约,怕高小娘子瞧见我膈应,这大好的日子,就不去惹她不快了。” “一会儿等你回来,咱们还坐一桌儿。” 秦早儿点了点头,“那我去瞧了,回来同你说!不是我说,就高沐澄那急吼吼的样子,我怕拜堂的时候,她就能把七皇子给吃了。” 待她一走,陈望书看了一眼木槿,领着她悄然的出了门,拐了个弯儿,朝着园子走去。 说来也是巧了,这七皇子府的一角,同她在闺中时的院子一样,种了好些杏树,在那一角,还架着一个秋千。 此时人都去前头看热闹了,这里空荡荡的,只偶尔有几个同陈望书一般,懒得去观礼的人路过。 陈望书晃着秋千,笑眯眯的点头示意,转头压低声音对木槿到,“以秋千为点,先往东走五步,再往南走三步,瞧见了一块大石头吗?” 木槿点了点头,“姑娘,有呢!好大一块,瞧着像是猴儿屁股似的,红彤彤的。” 陈望书继续晃动着秋千,“没错,按照我们说好的,这会儿没有人。” 木槿观望了一眼,快速的掀起了那大石头,将里头的一个荷包抽了出来,将其中的东西抽了出去,又将陈望书一早准备好的东西塞了进去,复将大石头盖好了。 拍了拍手上的灰,若无其事的将那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走了过来帮陈望书推秋千。 陈望书摆了摆手,“行了,也没有趣。我瞧着那边还有小孩儿呢,怪不好意思占着这秋千的。” 陈望书说着,领着木槿走了过去,同那夫人打了个招呼,“姚大娘子,这位便是景娘吧,生得可真好,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那头有秋千,倒是适合小孩子玩儿。” 姚大娘子笑了笑,“县主客气了,小孩子坐不住,非要来园子里玩儿,好在这里人不少,也不独是我们。” 陈望书同她寒暄了几句,瞧着姚景娘的欢呼声,引了好些小姑娘过来坐秋千,方才勾了勾嘴角,朝着设宴的大厅行去。 “得手了么?” 木槿点了点头,“没问题。那石头下头还有两块石头,东西放在裂缝里。撩起来再放回去,连个灰都不会落。”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满意地走了进去。 今儿个天不亮,她便久违的听到了系统的提示:东五南三杏花石,七郎智取新人心。” 她有理由相信,等高沐澄瞧见了她送的新婚礼,别说什么失了芳心了,她只想对七皇子来个黑虎掏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五章 分头行动 陈望书领着木槿,一眼就瞧见了人潮中鹤立鸡群的颜玦。 他身边围着一团的人,八皇子搂着他的肩膀,迈着八字步儿,咋咋呼呼的说着话,“刘朝阳那个狗东西,不光坑了你,也坑了小爷我。我一得了信,就冲去你家,结果叫你那新官家拦了……” “我还想着,同你一块儿,将他揍个半死!被临安府的狗头铡铡了,那都是便宜那龟孙子了!老子恨不得将他刨出来鞭尸!” 八皇子说着,显然是愤慨到了极点,“龟孙子平日里瞧着人模狗样的,咱哥儿几个去喝点小酒听个小曲儿,他都叽叽歪歪的半日,还当他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啊呸,不一样同咱们一样,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世祖么!” 陈望书听着,颇为无语,你们烂成一团,还值得骄傲放纵了是咋回事? 平日里同他们一道儿玩的公子哥儿们,都愤慨的声讨了起来,“可不是么?咱们玩儿,那也没有那么禽兽不如的癖好啊!” 颜玦没有搭话,只是透过人潮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 陈望书微微颔首,表示她这边事情已经办妥,颜玦便收回了视线,皱了皱眉头,“今儿个人大婚,不说这个。” 一众纨绔显然是以他同八皇子为首的,见他如今气势骇人,竟是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八皇子张嘴还要说,被人拽着袖子道,“走了走了,闹洞房去了!” “你七哥平日里不合群,总做你三哥的跟屁虫,这不闹洞房的人都没有,咱们哥几个,给撑撑场子去!” 于是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新房走去。 陈望书不动声色的融入了进去,新房里挤满了人。因为穿了内增高,不用踮脚,陈望书都能瞧见高沐澄红扑扑的小脸,当真是格外的娇俏。 她想着,勾了勾嘴角,朝后看去,果不其然在院子一角的桃树,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柳缨。 她站在那里,手中端着一个大盘,里头放了好些糖,一群闹腾的孩子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要着喜糖吃。 陈望书走了过去,从那托盘里拿了一颗糖,柔声劝道,“柳小娘这么大的肚子,怎么站在这里。腹中胎儿要紧,这里人多得很。我适才进去瞧了,里头正在结发呢。” 不用看,陈望书都知晓,柳缨的心绝对是鲜血淋漓的。 她眼眸一动,却是有意无意的看了她手腕上戴着的那个玉镯子好几眼。 待到柳缨发觉了,她又赶忙收回了视线。 “县主,可是我这镯子有何不妥当?” 陈望书掩饰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妥当的,我就是瞧着,色泽颇为艳丽。” 她说着,扭头看向了木槿,“一会儿该开席了,秦姑娘怕不是在寻我了,咱们就先过去罢。” 贵族家的亲事,向来是乏味得很,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掰扯的事情。柳缨不会傻到在这种日子触高沐澄眉头,高沐澄更不会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候,给自己找膈应。 陈望书同秦早儿一道喝了好几杯小酒,又约了重阳一道儿去登高,便同颜玦上了马车,一道儿回去了。 “你当真把那个……放到七皇子府了?” 马车里只有颜玦同陈望书二人,木槿已经见怪不怪的坐到马车外头去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两眼放光,“那是自然的,我画了好久方才画出来的,简直就是姿势优美,半遮不露,有胜于无,叫人一瞧便浮想联翩……” 颜玦的嘴角抽了抽,天知道那一日,他发现陈望书撸着袖子趴在桌案上,画了一副七皇子同柳缨春意盎然的图时,有多么的震惊! 不是!娘子啊!你是整个临安城,最贤惠最正经的姑娘啊!你忘记了? 就算是上辈子,那你也是一个一本正经……不是你也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影后啊…… 天知道他废了多大劲儿劝说,陈望书才没有把这二人直接画成连环画,取名床底的禁忌之恋。颜玦回想着,掏出一方蓝色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得亏,他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陈望书的事!不然连环画男主角就要是他了! 陈望书二郎腿一翘,得意的说道,“你等着瞧吧,我敢保证,不出三日,七皇子府就要撕得头破血流,满城皆知。你那边如何?那刘朝阳可是替死鬼?” 颜玦皱了皱眉头,说起了自己打听来的事,“张大人是根据被陷害的八个人,来锁定刘朝阳的。他平日里同我们有过节,几次对我们出言嘲讽。” “曾经有一回,还同八皇子为了抢一位行首娘子的新曲,大打出手,因为这件事,侯府将他送到了十里塘的庄子上思过。” “八个凶案,都是发生在以十里塘为圆心的八个方位上。张大人派衙役围了庄子,在里头搜出来了八个姑娘的遗物。” 陈望书听着若有所思起来,“因为同你们有过节,就这么残暴?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颜玦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每个死者留下的东西都不一样,分别埋着对应方向的八个角上。除了这个,还有头发。” “头发?”陈望书的声音高了几分。 “没有错,这事情太过诡异,怕继续查下去,引起百姓同贵族的矛盾,官家叫停了,是以判了刘朝阳的死刑,便算是结案了。” “刘朝阳把八个姑娘的头发,按照八个方位,缝在了一个白色布娃娃的脑袋上。那娃娃无眼无比,亦是没有写生辰八字。脑袋极大,上头用朱笔画好了区域。看上去像是什么巫蛊邪术。” 陈望书听着,虽然觉得毛骨悚然,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这是什么目的。刘朝阳已经被处斩了,这事儿就成了个迷。 “那禁卫军呢?当日哄骗你身边小厮的那两个禁卫军。刘家虽然是侯府,但并没有什么实权在握,早就是日薄西山,只是名头好听了。就凭他们,可指使不动禁卫军来替他得罪于你。” 扈国公府在军中威望惊人,饶是禁卫军掌握在高家手中,那也是不敢随意对颜玦出手的。 尤其是在四皇子回京城之前,颜玦同八皇子乃是穿一条裤子的纨绔死党,扈国公府同高家,并非是敌对的。 颜玦摇了摇头,“因为官家叫了停,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去军中一个个的指认。再则,兴许是人假扮的,也不是不可能。偷穿了禁卫军的衣衫,出来吓唬人罢了。” “好似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陈望书听完,嘿嘿一笑,笑得颜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娘……娘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六章 好一出戏 陈望书正准备给颜玦苦口婆心得上上一课,什么是反派?反派就是要欲加之罪咣咣咣的往人脑袋上砸啊!只要我愿意,不是你,那也是你! 巫蛊之术同多疑皇帝,那就是美酒加咖啡,死了一个又一个! 七个葫芦娃,这次指不定要去掉一半啊!简直是反派欧皇附体之日。 可她还没有张口,就听到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 马车立马停住了。 陈望书快速的撩开帘子,竖起了耳朵,好家伙,四周八遭刚从七皇子府喝完酒出来的马车,全都停了下来。这尖叫声,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颜玦张了张嘴,就在刚刚,陈望书还说过,不出三日,七皇子府就要撕得人尽皆知!这还不出三柱香的时间,就应验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心中念叨着:姑娘们,夫人们,快快快,掉转车头回去瞅瞅啊!这样我就不是突兀的逆行者了啊! 兴许是她的祈祷被秦早儿听到了,那姑娘一声吆喝调转马头,嚷嚷道,“哎呀,我的帕子忘了拿了……” 有了头一个,好些人都跟着调转车头,又往回里赶去。开玩笑,新婚之夜,新娘子叫得整条街都能够听得到,这等盛事,错过了这回,一整年都不会再有了。 有热闹看,马都跑得快了些……先前出门的时候,明明巷子里挤得水泄不通,一步一挪的,现在竟是也不堵了,眨眼的功夫,陈望书同那群已经走掉的夫人们,又若无其事的融入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秋千架还在晃悠着,高沐澄穿着一身绿油油的新娘裙站在那里,她的脸色煞白,像是头上局部地震了似的,步摇不停的抖着。 胸脯一起一伏的,一手拿着一张纸,另外一只手指着七皇子,就差没有撅过去! “你你你!欺人太甚!邺辰哥哥!这就是你要送给沐澄的大礼?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般的羞辱我!贱人不知廉耻,在我未进门,便大了肚子。” “我一忍再忍,可今日乃是我的大婚之夜……竟然……” 高沐澄说着,将一张纸拍到了七皇子的胸膛上。 七皇子茫然不知所措,一下子没有拿稳,那纸轻轻的飘落下来,这一下子,院子里炸开了锅。 陈望书再次感叹,今儿个穿了内增高简直就是明智之举,即便是站在人后,她也能够一览无遗,欣赏到自己的绝世大作! 看她画得多好啊!柳缨的身姿哪里有这么曼妙,大腿哪里有这么修长?七皇子哪里有八块腹肌?做人要知道感恩好吗? 看她身为一个反派,是多么的慈悲和善良! 陈望书在心中赞美了自己一番,面上却是大惊,“啊”的一声叫了出声,赶忙闭上了眼睛。 颜玦一瞧,立马捂住了陈望书的眼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她这般一叫,周遭的气氛都微妙了起来。 其他的未出阁的姑娘,也都纷纷有样学样,起此彼伏的呼喊出声。夫人们皱着眉头,不赞同的嘀咕起来,倒是那些没脸没皮的老少爷们,一个个的都怪笑起来。 他们那些金鱼的记忆,一下子全都浮现了出来,难怪觉得这画面眼熟,这不是当日在扈国公府的场景么?那柳娘子,可不就是人从床底下拖出来的…… 七皇子一瞧脸色大变,忙蹲了下去,将那画捡了起来,只不过此刻为时已晚。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狠狠的瞪了八皇子一眼,适才闹洞房,就是老八非要他同高沐澄表白一二,他本想做首诗糊弄过去,却是不想,老八不依不饶的,非说没有心意。 他便提前把这个惊喜,拿了出来。 七皇子想着,沉着脸,悲恸了看了一眼陈望书,复又低下了头。 “沐澄,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岔子,这不是我准备的……我怎么可能……” 高沐澄此刻脑袋嗡嗡作响,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句解释,她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往前一冲,跑到了三皇子跟前,一把扑了过去,“大表兄,我要回家!你叫我哥哥们来接我,我现在就要家去!”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我……我……我要我娘!” 陈望书静静地看着高沐澄,她当真没有想要这姑娘,在新婚之夜如此难忘的。 不过高沐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她同七皇子有婚约在先,这姑娘不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坏了人姻缘。 三皇子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推到了七皇子妃怀中,恨铁不成钢的走到了七皇子跟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皇子慌了神,“我哪里知晓,我明明放的不是这个,不知道怎么地,就……就变了,一定是有人要害我……” 高沐澄一听,猛的抬起了头,“一定是柳缨那个贱婢,故意在我大婚之夜,羞辱于我!贱婢!” 她高沐澄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抬脚便朝着人群中的柳缨冲过去。 她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扇柳缨一个大耳刮子。 可那耳刮子还没有扇下去,柳缨便脸色惨白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不知道何时,换了一身樱花粉的裙子,看上去格外的娇弱动人。 “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这时候,她身边的一个夫人嚷嚷了起来,“哎呀,血……不好了,流血了!” 柳缨猛的一低头,发现樱花粉的裙子上,已经染上了血迹,她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孩子,救我的孩子……” 高沐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像是被烫着了一般,把手收了回来,“你别装了!我都还没有打你!你就开始装了!你是成心要我不痛快不是!” 此时她的身后一阵劲风袭来,高沐澄被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她扭头一看,只见七皇子已经一把打横抱起柳缨,面色阴沉的喊道,“快找太医!” 他说着,抱着人一路狂奔而去! 高沐澄一瞧,一跺脚,彻底绷不住了! “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家去!” 三个主人公都不在了,周围的人也瞧够了热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了然的笑笑,又纷纷上了马车,朝家中奔去。 这回走得又比前一次快了许多,毕竟这么一手的劲爆场面,得自己个先说,才带劲儿不是! 陈望书上了马车,便笑得东倒西歪起来,“哈哈,瞅见了么?一团乱麻!怎么着,我厉害不厉害!不好笑吗?颜玦你怎么不笑?” 颜玦却是一伸手,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好在,今日嫁进去的哪个人,不是你。好在,你是我颜玦的妻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七章 反派善良 若是换了旁人,敢说出这么肉麻的话,陈望书定是一个撩阴腿,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可谁叫说这个的,是颜美人呢! 美人便是学羊儿叫,陈望书的耳朵都能自动给翻译成情话。咩~~多么缠绵悱恻! 陈望书觉得,自己耳朵像是要起火了一般,颜玦靠她实在是太近了,近得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同熏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比起同塌而眠之时,竟是多了几分花花世界里成年人的耳鬓厮磨感。 明明人家在海誓山盟,她想的却都是纸醉金迷…… 不好不好!不符合她清纯的人设! 陈望书轻轻的推开了颜玦,娇羞的低下了头,“夫君,你喊大声些!” 颜玦一愣,“大声些?我记得娘子你耳聪目明。” 年纪轻轻的也没有聋啊……而且他刚刚明明很大声! 陈望书抬起了头,看着颜玦挑了挑眉,“你若是不大声点,外头的人就听不见了!若是没有听见,旁人怎地同我作证,你发誓绝不纳妾!” “而且,你不大点声,旁人怎么知晓你改邪归正,要做一个正人君子不是?” 颜玦嘴巴张了张,委实说不出第二遍,清了清嗓子,无奈的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 明明没有成亲之前,日日来撩,现如今成了他娘子了,反倒是破坏气氛头一人了! 陈望书见颜玦已经从言情剧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松了口气,今夜还有大事要干呢! 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颜玦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块糖来,递给了陈望书,“之前拿的喜糖。高沐澄娘家强势,柳缨揣有长子且有心机,七皇子府不得安生了。” “那腹中的孩儿,也不知道活不活得过今夜。” 齐人之福,哪里是那么好享的? 陈望书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嘴中,鼓着腮帮子,像是一只藏了粮食的小仓鼠,她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放心吧,那孩子就是个哪吒,死不了的。而且,柳缨压根儿是装的。” 颜玦惊讶的看了过来,“可是流血了?” 陈望书痛心疾首的拍了拍颜玦的肩膀,“单纯了吧!你等着!” 她说着以袖掩面,侧过身去,再一转身。竟是面色惨白,嘴角带血,眼睛中的光像是涣散开来了一般…… 陈望书抬起手来,抖了抖,“糖……有毒……” 她一张嘴,红彤彤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颜玦瞳孔一震,猛地揽住了她,掏出一颗小药丸就要往她嘴中塞,嘴中还喃喃的念叨着,“清清!” 陈望书被他的表情吓了一大跳,慌忙的摆了摆手,“假的假的!” 她说着,摊开手来,“浆果而已,甜得很,都洗干净了的,你吃吗?不是说了让你等着么?” 陈望书有些尴尬的把几个果子塞到了颜玦的手中,“我就是想告诉你,眼见未必为实。今日姜邺辰娶妻,柳缨本不该出现在主院,可她来了,心中定是不忿的。” “我把姜邺辰准备的东西掉了包,自然需要一个替罪羊。柳缨就是最合适的。她手上戴的那个镯子,十分的雍容华贵,颜色也艳丽。并非她平时的风格。” “而且,就她以前的家境而言,是戴不了这样的镯子的。先前我便听闻,说是先前七皇子得了官家亲眼,连带着柳缨肚子里的孩子,都变得金贵了。” “高家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不好再对那孩子下手。高贵妃请了柳缨进宫,还给了她赏赐。这么浮夸的手镯,也就只有高贵妃喜欢了。” 是以,她故意盯着那镯子看。 柳缨家世是个硬伤,有许多东西,她没有办法辨别。可陈望书家,那是千年的老龟,往那一站,便是这家出了个瞎子,人也以为她定是得了祖宗传承,开了天眼了。 天生脸上就写着见多识广没有办法。 她再三的看,看得柳缨心中生疑……万一……万一那镯子有问题呢?柳缨经得住万一,可孩子经不住万一…… “所以那镯子有问题?”颜玦问道。 陈望书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只要让柳缨觉得有问题,觉得高家出手害她就行了。她便是找遍大陈,也没有哪一个郎中敢拍着胸脯说,这个手镯绝对没有问题!” “郎中一般都会说,小的才疏学浅,瞧不出是否有问题。” 陈望书说着,佯装摸了摸胡子,学起了郎中的模样。 两方人马一触即发,就差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了,而陈望书便做了这根撩动他们神经的稻草。 “我原想着,柳缨本来就是个颇有手段,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之人。她的孩子离生下来,还有一段时日,高沐澄进了府,想要害她,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有了手镯刺激,她一定会先发制人……借着孩子演上一出……到时候虚假和平一撕破,高沐澄自己想都不想,觉得那礼物是被柳缨给换了……” 到时候,她陈望书,简直是清清白白的脱了身啊! 当然了,就算不做这个,也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毕竟谁也想不到,她的脑子里,会存在着一个提示剧情的系统! 若是没有系统,鬼晓得姜邺辰会把惊喜藏在石头下?还去掉包? 这不过是她身为一个反派,顺而为之的激化矛盾,让主角的人生更加丰富多彩而已! 主角日后有了出息,那都是要感谢她的! “可我没有想到,柳缨也是个急性子!更没有想到,八皇子会让姜邺辰今晚就翻出那个礼物……这不,赶上了!” 颜玦张了张嘴,想要评价却无从下嘴。只能悄悄的从头到尾检讨了一遍自己个,他应该没有哪里得罪过娘子吧! “你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颜玦检讨了三遍,发现陈望书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发着呆,忍不住问道。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我在想柳缨的这个血,比我的浆果好用!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 颜玦实在是哭笑不得,他的娘子实属万中无一的人间奇葩。 马车很快便回到了扈国公府。 府里头静悄悄的,自从有了这堵墙,扈国公夫人便再也不宴请好友了,倒是让他们落了个清静。 两人沐浴更衣,待众人都睡下了,又悄悄的换了夜行衣,出了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八章 夜探刘府 陈望书看着眼前的高墙,扭头看向了颜玦,兴奋的搓了搓小手:“上!” 虽然吊威亚上墙,她不知道做过多少会,可被人搂着升天,那还是头一遭! 颜玦一看她的脸,却是噗呲一下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所以我为什么要遮住眼睛?” 临行前他正准备蒙面,陈望书便递给了他一个自制的新套头。叫它套头,那是半句也没有夸张,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垃圾袋,直接套在了脑袋上,这也就罢了,在眼睛那处,还有一层黑色几乎透明的薄纱…… 是黑夜蒙住了我的眼睛?不,是我家娘子陈望书! 陈望书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夫君的眼睛生得太过好看,叫人见之不忘。旁人若是瞧见了,一定能记住。” 颜玦一言难尽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对,摸了摸眼前的薄纱。 “你的眼睛也很好看,为什么你不用戴?” “我戴了看不见路。先办正事再说!”陈望书理直气壮的说道,且跃跃欲试的跳了跳。 ……不是,咋还双标呢! 颜玦一把搂住了陈望书,微微抖了抖,然后仙飘飘的便上了墙,几乎是一瞬间,又平稳的落了地,同之前的猴子蹦,那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陈望书脚一沾地,便给了颜玦一个夸奖得眼神。 生得那么好看,轻功怎么可以像孙猴子?怎么着那也得是小龙女!这几个月,她是日日教夜夜训的,好不容易方才有了这神仙般的功效。 若是起步不抖,那就完美了。 颜玦瞧着好笑,伸手揽着陈望书便快速的朝着目的地奔去。 刘家的宅院,在东城比较偏远些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同他们差不多的“破落户儿”勋贵。有的人是南下祖坟冒青烟,捡了功勋,被封了爵位之后,家中后继无人,不到十数年便衰败了。 有的是前朝便富贵了的,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像张筠年那般不管换了几个皇帝,他都是心腹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不在天子跟前行走,久而久之,侯不如猴。 刘家不小,但偏东面的那一团,翻新修葺过,看上去锦绣繁华;而西面这头的客居,则是颇为陈旧,只能勉强维持着了,几乎没有家丁守在这里,三五不时的还有野猫儿闪亮着大眼睛,突闪而过。 颜玦几乎没有停留,以比那猫儿更快的速度,便到了刘朝阳的小院中。 早在今日去七皇子府道喜之前,他同陈望书便拿到了刘府的布局图,便打算今夜走上这么一遭。在喜宴上得来的消息,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 刘朝阳的身上,一定还有别的秘密。 这个秘密,官家不想查下去了,可是他们得查。 小院里空荡荡的,满地都是落叶,看上去已经几日没有人打扫过了。夜里的薄霜打在落叶上,在月光得照耀下,竟像是下了雪一般。 十里塘刘家的别院已经被张筠年搜查过了,可是这里却官家催促结案,给遗漏了。 陈望书吸了吸鼻子,若是她没有闻错的话,光是站在门口,都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她神色一凛,顿时紧张了起来。 颜玦将她揽得紧了几分,竖起耳朵一听,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方才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来,往那门上的锁中一捅,门便开了。 刘朝阳是刘家的嫡出的幼子,平日里也算得上是聪明伶俐,虽然会玩儿,但学问却是不差的,在城外的书院里,也曾经做过魁首。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能够同颜钰去抢鸾珠娘子。 刘家虽然日薄西山,但对于有望科举出仕的刘朝阳却是十分的重视,他出手阔绰,自诩清雅,若非那日同八皇子打急了,也不至于叫家中赶去了庄子上住。 但明义上说是赶,实际上他在城外的书院里念书,多半时日本就住在那庄子上的。 陈望书跟着颜玦,悄悄的进了刘朝阳的屋子。 一进门便是一个小小的书房,卧室在内间,乍一眼看去同寻常的读书人的屋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整面墙的书架上,大多数放着的都是些四书五经,还有名家大师之作。 陈望书几乎要以为,刘朝阳是偷偷的把陈长宴的书房搬过来了。 等等! 陈望书这么一想,眼睛一亮。找不同的游戏,她是最擅长的了。几乎一样,那就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违和的。 她放眼看去,抬起手来,指了指桌案后头的那排书架,“你看见没有,那排书架上,搁了一个小香炉。” 陈长宴好看书,但书房里的熏香,那都是放得慎之又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将他的宝贝疙瘩给点燃了。而刘朝阳的香炉,竟然是放在书旁边的。 而且瞧那香炉的样子,不像是个摆件,在它的周围,还落了一些香料灰。 颜玦点了点头,“不光是那里,这墙角还有一个大香炉。虽然看上去像是个装画卷的小鼎,但是香炉没有错了。我数了数,这屋子里,一共有三个香炉。”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想着先前在门前闻到的淡淡血腥气,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熏香是用来掩盖血腥味儿的,刘朝阳死了,没有人会在这屋子里替他打扫,替他点香了。血腥味儿,便透露了出来。” 颜玦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卧室。他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指了指陈望书的袖子,示意她准备好小弩。小夫妻二人悄悄的朝着里间走去。 卧室里空荡荡的,有一个远比寻常人家大些的床榻,在墙角亦是放着一对香炉。 香炉里的灰堆得老高,显然是十分惯常用的。 “有人!”颜玦比了个口型,一般拦住了要四处查看的陈望书,他那剑指了指地面,示意陈望书退后几步。 陈望书心头一紧,有些懊悔自己非要跟着颜玦一起过来看热闹了。她演过很多女侠,还演过酷帅的女特工,但她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啊! 除了拥有一个一一弩打倒八人,还有一个可以十三人斩的夫君! 她这绝对不是炫耀! 颜玦竖着耳朵听着,拿着长剑一挑,地面便出现了一个洞。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脚步声,颜玦率先伸头一看,对着陈望书招了招手。 陈望书吞了一口口水,快步的走了过去,这一看,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瞥了颜玦一看,你瞅瞅,你瞅瞅,这才是反派的密室!你那个,是五好青年的修炼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零九章 奇怪印记 月光透着地板上的洞,照射了下去,原本黑漆漆的密室,像是褪去了面纱,露出了几分真容。 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恶心得陈望书差点儿没有将酒席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一道呼吸声从地底传出来,让这静寂的夜晚,一下子变得毛骨悚然。 颜玦伸出长剑,往下一挥,那密室像是有感应似的,瞬间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陈望书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密室的墙上,密密麻麻的镶嵌着巨大的珠子,没错,是珠子,会发光的眼珠子。 “不要怕,应该是在眼珠子的石雕上,涂抹了一些会发光的矿物质。就像小姑娘喜欢的那种夜光蝴蝶发卡一样。”颜玦轻声解释道。 陈望书一愣,说起来她小时候,当真有过那么一个蝴蝶发卡,翅膀能够震动,在夜晚的时候,会发出绿油油的荧光。 有时候不亮了,白天便放到太阳底下暴晒,到了夜里,就像是充过电一般,又亮堂了起来。 那是她母亲送给她的唯一的一个礼物。 “我当然知晓,就刘朝阳这个破落户儿,哪里用得起这么多夜明珠。”陈望书抬起了下巴,佯装镇定道。 这么一想,颜玦这个反派可做得太磕碜了,毕竟他的密室里还点着油灯呢!瞅瞅人家,一个不知名的三流炮灰,刚出场连脸都没有露,就死翘翘了。 人都用上感应灯了!就问你惭愧不惭愧! 血腥味都是从密室里涌出来的,陈望书拿了方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放眼看下去,只见在那密室的中央,用鲜红的血画着一个十分诡异的圆形印记。 一共分为了八个区块,每一个区块里,又画着一些宛若蚯蚓一般扭曲的纹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若非是用这醒目的红色而画,陈望书还要以为这是某个古代士族的家徽。 毕竟他们陈家亦是有家徽的,带着菖蒲与利剑,往上数许多辈,姓陈的人便用这样的印章了。而在那圆形印记的中间,躺着一个人。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想起了他们听来的话,刘朝阳的庄子上有一个没有五官的娃娃,娃娃的脑袋被划分出了八个区块,缝上了八个被害的姑娘的头发。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那个娃娃,但想必同一个人家中,应该不会有两个不同的这种诡异印记。 颜玦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认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呼吸声了,一把搂住陈望书的腰,轻轻的跳了下去。 这一下来,给人的感觉越发的渗人。 那墙上会发光的眼珠子,让像活过来了一般,感觉它们齐刷刷的注视过来。 陈望书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快死了,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汉人。”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地上躺着的是一个少年,他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割痕,他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很小,显然已经不省人事,离死不远了。 衣服布料的织法还有剪裁,上头绣着的花纹,都与寻常人十分的不同。 陈望书举起了小弩,对着颜玦点了点头,颜玦一步上前,踏进了那个诡异的圆形印记当中,推了推那少年。 “已经晕过去了,刘朝阳死了,没有人管他,应该快要饿死了。我探了他的脉,他不会武功,就是一个普通人。” 陈望书松了口气,果断的从袖袋中掏出一个板栗大小的药丸子,塞进了少年的嘴中。 “这是什么?这么大怎么吞得下去?” 颜玦嘴角一抽,陈二姑娘,你没有瞅见,人都晕过去了! 陈望书像是看傻子一般看向了颜玦,“你这也太没有默契了。我这可是大补丸,就他,得补一头牛,我没有掏出一个番茄大小的,已经是考虑到他晕过去了的情况了。” “这时候你就应该捏住他的嘴,一拍!” 陈望书比划了一下,大兄弟,武侠剧你没有演过,还没有看过么? 当然了,你非说只看过言情剧,要嘴对嘴喂,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颜玦当然没有这等想法,他无奈的抬起手来,照着陈望书的样子一拍,好家伙,这气若游丝的少年,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竟是真的吞了下去,那呼吸瞬间便强劲了几分。 陈望书一瞧管用,顿时乐了,“小娘子补血气的乌鸡白凤丸,来两颗当宵夜吗?” 颜玦笑了出声,亦是从袖袋里掏出了两颗小圆珠子,扔给了陈望书,“宵夜。” 陈望书伸手一抓,摊开手心一看,果断的塞了一颗进嘴里。 糖渍梅子,上头还滚了甘草,中和了那股子甜腻与酸涩,将因为血腥气泛起的恶心,一下子都压了下去。 陈望书想着,偷偷的瞥了一眼颜玦,瞧不出来,美人还挺贴心的。 颜玦将那少年挪到一边,又在这密室里探查起来。密室不大,一眼便能够望到尽头。 “这刘朝阳,还挺有钱的。”颜玦说着,揭开了一个箱子,那箱子里装着的,乃是一箱亮瞎人眼的小金条儿。 他走过去,颠了颠,随便扔给了陈望书几块。 陈望书欢喜的接了便往袖袋里揣,这不义之财,能揣一块是一块啊! 再往旁边去,却是一个桌案,桌上放着一滩纸,上面用红色的朱砂,画了好些这种诡异的图案。 “这应该是刘朝阳练习时用的”,颜玦说着,拿起了画得最像的一张,揣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走罢,咱们来了挺久了。一会儿天亮了,倒夜香的还有卖菜的小贩,该要出来活动了。他若是死不了,就是一百条线索。” 陈望书说着,指了指地上躺着尚未转醒的少年。 颜玦点了点头,他看了一圈儿,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出什么古怪来了。虽然刘朝阳死了,这个院子几乎是荒废了无人来,但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他想着,探了探动静,一把将地上的少年揽上了肩头,一手揽住了陈望书的腰,仙气飘飘的跳了上去。将那屋子复原了,快速的飞奔出了刘府。 一上马车,陈望书反手就将那少年捆了个结结实实的,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布包了,整得像是古装剧中将要侍寝的少女。 颜玦嘴角抽了抽,“娘子这是作甚?” 陈望书摊开手来,“你把那张图纸拿出来,给我仔细瞧瞧,我总觉得莫名的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百一十章 莫名熟悉 颜玦从袖袋中掏出了那张画有图案的纸,递给了陈望书,又指了指被裹成了木乃伊的少年。这家伙只有一口气了,万一憋死了,岂不是白瞎了? 陈望书拍了拍自己的小弩,吓得颜玦身下一凉。 娘子,你忘记了,这玩意跟天女散花似的,戳人一下,人就像被美杜莎瞧过了似的,动弹不得。他上次远远的中了一根…… 这会儿,就在马车上,两人面对面的,万一差枪走火了!他觉得万一被万针穿心了,那估计能植物人一辈子! 陈望书也想到了自己个这个动作不妥当,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那啥!我是想说,万一他吃了我的乌鸡白凤丸,一会儿活蹦乱跳的,也掏出一个小弩对着我们biubiu怎么办?”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看我趴在草丛里瑟瑟发抖的时候,能够想到我有这本事?别说你了,我自己个都没有想到!” 颜玦一梗,伸手将那少年捆得更紧了些。 “你也来看看,我总觉得,这个图案在哪里见过,就是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了。” 陈望书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颜玦伸过头来看了看,“我没有什么印象。是不是我阿爹给你的那块令牌?” “肯定不是。那个令牌虽然也像是某个家族的家徽,同这个差不多的,但是里头的线条是不同的。” 她这个人记性很好,演戏的时候,台本几乎是过目不忘的。倘若说认真看过,那一定是记得的。 她有这种熟悉感,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以前的陈望书见过,但她没有放在心上;二是她来了之后,无意间瞟到过。 陈望书苦苦地想了许久,却依旧是没有想起一星半点来。 “没有关系,等下回再看见了,你就能够想起来了。你是大家闺秀,去的地方不多。” 陈望书点了点头,“没有错,过两天我回一趟娘家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陈望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顶多是去了一些亲近的夫人家的宴会,这些地方,她便是出嫁了,亦是会重复的去,自然有第二次撞见的机会。 马车很快便行到了扈国公府,陈望书看着颜玦将木乃伊搬了下来,正准备同车夫林叔道谢,可是一转身,连人带车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张大了嘴巴,四处的看了看,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靠!邪门了!这林叔是东洋忍者还是会什么隐身术的修士!简直就是神出鬼没! 颜玦却像是见怪不怪似的,一把捞起陈望书,便翻进了自己家中。 四周都静悄悄的,此时大概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便是鸡都还在笼中睡觉。 颜玦轻功非凡,两人一木乃伊像是幽灵一般,闪进了颜玦的修炼室。 陈望书嫌弃的点燃了油灯,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夜行衣面罩取了下来,“不是我说,今儿个咱们应该把那个眼珠子,抠两颗下来,挂在你这里,还是带自动感应的。” 颜玦想了想那渗人的大眼珠子,摆了摆手,“你喜欢那个,下次我弄一些会发光的粉来,你想抹在哪里,就抹在哪里。” 陈望书眼眸一动,嘿嘿一笑,对着颜玦上下扫视了一遍。 颜玦一瞧她便动了鬼主意,无奈的走了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莫要乱想了,不行。” 陈望书摊了摊手,走到那木乃伊跟前,扯下布的一头,露出了他的脑袋。 颜玦见陈望书没有躲开,看了看自己的手,勾了勾嘴角。 这几个月下来,他算是发现了,陈望书在他的面前,越来越暴露本性了。 这是他以前,从未在戴着面具的宋清身上瞧见过的。 他相信,假以时日…… 颜玦抿了抿嘴,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猎人,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不急于这一时。 他想着,走到了木乃伊的跟前,“你已经醒了,就不用装了。刘朝阳已经死了,你若是有问必答的话,自然能活着出去。若是不能……我可不是刘朝阳那种手软的废物。” 陈望书听着颜玦冷冷的话,激动得手微微一抖,没有错!没有错! 就是这样的白切黑!这才有反派的气派嘛! 她想着,拍了拍少年的脸。 少年的眼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 见陈望书丝毫没有反应,少年瞳孔猛的一震,他张了张嘴,艰难得说道,“你看到我的眼睛,不觉得惊讶吗?” 陈望书立马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对颜玦招了招手,“你快来看,我给他吃的真是乌鸡白凤丸,不是什么金刚大还丹,他居然一下子就好了!以后我再也不当糖吃了!搞不好能救命!” 少年有点懵,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 见颜玦走过来,陈望书又扭过了头去,看向了少年,“你说你的灰眼睛么?这有什么的?我家的猫儿,也不是黑眼珠子。番人蓝眼珠子,绿眼珠子多得是。” 姑娘我当年见过的美瞳,能够组成天边的彩虹!就这? 少年越发的惊讶,“还……还有绿眼睛?” 颜玦见话题偏了,面无表情的将陈望书拉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刘朝阳为什么要抓你,还要放你的血?” “穆同,我的名字叫穆同。抓我的人名叫刘朝阳吗?我不知道。我只知晓,我们村子,在一座大山里。村子里的人,都长了一双灰色的眼睛。很浅的灰色,像是得了病似的。” “村长说我们是被诅咒的,不让我们同外界往来。村子里一直都很好,直到有一日,来了一支军队。他们逼着村里人,带他们去我们的祖庙。” “村长不同意,于是就被杀掉了。村里很多人都被杀了。也还有一部分人,被抓了起来。我一直被关在一个箱子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中途迷迷瞪瞪的醒来过几次。但是都没有办法。” “后来,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那个密室里了。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你们说的刘朝阳,拿了我们村里的神书。那是一直由村长保管,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方才会拿出来的神书。”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神书?这个图腾,是在祈求什么,亦或者是在诅咒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一一章 祖坟冒烟 穆同喘了一口大气,脸色红润了几分,方才说道,“在我们村里,村长都是用的猪血画图腾。然后在图腾的中央,放在整猪作为祭品。村民们围着图腾跳舞。” “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祈祷祖先保佑子孙后代昌盛。” 陈望书一言概之,“就是希望祖坟上冒青烟,后世出个厉害人物呗。” 穆同一愣,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说着,有些悲伤的垂了垂眸,“村长临死之前告诉过我,那神书其实一半是神明,一般是邪魔。邪术是不能用的,逆天改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所以刘朝阳并没有听村长的劝告,用了邪术,他要改谁的命?那本神书呢?又到哪里去了。” 穆同摇了摇头,“刘朝阳拥有的是神书的拓本。真正的神书,不知道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改谁的命,我也不知晓。那邪术,村长是不让我们看的。” 陈望书并不意外,按照穆同的说法,村中民风淳朴,又不与外界往来。祖坟再怎么冒青烟,哪怕是炸裂了,那也不会有人生出个皇帝来,做到村长顶了天了! 万一新村长脸皮厚,自封了个县令,那也到头了。总不好意思对着百八十人说老子是皇帝吧?那生的哪里是脸,那是墙。 邪术的作用,还不及风调雨顺,粮草丰盈来得有用。 “那邪术需要用到你的血做引子,还是只要是你们村子里随便一个人的血都行?倘若是你,当时那军队里的人,亦或者说刘朝阳,是如何选中你的呢?”一旁的颜玦突然插嘴道。 穆同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口子,仔细的回想了一二,说道,“军队领头的那个将军,将我们集中在打谷场上,然后叫我们报自己的生辰八字。” “最后选中了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将我们蒙了眼,带进了城。但是我醒来之后,便没有见过其他的族人。刘朝阳一开始就是好吃好喝的养着我,待我养得胖了,方才开刀放血。” 陈望书听着,恨不得将刘朝阳那个禽兽从棺材里刨出来,再鞭一次尸。 “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颜玦又问道。 “九月十五。刘朝阳平时都叫一个小翠的女使来给我送饭食还有清洗的衣物。他做了一个布娃娃。那布娃娃……”穆同顿了顿,像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形容。 “那布娃娃没有五官,头上也画了你们族的图腾阵法,分为八个区域,每隔区域上都缝上了一指头发!” 穆同惊讶的看了过来,点了点头,“没有错,他隔一段时间来一次,每来一次,那布娃娃头上,便多了一戳头发。然后就会割我放血,将那布娃娃放在阵法中心。” “但你说得有一个地方不对,那布娃娃的头,准确说应该是九个区域,因为有一个阵眼。他来了八次之后,第九次一直都没有来……直到前些日子,那个叫小翠的女使,也不来了。” 陈望书若有所思的同颜玦对视了一眼,按照穆同的说法,刘朝阳应该杀第九个人才对。 可他迟迟没有下手,亦或者是说,他还来不及找到第九个目标,便直接被抓了,是以这个祭祀并没有彻底的完成,那个娃娃便被开封府的张府尹给收走了。 “这里有个小榻,你先休息一会儿,用一些点心垫垫肚子,等过两天寻个机会,我再给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只不过你的眼睛……你需要装瞎子,明白吗?” 穆同松了口气,感激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两位恩人救了穆同的性命,穆同当牛做马都无以为报。” 颜玦看了他一看,领着陈望书便出了密室的门。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已经亮了,听着门口木槿闹出的动静,陈望书同颜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了衣衫,往那床榻上一躺。 待门一打开,颜玦打了个呵欠,坐起了身,他拿起刚刚才挂到床边的宝剑,睡眼惺忪的说道,“娘子,我出去练剑了,你也快起身打拳吧。木槿都打了水过来了。” 陈望书在床榻上滚了滚,哼唧了好几声,一副不愿意起的样子,赖了好半日,方才伸着懒腰坐了起来,“你且先去,我洗漱了换了衣衫再去。昨儿个睡得不太好,倒是困得很。” 此时白瓷也进了屋,“春困秋乏的,惫懒几分也是正常之事。怎么夜里睡不好了,我一会儿取些安神香来,夜里给姑娘点上。” 陈望书点了点头,换了一身紫色的短打,抹了把脸,又去了院中。 他们两一起来,整个扈国公府像是突然被人按了开启键一般,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陈望书瞥了一眼那随风飘扬的大旗帜,正有几个家丁搭着梯子,在换着新旗,这是头一个提出要在这上头挂自己诗作的人,陈望书一个铜板没有收,便应了下来。 她就不信了,这活热搜往外一挂,她还不赚个盆满钵满的。 “穆同有危险。我适才看了林叔之前给的信,那死去的八个姑娘,亦是九月十五生人。按照穆同的说法,我怀疑这第九人,便是他自己个。” “刘朝阳没有杀他,我怀疑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亦或者是在等……他在等九月十五那日。可没等到九月十五,张筠年便斩杀了刘朝阳,收走了娃娃。” 陈望书点了点头,深有同感,“而九月十五,便在后日。刘朝阳杀了八人,只差最后一步。他背后若是还有人,定是要在九月十五之前,同时拥有穆同和娃娃,还有刘家密室里的祭坛。” “穆同在我们这里,神不知鬼觉,压根儿不会有人猜得到。那么,背后的人先要拿的,便是锁在开封府证物匣子里的布娃娃。” “没错。”颜玦说着,同陈望书拿来了距离,到一旁练剑去了。 而陈望书亦是规规矩矩的练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待到白瓷来唤他们用朝食了,方才罢休。这鬼地方缺少药材,万一她染个风寒便呜呼了,临死也没有听到姜邺辰叫她爸爸,岂不是很亏? 是以这晨练,是必不可少的! 两人用了朝食,便默契地又出了门。陈望书坐马车,颜玦骑马,两人行到岔路口,一南一北的分了开来。 颜玦去临安府找张筠年,而她则是要回娘家,找找看那图腾熟悉感的由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一二章 印记出现 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可两人一个眼神,便知晓对方的安排。 这种默契,陈望书静下心来一想,都觉得暗自心惊。 她甚至有时候在想,是不是上辈子的时候两人便是相识的。但搜肠刮肚的思来想去,她也不认识一个叫做秦臻的人。 年幼的时候不认识,长大之后有那个恶霸经纪人管束着,更是没有办法同总裁闹什么绯闻了。 只能说,要不没有见过,要不不美。 她对于不美的人,懒得记住。 马车行得不快,陈望书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在东家买了祖母爱吃的白糖糕,又在西家买了母亲爱吃的荷叶鸡……家中人一个不拉的都买齐备了,这才归了家。 可甫一到门前,还未进去,陈望书便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姑娘,怎么了?怎么不进去?大娘子若是知晓你今儿个回来,指不定多高兴呢!” 木槿提溜着大包小包的,见陈望书杵在门口,好奇的问道。 颜玦闭关三月,陈望书也有三个月没有回娘家了,李氏怕不是想她想得紧了,瞧见了要痛哭流涕的。 可此刻陈望书并没有心情想这些,她满脑子都是,我去! 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往这陈家大门口一站,那边是欧气倒灌,像是脑壳突然开了光一样,一下子便想了起来。 陈家门前这宽门匾,乃是她的祖父陈北亲笔所书。 南下之后,父亲叫人拓了挂上去的。在开封老宅那个不知道多少代祖传下来的旧门匾,是再也拿不回来了。 她的确是见过那印记。当初她出嫁,老夫人拿了一个珠宝匣子给她添妆,其中便有一对水滴形状的耳坠。老夫人说,是年轻的时候,陈北送给她的。 嫁给颜玦之后,几个月没有出门,且她的珠宝匣子实在是太多了,祖母给的那个,连打开都没有打开过,自然是没有想起来。 那水滴耳坠上的耳托,便是这同样的圆形印记。 陈望书强压住了自己想要冲回去的冲动,抬脚迈进了家门。 她朝着主院一路行去,打算先去拜见老夫人,可进了院子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瞧着,打帘子的女婢瞧见她回来了,惊讶地行了礼,撩起了珠帘,朝着屋子里头禀告道:“老夫人,大娘子,二姑娘回来了。” 陈望书整了整衣衫,准备好了迎接一个热泪盈眶的李氏,可等了半日,半点动静也无。 她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年头,亲闺女哪里有麻将亲! 陈家的百年声誉,果然是会毁在这百来颗麻将子上吧! “望书回来了,自己个坐。我就说我今儿个手气怎么这般旺,难得的一吃三通杀。原来是我闺女回来了,旺我!” 李氏说着,指了指自己面前堆着得一堆钱,乐得简直找不着眼睛了。 陈望书看了看苦哈哈的其他三人,心中数着三二一…… 果不其然,她刚刚数完,钱芙蓉便将牌一推,“不打了不打了,隔得这么远,我都闻到我最爱吃的醉蟹的味道了。还是望书有孝心,哪里像我那个傻儿子,回回都给打酒喝。” “连个下酒菜都不知道捎带一个。今儿个难得望书回来,我们开一摊子好久,就着这蟹吃了。” 李氏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不行,我都要和牌了,你怎么不来了!” 钱夫人虽然有功夫在身,但哪里有李氏霸得蛮,她赶忙对着陈望书狠命的眨巴起眼睛来。 再一看,好家伙,不光是钱芙蓉,老夫人还有大嫂都是一脸渴望的看着她。 陈望书好笑的搂住了李氏,看来她几个月不回来,这陈家的麻将局都翻天了。 管你是会算牌的也好,还是会听牌的也罢,那人怎么胜得了天,一个个的还不是得跪倒在欧皇的石榴裙下! “阿娘,我怎么瞧着大嫂这些日子生得圆润了许多。” 李氏一听,眼睛都亮了,立马被陈望书转移了注意力,“你不晓得,你大嫂嫂她有了身子。你们且等着,我叫厨上做些好汤水来。” 李氏说风就是雨,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到门口去了。 待她一走,钱芙蓉欲哭无泪的趴在了麻将桌上,“再这般下去,我连给我儿子攒的聘礼,都要输光了!” 老夫人倒是比她淡定许多,“行了行了,你快帮你嫂嫂忙去。若是她吩咐厨上,那定全是滋补的,你不是要喝小酒么?” 钱芙蓉立马起了身,“之前坐得太久了些,你怀着孕,也不能光补不动,同我一道儿溜达溜达,正好也去看看,有什么你想吃的。” 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陈望书同老夫人两个人。 “阿恬怎么不在家?” 老夫人笑了笑,却是没有回答,“我瞅着你今儿个回来,像是有事要问我。” 陈望书点了点头,也不扭捏,直接问道,“想问您祖父当年送给您的那对水滴耳环的事。那耳环祖父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老夫人一愣,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什么出处,乃是你祖父亲手做的。他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不会的,刻印章做首饰,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儿。” “我那首饰里盒子一多半的东西,都是他做来送给我的。” 好大一坨狗粮!陈望书觉得自己个差点儿没有齁死。 “那水滴上面得耳托,也是祖父自己个画的图样,自己做的么?” 老夫人摇了摇头,“图样是他一个朋友送的,但是拿到银楼叫人打的。那耳托倒是别致,本来还有一个圆形的玉佩的。南下的时候,遗失了。” “那玉佩就是耳托一样的么?” “是一样的没有错。我想起来了,当时他的友人先送了玉佩。他为了成套儿,又做了耳坠。至于那个友人姓甚名谁,我就不知晓了。只知道他当时说,是一个忘年交。” “那人做的乃是一些古玩的买卖,常常能够淘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好东西。他说那个玉佩有什么阵法,戴了能够滋养人。他这个人,有时候神神叨叨的,我也没有当回事。” “南下的时候,有一回遇到了叛军,忙乱之中,便遗失了。你若是想要配上,我这里倒是有一块好料子,同那耳坠水头差不多的,你画了图样子,叫人照雕一块便是。” 老夫人说着,好奇的看向了陈望书,“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一三章 暗藏地图 “祖母听说了没有,那耒阳侯府刘朝阳的事?他杀那八个姑娘,为了乃是邪术,其中便出现了圆形八块区域的阵法图。” “我听着觉得熟悉,一时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是昨儿个夜里,看梳妆匣子,不小心瞧见祖母送给我的那耳坠了,心慌得很,怕这里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给家中惹来灾祸,故有此一问。” 老夫人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人,陈望书诚恳的说了一半真话。 “竟有这等事!”老夫人神色凝重起来,“那耳坠你不要戴了,回去了之后,将那耳托悄悄的换一个类似的。旁人瞧得不那么仔细,若真掰扯出来了,拿出来也能堵住嘴。” 陈望书心中忍不住对老夫人竖起大拇指。 她要拿着巫蛊之术去整别人,可没想把自己给整死。 老夫人不亏同她一样,乃是阴阳大师,深知骗人真假参半方才是最高明的。若是直接销毁了,未免有些欲盖弥彰。可悄悄的换了,到时候一演,便是打脸利器。 “孙女知晓了。”陈望书应道。 老夫人眉头不展,到底是不放心,“你且随我来。你祖父朋友很多,多半我都是见过的。那个送玉佩的忘年交,却是从未等过门,连姓甚名谁,他都没有说过。” “当年我也没有问,现在想来,确实是有古怪的。” 她说着,领着陈望书进了自己的卧室,从枕头下取了一圈钥匙,择了其中一把,开了一个小箱子。 陈望书伸头一瞧,差点儿没有闪瞎她的眼睛。这一箱子全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金疙瘩。用疙瘩来说不准确,但瞧着金光灿灿的,真的是惹人爱! 老夫人淡定的其中翻了翻,翻出了一个金色的圆环来,递给了陈望书,“一共得了他两个物件,这是第二个,你拿来看看,可能想到什么?” 陈望书接过在手中颠了颠,又递了回去,“祖母,我觉得这个像是中空的!” 这圆环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头尾相衔的蛇,它身上的蛇鳞片清晰可见,双目同惯常铸蛇爱用的红色宝石不同,这蛇的眼睛灰扑扑的,像是瞎了一般。 老夫人拿着,轻轻的敲了敲,拿着那蛇环在手中转了转,伸出手来在那蛇头处轻轻一旋,那蛇肚子像是扭花一般,扭出了一个洞来。 “给我一根簪子。”老夫人淡定的说道。 陈望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头上拔下一只最细的簪子。老夫人接过来,轻轻一拨,从那蛇环之中,拨出了一张薄纱来。 “因为是你祖父的遗物,我也没有仔细看,便放在这里了。这瞧着像是一张地图”,老夫人说着,对着光看了看,“应该是一个大墓。” “大墓?陈望书惊呼出声!” 什么鬼地图!她只瞧见了几根波浪线好吗?还大墓!大墓在哪里呢!简直就是个无字天书!还有那个蛇!她也拿在手里看了,怎么就没有看出机关在哪里! 陈望书想着,对着老夫人嘿嘿一笑,“祖母,你可是学过什么风水之术?” 老夫人将蛇环还有地图,都塞给了陈望书,“你祖父精通这些,我们成亲这么多年,在一旁耳濡目染的,略懂一些罢了。” “我年纪大了,你父兄也不需要这个。这个便给你了,你且记住了,莫要给家中惹出什么灾祸来!若真有那么一日……不要怪祖母冷血,说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话。”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头,“孙女明白,便是祖母不说,望书也会如此说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颜玦既然已经洗心革面了,你让他寻摸个差事吧,成日里无所事事的,也不是个办法。他但凡有三分威望,那个位置谁也抢不走。” “他母亲并非是一般人物,当年在山寨中说是女大王也不为过。如今扈国公的旧部里,有不少都曾经是她的旧识。” “扈国公夫人出自武夫最不喜欢的文臣之家,当年又是被掳到山寨里去,自己个……”老夫人说了一般,拍了拍陈望书的手,“趁着前几月的东风,立起来了。” “不然的话,再过几年,谁还记得?” 老夫人说到这里,语气缓和了起来,“你是个聪明孩子。祖母不当你说虚话,只有嫁出去的人都好了,家族方才能够繁荣昌盛。看看二房……” 陈望书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陈喜玲嫁了三皇子,二房抖上了天!老夫人没有少受憋屈气。 “颜玦尚在微末,你如今替他做得越多,日后便立得越稳,记牢了。”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头,将那看不懂的天书地图还有金蛇揣进了怀中。 老夫人向来是点到为止,将那箱笼锁好了,钥匙又放回了原处。 “走罢,一会儿你母亲该来唤你了。” 在娘家的日子就是舒坦,陈望书用了饭,又陪着李氏打了八圈,将身上的钱财输了个精光,便又出了门,一上马车,竟然是瞧见颜玦已经坐在上头了。 “你何时来的,怎么不进去?”陈望书搭着他的手,坐了下来。 木槿一瞧,自觉地坐到了前头。 “我怕你阿爹还有大舅兄在家……” 陈望书噗呲一下笑了出声,“倒也不必。你如今学问好了许多!” 颜玦轻轻的拍了拍胸脯,“你不懂。” 陈望书笑得更厉害了,“我一直都是学霸,自然是不懂学渣的痛苦的。” 她说着,撩起马车帘子一看,“怎么回事,这瞧着不是家去的路。” 颜玦立马正经了起来,他的脸微微一红,突然之间,从身后拿出一束花来,递给了陈望书。 “虽然成了亲,但……每一天,我都会努力,让你比昨天更喜欢我的。今天咱们去西湖坐画舫吧,晚上那边特别的热闹,有好些好吃的。还有烤小鱼,我觉得你肯定爱吃。” 陈望书恨不得把头埋进花里去。 她一抬头,眼泪水都快要出来了,倒不是感动得哭的,是笑哭的,“不是,你送花便送花,干嘛送菊花?” “就差鞠个躬,唱上一句: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 上次送了一筐草,今天送了一捧菊花,简直绝了! 颜玦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个时节,大朵大朵开得好的,也就只有菊花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一四章 西湖约会 陈望书无语的看着怀中一捧黄白之物,你都知道负“金”请罪的,就不知道给整点真的“黄白之物”做的花? 那别说雕的菊花,你就是花圈,她也百无禁忌啊! 但这种话,不符合她大家闺秀的人设,上辈子通常都是经纪人找人开价收钱,她只管微笑的。现在只剩微笑了。 陈望书抱着那捧菊花,将今日的发现同颜玦仔细的说了一遍。 “还记得上次你送给我阿爹的金树么?后来我阿爹叫你进里屋去了之后。我一个不慎,把那个树的一根纸条弄断了,发现里头是中空的。” “但却没有找到东西。你可知晓这事儿?” 颜玦一愣,摇了摇头,“我当真不知。库房里东西很多,我掂量着这个背得动,只当是里头是树枝,外头包了金皮,跟我屋子里的墙一般。便选了它。” “岳父大人说是明器,我也不知道。” 陈望书点了点头,颜玦的母亲是女山大王,抢劫的时候,可不管那些玩意是哪里来的,所以嫁妆里有明器,让人意外,也不意外。 “当时我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里头有东西。并且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机关之术。今日拿到这蛇,又拿到了大墓的图,总觉得不是巧合。” 颜玦点了点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他们一路查下去,自然就知晓了。 “蛇的眼睛,很像是穆同的眼睛。是以我猜,极有可能,这个地图,便是他们部落的地图。你祖母说是个大墓,那么有两种可能,一来,那大墓是他们祖上某人的。” “二来,他们整个村子,都是那个大墓的守墓人。” 陈望书听着颜玦的分析,深表赞同。 不过与颜玦已经沉迷于解谜不同,她始终没有忘记,她是要借着这个事,咬死一个葫芦娃呀!那到底是哪位不怎么美丽的小郎君,要成为她死亡笔记上的头一个呢! “在几位皇子中,可有九月十五生辰的人?” 唉,要怪只能怪你生错日子了。 陈望书兴致勃勃的感叹道,并没有生出任何的同情心。 就大陈皇室这堆臭鱼烂虾,除了四皇子瞧着是个有救的,其他的人,不是她说,爹渣渣一窝!打根子上都烂掉了。 “三皇子生在九月十五,你怀疑是他?”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三皇子好啊!不是她说,虽然她没有看过这本书,但按照如今的局势来看,三皇子若是不落马,这承继之事太稳,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高家一手遮天妥妥的。原来的颜玦,就算再怎么蹦跶,他也蹦跶不赢啊! 所以,若她是颜玦,是大反派。头一个就要弄死三皇子,将朝堂的水给搅浑了。三皇子一落马,那么其他的人,个个都觉得自己个有希望继承大统。 狗咬狗一地毛,她同颜玦只要躲在暗处,收集把柄,谁的黑料多,就是死的下一个。 书的剧情梗概说了,七皇子姜邺辰,杀死了大反派颜玦,捡了大漏,做了下一任国君。那么,她想得没错,颜玦就是这样一步步杀过来的。 只是杀到七娃的时候,七娃他开了挂,使出了一招反派降智破甲术,颜玦卒。 陈望书心中想着杀杀杀,脸上笑眯眯的说道,“没有证据,只是怀疑而已。” 颜玦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我已经告诉张大人我们的计划了,他同意了。” 陈望书顿时安了心,“那就等着收网了。” …… 不多时,马车便行到了西湖。 陈望书下了马车,瞧着宽广的湖面,连怀中抱着得菊花,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秋高气爽的天气,可不就适合去广阔之地,譬如登高望远,譬如荡漾湖中。 颜玦显然早有准备,顷刻之间一条画舫便靠了岸。 “娘子,请。”颜玦轻声说道。 陈望书脸微微一红,她怎么有一种霸道总裁包了游轮,铺了红毯要带她出海的错觉! 她提了提裙角,微微扬起了下巴,朝着画舫走去。 船不大,陈望书一上船变眼睛亮了三分,“好标致的美人!当真是一双好手。” 那小娘子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裙,十根手指头那是又细又白,她手中抱着一把琵琶,应该是颜玦请来助兴的歌姬。 那张脸蛋,简直像是三月里的桃花,天生的白里透着粉,皮肤细腻得看不见一个毛孔。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家楼里唱小曲儿?可能……” 不等陈望书的话说完,颜玦立马打断了她,他摆了摆手,对着那歌姬说道,“都下去罢,只留下艄公撑船便好。我们想清静一些。” 那歌姬听了,缓缓的站了起身,抱着琵琶就走了。 陈望书张了张嘴,不是,谁想清静一些啊! 她到时候搂着一个,看着一个,简直不要太幸福好吗! “所以,楼里的姑娘们,都这么好看吗?” 颜玦脸一黑,按着陈望书进了船舱,“没我好看。” 陈望书发誓,她绝对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倒也是,整个临安城,就你最好看了。”陈望书赞同说道,提起桌面上的茶壶,给颜玦斟了水。 颜玦无奈的笑了出声,亏得他有一张好看的脸,不然头上岂止是草原,那是绿色星球。 “你不是想看轻功水上漂么?我带你去!” 陈望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会沉下去吗?带着我也不会吗?” 她以前只骑过摩托艇,轻功水上漂也不是没有演过,可那时候吊着威压疼得嗷嗷叫,脑子里得想着动作剧情……再说了,那是吊,不是漂。 颜玦迟疑了片刻,“我会游泳。” 陈望书就呵呵了,那意思就是,万一沉下去了,他还能把她捞上来。 “我也会游,还得过中学游泳比赛冠军!” 还得过中学游泳比赛冠军……颜玦在心中,同陈望书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看着陈望书骄傲的样子,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准备好了么?” “什么?” 陈望书还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颜玦那厮,竟然抱着她一个翻滚,直接跳出了船舱,重重的朝着湖面砸去! 就这小破船,不是泰克尼克号,真不用蹦,真的! 陈望书头晕目眩,等缓过起来,她已经站在水面上了。 一旁的颜玦,伸出一只胳膊,牢牢得搂住了她的腰,“这次准备好了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一五章 与湖犯冲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这样腰能细一些。 她今儿个在娘家胡吃海喝了一通,若早些知晓今日要被搂腰,她就不吃了,这是属于女明星的自觉。 “走!”陈望书一张嘴,立马破了功。 不过她来不及懊悔,便已经被这神奇的感觉给震撼了。她的脚在水面走着,却怎么也不会掉下去,像是在镜子上行走一般。可湖水远比镜子要柔软得多。 远处的夕阳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分不清楚哪里是水色,哪里是天色。 奔跑时带起了一阵风,吹得颜玦的发带,呼啦啦的飞舞,时不时的从她的耳边划过。 陈望书轻轻的一扭头,便看到了颜玦那好看的侧脸。 他的鼻梁高挺,轮廓分明。陈望书突然想起以前常看的一句俗语,博物馆的雕塑跑出来了。 颜玦他,可不就像是博物馆的雕像一般,美得永恒。 她想着,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朝着颜玦的鼻子摸去。 颜玦一边前奔,一边用余光瞧着陈望书的动静,见那又白又嫩的小手伸了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我去!”陈望书嗷了一嗓子,“颜玦你清醒点,鞋子都进水了!” 陈望书此刻哪里还有半点那啥的心思,好家伙……她就知道,这猴子蹦的功夫没有练到家!这里前不见船后不着岸的…… 这是什么鬼轻功,她都往下沉了好吗?她游泳是厉害不错,但她如今是临安城最贤惠的女人,怎么可以在西湖里游泳!人设要崩了! 颜玦被这一声吼惊醒了,赶紧一提气,又将陈望书带出了水面。 他憋红了一张脸,不自在的咳了咳! “我看你的鞋面沾了些灰……” 陈望书没好气的抖了抖脚,“所以在西湖里给我洗洗脚?” 怎么办,我的夫君虽然美,但是个傻缺! 她还欲掰扯两句,就见颜玦对着她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竖起耳朵听了听,朝西边看了一眼,果断的搂住了她,朝着一旁的水草丛中奔去。 陈望书警惕了起来,颜玦此举,定是发现了什么动静,该不会是她同西湖犯冲,来一回要遇到一回刺客吧? 她想着,摸了摸袖中藏着的小弩,自打知晓了这玩意的厉害,她几乎是从不离身。连夜里睡觉都恨不得抱着。 颜玦双脚宛若蜻蜓点水,嗖的一下功夫,便进了草丛。 这一进来,陈望书方才发现,这地方别有洞天,竟是藏着一条小船。小船上放了几朵说不出名字的小野花,还有一些新鲜的果子,显然颜玦早就准备好了。 她正想着,颜玦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进了小船里,等她回过神来,这厮已经躺在她身边,竖起耳朵听响动了。 陈望书有些无语,怎么办?她只想到了这句话,死亦同穴。 不是她煞风景,实在是这小破船,两个人并排挤着,真的很像躺在棺材板板里。 陈望书想着,别过头去看颜玦,他十分警惕的听着动响,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整个人几乎有一大半的身子,都将陈望书挡住了。 那根好看的发带,被风吹着,时不时的从陈望书的脸上拂过。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抓住了,塞到了自己的手臂下。 颜玦并没有察觉,他张了张嘴,做了个口型,“来了。” 不用她说,陈望书也听到了有船桨拍水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刺客,但千真万确的是,有船划过来了。 陈望书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这次怎么就这么些?周东家莫不是瞧着我是个女人,好欺负?目光放长远些,虽然如今多了个跳梁的小丑,但如今是个什么天,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瞧见。” “这做买卖,讲究的乃是诚信。早在东京城,我爷爷那会儿,咱们两家便有往来了。我做了中人,给你搭了线,如今你这般言而无信。叫我如何交代?” 说话的是一个女声,说话很急,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耳熟。 “三皇子妃这般说,那便不对了。咱们做买卖的,是讲究诚信二字,可偏偏是有的人不诚信在先呢!”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头,三皇子妃,那不是她的堂姐陈喜玲么? “说好的五条船的货,我只接到了三条。这就罢了,那船却还是不满的。我能给你这么些钱,已经是瞧着当年你祖父同我家的交情了。” “你们高门大户的,不在乎这点钱财。但是我们做买卖的,可亏不起。在此之前,我何曾少给过你们一分?本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们白拿了那么些年,也差不多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多少货,给多少钱。皇子妃可以去道上打听打听,我姓周的做买卖这么些年,也不是只同你一个人,可从未缺过人一个大子儿。” “至于如今是个什么天?不好意思,我刀口舔血走江湖的,指不定哪一日便到嘉陵江里喂鱼去了,只看得见今天,看不见明天!” 这回说话的是个粗鲁的男声,显然这人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满口不在乎的语气。 只听得啪的一声,陈望书微微的摇了摇头,这应该是陈喜玲在气得拍桌子。 “你这是不给面子硬要赖账了?” 姓周的哼了一声,“周某言尽于此。买卖不成仁义在,就此告辞。三皇子妃若是下回有足够的货了,再来找周某便是,还是老地方,你知晓的。” 陈喜玲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下不为例,这次我替你兜了,不会告诉我们主君。下一次还是五条船的货,你最好一个大子儿都别少。” 姓周的一听,笑了出声,“放心吧,周某是正经的买卖人。我那婆娘偶得了套首饰,我一瞧那哪里是她能戴的,便拿了过来。” “三皇子妃是贵人,送给您了。我们这些粗人,不会说话,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也莫要往心里去。毕竟咱们是祖辈的交情了。” 陈喜玲也哼了一声,说话轻松了几分,“你最好老实些,莫要搞什么花样!回去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一六章 背锅之王 船桨拍水的声音越来越响,很快便听不见了。 颜玦松了口气,坐起身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野花,一把拉起了陈望书,“刚才太着急了,可有压疼你?这个地方偏得很,没有想到会有人来。” “我以前很喜欢来这里,一个人躺在小船上听浪观星。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会有人唱渔歌,再晚些,有个喜欢吹笛的书生,笛音美妙。” “我不会吹笛,学的是钢琴。只可惜这个地方没有,不然的话,我可以弹给你听。” 到时候我弹钢琴,你拉小提琴……颜玦看着陈望书的眼睛,在心中补充道。 陈望书想了想那场景,的确是很浪漫。 当然了,主要是跟美人在一起就浪漫。 若换了个丑人,她会说,你脑壳进水了么?搁家躺着吃吃喝喝打麻将不好?去青楼喝花酒不痛快,还是去瞅八卦没意思,要搁着水中央喂蚊子? 听浪不如自己浪! 颜玦是美人,所以他的安排没毛病! 陈望书娇羞的点了点头,“很有意境,我也很喜欢看星星,以后我们常常来。” 颜玦眼睛都亮了,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们下次再来,你之前的鞋袜都湿了,得换掉才对,不然要着凉了。” 陈望书还没有反应过来,颜玦已经把她湿掉的鞋袜脱了个一干二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丫子,松了口气! 很好!昨儿个刚用香草泡过,白白嫩嫩的还涂了丹蔻,好看得很!要不然的话,若是颜玦开出一个漆黑的大脚丫子,怕不是他们的亲事就要到头了! 陈望书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脚,盘坐了起来,她的脸红红的,“这不太好。一会儿咱们回了画舫上,叫人看见了,不是雅事。若往大里说,如同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颜玦脱了袍子,露出了胸膛! 陈望书的脸一个爆红,不是! 虽然她是在红尘中摸爬滚打,恨不得养个小鲜肉的女明星,但也没有想这么野啊!就这个棺材板板船…… 陈望书正想着,便瞧见颜玦又将外袍穿了起来,系的整整齐齐的。 他摊开了自己的白色绣花中衣,柔声说道,“拿这个包着脚,不就没有人瞧见了。我一会儿背着你回去。咱们在画舫上吃鱼。天黑了之后,直接坐马车家去。没有人会说你的。” “若你觉得不自在,一会儿叫木槿从马车上取了备用的鞋袜,在画舫上就换了。” 陈望书瞧着那中衣,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伸出了脚。 夭寿啊!还好颜玦没有读心术!不然她丢人就要丢到姥姥家了! 回去的时候,有颜玦背着,比来时快了许多。 陈望书趴在他的背上,扯着那发带,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拉着马的缰绳的错觉,让原本浪漫的事,变得不那么浪漫起来。 陈望书自己想着,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她这个就是这样,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天马行空的破坏浪漫的气氛。难怪上辈子的时候,即便生得很美,可还是注孤生! 颜玦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可听着背上的声音,他忍不住跑得更快了些。 不用回头看,他都能够想象得出,陈望书趴在他的背上,开心的笑着,风扬起了她的裙角还有头发! 一回到船上,陈望书便遣了木槿取了鞋来。 待那西湖醋鱼端上了桌,方才瞧见陈喜玲的船靠了岸。那船上空荡荡的,姓周的男子早就不见了。 三皇子妃陈喜玲穿着一条玫红色绣着金色花纹的长裙,比青楼的行首娘子还华丽。陈望书忍不住感慨道。 只可惜生得远远不如之前的那个歌姬美。 “妹妹怎么也在这里?是刚来的么?这个时节,去湖中看夕阳,最是好看不过呢。” 陈喜玲瞧见陈望书同颜玦,立马走了过来,一脸惊喜的样子。 陈望书一瞧,来了精神,演戏啊!谁不会啊! 陈望书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快步的朝着陈喜玲走了过去,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几个月不见姐姐,怎么清减了些?今儿个家去,祖母还说起,说姐姐有喜事了。” “望书还想着,寻个时日,去府上道贺呢。” 陈喜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有心了。你姐夫忙得很,我自己一个人去看了景儿,早知道你要来,我便在这里等你了。兴许只是前后脚的功夫。” 陈望书瞧着好笑,陈喜玲话里话外在试探着她呢。 “我才刚来不久,颜玦说这里的醋鱼好吃,便来了。本来也是想去湖中间游船的,可又嫌人多闹腾得很。” 陈望书说着,朝着湖中心的方向看了看,她看的那个方位,同颜玦带她去的地方,是相反的。 那块地方景色好,这城中秦楼楚馆的红牌们出来夜游,都爱去那里,的确是嘈杂得很。 陈喜玲松了口气,“那可不是,人人都唱曲儿,搅合在一块儿,倒是四不像了。你惯常不喜欢热闹。等下回白天,咱们再一道儿游湖,那时候清静些。” 陈望书点了点头,“可不是,本来船夫说那边人少,可以去那边玩儿的。可我瞧见……咳咳……怕撞见了尴尬,便没有去。” 她说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颜玦,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瞧得颜玦自己都觉得,自己个是个凶狠之人,若是陈望书不听话,他就会咆哮…… 陈喜玲眉头微微一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同情的拍了拍陈望书的手,“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同你多言了,那醋鱼凉了该腥了。下回我给你下帖子。” 陈望书乖巧的点了头,“一定啊,姐姐可别忘记了。” 她说着,拿着小帕子挥了挥,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船舱里,提起筷子便吃起鱼来。 颜玦瞧了陈望书一眼,给她夹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肚,“你可没有瞧见姜邺辰,作何要那般说?万一他没有来……” 陈望书嘿嘿一笑,“怎么没有来?你没有听说么?他府里头闹得不可开交的,常常来西湖边同行首娘子一道儿饮酒呢!”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再说了,陈喜玲神神秘秘的,那买卖定是见不得光彩的。咱们若是要捅出来,难免得罪了人。” 她多好啊,瞧着姜邺辰虽然是个皇子,但到现在都没有封王。她便给他封了一个,锅王!背锅之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一七 天罗地网 不怪陈望书抬脚就踩毫无人性。 且不说她不踩老七,老七迟早也要踩死她!就说这天道,就让人恶心得见他就想揍他。 颜玦同行首娘子饮酒,听个小曲儿,那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纨绔子弟根儿都坏了。西门官人妥妥的! 姜邺辰同行首娘子饮酒,摸摸小手,那就是不拘小节,平易近人,风流雅事!宛若令狐冲大侠再世。 不带这样的!同样是行首娘子,咋地在颜玦面前就是狐狸精,到了姜老七那里,就变成了田螺姑娘了不成? 虽然,她不喜欢田螺姑娘,她就喜欢狐狸精。 陈望书夹起颜玦给她夹的醋鱼,轻轻地放进了嘴中,眼睛一直偷偷的打量着颜玦。 她说自己是跑龙套,是谎言,颜玦说自己是总裁,亦不一定是真话。 这三个月,两人朝夕相处。她已经敢断定,这厮就算不是总裁,那也绝对是生活优越,手上走过哗啦啦银钱的人。 他应该年纪不大,情场老手可不会像他那般,动不动就纯情的脸红,更加不会笨拙的讨好还自以为手腕高明了。这是年轻人才有的忐忑与狂妄自大。 颜玦给人夹菜,都用公筷,有洁癖,一日恨不得换三套衣衫。穿衣打扮,也很有自己的风格,光是发带,便整整齐齐的放了一箱笼。 更令人无语的是,他穿着大陈朝的袍子,寻人做了一匣子袖扣,胸针,个个都是自己个画的图样子。 说到画,颜玦应该学过油画,按照他今儿个说的,他还会弹钢琴。 这般看来,那总裁亦不一定是假话。 “你喝些甲鱼汤,这个汤不错,虽然没有你阿娘炖的鸡汤浓郁,但格外的鲜美。我寻了许久,才寻到的。你别看这西湖边上,什么样的酒楼都有。” “可那些有名儿的,也多半只有一两个招牌菜是不错的。这一家寻常人找不着,也就是河鲜做得地道。他们还能做河豚,但我想着还是作罢。” 颜玦显然对吃颇有心得,他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陈望书说道,“往东走三条巷子,有一个卖蒸糕的阿婆,桂花糕十分的好吃。临安这地界,多半喜甜,点心吃起来都齁得慌。” “那桂花糕恰到好处。桂花浓郁,又不值钱儿,许多人为了好看,恨不得都揉搓进去。可那桂花糕不一般,花儿会做成各种有趣的图案。” “婆婆也不让人瞧,就随便的拿,拿到什么吃什么,倒是颇为有趣。我头一回去,吃着了个兔子花纹的。” 陈望书也来了精神,“那一会儿咱们用完了饭便去。” 这临安城就是个不夜城,可之前碍于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都不能去的,早就让她憋得慌了。如今可好,她家夫君爱玩,会玩儿! 她眼眸一动,“哪家的姑娘最好看,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吧!就今儿那个唱小曲的姐姐,我就瞧着不错。还有那鸾珠娘子,能叫二弟神魂颠倒的,怕也是少不得的美人。” 颜玦眼皮子一跳,果断的挺起胸膛,释放出了比七皇子姜邺辰还浓郁的浩然正气,“那怎么行?我已经洗心革面,绝不能去那种地方了。” 陈望书颇为失望,但脸上却是惊讶之色,她捂住了嘴,“夫君在想什么呢?我是想着,那些地方杂乱,容易出岔子。夫君若是在那里候着,及时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不是于名声有益?” 颜玦就呵呵了,当他不知晓陈望书意在何为? 便是换了个皮囊,她看到美人便走不动道的恶习,依旧是半点没变。 陈望书又掰扯了几句,见颜玦依旧不为所动,像是个榆木疙瘩一般,只好作罢。 颜美人上得床榻,下得厅堂,总比旁的只能看看的好! 夜风吹起,陈望书悄悄的别过头去,颜玦一只手抱着一大捧吃食,一只手牵着她,临安城里灯火通明,四处都是各色各样的花灯,让她恍恍惚惚的有一种错觉。 好似她就是大陈朝的人,同颜玦认识了许久,像这样的场景经历过许多次,而且将继续很多次一般。直到白发苍苍了,他们还牵着手,走在青石板路上。 颜玦带着她去喝好喝的黑芝麻糊,吃烤鱼串儿。 不是她不爱吃肉串儿,是到时候年纪大了,牙崩了。大陈朝没有假牙,她啃不动了吧。 陈望书想着,陡然惊醒,甩了甩头! 靠!果然安逸就是容易让人丧失斗志,明明她是要搅风搅雨的! 肯定是颜玦太过好看,竟然叫她生出了留下来的念头。 陈望书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颜玦,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肉串儿。 …… 九月十五,月光照耀在地上,仿佛把黑暗照成了白昼。 比起前几天来,刘府依旧像是坟墓一般沉寂。刘朝阳的事情不光彩,官家没有株连亲属,已经是算是恩德了。府里头的人,哪里还敢叫嚣,一个个的恨不得将头埋进沙子里,隐形了去。 陈望书蹲在树冠里,嘴中含着一颗梅子,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这里几日前她同颜玦来过,就在刘朝阳的密室里救下了穆同。 “来一颗吗?”陈望书掏出自己的小纸袋子,递给了同她蹲在一块儿的张府尹。 张府尹摇了摇头,面色古怪的看了陈望书一眼,显然对于她这种上树的不淑女行径,十分的震惊。更不用说,此人还蹲在树上吃零嘴儿了。 他看了看天色,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颜小公爷该不会狗改不了吃屎,随便想出了个把戏,来糊弄他的吧。他可是寻了整个临安府的衙役们,陪着他们一道儿布了这个局。 可等了一个晚上,除了几只跳来跳去的小野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着。 眼瞅着这一日就要过了……张府尹想着,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张嘴索要梅子的颜玦。 他就是混了头了,才听信了前头这两个黄毛小儿的鬼话。 他正想着,就瞧见颜玦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朝着院子门口指了指。 有人来了。 张筠年别过头去,透过那树叶的缝隙,双目囧囧有神的盯着那紧闭的大门。 只听得一声咔嚓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少女,提着一盏灯笼,轻轻的走了进来。她的手中还带着一串钥匙。 而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披风,带着斗笠的人。 在那个人的手中,拿着一个令人生寒的娃娃。 明明是个布娃娃,却长满了头发,在她惨白的脸上,用鲜血画着巨大的双目,和裂开的嘴,以及尖利的牙。 在斗笠人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昏睡的少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一八章 小兔崽子 待那人一走近,陈望书顿时就乐了。 就算带着斗笠,但来人那令人瞩目的塌鼻子,他也掩盖不住啊! 他们这回竟然捉到大鱼了! 陈望书想着,一抬手抓住了张筠年的胳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她张了张嘴,又朝着树下看去。 老狐狸,老滑头!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丫的瞧着对方来头太大,想要溜走。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杀人的刀,张筠年他不握也得握了! 那绿色比甲的丫鬟,从铜环上轻车熟路的择了把钥匙,打开了刘朝阳主屋的门,“将军,就在这里面。我们公子一早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可不想……这阵法千真万确的。木樨人身上有神迹,寻常人这么多天,不吃不喝早就死了去。可按照神书所言,我们给那穆同辟了谷,净化自身。” “昨儿个奴来看,他还好好的待在里头,面色红润,显然已经恢复了气血。这绝非常人所能及。将军,今夜我们大事一定得成。” 那被称为将军的男子哼了一声,不耐烦的骂道,“就你话多。刘朝阳这个没用的狗东西,叫他办一点事儿,都办不好。” “不然的话,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我出手?刘朝阳那个变态的手法,你可学会了?我是半点不懂的。若不是……哼……要是再出纰漏,提头来见。” 比甲女婢神色一变,对着男子行了礼,推门而入。 陈望书瞧着,皱了皱眉头,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那日颜玦同张筠年商议,九月十五近在眼前,那人连杀八人不可能让阵法功亏一篑。于是便设下了这个局,先是临安府疏于管理,叫人盗走了那个布娃娃。 后又同穆同商议定了,将他送了回来做诱饵,叫林叔遣了人,在一旁护着他。 那日陈望书同颜玦偷走了他的事情,就当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们把祭坛同祭品都给准备好了,刘朝阳背后使用邪术的人,没有道理不在九月十五日,放手一搏。 他们提前设了埋伏,就等着请君入瓮了。 陈望书一直以为,会抓个小喽啰,然后她厚脸皮的将这屎盆子,栽都要栽到三皇子的脑壳上去。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来的这个人,竟然是高家的高义翔。 在张家庄官家遇刺的时候,便是高义翔领着禁卫军到处抓人的。 旁的陈望书不记得,可那个塌鼻子实在是瞩目的很。 按照穆同的话,照顾他的女婢叫做小翠,那么前头那个绿色比甲,应该就是小翠了。 木樨人?辟谷?神迹? 这信息量有些大啊! 众人在树上又等了一会儿,颜玦同张筠年对视了一眼,摊开了自己的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张筠年一脸薄怒,一把搂住了身旁的衙役头子。 衙役头子憋住了笑,反手一抱,便将张筠年抱了下去。 张筠年虽然在树上扭捏,可下了地,却像是带了风一般,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瘸了,那拐杖宛若划船的桨,甩得飞起。 “抓人,一个不留!” 衙役头子听了令,大吼一声,从旁边屋子里立马冲出来了一队穿着兵服的跟班儿,一个个的拿着大砍刀,便往刘朝阳的卧室里冲。 那密室就一个入口,简直就是瓮中捉鳖,没得跑了。 张筠年临到门口,停了脚步,他回头一看,险些没有石化过去! 只见树上的颜玦一把搂住了陈望书,嗖的一下,两个人便翻墙跑掉了,临了陈望书还对着他扮了个鬼脸,露出了闪亮的八颗牙齿。 他捂住了嘴,身子抖了抖! 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这是不可逆转的心灵上的伤害! 陈望书,他老上司最最疼爱的孙女儿,平日里乖巧得跟小兔子似的,乃是临安城贵女的典范,如今在干什么? 分明就是无耻之徒!瞧着要同高家对战了,便拍拍屁股,撇下他一个人跑了! 那个鬼年……张筠年一把扶住的拐杖,不扶住他怕自己倒下去……这孩子不知道自己同祖父生得有多像么?想想看……你已经死去的铁血上峰陈北,对你做了一个鬼脸…… 张筠年一个哆嗦,大声嚷嚷道,“给本府统统抓回临安府去。” 若非带了这么多手下,他也恨不得跑。谁不知道高家只手遮天,可他今晚上,抓了高家嫡出的孙子高义翔! 临安城的天,要塌了啊! 张筠年想着,脑壳里头灵光一闪。 难怪!难怪颜玦领着陈望书,非要在他们来之前先在树冠上蹲好了,且再三叮嘱他,他们来的事情,只能让他同他的近身带刀侍卫统领曹安知晓。 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倘若有这么一出,他们就神隐了啊! 张筠年呸了一口,无奈的骂道,“两个小兔崽子。” 密室不大,衙役们蜂拥而上,一下子便将下头的人,全部抓了上来。 “张府尹,你这是做什么?高某来这里,也是查案的,你莫名其妙的便将我抓了,不怕明日早朝官家问询,无法解释么?” 张筠年给自己捶了捶背,看了一眼高义翔身边的曹安,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曹安跟在他身边多年,哪里有不懂之礼,眨巴了下眼睛。 “这临安府的案子,都属本府管辖。高将军查的哪门子的案子,本府如何不知?” 高义翔昂了昂下巴,“宫里的案子,恕高某无可奉告。” 张筠年笑了笑,“皇宫亦在临安府,宫里的案子,亦属于本府管辖之内。高将军,同本府去临安府走一遭吧!” 在不远处的屋顶上,陈望书趴在上头,聚精会神的听着,这可比看肥皂剧有意思多了,打起来,打起来!她保证扯了颜玦的发带,给张筠年摇旗助威。 高义翔顿时怒了,“你敢!” 张筠年收了笑意,“本府有何不敢的?还是高将军认为,身为相公府的衙内,高贵妃的侄儿,七皇子妃的亲兄长……就能够凌驾于我大陈朝的律法之上了?” “便是高相公来问,本府亦是如此回答!本府照律法办事,有何不敢?若是高将军无罪,本府自然是八抬大轿送你回去;若是……” 张筠年对着陈望书所在之地,哼了一声,拄着拐杖,便朝门口走去。 这边动静如此之大,刘家的人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提着灯笼便赶了过来。 那打头站着的耒阳侯,一瞧见张筠年,立马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夭寿啊!那小畜生活着连累家人,死了还要害我们株连九族啊……” 他说着,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一九章 声优一哥 陈望书颇为同情的看了看耒阳侯,他满头白发不说,现在连眼都是白的了。 心中定是恨不得在刘朝阳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把这祸害兜子给弄死了。 他倒是不觉得耒阳侯在撒谎撇清干系,毕竟但凡刘家还有一个知晓这事儿的人,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就轮不到高义翔。 自己关起门来动手,不要太轻松好吗?而且看刘家那半边快塌的房,勋爵家把脸面看得比天大,破落户只要兜里有银子,都恨不得买了金粉,将自己家刷的金碧辉煌的。 怎么会半边不修葺,落了祖宗的脸面。 那么,刘朝阳一个书院里的穷书生,又是怎么搭上高义翔,同时搭上高义翔背后那个生辰在九月十五的人的呢? 张筠年办事雷厉风行,虽然只是杵着拐杖慢慢走着,但他自带了一种你再敢逼逼赖赖,老子直接把狗头铡抬来的强大气场。 嚣张的高义翔也好,还是哭着喊着求人的耒阳侯府的人也罢,竟是没有一个人拉拉扯扯的,看着他大摇大摆的押着人走了出去。 陈望书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梅子糖渍,拽了拽颜玦的衣袖。颜玦笑了笑,一把揽住了她,像是一只大鸟一般,在屋檐上飞奔而去。 临安府衙里灯火通明的,大堂之上已经摆开了阵仗,衙役头子曹安,一早在角门候着了,看到戴着斗笠的颜玦同陈望书,笑得看不着眼睛珠子。 一口闪亮的大白牙,在这大陈朝,就像是黄土地上落了坨雪一样,格外的打眼。 “大人一早就知晓,二位定是会来的。且跟我来吧。”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下了然,颜玦密室里的那个小册子,多半是真的。 他二人虽然有扮猪吃老虎的心思,不想这么早就直接同高相对上,但事情总有两面,颜玦若是跳出来扳倒的高义翔,未尝不会得到点正面的评价,证明他的的确确是值得人“刮目相看”了。 是以躲与不躲,都是可以的。 他们躲了,乃是为了试探张筠年的反应。 照现状来看,要不陈望书他祖父同张筠年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要不那小册子就是真的,张筠年之前便是为颜玦所用的“旧识”。 那么问题又来了!颜玦有什么本事,让一个位高权重的天子心腹,为他一个黄毛小儿所用? 陈望书心中发沉,面上却是不显,她轻轻的勾住了颜玦的手,不用预感,都知晓眼前这个人,必然是要站在风暴中心的人。 临安府里的杀威棍,敲得砰砰作响,张筠年换了一身官府,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 陈望书坐在小屋子里,左看看又看看,不得不感慨,这古人就是有智慧,还整了这么个地方,让人听审案子,却是她能瞧见外面,而外面的人瞧不见她。 “穆同,你且说说你想说的。” 张筠年这话一出,高义翔的脸色便变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穿着绿色比甲的小翠,眼睛里的火光,像是要喷出来一般。 “原来是张大人设局拿人呢!不过可惜,你拿错了人。我今儿去耒阳侯府,乃是因为这女婢慌慌张张前来,说她在家中密室里头发现了一个人,快要死了的人。” “恰好禁卫军中,出现了有人无缘无故失踪之事。我奉官家之命,要查是北地来的奸细将他们捉拿了去,还是有的人意志不坚定,做了逃兵。” “张大人,这里虽然是临安府的地界,但禁卫军由官家直接管辖,这案子轮不到你来过问。本我不该多说,但张大人今儿个来势汹汹,若是我不说,还真要将高某当那杀人凶手给斩了。” 陈望书瞧着起劲,势均力敌才有意思,这高义翔也不是吃素的。 话里话外都拿那个不着调的皇帝老儿做挡箭牌呢! 张筠年斯条慢理的看了他一眼,陈望书觉得,若是他有个老花镜,此刻定是托了托镜架,一副让老夫瞅瞅前头站着个啥玩意?哦,是傻X啊! “高将军,你同女婢进门之前,我们就搁树上蹲着了。虽然已经是秋日了,但树上的蚊子倒是不少。嗡嗡的,吵得很,但也没有盖过你说出口的话。” “临安府衙役几十双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张筠年说着,神色一变,竟是惟妙惟肖的学起了之前高将军说话,“刘朝阳这个没用的狗东西,叫他办一点事儿,都办不好。” “不然的话,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我出手?刘朝阳那个变态得手法,你可学会了?” 衙役们都见怪不怪的,显然他不是头一遭如此。 可那高义翔,像是见了鬼似的,张大了嘴巴。他竟然从一个糟老头子嘴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在小隔间里的陈望书,对着颜玦竖起了个大拇指,看不出来啊,张筠年这本事,若是搁在后世,那就是声优一哥啊! 张筠年说完,不等高义翔反应,啪的一声拍了惊堂木,迅速的变了脸色,“高义翔,你可记得,一年之前,你曾经率兵去往夔州路剿匪。夔州路多山,你率军无缘无故失踪了两日。” “后大军还朝,你自奏表乃在山中迷路。可实际上,你去了木樨族人驻地。” “木樨人眼灰,有通神之阵,以血之祭,达通天之途。这可是刘朝阳曾经对你说过的话?” 高义翔瞳孔一震,面色一沉,“你浑说什么?山中雾大,迷路乃是人之常情,三军皆可以作证。” 张筠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衙役头子曹安。 曹安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扒开了之前被高义翔扛在肩头上的少年的眼睛,果不其然,同穆同一样,灰扑扑的。 “穆同以及这位小兄弟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当时刘朝阳借口游学,随着大军一道儿去了夔州,有耒阳侯的证词为证。你们在木樨村,寻找到了三位合适的祭祀人,将其藏在军中,绑到了临安府。” “并且”,张筠年话音一顿,看了一眼眼泪婆娑守在族人身边的穆同,重重的说道,“并且毫无人性的屠了木樨族全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二零章 快刀斩乱麻 张筠年的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陈望书一眼就瞧见了他的手腕,他干干净净的,什么伤口都没有。显然作为备胎,没有派上任何的用场。 那少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对着张筠年砰砰砰的磕起了头,“大人,大人,请大人为我们木樨族人主持公道啊!小人名叫穆青衫,我的爷爷便是那木樨族的族长穆恒。” “是他!就是这位高将军……当时他领着一队人马路过,说是要去山中剿匪,不幸迷路,希望村中能够留他们过上一夜,再派个人做向导,送他们出去。” “山中夜里寒冷,还有野兽蛇虫出没。当时他们抬着一个姑娘……就是她……就是这个叫小翠的。这姑娘的脸都黑青了,像是被毒物咬了。” “村中人心善,见不得人死。便开了寨门,挪了阵法,让他们进来歇脚。可哪里想到,竟是引狼入室。他们拿着刀剑,一个个的逼问,选出了三个九月十五日生人,便将其他人杀得一干二净。” 穆同慌了神,一把抓住了穆青衫的衣袖,“青衫哥,你说什么?我阿娘呢?我阿妹呢?她们都……她们都……所有人都死光了?只剩我们两个了?” “九月十五?穆莲也是九月十五生人,穆莲呢?” 穆青衫咬了咬嘴唇,咬出了血口子来。他伸出手来,摸了摸穆同的脑袋,“你是头一个被选出来的,早早的晕了过去。后来他们杀光了所有的人,又将村子烧了个一干二净。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我是村长的亲孙子,刘朝阳以穆莲妹妹的性命,逼着我教他画族中的阵法。穆莲不过九岁,还是个孩子,我岂能见死不救?” 穆青衫说着,哭了起来,“可有的人瞧着是人,他比畜生都不如。穆莲妹妹受了惊吓,很快就病了。他们怕我们的灰眼睛被人发现,硬是不给她看大夫,就这么活生生的给拖死了。” “刘朝阳将我关了起来,我知道,他是要那我们血祭。” 穆青衫说着,对着张府尹拱了拱手,“刘朝阳叫我教他的阵法,乃是我们木樨族的鬼阵。为人养恶鬼夺取他人的气运……” “以我族同日生辰者为主祭品,以八个其他同日生辰者为次祭,一共九次血祭,遂练成邪鬼。因为这术法太过阴毒,祖上有人使用过,遭来了天大的祸端。我们木樨一族方才避世躲灾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到底是没有躲过。” 陈望书听着,皱了皱眉头。 若是按照穆同和穆青衫的说法,他们一族的人,与世隔绝。那么是谁给了她的祖父陈北,带有木樨族阵法图的玉佩。 还有那个蛇形中空环里的地图,又是什么?是木樨族祖辈的墓地么? 穆同瞧着是个边缘人物,穆青衫显然有更多话遮遮掩掩的没有说。 一旁的高义翔慌了神,“就凭你们这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妖怪,就能够直接污蔑朝廷命官吗?张大人说的什么,本将军那是一概不知。” “定是这个女婢,同这两个妖怪,被人收买了,合起伙来诓骗我,污蔑我!” 张筠年见他死不承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就听到穆青衫说道,“我有证据。证据就在你的脖子上挂着呢。你的腰间,有我阿爷的玉佩。” “那玉佩乃是族长代代相传,我阿爷在死之前一直挂在脖子上……你杀了他之后,被你拿了去!那玉佩上还有我族图腾!你若是没有杀人,那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高义翔大骇。 他对这图腾什么的嗤之以鼻,那是一窍不通的。那玉佩实在是通透,罕见得很,便是宫中,都没有几块这般的好玉。更难得的是,他找人瞧过了,这玉养人,有灵性,有庇体的功效。 他在木樨族立了大功,方才得了这个赏赐。一直挂在腰间,便没有取过,今日若非穆青衫提及,他压根儿忘记这事儿了! 张筠年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高将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府已经派人连夜找人去提当初同你一道儿去木樨族的人,你可以杀人,可你杀不光天下人。” “如今认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 陈望书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 堂上已经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张筠年那个老狐狸,自己个拍拍屁股就走了,倒是把咱们忘记在这里了。” 颜玦笑了笑,“走罢。他若是不走,高家的人还不在这里不依不饶的,咱们那里有机会溜走。” 陈望书自是明白。 张筠年像是赶着投胎一般立即开堂夜审,就是趁着高家人没有来之前,快刀斩乱麻的定了高义翔的罪,逼得他签了字画了押。那人证物证像是赶鸭子似的,嗖嗖嗖的全整齐备了。 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等高相公府来人时,能有东西堵住他们的嘴儿! 哎哟,您有话说啊!可案子已经审完了,来晚了一步。若是有不服气的,去官家跟前掰扯便是。你说掰扯啥?咱们掰扯掰扯九月十五呗! “你可知晓,张筠年为何不继续往下审?譬如高义翔同刘朝阳是为了谁在养鬼夺人气运?他自己可不是九月十五生人。高相公也不是。” 陈望书爬上了马车,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问道。 颜玦随着她上了车,扯起了一旁的薄毯,盖在了陈望书的身上,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陈望书耳根子一红,将头靠在了颜玦的肩膀上,“问你话呢。” 颜玦挪了挪身体,让陈望书有一个舒服的高度,方才说道,“同咱们一样的。咱们不想卷进去,把球抛给了张府尹,张府尹也不想跳出来单挑,便又把球抛给了官家。” “高义翔乃是高家嫡出的子孙。这事儿愚蠢得很,高相公定是不知晓的,不然的话,他不会让他将这玉佩带着招摇过世。更加不会让他今晚上去耒阳侯府。” “高家人多是文人,高义翔同高沐澄一般,性子冲动,有些蠢钝,做事不怎么过脑子。但他功夫好,是高家难得的武将。” “就算高相公老谋深算,直接放弃他,不去官家跟前求情。那高沐澄,高贵妃也是忍不住的,这案子迟早捅到官家那里去。” “张筠年若是当堂追问,那势必直指三皇子,这事儿摆到明面上来,官家便没有了回寰的余地。他什么也不说,自然是想着,九月十五,官家说是谁,他就是谁了。” 做京师府尹的人,就是这么老奸巨猾。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二一章 周东家的 颜玦说着,半天没有听到陈望书的回应,扭头一看,颇有些哭笑不得。 陈望书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呼呼大睡了。也不知道她在做着什么样的美梦,还时不时的砸吧嘴儿。 颜玦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陈望书的嘴唇。 她涂了自己调色的口脂,整个大陈朝独一份儿的。 颜玦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红色,只知晓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梅子香。他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头一回遇见她的时候,她没有化妆,干干净净的坐在哪里。 唇色很浅,像是淡淡的樱花果冻,带着少女才有的饱满的脸,像是最甜美的牛奶糖。 打那之后,他的桌子上,便多出了一个糖罐子。 他从未吃过,可每一次瞧见,都是怦然心动。 陈望书动了动,颜玦脸一红,下意识的将手指藏在了身后。他想拿起来闻一闻,却又觉得自己个像是个疯魔了的神经病,到底没好意思。 慌慌张张的拿起陈望书的梅子罐子,尝了一颗,又酸又甜。 颜玦眯了眯眼睛,见陈望书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他晃了晃脑袋,到底轻轻的靠了下去。 …… 也不知道行了多时,马车终于进了扈国公府。 颜玦一进屋子,便自去了密室,早起练武,夜里读书,这个人已经刻板得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了。 陈望书瞧着,摇了摇头,吩咐厨上煮了团子来,悠哉悠哉的泡起了脚。 今儿个蹲在那树上,让她那豌豆公主的脚,硌得慌。 “叫你去打听二房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么?” 白瓷一听,点了点头,“姑娘吩咐的事,奴都办得妥妥的。那二房有个叫窦婆子,我于她有恩情,她家那口子陈裹,是二房老夫人的车夫。” “陈裹的爷爷开始,便在咱们陈家做车夫呢。二房确实认识一个姓周的东家,是跑船做漕运的。以前是走运河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没有错,当时三皇子妃陈喜玲就在掰扯五条船什么的。 白瓷说着,压低了声音,“只是如今北地属于齐人,咱也去不得了。周东走不了运河了,那买卖便少了大半截儿。于是便寻了些偏门。” “偏门?什么偏门?”陈望书好奇的问道。 白瓷声音更低了些,“京城中外表光鲜内里空虚的勋贵很多。这些人为了维持体面,老实人都靠典当祖宗家业,那不老实的,可不就捞偏门了。” “放印子钱的,暗中霸占人田地的,比比皆是。那周东家的借着在道上行走,是专门给富贵人家散掉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的。他带着搁长江里走上一遭,那东西便洗得白白的,又回来了。” 陈望书恍然大悟,“譬如说受贿或者靠着权势霸占而来的宝物,亦或者是从朝廷粮库里挪用的粮草,或者是给边关将士制衣时偷工减料挪下来的布匹,更甚者,还有私盐,马匹等朝廷明令禁止的稀罕物……” 白瓷点了点头,“姑娘聪慧,正是如此。” 陈望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聪慧什么啊,她就是照搬她演过的剧本儿。 唉,人在江湖里混得久了,可不是什么套路都知晓了么。 “二房那边能够出一个三皇子妃,那是花了大价钱得来的。光是珠宝玉器,田庄铺子,就不知道给高贵妃多少。姑娘可还记得,当初二房的大娘子,还来咱们这边,千求万求,求了那副吴道子的画去呢。” “也不是他们喜欢,是宫中那位喜欢。” 陈望书本来不记得,被她这么一提醒,那自然是记起来了。 “后来给三皇子妃备嫁妆的时候,老夫人寻了周东家的进府喝过茶,至于卖的是什么。窦婆子同他那口子,不在屋里头伺候,就不太清楚了。” “总是,当时周东家的进来的时候,搬了一个很重的箱子,陈裹帮忙抬了一手,还被训斥了。走的时候,箱子变轻了,还发出咣咣咣声音。”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心中已经有了预想。 陈北去了之后,二房掌了宗祠。这败家玩意儿,多半是拿了什么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去变卖了。若是在临安城中出手,分分钟姓陈的族人,能撕碎了他们。 她正想着,白瓷便说道,“姑娘可还记得,三皇子妃出嫁半年后,二房闹过一次贼。说老祖宗留下来的一套八仙过海的小玉人,被人偷走了。同时被偷走的,还有一套共十八件的金杯。” “那金杯乃是祖上打吐蕃时得的,上头镶嵌了好些红彤彤的宝石。大娘子说,姑娘小时候,还用那杯子装过石榴呢,也就只有您,才拿着把玩过。” “平日里,只有祭祀的时候,方才会拿出来的。族中当时闹得厉害,可三皇子如日中天,到底不好说什么……还是二房的老夫人,给族中的学堂新捐了一笔银钱,方才算是了结了这事儿。” 陈望书点了点头,她这个298的脑壳,若是不提醒,那是想不起来的,只要提到一点儿,那就跟放电影似的,播了一遍。 陈家的人心已经散了,这才由得二房作,若是搁还在鼎盛的时候,一群族老能拄着拐杖,把他们揍得娘都不认识!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老祖宗留下的产业给寻回来。 可这群老人,南下的时候,多半已经没了。剩下的人,一心想要起复,哪里还有闲情管这些。 “想来当时老夫人变卖了祖宗家业,好的不学专学坏的,陈喜玲就是因为这个,同周东家的牵上了线,搭上了桥。也因为这周东家的,以前是做正经买卖的,是以二房同他的关系,之前根本就没有掩饰过,方才让咱们查了个着。” 陈望书啧啧出声,心中又多了几分鄙夷。 幸亏她不是穿到了二房,不然的话,岂不是要同败家玩意为伍了。 “姑娘,依奴看,三皇子妃不大可能是变卖嫁妆。姑娘说五船货,还是常供的。嫁妆若是卖掉这么些,早就倒腾空了……” 陈望书听了白瓷的话,认同的点了点头。 “那么陈喜玲卖的是什么?这东西应该只有三皇子弄得到,她自己个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陈望书说着,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排除掉了,最后眼睛一亮。 “你有没有打听到,那姓周的一般什么时候出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二二章 早儿相亲 白瓷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陈裹也就知晓这些了。二房只寻了他那么一次,至于后来的事情,他们也不知晓了。” 陈望书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做得很好,这件事咱们就此打住,暂时不要再轻举妄动了。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便是等。” 等背锅之王准备好了,她就可以见缝插针的把这锅给甩出去了! …… 翌日陈望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伸了个懒腰,摸了摸一旁凉透了的被子,死活都想不起来,昨儿个是怎么上的榻了。 明明她还泡着脚,听着白瓷回话来着。 白瓷听见动静,忙打了帘子,“姑娘,你醒了。昨儿个你泡着泡着睡着了,小公爷说你是在马车上累着了,叫我们今儿个早上也不要唤醒你。” 陈望书的漱口水一下子喷了出来,什么叫在马车上累着了? 说得好似她做了什么难以言喻的事一般!明明……陈望书想到这个,就有些忧伤起来。 她的夫君,美归美! 可他跟庙里修炼了千年的和尚一样,规规矩矩的,每日在榻上,就差说上一句,娘子,睡吧,善哉善哉! 白瞎了那么美的一张脸! “今日一早,小公爷便出去了,说是去了郊外的庄子上。林叔送了个人过来,名叫橙武,日后便跟在小公爷身边跑腿了。小公爷本来想让你瞧瞧,但那头催得急,便先去了。” “秦将军府的秦姑娘,刚派人送了帖子来,约您去观海楼一聚。” 陈望书吐了一口漱口水,橙武,你咋不叫神器呢? “下回秦早儿寻我,早些叫醒我。” 秦早儿虽然嘴巴毒,行事也与常人大为不同,但她这个人,规矩却是不差的。这么急吼吼的来叫人,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庄子上出了什么事儿?”陈望书快速的换好了衣衫,自己个拿起桌上的脂粉,快速的上了简单的妆容。 “说是有人挖出了什么东西,具体的,庄头没有说清楚,小公爷一听,急匆匆地便走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同颜玦,比起夫妻,如今更像是合作伙伴。既然是伙伴,那自然都要有拿得出手的本事,她有她的谋划,颜玦有颜玦的打算。 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远香近臭更是颇有道理,再好看的美人,日日捆绑在一块儿,那也瞧腻歪了,变成丑人了。 “先去观海楼,其他的事情,回来再说。” …… 观海楼是西湖边最高的酒肆。 这里做的酒酿鸭和螃蟹,颇为一绝。 陈望书一进雅室,就恨不得从这屋子里再退出去。 好家伙,这是什么让人尴尬得无处下脚的境地…… 秦早儿穿得像是一朵盛开的大菊花,就差从身上蹦出金丝儿了,那叫一个华丽又炫目。临安城夜晚的灯红酒绿,都没有她这般耀眼。 陈望书瞧着,只想自戳双目。这大黑袍子上绣金菊,是哪个绣娘干的好事!绣就绣了,为何要在那上头镶嵌玉石……通常人衣衫上镶嵌的,那都是圆润的珠子。 可秦早儿这个,若是谁想拍拍她的肩膀,那八成手掌心都给你扎出血来。 “我说你能别哭了么?我也没有说什么啊!你再哭不知道的,还以为西湖决了堤了……” 在秦早儿的对面,坐着穿着宝蓝色锦袍的少年,他的衣衫上也绣了花,绣的是蛐蛐…… 陈望书瞧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可算是明白,为何高沐澄打破脑袋也要嫁给姜邺辰,而不想嫁给坐在这里的八皇子了。 不为别的,看到这身蛐蛐……若不是随便撕碎男子的衣衫要负责任,她现在就冲过去撕碎了他!简直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而且,他还是个嘤嘤怪! 陈望书想着,又往后退了一步,这尴尬的场面,她都要用脚抠出死海了。 这是哪个天才一拍脑袋,想要撮合秦早儿同八皇子呢!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分明就是相亲宴啊!想当初,她与秦早儿头一次见,便是秦早儿同颜玦相亲,一杯水直接泼了上去…… “望书!” 陈望书还来不及撤退,秦早儿已经欢呼出声,飞奔了过来,她凑近了些,做了个口型,“江湖救急!” 陈望书捂着嘴惊喜的笑了出声,“早儿,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我听说观海楼今儿个新到了些好蟹,便想着来尝尝鲜,顺便给我婆母带去,她老人家好饮酒,最喜欢吃蟹了。” 秦早儿听着,嘴角抽了抽,开口就给扈国公夫人钉钉子,这不是当众宣布她是个酒鬼么? 还有,明明是她下帖子请陈望书来的,什么没想到……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当初在宫中,同情陈望书,那都是白瞎了感情,这人压根儿就不是盏省油的灯。 陈望书说着,探了探头,好奇的问道,“咦,八殿下怎么在这里?今儿个……高将军……” 八皇子一听这声音,哭丧着脸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陈望书,吸了吸鼻子,“姑母!” 陈望书乐了,瞅着他这一身蛐蛐,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这是八个葫芦娃中,唯一一个懂礼的,不用催促都叫姑母。 八皇子看了一眼秦早儿,眼瞅着又恨不得哭出来,他揉了揉眼睛,站了起身,“高将军?是说我表兄高义翔么?他怎么了?” 陈望书摇了摇头,一脸的无辜,“具体的我也不知晓。就是刚来的路上,听到好些人在说,说高将军昨儿个夜里,被抓到临安府去了。怎么,八皇子不知道么?” 纸是包不住火的,也不知道谁在背后煽风点火,这件事传的,远比想象中的快多了。整个临安城的人,好似都闲得无所事事一般,一旦哪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笑话出来。 他们便像是吸血蛭一般,全都涌了过来。她刚才进观海楼,的确是人人都在说这个事儿了。 八皇子一愣,也顾不得哭了,拔腿就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一旁的秦早儿见他可算是走了,长长的松了口气,一甩袖子,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今儿个你想吃多少螃蟹,便吃多少螃蟹。我请你喝小酒儿!八皇子还有断奶呢,也学了旁人来相亲!” 陈望书乐出了声,“你同他说了什么,整得他不停抹泪的,告诉我,我下回也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二三章 无痛当娘 “就那回在宫中相遇,八皇子不知道怎么地,偏生缠上了我”,秦早儿翻了个白眼儿,她亦是一头雾水的,“且不说我是否属意于他。单说皇子的亲事,便自己个做不得主的。” “小高妃怕是不照镜子,当她儿子是天上有地上无的,除了高沐澄,她瞧得上哪个?我就是搁家当老姑娘,也不愿意去受那个闲气。” 陈望书点了点头,她能够跳出来看,可秦早儿身在局中,却通透如斯,当真是难得。 高家那就是烈火喷油,荣华富贵端是好,也要看自己个跳进去了会不会被烧成灰烬。 瞅瞅陈喜玲拆了东墙补西墙,呕心沥血的巴结高贵妃就知晓了,嫁给宠妃的儿子,可不是什么舒坦差事。 “这段时日,哪哪都能见着他,下的帖子,那叠起来,能有一人高了,我统统都不予理会。这不寻到我爹那里去了,实在是躲不过了,才有了观海楼。” 陈望书听得直乐呵,她戳了戳秦早儿身上的尖利玉石,“你可带了备用的衣衫?这个看得我眼睛疼。” 秦早儿嘿嘿一笑,直接动手解了袍子,露出了里头月白色的裙衫。 “我担心他是个登徒子,会动手动脚的。别说我污蔑他,你瞅瞅高沐澄……高家人霸王硬上弓,怕不是祖辈留下来的种!这衣衫不错吧?我自己个想出来的。” “但凡他敢动手动脚的,先把他扎出几个窟窿洞。我先前准备打个铁甲,但有些太招摇了。” 陈望书张大了嘴巴,瞅着那衣衫都顺眼了几分。 姑娘,你这是刺猬成了精啊!这就不招摇了? 陈望书想着,招呼了小二上了新的茶水点心,又将这招牌菜挑着点了,接着问道:“你到底说啥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哭上了?” “他一进门不吭声,我憋得慌,就先说话了。你要不原地跳一个,我看那蛐蛐尸体会不会掉下来……” 陈望书噗的一声,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秦姑娘,你绝了! 秦早儿不以为然,接着说道,“唉,我眼睛不好,也没有瞅清楚,还当有人把死蛐蛐粘在袍子上了呢。他这个人,平时日奉承话听得多了,随便来点真的,便受不了了。” “我又问他,你穿成这样,你娘准?他一下子来了精神,把自己说得老机智了,软磨硬泡的方才得了他母亲的恩准。” “我就笑了他一句,说你这么机智,咱不软磨硬泡的,先让你母亲恩准你断了奶呢?省得一会儿咱们是吃鱼还是吃虾,还得回宫先问过你母亲。” “然后他就要哭了。我瞧着可怜吧撒的,便安慰了他几句。说没有关系的,他母亲一定会给他找到一个就喜欢他这种带着奶香的,他就开始嚎了……说我为啥不喜欢他……” 陈望书已经笑疯了,前合后仰的,“你怎么说的?” 秦早儿眨了眨眼睛,“我说我不是不喜欢他,我只是不喜欢给人无痛当娘!” 见陈望书已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秦早儿无语的夹起了一块酥鱼,啃了起来,“你这个人,就不怕我这般,得罪了宫中的小高妃?” 三皇子的母亲高贵妃位分高却不受宠爱,小高妃可不一样,虽然她也不年轻了,可一张脸却生得妙得很,正是有风情的时候。 陈望书摆了摆手,“小高妃手眼通天,八皇子追在你屁股后头跑,她能不知晓?若是乐意,早就寻了你进宫,亦或者是寻官家将这事儿敲定了。” “她一声不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这般识趣,一击毙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早儿想了想,亦觉得有理,再说了,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混不吝一个,再不济还有亲爹在头顶上挡着呢! “做爹的,没有为我娘遮风挡雨,可不是应该,为我受受苦。” 陈望书拍了拍了秦早儿的手,转移了话题,“高义翔被抓的事情,你可听说了,你阿爹也是在禁卫军里头当差,该不会牵连到他吧?” 秦早儿瞥了陈望书一眼,摇了摇头,“那倒是不会。那禁卫军,都掌握在高相公手中。一言堂什么的,官家自是不喜,这不才选了个我阿爹,指望他同高义翔平分秋色,撑起半边天来。” “可我爹他腿软啊!硬是把天给撑塌了半截儿。这回姓高的摊上了事,我爹就差没有拿爆竹出去放了。” 陈望书恍然大悟。 陈家乃是文官,同武将鲜少往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先陈望书一个闺阁女,自是不大清楚的。 “我听说了,是木樨人那事儿。当年我阿爹可没有去。我爹这个人,虽然腰杆子不直,耳根子又软,眼睛还瞎,但这么狠毒的事儿,他是不敢做的。” “而且也不打识时务,若换作我是他,就这个局面,还不夹起尾巴做人,藏着掖着吃好处就是了。他还敢四处蹦跶,今儿个一早又急吼吼的进宫去了。” “不是我说,临安城的天都要变了。我还想着,要不要出去避上一避,可思来想去,外祖家也是我那后母的娘家,我也是去无处可避的。” 陈望书拍了拍秦早儿的手背,“寻个时候,咱们坐船出去玩儿吧,听说荆楚之地,女子爽直不扭捏,怕是对了咱们的胃口。我大舅在那儿任职,几次三番来了信,寻我去玩儿呢。” 秦早儿眼睛一亮,当真是动了心。 过了一会儿,方才又摇了摇头,“你如今成了亲,虽然不惧怕你婆母,但到底随便出去玩儿,不妥当。再说了,如今长江上头,不太平。前些日子,都死了人了。” 陈望书心中拍响了巴掌,她早就发现了,秦早儿耳聪目明,比一般的闺阁女子知晓的事情,可多多了。 秦早儿像是看出了陈望书心中所想,嘲讽的笑了笑,“我不像你,还有爹娘护着。我若是不自己个厉害点,怕是被啃成了骨头渣子,都不知晓人家从哪里下的嘴儿。” “我爹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地,倒是开始假惺惺的怀念起我娘来了。日日回家了,便在我跟前念叨来念叨去的。他满城里蹿的,知道的倒是挺多。” “这跑船风浪大,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按说没有什么稀奇的吧?”陈望书点了点头,继续打听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二四章 给你送锅 “若是那些,我爹也不会特意同我说上一嘴。” 秦早儿说着,看了看四周,站起了身,走到了陈望书旁边,扒着她的耳朵,低声耳语道:“我阿爹说,最近有意给诸位皇子分封。召了好几个大臣,在商议此事。” “除了四皇子同八皇子,其他的几位,都已经成家了,怕是要出来办差事了。四皇子应该去不得边关了,虽然还没有过明路,但官家已经悄悄地让他插手盐铁之事了。” 陈望书听着暗自心惊,她深深的看了秦早儿一眼。 若非颜玦的小册子上,并未又秦家人的姓名,陈望书几乎要以为,秦早儿是颜玦一早寻好的神助攻了!像是有人透着她的嘴儿,把该说的话,全说给她听似的。 难怪以前陈喜玲可以轻而易举的送出去五船货,这一次却是头一遭吃了闷亏。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朝廷中的风向变了,她凭借着三皇子妃的身份,没有以前那么好使了。 之前她便有此猜测。 五船的货物,若非是一本万利,收益极高的买卖,压根儿不值得陈喜玲冒险。 若是寻常的丝绸茶叶,那大大方方运就是,用不着周东家的;若是铁器牛马,那乃是军需,风险太高,一查出来便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唯独私盐,乃是真正的无本生意。 更妙的是,这事儿便是当真被人查了,也不至于就动摇到三皇子府的根基了。 这个朝廷,打根子上就烂掉了,像这样做的贵人,不知几何,倒是不差他一个儿。 “倒是可惜了。咱们大陈,难得出一个能打仗的。”陈望书有些唏嘘。 秦早儿重重的叹了口气,倒是没有接着说打仗的事,只是说道,“那些道上混的江湖人,都不好过了。听说前几日,四皇子巡船,遭了刺客。他倒是没有受伤,不过身边跟着的兄弟,死了好几个。” “不是我说,在边关那是有扈国公罩着,在这里手底下小猫都没有三两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个,新官还没有上任呢,先一把火把自己的屁股给烧了。” “这年头,寻个脑袋俱在的男子,可真是不容易。” 陈望书噗的一下,又是没有忍住。 秦姑奶奶,你这话一扔出去,满临安城的小哥儿,都要撸起袖子揍你了。 “唉,不说这个了,关咱们啥事儿啊!你快尝尝这蟹,若是凉了,便不好吃了。我瞧你还是个姑娘,莫不是颜玦不行?” 秦早儿说着,嘎嘣一下,把一只螃蟹掰成了两截儿,粗鲁的撸了一遍,沾了醋吃了起来。 陈望书嘴里的螃蟹肉还没有吞下去,一下子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了好一会儿,方才涨红了脸,“你一个未出嫁的,怎么说这些?” 靠!你的眼睛是探测仪吗?这都能够看出来。 秦早儿眨巴了下眼睛,“没有办法,我家除了丑得实在是下不了嘴的人,都成了我阿爹的通房了。我小时候无聊,就坐在院子里瞅。” “走过一个没有被荼毒的,我就赏自己个吃个柿子。最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秦早儿气愤的竖起了三个手指头,“一树的柿子,我就吃了三个!有一个长得很好看,但是像我祖母,我爹他不敢下嘴;有一个特别黑,旁人在人肚子里生出来的,她像是在墨缸里泡出来的。” “那第三个,啧啧,是个小厨娘,在厨房里专门给剥豆子的。我爹他不能吃豆子,是以看到她就怵的很。你家颜玦,同我爹那是差不离的,竟然没有对你……” “你也莫要放在心上,不行就不行,省得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惹你心烦。” 陈望书张了张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替颜玦辩解。 果断的点了点头,“也对,反正脸好看就行。” 秦早儿同情的拍了拍陈望书的肩膀,“没事儿!咱有钱,日后多得是人,跪下来喊娘,争着抢着给咱们摔盆挂幡送上山呢!再说了,还年轻,还能治!” 陈望书的嘴张了又张,合了又合,眼眸一动,想到了什么,又点了点头。 秦早儿瞧见她这般乖巧,越发的痛心了,又叫人蒸了一笼螃蟹过来,答应下回再给陈望书送一匣子那小弩配套用的针,方才决定出了这观海楼。 她走到楼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一贯装偶遇的八皇子,松了口气,对着陈望书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你若是去你大舅家,记得给我下帖子。一定要连下三封,表达急切之情。” “我阿爹方才能让我去。” 陈望书笑着应了,“我家庄子上,最近送来了好些栗子。一会儿给你送些去,桂花开的时候,白瓷酿了桂花酒。我想着你应该爱喝,特意给你准备了两坛子。” 秦早儿眼睛都亮了,“还有干桂花吗?有的话我也要一篮子。想吃桂花糯米藕了。我后娘啥都做不好,晒个桂花,里头都有沙子,色儿也不对了,瞅着愁人。” “知了。下回有江湖救急,你还寻我便是。” 秦早儿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陈望书摆了摆手,上了马车,她哪里看得到秦早儿的笑话,明明都是秦早儿把别人变成笑话。 “去银翠楼。”陈望书吩咐道。 木槿跟着跳上了马车,好奇的问道,“姑娘,去银翠楼做什么?小公爷有福宝楼,这个月不是才拿了册子来,叫你挑了好些首饰么?” “以前你不是不喜欢银翠楼的首饰,嫌它轻浮么?” 陈望书托着下巴,看了看窗外。 “轻浮也有轻浮的好,我想着今儿个过去,应该能够偶遇上该遇上的人呢!” 木槿不明所以,见陈望书不说,挠了挠头,也不问了。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锅已经准备好了,就差直接把它塞到高沐澄同七皇子的手上了。 银翠楼不久便到了,陈望书一下马车,果然瞥见了一旁有着高家家徽的马车。 “县主真是贵客,我们楼里新出了一套对簪,太过贵气,瞧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敢戴的。小的不解,今日瞧见了县主,方才明白。” “这神剑择主,名器随缘,那簪子是在等着县主您呢!” 陈望书温柔的笑了笑,“你这般说,我若是不看看,倒是不妥了。” 她的话音刚落,高沐澄便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进了一旁的雅室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二五章 等鱼上钩 陈望书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白嫩小手,颇为激动。 她先前为了颜玦闭关三个月,简直就像是被迫息影了三个月,全身骨头都生锈了,嘎嘣嘎嘣响不说。那脸上的表情,都在叫嚣着,快点让老子演戏啊! 一天不演,吃饭都不香了! 这不,机会来了!虽然高沐澄是个带资进组的,演技段位都太低,但事到如今,陈望书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气沉丹田,惊呼出声,小手帕挥舞起,“啊!七皇子妃,这是做甚?” 能来这银翠楼的,不是有钱的,便是有闲的,听到有是非,一个个耳朵竖得像天线,眼睛滴溜溜的就看了过来,只不过啪的一声响,人人都吃了个闭门羹! 陈望书脸上慌张,一副小羊羔被人掳的样子,眼睛却是仔细的观察了下屋子里的环境。 那主座上坐着的乃是高夫人,高沐澄同高义翔的亲娘。 比起头一回在扈国公府瞧见她气势凌人的样子,这一回整个人都憔悴了好些。头油都没有抹,鬓角几乎炸了毛儿,眼底一圈黑色,看着竟是一宿没有睡。 陈望书站定了,甩开了高沐澄的手,握住了自己被抓的地方,一脸吃痛,“高夫人,咱们无冤无仇,素无往来,何故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不体面的事情?” “若是没有什么事儿,请恕望书先行一步。一会儿我家夫君还要来这里,接我一道儿回去。” 她是体面人,颜玦可不是,陈望书瑟瑟的扔下了定海神针,一副我有夫君为靠的菟丝花模样。 高夫人亦是颇为吃惊,“沐澄,你拉县主进来作甚?” 高沐澄眼眶一红,“阿娘,你别被她骗了,他们姓陈的,哪里有一个好东西。如今哥哥被下了大狱,祖父不吭声,我去三皇子府找人,陈喜玲竟然翻了脸跟我们打太极。” “阿娘,你还不明白么?他们为了保住三皇子,保住高家的荣光,要放弃我哥哥了!要不然的话,宫中的姑母,早不病,晚不病,在这个关头,可都病了。” “哥哥胸无大志,都是为了哪一个?我真是替他不值当。那什么野蛮人,杀了便杀了,竟然要我哥哥给他们偿命!” “高家男丁不少,他们是多我哥哥一个不多,少我哥哥一个不少。可阿娘,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也只有这么一个亲哥哥。平日里我想着我是姓高的,有什么好怕的!” “阿娘,女儿这一日,可算是见尽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陈望书惊讶的睁圆了眼睛,以扇半遮了面,一副这是我能听的话么? “七皇子妃在说什么?” 高沐澄一听,火冒了三丈,“不就是那个什么八个女人的破案子么?那是你婆母要害颜玦,关我哥哥什么事?一定是你们叫张府尹穷追不舍的,颜玦才去过府衙,有人瞧见了。” “你现在,就拉上颜玦,去同官家说,你们不追究这事儿了。” 陈望书像是看傻子一般,看向了高沐澄,激得她简直是怒发冲冠。 这回可不是装的。 她知晓高沐澄被高家宠坏了,可万万没有想到,是把脑子宠坏了! 陈望书想着,往后退了一步,几乎贴住了门,她想了想,轻声说道,“这朝堂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自是不知晓的。当日之事,早已经了解。个中缘由,想必高夫人您是清楚不过的。” “颜玦去府衙,乃是旧案需要签字画押,就当是结案了。我只听闻,小高将军昨儿夜里被抓了,具体之事,也是刚才听七皇子妃之言,方才知晓。” 她说着,眼眸一动,咬了咬嘴唇,“堂姐向来宽仁,小高将军同三皇子乃是至交,若是小高将军有需,他们定是会全力以赴的。” “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罢?” 高沐澄瞧着她义正言辞,一副我们姓陈的伟岸又高大,瞧着谦虚恭敬,实则那傲慢的调调,都要飞出来了。 她想着这些日子在府中,时常听人窃窃私语,都拿她同陈望书做比较。 连那倒夜香的,都觉得陈望书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和气姑娘,自然会识大体,连恭桶都是香的!她憋了一肚子的气……她张了张嘴,还想说话。 就瞧见陈望书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焦急地对着高夫人行了礼,“七皇子妃遇事着急,望书明白,只不过这事儿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我们陈家早就分了房,我在堂姐那边,也说不上几句话。” “不过,想来便是为了三皇子的名声着想,也定是不会随随便便的弃小高将军不顾的。望书适才进来太过惊慌,许多人瞧见了。夫人若是久留着我,怕是有损体面。” 高夫人烦躁的瞪了高沐澄一眼,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干。 “是沐澄唐突了,确实同你没有什么关系,还望你莫要见怪。” 陈望书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天色,立马抬脚就出了门。 待她一出去,高沐澄便跺了跺脚,“阿娘,你怎么让她走了。她这个人,贼得很的。官家把颜玦当亲儿子,他是说得上话的;她又是县主,认了太后做娘。宫中的两个姑姑都不管,是你说要借着花冠的由头,进宫求太后的。” “陈望书她还是陈喜玲的妹妹,哪边都有她,定是能够派上用场的。” 高夫人皱了皱眉头,绝望的看了一眼高沐澄,“你这是着相了,就因为七皇子中意她,你便耿耿于怀!这事儿同她没有干系,不要浪费时间了。”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了你们两个不懂事的。你还是高家人,连这点局面都看不清!太让母亲失望了。” 高夫人说着,对着一旁的嬷嬷招了招手,“你去盯着陈望书,她像是有什么事。” 高沐澄一听,忙跑了过去,拉住了高夫人的衣袖,甩了甩,“娘,你看,这不是有用?” 高夫人叹了口气,“在等花冠的时候,左右无事,兴许瞎猫能够碰到死耗子,找到什么突破的契机。不然的话,你哥哥这一回真是难了。” 张府尹的雷神之锤,将他锤的脑壳开花了。若是高相公不保他,任由三皇子府甩锅,那高义翔这一入狱,便再也出不来了。 可怎么样,逼得那些人,不得不保他? 高夫人有些茫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二六章 一人两角 陈望书一出房门,立马感受到了众人探照而来的目光。 她却像是没有瞧见似的,径直的走到了先前招呼她的小娘子跟前,“那对簪,今儿个便不看了。你头上这对珍珠攒花,很适合你,干净又温柔。” “就是中间那颗珠子,若是换稍微大一颗的,便更好看了。” 陈望书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颗白色珠子来,递给了那小娘子,“给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娘子脸唰的一下便红了,“奴叫东珠。” 她握着那颗珠子,直到陈望书出了银翠楼的门,她都呆呆傻傻的没有回过神来。 她看了看手心里的珠子,若是颜衙内家的娘子,是个郎君该有多好…… 陈望书余光瞟了瞟身后的小尾巴,轻轻的勾了勾嘴角,步履轻快的便进了对面的茶楼,一边走,还一边左右的看着。 身后跟踪她的老嬷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几次都险些被人发现了。 这陈望书这般警惕,不是私会外男,那便是有什么惊天秘密啊! 陈望书玩够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紧张的进了雅室,她估算了下时间,想着高夫人派来的人,应该已经进了隔壁的雅室,等着听壁角了。 方才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对面的跑腿小车夫陈钊倒了一盏茶水。 陈钊小手一抖,吓得没有把茶盏抖到自己的裙子上,哪里有姑娘给他倒水的理儿! 这一低头,瞧见那裙子,又险些哭了出来。 他堂堂七尺男儿,没有七尺,那也有六尺。姑娘非要他打扮成一个婆子,还戴了斗笠。 最让人欲哭无泪的是,胸前还塞了两个馍。那是他娘给他烙了,想着驾车的时候若是饿了,便拿出来啃几口的。现如今,他再也不想吃馍了。 陈望书将茶壶重重的一搁,对了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县主,你可别为难老奴。老奴乃是陈大姑娘的陪房嬷嬷,是万万不能做出对她不利之事的。就因为县主当年对老奴有恩情,老奴这才出来一叙。” 陈钊一听,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可没有说一句话,说这话的人,乃是陈望书。 陈望书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心中别提多舒坦了。 想当初,她演过名女人的一生,那可是从少女时代,一直演到临终闭眼的。 这种本事,本来她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得亏听见张府尹秀了一把,这才想了起来,这不,上赶着用上了。 “你少倚老卖老了,若非你这老货灌了几两黄汤,便在外头说走了嘴。至于将这事儿传到我耳朵里来?姐姐同我隔了房,关起门来做什么,我自是管不着的。” 陈望书说着,语气重了几分,“可这事儿危及到了我陈家声誉,那便是不可。那姓周的如今专门捞偏门,能是个什么好人?五船货,这是要钱不要命了么?” 陈望书侧了侧身子,又变了个声音,一人分饰两角,演起了那个嬷嬷。 “二……二……姑娘,你都知道了。我们姑娘也苦啊!她也胆战心惊的,可是殿下需要大笔的银钱,她也是没有办法了……老奴劝她,她也不听。” “这不上回,五条船被逮了两条,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陈望书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你回去告诉她,立即收手。不然的话,别怪我请族中开祠堂,将她除了名去。我陈氏家规有多严,你是家生子,最清楚不过!” 不光是陈钊,便是木槿,也瞧得目瞪口呆的。 她家姑娘往天桥下一站,那一个人就是一台戏啊! “二姑娘……老奴保证……”陈望书说着,看了陈钊一眼。 陈钊立马比了个口型,“今晚。” “老奴保证,今夜乃是最后一次,绝对没有下次了。那些人不是好相与的,这一次已经说好了,他们都要来船接货了。老奴替我家姑娘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陈望书语气方才缓和了几分,“你自己说的,自己记得。把我们陈氏的荣光,刻在脑门上。若是让我发现,再有什么对不住祖宗的事情,绝不容情!” “老奴知了!老奴这就回去!” 陈望书说完,看了一眼陈钊。 陈钊立马戴好了斗笠,不自然的托了托自己胸前的馍,争取不让它们掉到肚脐眼上去,迈着老嬷嬷特有的扭啊扭的小碎步,快步的下了楼,消失在小巷子中。 陈望书拿了一块点心,扭头看向了窗外,果不其然,陈钊一走,那听壁角的老嬷嬷,便立即出了茶楼,往银翠楼行去了。 她勾了勾嘴角,“有好戏看了。” 倒是木槿,欲言又止的看了好几眼陈望书,到底没有忍住,“姑娘,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二房落了难……咱们……” 陈望书摇了摇头,“二房早就烂了。要不然的话,以祖母的性子,如果会让他们抢了族长之位去。又为何一下江南,便早早的分了家。” “说到底,不是一路人罢了。” 再说了,陈喜玲乃是外嫁女,她若是犯了事,关陈家屁事! 三皇子看着满口仁义,背地里却要高义翔同刘朝阳,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身为储君,竟然自己个倒卖私盐,简直是闻所未闻,心肝都黑透了。 烂掉的葫芦娃,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扔掉。 “可是姑娘,高家同三皇子府是一伙的,他们未必不知晓这事儿。咱们就算告诉他们了,又怎么样?他们也不会往外说啊!若是三皇子倒了,那高家讨不着好的。” 陈望书对着木槿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啊!你最近想事情,比以前想得多多了。” 她说着,看向了对面的银翠楼,“高家同三皇子,的确是一伙的。而且利益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紧。适才的话,你也听到了,高相公为了储君之位,宁愿牺牲高义翔。” 高家定是打定主意,叫高义翔攀咬其他九月十五的人,把三皇子撇得一干二净的。 陈望书想,若她是三皇子那边的智囊团,也会商议出这么一个结果来。 姓高的不止高义翔一个,三皇子可只有这么一个。 三皇子同高家不但不会出手相救,甚至会痛心疾首的大义灭亲,来挽回他们岌岌可危的名声。 “但是,有一点你弄错了。高夫人同高沐澄,如今可不是高家人……她们只是高义翔急疯了的亲人。” 木槿恍然大悟,“所以,高夫人会拿这个事情,去威胁他们。让他们救高义翔,不然就把私盐的事情,抖露出去。那这么一来,咱们岂不是救了那个杀人魔?”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摇了摇头。 “高义翔必死无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二七章 祥瑞啊祥瑞 如果高义翔在高夫人眼中是惨遭贱人陷害的宝贝,那么,在三皇子眼中,就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拖老子下水的猪队友。 搁高相公来看,那就是个小手指。 这不赌输了,非要剁掉一根。为了能够按出指纹领到钱的大拇指,就只能勉为其难痛心地的指了指,就剁他吧! 陈望书想着,摸了摸下巴,接下来这个章程,高夫人不明白,她可是给教得清清楚楚了。 “高夫人今夜领着人冲到港口,揪出三皇子府私下倒卖私盐之事,以此为把柄,要求三皇子党保住高义翔。但宠溺同愚蠢蒙蔽了她的双眼。” “争权夺利惯了的老狐狸们,只会……”陈望书说着,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只会面上用说辞稳住了他们,然后一转身就快刀斩乱麻,将高义翔处决了,然后随便去寻个九月十五出生的倒霉蛋子,把这巨锅咣的一下,砸他脑袋上了。” 木槿张大了嘴巴,压低了声音道,“可是姑娘,这咱们岂不是白费了功夫,结局并没有什么改变的呀。白浪费了陈钊他娘给他烙的馍。” 陈望书嘿嘿一笑,“当然不一样。人呐,一直没有希望,那渐渐的就习惯了,觉得自己命该如此。可有了希望,又希望落空了,那会觉得别人害得自己命惨如此。” “先前高夫人同高沐澄还能安慰自己个大局为重,等这回被欺骗……啧啧,高家裂了……七皇子府同三皇子府,也裂了……” 木槿听着,双目亮晶晶的看向了陈望书。 她家姑娘可真聪明!虽然七皇子是个苕,她家姑娘不想要,但高沐澄设局夺人夫君,就应该将她打爆! 接下来,高夫人要么被骗后气愤到了顶峰,脱粉回踩,将私盐的事情抖露出来,来个鱼死网破;要不她做了忍者神龟,等着下一次火山爆发! 今后但凡有点事儿,头一个在三皇子坟头蹦迪的,绝对不是她陈望书,而是高沐澄同她娘! 她们做了忍者神龟,别人不会啊! 这满临安城的,多少人等着揪三皇子的错呢!譬如等着做黄雀的姜邺辰…… 啥?你说姜邺辰心地善良,不想落井下石?这由不得他啊!高夫人是怎么知晓私盐一事的来着……哦,那日在西湖边,七皇子不慎听到了 甭管是谁,她陈望书简直比山坡上的小羊羔还要清白! 只等着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陈望书想着,心中美滋滋的,今儿个过足了戏瘾,就等着过些时日,在她的小本本上写上:三娃,卒! “你趴在窗子那看啥呢,这还一大桌子吃食呢,坐下来,一块儿吃。这个枣糕还不错,细腻得很。” 陈望书说着,对着木槿招了招手。 木槿忙把头缩了回来,“姑娘,街上好热闹啊!我瞧着有人嚷嚷着祥瑞呢!” 陈望书来了精神,亦是趴在窗前看了起来。 好家伙,只见下头的人,敲锣打鼓的嚷嚷起来,“祥瑞,祥瑞!城外的田地里,挖出了祥瑞!祥瑞,祥瑞!我们大陈要兴盛了啊!” 陈望书听着那锣鼓爆竹声,心中咯噔咯噔几声。 好标准的反派台词! 什么祥瑞?这不就是奸臣迷惑昏君时惯用的招数吗?这是个奸佞小人,想要升官发财了,整出来了这么一出啊! 只要有张嘴,天边像便便一样的云,都能吹成神龙降临!两坨云撞在了一块儿,那是八宝葫芦诞生!看不出啥形状的一片……那是舆图再现,预示着光复山河啊! 陈望书越想,越是痛心疾首! 这么好的升官发财的路数,她竟然没有早些用,叫人抢了先了! “不是?今儿个早上,白瓷说什么来着?说颜玦干什么去了?”陈望书猛地想起,心中有了吉祥的预感。 木槿瞧得起劲,“姑娘,说小公爷去城郊了,庄子上挖出了什么东西……” 她说完了,亦是没有回过神来,几乎将半个身子都伸了出去,恨不得脖子能够像橡皮似的拉长,好看清楚那祥瑞,到底是个什么稀罕东西! 陈望书一听,顿时乐出了声!颜玦那厮,就算是换了个芯子,那也是个奸臣! 这下子,她也不痛心了,悄悄的站到了窗前,垫着脚儿张望,用余光一瞟,发现茶楼上下的贵女夫人们,一个个都探出了脑袋,像是被人捏着脖子往外拉的大鹅。 “是我庄子上出的祥瑞,是我庄子上出的祥瑞!”一个穿着大红色袍子,脖子上戴着金项圈的白胖子,不停的拍着胸脯,肚子一弹一弹的,激动的叫嚣着。 陈望书顺着他往后一看,差点儿没有喷出水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树根,长得十分的抽象而凌乱。若是八百度的近视眼看上去,倒像极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龙。这大龙树根枯木逢春,整个都变成绿色儿的,看上去倒是生机勃勃的。 而他的背上,影影约约的能够瞧见有一条小龙,说是隐隐约约,是因为说白了,它就是个条儿,看上去倒像是还没有化成龙型的小蛇。 这小蛇已经枯萎了,枯黄的长在上头,颇为萧瑟。 这是哪个神人造的祥瑞,内涵也太丰富了吧! 那大龙的身上,披着红绸子,白胖子欢喜雀跃的给人指着,“看见没有,这是龙首,这是龙身!这里,这里是龙尾,这龙朝天而去,枯木逢春,寓意着我大陈在官家的带领下,将要蒸蒸日上,再创辉煌!这是兴国之兆啊!兴国之兆啊!” “这是我家庄子上的一棵百年老树,去岁的时候,突然就枯死了。我叫人给砍掉了,万万没有想到,今年翻地,他竟然……” 白胖子兴致勃勃的说着,一个骑着马的禁卫军将领,突然重重的咳了一声。 白胖子一抖,又像是祥林嫂似的,重复的说了起来,“这是祥瑞,祥瑞,祥瑞降临到我的庄子上了。” 陈望书啧啧了两声,放眼一看,果然在一条小巷子口,瞧见了颜玦飞舞的发带。 说起来也是古怪,这厮的发带,像是自带了吹风机似的,有风没风的,都飞舞着,让他这个人,平添了几分洒脱与不羁。 他斜斜的靠在墙上,手中还拿着一把橙武。不对,手边站着他新的小厮橙武。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二八章 颜玦的目的 这橙武腰板儿直直的,看上去像是野外长的小葱。 可就是那张脸,同他这身段儿,格外的不合适,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平平无奇。你一瞅,嘿,他生的像张三儿,再一瞅,嘿,这不是李四么? 等熄了灯,那绝对是王二麻子。 陈望书立马对他失去了兴趣,只盯着颜玦看了起来。 像是感受到了她炙热的视线,颜玦轻轻的看了过来,对着陈望书笑了笑。 陈望书心神一荡,手肘一抖,那撑窗户用的小木棍子,吧唧一下,掉了下去。 她暗道不好,虽然她自诩陈金莲,故意砸了西门玦,但可不想再砸一个油腻老大爷! “娘子,我来接你家去了。” 陈望书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探出头去,先前还在巷子站着的颜玦,眨眼睛的功夫,已经到了小楼之下。 他半仰着头,轻佻的往上看着,一脸的笑意。 那小木棍在他的手中,轻轻的敲着,乖巧得不像话。 陈望书捂住了鼻子,啪的一下关了窗,领着木槿便往楼下行去。 好在大家都看那白胖子表演祥瑞,并未注意到这里。 “陈钊在那边的巷子口等你,这边人太多,过不来了。娘子辛苦移步,小心脚下。这也不知道是谁,落了条猪皮。娘子别踩着了,滑得很。” 陈望书低头一看,好家伙,之前人挤人的,有不少人在市集买的东西,都被人挤掉了,不光光是猪肉,还有些干豌豆果子的,滚了一地。 她正要点头,却见颜玦已经伸手扶住了她,拉着她的手,七万八绕的,快速的领着她逆着人群,朝着巷子口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瞧见了坐在马车边缘啃着白模的陈钊,他换回了自己的衣衫,看上去自在多了。 见陈望书看他的馍,陈钊不好意思地将馍藏在了身后,擦了擦嘴上的渣子,“我娘烙的,舍不得扔掉。” 陈望书心中一暖,扔给了他一锭银子,“拿回去给你娘买肉吃,添些冬衣。” 陈钊眼睛瞬间都亮了,下回还有穿裙子的事情吗?我可以!真的! 陈望书不知晓她的车夫即将误入歧途,高高兴兴得上了马车。 “那祥瑞,是你弄的?那个胖子是哪个?” 颜玦诧异的看向了陈望书,“我可没有同娘子透露过一句半句的,你这都能猜到?我家娘子真是太聪明了。”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想拍马屁简单些,你今儿个早上不是急吼吼的去了庄子上么?” 颜玦摊了摊手,一副被你看穿了的模样。 “那胖子是我特意寻的,恰好在高义翔同刘朝阳,从木樨回来之后的那段时日,他家中的一棵老槐树死了。槐树的含义,我在书中瞧过,总是同神灵鬼怪,纠缠在一起。” 陈望书秒懂,她深深的看了颜玦一眼。 若说官家之前还对三皇子将信将疑,有恻隐之心,那么这一个祥瑞一出,不管面上如何,三皇子这个人,同大位,那是绝对无缘了! 颜玦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懵懂得像是这些事情,全部是他顺手为之,赶了巧了。 演!你就演!怎么着现在的总裁都还兼职影帝了么? “这祥瑞含义太深,你不想沾染我也明白。但商人,不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买卖。你做这个,总归有别的好处。” 她是一心要做反派,大杀八方主动出击的;可颜玦不同,颜玦他只想自保,那是敌不来,我不去。他做这事儿,有违他的性子。 颜玦一听,收敛了笑意,“木樨族人何其无辜,我不过是瞧不得,真正的凶手,因为是皇帝的儿子,便逍遥法外罢了。” 陈望书一愣,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 颜玦看了看她的脸色,笑了起来,“当然了,你说得对,我是商人,商人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情。一会儿进宫,你便知晓,祥瑞的作用了。” 陈望书见他卖关子,十分配合的做出了期待的样子。 说真的,她当真没有想着,颜玦整这一出,把功劳都给了那个白胖子,自己个不升官发财,意欲何为? 想来是颜玦吩咐过了,陈钊驾着马车,径直的去了宫门。 虽然他们绕了个圈儿,但那祥瑞招摇过市的耽误了许多时间,几乎同他们是同一时刻到达。 陈望书同颜玦下了马车,混在了护送祥瑞的队伍当中。 颜玦进宫,同回家差不离,这宫门的守卫,哪个都同他相熟,竟是也没有一个人阻拦,“衙内也瞧见那祥瑞了,官家听闻,高兴着呢!” 颜玦嘿嘿的笑了笑,“可不,我今早儿听说,巴巴的跑去瞧。就那胖子的地,同我隔不了多远。倒是让他讨了好了!没福气没福气!” 一个明显领头的守卫挤眉弄眼的笑了笑,“衙内投了金胎,还娶了县主,那福气,旁人可比不得。只不过这胖子,怕不是要一步登天了。这祥瑞,上一回出现,怕不是十年前,我爹当差的那会儿了。” “昨儿个高将军出了事,官家大怒,这宫中人人自危,有了这祥瑞,方才露了笑脸。我们兄弟几个,也算是刀口走了一遭,小命保住了。” “现在想来,这就是大福气啊!” 颜玦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不是!为了庆祝哥几个死里逃生,改日里请你们喝酒去!先说好了,那花街柳巷我可不敢去了,我可是有娘子的人了。” 那守卫统领哈哈的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官家要给诸位皇子分封差事呢,衙内不如也……乘这东风赶趟了。” 颜玦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又拍了他几下,方才领着陈望书追着那祥瑞而去。 陈望书好奇的看了那守卫一眼,颜玦的酒肉朋友,看上去还有几个派得上用场的。 颜玦像是瞧出了陈望书心中所想,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道,“娘子,那是左将军的儿子左岭。左将军是我阿爹手下的将领,如今也在边关呢。” 陈望书恍然大悟。 大殿中已经挤满了人,官家穿着一身龙袍,看上去格外的精神抖擞。 他透过人群,一眼就瞧见了颜玦,欣喜的唤道,“玦儿,我听说这祥瑞,是你找到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二九章 文昌星 颜玦淡定地摇了摇头,“怕不是消息有误,是董员外的庄子上出了祥瑞。玦去瞧的时候,司天监的宋提点已经在那儿了。” 不光是官家,周遭的大臣们,都好奇的打量起了颜玦。 若换了从前,这颜衙内要不是早往自己个身上揽功劳,这宫里的母鸡今儿个生了个蛋,那都是我颜小哥渣光普照的功劳啊! 要不就是哼哼唧唧的马屁吹上了,若是玦发现的,那定是要圈地十里筑金台,拿了那玉铲子,让官家亲眼见证祥瑞的诞生啊! 颜玦还没有说话,他们脑海中仿佛就已经有声音了。 就是那种三分轻佻,五分狂拽,带着百分百的炫耀,只有二代方才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调调。 可如今,颜家的那个纨绔,站在那里。竟然像个正常人了! 颜小衙内啊,你还能回到从前不?你一本正经的模样,怪吓人的! 总觉得像是要憋个大招,然后直接将满朝文武全整趴下一样。 官家瞧着颜玦,心情颇为复杂,那种惹众怒的事情,颜玦小时候不是没有做过。那会儿他住在宫中,早朝的官员们,会在宫中享用一顿朝食。 虽然克俭,远远比不上他们在衙署吃的丰盛,但那是无限的荣光。 可如今,这朝食已经许多年都没人再提了,就因为颜玦那厮,当年在粥桶里不知道放了啥玩意儿,害得满朝文武整整三日抱病不朝。 如此这般,官家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把这本就作天作地的人,惯得更是无法无天。 好在苍天有眼,这孩子长大了是个贪花好色的,他一心去霍霍那些歌舞伎还有蛐蛐雀儿,连朝堂的大门往哪里开的,都给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但当年因为颜玦留下的阴影,还叫人身后一紧,两腿发软。 “原来如此!啊!这是龙!哪位是董员外,你来同朕说说话儿。” 说话间那祥瑞已经被人抬了上来,绿油油的龙上披着大红的绸缎,看上去就像是媒婆穿的新衣衫,扎眼得很! 先前还蹦跶得欢快的白胖子,此时瑟瑟发抖,出了一声的汗,他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便两眼一翻,激动得晕了过去。 官家有些发窘,朝堂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太后瞧这场景,噗呲一声笑了出声,“倒是个胆小的。若是哀家没有瞧错的话,这是个老槐树根儿,生得活像了一条龙!这根上头,竟是生出了绿叶来。” 太后将这祥瑞拍了板,众人顿时松快了起来。 护送祥瑞前来的宋提点,松了口气,笑着回道,“太后火眼金睛,这乃是一根数百年的老槐树。去岁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枯死了。今日董家庄子上翻地,却是发现,这老槐树生成了龙形,还枯木逢春,这乃是复兴的吉兆啊。”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有了宋提点带头,堂上所有的人,都高呼了起来。 陈望书低着头,跟着众人滥竽充数的张了张嘴,却是高兴地看起了众人的表情。 太后老眼昏花,又自诩矜持坐得那么远,只瞧见了绿龙不足为奇。可隔得近的官家同高相公,那表情就丰富了,尤其是三皇子,先前便是心事重重,再见这个。 啧啧,简直就是风中凌乱的蒲公英,人都要吹没了。 靠近了看,再明显不过,那趴在绿龙背上的小黄龙,即便枯萎了,仍然死死的咬着绿龙的七寸。结合着时间点来看,这其中有什么内涵。 只要是知晓内幕的人,百分之百能够联想到上头去。 官家眉毛抽了抽。 突然之间,一个声音响起,“那是什么?怎么槐花根儿还开了花?” 陈望书顺着声音寻了过去,说话的约莫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娘子,看穿着海棠红烫金的长裙,头上戴着一个金壶。 咳咳,当然不是壶,是一个长得很像夜壶的金花冠。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一眼,这种品味的嫔妃都能得宠,大陈不亡国,谁亡国? 宋提点瞥了那小花一眼,骄傲的抬起了下巴,又开始唱起了早就准备好的马屁,“官家,祥瑞之所以是祥瑞。不光是龙族复兴,更有天降良才相佐啊!” “正所谓明君之下,定有贤臣。这槐树之根,寻常怎会长叶,又岂能开花?如今这小花藏在绿龙之中,隐隐拱卫,意乃认主。六花相伴,形如半月。臣翻阅典籍,确认这正是文昌星相!” “恭喜陛下,将要觅得贤才啊!” 大殿上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他们之前早就听闻了绿龙的事情,可没有听说这花儿的事。 宋提点年纪不小,虽然爱阿谀奉承,但在司天监做了那么些年,不至于连文昌星都瞧错。 但凡读过书的人,谁不通一些天文易数,宋提点若是要唬人,那可是唬不住的。 不少人想着,都朝前迈了一步,围着那“祥瑞”看了起来。 陈望书瞧着躺在地上还未醒来的董胖子,当真是替他手疼。 这大陈的读书人,点着油灯看书,有不少都花了眼睛,偏生他们还没有眼睛,简直夭寿了! 搞不好一直到告老还乡了,早朝了几十年,还没有看清楚过官家长啥样呢!这样老了该如何吹牛!我年轻的时候,见过官家,他生得宛若神明! 那是什么神明?是卷帘大将猪八戒,还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不好意思,没看轻。 一群睁眼瞎子围着祥瑞转,三五不时的便踩上一脚董胖子,那胖子不像是吓晕了过去,倒像是狗熊冬了眠,竟然毫无知觉,一动也不动。 陈望书想着,也踮起了脚尖,朝着那花看去,确确实实是正经真花,也不知道颜玦这厮是怎么造的假,这玩意竟像真的从槐树根里生出来的一般。 如同这所谓的龙形一样,毫无修剪的痕迹!乃是真正的“祥瑞”! 不过这厮废了一肚子劲,还扯到文昌星是要干什么…… 陈望书脑子突然一亮,顿时明白了颜玦的打算。 可是这位兄台,你这个学渣,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学了一加一等于而,就以为自己个要得奥数一等奖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人上前一步,高声道,“恭喜陛下,此乃大陈社稷之幸!臣斗胆请官家加开恩科,行文昌之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三零章 双管齐下 陈望书扶额,果然如此…… 颜玦整了这么一大圈儿,就等着这个呢! 所谓的脱胎换骨,嘴上说说是没有用的,颜玦要想在大陈朝立起来,那出仕乃是必经之路。 可是官家一直以来,都只是面上宠溺,从未给过颜玦任何差事。就连这回,朝中有人提议,给诸位皇子分封差事,历练历练,省得八皇子天天在城中斗鸡摸狗不得安生。 就是这样了,口口声声说玦如同我亲儿的官家,也还是没有把颜玦打算在内。 要不然的话,门口站着的守卫小哥,怎么会好心的提醒他,蹭都要蹭上这阵东风呢! 可且不说蹭不蹭的到。 便是蹭到了,那也是孙猴子去做那弼马温,给你一些不痛不痒的空职,体面的蹉跎一辈子。 退一万步说,你是在太过优秀,做了阁老,也要被人戳上一辈子脊梁骨,说不过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蒙了祖荫。 颜玦想要在大陈朝保命,那头一个护身符,便是进士的身份。 大陈立国以来,几乎没有杀过进士,他若是…… 可三年一科,今年的时候,陈望书的长兄陈长宴方才刚刚考过,颜玦再要考,还且有得等。若是加开恩科,那可就不一样了…… 这本账,陈望书相信总裁大人颜玦小哥,那是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亏。 可是您怕不是忘记了,被岳父大人支配的恐惧了? 陈望书想着,偷偷的看了一眼颜玦,他抿着嘴唇,站在那里,像是这一切事情,同他并无干系一般。 感觉到了陈望书的视线,颜玦侧过头来,对着陈望书笑了笑。 那提议的人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一片附和之声。 官家轻轻的瞥了一眼三皇子,大笑出声,“取贤纳士,乃是国之幸事!准了!” 他说着,看向了一位姓窦的大学士,“窦爱卿最是严厉,听闻平日里,十个弟子,有九个都要被他骂哭,那卷宗上,全写着不通,大谬几个字。” “偏生啊,他这九个弟子,个个都是朝廷栋梁。今朝这恩科之事,便交给窦爱卿了。可要严格的给朕选出文昌星!” 窦大学士站了出来,拱了拱手,“诺。只是官家,这恩科的时间,还有待商议,如今已经进入了九月里。等消息传出去,那些学子来临安赶考,一来一去的折腾,恐怕需要不少时日。” 官家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爱卿拟个章程来便是。” 窦大学士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到底轻轻的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陈望书看在眼中,又瞧了那窦学士一眼,记在了心中。 官家显然颇为高兴,“诸位爱卿,今日难得天降福泽,明日宫中设宴,与众爱卿一道儿共庆盛事。” 大殿之中,山呼海啸般的恭贺之声。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鄙视,官家果然好大喜功。这次祥瑞他这般重视,接下来几乎可以预见,各地祥瑞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状态了。 二人一出宫门,上了马车。 陈望书便精神抖擞了起来,“你这戏码不错,今儿个夜里,我带你去看一场旁的大戏。” 颜玦见她高兴,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纸包,“庄子上一个老嬷嬷做的柿饼,甜得很,你试试看。你的戏,没有不好看的。” 陈望书心中咯噔一下,认真的盯着颜玦看了看,颜玦倒是不退不缩,看上去像是随意说了这么一句一般。 他说着,也拿了块柿饼,咬了起来。 陈望书眼眸一动,用脚尖点了点颜玦的靴子,“立即开恩科的话,你可有把握?” 颜玦笑了笑,“卿卿夜里睡熟了,我可都是起来挑灯夜读呢。我把写的文章给大舅兄看了。他说虽然还欠缺些,但也未尝没有走狗屎运的机会。” 陈望书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对吧。这一鸣惊人固然是好,可万一没有鸣,就不太好了。你若是没有准备好,倒也不用着急。咱们可以先去木樨,循着那地图,探一探究竟。” “这些日子,大娘子那边,还有宫里头这边,都脱不开身,来行刺咱们,对付咱们的人,都变少了。你阿娘的身世,怕不是藏着天大的秘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倒是觉得,咱们可以把旁的事情放上一放,趁着三皇子这事,城里头要乱,速战速决,去一趟木樨。” 颜玦点了点头,“木樨要去,科举也要考。” “若是正常的春闱,我定是考不上的。可是加开恩科不同,来得太急,有许多人便是收到消息,那也赶不及来临安了。科举只有一次,谁都想名次高一些。” “今年才落榜的那些人,为了稳妥起见,未必会这么赶,怕吊了车尾,那就难以寸进了。可我不同,别人要考状元,才是坦途。” “我这种废物点心,只要能考中进士,便是惊艳众人,一飞冲天了。再则,那主考官窦学士,最注重策论,这一点我颇为擅长,就是字写得丑了些。” 陈望书本来想要鄙视颜玦一番,可看他自贬,又不忿起来,“你哪里就是废物点心了?你明明就聪明得很,这几个月的功夫,简直是一日千里。” 颜玦一瞧,高兴的笑了出声,“原来我在卿卿心中,是聪明点心。卿卿最爱吃什么点心?” 陈望书脸一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柿饼,吃个鬼! 她能说自己爱吃美人点心么?这厮以前都是装清纯,明明哄小姑娘的情话,那是一套一套的。好在她是个老江湖了,绝对听了不脸红! “那我就等着你给我赚诰命了。”陈望书说着,又想起来今儿个见秦早儿的事,笑道,“你不知晓,今儿个我在观海楼,瞧见秦早儿同八皇子相亲呢,八皇子哭得袍子都湿了。” 颜玦一愣,皱了皱眉头,“这简直是胡来!老八难道不知晓么?四哥的母妃,早就在官家跟前替他求娶秦早儿了。” “那圣旨都写好了,就等着寻个良辰吉日,公之于众。要不然,你以为那日四哥归京,宫中设宴,除了你之外,只请了几位大臣的女儿?” “秦早儿他爹,也是一早就知晓了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三一章 无敌寂寞 陈望书颇为惊讶,这根葫芦娃藤绝对是个黑心藤,要不然长出来的,怎么个个都是黑心葫芦娃? 这大陈朝的人,当真是人均两幅面孔,内里藏奸啊! 就八皇子那个嘤嘤怪,竟然也能够做得出抢嫂嫂的无耻之事! 这回她可真是打眼了! 她还当八皇子是个不中用的,是以高家才毫不犹豫的选择辅佐三皇子。现在看完,并非完全如此,人家只是吃了先来后到的亏啊! 陈望书想着,眼眸一动,颇为意味深长的说道,“难怪秦早儿的父亲,近来待她异常的亲近,恨不得做了那二十四孝父亲。又将这朝堂密室,掰碎了揉杂了,说给她听。” “果然能在御前行走的,就没有几个真正的笨人。这是有利可图啊!” 陈望书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宫中的时候,秦早儿呛声继母,那后娘耷拉着脑袋,屁话都不怼回来一句。原来他们一早儿知晓,秦早儿要飞黄腾达了。 “单纯做个皇子妃,可不需要知晓那么些,看来秦家所图甚大,四皇子所图甚大。” 颜玦笑了笑,“四哥率直,确实有将才。在诸君之中,是为良木。” 陈望书一愣,良木个鬼,不过是矮子里头拔高个罢了。 不过,陈望书转念一想,若是四皇子做了皇帝,那好啊,有人捧了个祥瑞上来,这娃腰一插眼一瞪,“啥玩意?拿个萝卜当人参,吃饱了撑得慌吧!绿龙?什么绿龙?你这是瞅着朕浑身冒金光不顺眼,非要给朕整点绿?” 光是这么一脑补,陈望书便笑了出声。 颜玦见她并不反感,松了口气,伸出手来,轻轻的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 陈望书倒是没有躲,自打她嫁给颜玦,发现了他有这个嗜好,她便不再用头油了。 省得摸了一把娘子,拿剑都滑! 两人回了府,颜玦抬脚便去了书房临阵磨枪,陈望书打了个呵欠,抱了猫儿踩云,躺在了逍遥椅上。秋日的阳光晒在身上,倒是暖烘烘的。 “唉……” 白瓷坐在一旁的小圆凳上,给陈望书剥着栗子,“姑娘为何叹气?” 陈望书摸了摸踩云背上的毛,“太寂寞了。好不容易有个后娘,却是个胆儿小的,害了我一次,我没有吓着,她倒是见了我就躲了。” “我没有嫁过来之前,颜玦三天两头遇见刺客。现如今,我进颜家门几月有余了,连根刺客毛儿都没有见着。那小弩机都要生锈了。” “还有陈喜玲同高沐澄,我都得罪了两位皇子妃了,竟然也不开个花宴,陷害我一番,譬如推我落水啊!诬陷我与他人有私啊!……唉……太寂寞了。” 白瓷的嘴角抽了抽,姑娘,这话你到大街上再去说上一遍,会被打的。 “没有人害姑娘,不好么?” 陈望书惆怅的举了举拳头,“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我没有办法重拳出击了!” 叱咤风云的女戏精当惯了,突然无人问津了,陈望书只能说,太难受了!这简直拿着关刀切蛋糕……她的才华完全没有施展之地啊! 白瓷无言以对。 她能说陈望书不亏是大娘子的女儿么?一日不折腾,她浑身不得劲儿。 …… 因为祥瑞一事,今儿临安城里格外的热闹,堪比上元节,大街小巷,茶楼象棚,穿着锦衣华服的贵女们,突然多了起来。 若是离得近些,还能够听到她们在说什么神龙,宫宴之事。 渡口灯火通明,热闹得像是街市口。 陈望书蹲在大树岔子上,咬了一口橘子,酸得差点儿没有倒牙,她眯了眯眼睛,四处的瞅了瞅。先前她想着这倒卖私盐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情,渡口应该是夜深人静,偷偷摸摸的才是。 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全是光膀子的壮汉,在搬着麻布包儿。 酸橘子没地方扔…… 陈望书正郁闷着,就瞧见一个大手伸了过来。 颜玦轻轻的从陈望书手中接过了橘子,掰了开来,眨眼的功夫,便吃得一干二净。 “你有了?”陈望书做了个口型。 颜玦一囧,摇了摇头,“爱吃酸的。” 陈望书嘿嘿一笑,从自己背的零嘴袋子里,掏出了一颗蚕豆,“这么牛,你试试。” 颜玦捂住了嘴,他的一口牙,酸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还磕蚕豆,他现在就是豆腐都咬不动了啊!人艰不拆! 陈望书瞧着,乐呵呵的把蚕豆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块糖,塞进了颜玦嘴里。 来了来了!陈望书激动了起来,她同颜玦坐好吃好了,电影还不开场,算什么约会! 只见那一群光膀子的人当中,突然出现了一队穿戴齐整的人。 领头的那个穿着短打,提着一把金丝大环刀,一脸横肉,旁人见了,都弯腰恭敬的喊着,“周东家!” 那周东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双手一叉腰,嚷嚷道,“搬得快些。这可是上好的米,若是撒了一粒,要你们好看的。我赶着今儿夜里出船,你们都干活麻利些。” 他说着,转过身去,四处张望起来,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面摊子,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朝着大路的方向,焦急的看了起来。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同颜玦对视了一眼,这事情有趣了,几乎超出她的想象。 周东家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根草根一般的东西,在鼻子下头闻了闻,然后又将那东西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方才朝着陈望书蹲着的这棵大树走来。 这棵树颇有年岁,遮天蔽日的长,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中,同那头热火朝天的景象,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乃是陈望书特意选的观影圣地。 看着周东家的有些秃顶的脑袋,陈望书果断的将蚕豆壳儿塞进了袋子里。这垃圾万一不小心掉下去,掉在头发多的人头上,那兴许察觉不到。 可周东家的,那不是掉在头发上,那是直接掉在头皮上。除非他死了,不然的话,绝对会发现他们。 “这边这么多人,你唤我来作甚?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周东家的在树下没有站一会儿,一条小船便悄悄的靠了岸,藏在了这大树靠水面的那一边里。显然他们早就约好了时辰,那小船在附近已经等待很久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三二章 开盲盒 陈望书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忙朝着那面摊看去,果不其然,先前在那里吃面的人,已经一瞬间散得干干净净的了。 这场戏精彩了。 她做了局,引得高夫人来撞破周东家的倒卖私盐,继而拿住三皇子府的把柄;而不显山不露水的高夫人,在短短的半日功夫,便收买了周东家的。 又设了一个局中局,直接引了陈喜玲来,抓现场。 陈望书觉得,这绝对是高夫人抓奸拿双,整出经验来了!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为啥来,自己个心里不是清楚么?” 陈望书听着带劲,颜玦却是拽了拽她的衣袖,朝着那正在上货的船指了指。 陈望书眼睛一亮,“你要带我去那里看?能过去么?” 颜玦点了点头,一提起,沿着那巨大的树干,接着阴影的掩护,飞快的带着陈望书落到了船上。 这样的大船,一共有五条,上头都挂着周家的商旗。 陈望书同颜玦等上的这条船,已经装满了一袋袋的麻布包,船上的水手,都去帮着抬其他的麻布包了。 颜玦四下里看了看,从鞋里抽出一把匕首,选了一个隐蔽之处,轻轻的划了开来,他拿匕首一条,里头便露出了白花花的盐来。 同陈望书想象中的那种粗盐亦或者矿石不同,这盐里头,还用了一层油纸袋包着,几乎可以直接拿来食用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眼尖的指了指盐袋子。 颜玦拿着匕首一挑,竟然挑出了一根粗壮的大金链子来,这大金链子,足有小拇指一般粗壮,上头还吊着一个祖母绿色儿的金镶玉坠子。 这是个好东西啊!虽然有些味儿! 陈望书二话不说,揣进了自己的零食袋里。然后掏出了自己一早藏在袋子里头,用来削苹果的匕首,划拉开了另外一袋,伸手一套,掏出了一个小瓷壶来。 陈望书管他三七二十的,把小瓷壶也揣进了袋子里,拿着匕首又扒拉了两下,在同一个盐袋子里,扒拉出了一本书。她不情不愿的塞进了自己的袋子里。 啥玩意啊!怎么颜玦开的就是大金链子,到了她这里,就变成小破瓶子同一本旧书了。 这运气也太天差地别了些。 她正想着,颜玦又掏出了一尊玉观音,塞到了陈望书的手中。 陈望书大喜过望,拿着匕首还想划拉,却被颜玦拉住了。 他指了指岸边,只见那边已经热闹了起来。 穿得宛若黑寡妇的高夫人,领着像是一棵圣诞树一般的高沐澄,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到了那大树底下,争吵起来。 陈望书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将匕首装了回去。 这地方多好啊,就跟开盲盒似的……整整五条船的盲盒……真想一个个的划拉开了,全给他拉走了。再一想到,这周东家的,在这临安城不知道走了多少趟船,更是痛心疾首。 早知道,她还陪颜玦闭关三月做甚?她就应该在这里等着,开盲盒啊! 颜玦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一把搂住了陈望书的腰,轻轻往后一仰。 陈望书吓了一大跳,立马抓紧了自己的零食袋子,闭上了眼睛。 “睁开吧!那边狗咬狗差不多了,左右也不会闹穿了。咱们该回去了,明日还要进宫赴宴,若是你眼眶黑黑的,还以为娘子高床软枕,一宿未眠。” 陈望书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已经在一条乌篷小船上了,林叔戴着斗笠,像一个幽灵一般,在那里撑着船。 陈望书落了地,心踏实了几分,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哦,是么?上会秦早儿还同我说,说你不行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告诉四皇子,唉……这临安城,实在是太小了……” “这人啊,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颜玦猛的咳嗽了几声,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的脸通红通红的,垂着眸,像是看某些不该看的小书,被老师抓了个正着的中学校草。 陈望书瞧着,心都化了,“你行,你最厉害!” 颜玦的脸更红了,他悄悄的看了林叔一眼,压低了声音,“待卿卿心悦我,认定我,我再告诉卿卿,我行与不行。” 陈望书一愣,垂下了眸,她看人向来很准。 颜玦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认真到像是拿着漫长的岁月,在许诺一般。 明明不过是才认识几个月的人…… 陈望书的手紧了紧,突然之间,颜玦推了一把钥匙过来,“你不是喜欢寻宝么?这是库房的钥匙,里头装着的都是我阿娘的嫁妆。我也没有细细看,等家去了,你自己寻自己喜欢的。” “不是我吹牛,那里面可没有不值钱的破罐子同旧书。” 陈望书心中暖滋滋的,她的鼻头绝对没有酸。 “旧书怎么了?我们陈家,最多的就是旧书,别看发黄了,指不定是什么你不知道的古籍呢!若是拿出去卖,遇到了伯乐,不比你那个大金链子差。” 陈望书说着,从布袋子里拿出了那四样东西。 颜玦摸的大金链子还有玉观音,一瞧就价值不菲,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陈望书没有多看,便看向了那壶。 “是雨后天青色,上头还画了画,看上去来自岳州。”陈望书说着,指了指那壶底的红色印鉴,“还有这本书,书皮已经损毁了,瞧着像是三大王洗冤录……” “这里有枚印章,但具体是谁的藏书,我却是不知晓了。据说在开国的时候,这书流传甚广。可后来有人模仿其中的案例来杀人,朝廷便遣人整理了其中的案例,只许仵作同推官,判官之类的人研读。” “在民间这已经是禁书了。朝廷南下的时候,不知道丢了多少东西,像这话本子,怕不是都绝版了。” 陈望书瞧着这黄黄的书页,有些不敢下手去翻,她甚至怕自己个喘了口大气,这书页就碎了。那周东家的可真混,连个油纸包都不包,直接把书塞进了盐里。 “至于这藏品是谁的,待我回去翻翻图鉴就知晓了。” 颜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图鉴?什么图鉴?” “哦,没什么,就是我爹娘给我的陪嫁。里头是他们的鉴赏笔记,画了些瓶儿罐儿的,省得出门瞧见了什么,一问三不知的,堕了我陈家的脸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三三章 城安公主 颜玦五味杂陈的看向了陈望书。 同样是换了个人生,他连记忆都没有,每次瞧见那些古玩典故,就咿咿呀呀的装纨绔,张口只能说瓶儿碗儿碟儿,头悬梁锥刺股,从千字文从头学起。 可陈望书,满腹经纶不用背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如此外挂随身携带…… 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 不过好在,现在陈望书是他的娘子。 陈望书说完,也感觉到了这对睁眼瞎了几个月的颜玦,是一个暴击,嘿嘿一笑,“待回去了,我便把这个送给你,左右我脑子里的那些,已经够用了。” 颜玦扶额,你还不如不说,我觉得又被插了一刀是怎么回事! 林叔撑船很快,他们寻了一个离扈国公府最近的地方上了岸,橙武已经驾着马车在这里等着了。他一个人坐在马车前头,即便还没有瞧见颜玦,脊背也挺得直直的。 像是有人在他的背上装了钢板一般。 一进府门,陈望书便叫白瓷开了箱笼,寻了那图鉴来,还没有翻开几页,就听到白瓷说道,“姑娘是想寻这几样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么?” 陈望书点了点头,“你也帮忙翻翻,这也太过厚了些,不知道要翻到猴年马月去。” 白瓷嘴唇微动,指了指桌上的四样东西,“姑娘,这应该是正德驸马同城安公主的……” 陈望书翻着书的手一愣,“你认得?” 白瓷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个天青色的茶壶,“奴祖籍在岳州,虽然从未去过,但听到岳州两个字,总比旁人关注几分。城安公主同正德驸马,都是从岳州出去的。” 陈望书看了一头雾水的颜玦一眼,解释道,“城安公主是官家祖父那一辈的人物了。她并没有皇家血统,那时候大陈想要公主去和亲,可真公主没有一个人愿意去的。” “城安公主的父亲,乃是岳州那一带的守将,她天生豪气,自愿和亲,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被封为城安公主,取安邦之意。” “可哪曾想到,公主不光人硬气,八字也硬气。蛮人先是说让老的那个娶公主,结果老的死了;蛮人没在意,又换了中的,结果中的也是了;最后没有办法,换了个十岁的孩儿,结果那孩子也死了。” “城安公主以一己之力克敌于无形,当时的官家大喜,夸她是三大王转世……” 陈望书的故事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当时官家大喜,亲赏了当年三大王自己个珍藏的那一卷洗冤录给了城安公主。” 白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城安公主凶名在外,年近三十仍未有驸马。后有岳州才子苏朔,在状元的琼林宴上,当众求娶。苏朔高中之时,方才十八岁,比城安公主小了整整八岁。” “当时不知道多少人骂苏朔贪图荣华富贵,可两人都没有出来解释过一句。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别提多和美。” “这雨后天青色的茶壶,乃是正德驸马苏朔从岳州带过去的,他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听闻在前朝的时候,岳州瓷闻名天下,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便断了传承。” “像这种色儿的瓷器,就再也烧不出来了。当时坊间传闻,驸马爱饮茶,每每雨天,便在书房中泡上一壶茶,给公主读三大王洗冤录,一坐便是一整日。” 白瓷说着,拿起了那条平平无奇中透出壕气的金链子。 “这条链子,乃是城安公主出岳州的时候,她的祖母给她戴上的。听说蛮族凄苦不说,且不能用我们大陈的钱,于是老人家就把金子融了,打了小手指粗细的金项圈。” “后又想着,若是急用,金项圈不好绞断拿来应急,便又叫人再次融了,打成了这根金链子。那下头的玉坠子,外边圆润,像一个椭圆形的鹅蛋,可拿到灯光下一照,便能显出锋利的剑形。” “是要公主时刻牢记,就算为生活所迫,变得再怎么圆滑,也切莫忘记自己骨子里的那骨剑气,和亲公主,绝对不能失了气节。” “姑娘,你对着光看看,就知晓这是不是城安公主的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拿起那玉坠子一照,果然如同白瓷所言,里头有一条锋利的线,说是剑,看不出来,只是有那种锐感罢了。 “是城安公主的没有错,可是城安公主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陈望书说着,又把那项链递给了颜玦。 颜玦皱了皱眉头,“莫不是明器?” “城安公主同正德驸马合葬的时候,的确是把他们惯用的旧物,一道儿下葬了。可那墓在东京城……城安公主是入了皇陵的。” 陈望书说着,又拿起那玉观音看了看,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这事儿蹊跷得很。这五船私盐,都是三皇子府给周东家的拿去散卖的。那么有两种可能,一来,城安公主的陪葬品,是三皇子府的。私盐的利润他们要,把一些见不得光的宝贝洗白,他们也做。” “二来,这东西乃是周东家的自己的,夹带在里头,不引人注意。可今晚的情形,你也瞧见了,周东家的早就被高夫人收买了,他在见陈喜玲之前,先看了在面摊处等待时机的高夫人的人。” “那么,他肯定知晓,这五船货,都是没有办法正常运走的,他不可能费力不讨好的,在里头塞东西。更何况,他若是有这么多宝贝,何至于还刀口舔血,给人做掮客。” 颜玦听着,皱了皱眉头,“东西是三皇子府的。可他是姓姜的,城安公主就算是异姓公主,他也没有道理,从皇陵里拿过世人的东西。” “按照你说的,城安公主名气颇大,若是她的墓被盗了,这事儿应该十分轰动才对。可从未听说过……” 陈望书点了点头,“十年前肯定是没有,那时候姓姜的稳坐东京城,皇陵守卫森严,谁会进去盗公主墓?那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长了吧?” “后来北齐入主,样样学了中原的做法,为了堵住天下人之口。北齐皇室亲口所言,绝对不会做出刨人祖坟的事情。” “那么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落入三皇子的手中的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三四章 高家应对 颜玦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桌案上放着的大舅兄给他的“新晋进士的读书心得”。 “看来咱们的确是要去一趟木樨人的驻地。出现一个明器,不奇怪,兴许那北齐蛮子,偷偷的入了皇陵,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我阿娘的嫁妆里,有那根奇怪的金树;你祖父的遗物里蛇环里,有木樨族大墓的地图;现在又出现了城安公主的陪葬品。一桩接一桩的连在一起,肯定不简单,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联系的。” 颜玦越说,心中越是郁闷。 他虽然自诩是个聪明人,但也不至于,几个月的功夫,就抵得上人寒窗苦读数十载。这些日子,每次等陈望书睡下了,他又悄悄的起来读书。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方才又躺了回去。 就为了到时候考中了,陈望书一巴掌拍过来,夫君,你竟然是个天才啊! 到时候他就淡淡地说道,也就一般吧,随随便便看两下,不想记住的,可偏生忘不了。 这下要毁了。 未解开的谜,本就数不清了,这下子,又多了一个。 陈望书瞧着,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呵欠,“去与不去,以后再说吧。这会儿我可真是困了,别说城安公主了,就是官家来扯我,我也是要去睡的。” 她说着,连桌上的那些物件都没有收,直接去了旁边的耳房,沐浴更衣去了。 颜玦瞧着她一摇三晃的背影,低下头,轻笑出声。 …… 翌日。陈宫。 陈望书夹了一块炭烤小羊肉,沾了沾小碟中的香料,轻轻地放进了嘴中。感受到对面的视线,陈望书轻微的挪了一个角度,露出了自己嘴好看的右侧脸。 这是她多日照镜子寻找出来的绝佳角度。 以对面七皇子的视线来看,这个角度,完美的展现了少女的高贵与智慧…… 当然了,这都是鬼扯,这个角度,打光甚好,会让她看起来白皙一些。同颜玦在一起,不至于输得那么惨烈! 陈望书想着,忍不住瞥了颜玦一眼,他认真的拿着匕首,正在替她片羊肉。 感受到她的视线,颜玦抬起头来,询问道,“怎么了,觉得无聊了么?” 怎么会不无聊! 陈望书觉得今儿个自己可算是大开眼界了,打一进宫来,就跟人家玩单机游戏,存档重来了一般。昨儿个歌功颂德的鬼话,今儿个照着模样又重新说了一遍。 就这?一屋子的人,还能其乐融融的,欣喜得好像那祥瑞是刚刚才发现一般。 说他们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都侮辱了这八个字。 陈望书想着,又夹起了一片羊肉,沾了沾另外一小碟香料,放在了颜玦的碗中,“你别光顾着给我片肉,自己也用一些,不然的话,一会儿凉了,这烤羊腿就该膻了。” 她说着,余光瞟了瞟对面。 见七皇子眼睛鼓鼓的看着这边,忍不住呵呵出声,这渣男,果真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混不要脸的把她当成白月光了。 她心中正骂着,就听到颜玦说道,“卿卿,是我不好看了么?”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却是拽了拽颜玦的衣袖,示意他朝着官家所在的地方看去。 只见高相公,颤颤巍巍的站了起身,将自己的官帽,鱼袋轻轻的取了下来,“官家,老臣年纪大了,耳不聪,目不明,自请辞去官职,告老还乡。” 高相公此言一出,满室寂静,只有那吹奏的乐人,见多识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旁若无人的吹奏着。 官家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乐人下去,方才皱着眉头说道,“高爱卿正值壮年,勤勉有加,乃是朕的左膀右臂。今日乃是大好日子,何必提这个。” 高相公摇了摇头,站了出列,对着官家行了个大礼,“正是因为瞧着这盛世,臣心中方才感怀。官家尚在潜邸之时,便唤臣一声老师了。” “在此之前,臣虽然表面谦虚,但内心十分的骄傲,身为帝师,恨不得三省吾身,以正国身。可如今,老臣惭愧,连自己个的亲孙子,都没有教好,委实是愧为人师。” 官家深深的看了一眼高相公,过了许久方才说道,“相公高才,不必过谦。谁家没有几个不肖子孙呢?朕深知高相品行,高义翔是高义翔,高相是高相。” 高相公眼眶一红,泪光闪烁起来,他拿着袖子,擦了擦眼泪,颤抖着声音说道,“义翔误入歧途,同丹阳郡王沆瀣一气,行那鬼怪之事,实在是罪不可恕。” “老臣恳请官家,依照大陈律法,严惩不贷。臣身为其祖父,未能履行教养监督之责,亦是大过。肯定官家看在老臣为大陈尽忠的份上,脱了老臣这身官袍,收了鱼袋……” “给老臣留下最后的颜面,活在这世上。老臣愧对陛下,实在是羞愤难当,夜不能寐。” 丹阳郡王又是什么鬼! 陈望书知晓昨日祥瑞一出,高家同三皇子党必然有动作,可这个丹阳郡王又是啥玩意儿? 不光是她,满朝文武都窃窃私语起来,那啥,丹阳郡王是谁?咱们大陈有这么个郡王? 官家更是愣了好一会儿神,一旁的老太监,方才凑到他的耳边,提醒了他,他的确是还有这么一个远房的堂兄在世。 这丹阳郡王,虽然也姓姜,但若是按照族谱而论,早就算不得什么亲戚了。可十年之前,皇族受到重创,几乎没有留下几个姓姜的来。 偌大一个皇族,就只有小猫三两只,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官家四处苦苦追寻,终于从不知道哪里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几个同他沾亲带故的人,封了爵位。 这位丹阳郡王,算是血缘相对来说最近的了,方才封了郡王。 只不过这些爵位,除了能够从宫中领份例之外,并没有旁的任何用处。 丹阳郡王从未在官场行走,鬼记得他! 官家亦是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同丹阳郡王有何干系?” 高相公抬起眸来,轻叹了一声,“官家,那丹阳郡王的生辰,便是九月十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三五章 只手遮天 陈望书一声卧槽险些脱口而出。 出于女明星的自觉,这句话只在心中默默的骂给了系统听。 瞅瞅这满堂人茫然的样子,那丹阳郡王长成个啥样儿他们都一概不知晓,更不用说,知晓他的生辰是九月十五了。咋地?还怪罪大家没有给他庆生不成? 那不知道内情的,无语的看着高相公,这是个实诚人啊,他没有撒谎啊,确实老到脑子不好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皇亲,鬼关心他哪天生辰? 知晓内情的,更是无语,什么丹阳郡王?您趁早改名叫背锅郡王得了,这可是一口了不得的巨锅,一砸在背上,直接人就没了啊! 官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高相公,并没有说话。 高相公不以为然,接着说道:“我那不孝孙高义翔,承蒙官家厚爱,在禁卫军中占有一席之地。常常使出任务,逢年过节,都由他押送年节之礼,送与宗亲。” “他少年得志,难免猖狂,又偏好一些奇异怪志。越是在前年中秋之时,他前往丹阳郡王府送例,无意之中,发现了丹阳郡王同那刘朝阳,说起木樨族的神奇之处。” “在他们发现的古书中记载,木樨族人乃是天族遗民,具有神通之法,寻常族人从不生病,健康长生,以刀割腕,可顷刻愈合。再有那祖传阵法,可以逆天改命,起死人肉白骨。” 高相公说着,擦了擦眼泪,“义翔打小就不爱读书,见他们说得头头是道,便误入了歧途。他做过的错事,我这个当祖父的,绝对不会给他掩盖半分。” “这孩子因为这事儿,走火入魔。是以官家遣人去剿匪,他方才自告奋勇前去,为的就是那木樨族的秘法。官家,您想想看,他做下这么多错事,于他可有半分益处?” “只不过是丹阳郡王久病缠身,药石无医,郎中说他活不过今年。义翔视其为友,一方面动了恻隐之心,另一方面又想看那古书中所记载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才伙同那刘朝阳,犯下了弥天大错。” 陈望书听到这里,拿脚踢了踢颜玦! 这高相公不亏是一代奸臣,这一套套的,全都编好了啊! 也亏得他在这么短短的时日里,便找到了如此契合的一个人。丹阳郡王倘若当真重病在身,他只要担负起人家后代子孙,别说顶锅了,让人家直接死都行啊! 更何况,这四两拨千斤的话术,简直是奸佞小人的典范,所有反派都应该苦苦研读。那三皇子伙同高义翔,意图逆天改命,剑指储君之位,可到了高相公的嘴中。 那不是谋逆,是善良的人想要给朋友治病! 要不要点脸啊!给人治病,就屠掉木樨族全族之人,甚至去杀死了八个无辜的少女。这一桩桩的血泪,在他的嘴中,云淡风轻得仿佛是一片落叶。 压根儿不配被具体提及! 陈望书想着,心中一沉,看向了官家。 官家看了一眼三皇子,见他一脸事不关己的站在那里,仿佛听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前因后果似的,张嘴问道,“丹阳郡王沉疴在身,将不久于人世,没有来宫中请过御医?” 站在他身侧的老太监,拂尘一甩,站了出来,轻声说道,“官家,请过一两回的。不过丹阳郡王乃是天生体弱,再加上当年南下之时,又受了惊吓,不慎胸口中了刀。” “御医瞧了,也是没有办法的。只以温补之药,将养着。” 高相公听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双手递了上来,“这是丹阳郡王写的供书,老臣从义翔那里知晓了这件事的真相,去到郡王府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 “其中件件桩桩,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官家,老臣说这么多,并非是想要为我孙儿高义翔脱罪。” 他说着,又哭了起来,双手不停的抖着,嘴巴抽搐了好几下,方才说道:“如今刘朝阳已死,丹阳郡王也活不长了……官家,老臣恳请官家看到我们高家满门忠烈,为国效劳的份上……” “给我孙儿高义翔留一个全尸……以求他下辈子,还能够投胎做个人,为自己的赎罪!” 高相公说着,趴在地上砰砰砰地行起大礼来。 “阿爷,你在说什么?我哥哥怎么能死?高义翔是我的亲哥哥,他是您的亲孙子啊!他不过是为了救人,方才犯了错。” “我哥哥对朝廷一片忠心。去岁的时候,他还同我说,当年南下的时候,他险些落水,是太后娘娘,在紧要关头抓住了他的衣领子,救了他一命。” “他对于此事,念念不忘,一直想要为太后娘娘排忧解难。太后娘娘思念宝珠公主,他也一直在寻找着让公主复活的秘术。我都没有当回事,还嘲笑他痴心妄想。” “可我没有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哥哥不让我把这事儿说出来,说怕污了太后娘娘的名声。可是我高沐澄,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哥哥的确是犯了错,但他对太后娘娘感恩,对朝廷尽忠,对朋友义气……何以致死?阿爷你只想着高家的脸面,可那是我哥哥啊……” “官家,官家,沐澄求你想想,有好多次,您遇到危险,都是我哥哥,头一个挡在前头的。远的不说,张家庄……” “闭嘴!朝堂之事,岂容你妄言,你哥哥是有错……”高相公说着,腾的一下,站了起身,对着高沐澄,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高沐澄目瞪口呆的捂住了脸。满堂寂静。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突突的跑了进来,嚷嚷道,“官家,官家,刚才丹阳郡王府来报,丹阳郡王,他旧疾发作,请了郎中来瞧,人还没有赶到……他人……他人就没了。” 听到这里,陈望书突然感觉手一紧,她低下头去,发现桌案底下,颜玦抓着她的手,抓得紧紧的。他在愤怒。 陈望书惊讶的拽了拽颜玦的衣袖。 颜玦回过神来,赶忙松了手,他叹了口气,“烂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三六章 出乎意料 陈望书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啊!所以夫君,快点抛弃你和平的梦想,跟我一起造反吧! 拳打三娃,脚踢官家!让着大陈成为真正的大陈! 她陈望书姓陈,那就是天选的大陈皇帝啊!当然了,皇帝若是姓了陈,那国号就叫颜吧!咱叫大颜好啊!大颜,大雁!十年前由北往南飞了,到了她手里,也该飞回去了! 若是觉得俗套,那没有关系,她觉得国号可以叫做美颜! 陈望书简直被自己的智慧感动到哭!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看不穿的,这分明就是高相公这小老儿,同一群人串通一气,为了把三皇子撇得一干二净的,硬生生的造了一个局啊! 可怜那丹阳郡王,就因为生在了九月十五,于是成了苦命的替罪羊,一命呜呼了。 什么久病?什么胸口受伤?什么天生不足? 那丹阳郡王乃是官家来了临安城之后,方才从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皇亲国戚,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记得的。他跟前那个老太监,就连他瞧过一两次太医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除非丹阳郡王是他爹,要不然的话,哪里会孝顺到这种地步啊!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若是立即往太医院造册子,未免来不及,很有可能,那丹阳郡王健硕得很,就偶尔瞧了两回,老太监没有办法了,才出来打这个圆场。 陈望书先前还将信将疑,这老货蹦出来一解释,她便觉得不对了。十年南下的时候,于大陈而言,乃是国之灾难,能够顺顺利利逃过来的,哪一个不是身强体壮的。 天生弱症能有几个? 再这死讯一来,就更是清楚明白了。 这是要那丹阳郡王,死无对证啊!“证词”早就准备好了,人自然就没有用了! 官家愣了半宿,接过那证词,看了又看,许久都没有说话。 堂上的众位大臣,都小声的议论了起来,虽然如此,却是并没有人上前,高声谏言。 高沐澄瞧着着急,跺了跺脚,一把甩开了想要将她拉回去的七皇子。 她的脸涨得通红的,狠狠地瞪了一眼姜邺辰,几步上前,朝着官家直奔而去,“官家,官家,求你饶我哥哥一命。贬为庶人也好,让他永远不能留在京城也罢……官家,官家,只求你能够留他一命。官家……” 过了许久,官家方才看向了跪在一旁的高相公,他的视线,没有在高沐澄身上停留一秒钟,仿佛她这个人,就是一个透明的空气一般。 “爱卿所言甚是,准奏。高义翔这孩子,乃是朕看着长大的,在禁卫军办事,也一直都很妥帖,朕甚为看重于他。” “可木樨虽然偏远,亦是我的子民。高义翔屠村一事,罪证确凿,若不严惩,定是……” 高相公听着官家的话,轻轻地抬起头来,瞳孔猛的一缩,又快速的低下了头去。 陈望书在一旁瞧着冷笑出声。 老东西想以退为进,没有想到吧,官家顺水推舟了…… “便留他一个全尸罢。丹阳郡王亦为恶首,逐出姜氏一族,贬为庶民。” 高相公轻叹了口气,叩谢皇恩。 陈望书瞧着,看向了高沐澄。 她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好似也没有那么可恶了。 她站在那里,手指快要掐进了肉里,嘴唇不停的颤抖着,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子,胸脯一起一伏的,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高夫人今日没有进宫赴宴,两位高妃亦是托病没有来,整个大堂之上,若是还有谁关心高义翔的生死,那也就只有高沐澄一个人了。 虽然那个人渣,根本就应该去死。 “官家!”高沐澄的声音有些凄厉。 她的眼眶红红的,突然抬起了手,猛的指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一惊,赶紧挪开了一个位置,高相公赶忙站起了身,一把拽住了高沐澄,“沐澄,我知晓你同你哥哥感情深厚。可这是什么地方,朝廷之事,自有官家做主。” “你哥哥那是罪有应得,怨不得他人。我瞧着你身子不适,当早些下去歇息才是。七殿下,还请你安排人,送沐澄回去休息。” 七皇子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忙站起了身。 他黑着一张脸,显然觉得丢脸至极,“父皇,高氏身子不适,儿请先离席,带她回去歇息了。” 官家点了点头,“回去罢。朕也累了。” 高沐澄瞧着这场景,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官家,你看看呀,我说我哥哥,他们不着急,当我不是人似的。可我一说三皇子,他们都急了,恨不得立马把我撵回去,把我的嘴巴赌起来呢!” 高沐澄说着,眼眶一红,语速加快了起来,“官家,我要告发三皇子,倒卖私盐,中饱私囊!兴许九月十五生的人,都是恶人。” “要不就是杀人放火来给自己逆天改命,事到临头还拉人垫背!要不就是不把大陈律放在眼睛里!要将官家的盐库,都挖空呢!” “无凭无据,你浑说什么!” 不光是高相公急了眼,陈望书环顾了四周,此刻站着的三皇子党,简直恨不得一个个冲上来,直接掐死高沐澄这个疯婆子! 她这是看着高义翔要死,不管高家的立场,非要拉三皇子趟浑水啊! 本来那事儿,官家已经定了罪,结了案了,可她出人意料的来了这么一出…… “呵呵,我无凭无据?我高沐澄就是证据!昨儿个夜里,我清清楚楚的瞧见,三皇子妃陈喜玲拉了私盐,交给了那河上专门帮人销脏的一个姓周的船老大!” “整整五条船!被我抓了个正着!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他们隔三差五的往外拉!那船还在渡口停着呢!我怕他们跑了,叫人一直盯着!仓库在哪里,我也知晓!” “官家,沐澄带你去看,你就知晓我是不是在撒谎了!” 高沐澄说着,又疯癫的笑了几声,“我呢,同三皇子无仇无怨的,说起来,他还同我有亲!我作甚要陷害他!” “沐澄平日里顽劣,从不好好听祖父的教诲。今儿个在宫宴上,当真学到了我高家人的优良品德:大义灭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三七章 全员恶人 陈望书听着,忍不住偷偷的给高沐澄竖起大拇指,神一般的大义灭亲! 光是看着背影,她都能够想象得出,高相公那快要气得裂开的脸!简直是大快人心!她都恨不得不要扮猪吃虎,上去快意恩仇一把,直接把高相公气死得了! 高沐澄挺了挺胸膛,挑衅的看了一眼高相公。 有的人以大局为重,有人的,从来没有大局。 “陈喜玲,你胆敢出来同我对质?我昨儿夜里,是不是在渡口把你撞了个正着?三殿下,你可胆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倒卖私盐么?” “我就敢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敢不敢?说谎的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高沐澄说的话太过震撼,堂上静寂得落针可闻。 三皇子妃陈喜玲的腿一软,整个人像是没有了骨头一般,滑了下去,三皇子伸手想扶,却是没有扶住她。 陈喜玲重重的一跌,像是陡然清醒了一般,慌忙说道,“昨儿个我们确实在渡口相见了,那周东家的,也是有这个人。但是说来惭愧。” 陈喜玲说着,摇晃的站了起身,对着官家行了大礼,“官家,说来惭愧。喜玲不善经营,三皇子府年年都未有盈余。今年秋日收成不好,眼见着百姓冬季难熬。” “按照往年的惯例,府上需要施粥布衣行善事。殿下心慈,喜玲怎能叫他失望?他事务繁忙,喜玲不想拿钱的事情,来烦扰他。便寻了周东家的,想将我的一些嫁妆,远远的变卖了去。” “城中不少富贵人家,都会如此。那周东家的,在水道上颇有名气,城中不少人家周转困难,都会悄悄的寻他过渡一二。我早前已经在西湖上,派人把东西给他了。” “可是昨儿个周东家的突然遣人来说,我的东西有些问题。我不通这些,忙赶了过去……不料……不料……” 陈喜玲说着,目光直直的看向了高沐澄,“不料高夫人同七弟妹,已经领着人在那里等着我了。那周东家的,决口不提我给的他的物件,却是满口的私盐……” “七弟妹,我知晓你同高小将军兄妹感情深厚。我们殿下,也确实生在九月十五。可你不能够为了救你哥哥,便把无辜的人拉下水。” “还收买了周东家的,设了这么一个局,要来拿捏我……昨儿个夜里,我便同你说了,你不必如此,殿下仁慈,若是高小将军是清白的,我们为他说话,那是义不容辞!” “我当你听进去了,这事儿便烂在了心中,谁也没有说。可是七弟妹……你怎么在官家面前,也胡言乱语的撒谎呢?” 陈喜玲说着,轻叹了口气,“我虽然只读过几日书,却是也知晓大陈律的。若是我能拉出五船的私盐来,那也不至于要变卖我的嫁妆了。”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那嫁妆,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本想瞒着……可今日……我家中长辈,不知道该心碎成什么样子。喜玲惭愧,当真是不孝至极。” 陈喜玲说着,对着陈老二行了个大礼。 那陈老二,便是二房的老爷子,也就是陈喜玲的亲祖父。 三皇子见状,慌忙上前来,扶住了陈喜玲,“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同我说!我还有俸禄,哪里用得着你变卖嫁妆……” 陈喜玲眼眶一红,“夫君,是我失职了。” 陈望书张了张嘴,看了一眼颜玦,世界和平,你快看看!能在这里站着的,个个都是睁眼睛说瞎话的高手啊!咱们若是做个好人,那是要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这是老天爷注定,要咱们活成个大反派啊! 颜玦感觉陈望书如狼似虎的眼神,嘴角抽了抽!娘子,你醒醒,这还在大殿上呢! 陈望书自然不知晓在颜玦心中,她已经被曲解成啥样子了! 她扭过头去,又看向了高沐澄。 高沐澄气的脸上的肉都在抖,早上刚扑的胭脂,抖落了下来,让她的脸,显得斑驳起来,格外的可怜。 “真是太好笑了!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我陷害你?我高沐澄长这么大,从未进过厨房,昨儿个夜里,方才头一次瞧见盐长得什么样!” “我陷害你?我从墙上刮了五船私盐,陷害你么?” 高沐澄说着,气急反倒冷笑出声,她走到三皇子同陈喜玲跟前,重重的呸了一声,然后径直的走到了官家跟前,“官家,您瞧,三皇子妃也说了,确确实实有私盐呢!” “她说是我害她的,可是我忘记了,那盐从哪里来的。这大陈的盐矿,笼统就那些,它们在那里,挪也挪不走,跑也跑不掉。” “不如您替沐澄去查查,那五船私盐,我是打哪里刨来的。五船盐,得用多大的库房啊。那库房是谁的?弄了多久了,谁弄的?” “这种不要脸的国之蛀虫,官家可一定要查出来,按照大陈律发,将他砍了脑袋才是!若真查出来,是我高沐澄干的,我的这颗脑袋,就在这里,您随时拿去!” 她说着,垂了垂眸,“左右,我哥哥的脑袋,已经被祖父送给您了。” 高沐澄说着,又癫狂的笑了出声,她身形一转,看向了一脸铁青的高相公,“祖父,左右您已经大义灭亲,把我哥哥的人头送出去了。不如,再大义灭亲一次,你孙女我这里,还有一颗脑袋呢!” 高相公深深的看了高沐澄一眼,扑通一声,跪了下地,“老臣管教无妨,孙女高沐澄御前无状,还请官家恕罪。” 官家依旧没有说话。 他看了看高沐澄,又看了看三皇子,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陈望书看得心急,转动你生锈的脑子,快些做决定啊!她就像等待着剧情发展的读者一样,明明着急得要命了,偏生作者还要断章……简直是呜呼哀哉,恨不得上去爆捶一通! 大厅上又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每个人好像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站出来说话。 陈望书眼眸一动,刚想站出来,撸起袖子插他们两刀。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官家,臣御史台董离,有本启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三八章 飓风董离 陈望书听着这声音,身子一抖,一曲女状元在脑海中回荡。 这大陈朝莫不是有女子做官耶? 就这声音,婉转如夜莺,清脆赛黄鹂,动听得赛过百灵鸟!便是官家最喜欢的那位鹈鹕娘子,唱曲儿时都没有这般动听。 陈望书扭头一看,只见所有人都瞧向了站在门边的那个男子。他看上去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他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葡萄一样紫,一双眼睛像是天上的翱鹰。 他不像白雪公主,倒像是白雪公主的后母。 虽然好看,但一看就不像是一个好人。很难想象,那般动听的声音,是从这个人嘴里发出来的。 颜玦注意到陈望书的视线,悄悄的凑了过来,“董离乃是上一科的榜眼,中进士的时候,不过十六岁。乃是当世难得的人才。他的父亲董成,以前便是御史,后来有一次出了城,便不知所踪了。” 陈望书惊讶的看向了颜玦,“你认识他?” 这下子轮到颜玦惊讶了,“你不认识他?他同你哥哥长宴,乃是挚友。” 颜玦说着,声音委屈了几分,“当初你退了亲,你哥哥还有意让董离娶你呢!” 陈望书这下子来了精神,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将这董离打量了一遍,他身量高挑,尤其是一双大长腿,同一群老头子站在一个堂上,那腰简直在人家的胸口上。 颜玦瞧着她这模样,恨不得扇自己个耳光,叫你多嘴!他想着,悄悄的伸了伸腿。 陈望书感觉脚下一挤,没好气的看了过去,“你把腿伸过来干什么?” 颜玦捶了捶自己的腿,“腿太长了,之前一直缩着,都麻了。” ……陈望书嘴角抽了抽,之前怎么就没有瞧见你腿麻! “他嘴唇太紫,我会以为他中了毒,忍不住要以毒攻毒!” 颜玦差点儿没有绷住,若非如今不是适合大笑的场景,他怕不是能够叉着腰笑出声来。 “董御史有何事要奏?若非要紧事,明日早朝再奏不迟。” 官家重重的开了口,那话外之音,便是,莫要不识趣了,老子只想借着祥瑞之事,听人拍拍马屁!却是有这么多不识趣的人,接二连三的蹦跶出来,菜都凉了! 董离像是眼瞎耳聋一般,径直说道,“臣董离,奏三皇子私开矿山,倒卖私盐证据确凿。且借着运送私盐之事,洗白不义之财。” 三皇子一惊,立马跳了出来,“董离,你这是哗众取宠!什么私盐之事,喜玲已经说了,她一概不知。” 陈望书看了看陈喜玲,只见她的手抓了抓裙角,紧了紧,过了一会儿,又松开了。 董离声音虽然娇弱,但说话却是掷地有声,颇有气势。 “御史参本,三皇子无权随意打断,请自重。董某既然敢上本,便是有真凭实据。若董某说完,三皇子尚有反驳之力,再言不迟。” “身为皇子,处变就惊,实在不该。” 三皇子一梗,张了张嘴,还想说话,董离却像对待官家一般,完全不理会他的说法与心情,自顾自的掏出了证据。 他从怀中掏开了一个卷轴,指了指。 “这处地,名叫坪山,就在临安。这坪山无景无鸟,乃是一处荒山,毫无名气。官家可还记得,三年前,有人上奏,说了一桩怪事。” “说的是城郊的一处村庄,水源有污,其水苦绝,宛若黄连。闻之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朝廷遣人去查看,并未有解决之道。” “村中田地里的庄稼,亦是枯黄幼小,无法产出。村民苦于用水,又不愿意离开家园。于是当地父母官请奏朝廷,希望能够拨款,替此村之人,集体搬迁。” 官家点了点头,“确有此事。当时所求巨大,未免太过贪婪。被我驳了回去,却是另外划了一块地,供他们居住。” 董离轻轻的嗯了一声,“那村庄,便是在坪山脚下,而当时去处理此事的人,便是三皇子殿下。百姓们不愿意迁走祖坟,当时还闹过一阵子。朝廷烦不胜烦,最后是三殿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方才搬走。因为这件事,官家还嘉奖了三皇子,赏赐了他一件孔雀羽衣。” 听他这么一提醒,朝堂上的人,显然都想了起来。 陈望书看了看颜玦,小声道:“是有这样的事,那孔雀羽衣,陈喜玲还穿过。” “但那一回,三皇子其实暗地给了坪山脚下所有村户银钱,并且派了府上的兵丁,替村民迁坟。他这般舍得,处理得又迅速。” “乃是因为,他去的时候发现了,这坪山是一座盐山。” “在坪山村水源事件发生之前,临安府有一次地龙翻身。因为这个,坪山多处垮塌,污染了地下水源,是以井水咸苦,庄稼被烧死。” 董离气势如虹,又接着说道,“三皇子发现此事,并未上报。而是奏请官家,将坪山封山,不许人进出,以免其受毒水之苦。” 大殿上的人,不少都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因为坪山就是一个不知名的破地方,许多人压根儿没有去过,那里又没有百姓了,封山就封山。是以当时并无人反对,甚至想着,切莫声张,莫要人知晓临安还有这等不太平的鬼地方。 “三皇子独占坪山,遣了人进山采盐……” “你胡说!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三皇子涨红了脸,大声的嚷嚷道。 他看了一眼高相公,却见高相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的。 三皇子心中一惊,又喊了起来,“我是处理了坪山的事情,但封山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晓了。” 董离白了三皇子一眼,认真的说道,“殿下莫不是记性不好。御史参本,请不要随意插嘴。” 他说着,又接着说道,“然后着周王柳杨四家,散卖私盐。其中,姓周的同三皇子妃陈喜玲乃是旧识,由她出面。王柳两家,本就是三皇子侧室王氏的亲族,杨家……” 董离说着,看了一眼高相公,“杨家乃是高贵妃弟弟高穆的妾室娘家。官家请看,臣这里有三皇子派遣去坪山的管事李由的证词,以及周东家的证词,以及柳家的证词。” “其中李由提供了一本账册,便是三皇子府何时出货,赚了钱财何时收回之事。官家一看便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三九章 一战成名 同陈望书还有颜玦的临时起意,见缝插针不同,董离显然是早有准备,方才能够拿出这般周全的证据。 官家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太监,那大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也顾不得拂尘粘在了自己的袍子上,没有甩起来,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快步地取了董离提交的证据。 他走到官家跟前,弓着腰,双手托着证据,举得高高的。 仿佛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最恭敬的人一般。 陈望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官家接过证据,翻了又翻,看向了高相公,“爱卿,你们高家涉在其中?” 高相公慌忙上前一步,摇了摇头,“臣不知。臣府中亲眷众多,内宅妻妾之事,没有臣插手的道理。若当真有此事,老臣惭愧,还请官家依法严惩。” 官家点了点头,皱紧了眉头,仔细的翻看了起来。 陈望书瞅着,眼眸一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今日不是为了庆祥瑞么……怎么……” 她说着,忙捂住了嘴,惊恐的看向了颜玦,颜玦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对着她做出了一个嘘的声音。 陈望书像是被吓着了一般,赶忙的低下了头,紧了紧的抿住了唇。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现场嘈嘈杂杂的,并不引人注意。可她知晓,有心人,譬如官家,他一定能够听得到。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官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的手紧紧的捏着那账册,像是有什么艰难的决定迟迟的下不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想说那城安公主墓之事,这事儿一出,便如雷神之锤一般,要将三皇子砸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私盐三皇子不可能放在堆在自己的库房里,可是珍宝,那就不一定了。 他藏了城安公主的陪葬品,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呢? 可她的屁股刚离开椅子,就听到那董离又开了口。 “这私盐乃是御史台要参三皇子的第一罪,此罪人证物证俱全,官家如今遣人去坪山,一探究竟,就知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几年下来,那坪山几乎已经被掏空了。” “借此换来的巨额钱财,都下落不明。” 董离说着,走到了陈喜玲的跟前,“三皇子妃口口声声说,昨夜之事,乃是七皇子妃诬陷于你。这基本上全部都是瞎话,因为昨儿个夜里,在渡口蹲守的人,除了……” 董离抬起手来,指了指高沐澄,“除了七皇子妃,以及高夫人外,还有我们御史台的御史。事实真相,一如七皇子所言,你去那渡口,的确是同周东家的接头的。” “变卖嫁妆之事,亦是胡诌。诸君且看,三皇子妃胸前挂着的这块碧玉。” 陈喜玲脸色惨白,张嘴就想狡辩。 董离却是果断的打断了她,“不要说是你的嫁妆中的。当年三皇子妃出嫁,炫妆三日,嫁妆单子临安城中几乎人手一份,不难获得。这碧玉珍贵,能在临安城买下一条街。” “相传这是当年天宝女帝嫁妆中的。当年天宝女帝娘家之富,史书罕见。三皇子妃,你可敢将这玉佩翻过来戴?” 陈喜玲一手握住那玉佩,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董离看了她一眼,并未强求,因为她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这只是私盐保利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其他的钱,都去了哪儿了呢?”董离说着,顿了顿,给人留了遐想的空间。 陈望书听到这里,一屁股敦实的坐了下去,她觉得今儿个夜里,并没有她登场表演的机会了。这董离,不知道是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奇才。 他这场参奏,无论是时机,还是节奏,都无可挑剔。若非是提前准备了许久,便是天生的大师。她以为自己个算是厉害的了,可来了这大陈朝。 才发现,人人都是影帝,个个都是心机狗。 “去岁年节的时候,官家可还记得,晏地出马匪,下官上报。三皇子自告奋勇前去剿匪,在其山寨中收获了好些战马。” 战马二字一出,三皇子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的冲了过来,对着董离怒吼道,“董离,我知道你一直因为你父亲失踪之事,对我怀恨在心。因为当时他想参我,出城寻找证据,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可我没有害你父亲,你又何必公报私仇,处处污蔑于我?” 董离摇了摇头,“我父亲的确是去坪山的途中,失踪的。但是我们做御史的,天生就是要戳人痛脚,把别人不能说的秘密挖出来的。父亲为国捐躯,离很是敬佩。” “并且立誓,要以父亲为榜样,做好御史该做的监督之事。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一二四五六七八,任何一位皇子。亦或是宫门前的守卫,只要他有失职之处。” “只要他违反了大陈律,那么使其纠正,服其刑罚,便是我们御史台的责任。” “殿下,事不过三,你这个人公私不分,不代表其他人,都同你一样。御史上奏,请不要随意插嘴,随意打断。” 他说着,又接着道,“我大陈偏居南地,几乎没有养马之地。区区马匪山贼,怎地会有比大陈军中更多更好的战马?这一点,当时有人生疑,却被盖了下去。” “更多人,都在夸三皇子洪福齐天,同官家如同日月齐辉。官家当时大喜,让三皇子掌了军备。” 董离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可他每说一句,官家的脸便黑上了几分。 “战马是哪里来的,那山寨已经烧毁,无从可考。可是,在三皇子的四条销盐通道里,有三条南下,却是有一条,是北上的。那便是杨家。”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私盐什么的,虽然乃是蛀国之举,可老实说,如今大陈朝稀糟的一片,谁还不暗地里做点偷偷摸摸捞油水的事情。毕竟如此丢失了一半的国土,空爵又多。 贵族们南下的时候,光顾着逃命,丢失了许多宝贝。僧多粥少,想要维持奢华的生活,可不得四处捞。 三皇子见钱眼开,捞大了……他们听着,虽然气愤,但内心深处,甚至暗戳戳的有几分羡慕。 可是北上就有意思,沾不得了。 先是巫蛊改名,再是私盐,再是战马,再是同北地有关联…… 董离就是那草原上最凶狠的孤狼,伺机而动,一旦出手,就要直接将人锤死在墓地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四零章 终于出宫 “而那山寨匪首的幼弟,名叫二缺,如今便跟着杨家的人一道儿跑北路。人已经在宫门外,官家若是想要当众问清楚,那山寨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大可以召二缺进宫。” 董离说着,又看向了三皇子,“殿下不必说我胡乱找了个人,就说是山贼,来污蔑于你。” “当年地方上报之时,有递交匪徒的画像,想必尚有存档。你以为那二缺远离京城,只在北地活动,便不会有人发现。但纸是兜不住火的。” “这匪徒为何不死,乃是因为,他是去往北地的关键人物。你将私盐贩去北地,又从背地偷运战马以及珍宝过来。你非掌军之人,要那战马何用?” 董离说着,对着官家行了礼,又道,“这是三皇子之罪二。” 陈望书竖起了耳朵,等着他说罪三,这丫的黑了心肝,连自己个老祖宗的墓都敢盗,简直是值得天打雷劈。 等了好一会儿,却见董离安安静静地又站了回去。 仿佛适才那么多惊人的话语,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般。 陈望书看了颜玦一眼,同样的露出了疑惑之色,董离对三皇子之事,知晓甚多。怕不是在他床榻下藏了人,连他同三皇子妃一夜几回都记载得一清二楚的。 没有道理,连她同颜玦随随便便都能够发现的事情,他却不知晓。 那五船麻袋里,不可能只有这么四样城安公主墓里的东西。董离昨晚上也在场,那么他躲在哪里偷看? 她同颜玦都丝毫没有发现他,那么董离有没有瞧见他们,看到他们顺东西? 那么他为何不说其罪三:掘先人之墓。 直到董离闭了嘴,官家仿佛才像暂停键复位了,通了电一般,他将那账册一把抓起,愤怒的朝着三皇子的脸上砸去,大吼了一声,“逆子!” 陈望书心中默默的念道:三皇子卒! 官家的胡子都在颤抖,他抬起手来,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指向了三皇子。 太后还有皇后等女眷,仿佛刚刚才来一般,突然有了存在感,一个两个的围拢了上来,“官家息怒,龙体重要。” 她们越说,官家越是抖得厉害,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逆子啊!逆子!你大哥哥即是长子,又是嫡子,这储君之位,本来非他莫属,可偏生他腿有疾。他几次三番的,举荐于你,说诸位弟弟当中,唯独你最为善良端方。” “我瞧着也是,打小儿你便样样出色,朕就差没有名言,要传位于你。可你就连那么一会儿功夫,都等不得了?盼着朕早死,盼着……你看你都做的那是什么事儿?” “你太让朕失望了!太……”官家说着,身子一抖,吐了一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大殿上一下子就乱了,一群人一窝蜂的朝着官家奔去。 好似他们就是什么灵丹妙药,冲过去了,就能够释放出吧啦啦能量,让官家醒过来一般。 三皇子瞧着这阵仗,急了眼,也朝着官家冲了过去,眼尖的太后却是大声喊道,“来人啊,将这不孝子孙拿下。快将官家抬回寝殿,传御医前来,” 陈望书撇了撇嘴,官家啊,你这戏演得有点差啊! 这吐出一口老血,一般吐的都是深色的血,还一吐一大口的。 你看看你,怕疼吧,咬舌头也不咬大点口,这喷出来的,哪里是血,明明是口水! 也亏得那些人,嚷嚷着官家吐血了吐血了…… 这一个个的眼睛,都是显微镜吧,那点血丝儿,都能瞧见! 三皇子一惊,求救的看向了高相公。 高相公却是低着头,全身都发出“我已经屏蔽与外界联系”的信号。 三皇子腿一软,瘫坐在地。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同颜玦一道儿轻轻站了起身,跟着人流,朝着大殿外行去。 临到门口,她侧过脸去,看了一眼依着门站着的董离。 他的官职低,坐不到前头,只能坐在靠门的位置吃饭。在这个地方看官家,几乎只能够看到模糊的五官。他看上去平静得很,一点儿都不像干了件大事的人。 见到陈望书看他,董离轻轻地点了点头,一个转身,率先迈出了大殿的门。 陈望书惊讶的看向了颜玦,“他认识我?” 颜玦再一次恨不得扇自己,他为何要说董离有可能娶陈望书的事! 本来以他的颜值,陈望书完全不会放在眼中的,可有了同别人不同之处,可不就让她开始注意了。而且今夜董离绝对是整个临安城里风头最劲的人物。 简直把他承托的灰头土脸,日月无光! 早知道,他就不在陈望书面前装什么单纯善良,更不要走扮猪吃老虎的路线,直接重拳出击就好了!那么,今夜还能落了下风? 可别说什么他想多了。大陈的女子都不一定守三从四德!你想要拿一纸婚书困住女明星陈望书?别把那破玩意看太高了!她若是想,分分钟是要跑路的! 颜玦心在滴血,面上却是依旧坚强,“兴许你哥哥偶尔提过你吧。” 陈望书想想也是,同颜玦一道儿出了宫。 马车刚行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黑巷子里,便突然停了下来。 “橙武,怎么回事?”颜玦问道。 陈望书撩开了马车帘子,伸头一看,只见董离骑着一头小毛驴,横在路当中,显然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看到陈望书,董离拍了拍驴屁股,走了过来,低声道,“那四样东西,拿来。不是你们应该有的,不要惹麻烦上身。” 陈望书惊讶的捂住了嘴,“什么东西?董御史同我们初次见面,怎么就索要起东西来了。这未免有失体面。” 董离看了一眼陈望书,又看向了颜玦,“她一直都这么说话吗?什么东西,你心里清楚,把东西给长宴。” 颜玦挑了挑眉,慵懒的靠向了窗边,他的头发轻扫过陈望书的脸,惹得她心中都痒痒的了。 “董御史今夜发出风头,不会不知道有多少尾巴跟着你吧。还说不想让我们惹麻烦上身,我看你这个麻烦,比较大呢!” 董离看了一眼颜玦,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巷子口,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得见。言尽于此,三日后我去长宴那取。” 他说着,甩了甩袖子,调转驴头,就要走。 颜玦没有答话,却是问道,“三皇子明明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为何要如此做呢?” 董离顿了顿,扬了扬手中的小鞭子,“因为这一步之遥,有天与地那么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四一章 比你更拽 陈望书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说得跟你是官家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二五八万都没有你拽!竟然一上来,就要收走她手中的宝物。明器怎么了?那城安公主又不是她姓陈的老祖宗,她还怵了不成? 再说了,扒开颜玦他亲娘留下来的嫁妆一瞅,那明器不知道有多少,虱子多了不怕咬,他们怕个什么劲儿! 空手套白狼,还装高大上!莫要搞错的对象。 “那你就等着呗”,陈望书慵懒得依着马车壁,单手托着腮,漫不经心地对着颜玦招了招手。此处应该有烟,陈望书再次感叹。 “你问他做甚?他一不是官家,而不是三皇子,哪里晓得人家是怎么想的?再说了,就连今儿个的证据,那么周全的账册,多半也是托了先辈的福气。” 董离已经半走远,听到陈望书的话,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去,直直的朝着陈望书看了过来。 陈望书眼睛皮都不带眨一下的,“我可有说错?” 董离摇了摇头,“是我小瞧了你们,那些东西,就留给你了。” 陈望书呵呵的嘲讽出声,“是我小瞧了你,你的命,就留给你了。董御史博览群书,是个学问人,怎么不懂得慷他人之慨的道理?” “我倒是不知道,你原来是个公主。” 搁谁手里就是谁的!整得那些东西好似是他的一般,这自信若是溢出来,简直要水漫金山寺了。 董离的一双眼睛,鼓得圆圆的。过了许久,只老老实实的对着陈望书行了个礼,拍了拍驴屁股,走远了。 陈望书打了个呵欠,看着坐在一旁笑眯眯的颜玦,揉了揉眼睛,“听了一出又臭又长的戏,困得要死了,居然还冒出一个拦路抢劫的,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呜呼哀哉。” 颜玦招呼橙武驾车,坐到了陈望书的身边,伸出手来,佯装镇定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陈望书感觉自己肩上的手指头一抖一抖的,心中好笑,却是并未戳穿,“你说气人不气人?他厉害咱们给他鼓掌便是,哪里厉害了就从我的钱袋子里掏钱的道理。” “我都吃进嘴里了,他还敢让我吐出来。以为他同我爹是一伙的,便要给他面儿了。” 颜玦听出了陈望书的言外之意,皱了皱眉头,“为何如此说?” 陈望书认真的看了颜玦一眼,“你何必事事故意问我,你自己个又不是没有想到。” “在大殿上,你主动说董离同我兄长的关系,便是提醒我,那是自己人呢。他今夜虽然装逼太过,但那几样东西,确实是个麻烦,若是有人发现了,难免指责咱们盗了皇陵。” “所以他来要走,乃是真在为咱们着想,并非贪图钱财。” 颜玦笑了笑,“那你为何还偏生要留下?” 陈望书眼眸一动,“今日董离压根儿没有提这事儿,那五船货里的藏品,怕不是都要被他给吞了。那麻烦,比咱们大得多了,他比咱们,更不想要别人知道。” “咱们只要不拿出去炫耀,没有人会发现的。而且,你想过没有,为何他不提?董离家中也是官宦世家,不至于缺这点钱。他为人也还算正直,那么他为何要隐瞒三皇子的罪责?” 陈望书说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据我推断,这盗墓之事,并非是三皇子一人之事。显然,在很早之前,便有了。我阿爷曾经说过,他的一个忘年交,给了他那些关于木樨人墓葬的东西。” “我父亲都能够一眼认出明器,他自然也是可以的。他却是不忌讳,还引以为至交。还有我父亲,你给他的明器,他可有还给你,没有!” “我祖父,我父亲,还有那个至交,以及新出现的董离……还有你的母亲,以及三皇子这批明器的源头人,都同墓葬有关……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董离不提这事,绝对不是在保护三皇子。而是他不想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颜玦想了想,接着说道,“解开这个秘密,我们手中如今有一条线索,那就是木樨族的墓地。看来,应该抓紧时间,去一探究竟了。” 他说着,又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去直接问你阿爹呢?” 陈望书果断的摇了摇头,“我父亲为人固执,他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那是半个字都不会透露的。你想过没有,我父亲在礼部是做什么的?” 颜玦一愣,“专管丧仪,送人上路的。” “从董离的话中之话来看,我阿爹还哥哥,或者说他们那一派的人,可都是把咱们两个瞧扁了呢!” 陈望书说着,饶有兴致起来。 颜玦脸一垮,“是我拉后腿了。” 陈望书摇了摇头,“你先专心准备科举考试,他们瞧不上咱们没有关系。等你考上了,咱们重拳出击,等他们觉得咱们够资格了,自然会主动来透露更多的消息。” “木樨族地,咱们也不能贸贸然就去,令人生疑。等三皇子的案子一结,木樨族的两个遗孤,定是要回去的。到时候跟着他们一道儿去。也好过自己抓瞎,找不到驻地。” 颜玦点了点头,事情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的确是科举之事。 “你开始那个问题,的确问得不错。三皇子怎么像是失智了一般,明摆着他做储君的胜算最大,怎么竟是生了谋逆之心?委实太过蠢钝。你是怎么想的呢?” 陈望书的话一问出口,颜玦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开始人家董离,回复的那是又深奥,又拽上天了,跟天桥底下算命的瞎子似的,说出的那都似是而非的话,让人不管从左边想,还是右边想,都觉得言之有理! 他该说什么,方才能够扳回一城? “官家如今并不老迈,瞧着他今儿想吐血都吐不出……怕不是平日里有病,又是装来试探诸皇子的,实际上强壮得打得死牛。再活个二十年,也不成问题。” 颜玦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件旧事,“早年间有大师给官家算命,说他是能够活到九十岁的。他迟迟不立储君,也有这个原因。” 陈望书在心中摇了摇头,这个算命的不行啊!按照书里的节奏,官家过不了几年,就被颜玦弄死了,七皇子继承了大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四二章 临安突变 颜玦说的话很好理解。 三皇子年纪不小,羽翼已丰。又有高家鼎立相助,平日里靠着散财,在朝中支持者众多。可无奈亲爹他迟迟不死,这不歪主意就来了。 先找个小鬼,咒爹死!咒不死?那也暗戳戳的准备着,瞅着情形不对,便逼宫把他弄死。 可陈望书依旧觉得,这其中定是另有隐情的。 “三皇子蠢,那是老姜家传了这么多代,委实不行了。可高相公是个老狐狸,他作为舵手,没有理由由着三皇子自己作死。” “董离如果不是故弄玄虚的话……三皇子定是身上有什么毛病,让官家一知晓了,必定不选他做太子。” “譬如他娘高贵妃给官家戴了绿帽子,他其实不是官家的亲儿子;要不就是他伤了身子,成了太监……再要不,他同官家的娘子们有私情……” 颜玦听着,猛的咳嗽起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女明星!知道你演过许多戏,可你这剧本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颜玦咳着咳着,突然涨红了脸。他想起了一个传言来。 “没准真要你说着了。我常在宫中行走,有一回听太后抱怨过,说高贵妃对官家不上心……那会儿天气正热,宫中的娘子们,都给官家缝制了新的夏衣。” “一件薄过一件,连官家的肚子上生了几颗痣都能瞧见。唯独高贵妃,不光自己不做,连宫中的下人,都没有缝。官家有一回去了她的宫中,气呼呼的又出来了……” “高贵妃生得好看,平日里为人出事也算是厉害。可偏生从不讨官家喜欢……是以她虽然生得好看,出身名门,却并不怎么得宠。” “那时候太后骂了一句,说她旧情难忘。说高相公什么脏东西,都敢往宫里塞,简直是欺人太甚。她不知晓我内功高深,还当我听不见。” “我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你这么一说,这其中,怕不是真的有什么隐情。” 陈望书听到这里,两只眼睛亮得犹如天上的星星! 绝了啊!这才是宫廷秘闻该有的乱啊!就是这样的,浪起来! 说话间马车已经进了扈国公府。 陈望书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径直的朝着自己的卧室行去。 刚一进门,就听到颜玦吩咐道:“白瓷,给你家姑娘打些热水来泡脚,放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再把药油拿来,她那新鞋子是哪家做的?日后不要再这家做了。” 白瓷一听,赶忙应了声,下去端水去了。 陈望书一听,觉得自己的脚越发的疼得厉害起来,她坐在床榻边,脱了鞋袜,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晓的?我自问自己个,半点疼都没有显露出来!” 她是女明星,穿高跟鞋险些把腿穿瘸了的事情,那是经常。 可便是灰姑娘的姐姐一般,把脚给削了,穿进不合适的鞋里,她也能够微笑着跳舞,不让人发现一丝一毫。 颜玦他是如何发现的? 颜玦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一把抓住了陈望书的脚,轻轻的放进了热水里。 直到感觉到了水的温度,陈望书的脸方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起来。 颜玦这是做什么,这么美的美人儿怎么可以给她洗脚,分明应该拿来暖床啊! “我看你的脚比平时多动了好些下,走路的重心也轻微有些不同,今日又穿的新鞋,向来是不合脚,打起泡来了。” 陈望书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颜玦的眼睛,你丫的这不是眼睛,这是显微镜吧! 看着看着,颜玦没有不好意思,她却觉得怪怪的起来。 陈望书低下头去,闷声问道,“我今儿个掉了几根头发?” 颜玦吃吃的笑了起来,“我说五根你信不信?” 陈望书脚一动,佯装要撩水,却被颜玦抓得牢牢的,根本动弹不得! 好家伙,一点功夫,全用来对付她了。 “你不是困了么?一会儿早些睡。我去里间读书,若是有事,你便敲墙,唤我出来。” “你如今不需要装了,怎么不去书房里看书?那里头窗户都没有,憋闷得很。” 颜玦为了科举之事,夜夜挑灯读书,可却总是缩进密室里,古古怪怪的。 “我怕你夜里害怕。我在那里头,咱们就还在一个屋子里。” 陈望书张了张嘴,想说明明还有女婢守夜的。 可到底没有说这么扫兴的话,只乖乖地躺上了床榻。 等着颜玦进了屋子,她便一个翻身,看着那面金光闪闪的墙,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又猛的给了自己的一嘴巴子,“叫你犯二,叫你犯二……” 墙里头突然传来了声音,“卿卿莫要太用力,玦会心疼的。” 陈望书一把扯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好吗! 屋子里的颜玦,笑了了出声…… …… 陈望书也不知道自己个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快快醒来,大事不好了!” 陈望书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天都没有亮,你叫我做什么?” 她说着,又晕乎乎的看了看床榻,颜玦的那一边冰冰凉的,显然他压根儿没有回来睡。 “姑娘,出大事了。官家今夜宫宴圈了三皇子。” 陈望书打了个呵欠,“确有此事!三皇子算个屁,也值当打扰我睡觉?” 木槿见她又要躺下去,着急上火的说道,“姑娘别睡了。宫中有那倒夜香的车,万万没有想到,三皇子尽然吃得苦中苦,躺在那夜香车里逃出来了……” “如今他已经出了城,集结了大军,将临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外火光一片,全城都乱了!” 陈望书一听,猛的坐了起身,她一把抓起放在枕边的小弩,飞快的穿上了衣服。此时在密室里的颜玦,听到响动,也走了出来。 “朝廷可有应对之策?谁是守城主将?” 木槿见颜玦镇定,莫名的也冷静了下来,“如今是秦将军同四皇子在守城。正是四皇子遣了人来,要小公爷您上城楼相助,我们这才得了消息。” “如今外头乱糟糟的,小公爷出去多带些人。姑娘你赶紧穿好衣衫,万一……奴是说万一……万一那些贼人闯进来了,我要护着姑娘你逃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四三章 机会来了 逃出去?陈望书笑了! 她若是有功夫,此刻恨不得直接飞出城外,对着三皇子的脑壳就是一记暴击!昨儿夜里董离一战成名,今儿个便轮到她陈望书了! 不对,该轮到颜玦了!什么叫做一鸣惊人,三日不见,令人刮目相看! 三皇子亲自拿着他的狗头,来给颜玦送机会了! “赶紧的!擒贼先擒王!”陈望书一把操起了墙上的宝剑,塞到了颜玦的手中。 颜玦激动的点了点头,转身掏出了压箱底的甲衣!虽然之前要装废材,但身为武将家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有这么些厉害装备! “哎呀,卿卿,这袍子被老鼠咬了个洞!漏风!” 陈望书一瞅,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这算什么?你以前又没有穿过,上头没有长蘑菇,已经是够给你面子了!再说了,洞怕什么?” “咱们出去打,那就是要血战三百回合,把身上划得破破烂烂,衣衫褴褛的,方才显得拼了老命了!不过千万记住,臀部别被划破了,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颜玦听着,身后一紧,凉飕飕的,宛若涂了风油精! 上回被陈望书的小弩射中屁股的事,是他一辈子说梦话都不会说出来的秘密! 陈望书激动不已,说话间以神一般的速度,换了一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短打。 颜玦只觉得眼睛一花,这姑娘便由一个娇滴滴的贵女,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女侠,最令人无语的是,在这百忙之中,她还不忘记给自己画了剑眉! 这莫非就是注重细节的女明星? 两人准备完毕,雄赳赳气昂昂,精神抖擞的领着一棒子人,拿着家伙就冲出了门。 全然不像是一个熬了大半宿,一个刚起床的。等翻身上了马,气喘吁吁的木槿方才追了上来。她觉得,姑娘完全不需要她保护,倒是她需要姑娘保护。 她想着,随便挑了匹马,翻身跳了上去,“姑娘,这府里头怎么办?万一有贼人闯进来,那位被……” 木槿说着,做了个咔嚓的手势,传出去不还说他们没有护好老母亲! 陈望书翻了个小白眼儿,惊讶的看向了木槿,你何时圣母附体了?她痛心疾首的说道:“我把为国捐躯的光荣机会留给了她,已经万分痛心了。” 木槿一梗,回过神来,陈望书已经同颜玦一马当先,飞奔着朝着城墙而去了。 她扬了扬鞭子,飞快的追了过去,她是陈望书的武婢,别说她没有武功,就算她成了那天上的大罗金仙,她也一定要在最危险的时候,挡在她的前头。 大街上乱糟糟的一团,四处灯火通明的,女人的叫喊声,孩子们的哭闹声,随处可闻,还有一些年纪大了的长者,望着北地的方向,叹着气。 陈望书瞧着心头一酸,这样的事情,他们并非是头一回经历了。那会儿她年纪尚小,有许多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大火映得黑暗如同白昼,到处都是尸山血海。 这么一想,她拉着缰绳的手紧了几分,大声对着颜玦叮嘱道,“要小心。” 颜玦点了点头,到了那城墙角,翻身下了马。 他伸出一只手来,接过了陈望书,又一把替她戴上了披风上的兜帽,“你要来,我不反对,把你放在家中,我也不放心。但你记住,这不是拍戏,这是真的打仗,会死人的。” “不管是为了我们自己也好,还是为了少死几个无辜的百姓。我都必须打赢这场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颜玦说着,像往常一样,轻轻的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一转身,朝着城楼走去。 陈望书有些发懵,快步的跟了上去。 老实说,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颜玦在现代的年纪,一定要比她小。他有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两个人的关系中,亦是她占了主导的地位。 可这一回,颜玦却是认真得可怕,好似之前的一切幼稚,都是伪装。这方才是他的真面目一般。 但她来不及多想,已经上了城楼。 颜玦乃是城中名人,四皇子提前又有交代,他们畅行无阻。 陈望书跟在后头,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中央的四皇子,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他看上去有些怂怂的,留着山羊胡子,甚至连脊背都挺得不怎么直。 不过依稀的从他的褶子里能看出,年轻的时候,秦早儿她爹,亦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城里头实在是没有几个武将,要不然,也不能叫你来了。虽然你平时不咋地,但到底是扈国公的儿子,指不定真上了战场,能有什么奇迹。” 陈望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颜小哥,你确定要选四娃为主么?就这么一个说话缺缺的人,迟早要在早朝的时候,被大臣围殴而死吧! 她正吐槽着,就听到四皇子说道,“县主来干嘛!你又不会一点半点功夫!又不是你弹弹琴,叛军就全部死翘翘了!再说了,就算是要比弹琴……那你也不是最好的啊!” 看!不弄死他简直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陈望书呵呵一笑,淡定的说道,“我自是不会费那功夫,弹琴给牛听的,毕竟他就算是听了,也听不出谁才是最好的。” 见四皇子一头雾水,陈望书挑了挑眉,“看吧,你就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身为大陈子民,我来这里,自然是要尽自己一份力气的。”她说着,挺了挺胸膛,宛若要英勇就义,“我一介女流,也敢上阵抗敌。躲躲藏藏的儿郎,岂不羞愧?害怕的女子,岂能不心安?我好好的站在这里,就是告诉大家,没有那么坏,我们对剿灭叛军,很有信心!” “更何况,若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够劝降,岂不是更妙?三皇子既是我侄儿,又是我姐夫……我说话向来中听……再说了,拖得越久,对我军越有利。” “一来城中好准备,二来也能等到附近的援军前来勤王!” 四皇子听着,虎躯一震! 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他挠了挠头,“你瞅瞅下面,还有信心不?” 陈望书伸头一瞧,心中一震!以前拍电视剧,那千军马万,有那么一大半看不清脸的,都是用特效做的。她还是头一遭,瞧见什么叫做真正的两军对垒! 什么叫做围城! 但她不但不晕,反而兴奋得快要颤抖起来。 “姐夫当了叛军,倒是越发的不注重体面了。可怜你身边那位,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叫熬睿吧!我瞧着他,被你熏得要吐了呢!” 四皇子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是,你不是说你说话中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四四章 颜玦雄起 陈望书的声音娇滴滴的,十分悦耳,在这焦灼的战场上,简直是格格不入。 三皇子听着,脸瞬间黑了下去,他下意识的偏头,看了一眼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熬睿。 熬睿跟在他身边多年了,以前是他的贴身小厮,如今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天杀的!大军集结花了多长的时间,他在水桶里便泡了多长得时间,泡得已经全身发皱,像是河中肿胀的浮尸一般了,方才放过自己。 明明已经不臭了好吗? 可哪想到,他一偏头,熬睿竟然立马屏住了呼吸,脸涨得通红,当真一副求你了,别看我,再看我就要吐了的模样! 奇耻大辱!三皇子脑子一热,毫不客气的搭弓射箭,对着陈望书直直的射去。 陈望书呵呵一笑,丝毫不慌,拿着刚刚从一旁士兵手中抢来的长矛,颠了颠手中的香包,一抬手,猛的朝着三皇子砸去。 刚才四娃提醒她了,她不会武功没有关系啊!除了神弩,她还会打马球啊!人家的神器是板砖,一拍一个!用的是近攻! 她用的是远攻,一杆子打一个啊!这若是搁在现代,她怎么着也得同立海大王者幸村打个平手! 至于箭,陈望书连闪都没有闪,她身边站着颜玦呢! 如今颜小哥,可不是当年西湖边的受气包了!希望如此,不然耍帅耍到命都没有了,那就太冤枉了! 陈望书心中在唱少女的祈祷,扭头一看,变成了少女的心花怒放! 只见颜玦站在她的身前,风呼啦啦的扬起了他的发带,吹起了他的披风,他穿着红甲,站在那里,宛若齐天大圣! 更帅气的是,颜玦伸出了两根手指头,牢牢的夹住了射向陈望书的那根箭。 他轻轻地一用力,那箭便折成了两截。 颜玦吹了吹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挑了挑眉,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就这?” 陈望书双目亮晶晶的,这天下竟然有跟她一样会装的人! 大陈军欢呼声起,他们突然从被窝里起来,得知大军围城,心中已经凉了半截!再一看颜玦露出这神一般的身手,简直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天塌下了,有颜小混球先在前头顶着了! 四皇子说得没有错,颜小衙内平时是个混蛋,他真上了战场,就成了金蛋了啊! 颜玦听着背后的欢呼,松了口气,好险!刚才简直就是送命题,万一他没有夹住,那陈望书能一脚把他踹下城楼去! 这边一阵欢呼,那边三皇子瞧着一个东西飞过来,暴躁的挥剑一砍! 那大香包被整整齐齐的一分为二,香包里的香粉嘭的一下,全部洒了出来。 仰着头看的三皇子,立马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可还是晚了些,前面几排的人,一个个的迷了眼睛,乱了起来。 最惨的是那熬睿,喷嚏打得惊天动地的! 陈望书瞅着,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难怪别人都没有觉得臭,就他一副难忍的样子,这厮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啊!这会儿定是闻着又香又臭…… 她还没有想完,熬睿已经一个咕噜滚下了马,蹲到地上狂吐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 颜玦二话不说,一个纵身,跳下了城楼。 那厢陈望书抿着嘴,一扭头看向了木槿,“准备好了么?” 木槿点了点头,“没有问题,姑娘,咱们家铺子,就在附近,我已经叫伙计源源不断的送来了。”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看向了四皇子,“准备好血战到底了么?” 四皇子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陈望书的小胳膊小腿,“你这是儿戏!快把颜玦叫回来,万一他被人擒住了,我还得去救他!” “而且,你不是说要来劝降吗?” 一句劝降的话都还没有说好吗?比他还鲁,上来就直接开干了! 得亏陈望书没有武功,不然她还不直接打到海的对岸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嘴便合不拢了! 只见陈望书接过一旁木槿递过来的一个纸包,又是一杆,纸包飞了出去,精准的落在了叛军之中,总有那手欠的人,抬手拿长矛一戳,纸包被划拉开,周围的人,全都捂住眼睛,哀嚎了起来。 “快放箭,掩护颜玦!”陈望书一开口,发现旁边的人,亦是说了同她一样的话。 她扭头看了过去,秦早儿的父亲秦将军,对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颜玦身上。 便是陈望书,也为颜玦捏了一把汗!便是乔峰都没有把握说自己一定能够从万军中取得敌人的首级……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颜玦被俘了。 那么他们之前商议好的,要干的大事,就干不成了!那时候,又该如何取胜!陈望书朝着不同的方向,用杆子打着包,脑子转得飞快。 她这个人,做事惯常需要留有后手。 只见颜玦飞跃而下,宛若一只巨鹰,直直的朝着三皇子的脑壳飞去,无数支箭朝着他飞了过来,几乎要将他射成一只刺猬。 可是所有人,都低估了他的速度,他几乎像是魅影一般,转眼间便到了三皇子的马前。 连一句客套的话都没有,那剑已经直接朝着三皇子的颈间割去! 大陈的皇子,出了四皇子之外,都是从文的,打祖上开始,便弱不禁风,并非练武的材料。三皇子作为其中的佼佼者,亦是武功平平! 先前重兵相拥,自然有那放箭的底气,如今颜玦已经杀到眼前,他又被香粉糊了一脸,更是呆若木鸡,正在众人以为一击得胜的时候,在一旁呕吐的熬睿抬脚一个飞腿,将三皇子踹下了马,举起长剑勉强的架住了颜玦。 颜玦呔了一声,一个用力,熬睿手中之剑,竟然硬生生的被他斩成了两截。他抬剑一挑,朝着熬睿的面门刺去,熬睿大惊,往下一蹲,只觉得头皮发麻。 伸手一摸,差点儿晕厥过去,颜玦那厮怕不是猛牛转世,就那么一剑之力,竟然将他的头盔连带着一脑袋头发,全部割了去。 此时三皇子已经冷静下来,他翻身上了马,便想在众人的掩护之下,望一旁撤去。 可颜玦哪里给他这个机会,一个燕子翻身,脚轻踩马头,又朝着三皇子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四五章 系统去死 陈望书站在城楼上,瞧着颜美人那身子转得,都快扭成了麻花,心中无比的羡慕。 还是有武功亲身上阵切瓜来得妙啊!不像她,只能够站在城楼上,别人在打仗,她像在打高尔夫!简直是煞风景! 颜玦此刻已经无暇接受怨念,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三皇子直戳而去,这一剑带着劈天盖地的气势,唬得三皇子身边的护卫,都骇然的退让开来,留着他一个人,仓皇的逃窜。 看到这般场景,城楼上都欢呼起来,那声响,仿佛国足打进了世界杯决赛!震得陈望书的耳朵都要聋掉了! “好家伙!颜玦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四皇子在一旁,咋咋呼呼的嚷嚷出声。 陈望书一听,与有荣焉的抬起了下巴,随即又轻愁地叹了口气,“以前用不着,现在,保命罢了!” 离得她近的那些将领听了,都眼神微妙起来,这城中传言,谁人不知?就算不知,那扈国公府墙头上挂了三个月的热搜,不是三个月的大旗,那不是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 这后娘恶毒,颜小公爷险些阎王殿里走一遭啊! 但先前只是猜测,今日一瞧,怕不是内情比他们想象的,要恶劣得多啊!只是这乃旁人家务事,自是不会有人多嘴接这个茬儿的。 “不是我说,你们咋不搬出来住,就玦哥儿那后娘,瞧着慈眉善目的,没有想到,这般凶残,竟然害他性命!若换做是我,定是要同她断了情义。” “也就是你们和善,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聪明没有关系,多学着点!不能打,还不会躲开么?看着愁人!” 陈望书心中感动得稀里哗啦,四皇子,会说话你就多说点!再也不说你嘴欠了,这大实话不是说得挺好的么?大点声啊!最好全临安城的人都听到! 眼瞅着颜玦那剑就要戳到三皇子的胸膛上,陈望书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于万军之中取人首级,颜玦此战若不成名,她陈望书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可就在那剑刺到甲衣上的一瞬间,一只箭猛的飞了过来,咣的一下射在了颜玦的剑上,他的手一偏,那剑将三皇子的胸膛划拉出了一个大口子,却没有刺进去! “系统提示:千钧一发持大局!俊小姜一箭立功名!” 陈望书听着脑海中的提示音,心中骂了无数句,“系统你咋不去死呢?这孩子都要生了,你说塞回去?” 系统一囧,这是什么比喻。 感觉到陈望书的熊熊怒火,系统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每次提前提醒,你都使剧情偏离主线。是以系统自动做出了修正。” 陈望书就呵呵了,她懒得理会系统,朝着箭的来处看去,果然瞧见姜邺辰背着箭筒,站在那里,头魁之上,还立着一根七彩颜色的毛! 彩虹鸡毛掸子顶头上,你就能当男主了? 七皇子见陈望书看他,挥了挥手,激动的说道,“四哥,县主,邺辰前来相助!父皇有旨,留三哥一命!” 陈望书恨不得竖起中指! 也不瞅瞅,人家都打到你脸上来了,刀明明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厚脸皮的说饶杀手一命……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助个屁!你是来帮倒忙的吧!滚!”四皇子看了一眼姜邺辰,怒吼一声,一把拽过一旁的鼓槌,咣咣咣的敲了起来! 颜玦的攻势被打断,三皇子成功逃脱,被熬睿一把护了去,叛军的气势一下子高涨起来。中军的大将吹响了号角,士兵们分成了两路,一路拿着云梯,朝着城楼猛冲过去准备攻城。 另外一路则是朝着颜玦围拢了过来,那密密麻麻的人,宛若潮水一般。 陈望书此刻也不敢多想,颜玦武功再高,那也是蚁多咬死象,危在旦夕。 他娘的,若是七皇子这一箭让她做了寡妇,那她让他变成太监,再跪下来叫爸爸! 她想着,也不再犹豫了,看了身后的木槿一眼,“准备好了么?” 木槿点了点头。 陈望书抿了抿嘴,看着围向颜玦的人越来越多,心中做出了决定,她看了一旁正在往投石机里装石头的小兵一眼,抬手一指,“那个地方,你能投到么?” 她指的是一处相对来说,人比较少的空地。 小兵挠了挠头,“可以的县主,可是那里没有几个人,石头砸不到他们。” 陈望书没有解释,从木槿手中接过一个纸球,递给了小兵,“不投石头,投这个。” 小兵不明所以,看了一眼秦将军,见秦将军点了点头,忙接过了陈望书的那个纸球,按照她说的地方投了出去。 “木槿!”陈望书大喊出声。 木槿点了点头,一箭射出,那被抛到空中的纸包,被射裂开来,白色的粉末,顿时喷洒而出,四周像是起了大雾。 不等那小兵停歇,陈望书又递出了第二个,第三个……一直确定到那一片区域,全部被白色的粉尘笼罩。 陈望书看了颜玦一眼,他虽然还游刃有余,但不一定还能够支撑多久。 她将心一沉,“换箭!” 木槿拿起一根点燃的火箭,猛的射了出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望书并不慌张,“再来!” 木槿宛若一个豌豆射手,又射出了一根缠着油布的起火的箭。这一箭,她拉了满弓,那叫一个快狠准,陈望书站在她的身边,都能够听到箭支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 那火箭带着火星,射向了白色粉尘区域,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顿时火光冲天。 那巨大的震动,震得这老城楼,直掉灰。 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被这声巨响吸引了过去,不管是攻城得也好,还是守城的也罢,像是卡顿了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只有三个人,依旧是清醒的。 陈望书看了一眼颜玦,他像是一只猛禽,直直的朝着敌军中的三皇子冲去。这是他的第二次机会,势在必得。 感觉到破空声来,陈望书立马扭头一看,七皇子姜邺辰,亦是射出了他的第二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四六章 人生高光 这个龟儿子! 颜玦余光瞟到来箭,心中暗骂。当初姜邺辰非要娶陈望书,还不珍惜,他已经万分恼火,大仇没报了。以前只当他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懒得理会。 可今儿一瞧,此人简直就是心机婊啊!口中说着官家要留活口,那箭却是直直的朝着三皇子的喉咙射去。 姜邺辰之前能够精准的击中他手中的长剑,可见其箭法之高。这第二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误射,他就是存心的。 只不过今日这局,他同陈望书那是拿定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挡他建功立业。 颜玦想着,加快了身法,那长剑一出,剑气如虹,直接朝着三皇子的脚踝割去。 三皇子被那巨响震得脑袋发懵,哪里还顾得着闪避,之感觉脚下剧痛,一个翻滚,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姜邺辰的那支箭,擦着他的脑袋边儿,直直的朝后射去,一声惨叫声起,一个不知名的倒霉蛋子中箭,摔下马来。 三皇子倒地的瞬间,颜玦已经到了跟前,他像是捞鱼一般,一把捞起了瘫在地上的三皇子,翻身上了马,朝着城楼冲去。 城门是不能开的,他一仰头,只见陈望书已经甩了绳索下来,“颜玦,回来!” 颜玦伸手一拽,像是一只游走的壁虎,飞快的上了城楼。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众人回过神来,那因为巨响而腾起的遮天蔽日的浓烟消散,所有的人方才发现,一切几乎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颜玦站在城楼之上,一把单薄的长剑,横在三皇子的脖子上。 风吹得他的发带飞舞! 他站在那里,就是英雄! “我的头发上有白灰吗?”颜玦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陈望书乐出了声,“有的,像白头翁一样的。别笑,脸上的粉会掉。” 颜玦脸一绷,下巴抬得高高的,好似这般,就不会发生陈望书说的情形了。 “低一点,没有人想看到你的鼻孔!” 陈望书提醒道。 颜玦一听,微妙的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他发誓,这绝对是他两辈子最高光的时刻! 旁人的眼神他不管,可陈望书眼睛的光,绝对在发烫! 颜玦想着,努力的憋着,方才没有傻乐呵出来! “如今叛军之首已经被擒,你们便是拿下这临安城又如何?群龙无首,三皇子承诺给你们的高官厚禄,美人金银,都是一场泡影!” “颜玦他能够从万军之中,单擒三皇子一人,便能够轻松的抓住,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仓皇起兵,家中老小亲朋,定有尚在城中的,你们便忍心,骨肉分离?天人永隔?” 陈望书说着,指了指之前爆炸的地方,“适才那声巨响,你们也听见了!若是那东西,在你们当中爆炸,会如何?可还有命?” “不是火器自己的长了眼睛,而是我们都是同胞,都是大陈的子民。一身热血,应该流在边疆,手中的屠刀,应该砍向敌国的军队!” “北齐人占我中原,而我们却在这里内斗,是想要给他们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吗?如今大局已定,官家宽仁,定是会从轻发落。” “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投降不杀!好男儿若要建功立业,就去打碎敌人的头颅,而不是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陈望书的声音,十分的洪亮,像是自带了扩音器一般,整个城楼上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守城军听到这话,都拿着长矛,不停的敲起地来,一起地动山摇的呼喊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那叛军见三皇子已为鱼肉,早已经军心涣散。 别的不说,他们为何要反,不就是给三皇子争大位么?可如今三皇子都已经成了阶下囚了啊!他们还打个屁啊打!打仗那是玩命,没有人给发钱,那还打啥? 众人想着,面面相觑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率先扔下了手中的兵器,紧接着像是多米洛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的人,丢下了兵器,举起手来。 只有那熬睿,拍着胸脯,嚷嚷着,“不能投降啊!不能投降啊!咱们救回三皇子,只有咱们不投降,就还有机会啊!若是投降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箭便飞了过来,直直的戳进了他的喉咙里! 陈望书看了过去,果不其然,七皇子射出了他的第三支箭! 见到大局已定,颜玦立马手一松,将像是一滩泥一样的三皇子,扔到了秦将军怀中,“腿不行了,站不得了!劳烦将军押解进宫。” 三皇子的脚筋被他割断了,这里可没有什么黑玉断续膏,这辈子怕不是都站不起来了。 颜玦将那累赘脱了手,走到了陈望书跟前,揉了揉了她的脑袋,“娘子头发也白了。” 他说着,终于笑了起来。 陈望书亦是难得不顾淑女形象,咧嘴一笑,轻轻的拍了拍颜玦衣服上的灰,“罪有应得,不必在意。”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一般没心没肺的。颜玦是和平世界来的人,伤人心中难免不适。 可那木樨族屠族,八个姑娘被杀,哪一件哪一桩,三皇子不知晓?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这个人,就是个恶人,便是一剑捅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 颜玦点了点头,给了陈望书一个安心的眼神,“家去罢!” 他的话音刚落,四皇子便带着他震天的哈哈声走了过来,“不能走不能走,好小子你咋深藏不露呢!你说你一个人参,平日里装什么萝卜!害得老子天天担心,你被人当做菜吃了!” “若是你爹,知晓今日这般威风,立下如此奇功!那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之前他还老说,早知道你如此不中用,还不如一生下来,就直接把你摔倒墙上掼死!” “哈哈,这回他肯定想把你从墙上抠下来了!” 颜玦一梗,兄台,你真的不必什么话都说! 四皇子说着,拨开了颜玦,双目亮晶晶的看向了陈望书,“弟妹,你那个纸包坨坨,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它就嘭的一下,炸开了!还有没有?这玩意若是拿去战场炸齐狗……” 陈望书看了他一眼,心想,来了。 “叫姑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四七章 忽悠忽悠 姑母? 四皇子挠了挠头,看看站在他跟前的陈望书。 说起来,陈望书绝非那等弱不禁风的女子,说她“环肥”,那倒没有那么丰满;说她“燕瘦”,那倒是没有那么纸片人,若非要形容,那就是半肥半瘦,好一份恰到好处的五花肉。 陈望书不知晓,四皇子脑子里已经想着红烧还是粉蒸了。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这呆瓜等得越久,她的谎言就越圆满。 “我比你年长,你怎能叫我唤姑母?尤其是你都嫁给颜玦了,我一直唤颜玦玦哥儿,那是我弟弟,你不就是弟妹么?” 陈望书没有直接回答,她问道,“父亲的姐妹叫什么?” 四皇子果断的回答,“姑母。” 陈望书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哎。大侄儿声音还挺洪亮!” 四皇子瞠目结舌的张了张嘴,看向了颜玦,“难不成,我还得管他叫姑父?” “哎,好的,叫我干什么?”颜玦飞快的应了声。 四皇子一巴掌拍了过去,“差不多行了啊!县主忽悠我,我看她小姑娘,没所谓。你这不是找揍么?姑母就姑母,若是你能给我几个那玩意,别说姑母了,姑奶奶我都叫!” 陈望书叹了口气,挺起了胸膛,她遥望北地,眼中有着坚定又悲恸的光芒,“倘若我有许多那东西,不劳殿下,我便拆了这珠钗环佩,挂满一身,誓将齐狗赶回他们的狗洞里去。” 她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倘若有……那我阿爷,我的叔叔们,便不会永远的留在那片伤心之地了。” 不光是四皇子,守城的士兵们,一个个的也都伤感起来。 那吹来的风,仿佛都变得肃然了。 十年前的可怕噩梦,他们每一个人都经历过,几乎都有亲人,天人永隔。 陈望书见气氛恰好了好处,不能继续低迷下去,又昂起了头,露出了坚强乐观的微笑。 “没有关系,便是没有这个东西,王师北定中原,那也不会太遥远。” 她说着,看向了四皇子,从木槿的手中,拿过了一个纸包,“弄了这么大一个,一来是个障眼法,二来是为了方便使用投石机。” 她说着,撕开了袋子,“这里头,装的不过是我们妇人常用的香粉,还有一些面粉罢了。我先前将随身戴的香包扔出去,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我不过是想迷了他们的眼睛。” “用以来掩盖里头的真炸珠。” “炸珠?”四皇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书香门第取的名字,比他们这样的武夫,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没有错。我祖父当年有一友人,专门倒腾的乃是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一回就拿了这么个珠子,说是有人在山中门派遗迹中偶然得之。” “一共两颗,装在一个精铁盒子里。这头一颗,他们从山中出来的时候,因为被阻断了路,没有办法,拿出来炸掉了。” “只剩这最后一颗,被我祖父那友人买了回来,想要找出复刻的办法。可不想拿回来之后,寻了那厉害的手艺人看了三年,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就这么颗珠子,那是砸也不是,抠也不是的。便就搁着了,想着左右不过是里头放了些火药罢了,同爆竹无异。” “我小时候不懂事,瞧着那珠子好,便讨要了来。还当做弹子打过,后来玩儿腻了,方才叫家中人收了起来。直到今日……我想着,该把能带上的都带上了……万一……” 陈望书说着,声音变得越发的铿锵有力,“那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四皇子一怔,对着陈望书肃然起敬! “县主乃是女中豪杰!” 陈望书轻笑出声,妈呀,这戏演得,她觉得自己都要去英勇就义,为大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牌坊都要密密麻麻的立三里路了。 旁边的颜玦听着,拉住了陈望书的手,“我瞧着那珠子,也没有什么大的功用,光是打雷不下雨,也就是声音听着吓人。你看看,都没有炸死几个人。” “同一般的大炮,倒是没有多大的差别。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倒是你,旁人若是没有被你这个纸老虎唬住怎么办?你又拿不出第二颗来了。” 陈望书做出了后怕的样子,指了指一旁对着的纸包儿,“这里还有几个,做幌子糊弄的人,我不说,你们哪里知道?” 她说着,娇羞的垂下了头,“再说了,那不是还有你么?” 四皇子听了颜玦的话,朝着之前陈望书炸的地方看过去。 之前因为声响巨大,白色的粉末遮天蔽日的,的确是看着十分的骇人。可等那粉尘落了地再看,却发现这玩意虽然比寻常的火炮要厉害一些,但也没有到一骑绝乘的地步。 他想着,也笑了起来,“我就是想着,若是官家问起,我不至于答不上来。到时候他又要摔盆子摔碗的骂我了!没有就没有,还省了我一声姑奶奶呢!” 周围的人听着,都哄笑了起来。 那厢秦将军已经缴了叛军的军械,将他们全部都抓了起来,整个临安城中,都是一片欢腾景象,宛若过年一般。 “你快些随着秦将军进宫禀告吧,我同望书便先回去了。”颜玦说着,牵起了陈望书的手。 四皇子一听忙拦住了他,“玦哥儿你立下奇功,当随我一道儿进宫领赏才对,回家去做什么?” 颜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官家待我不薄,三哥如此……心中最难过的,便是他了。平日里他待三哥,便是格外的不同……我到底,割断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四皇子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派得他两眼冒金花。 “你个臭小子,毛都没有长齐,一天天的,跟个老头儿似的。又要为这个着想,又要为那个着想,都是人,他们自己个为自己想就行了。你只要想着照顾好我姑母就行了。” 陈望书听着四皇子的话,恨不得给四皇子点个赞,小子上道啊! 要是把“照顾好”的前头,加上三个字“在榻上”,就好了! 美人只能看不能吃,心态都要像炸珠一样爆炸了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四八章 内涵一二 “没有错,你小子是该好好照顾望书,不然的话,不说太后,朕都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陈望书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中呵呵一笑,这缩头乌龟,待一切尘埃落定,他倒是出来收割了。 她想着,巡着声响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官家站在前头,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像是要去参演《满城尽带黄金甲》,动动胳膊,就能被奥特曼当做怪兽给打了。 在他的右手边,高相公那老菜梆子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明明他同三皇子是一体的,现在谋逆的事情出来了,一个成了阶下囚,一个还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 而他的右手边,则是不知道何时贴上去的七皇子,他背着弓,看上去颇有气势。看到陈望书看过来,七皇子高兴的张开了嘴,露出了十颗牙齿。 陈望书把脸一别,不好意思,没有人想看你的扁桃体。 官家说着,快步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拍着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走到颜玦身边,他抬起了手,拍了拍颜玦的肩膀,一脸惊喜之色。 “好小子,有这么俊的功夫,平日里怎么还藏着掖着的。平日里还把朕愁得不行,那些人都说你不行,朕想反驳啊!这虎父无犬子,玦儿便同我儿子似的,怎么会不行!” “现在好了,朕要对天下人说,我们玦儿,没有堕祖宗的威名!” “玦儿今日立下大功,当赏当赏!” 颜玦同陈望书齐刷刷的退后一步,对着官家行了礼。 官家忙抬手相扶,“你还没有回答朕呢,平日里叫你比武,也不见你这般厉害?” 陈望书听着,恨不得再煽风点火一把,快快快,快把你的恶毒狠狠的拍在颜玦的脸上,叫他直接同她一道儿反了算了! 颜玦站直了身子,认真的回到,“以前有官家护着,没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的地方。练功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按部就班的练着。最近想明白了,跟着于教头好好的学着。” 那于教头以前曾统过禁军,后来年纪大了,便解甲归田。在那闹市里,开了一家糖水铺子,给他家娘子打下手,煮些甜汤卖。 “好呀,这个于中,朕几回想要请他教皇子皇孙武艺,他百般推脱,倒是教上你了。” 颜玦并没有附和的笑,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同往日已经是截然不同。 若是说那日祥瑞出的时候,他这般模样,旁人还觉得他爱演爱装,可今日看他于万军之中独取一人的本事,已经没有人觉得,他这般有什么不妥当了。 这就是高手的底气。 “于教头兴许是想着,玦已经十六了,却还没有一个教导武艺的师父。想着别人也不会收我这样的学生,便勉为其难的指点一二了。” 陈望书听着,恨不得给颜玦啪啪啪鼓掌。 她就知道,世界和平,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颜玦这话中有话的内涵功夫,已经学到了她的一成功力! 官家护着他,他没有用武的机会……他这么大了,都没有人教他武功……哈哈哈哈! 官家听着,叹了口气,伸出手来,“你母亲,也委实不像话了些。” 颜玦微微一愣,侧身站在了一旁,“母亲一个人在家中,玦不放心,同望书便先回去了。今日之事,玦亦无大功,乃是四殿下同秦将军安排得当。玦不过是当了个先锋罢了。” “三哥他……大陈还需要官家,官家当多保重龙体方才是。” 官家神色一缓,看了一眼颜玦,“好孩子,去罢!” 他说着,双手一撑,看向了城楼里外的人。 陈望书同颜玦下了小楼,橙武已经驾着马车在一旁等候着了。 如今城中哪里都是出来看热闹的人,便是骑马也跑不起来,陈望书同颜玦,索性都上了马车。这一上车,颜玦便哎哟哎哟的叫唤出声。 “卿卿快给我瞅瞅,好似逆着腰了!” 陈望书无语掏出了药油,难怪这厮一只说要回去,连赏赐都不等着领了,分明就是再站下去,别说出风头了,那要出丑啊!简直帅不过三秒! “谁让你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体操比赛呢!”陈望书没好气说道,将药油倒在自己的手上,果断的往颜玦的衣衫里一伸,死命的揉搓起来。 颜玦疼得嗷嗷叫,“卿卿,不是让你搓衣衫……” 陈望书呵呵一笑,“不是搓衣衫,是搓皮。可好些了?你猜官家会给你什么赏赐?” 颜玦摇了摇头,“放心吧,无一兵一卒。那炸珠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撒谎?” 陈望书收回了手,替颜玦披好了衣衫,“一来,这东西十分的不稳定,又很危险,且不说不能大规模的应用,便是用了,那也未免太过不人道,有违天和。” “火器只有官造,这种思路若是被人掌握了。那岂不是谁都能够整出了个炸弹来?二来,若我说了这种法子,难免要被追问,是哪里来的,什么原理。” “这我可没有办法解释。索性一劳永逸,以绝后患。炸珠当然是假的,不过我阿爷,的确是有一个常拿出稀奇古怪东西的老友。他也确实给过我一颗珠子,不过那是个香珠。” “怎么查,都穿不了帮的。” 颜玦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担心,朝廷会有人试着陈望书的法子,然后试验成功的。若是不知晓几个必要条件,那就是拿火烧面粉而已。何况,陈望书主要说的,还是香粉。 “卿卿刚才是不是很担心我,我都瞧见了呢!”说完正事,颜玦整个人又变得轻佻起来。 陈望书睁圆了眼睛,“担心啊,我怎么不担心!我担心我要当寡妇了呢!你的那么多家产,还有我的那么多嫁妆,我便是将整个临安城的小倌都收了,那也花不完啊!” 颜玦脸一黑,无语的拽住了陈望书的衣袖,“卿卿……” 陈望书一个激灵。 这个奸贼,他居然又使美人计!明知道她贪花好色! “我当然担心你!这不才冒着风险,拿出了我的独门武器!打今儿个起,颜玦的名头,便要响彻临安城了!到时候,想嫁给颜小公爷的人,怕不是要绕着临安城一圈儿了吧!” 颜玦一凛,“玦的命是卿卿救的,那便是卿卿一人的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四九章 闹将起来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颜玦靠她这般近,说的还是那么动听的情话,任谁都免不了心神荡漾,把持不住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以前玩游戏,为了诱惑她化身人民币战士,五六个帅气逼人的男妖精,纷纷上阵!充钱,只要你充钱,就能解锁同帅哥这般那般的剧情! 陈望书想着,忍不住脱口而出,“多少钱?” 颜玦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不用想,这姑娘还以为自己个在玩游戏呢!以前他悄悄的去探班,回回去都瞧见,宋清对着纸片人,笑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卿卿值千金,那我便价值卿卿。” 陈望书脸一红,装模作样地扇了扇风,“这什么鬼天气,马车里热得要命的。” 她一激动,声音难免大了几分。 马车外的木槿疑惑的大声问道,“热?姑娘,这马车漏风,今儿个出门,白瓷还说要揣暖手炉了呢!你热要不我给你撩开帘子来!嘿,你拽我干什么?” 橙武嘘了嘘,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没有听见么?我家公子刚才哎哟哎哟的叫!” 木槿恍然大悟,啊了一声,“我家姑娘厉害!” 颜玦听着,对着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陈望书啪的一下打了过去,打了个呵欠,靠着马车壁,佯装睡了起来。 颜玦瞧了,也不闹她,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腰!这腰其实好生生的,可他心中,总觉得怕不是要扭到了……若搁在他还是秦臻的时候,今日这般动作,早就粉碎性骨折了! 这么一想,再想起以前陈望书拍打戏吊威压的时候,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人都说她顺风顺水,一路拿奖拿到手软,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可这世间,哪里就有随随便便成功的人。她的每一个荣誉,都是靠自己拼来的。 而他……颜玦想着,轻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感觉没有多长的时间,但回到扈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午时了。 甫一进门,就瞧见门口惦着脚尖张望的陈福,瞧见陈望书全手全脚的回来了,他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小公爷同姑娘平安回来了就好,老奴这就遣人去陈家送个信去。大娘子听闻姑娘上了城楼,担心得不得了,每隔一炷香时间,都派人来问上一回。” 陈望书心中一暖,“叫福叔担心了,阿娘那边是我疏忽了。走得太急,没有思虑周全。” 陈福摇了摇头,“小公爷同姑娘,乃是为了国之大义。当年主君也时常如此……” 他说着,想到陈北已经故去,忙行了礼,“是老奴失言了。” “我在阿爷膝上长大,也甚是想念他。福叔以前是跟着阿爷的,拿我同他老人家相比,望书又惊喜又惶恐才是。我们不在府中这段时辰,家中可还安好?” “三皇子能够顺利出城,这城中不定藏了多少细作。我们把人手都带走了,只盼着家中没处事才好。” 她说着,迈过门槛,走了进去。中间那堵巨墙,横在中央,瞧着颇有荒诞感。 陈福打发了小厮去陈家报信,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咱们这边,倒是安静得很。白瓷把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各处都做了布置,若是真有叛军进城,一时半会的,也休想攻进来。” “倒是那边,来了不速之客,如今正闹得厉害呢!” 陈望书脚步一顿,那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瞌睡虫都走了。 “怎么闹起来了?谁来了?” 陈福看了主院一眼,言简意赅的说道,“二公子把大着肚子的外室带回来了,夫人本想藏着掖着,秘密处置了。不料那群族老们,害怕兵乱,一个个的全跑了来,正好撞见了。” 陈望书一听,看了一眼木槿,“快些去我屋里,那些蚕豆来!咱们到主院看戏去。” 开玩笑,大陈朝简直寂寞如雪,连个电视都没有得看。便是去听戏,那也是咿咿呀呀的演得太过套路,这就不一样了。 大陈朝的一品诰命夫人大战花魁娘子,是贵夫人甩出一箱金子,说“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 还是花魁娘子愤怒的搬出杜十娘的百宝箱,砸在贵夫人的脸上,说“你要多少钱才肯让出你儿子”! 亦或者是颜小二哭唧唧,“我不管是我儿子还是你儿子,求求你们别打了!要打去舞室里打……不是,要打把钱留下再打!” 木槿一听,一跳三尺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人影。 陈望书拍了拍颜玦,“你且回屋歇着去。我去去就来!” 颜玦无奈的摇了摇头,今日还没有演够么!简直就是戏精! …… 陈望书步履匆匆的进了主院大门,隔得远远地,便听到里头的女人的啼哭声。 她脚步一顿,抖了抖身上灰,像是川剧变脸一般,收起了脸上的八卦之色,露出了一脸的担忧,“母亲,你可还安好!” 扈国公夫人扭头一看,就是这么一张愁苦的脸,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做婆母的仿佛得了绝症,还站在这里,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要不然的话,陈望书怎么那么一张脸…… “母亲没有被吓着吧?城中突变,夫君要上阵杀敌,望书本该过来守护母亲,可想着有二弟在,便随着夫君一道前去。这不一回来,便往母亲这边来了。” “一会儿请太医来号号脉,别受了惊,一病不起就不好了。哎呀,这位是……这是怎么回事?” 陈望书说着,也不管扈国公夫人难看的脸色,看向了地上的跪着的美娇娘。 说她美,那是真的美! 这鸾珠娘子生得珠圆玉润的,穿着宝蓝色的裙衫,一张脸蛋像是珍珠一般,散发出光芒来。就是一身的风尘气,破坏了她原本那种端庄素雅的感觉。 像是白珍珠上多了一个黑点儿,多少让人有些可惜。 鸾珠娘子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陈望书,窝在颜钰的怀中,挣扎了几下,到底没有站起来,她眼眶红红的,转头又看向了扈国公夫人。 一张口,便是娇软的吴语,“便是那阿猫阿狗,也不能随便打杀。何况我如今已经是良家女子,这肚子里怀着的,那也是你们颜家的亲骨肉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五零章 推波助澜 那行首娘子说着,虚弱的抓住了颜钰的衣袖,“我同钰郎在一块儿。一来,不图你钱财,这些日子你也瞧见了,我这些年,也存了些积蓄,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一辈子也吃穿不愁。” 她说着,眼眶红了几分,“二来,也不图名分。我可有提过一次,要进你们扈国公府的大门?便是今日,钰郎你担心家中不安全,领了我来,来之前,我还同你说好了……” “待这城中事情了了,我便立马出府去。” “我还是当日那句话,谁能够对下我的对子,便是我鸾珠这辈子的天……我知晓自己出身寒微,比不得高门大户的贵女……” 她说着,看了一眼陈望书,只见她已经是泪眼婆娑,一副颇为感动的样子,微微的愣了愣,一瞬间又想明白了! 合着她不是要给颜玦做妾室,大公子的娘子,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你瞅瞅她手中的蚕豆!跟当初她在青楼的时候,老鸨妈妈看戏的模样,一样一样的!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娘子竟然都容我不得,要端了那红花汤来,要我性命!” “既然如此,钰郎,鸾珠虽然出身风尘,但也是有骨气之人。便求钰郎最后一件事,请你着人送我家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腹中的孩儿,便跟着我姓乔罢!日后钰郎是尚公主也好,还是……还是娶贵女也罢……同鸾珠,同这孩儿,都无关系……” 陈望书听着,对着鸾珠娘子当真是刮目相看。 也就只有七皇子的女主角柳缨,能同她一拼了啊! “母亲,今儿个族老们都在,若是这……叫什么来着?这位娘子腹中怀的,当真是颜家的骨血……那真是细细思虑才是。”陈望书想着,眼眸一动,煽风点火的说道。 见扈国公夫人看过来,她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又立马恢复了忧虑的眼神。 扈国公夫人一瞧,差点儿没有气撅过去,猛的站起身来,对着那鸾珠娘子就是一个耳光,“狐媚子贱婢,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若是当真有这般高尚,就不该爬我儿子的床。” 鸾珠娘子捂住了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可是……可是……可是是钰郎对了我的对子……” 她哭着哭着,又捂住了肚子,“钰郎钰郎,我肚子疼,你快些送我家去罢!” 颜钰再也忍不住,猛的嚷嚷出声,“这扈国公府,就是我家,我家便是你家,咱们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住下了!你肚子里怀的,便是我们颜家的长孙!” 陈望书轻轻的点了点头,给了颜钰一个鼓励的眼神。 颜钰一瞧,更加来劲了,“母亲,我同鸾珠乃是真心相爱的……你若是非要赶她出去,那便连我一块儿赶出去好了!” 扈国公夫人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捂着胸口指了指颜钰,“逆子!逆子!” 她说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陈望书一瞧,将手中的蚕豆往袖袋里一塞。 这是白瓷给她炸的,连壳都剥了,又酥又脆,若是扔在地上,她担心会便宜了恶毒后娘房里的蚂蚁!那是连块渣子都不能便宜了她! 她想着,立马冲了上去,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掐住了扈国公夫人的人中,“木槿,快拿了府里的牌子,去宫中请太医来!快快,母亲气撅过去了!万一中了风邪,那就不妙了!” 她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婆子,“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拿着参片,还有黄连来!还有你,掐母亲的虎口,死劲的掐,不要怕!” 陈望书说着,拍打了一下扈国公夫人的脸,见粘了一手的粉,忙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 “母亲,母亲!”她轻轻的拍打了几下,腾起了一层灰!她眼眸一动,又拍了拍另外半边脸。还别说,平日里扈国公夫人总是浓妆艳抹的,瞧着年轻得很。 如今把这脸上的粉拍掉了,简直是老态尽显,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同额头上的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有些斑驳起来。 “知道了,姑娘,我这就去!” 陈望书对着木槿眨了眨眼睛,“务必同太医说清楚说明白了,好让他一次把药带齐备了,别耽误工夫。” 木槿心领神会,她家姑娘这是要她家丑外扬,让满城的人都知晓颜二郎的丑事,再也娶不到好媳妇呢!这种事,她最擅长了! “啊!疼!”扈国公夫人感受到嘴唇上的巨疼,哼哼出声。 陈望书一瞧,忙松开了已经掐酸的手,惊喜的嚷嚷出声,“母亲,母亲,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我叫你们拿的药呢?” 一旁的婆子焦急的把人参同黄连拿了过来,陈望书不偏不倚的各拿了一些,不由分说的塞进了扈国公夫人嘴中。 扈国公夫人那里吃过这么苦绝的东西,张嘴就要吐出来,陈望书伸手一拦,“母亲,绝对不能吐啊!这人参补气,黄连去火!你刚才撅了过去,便是怒火攻心,为了您的身子着想,绝对不能吐的!” “你这个婆子,是怎么伺候母亲的,还在一旁看着,快些过来,拦着母亲不要让她吐出来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媳妇已经吩咐人去给您寻一些间口的梅子了。您忍着些……” “二弟年纪小,难免说错话,做错事!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也怪我不争气,嫁进府中这么久,都没能有个身孕,替颜家传宗接代。这……” 陈望书说到这两个字,声音低了几分,“这……长孙……总是无辜的。” 扈国公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若有所思起来。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当初她费劲功夫整出了鸾珠娘子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让这个老妖婆同人天天撕,废掉二房么?如今果子都成熟了,怎么能够让她给扔出去! 生啊!造啊!姑娘我可不怕!该是颜玦的,你们一个针线头都休想要拿走呢! 这群在家内斗的人,还不知道,外头的天,都已经变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木槿便领着一个白胡子的陆太医走了进来。 那陆太医先是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鸾珠娘子,又朝着陈望书行了礼,“县主大喜,陆某刚才在宫中,听着官家要论功行赏呢!一会儿宫中的人,便该到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多谢太医,我母亲便劳您费心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五一章 前往木樨 扈国公夫人含着黄连,脸皱得像是窗外放着那盆子大菊花,她只觉得胃里头翻江倒海的恶心。 口中干涸得像是一年没有下过雨的土地,恨不得冲进河中,咕噜噜的喝上一缸水,方能洗尽口中的苦。 听到太医那句论功行赏,扈国公夫人大骇,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乔鸾珠,立马生龙活虎的跳了起来,见到颜二郎诧异的眼神,她身子一歪,娇滴滴的向外仰去,倒在了他的怀中。 陈望书看了看她的脚,恨不得离扈国公再远十分,省得那吐出来的黄连水,沾在了她的绣花鞋上。那绣花鞋上两边各钉了三颗拇指大小的珍珠。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这玩意,她曾经在扈国公夫人的梳妆匣子里见过。 看来这鸾珠娘子,以后同白雪公主的恶毒后娘,有得斗了。 此刻她看破却不说破,焦急的走到了扈国公夫人身边,拍起了她的背,“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陆太医,劳烦您给我母亲看看,她刚刚撅了过去,现在又吐了……” 陆太医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么多黄连,她不吐谁吐?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现如今这勋贵人家,个个都当自己个是神医,恨不得将那人参阿胶鹿茸当糖嚼着吃,不过这嚼黄连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瞧着无妨,县主让开些,别让这些污秽冲撞到了,我来探探脉。” 他说着有心,屋子里的人,听者有意。 扈国公夫人那是什么人?就在陈望书进门之前,她在临安城中那也是横着走的人物,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太医了,就是那些前朝的官员们,谁见了她,不也得尊敬的称上一句夫人! 可今日太医的话,微妙了。 “什么论功行赏?”扈国公夫人推开了扶住她的陈望书,着急的问了出声。 陈望书一声惊呼,往旁边一倒,险些翻倒在地,她摇摇晃晃的站稳了,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太医一愣,皱了皱眉头,“县主可要紧?” 陈望书将眼中的泪收了回去,轻轻的摇了摇头,“无碍,母亲一时情急,也不是故意的。” 扈国公夫人觉得自己还能撅过去一次! 你丫的是豆腐做的么?她都没有怎么用力,陈望书的表现,像是她把她的手臂折断了一般。 扈国公夫人怒发冲冠,刚要质问,就听到陈望书岔开了话题,“夫君刚刚立了些小功,官家抬爱,当众夸奖于他。” 她说着,轻揉着手臂,一脸的欢喜。 扈国公夫人这下子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质问,“玦哥儿立了功?” 陈望书垂了垂眸,何止是颜玦立了功,官家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你这个后娘太过分了呢! 要不然人精一般的太医,怎么会如此。 太医替她探着脉,回道,“确实立了大功。夫人乃是急怒攻心,并无大碍,老夫给开了方子,调养几日便好了。宫中事务繁忙,我便先走一步了。” 陈望书见状,艳羡的看了看鸾珠的肚子,又看了一眼陆太医,仓促的对着扈国公夫人行了礼,“母亲,我且送太医出门,再着人去抓药。” 她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太医出了主院的门。 扈国公夫人瞪了一眼鸾珠娘子,招呼了身边的婆子来,“你去打听一二,看颜玦立了什么功!” 陈望书送完陆太医,转身便回了自己个的院子里。 木槿提着一兜子蚕豆,有些遗憾的望了望主院,“姑娘,咱们不去看戏了么?也不知道,那个什么鸾珠娘子,会不会留在府中。万一……姑娘,我是说万一,那个花娘生了国公府的长孙,岂不是……” 陈望书笑了笑,往屋子里看了看,颜玦不在榻上躺着,想来是去书房里用功了。 “咱们该做的都做了。我今儿个救了那孩子一命,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今日她若是不去,任由那鸾珠娘子再厉害,她这一胎,也是极大可能保不住的。扈国公夫人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的,怎么会由着颜钰未娶正头娘子,便有了长子。 鸾珠娘子再聪明,那也是以卵击石,只能靠着拿捏颜二郎,在这府里头讨生活。可颜二郎也不能时时刻刻的都守着她。只要他一离开,鸾珠娘子便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了。 可今日颜玦大出风头,她又盯着鸾珠的肚子看,着急的追着太医想生出长子……此消彼长,如今的承袭的情形,越发的有利于颜玦。 扈国公夫人定是想着有个长孙在手,哪怕是庶出的,关键时候,也能拿出来用用。鸾珠留不留得下,要看她的本事,但这个孩子,八成是要留下了。 陈望书想着,对主院的心思淡了几分。那边的人,同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心情不好,顺手为之,就能够将他们踩得永不翻身。 这样看来,扈国公夫人是个不中用的,那么以前对于颜玦接连不断的刺杀,就极大有可能,并非是她安排的。那么是宫中么?还是旁的势力? 颜玦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是他的母亲身上有异,还是他本身,就是有异的。 …… 冬天越发的近了,西南的天也同临安似的,隔三差五的便下雨,淅淅沥沥的惹人烦心。 陈望书下了马车,裹了裹身上的夹袄,一阵凉风吹来,炸得她的头皮发麻,一旁的颜玦,忙递给了她一个暖手炉。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油纸伞上,顺着伞面,流了下来。 他仰着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密布,眼见着雨就要下大了。 陈望书伸出手来,摸了摸颜玦撑着伞的手,见并非是冰冰凉的,这才又缩了回去,专心的抱着暖炉来。 果然是书中,在这种悲伤的时候,不下点雨,赚不来观众的同情心。陈望书想着,当年她演戏的时候,数九寒天没少被假雨冲头,如今才来了多大陈多久。人便变得金贵了。 穆青衫用袖子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他扶着一直病恹恹的穆同,扭过头来,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小队人马,“颜小将军,这里便是我们木樨族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五二章 奇怪闭环 一切都在颜玦同陈望书的意料之中。 三皇子叛乱之事平定,官家劫后余生,自然是大喜过望,论功封赏。 可等那圣旨一出,朝中变得微妙了起来。谁都以为秦将军此番挑了大梁,应该“小妾扶正”,直接掌了禁军。可他升是升了官儿,却从禁军中调了出去,去掌了漕运。 官家挑了个姓周的老将,做了禁军统领。 四皇子先前已经在插手漕运了,这番直接过了明路,做了秦将军的副手。官家在早朝之时,再提祥瑞,说是喜上加喜,宣布了秦早儿同四皇子的亲事。 再说扈国公府,流水般的赏赐从宫中搬了进来。果不其然的,官家给颜玦封了个虚的虎威将军,也不知道编制在哪里,上峰是谁,下手又有几何? 唯一的实惠,那便是从颜小衙内变成颜小将军。 陈望书同颜玦,并没有放在心上,谢恩的时候,求了护送穆家兄弟回族地任务,官家欣然应允,拨了十个小兵前来给颜玦作伴,再加上府中的家丁,倒也不是光杆子司令了。 陈望书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香炉。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许久了,雨水早已经冲刷掉了血迹,可一进到这里,仿佛空气都变得粘腻了。西南多山,就如同桃花源记里描述的那般,透过山的罅隙,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世外桃源。 一进山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泉碧潭,往前走上几步,就到了一处平坦的打谷场。 “我们木樨族人,便是在这里祭祀,过年的时候,一块儿点燃篝火,唱歌喝酒吃肉。我阿妈很会缝皮子,山中鼠兔多,村里有一大半人,穿的都是我阿妈缝的皮袄子。” 穆青衫说着,朝着那打谷场中间拜了拜,从早就准备好的篮子里,拿出一把纸钱来,往空中一扬,拽了拽穆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族人们,不孝子孙穆青衫和穆同,回来看你们了。” 陈望书叹了口气,那打谷场上被掏了一个巨大的坑,用薄薄的土覆盖着,经过风吹日晒,有一些骸骨已经露了出来,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我们村中,家家户户都备好了棺材。还请颜小将军帮忙,请诸位兄弟帮个忙,将族人都敛了……也省得他们……”穆同说着,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颜玦红了眼睛,点了点头,不光是他,便是那些初来乍到的亲兵,瞧见这般惨状,都忍不住唾骂有人虽然是人,但不配为人。 木樨族偌大的一个族地,竟是只剩下穆青衫与穆同,两个族人了。 他们这一忙活,已经是夜里了。 陈望书同木槿一道儿,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住下,油灯一晃一晃的,在这静寂的山谷里,格外的渗人。 “我们现在在这里,下午的时候,我同木槿去探过路了。按说这墓地,就在村长家的后山里。可是我们去看了,那个地方,没有门,也没有坟头,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异常。” “若非有这么一个地图,压根儿不会想到,那里有墓穴。木樨族的墓地,并不在那一块儿。而且我试探了一下穆同,他对此一无所知。” 颜玦点了点头,“兴许只有老族长知晓,可他还没有来得及传承,便已经被高义翔杀死了。穆同感觉对那个阵法都一知半解的,他以前在族中,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族人。” “倒是穆青衫……” 他说着,轻轻的摸了摸陈望书的脑袋,“你若是害怕,我带着林叔还有橙武去就行。墓地里危险很多……” 陈望书立马摇了摇头,“我不害怕!我以前……就是我以前跑龙套的那个电影,就是盗墓的。我虽然出场三分钟就领了便当了,但那也是比你有经验的。” 颜玦听着好笑,陈望书的确演过盗墓系列的女主角。不过拍戏的时候,墓地里如同白昼,吓人的东西,也都是后期制作的。她有时候就在绿幕面前蹦跶呢,当然不怕。 跑龙套什么的,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那事不宜迟,今日已经帮穆家兄弟安顿好了。咱们也没有什么借口,一直留在这里。今夜便去先探探路。”颜玦说着,拿起了桌上的剑。 陈望书点了点头,二人换好了夜行衣,悄悄的循着地图,往村长家的后山行去。 “就是这里!”陈望书说着,领着颜玦到了那山壁前。 “你来了!”颜玦挑起了灯笼,“我们并非是要盗墓,而是家中长辈,同这墓地有所关联,想要来确认一二。” 穆青衫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点了点头,他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 “你一点都不意外?” 穆青衫苦笑着摇了摇头,“很早以前,也有人来这里,看过这座大墓。山路艰险,有许多东西,没有办法拉走。他们只是做了一个标记,并同我阿爷说,不久以后,便会来拿。” “当时我们族中发生了一场疫病,是一个女郎中给治好的。我那时候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他们走得匆忙,说好了不久,可是很久都没有来。这回我们去了临安,方才知晓,应该是大陈遭遇北齐入侵,中原乱了套,处处是兵乱。想来那些人,也就没有机会再来了。” 颜玦皱了皱眉头,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女郎中? 穆青衫围着那山壁看了看,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刀,刮了刮,“原本这一块是凸出来的,十多年前,那些人来的时候,半夜里挖开过。” “我阿爷是族长,住得偏远,这附近都没有旁的人家。族长在木樨,那就是最接近神明的人,一般的村民,也不会来这里,是以他们都不知晓。” “这面壁,我小时候,还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就是一块雕了花的影壁。后来女郎中他们走了之后,阿爷便把后院这块儿地方封了起来,不让人打理了。” “久不久的,都长了青苔了。小将军给我点着灯,我将青苔刮下来。” 穆青衫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功夫,便将那山壁上的青苔刮了个一干二净的,露出了雕花的壁体。 陈望书一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壁上,雕刻着一个首尾相衔的蛇。而在蛇的中心,凹下去了一块。 那处凹槽里,看上去有一个图腾。 穆青衫对着那石壁行了个礼,又点燃了三炷香,方才回头看向了颜玦同陈望书,“你们有钥匙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五三章 连成一串 穆青衫说着,又自顾自的低头笑了出声,“我说的什么浑话,你们既然能够找到这里,自然是有钥匙的。说起来,当年姓高的狗贼带着人前来,我阿爷还以为他是女郎中的后人。” “可他进来了,阿爷方才知晓,他们不是冲着大墓来的,是冲着我木樨族的术法来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们压根儿不认识什么女郎中。 她看了看那山壁之上的图形,从袖中掏出了那个首尾想衔接的金色中空蛇环,就是老夫人给她的那个。说是当年陈北的忘年交,给他的,他们从蛇环之中,发现了大墓的地图。 陈望书想着,看了一眼颜玦,颜玦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并没有说过,陈北的忘年交是什么样的人。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穆同嘴中说的女郎中? 这些事情,光想是想不出来的,进去一探,便知晓了。 陈望书拿起那蛇环,刚要往壁上嵌,便被颜玦拦住了,“我来吧,我有武功,万一有什么机关,我能躲得开。” 陈望书点了点头,她惜命得很,当寡妇总比一命呜呼的好。 颜玦拿着那蛇环,往壁上一推,只听得轻轻的咔嚓一声,那蛇环竟像是融入到墙壁中去了一般。不知道是不是陈望书的错觉,她竟然感觉,那蛇像是轻轻的动弹了一下。 仿佛鱼进了水中,顿时灵动了起来。像是一只金属怪,顿时变成了真正的金色小蛇,下一秒钟,就要吐出信子来。 可墓门并没有打开。 那蛇环的中间,明显还有一个空处,需要填入第二把“钥匙”! 陈望书想着,迟疑了片刻,又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属小令牌来。 颜玦一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咱们成亲的时候?” 陈望书郑重的点了点头,“你试试吧!我瞧着有些眼熟,但是这种金属牌多得是,并不一定就是匹配的。” 颜玦神色也凝重起来,他来不及多想,伸手将陈望书往后一拦,又看了一眼穆青衫,示意他再退后一些。这种古墓,若是机关对了,兴许还是坦途。 可若是试错了,走的就不是阳光道,是阴间桥了。 见二人退到了合适的位置,颜玦方才拿起那块令牌,往小金蛇的中间放去。 那小金蛇一瞬间,闪出金光,镶嵌着红宝石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颜玦的手,仿佛他若是放错了,小金蛇便会蹦起来,恶狠狠的咬上他一口一般。 颜玦没有犹豫,猛的放了进去,只听得咔嚓咔嚓咔嚓,一连三声。 那小金蛇像是滚筒洗衣机一般,呼啦啦的转了起来。 颜玦猛的往后一跳,陈望书的手立马按在了小弩上,只听得又是咔嚓几声。那山壁上头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洞。 陈望书提着灯笼上前一看,顿时心惊起来。这哪里是个洞口,分明就是狰狞大蛇的蛇口。 若非明显是石壁雕刻出来的,陈望书几乎要以为,这是一条大蛇故意张着嘴,在这里等着他们。 “我们走罢。”颜玦轻轻地牵起了陈望书的手,看向了穆青衫。 穆青衫却是摇了摇头,“木樨族有族规,我是不能进去的。只有拿着钥匙的人,方才能够进去。” 颜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牵起陈望书,毫不犹豫的往里头走去。 西南多雨,墓地里亦是湿漉漉的感觉,带着一股子霉味。长长的甬道壁上,长满了青苔,偶尔还能够看到,几条像是鼻涕一般的虫子,缓缓地爬着,留下一条闪光的路。 陈望书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往自己的嘴中扔了一颗梅子,“你不怕穆青衫有问题么?他若是关上了墓门,咱们可就出不去了。” 颜玦笑了笑,“有林叔在呢!再说了,我如今不说神功盖世,轻轻的破个壁,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陈望书瞧他得瑟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怼道,“你这般厉害,咱们直接走过去,遇墙破壁,逢水搭桥,岂不是妙哉?” “只要娘子喜欢,玦定当遵从!”颜玦说着,学着戏文里的拱了拱手。 陈望书忍不住笑了出声,“厚脸皮。你记得那块令牌吧,就是我们成亲的时候,你阿爹派人特意送回来的。难怪当时他装在匣子里,并不怕人偷看。” “这令牌不是我想的虎符,也不是什么私产的信物。它只是一把钥匙。你阿爹像是知晓,我阿爷手中有另外一把钥匙一样。” “不然的话,便是死,咱们也不可能知晓,这玩意到底有什么作用的。” 颜玦点了点头,“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这样想来,你阿爷同我阿爹认识?” 按照常理来说,便是认识,那也应该是一面之缘才对。 毕竟在那场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大战之前,陈望书的祖父陈北,乃是先皇宠臣,执掌京畿之地。而颜玦的父亲那会儿可不是什么国公爷,只是一座荒山上的山大王……一个土匪! 扈国公护着众人一路南下,陈北却是战死在了东京城,他们能够有多深的交集? 不等颜玦继续说下去,陈望书又自我否定了摇了摇头,“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你阿爹以前做山大王的时候,偶然得了那个令牌,知晓还有一半钥匙被我阿爷得了去。” “那会儿他们有天壤之别,自是不可能一起来盗墓。后来得知官家把我指婚给了你,方才觉得这真是巧……怎么不走了?” 陈望书说着,一头撞在了颜玦的背上,撞得她鼻头发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自从他们进入这墓室以来,安安静静的,除了几只虫子,并没有什么东西作妖,想来是先来的“女郎中”已经“清理”过了。 这人一安全下来,便放松了警惕。 颜玦皱了皱眉头,“你有没有发现,这甬道同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了?” 陈望书一愣,看了看四周,亦是警惕起来,“周围变得干燥了,青苔还有鼻涕虫都不见了。我都没有注意,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没错,而且刚进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霉味,就是南方梅雨季节时常有的那种沤气。现在也没有了,还很香……一开始我以为是你身上的香气,可现在越发的浓郁了。” 颜玦说着,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五四章 宋清旧事 四周都是雾气茫茫的。 城中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雾,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宋清的记忆里,这样的雾气,一共只有三次。她发觉自己蹲在沙地里,四周都是细腻的白沙,就是这一回,她捡到一个好看的瓶子。 那是一个青绿色的玻璃瓶,上头系着一根麻绳,里头放着一幅画。 宋清刚想着,就发现了沙堆里冒出来的木头塞子,她木然的捡起了那个瓶子,用力的拔开了盖子,心中暗想着,会有一股子小苍兰的味道。 果不其然,她仿佛有预知能力一般,那瓶子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宋清动作熟练的摊开了那副画,一看便是小孩子用蜡笔画的。 整幅画都是蓝色的,蓝色的海洋,蓝色的天空。像是不营养的鸡蛋一般,寡白的太阳。在蓝色的大海,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水中。 海水已经淹没了她的口鼻。 小时候捡到的时候,她害怕极了,将瓶子扔了老远,可临了又透着雾气,将那画捡了回来,塞了回去,悄悄的藏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那时候她想,兴许她将那个孩子的惊恐收走了一部分,他的日子便能够松一口气。 虽然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可她知晓,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是那个孩子的妈妈。 “清清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家中都吵起来了,你大伯娘要摔桌子板凳呢!” 宋清并没有应声,她提起书包,帅气的甩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从小时候起,就是一个古古怪怪的孩子。不是后来进了娱乐圈,走到哪里都是头条的那种作精样,反而闷闷的,不爱说话。 若不是生得貌美,那定是要被人孤立的。 但无论是几岁,她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过。兴许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她的心脏便吸收了过多得营养,成为她周身上下,最强的地方。 这是第一场大雾,在爷爷去世的第三日。 爷爷有多少钱,她那会儿压根儿不清楚。她的爸爸,沉默寡言,不讨人喜欢,又只得了她这么一个女儿。奇怪的是,爸爸并没有放在心上,母亲却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在妯娌里抬不起头来。 “你又没有儿子,凭什么分爸爸的产业。到时候留给谁去?不都给了外姓人?爸爸病重,都是我媳妇儿贴身伺候的,这栋宅子,我要定了。再看你媳妇,爸爸去了,她就守了一日,巴巴的回去上班了。当哪个没有班要上哟!” 雾很大,几乎看不清楚人脸。 宋清站在门前,听着里头咋咋呼呼的声音,那是她的大伯。 “我回来了,外头雾很大,鞋子里进了沙子。”宋清说着,走了进去,扯了一把空椅子坐了下来,自顾自的脱了鞋,倒起了沙子。 大伯被她这副像在自己家中一般的自在样子激怒了,“化生子,这是你爷爷的灵堂,你就这是在做什么?果然跟你妈妈一样……” 宋清头都没有抬,“是灵堂孝子就得跪着,大伯你站着做什么?哦,爷爷已经下葬了,灵堂撤了,你若是想跪,去墓前跪着。记得靠前点,今天雾大得很,我怕爷爷看不清楚你的脸。” 众人的神色都古怪起来。 多智近妖,这个孩子,若是自己亲生的,那就是天才。若是别的弟兄家的,那便是妖孽。 所以除了宋清的父亲,其他的人,看她都像是看鬼一样。 她还是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宋大伯被激怒了,立马冲了过来,抬手就要扇宋清一个大耳光子,却是被人拦住了,“大哥,你怎么说,我都不在乎。但你要是敢动清清一个手指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宋清听着这个声音,眼眶一红。 这是她的爸爸,在下一场大雾来的时候,爸爸就没有了,妈妈也没有了。 宋清吸了吸鼻子,“爸爸。” 宋父看着她一副要哭的样子,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清清不怕,有爸爸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宋清狠狠的点了点头。可是爸爸走了之后,他们就都来欺负她了。 大伯气得狠了,一把抓起一旁的花瓶,想了想,瞧着是个古董,又搁了下来,抓起八仙桌上的茶壶,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宋清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张了口,“那花瓶是假的,茶壶倒是个有年岁的,大伯仔细点扔。” 宋大伯身子一僵,忙蹲下去,捡起了地上的茶壶碎片,“你个毛丫头,懂什么?” 宋清没有再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隔房的叔爷爷,便要拿着爷爷的遗嘱来了。她拿了这栋老宅子,大伯得了那个被他砸碎的紫砂壶。 雾依旧很大。 宋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长大了许多。 在她的右手虎口上,划了一道大口子。这应该是她爸爸去世的第三天。 再没有人给她贴创可贴了。 她还住在即将拆迁的筒子楼里,厂里的人刚刚走,留下了一大笔的慰问金。 以前十分拥挤的屋子,显得空荡荡起来。母亲的衣物首饰,一件都没有了,只留下了一双,红色的皮拖鞋,那拖鞋时髦又华丽,在这普普通通的屋子,显得十分的突兀。 宋清伸出手来,摸了摸书桌上的相框。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合照,去了游乐园。 父亲还是一贯温温柔柔的模样,他生得十分白净,不管谁来看,都像是个文书,很是斯文。宋清站在中间,戴着一个鸭舌帽,周身的气势,收敛了许多。 母亲穿着一条大红色的长裙,看上去像是刚从海滩度假回来,她连旋转木马都没有陪着宋清坐。但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起码没有不高兴。 宋清想着,将照片反扣了下来。 摆在照片旁边的,是当初在沙地里捡到的那个瓶子。 她抽出了里头的画。 虽然是小孩子画的,但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很有绘画的天赋,远非常人能比。虽然是蜡笔,虽然是一整面的蓝色,但那蓝色,是有层次的。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打开这个瓶子。那副画,当做是她孩童时期诡异的秘密,永远的藏在了瓶子里。 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在那张纸上,她方才发现,白衣裙女人的草帽下,冒出了几缕头发,是金色的,像是太阳一般的金色。 宋清将画翻了过来,再那画的后面,亦画了一副画。 整张画都是红色的,火烧云的天空,映衬着整个世界,都红了。 穿着大红色长裙的女人,朝着地平线走去,越走越远,最后连她的高跟鞋,敲打在地面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宋清画完,倒数道:“三,二,一。来了。” “砰砰砰!清清开门啊!你爸爸死了,你妈妈跟别人跑了,没有人管你了,不如到大伯家去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五六章 母亲秘密 颜玦往前走了一步,轻轻点地,将那副画像摘了下来。 那颗大眼珠子,依旧暗淡无光的耷拉在那里,像是黏黏糊糊的睁不开一般。 “所以,我母亲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她既是山上的女大王,又是会来盗墓的女郎中!还是扈国公的原配妻子,还留下了许多莫名其妙的……” 颜玦说着,飞快的跑到了陈望书身边,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拿着剑对准了山壁,喝道,“谁!” 陈望书好奇的探出脑袋看了看,那头黑漆漆的,连会发光的眼睛都没有,怕不是有鬼! 她正想着,就听到了咔哒声,紧接着,那山壁的门,突然就开了,光射了进来。 陈望书定睛一看,无语的摊了摊手,“所以,你戏耍我们有意思吗?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你的卧室吧?从你睡觉的地方,能够直接通到这墓底来,你还跟我们在墓前掰扯那么多?” 她再一想到,嵌在壁上的两个“钥匙”,更是无语。 她费了牛鼻子劲,猜测了那么多狗屁东西,还当这两个玩意,有多么的神奇,感情人家,压根儿就用不着钥匙,也能直接进来呢! “穆青衫,这是怎么回事?”颜玦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手中的长剑,始终没有放下来。 穆青衫举着火把,表情并不惊慌,他轻轻地走了进来,那门像是有自动感应似的,在他进来的一瞬间,便关上了。 见陈望书好奇的看那个门,穆青衫摇了摇头,“县主是打不开的,这个需要血脉,还有族长的信物,方才能够打开。那也不是我的卧室,是我阿爷住过的地方。” 他说着,低下了头,“虽然木樨族只有两个人了,但我也是族长。我猜你们同女郎中有故,没有想到,小将军竟然是女郎中的儿子。” 穆青衫说着,朝着墓室中间走去,他朝着大眼珠子点了一炷香,行了跪礼。 方才又朝着墓室中间的石桌子行去,“说来话长,咱们坐下说吧。之前我同你说的话,虽然不详尽,但也不算撒谎。” 穆青衫说着,坐了下来,在那石桌子底下摸索了几下,摸出了一个酒壶,同三个杯子来。 他倒了三杯酒,搁在桌面上,笑道,“天气寒凉,喝点黄酒暖暖吧。” 陈望书无语的看了看那酒,“你别装了,你才当族长,今儿个也是头一回来吧!这酒都搁了多少年了啊!里头有没有长毛?杯子你都没有洗!” 穆青衫一愣,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哈哈,我头一回当族长,以前听阿爷说起,觉得怪厉害的,便想故弄玄虚一把,不想叫你们发现了。” “那我长话短说了。” “我们木樨族人,世世代代都因为眼睛和阵法之事,受人迫害。虽然这一次,刘朝阳并没有成功,但史上,的的确确有人靠着这你逆天的阵法,血祭成功的。” “那一次之后,木樨族人遭逢大难,最后亦是如同今日一般,只剩下寥寥几人,逃往山中。改命换朝,谁都能行。当初那个许诺要庇护木樨族人的人,做了皇帝,自然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改命之人,便追着我的先祖们想要赶尽杀绝。” “后来,在山中,先祖误打误撞的进了玄门,方才侥幸逃脱。” “玄门!”陈望书激动的站了起身,她就说嘛,她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怎么可能穿到书中来养老,原来之前,她一直没有正确的打开! 这是要修仙啊! 穆青衫看出了陈望书的激动,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这世间有没有仙法,我不知晓。但是玄门,却不是修真的门派,而是研习五行八卦,阵法之术的人。” “这玄门分为两派,一派只读书,大隐于朝堂,做的是那辅国之事,小隐于世井,做的乃是那算命的事。另外一派,则只行动,浪荡于江湖,以盗墓为生。” 颜玦皱了皱眉头,“所以我母亲,乃是专门盗墓的?” 穆青衫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此。玄门人少,在我先祖那辈,已经是最为鼎盛之时,这里是他们的落叶归根的墓地,亦是玄门的门派所在。” “先祖死里逃生,不敢再在世间行走,便索性的在这大墓周围扎根,做了玄门的守墓人。渐渐地,玄门凋零,数代都没有人来了。直到女郎中来了……” 陈望书听到这里,好奇的问道,“你不知道颜玦母亲叫什么名字么?她……怎么样?” 穆青衫摇了摇头,“玄门人都用江湖名称,尤其是那上门的……可能在朝中做官,万一被人认出了,那就不妥当了。女郎中姓甚名谁,兴许我阿爷知晓,但我那会儿年纪小,并不知晓。” “甚至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记得不清了。要不然的话……” 穆青衫说着,看了看那副画,又看了看颜玦,“要不然的话,我应该认得出来的。女郎中来的时候,一共有五个人。她像你们一样,是拿着钥匙来的。” “当时我不知道,现在想来,她一直叫颜哥的那位,应该就是小将军的父亲。” 穆青衫说着,有些咋舌,他在临安城里走了一遭,还如何不知晓扈国公的赫赫威名。 “他们来的时候,很奇怪,带了几大箱的东西来,放在了这里头。走的时候,只拿了钥匙,还有我们木樨族的信物,一块玉佩。当时约定好了,把东西放在这里,过些时日便来取。” 颜玦算了算时日,叹了口气,“可后来我母亲就来不了,因为她生我的时候,难产而亡了。后来我爹也没有来这里取,因为他又有了新欢。再后来,东京城破,他成了扈国公。” 穆青衫一愣,嘴唇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们是那种受不住的人么?” 穆青衫看了一眼颜玦,“那我便直言了。女郎中是绝对不可能,难产而亡的。” “你说什么?” 穆青衫叹了口气,“当年女郎中来的时候,我阿妈正好生我阿妹,难产,出了好多血。那会儿村子里还在闹疫病,巫医说不行了。” “女郎中给了我阿妈一颗保胎药,她便把我阿妹生下来了。当时我瞧见她的小玉瓶里,有好多颗。女郎中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郎中。虽然,我只见过两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五七章 遗物开箱 木樨族人自己个画地为牢,穆青衫这辈子的确是只见过两个郎中。 一个是村子里头口口相传,学着神农尝百草,自己个琢磨出一条野路子的“巫医”。 另外一个,则是从大千世界来,带着一瓶子乌鸡白凤丸……不对,保胎丸的江湖女郎中! 两相比较,颜玦他母亲不是神医,谁是神医? 陈望书默默的将颜玦他母亲这几个字,改成了她婆婆,不然委实有点像在骂人! 她决定了,待有空了,一定要带着乌鸡白凤丸行走江湖,留下神医的传说。 “我母亲在村子里待了多久?既然这里乃是玄门驻地,那么墓道里怎么会有人中了招,死在了那里。”颜玦并没有纠缠下去,转而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陈望书一愣,皱了皱眉头,的确如此。 这里是玄门驻地,那人是女郎中带来的人,就算是死掉了,那也应该有人给收尸才对,怎么就任由他躺在了那里? 而且,女郎中来的时候,为何会触发机关? 穆青衫摇了摇头,“具体的事情,我阿爷来不及同我交代,就……女郎中那次进村,对村里人说,是有人追杀她们,想来这里躲避一二。” “村里人本来不同意,因为那时候闹疫病。可是女郎中出手相救,耽搁了几日方才来了这里。进来的时候,是五个人,出去就只剩四个人了。” “说队伍里出了叛徒……怕行踪暴露了祸害到村子,连饭都没有吃,就着急的走了。她当时担心自己来取不了东西,还问我阿爷要了一块有着木樨族图腾的玉佩,当做是信物。”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 那块玉佩,应该就是被陈北的忘年交,送到了陈府,同那玉佩一块儿的,还有一半的“钥匙”。若是他们没有猜错的话,那所谓的忘年交,竟然就是颜玦的母亲“女郎中”。 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人,竟然是有关联的。 陈望书心中一沉,“你可知晓玄门中人,是如何保管这墓门钥匙的呢?每一代的人,可能自己个都不认识,那又怎么落叶归根?” 穆青衫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他阿爷走得急,他像是赶鸭子上架一样,当了这个族长,自然有许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知之不详的。 “我不知道,不过玄门的人,都精通五行推理之术……当是有什么秘法吧!” 陈望书扫了一眼画像上颜玦母亲手中的罗盘,那是又羡慕,又无奈。 不是,你们拥有的这是什么神仙手段!让我也学学,每日掐指一算,知晓哪个方位能天降横财,她就往哪里去啊! 一夜暴富的感觉,她体验过一次,还想体验好多次! “我们看看你阿娘留下了些什么东西吧。”陈望书算了算时辰,他们进来的时间不短了,再耽搁下去,林叔怕不是要学习木樨族了。 虽然木樨族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同他们在一块儿。 颜玦点了点头,朝着三个看上去样式新一些的箱子行去。 玄门的确是断了代了,其他的那些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一个个都显得十分的古旧,而且敞开了盖子,像是炫耀嫁妆,比比谁一辈子捞的钱多,宝贝奇特一般。 只有这三个箱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还锁了起来。 不过是一般的铜锁。 颜玦伸手一捏,轻松地便将那铜锁捏得扭曲变了形。 陈望书瞅着,就差少女捧心了!就这手,应该上战场去,一扭一个瓜啊! 她想着,搓着手手往前来,前一阵子他们像是抽盲盒一样,在盐堆里掏宝贝。今儿个又开宝箱,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待她上前,颜玦已经打开箱子了。 同想象中的金光刺眼不同,箱子里灰扑扑的,透着一股子寒酸,甚至有些羊骚味儿。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都是捆成了一捆的羊皮。 陈望书算了算,这么一箱子,大概够她同颜玦做好几身羊皮袄子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婆母留下的宝藏,头一个便是穿暖!莫不成下一个是吃饱? “是地图。”颜玦摊开了一张羊皮卷,惊呼出声。 陈望书忙垫着脚,凑近一看,失望的叹了口气。 “是幽云十六州的布防图。当年你阿娘还在世的时候,北齐占了咱们的养马地,先皇一直都想拿回来。可他们大概是想不到,如今别说十六州了……” “北边的大片国土,都是齐人的了。咱们像是一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南隅。就这,还是你阿爹拿着命在扛。” 陈望书说完,自己心中都是一惊。 女郎中一个盗墓贼,整这些家国天下做什么?跟她有个鬼的关系? 她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陈望书瞥了一眼穆青衫,如今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拿起另外一卷羊皮,打开一看,松了口气,“那布防图,兴许是你母亲无意中得到的,所以才被人追杀吧。” “这个倒是没什么,看着像是她下过的大墓。跟徐霞客写游记似的,你阿娘把她去过的大墓,全都画了下来。不是我说,这里头的老祖宗,没有一个有你阿娘会炫。” 颜玦看了一眼陈望书,顿时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微微的点了点头,将那羊皮卷放了回去,“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布防图已经没有了价值,不过是废皮子一张,权当留作纪念了。” 他说着,将羊皮卷随手的扔了进去,又去开第二个同第三个箱子。 这两个,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 里头装着的都是一些珍玩玉器之类的东西,虽然珍贵异常,比女郎中明面上留给颜玦的那些东西要珍贵许多,但也不至于就价值连城了。 瞧着,应该是女郎中下墓之后,带出来的纪念品,简称:xxx到此一游! 颜玦只看了几眼,便兴致缺缺的合上了。 “这三箱东西,是我母亲留下的,我要带走,做个念想。还有这幅画。至于旁的,便留在这里,毕竟乃是先人遗物,兴许以后,会有他们的后人前来。” 穆青衫点了点头,他的眼睛清明得很,并没有任何的贪婪之色。 “那咱们出去罢。夜越深,这里越寒凉。一会儿着凉了,就不好了。” 穆青衫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了那墓门上嵌着的两把钥匙,朝着黑漆漆的山壁行去。 虽然看过一次了,可再看,还是无比的神奇。 那山壁裂开了一条缝,陈望书看见了穆青衫的床,上头乱糟糟的,还耷拉着一件衣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五八章 信息爆炸 是我阿爷的!”穆青衫脸一红,慌忙的跑到床边,将那衣衫塞进了被子里。 陈望书简直是痛心疾首。 你好歹是个族长好吗?虽然这个家族只有两个人……但是不稳重那得也装得稳重啊!这般冲过去,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就应该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的说上一句,“衣衫脏了,老子懒得洗!” 不过交浅言不必深,陈望书在心中吐槽了几句,却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打了呵欠,站在一旁,看着颜玦同穆青衫二人,将那三个箱子,抬了出来。 …… 待一切处理妥当,回到自己住的屋子里时,陈望书的困顿劲儿都已经过去了。 她动了动脚,舒服的划拉了一下水,“你快来泡泡脚,又下雨了,冷得很。”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端了一杯热茶,递给了陈望书,“现在喝刚刚好,是木槿煮的姜汤。你精神不济,喝完了快些去睡了。明日等你起了,咱们再赶路回去。” 陈望书看了一眼颜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稳重了许多。 兴许是熟悉了大陈,有了底气,亦或者是一开始他便是伪装成傻白甜,现在方才暴露出自己的狼的本性。 陈望书觉得,若是现如今她才嫁给颜玦,一定不会察觉出,他内里换了一个人了。秦臻同颜玦,好似融为了一体一般,都是一样的白切黑。 陈望书甩了甩脑袋,喝了一口姜汤,“我可有同你说过,我阿娘当初嫁给我阿爹的事情?不是她家世出众,更不是她贤惠得体,而是我阿爷算了卦,她就应该是陈家的长媳。” 颜玦皱了皱眉头,“你想说,你阿爷也是玄门中人?” “八九不离十。我祖母也说过,我阿爷尤其擅长周易之术。虽然如今那地图已经算不得什么厉害的东西,可在当年,其价值可见一斑。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咱们从头说起!还记得我们在墓里看到的那具骸骨吗?拿着长枪的那位。当时我就在想,山野村夫,拿着马上作战兵器的,除了那个人,还有一队人马……注意,是一队人马……” 颜玦脱口而出,接道,“颜家军。” “没有错。当初你阿爹千里勤王,护送陈人南下,他带来的是山匪里的弟兄,那一队人马,被叫做颜家军。颜家军中,十有八九都是用长枪的。” “人都说他们赶鸭子上架,一下子由土匪变成了军将。当时的情形乱糟糟的,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转换的问题。自由自在的山匪,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纪律严明的军队了?” “颜家军当年,那是指哪里打哪里!简直像是长在你阿爹手上的兵器一般。虽然传闻可能有夸大的嫌疑,但未必没有其真实性。” “再则,北齐人突袭,快若闪电。连朝廷自己个,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你阿爹却犹如神兵天降……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山匪该有的本事。” 颜玦的脚放进了热水桶中,身体里的寒冷,像是一下子被驱除出去了一般。 “你觉得我阿爹本就是朝廷的人?亦或者说同朝廷有联系?” 陈望书点了点头,认真的梳理起他们得到的消息来。 “先皇想要收复幽云十六州,需要大量的钱财还有北齐的信息。大陈朝中多软骨,掌握着钱袋子的三司使,并非那么的听先皇的话。朝廷也不是一言堂,想要打仗的人,寥寥无几。多半都是得过且过,自己享了荣华富贵,便是天下太平了。” “正因为如此,后来大陈方才被打得那般惨。此事先且不提,先皇想要暗中准备,于是派了心腹大将,也就是阿爹领着一队人马去混江湖,通过摸金来偷偷的积累军资。” “他们找到了你阿娘。这其中,有没有我阿爷的撮合,不可考据。但总而言之,就是你阿爹同阿娘,假借着山匪的身份,其实是在为朝廷收集军备,刺探消息。” “这样,方才能够解释,你阿娘留下的东西里面,为什么会有幽云十六州的地图。墓穴里为什么有疑似军人的下属;还有你阿爹为何在北齐入侵的第一时间,便奔赴开封勤王。” “还凭空的冒出来了一个颜家军!不是我小瞧了你阿爹,一个山寨头头,若是没有学过兵法之术,怎么可能同骁勇善战的北齐人抗衡?哪里有什么天降的战神!” 颜玦点了点头,接过陈望书的茶盏,转身又给她续了一杯。 贵族就是这个不好,喜欢用小茶盏,不能用大海碗!没喝几口,便没了。 陈望书接过茶,恨不得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好让她这书说得更精彩些。 “再说你阿娘同你阿爹来木樨族之时。很有可能他们初得了十六州的布防图,想要送往京城。不料被人沿途追杀。” “那些人应该十分的厉害,要不然的话,你阿娘不会使权宜之计,将布防图藏到了门派的大墓里。木樨族有阵法相护……他们应该想要摆脱敌人,然后再来拿走。所以方才同族长说会很快回来。可是……” 陈望书说着,掰着指头算了算,“那会儿你阿娘应该已经怀了你了,也就是说,几个月之后……” “没事,你接着分析,我喜欢听卿卿你说话。”颜玦见陈望书停顿了,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 陈望书一愣,清了清嗓子,现在明明是推理剧好吗,你非要演成甜甜的恋爱剧!串场了! “这几个月,你阿娘走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颜玦收回手来,“你是说大娘子?” 陈望书点了点头,“没有错。若你阿爹是真土匪就算了,可他应该不是。那么你阿娘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从山下掳了一个压寨夫人……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压寨夫人。” “若说为了养你,那应该掳个寡妇。那会儿你那后娘才多大点年纪,她出身好,娇滴滴的,在山上能干什么?那会儿你阿爹明面上是个土匪,她竟然也心甘情愿,美滋滋的跟了他……” “还很快就有了颜钰……当然了,也不排除你阿爹本质是个渣,但这一串联在一起,的确是很奇怪。” “还有一个疑问,当时我阿爷是先皇心腹重臣。你阿娘若是能够把钥匙给一半给他,为何不直接把布防图给他?亦或者说,为什么不给他全部的钥匙,让他偷偷的派人前来取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五九章 一直都在 这墓门需要两份钥匙方才能够打开,甚至说,如果能够取得木樨族族长的信任,来人完全可以像穆青衫一样,直通墓底,拿走布防图。 可是后来,女郎中没有来,陈望书的祖父陈北也没有来。 这其中,定是还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使得女郎中丧命。陈北……不对,甚至说陈北背后的先皇,压根儿就无暇顾及十六州的事情,所以布防图才被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渐渐地,失去了它的价值,同女郎中其他的藏品一样,只有了单纯的纪念意义。 陈望书想着,有些唏嘘。 虽然她无缘得见,但当年女郎中同扈国公拿到布防图,一定又是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的故事。 “现在我阿爷不在了,你阿爹又在边关不得回来。他既然把这个钥匙给了你,那么就是说,想要你自己个去追查当年的真相。他不能说,亦或者是没有想对我们说。” 陈望书说着,将茶盏搁在了桌子上,喝了这么多的热姜汤,又泡了热水脚,让她有些发热起来,小脸都红扑扑的了。 “兜兜转转,咱们又回到了大娘子的身上。这个是最直接可查的,当年的大娘子一个贵族小娘子,为何被掳上了山,做了压寨夫人?” “她当时家在东京城,离你阿爹的山寨有千里之远。你阿娘没了,她就恰好上了山。她的目的是什么?你阿爹又为何要接纳她?” 陈望书绝对不会想到什么扈国公贪花好色强抢民女!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她这般色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美得跟颜玦一般。 “卿卿,别泡太久了,一会儿出了汗,又坐在这里,该着凉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眼眸一动,乖巧的睡进了被子里,哆嗦了几下,“夫君,被子里好凉,今夜已经太晚,便不读书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来倒水的木槿便疑惑的张了口,“姑娘,你在说啥呢?我怕你冷,在被子里塞了三个汤婆子!跟火炕差不多了!” 陈望书一囧,喂!人艰不拆!我只想要美人暖床好吗! 颜玦噗呲一下笑了出声,他褪掉了外衣,轻轻的上了榻。 陈望书只感觉腰间一紧,一个大手搁了上来。 不行!脑袋温度过高,要烧到冒烟了!身体僵直得像是一条死鱼…… 陈望书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一万遍,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轻笑声,“卿卿的被子没有盖好,别着凉了。你在想什么?脸红得像是打翻了胭脂盒一样。” 原来是盖被子! 盖被子就盖被子,你把你好看的脸凑过来干嘛! “我在想,姜汤里要是加点红糖就好了。” 陈望书一说完,就唾弃起自己来,她就应该说我在想你嘛! 明明以前,她是情话十级,娱乐圈钓鱼大师第一名的! 颜玦轻笑出声,“嗯,你想红糖,想得脸都红了。” 陈望书一梗,哼了一声,闭着眼睛装睡过去。可她之前闻到那个香味,中了幻术,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这以合上眼睛,就当真睡了过去。 待她睡着,颜玦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将陈望书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宋清,再不会有第四次大雾了。” “儿子坐在沙滩上,看着妈妈走向了大海,她渐渐的沉了下去,白色的裙子看不见了。金色的头发丝看不见了,最后只剩下帽子飘浮在海面上。” “儿子想,妈妈去了海底,那她一定是一条美人鱼。那画是我画的,被你捡到了,现在在大陈朝,我们又遇见了,所以,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虽然你不知道,但我一直都在。” 颜玦说完,鼓了鼓脸!他都在干什么蠢事,对着一个睡着了的人,诉衷肠,简直蠢透了!同他以前对着宋清的海报傻笑,有什么区别! 他摸了摸自己烫烫的耳根子,用拨了拨被子里的汤婆子,将它挪到了陈望书的脚边,看了看陈望书睡着的侧脸,咧开嘴傻笑了一会儿。 立马又闭上了眼睛,做出了面无表情的酷拽样子,逼着自己睡了起来。 …… 翌日一大早,天放晴了。 陈望书同颜玦用过了朝食,便上了马车准备返回京城里去。 “这阵法什么,我不懂。穆大哥还是自己个加固一二,莫要再让人寻着了。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扈国公府寻我。” “此番本应该多在这里留一会儿,但我要回去赶恩科”,颜玦说着,递给了穆青衫一个小袋子,“这里头,有些钱财。你莫要推迟。族中只有你们二人,有许多东西,都要重新来过。” “我还是劝你,不如同我们一道儿去京城,这里冷冷清清的。” 穆青衫笑着接过了,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我们木樨族人,也有自己的宿命。大恩不言谢。我们这山村野外,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掏出了一个布袋子,递给了陈望书,“县主,这里头是一些皮子,华丽的很,以前村子里的人,都用不着,便留下来了。送给县主拿去做个暖手的,也是好的。” “还有这个,有两坛子酒。是我阿爷亲手酿制的,放了些药材,能够强身健体。小将军夜里读书的时候,若是觉得冷了,喝上两口,可以解解寒气。”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一路平安。穆同,你还愣着做什么?若非小将军同县主把你从密室里救出来,你早就死了。” 穆同像是被猛然惊醒似的,走上前来,他迟疑了片刻,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绿檀木雕花的镯子,递给了陈望书,“县主,这个是我昨儿个夜里雕的。送给你了,就当是还你的神药。” 穆青衫一瞧,喊道,“穆同!” 穆同回过头去,笑了笑,“真是我昨儿夜里雕的,夏日戴着,不会有蚊虫了。” 陈望书一瞧,那镯子带着古朴与大气,十分的好看,接了过来,“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怕蚊子。神药我没有,不过是几个补血的丸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罐当是我的回礼了。希望再见,怕不是你孙女儿,都得扯开嗓子喊,阿爷,村子口来了个白头发的奶奶!” 穆青衫松了口气,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陈望书对着颜玦眨了眨眼睛,牵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刚行出不久,那木樨族地便像是有了魔法屏障一般,消失不见了。 至此之后,那里便是无数座坟,孤零零的两个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六零章 府中大变 陈望书拍了拍脸,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个也会悲春伤秋来。 这世间的人形形色色,你觉得傻缺的决定,别人奉为人生的真谛。她可以劝说,但不强求,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一辈子的权利。 陈望书想着,看了一眼颜玦,他也是这样的。 …… 陈望书因为木樨族的那点惆怅,一到扈国公府门前,便烟消云散了。 这扈国公府门前,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宛若当初她未嫁进府中之时一般。穿着一身绿袍子的颜钰站在门前,笑眯眯的迎着宾客。 扈国公府今儿个竟是要办喜事啊!连门前那个扈国公石像,都披上了红绸子,就差涂抹上胭脂同口脂,以表达欢喜之情了! “嘿,你瞅见了没有,大娘子长进了。知晓在咱们离开临安的时候,在鸾珠娘子生下庶子之前,抬新媳妇进门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倒了八辈子血霉,要来这府中做接盘侠了。” 陈望书说完,搭着颜玦的手,便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一见颜钰,惊讶的上了前,“今儿个可是二弟大喜?亏得夫君办完差事,一日都未停留,便赶了回城,要不然的话,连二弟娶妻,都差点儿赶不上了。” “怎地这般赶?弟妹是哪家的姑娘?我们离开临安的时候,都没有听母亲提及这事儿!我做长嫂的,理应留在城中帮忙张罗,实在是太惭愧了。” 如今再来的宾客,都是些晚来的夫人,先前有事耽搁了,如今新娘子已经进了门,准备开始喜宴了,方才赶来。 一听陈望书的话,惊讶的出了声,“原来县主不知晓啊,那定是个千好万好的姑娘,扈国公夫人方才这么急吼吼的迎进了门呢!” 陈望书放眼一看,笑意更浓了几分,“伯娘来了,母亲的眼光哪里会差,若非我这一身灰,恨不得立马冲进新房里去,同我弟妹亲香。” 那夫人生得高高的,周身气派,一看就是出身北地大族,听到陈望书的称呼,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亏得你还记得我这个伯娘。小时候,你在京城的时候,还老来我家玩儿呢。” “那会儿我成亲许久,都没有生个孩子。可就是抱了你一回,后来便生了个小子。你伯父后来还老问,小望书怎么不来我家玩儿了呀?我瞅着,他还想再添几个呢!” 那夫人亦是姓李的,同陈望书的母亲,拐着八条弯儿沾亲带故的。世族大家就是如此,平日里像是不认识的人一般,可若是攀扯起来,谁同谁都是亲戚。 李氏的夫家姓付,倒不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就是她家夫君付权卓,最近走了鸿运,新任了三司使。付权卓同陈望书的父亲陈清谏曾经师出同门,算得上是他的师兄了。 付权卓看上去有些干瘦干瘦的,板着一张脸,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刚从衙署过来。 “你同孩子说这个做什么?”听了付夫人的话,付权卓不高兴的说道,他推了推站在身侧的一个小郎君,喝道,“这是你望书姐姐,还有姐夫,平日里夫子是怎么教你的。” 那小郎君被他吓得一抖,脑袋上簪着的一朵花掉了地上,付权卓一瞧,气得胡子吹了起来。 小郎君舔着脸笑了笑,喊道,“望书姐姐好,姐夫好。我叫付堂,姐夫姐夫,你瞧我是不是骨骼清奇,能否同你一样,一夜之间便成为大英雄。” 他说着,比划了两下,可刚一扭,就捂着腰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付权卓一瞧,气得两袖一甩,大步的走了进去。 待他一走,付堂立马站直了腰,“阿娘,你快跟我阿爹进去吧,我跟着姐姐姐夫。那张家小娘子,我又不是没有瞧见过,涂了胭脂后,跟老家镇东头的小花,差不离。” 付夫人脸一黑,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她拽了拽他的衣袖,抱歉的对着陈望书说道,“这两年你伯父一直外放,我怕耽误了他读书,将他送回了岳州老家去。我们先进去了,你一路风尘仆仆的,快些沐浴更衣了再来。” 陈望书笑着点了点头,瞥了颜玦一眼,看见没有,等着姐姐带你飞,姐夫! 她想着,又看向了颜钰,“原来弟妹是张家姑娘,不知道是哪个张家?” 颜钰还沉浸在“小花”两个字中,久久不能自拔,听到了陈望书的问话声,方才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亲表妹。” 陈望书眼眸一动,“亲上加亲好啊!我们先进去了,一会儿再去主院道贺。” 她说着,同颜玦一道儿进了门,那堵高墙还在,不过城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福叔,看来咱们走了之后,这府中发生了不少事。” 陈福像是个影子一般,跟了出来,“姑娘,你同姑爷走了之后。大娘子回了一趟娘家,下午大娘子的母亲,便领着她进了宫,去见了太后。至于说了什么,那是不知晓的。” “后来听说,大娘子给太后进献了佛经,都是她拿着金线,亲手绣的,十分有诚意。那日她从娘家带回来了一个婆子,姓什么不知晓,人都叫喜嬷嬷。” “之后不出三日,便给二公子定了娘家的亲侄女,名叫张佳佳,因为聘礼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六礼走得飞快。老奴还担心,姑娘赶不上了。”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恶毒后妈手段太低,她打起来都没有意思。这不挺好,后头的人按捺不住了,缩头乌龟也伸出头来了。 她这等本事,送到山寨去,那也是任人揉搓的命,定是有给她指点迷津的人。她还担心,大娘子太过蠢钝,到时候说不清楚。 这下好了,定是来了个脑袋清楚,口齿伶俐的!连名字都很和她的心意,喜嬷嬷,她是挺喜的!精神抖擞的! “关鸾珠没有什么响动?” 陈福摇了摇头,“安安静静的养着胎,像没这个人一般。姑娘,还有一件事,老奴实在是惭愧。大娘子得了太后娘娘的口谕,在这墙上,挖了个月亮门。”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笑了出声,“开了门又如何?待明儿个看我的,我保证就算开了这个门,她也不敢从门里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六一章 人命关天 陈福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他家姑娘虽然年纪轻,可办事妥帖得很,有她在,乱不了也不会输。 陈望书拾掇了一番,换了一身宝蓝色绣银丝的长裙,那衣领处的一小圈白毛儿,承托得她越发的端庄贵气。 兴许是早就收到门口的风声了,她进新房的时候,里头的人倒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张佳佳已经却了扇,被一群人团团围着,娇羞的低着头。 她生了一张大圆脸儿,说她面若银盆,那是小瞧了银盆。实在是富态逼人!除了脸盘子有些大之外,倒是生得一双好杏眼,嘴唇厚厚的,看上去莫名其妙的有些讨喜。 虽然是坐着,但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臀胯敦实,用封建老人的写轮眼一看,那定是好生养,三年抱两,个个是儿子的名品儿媳。 这张佳佳,她没有见过,倒是听说过。 扈国公夫人姓吴名红霜,她父亲如今乃是大理寺卿。吴家人丁兴旺,这张佳佳便是吴红霜的二姐姐吴红霞的嫡长女,算起来,比颜钰还要年长一岁。 那张吴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张佳佳的祖父,如今在岳州做知州。 也难怪先前付堂说他曾经见过新妇了,他们在岳州的时候,怕不就是旧识了。 陈望书心中盘算着,直接朝着扈国公夫人奔去,“母亲这些日子可安好?我这弟妹,一瞧便是好的,二弟当真是有福气了。” 扈国公夫人瞧见她,尴尬的点了点头,张了张嘴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夫人打断了。 “父母在不远游,玦哥儿是去办差事,你做人儿媳的,不在家中伺候婆母,也跟着去,算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那人,生了一对三角吊梢眼,满头银发,看上去便颇为凶悍。 陈望书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她同付夫人对视了一眼,苦笑出声,“这位是?” 吴老夫人一听,冷哼了几声,“这就是你的孝道么?连你夫君的外祖母,都不认识了。” 陈望书忙行了礼,“望书之过,外祖母恕罪。我嫁来颜家之后,夫君领着我三次登门,都没有见着外祖母,心中难过得紧,没有想到,今儿个竟然见着了。要不说,二弟同二弟妹好福气呢!” 陈望书说着,垂了垂眸。夹枪带棒?话里有话? 这是女明星的老本行好吗?又不是嫡亲的外祖母,作什么妖?装什么蒜?她阿爹可是礼部的人,整个临安城,就没有一个人,比她的礼更周到周全的了! 不等吴老夫人反击,陈望书又快速的说道,“您责备得对,若是事前知晓母亲这么快要给二弟成亲,那不管母亲怎么劝我,我都不会踏出临安城,定是要留下来帮把手的。” 她说着,看了看吴老夫人,又看了看扈国公夫人,带着三分茫然,七分委屈! 奥斯卡小金人在哪里!给姑娘我端上一箱来! 吴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望书,“倒是个口齿伶俐的。” 陈望书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多谢外祖母夸奖,望书愧不敢当。都是婆母言传身教,手把手的教得好。” 付夫人一下子没有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老夫人,今儿个乃是好日子。您说这些,新媳妇都吓着了。我这望书侄女,那是最乖巧的。” “开始在门前,我还指着官家赏赐的那块孝顺的匾额,训斥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呢!若我以后讨的儿媳妇啊,有我望书侄女一半孝顺,那我就要去庙里头烧高香咯!” 她说着,拍了拍陈望书的肩膀,陈望书感激的看了过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乡亲们快看,扈国公府的儿媳妇,多么难当啊!不光有后娘难伺候,连后娘她母亲,都指手画脚的难伺候!她这么惨,日后张佳佳的日子过得舒坦,那就是偏心眼子! 她是绝对不依的! 付夫人虽然才回京城不久,可架不住人家的夫君乃是三司使,那是掌管着官家钱袋子的实权人物,说她如今炙手可热,那都不为过。 吴老夫人见她开了口,果然不再纠缠下去,笑道,“看你说的,你家堂哥儿,我瞧着就是个好的。听说今年要考恩科了,我家中不才,倒是有几本好书,改明儿叫堂哥儿去家中瞧瞧。” 付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儿,“堂儿年纪还小,性情未定的,他阿爹就是想要他去看看,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方才叫他下场试试,没人指望他中。” “看我说了这么些,不能再喧宾夺主了。今儿个该夸的,是新媳妇才对。我去岳州接堂儿的时候,就听我婆母说起,说张三娘子贤良淑德,尤擅女红,今日一瞧,果真是顶好的。” 她说着,看向了扈国公夫人,“大娘子好福气,一连娶的两个儿媳妇,都是贤惠的。” 周围的人听着,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那张佳佳一张惨白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她娇羞的低下了头,露出了微微有些黑的脖子。 陈望书一瞧,简直是痛心疾首! 这富贵人家的姑娘,香粉不值钱,别说糊脸了,只要你乐意,全身都糊上,那也有两个女婢伺候,四个嬷嬷解闷……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把脖子也抹抹。 “诸位夫人娘子们哟,别在这里围着了,看把我们新娘子羞得哟,快去入席吧,外头的郎君们,可都喝上了。”说话的是个高瘦的夫人,陈望书以前在宴会上曾经见过。 乃是吴老夫人的长媳,姓元。这位元氏家中乃是开书院的,是以说起话来,附和者众,陆陆续续的朝着门外行去。 陈望书一转身,瞧见门口的景象,顿时乐了。 只见一个穿着国公府一等女婢服的小丫头,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要往新房里冲,那门口站着的膀大腰圆的脖子,抱住了她的腰,可着劲儿的往外拉。 唉,又轮到她行善事积德的时候了。 “你是哪处的女婢,怎么瞧得这般面生?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还不快把她拉下去,省得惊扰了客人。” 那女婢见众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忙对着国公夫人嚷嚷道,“大娘子,我是鸾珠娘子屋里头的昭花,我们小娘屋里头不知道怎么地,竟然进了一条蛇!” “那蛇足有一人长,在绣篓里盘踞着。小娘赶着给新夫人绣床帐,伸手拿针,险些被蛇咬了。如今她躲在床帐里,动了胎气,那大蛇在床前立着,甚是骇人!” “大娘子,大娘子,昭花知晓,今儿个乃是新夫人的大好日子,奴家主子乃是妾室,本不该出来。可当真是人命关天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六二章 害人之心 屋子里满是抽气声。 陈望书搓了搓自己的手背上的鸡皮疙瘩。 这吓人的不是一人长的巨蛇,而是她同这么恐怖的人,同住在一片院墙之下啊! 这时节,见天就要落雪了,又不是端午蛇虫多的时候,大蛇早就找了洞冬眠去了,那颜钰又不是许仙,自然不会有白娘子大冬天的不睡觉,跑出来逗他玩儿的! 那么,到底是哪个狠心的龟孙子,从窟窿洞里,把这么一条蛇刨出来了! 陈望书想着,瞥了一眼吊三角眼的吴老夫人一眼,这事儿若非鸾珠娘子发了疯,自导自演了一出,那便是这狠辣的老婆子,要给张佳佳铲出一条通途来啊! 她正想着,那张佳佳便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姨母……不对,母亲,这事儿既然发生在我们院子里,那边交给我来处理吧。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先在家丁中寻会捉蛇的,去鸾珠娘子屋里。在派两人,一人去集市里寻抓蛇人,以防万一;另外一人,赶紧去寻城中的妇科圣手洪郎中来!” “鸾珠肚子里的,乃是我夫君的头一个孩子,万万不能有失。不对,再派一人,去前院悄悄的寻了夫君来,莫要惊动了其他客人。” “鸾珠受了惊吓,此刻只有……只有夫君能够安抚得了她!还请母亲领着诸位贵客,前去开席,这不算什么大事!岳州多蛇,我见惯的,不怕的。” 陈望书在一旁听着张佳佳的话,简直要啪啪啪的给她鼓掌。 这姑娘滴水不漏,是个厉害角色啊!配上颜钰那个缺心眼子的花心萝卜,就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了! 这些话,本来是她要说的,可如今尚不明确,这局到底是谁设下的,目的几何,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幕后黑手,直接爆出自己的诉求,便知晓应对了。 陈望书正想着,就听到吴老夫人摇了摇头,看了过来,“今日乃是你大喜之日,在这里安安心心的坐着便是。让你母亲同县主过去瞧瞧就行了。” “不用太过害怕,这蛇若是长到一人长,那都是要成仙了的,只要你不欺负它,它寻到了食物,自然会游走的。” 吴老夫人说着,看向了陈望书,“县主,你不怕蛇吧?” 不等陈望书回话,那张佳佳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陈望书的衣袖,“嫂嫂长在临安,哪里见过这等骇人之物,还是让我去罢。左右进了颜家门,便是颜家人了。” “这新房早一点出,晚一点出,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老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 陈望书听着,弱弱的插了一句嘴,“那边人命关天,咱们再说下去……咱们等得了,不知道那蛇还有那一大一小等不等得了……” 她说完,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对着门前站着的婆子,吩咐道,“听到我弟妹吩咐的了么?按照她说的做,越快越好好。出门的人,骑了马去。” 等吴老夫人等人回过神来,陈望书已经走得没有影儿了。 这席面天天有,热闹可不是日日有得看。 虽然扈国公夫人一再说叫人早些入席,但还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着去了鸾珠的屋子里。 虽然她不过是个妾,但因为有孕在身,又颇受颜钰喜爱,竟是单独的住了一处好院子,不管是院子的大小,还是那里头的摆设,都不输给张氏。 陈望书站在门口的那一瞬间,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以前拍戏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大蛇,可那都是拔了毒牙的,虽然恶心得要命,但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而这一条,说它一人长,那都是往小了说了。 这蛇盘在一块儿,怕不是有一箩筐大。 陈望书当真佩服自己,在这该死的关头,她竟然还有心情吐槽,那鸾珠娘子每天是要做多少针线活啊,那针线篓子都有箩筐大! 床帐关得死死的,那大蛇盘踞在床前,竖着头一动不动的。 隐隐约约地,能够听到鸾珠娘子压抑的啜泣声。 “鸾珠,鸾珠,你不要怕……我……我……我来救你了!” 陈望书见颜钰要闯进去,伸手一拦,“二弟三思,这蛇目前没有动,若是你大吼大叫的,怕是惊动了它,它倒是要发起攻击了。府里头恰好有个会捉蛇的,已经来了,你让上一让。” 门口挤了太多的人,说话间,也不知道谁挤了挤,站在最前头的陈望书被挤了个踉跄,走进了屋子里。 那蛇仿佛听到了动静似的,猛的一回头,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陈望书鄙视的瞪了它一眼,当你是美杜莎吗?长得丑了吧唧的,还学人回头。 那蛇动了两步,看了看陈望书,又看了看颜钰,像是有些迷惑似的,停住了脚步。 抓蛇的家丁,顶着一额头的汗珠子,闯了进来,那蛇却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似的,只是死死的盯着陈望书同她身后的颜钰,眼珠子变得猩红猩红的。 “钰郎,我肚子好疼。”床帐里的鸾珠娘子虚弱的叫唤了起来。 颜钰一听,哪里还待得住,拔腿提剑就要往里头走,却是被扈国公夫人死死的拉住了,“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那蛇……那蛇……” “二弟,你别进来,我瞧那蛇总是盯着你,怕不是知晓,你要来救人。你快退出去,让专门捉蛇的人来。鸾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颜钰听到孩子两个字,更是拦都拦不住,往里头冲了起来。 一旁的扈国公夫人一咬牙,拍了拍颜钰的胸口。 陈望书瞧着,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勾了勾嘴角。 想害我?等着哭你儿子罢! 就在这一瞬间,那蛇像是惊觉到了什么似的,朝着门口猛的冲了过来。 门前的人都做鸟兽散,尖叫出声。 陈望书亦是“啊”了一声,几乎震破所有人的耳膜,她朝旁边一闪,那外袍的衣袖却不知道何时夹在了门上,刺啦一声,掉了下来。 蛇这下子像是有了目标,直接朝着颜钰飞扑过去。 只听得比刚才陈望书叫得还惨烈的声音响起,颜钰已经躺倒在地。 那大蛇一招得口,张起了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子咬去。 陈望书把嘴一抿,端起了自己的小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六三章 害人害己 颜钰现在还不能死。 一个净会拖后腿的废物点心的害处,可比一个死翘翘埋了个干净的蠢蛋,来得大多了。 颜钰怎么能死?他需要拿一辈子读懂这四个字:孽力回馈! 陈望书想着,却是将准备扣动小弩的手收了回来,她勾了勾嘴角,看着门前那一抹蓝色的身影,欢喜起来,看来今夜有蛇羹吃了。 众人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颜玦的剑尖明明离那巨蛇尚有三尺远,可那蛇的七寸之初,却是鲜血直流,凭空的出现了一个洞来。 紧跟着而来的男宾中炸开了锅! 文武之臣,宛若分水。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哪里见过这等骇人的巨蛇,两股战战,勉强方才维持了体面;另有那武将,却是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恨不得冲上前来,同颜玦较量一番。 这是剑气。 这孩子不足弱冠,已经练出了剑气。 先前他们不信,龙生龙,凤生凤,现在却是信了。 全然不顾几个月前,他们还想着,虎父犬子。 那巨大的蛇连挣扎都没有挣扎,直接倒在了地上。炙热的蛇血喷涌而出,直接浇在了颜钰的身上,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他的血,哪个又是蛇的血。 颜玦来不及收件,一个闪身,扶起了地上的陈望书,咬牙切齿道,“陈望书!” 陈望书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不明白,颜玦好端端的,怎么就气成了这幅模样? 只不过此刻不是他们你侬我侬,你猜我猜的时候。 扈国公夫人已经猛扑了过来,颤抖着双手,想摸又不敢摸的嚎叫起来,“钰儿,钰儿,我的钰儿啊!陈望书,你这个贱婢,是你害我的钰儿!” 陈望书将颜玦一推,收起了冷笑,贱婢?她本不想闹得太过难看,可不知道哪个贱婢,想要一石二鸟,连她一道儿害! “母亲,你说什么?”陈望书抖了抖!全身都在颤抖的演戏方法,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白花姑娘,观摩那含羞草二十余载,方才修炼出来了这般绝技。 夸张是夸张了点,但对付愚蠢的男人们,那是一用一个准。 陈望书此项本领已经炉火纯青,她眼中含着泪光,左手抓着右手臂,之前她的袖子被夹在了门上,拉扯了一下,都扯掉了,看上去颇为凄惨。 “母亲,我同夫君刚从外地回来,这才多一会儿功夫,沐浴更衣过后,立马便到了新房里拜见母亲。这本来是二弟房中之事,我做嫂嫂的不便插手,因此事发亦是没有说一句话。” “你外祖母,您的母亲叫我过来的。来了之后,我被人撞了进来,可是二弟不是被您拉住了么?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害二弟。” “母亲,你平日里叫我天不亮便来请安便罢了,待夫君……那也不提了。可你不能污蔑我啊!与其现在纠结这些,倒不如您快些让开,让郎中救治二弟。” “我瞧着他面堂发黑,这蛇怕不是有毒的!” 陈望书语速极快,肉眼可见的委屈同焦急,她冲到门前,从人群中拽出来了白胡子的老郎中,“人命关天,郎中救命!有什么事情,容后再说。” 老郎中叉着腰,顺了顺气,见到那大蛇,亦是一抖,他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老夫人,您让开些,再耽搁一会儿,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他说着,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子,从里头掏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来,就要往颜钰的嘴中塞。 扈国公夫人一看,忙伸手拦了,“你是哪里来的江湖郎中,这是什么药,也敢胡乱的喂给我儿子吃。” 老郎中一听,顿时怒了,“知晓的说这是你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害死他呢!” 他说着,一把扯开了颜钰的衣服,“看到这个黑气了么?此蛇剧毒,若是黑气到了心里,那夫人就准备给小公子收尸吧!” “小人不才,先以解毒丸压制着,抱住他的心脉,再对症下药。夫人若是信不过老夫,那老夫就直接走了,您请我隔壁棺材铺子的来。” “你!”扈国公夫人颤抖着手,看向了一旁的吴老夫人,“娘!” 吴老夫人一把将她拽了开,“哭哭啼啼什么样子,郎中尽管用药。” 老郎中哼了一声,将药丸子塞进了颜钰的嘴中,又掏出一把银针来,将那已经被黑气侵染的地方,扎上了好多根银针。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都退开来些。” 陈望书同颜玦,不约而同的往后跳了一步,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都是惜命的人。 说话间,那银针竟像是被按下了机关一般,喷出了黑色的血水来。 待那喷出来的血,是红色再不是黑色了,老郎中方才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收了所有银针。 他看了看颜钰被蛇咬中的右胳膊,摇了摇头,“命是保住了。身体里的毒,大多数我也逼出来了,还有一些余毒,一会儿我开个方子,拿去煎服,一日三次,便能清了。” 扈国公夫人一听,松了口气。 老郎中看了她一眼,又哼了一声,“就是这蛇牙口锋利,整个右胳膊,筋骨尽断。老夫擅长解毒,这手是治不了了。府上高贵,能请太医,让太医看看,有没有什么救治办法吧。” 陈望书听着,在心中冷笑出声。 有什么办法?除非你现在跪在地上烧香,求人家张无忌给你送点黑玉断续膏来,不然的话,这一辈子,颜钰的右手都不会好了。 扈国公夫人听着,只觉得两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唏嘘起来,颜家三子,长子同幼子,那都是走的武将路线,断了手臂只要能打仗,那就无碍;偏生老二,跟着扈国公夫人读书,走的是文臣路线。 右手不能写字,那可以换左手,按理说是不耽误科考的。 可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默认下来的规矩,你早朝的时候往那班上一瞧,可曾瞧见什么缺胳膊少腿,眼瞎耳聋的? 这大陈朝的学子叠起来,都能够得着月亮了,人家干嘛要选你一个有疾的呢? 颜钰他这是彻底的废掉了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六四章 五问对家 这回轮不到陈望书去掐人中喂黄连,那老郎中一针下去,扈国公夫人便醒了过来。 “钰儿啊,我的钰儿啊!快快快,快把钰儿抬回他屋子里去。” 陈望书瞧着,指了指床帐,“老大夫,那床帐里还有一个受了惊吓的妇人,她有孕在身,当是动了胎气,先前还叫唤着,这会儿没声了。您给瞧上一瞧。” 老郎中点了点头,“这位夫人,你的手都擦破了,老夫这里有些外伤药,你自己个涂涂。” 陈望书低头一看,先前躲避大蛇,她的手在地上擦了几下,擦出了几道血印子,倒是不怎么疼,就是看着骇人。 颜玦一听,忙从老郎中手中接过药,将陈望书拽到了角落,上起药来。 “就你热心肠子,你上赶着来救他们,可讨了什么好处?到头来,还要怪你是个毒妇,害了他们。就你喜欢逞能耐,你出嫁的时候,岳母光是药膏,都配送了一大箱子。” “说你夏天瞧见了虫子,都吓得要命的。这头一回见蛇,就看到这么大的,也不害怕。怎么不唤我前来……” 陈望书脸一红,颜玦声如洪钟,别说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了,就是在院子外头洒扫的婆子,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 “你小点声。母亲也是一时情急。之前在新房的时候,二弟妹本来要来的,她都安排妥当了,我不过是帮她过来瞧瞧。可没有想到……那蛇竟然像是有智慧似的。” “看也不看抓蛇的人,光盯着我同二弟瞧,真是邪门了。” 陈望书说着,眼睛瞟了一眼还夹在门缝上的衣袖。 颜玦看了一眼,自顾自的替陈望书上好了药,没有言语。 那郎中撩开床帐,看了看里头的情形,叹了口气,走了出来,“这位娘子无大碍,就是受了刺激。肚子里的孩子不大好,已经见了红了。之后务必卧床躺着。” “若是这红渐渐能收了,那兴许还有救。若是……反正看造化吧。” 老郎中说着,唏嘘的摇了摇头,“你说那蛇不看旁的人,就盯着你同这地上躺着的这位……” 颜玦补充道,“我二弟颜钰。” “这位颜二郎……”老郎中说着,推开了准备将颜钰抬走的人,凑了过去,闻了闻,皱紧了眉头,又走到陈望书跟前,“这位夫人,可否把你的外衫,让老夫闻上一闻。” 陈望书迟疑了片刻,脱下了自己那间破碎的外衣。 老郎中闻了闻,又拿着衣衫走到了门前,扯下了陈望书那半截袖子,闻了闻,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这位夫人的衣袖上,还有颜二郎的衣服上,都有一种药,这种药对于蛇而言,就像是米对于鸡一般。那大蛇被人从睡梦中强行唤醒,正是饿得很。” “又被这药一刺激,不盯着你们,又盯着哪个!” 扈国公夫人身子一晃,“陈望书,你为何要害我儿?定是你在衣袖上抹了药,故意擦在了我儿的身上,方才害得他被蛇咬了。” 扈国公夫人话一出,吴老夫人便皱了皱眉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呵斥道:“红霜!” 可扈国公夫人此刻哪里听得进话去,袖子一甩,继续说道:“恩科在即,钰儿有望高中,如今鸾珠肚子里,又怀了我颜家的长孙。国公爷迟迟不说,这爵位传给谁,你怕被钰儿抢了去,早就怀恨在心。” “可怜我千赶万赶,想赶在你们回来之前,平平安安的给钰儿成了亲。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我可怜的钰儿,他还不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够封侯拜相,真正的站在朝堂之上了啊!” “诸位,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我也是顾不得了。鸾珠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我的钰儿也废了……不是他们,难不成,是我自己害死自己的儿子,孙子么?” 陈望书身形一晃,开始老妖婆晃了几圈来着,三圈!她没有那么做作,那就晃四圈吧!再晃真的要晕了! “婆母,望书心中有冤,不知道从何辩起。这里有几个问题,您,还有吴老夫人,还有我今儿个新进门的弟妹张佳佳,可敢答?”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倚着门框有些茫然的张佳佳。 “第一问,光天化日之下,我是如何抬着这么巨大一条蛇,进到这个我头一回来的院子里的?大概我会什么术法,能够把那蛇变隐形呢!” “第二问,叫人去前院唤二弟来,是谁出的主意?是二弟妹张佳佳。” “第三问,听闻大蛇之事后,是谁让我硬要我来处理此事的?是吴老夫人。” 陈望书连问三问,苦笑的看向了颜玦,“母亲,外祖母,还有新来的弟妹,当真是疼爱我,看到我想害死二弟同他的孩子,一个两个的,上赶着给我递刀又递头的。” 颜玦看着众人,认真的说道,“陈望书没有这样做,也不需要这样做。爵位什么的,我并不在乎,若是望书想要,我自会赚给她。” “封我妻荫我子,乃是身为丈夫我的责任,而不是我的父亲的责任。” 颜玦说话,掷地有声。 若是几个月前,他这般说话,那旁人只会觉得,这娃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可如今,在刚刚见识过他一剑穿蛇的壮举之后,没有人觉得,他做不到。 陈望书看了一眼颜玦,有些恍惚。 这样的话,这样的事情,她好似经历过一次似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但此时并非恍惚的时候。 “第四问,我刚刚进门,是自己个走进来的,还是被人撞进来的?” “第五问,刚刚那蛇可有盯着我?若非我的衣袖正好被门框挂住了,若非我在地上打了个滚,我的胳膊可还保得住?” 陈望书见对方不应声,面色一紧,“怎么一个个都不回答了呢?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并非没有脑子。” “我若是想用大蛇害二弟,为何不随便派个女婢,在他来的路上,撞上他一下,把那药装到他的身上。而非要涂抹在自己的衣袖上?” “莫非在诸位心中,我陈望书乃是个活菩萨,见着大蛇吃不饱,上赶着送它一条胳膊,体验一下蛇口逃生的乐趣?” 吴老夫人听到这里,终于开了口,“好了,你也不用再问了。你母亲受了刺激,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便胡言乱语了。哪里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这大蛇饿了出来觅食罢了。” “诸位,这府中的事,大家伙儿也瞧见了。这喜宴是吃不成了。改日一定登门赔罪,还请各位海涵。” 陈望书见着那些宾客要散,冷笑出声,“这扈国公府姓颜,我倒是不知晓,什么时候改姓吴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六五章 它抓凶手 陈望书一语惊人。 已经转身的诸位宾客,激动的扭过头来。今儿个来的这一趟实在是太值当了。 先看了人蛇大战,这会儿竟然还有豪门秘闻!若是能扯开嗓子说出心里话,那定然只有三个字:打起来! 只要不关己,旁人家的丑事,那都是喜事! 陈望书毫不在意,她捂着手臂往前一笔,“吴老夫人登的是谁家门,提的是谁家礼,又道的是哪门子的歉?管的谁家事?训的是谁家儿媳?” 吴老夫人倒是比不中用的扈国公夫人淡定多了,“怎么着?不装贤惠了?有你这般同长辈说话的么?” 陈望书垂了垂眸,“今儿个头一遭见,我倒是想尊称您一句外祖母。可我被泼了脏水……这也就罢了,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几个月前,不还有人,污蔑我夫君乃是杀人凶手么?” “反正我们都习惯了,长者赐,不敢辞。清者自清,我们堂堂正正的做人,自然有老天爷澄清。可是吴老夫人,你怕是忘记了,今儿个不只我二弟一个苦主,我也是被害人。” 陈望书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二弟身上被抹了药,母亲大骂我是毒妇,一副势必要我偿命的样子。可我的身上抹了药,为何就提都不配提上一句了呢?” “大蛇冬日清醒,不去厨房觅食,不去地窖觅食,倒是进了屋子。吴老夫人,这若是不查清楚了,临安城里诸位,夜里一翻身,大蛇在床榻上躺着,那可也是小事一件?”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这场面,光是一想,都要吓吐了好吗? 打今儿个睡觉醒了都不敢睁眼睛了,万一一睁眼就是个血盆大口! 吴老夫人摆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县主这是在危言耸听么?你不过是破了件衣衫,也没有受伤。二郎都不省人事了,不也没有追查下去。” “你母亲没有教你,我身为长辈,今儿个就来教教你!你若是要追究,没有人拦着你,关起门来,想怎么查,便怎么查。今儿个来的人,都是来贺喜的。” “谁家中还没有点事儿,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把别人都耽搁在这里,不是我们的做人之道。” 陈望书突然就笑了。 她看也没有看吴老夫人,反倒是看不远处正走过来的木槿,“都准备好了么?” 木槿愤慨的点了点头,“姑娘,准备好了!我找了集市里的玩蛇人,他这个蛇,已经拔掉了毒牙,是咬不了人的。” 众人听到声音,都分开一条路来,木槿俏生生得站在那里,腰间还挂着弯刀。在她身边,有一个矮小的男子,手中提着一个竹笼子,那竹笼子里有一条小小的蛇,有些焦躁不安的动着。 陈望书看向了吴老夫人,“您说得对,只是破了一个衣袖。可我若是没有躲开呢……” 陈望书说着,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才只有十六岁,嫁到颜家不过半年,期间过得如何,城中人有眼睛的都知晓。诸位叔伯婶婶,二弟他身为男子,断了一只手臂,大家都惋惜得不能入朝为官。” “可若是望书断了一只手臂,你们有想过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么?” 见颜玦要说话,陈望书忙摇了摇头。 大哥!我好不容易酝酿的,你现在不要跳出来当霸道总裁啊!那我还怎么演无依无靠的小可怜! “诸位可见过,临安城中有断臂的儿媳妇?七出之条,其中之一,便是有疾。到时候我被休回家……请问诸位,到时候天大地大,哪里还有我陈望书的活路?” 陈望书说着,擦了擦眼泪,她梗了梗脖子,重重的说道,“所以害我之人,其心可诛。只抹在我的衣袖之上,比让我直接被咬死,来得更痛苦。”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 给众人留下了恰到好处的同情时间,方才拿过自己的那条断袖,朝着养蛇人走去。 笼子中的蛇闻到了味儿,拼命的朝着陈望书的那截衣袖拱了起来。 养蛇人一愣,“你这袖子上,有诱蛇的药。夫人还请快些拿开,不然蛇要冲出笼子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拿着袖子,不停的往后退,一直退到那蛇没有什么反应了,方才作罢,将衣袖放在了更靠后的地方。 “诸位瞧见了,当我的衣袖隔得这么远的时候,蛇闻不到味道,便不起作用。此时发生得十分的突然。我同颜玦回京,并未提前派人通知府上。” “是以,今日这个局。本意应该是针对住在这个屋子里的鸾珠娘子,同她腹中的孩子。可我们临时回来,让凶手改变了主意,她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这药站在我衣服上,甩了这么久,都没有甩掉,可见不容易清理。事发突然,凶手未必就及时清理了自己的手,是以,望书斗胆,想请这条小蛇,来辨认一二,看谁才是凶手。” 说话间,抓蛇人已经把那蛇从笼子里拿了出来,掰开了它的嘴,展示给众人看。 这的确是一条已经没有了牙齿的小蛇,生得还怪惹人怜爱的样子。 “麻烦您跟紧一些,不要吓到诸位贵人了。” 养蛇人点了点头。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观察起在场人的神色起来。 吴老夫人愤怒出声,“这简直就是胡闹,万一蛇发狂了咬到人了怎么办?” “它没有牙齿。若是咬到人了,我颜玦领着县主登门赔罪,伺候汤药,不说二话。”颜玦冷冷的发了声。 陈望书无语的低下了头,这厮见缝插针的装霸道总裁,这下子可让他逮到机会了! 养蛇人将小蛇往地上一放,那蛇先是茫然的游走了几下,陡然之间,像是被击中一般,朝着人群中飞驰而去。 养蛇人见多识广,一个箭步,冲到了它的跟前,小蛇直奔目标,爬上了一双绣花鞋,猛的一下跃起,伸直了脑袋,朝着那人的手奔去。 养蛇人伸手一掐,将蛇抓回了笼子里,快速的退到了最外围。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了。 这条小蛇,当真指认得出凶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六六章 张佳佳 陈望书身形晃了晃,上一次晃了四次,这回晃五次,聊表敬意。 “弟妹!怎么会是你!”陈望书惊呼出声。 这惊呼亦是有诀窍的,你若是太大声的吼,那是河东狮,听的人除了觉得老子要聋了,不会产生任何的同理心。 若是太小声,听的人听不太清楚,亦是会觉得你这个人畏畏缩缩的,也不会代入到自己。 要像这样,不大不小且带着三分凄美三分痛苦四分不可思议。 其中,美不美是决定效果的关键,女明星陈望书表示。 此刻的张佳佳,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刚才小蛇爬上她的脚时,那滑腻的触感,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重复,久久的没有办法散去。 她茫然的抬起了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蛇刚才吐信子的时候,已经触碰到她的手心了。 她想着,搓了搓手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陈望书瞧着,简直无语。你自己个害人,居然还有脸哭?那条蛇才手指头粗细,姑奶奶面对的,那是一箩筐大的好吗?简直了! “我想起来了……吴老夫人在要我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弟妹用手抓着我的衣袖,抓了很久。原来……原来是哪个时候……” “你对鸾珠在你进门之前,便有身孕一事耿耿于怀,看不下眼,想要趁着大婚之日,把孩子吓没了。今日你刚进府,又没有出过新房,没有人会怀疑你……” “这大家都能够理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甚至,连二弟都要害呢!那可是你的夫君啊!你这个人,这般狠毒,就不怕做梦,都被蛇咬吗?” 张佳佳听到颜钰的名字,再也绷不住了,“我没有想要害表兄。我是不喜欢她,可母亲要我嫁过来,我有什么办法?我害死了她,我不是要守寡。” 她还要往下说,吴老夫人便一巴掌扇了过来,“毒妇,你在说什么?” 张佳佳年纪不大,在家也是千娇万宠的,哪里受过这等责难! 她眼泪一流,“外祖母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惯常的捧高踩低,现在打我,是想要我闭口不言么?女子艰难,陈望书说得没有错,那蛇舔了我的手,下一步就是郎中来验看了……” “我已经没有办法洗清白。接下来,按照祖母惯常的手段,不就是抢在陈望书前头,直接将我砸下十八层地狱,逼着我承认,然后去死么?” “到时候,你的大外孙子,又可以再娶娇妻美妾,几年之后,还有谁记得从岳州来的张佳佳!当年,你不就是这样对我母亲的么?” 吴老夫人抚住了额头,抬手就想再打一次,却是被陈望书抓住了。 “老夫人,动手打人,这不是咱们的修养。事到如今,您有什么不敢让弟妹说的。” 张佳佳听着,凄笑出声,“是呀,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张佳佳!”吴老夫人呵斥出声,她挣扎了几下,却发现陈望书的手像是一把大钳子一般,牢牢的钳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张佳佳退后一步,看了看被人抬着的颜钰。 陈望书这才发现,原来颜钰也还没有被抬走。 不是那些抬担架的,我知晓你们想看热闹,但再等下去,他身上的血都要干了结了壳了,粘在一起扯掉的时候会疼死! 当然了,反正疼的也不是她。 张佳佳看了看颜钰,一个转身,面向了众人。 “这桩亲事,我本就是不愿意的。扈国公夫人虽然不是我祖母亲生的,不过是个妾生女,可谁叫人家命好,成了国公夫人了?小时候就因为娇憨嘴甜惹人疼爱,几个姨母都吃够了她的苦头,是不是大姨?” 张佳佳说着,看向了吴老夫人的长女。 “你不说也没有什么?毕竟如今扈国公府如日中天,便是外祖母都恨不得巴结上来。这不,我家中远在岳州,都非要跑过去,把我往火坑里推。” “定亲的时候,也没有说表兄纳了名妓进府,还让她先怀了庶长子。等我带着嫁妆来了,方才言明……”张佳佳说着,见吴老夫人又要过来,往后退了一步。 “我说的句句属实罢了,不是您说的么?说保证让那庶子生不下来?六礼都走全了,我爹娘又不在临安,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够嫁了过来。” 张佳佳越说,倒是越镇定起来,她看向了陈望书,“你说得也没有错。她们都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本来也没有打算害你。就想吓掉那个妓女肚子里的孩子。” “可你太厉害了,我这姨母,远不是你的对手呢。于是外祖母心生一计,给了我一包药,叫我抹在你的袖子上。”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要亲力亲为?我同你也无冤无仇的。” 张佳佳凄然一笑,“我也是被这荣华富贵迷了眼,落得这般下场,亦是活该。我说出来,你兴许不信,我也没有想要害死你。” “他们说,这个蛇是被拔了毒牙的,咬不了人,就是吓人而已。你们临安城的姑娘,都弱不禁风的,若是大蛇上了身,还不吓得一病不起?” “你若是病歪歪的,便生不了嫡子。你同颜玦的亲事,又是官家定下的,他不能随便休妻。到时候我若是生下嫡子,整个扈国公府,便宛若囊中之物。” “张佳佳!你失心疯了!”扈国公夫人这时候方才反应过来,怒吼道。 陈望书并没有说信,或者不信,左右张佳佳也没有做什么好事,不值得她同情。 张佳佳并不在意,“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表兄的身上也沾染上了……” 陈望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二弟急冲冲的要往屋子里头闯,我瞧着大蛇凶悍,便伸手拦了他!叫他不要进去做傻事,等抓蛇人来了再说。” “难怪……难怪……婆母,你都瞧见了吧,所以你才给二弟拍了拍胸口,因为我拦住他的时候,沾染上了……难怪后来我们进了屋子,大蛇盯了过来……” “就算是二弟被蛇咬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踏进屋子里一步。因为你拍了他的胸口,你手上可能也会有,你害怕了……直到大蛇被颜玦杀掉了,你方才进来……” 陈望书说着,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轻颤,依旧喃喃的说道:“原来如此!” “你是故意抹在颜钰的身上的,你不怕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么?”脑海中,系统的声音久违的响起。 陈望书就呵呵了,“伯仁他娘要我死,他凭什么不能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六七章 另有隐情 “不是我说,你把无辜又弱小的我,拉进了这么一个狗血的世界,与谋财害命无异,嫌我不够善良,你咋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个?” 系统听着,倒像是真的恼怒了,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你本来要死了,是我救了你。” 陈望书眼眸一动,“我可不是说你谋了我的财,害了我的命。先前的陈望书呢?先前的颜玦呢?我们来了,他们去哪里了?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你自己个心里头门清。” “天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叫我白白的捡回一条命来?你没有什么目的,我是不信的。还有颜玦,他在现代的时候,也死了么?那你还真是观世音菩萨在世呢!” “嫌弃我们死了一次不够,还把我们送来当反派,让姜邺辰像捏臭虫一样捏死!虽然这句话老套,但我宋清的命,只由得我自己。” “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系统,就是老天爷在这里,如果只有死路一条,那我宁愿作天作地把自己作死。” 陈望书振振有词,心中却是静静地感受着系统的波动,等待它的反应。 “你这个人,当真是如同传闻中一般,不知好歹。” 陈望书敏锐的抓住了系统的情绪变化,“传闻?谁传的?你一早就认识我?除了你,还有别人认识我?” 系统觉得,若是自己有人身,现在定是一脑门汗了。 果然,古人云,言多必失,这句话是真理。 陈望书等了半天,不见系统再有任何回应,眯了眯眼睛,将它抛到脑后去了。 她直觉自己个来大陈朝的事情不简单,系统今日的反应,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不然的话,世界上无辜被灯砸死的人那么多,为什么系统偏偏挑中了她? …… 陈望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滴泪珠子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她抬起手来,擦了擦,讽刺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人群中一片哗然。 这是啥,这就是扈国公夫人串通了娘家人,想要害死继子媳妇儿,结果反倒害到了自己的亲儿子……那张佳佳乃是她的娘家人,还能撒谎? 看吴老夫人同扈国公夫人无从辩驳的样子,就知晓,这事儿虽然荒唐,但千真万确是真的! 有不少人,都扭过头去,看了看扈国公府院墙中央,那堵巨墙,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瞧见,那墙上开了一个月亮门。 可他们想,过了今日,大概颜玦又要将这月亮门,给封上了。 “夫人,不是我说你。我大侄女儿,是八抬大轿抬进你们家做长媳的,你怎么可以这般恶毒,好生生的一个姑娘,竟然要害了她的性命!” 付夫人说着,挣脱了付三司使的手,站了出来,她涨红了脸,可见已经是愤怒至极,她一把站在了陈望书跟前,“你们当陈家人都死了不成?就这么作践别人的女儿。” “就算我那弟妹不在,今儿个我也替她说上一句。这事儿,没完!” 说话间,颜玦唰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了长剑。 那长剑寒光泠泠的,自带着一股子杀气,一看便是当真尝过人血的。 吴老夫人一瞧,变了脸色,“颜玦!你敢胡来?想要弑亲不成?” 颜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已经花容失色的扈国公夫人,提起自己的袍子,用剑划拉了一下,“今日起,便是陌路人。” 他说着,一把牵起了陈望书的手,拽着他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陈望书跌跌撞撞的回过头去,看了几眼,泪眼婆娑,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 待二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陈望书立马叫白瓷打了水来,洗了把脸,乐得磕起了蚕豆,“唉,老妖婆可真自作孽不可活!不过你怎么回事,咱们不装良善人了?” “但是割袍断义,那是兄弟反目!吴氏算得上你哪门子的兄弟。” 颜玦瞧着陈望书瞧着二郎腿,一副傻乐呵的样子,心中腾起的火,陡然的全哑了。 “下次不许你再以身犯险了!万一,你没有逃过,万一,我没有及时赶到呢?” 陈望书嘿嘿一笑,“那我就养一只雕,改名叫杨过!夫君这般貌美,那肯定就是小龙女了。” 颜玦无奈的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认真的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告诉我,没有下一次了。” 陈望书看着他那清澈的眼睛,心脏突然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颜玦听着,叹了口气,“下次我会来得更早些的。” 陈望书一听,笑了出声,“嗯,我就全靠你了。” 颜玦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就知晓,陈望书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表面上看着绵软,实际上就是一头倔驴。口中应了,心中却依旧是我行我素,不会应的。 山不过来,他就过去。 “那张佳佳瞧着并非是什么良善人,今日又同你乃是同一次相见。虽然证据确凿,但也不是不可推脱,为何都没有验看,就自己个承认了。还将她外祖母卖了个精光?” “今儿个宾客众多,其中不乏御史。这事儿此刻怕不是已经传遍了临安城,指不定最后闹出牢狱之灾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佳佳前脚恶得很,能往陈望书袖子上抹药,后脚就变成了正直的人,大义灭亲了。 虽然她自己个圆了圆,但以他对陈望书的了解,这其中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的。 陈望书听着,骄傲的抬起了下巴,对着颜玦做出了嘘的手指。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白瓷的声音,“姑娘,二房的张娘子过来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先前装哭,流了太多眼泪,得多喝些水才是。 “让她进来罢!” 门口候着的张佳佳一听这个声音,立马冲了进来,她全身颤抖着,双目发赤,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左脸上明显有五个手指印儿。 “陈望书!快!你快点把解药给我!我都按照你的意思,全都说了!你快把解药给我!” 陈望书吹了吹手上的灰,果断的掏出了一颗乌鸡白凤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六八章 小弩妙用 张佳佳像是等不及一般,一把夺了过来,塞进了自己嘴中。 那丸药大得很,她却是嚼都不敢嚼,直接吞咽了下去,梗得面红脖子粗的,就差翻白眼儿。 待吃完了之后,张佳佳整个人,却是没有了之前的气势,颓了下来。 她轻轻的抬起头来,嘲讽的看了陈望书一眼,“真应该让刚才所有的宾客来看看,你如今这副嘴脸。” 陈望书淡淡的瞥了张佳佳一眼,“那是另外的价钱。你今儿个表现得特别棒,这是我给你的福利呢!怎么样,高兴不高兴?你高兴不高兴,我不知道,我却是很不高兴呢!” 陈望书说着,语气陡然一换,“你惹我在先,还想全身而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个,看自己有没有这种本事。” “你也莫要怪我,你落得这般田地,可不是我害的。你在众人面前说出来的那番话,未必就不是真的。外祖母偏心,吴家也没有人拿你当人看。” “颜钰一来承不了爵,二来还喜欢沾花惹草,三来……大概也就只有你那姨母,我那后来婆婆相信,他今科能够高中了……” “指不定派鸾珠上场科举,都比他容易中呢!毕竟人家姑娘出的对子,还是他花了重金,偷了他娘的首饰,方才买来的。” “也就欺负你初来乍到,你去这临安城里打听打听,便知晓我没有撒谎了。我这个人,向来今日恩怨今日了。希望你记牢了,不要再来惹我。” “不然的话”,陈望书说着,揪了一搓颜玦的头发,在手指间绕了绕,“不然的话,就不止你一个人,要做一辈子的活死人了。” 听到活死人三个字,张佳佳身子一颤,紧了紧手。 她咬了咬牙,却是因为哆嗦,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皱了皱眉头,“算你狠。” 陈望书又揪了颜玦另外一指头发,绕了起来,“算你有眼光,一般的人,都觉得我温柔又贤淑呢!是吧,相公?” 颜玦无奈的点了点头,“嗯,我家娘子乃是临安城里最贤惠的夫人。” 陈望书一听,咯咯的笑了起来。 张佳佳瞧着二人,竟是惊恐起来,她往后退了几步,拔腿便跑,连头上的金钗跑得掉了下来,都没有发觉! “又没有鬼追她,跑那么快干嘛?相公,我的祸国妖姬演得怎么样?”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一眼门口,张佳佳这姑娘,若是搁未来,那就是百米女飞人啊! 瞅那奔跑的身影,跨门槛跟跨栏似的! 颜玦吃痛的拍了拍陈望书的手,“演得好是好,但是为何要揪我的头发,不揪你自己个的?” 陈望书痛心疾首的指了指自己的盘头,“你瞅瞅这个妇人髻,我能揪哪里?” 颜玦痛的嗷嗷叫,头跟着陈望书的手的方向移了过去,“你的手还缴着我的头发呢!” “哈哈,我这就放开!”陈望书吐了吐舌头,慌忙将缠在自己手指上的头发丝儿拆了下来。 颜玦松了一口气,“你哪里来的毒药?” 陈望书一听,越发的得意。 话说当时在那新房里,吴老夫人特意指了她去处理鸾珠的事情,她便心生警惕了。等张佳佳一上手,她便感觉到了不适来。 她同张佳佳今儿个头一次见面,先前她进屋子,那姑娘都没有同她打招呼,可见并未想同她成为一路人。到了后来,却是直接抱住胳膊不放,抱就抱了,还摩挲……虽然她动作十分的轻微,但陈望书本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怎能不察觉! 这张佳佳就算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那也不能够对着头一遭见面的嫂子就上下其手啊!其中必然有诈! “于是我就佯装着急,以风一般的速度跑了出来。我告诉木槿,叫她待新房里没有人了,又悄悄的折回去,拿这个扎张佳佳……” 陈望书说着,从袖袋里掏出小弩,指了指里头的针。 颜玦有些汗颜,他头一次瞧见,有人把“暴雨梨花针”里的针,单独掏出来用的,同时两股战战,一些不好的记忆浮现到了脑海中。 “这玩意的威力,你是知晓的。你们有武功的人,都瞬间不能动弹,何况张佳佳?” 颜玦后怕的看了一眼那个小弩,“你快些收起来。难怪张佳佳说活死人!” 可不是活死人,跟鬼压床一般,能听得见,能看得着,却像是一个泥菩萨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不对,眼珠子还能动,证明这个人,她还是活着的,方才是活死人。 张佳佳再怎么毒辣,她也不过是一个刚刚远嫁的十来岁的小姑娘,哪里经得住这般吓。 “秦早儿给了你解药?” 陈望书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给是给了,不过藏在袋子深处,我也没有仔细掏,要不然的话,上一次就给你用了。” 颜玦呵呵一笑。 陈望书忙说道,“张佳佳不会武功,若是不给解药,那她肯定来不了现场,也容易被人发觉。为了不让她知晓解药的样子,把半颗解药放在了一颗乌鸡白凤丸里,给她吃了。” “她吃了一半,行动恢复,但多少还有些瘫脚手软的。木槿骗她,说这颗药只能够暂时压制,若是三个时辰之内,不再服下第二颗,便会一辈子成为活死人。” 颜玦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张佳佳刚刚那么着急,立马便把药吞了下去。 他就说,张佳佳那么决绝的站在陈望书这一边,揭穿所有的事实真相,都是有原因的。 陈望书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这个事情,反倒是向门口的白瓷招了招手。 白瓷快步走了进来,“姑娘。” “你去陈家一趟,跟我阿娘说说付夫人的事情。就说付夫人唯一的儿子付堂今年想要考恩科,他初来临安,需要一个引路人。” “母亲若是不明白,祖母定是明白的。” 白瓷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快步的离开了。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早就说了,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送的人情。 付家同陈家多年没有往来,她突然这般热心,定是有所求的。 有些话摊开了说就不体面了,端看人聪明不聪明,懂不懂得什么叫做投桃报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六九章 恩科开始 昨儿个夜里格外的冷,过了子时,鹅毛般的大雪果然落了下来。 陈望书捏着自己冻得通红的耳朵,在原地跳了跳,抖落了蓑衣上的雪花。这般还不解冷,她又对着掌心哈了好几口气,方才觉得缓过一条命来。 “你这丫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这皮裘穿着,暖手炉子捧着,哪里就这般冷了!一会儿颜玦同你阿弟,还有小堂都要出来了。你莫要蹦了,蹦得脑壳上的梅花雪,都落下来了。” 陈望书仰头一看,那一树腊梅上开得正好,一坨积雪感受到了震动,啪的一下,落在了她的鼻子上,摊了她一脸! 陈望书僵硬在了原地,这人一旦倒霉,简直喝凉水都塞牙缝! 李氏一瞧,呵呵的笑了出声,她三两下得拍掉了陈望书脸上的雪,露出了她通红的鼻子,“以前也没有那么怕冷啊!莫不是阿娘给你的丸子,你没有好好吃!” 陈望书见她着急了,忙收了玩闹之心,“阿娘,都好好的吃着呢!你就放心罢!” 李氏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到底没有说什么,又眼巴巴得瞧着那紧闭的朱色大门。 “往年科考,哪有这般的冷。他们几个在里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得好,穿得暖的。平日里哪里做过这些……” 陈望书冷得直哆嗦!她已经劝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李氏非是不肯上马车,要站在这个风口子上吹着,按照她的说法,站在这里定是可以乘风破浪,飞黄腾达! 去年的时候她站在这里,陈长宴可不就高中了!虽然未必有什么关联,但能使上的玄学,都得使上! 诸葛亮草船借箭盼东风,他们金榜题名吹北风! 陈望书吹得麻木得很,望四处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往年瞧见的那些老熟人,今科都没有来。 尤其是陈家二房那些。自打三皇子谋逆,被处死之后,三皇子妃陈喜玲便送到皇家专门关押犯错女眷的寺庙中做姑子去了。 陈家二房受了牵连,有官职的统统被革职查办了不说,二房的老爷子同陈喜玲的父亲,前些日子还被流放了三千里。今年恩科,年轻一辈的,也无人敢来了。 陈家的族老们,本想叫长房继续掌宗祠,可被老太太一口回绝了。便从族老中重新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做了族长。 陈望书想着,突然觉得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等她颤抖着眯着眼睛,想要透过呼啸的北风看清楚的时候,那人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门开了,门开了!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嘈杂起来,李氏激动的抓住了陈望书的说,“快快快,你快蹦高些看看,看你阿弟他们出来了没有!” 陈望书无语的踮起了脚,阿娘你抓我宛若老鹰抓小鸡,手胳膊都要折了。 她吐槽着,朝着刚刚打开的大门看去,一眼便瞧见了鹤立鸡群的颜玦。 不好意思,小弟还有付堂,真不是你们不好看。实在是颜玦好看得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比起其他人熬了几日精力,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颜玦清爽得像是刚刚从画卷上走下来的人物。陈望书瞧着,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中,颜玦那身稚嫩之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站在那里,像是一座小山那般可靠。 陈望书想着,像四周看了看,发现有不少女子,都偷看了过来,心中一紧,忙飞奔了过去。 跑了几步,却又是僵硬的停住了脚步。 她竟然会因为有旁人偷看颜玦,而心中发酸! “怎么鼻子耳朵都冻得通红的?没有在马车里待着么?白瓷是怎么照顾你的,暖手炉呢?这里人这般多,你挤过来,万一撞到你了怎么办。我过去便是。” 颜玦见她穿过人群,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一把拉起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再不济也得戴个暖手的皮毛套子,万一生了冻疮,那可就难受了。” 陈望书听着心中一暖,呲了呲牙,“啰嗦!你怎么也同旁人一样,把头发盘了起来。都没有风吹发动的少侠风范了。” 自打那日她绞了颜玦的头发,颜玦便像寻常的大陈男子一般,梳起了发髻。早些前,他在城中,那是我行我素的,头发总是用发带束着,风一吹便呼啦啦。 “我要上朝堂了。” 陈望书一听,喜上眉梢起来,“你倒是自信。我同阿娘,可算没有白冻。” 颜玦不明所以,一把牵起了陈望书的手,分开了人群,领着她朝着李氏行去。 “你们怎么才过来?阿姐不是我说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同我姐夫,三年未见呢!磨磨蹭蹭这般久,小堂都同付大人还有付夫人先回去了。” “你们再不来,我也要走了。肚子都饿得咕噜噜的叫了,现在只想回去,喝一碗母亲煮的汤。” 陈望书想着之前的酸气,脸一红,捶了陈长歌一拳,陈长歌佯装受伤,往后一仰,夸张的哎哟哎哟起来。 陈望书见他心情大好,知晓得他考得不错,放下心来。 “阿娘,阿弟,那我们先回去了,颜玦要沐浴更衣,家中还有些旁的事情。” 李氏点了点头,“年关在即,庄子铺子都要清点,又要置办节礼,你头一回做这些,若是有什么不通的,多问福叔一些,莫要胡乱的出了错。” 颜玦一听,忙维护陈望书道,“阿娘放心,望书聪明得很,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再说了,错便错了,收礼的还能说什么不成。” 李氏瞧着颜玦,神色柔和了几分,“你这孩子,就是娇惯她。我看她啊,越活越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了,都要使小性子了。” “你岳父来信,说过两日便回来,到时候你来喝汤,顺便同他说说,都答了些什么。” 颜玦认真的点了点头,“诺。天冷,阿娘快些上车。” 他说着,伸出手来,扶着李氏上了马车,又拍了拍陈长歌的肩膀,目送着陈家的马车走远了,方才牵着陈望书,朝着橙武的方向走去。 雪越下越大了,纷纷扰扰的,几乎看不见前路。 马车行驶了比寻常多一倍的时间,方才回了扈国公府。 刚一下马车,陈望书就听到一嗓子戏腔,“贵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七零章 边关来信 陈望书无语的撇了撇嘴,“当真是疯魔了,昨儿个夜里,还在鸾珠屋子里摔盆子摔碗的,大半夜的,叫婆子拿了对牌,去请了郎中。” 颜玦诧异的指了指院子那头,“这是颜钰在唱戏?” 陈望书点了点头,那日她派白瓷回去说了付家所求,翌日一大早儿,付夫人便豪迈的将付堂还有一车的行李,全都送到了陈家,大有叫他日后便在这里扎根下去的打算。 陈长宴无奈,索性唤了颜玦还有陈长歌一道儿住了过去。 “你去我家中住,本就是瞒着的。那头都不知道,他考不得了,也不想要你考,日日夜夜站在月亮门的口子那儿,唱大戏呢!” “我听得不错的唱段,还叫人去给了打赏。他倒是个小气的,拿了钱,反倒是不唱了。” 颜玦的嘴角抽了抽。 他不知道该说颜钰疯魔,还是该夸奖陈望书擅长气死人,拿钱打赏,亏得她想得出来。 “那你打赏了多少?”颜玦问道。 陈望书嘿嘿一笑,“一个大子儿!你自己个听听,就这个破锣锅嗓子,给他一个大子儿,都是瞧着他唱得卖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呐!” 颜钰娶妻之日被蛇咬断了胳膊之事,在第二日便被姓陈的御史,搬上了早朝。官家勃然大怒,势要严惩,却是被人劝住了,说甚这是命妇之事,当由太后同皇后处置。 当天夜里,宫中便来了懿旨,训斥了扈国公夫人同吴老夫人,降了她们诰命,又责令闭门思过一整月。颜钰奉旨休妻,将那张佳佳一船打包了,直接送回岳州去了。 吴家在朝堂做官,当家老太太受了这般惩罚,自觉丢脸,将她送回乡下庄子上避风头去了。 扈国公夫人大病了一场,现在都尚未痊愈。 那月亮门开着,那头的人,却是一步雷池,都不敢越了。 陈望书得了讯,更是嗤之以鼻,官家这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今番官家把她命看得有多轻,到了来日,她便把官家的性命,看得有多轻。 两人行不多时,便到了月亮门处。 颜钰站在那里,瘦得几乎脱了形。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披着白色的披风,瞧着倒像是要奔丧去似的。 他的左手拿着一根梅花枝儿,右手软绵绵的垂在一边,一瞧见颜玦经过,便立马停止了唱戏。 “我看了你那么久笑话,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你看我笑话了。你心中一定很得意吧?” 颜玦淡淡的看了颜钰一眼,“胜过你,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你!”颜钰提起手中的梅花枝,像是拿着一把宝剑似的,气愤地指向了颜玦! “若非我手断了,今日去考恩科的便是我?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都能去考,简直是令人笑掉大牙了!” 颜玦认真的看了看颜钰,“你牙不是好好的,还没有掉。就是上头粘了一片菜叶子。” 陈望书实在是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颜钰立马闭上了嘴,将手中的花枝一扔,愤怒的看向了陈望书,“张佳佳走的时候,都告诉我了。你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袖子上有药,所以故意蹭在我的身上的对不对?”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断我前程?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是没有错的。颜玦,咱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我是你的亲弟弟。这个女人,既然能害我,他就能害你。” 陈望书一听,来了精神,万万没有想到,她陈望书竟然也有被当成软柿子的一日。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说的不是你外祖母同母亲么?”陈望书说着,万分诚恳,“虽然你想把我当长辈来伺候,但实在是抱歉了。” “我的晚辈,那是皇子公主”,陈望书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颜钰,伸出了一根小手指头,郑重的摇了摇头,“你,不行!” 颜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胳膊,眼神阴郁了起来。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颜钰,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要怪就怪你娘去,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颜钰却是笑了起来,“父亲从边关来了信,说三弟要回来了。你还没有见过我三弟吧,不像我,他神功盖世,是父亲最看重的儿子。” 他说着,又看向了颜玦,“大兄,我得不到扈国公府,你也得不到的。” 他说着,转过身去,拿起扔在梅花树下的酒瓶,喝了一口,跌跌撞撞的朝着前头行去。 “什么破玩意儿,也就是废物才稀罕了!” “嗯,娘子说得没有错。咱们回去罢!我几日没有沐浴更衣,这身上都不是味儿了。” 陈望书收回了视线,跟着颜玦一深一浅的朝着自己的小院行去,“不过他说得倒是没有错,吴氏病了,你三弟的确是要从边关回来了,应该能够赶上年节。” “他骁勇善战,如今已经独自做了前锋,前几日还来了捷报。秦早儿说,四皇子很是欢喜,视他为同门。” 颜玦轻轻的皱了皱眉头。 三皇子垮了台之后,四皇子并没有如同想象中一飞冲天,成为新的大热的储君人选。 朝中局势混沌,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哪个皇子,敢冒尖儿。逼近年关,朝堂前所未有的祥和起来。 “先前你在准备科考之事,我便没有差人同你说。咱们之前打算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随时可以收网。” “等你今夜好好睡上一觉,来日咱们便能动手了。”陈望书的语气很轻,像是雪花落在人的心尖上了一般。 屋子里暖烘烘的,一进门颜玦便唤了白瓷来,“你叫郎中,煎一剂驱寒的药来。你家姑娘先前喝了冷风,被感染了风寒。再多加一个炭盆子来。” 白瓷一听,高兴的看了看颜玦,又看了看陈望书,忙不迭的出了门。 陈望书被她瞧得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啰嗦!你这个人,怎地突然变得婆婆妈妈了!什么都要念叨,白瓷她晓得的。” “好生生的一个人,脾性还总是变来变去的。” 她总觉得,颜玦这回从考场出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自信从容了许多,都敢管到她头上来了。 颜玦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惯常是这样的,你慢慢的,便知晓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七一章 河中的人 颜玦说完,便进了一旁的耳房,沐浴更衣不提。 陈望书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拍了拍有些发红的,推开了窗子,冷风一吹,让她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窗外的雪还纷纷扬扬的下着,木槿那个不怕冷的,正从院子的这头,一下子跑到那头,然后又飞速的跑了回来,铲出了一条条的路,露出了黑青的地面来。 “你这是做什么?难得的雪景,人家都踏雪寻梅,煮酒吟诗的,你倒是好,跟老黄牛耕田似的。”陈望书瞧得好笑,朗声问道。 木槿的脸冻得通红,她咧嘴一笑,“姑娘,我这是在练轻功呢。我师父可以踏雪无痕!临安不怎么落雪,师父叮嘱我了,每逢雪天,都要练练的。” 她说着,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被自己“犁”出来的一条条的路,“要不我去大街上练,就当是行善积德,帮人铲雪了。姑娘姑娘,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么?” 木槿说着,铲了回来,“您小的时候,有一回,长歌公子落进了河里,那时候也落这么大的雪。南地冰薄,站不得人,水也远比北地刺骨。” “后来老爷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把小公子捞了起来,父子两个,病了一个冬。夫人还说,她嫁到陈家来,老爷还是头一遭,在家待这般久的。” “再后来,夫人都不允许你同小公子,大冬日的去荷花池边耍了。” 陈望书一愣,脑海中有许多片段都涌现了出来。 那时候她大概七八岁,是人生中最胖的时候,穿着一个海棠红的小袄,周边都镶了白色的兔毛,梳了个双丫髻,箍着的是三婶送的珍珠串子,同年画上的娃娃无异。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快要过年节了,官家都封了笔,便是官员们,也能猫冬了。晌午的时候,大人们都在歇晌,陈长歌披头散发的冲来进来,光着脚丫子,硬是说荷花池里有女人的头发。 “你怕是梦魇了魔怔了吧?咱们家和睦的很,也从不苛责下人,荷花池里怎么会有脏东西。” “有的有的!我亲眼瞧见的,阿姐你不信,同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晓了。” 陈长歌特别着急,甚至都等不得回自己个屋子里穿鞋,随便套了一双她的红色棉鞋,便拽着她往荷花池冲。 荷花池里没有女人头发,可陈长歌自己个掉了下去,他的头发飘浮在水面上,像是一团黑漆漆的水草。 她当时吓得够呛,想要跳下去救人,却不知道怎么地,便晕了过去。 不对,不是怎么地,她当时后颈脖子一疼,便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的时候,陈清谏水淋淋,身上都结了冰碴子,一个肩膀扛着她,一个肩膀扛着陈长歌…… 李氏连发髻都没梳,浩浩荡荡的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是谁打晕了她?如果是来救人的陈清谏,为何要打晕她?如果不是陈清谏,那又是谁? 荷花池里并没有女人的头发,那么当时的陈长歌斩钉截铁的说着的女人,又是在哪里瞧见的?难不成真的梦魇了? “姑娘当时都吓晕了。跟着姑娘这么久,我还没有瞧过,姑娘被吓倒得时候呢。难怪以前在家中,人人都说,姑娘同长歌公子感情好。” 陈望书听着木槿的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晃了晃脑袋,“我怎么可能会被吓晕,我会浮水的,长歌也会。” 木槿愣了愣神,“姑娘那会儿还是个小孩子呢……”,她说着,看了看从耳房出来的颜玦,做出了一个我懂的手势,“就是!姑娘怎么会被吓晕!” “我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们姑娘摆不平的事,惹不起的人!” 陈望书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有些汗颜。 木槿,你不用这般吹捧姑娘我的,虽然你说的,它真的是事实啊! 陈望书感叹着,扭过头去,看着颜玦已经穿戴整齐,惊讶的问道,“怎么不去睡一会儿。这会儿还早着呢。” 说话间,白瓷已经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她将汤药搁在了陈望书跟前,笑道,“姑娘怕不是忘记了,小公爷尚未用饭呢!这饿着肚子,哪里睡得着。” 陈望书恍然大悟,她喝冷风都喝饱了,哪里记得这一朝。 “你喝了药,便陪我一道儿躺会吧!发发汗,也驱驱身体里的寒气。” 颜玦说着,走了过来,端起汤药,用勺子晃了晃,递给了陈望书,“趁热喝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颤巍巍的问道,“相公,这里头可放了砒霜?” 颜玦端起来,自己先喝了一口,无奈的说道“娘子,这里头只有蜜糖。” 陈望书切了一声,“无趣!” 她说着,捏着鼻子,一口气将汤药灌了下去。 这汤药一下肚,周身便暖和了起来,陈望书同颜玦草草的用了饭,便上了榻。 颜玦几乎是一躺上枕头,便呼呼的睡了过去。陈望书本来还心猿意马的,可那药效上来了,迷迷瞪瞪的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陈望书看着坐在灯旁写着字的颜玦,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你何时起的?这不是已经科考完了么?怎么又开始写了。” 这个人,倒真的像是要在这里扎根了一般。 颜玦抬起头来,一见陈望书穿着中衣,顿时收了笑容,“多大的人,怎么也不会照顾自己个?快些把袄子穿上。” 陈望书伸了个懒腰,慢腾腾的抓过了床边的衣衫,对着颜玦眨了眨眼睛,“我发现你,生气的时候,当真好看得很。” 颜玦清了清嗓子,给陈望书拿了暖手炉来,又将火盆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为了娘子看了高兴,玦在努力。” 陈望书来了精神,“哦!怎么个努力法?” 颜玦眉头轻挑,“努力重新投了个好胎。” 陈望书听着他的一语双关,笑了起来,“你这个人,还挺乐观。” 颜玦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了看门口,“咱们要做的事情,我已经叫人收网了,今晚上就连夜审鱼。前头已经传来了消息,老三明儿一早,便能进临安城了。 ”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七二章 准备收网 到了半夜里,雪下得越发的大了,北风呼啸着吹着,将门窗都吹得咣咣作响。 手里的灯笼,几乎只能够照亮一人之地,前不清楚前路。 喜嬷嬷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她祖祖辈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北地人,往前数十年,那是压根儿没有想到,自己会来一个这么湿冷的地方。 便是用香薰过了的袍子,也都带着一股子潮霉味儿,让人怎么都不得劲。 “嬷嬷,这般大雪,怎地还出去?瞧着这雪,夜里还不会停呢。”说话的女婢,缩着脖子,将手蜷缩在袖子里,她是吴氏身边的大丫鬟,名叫虎歌。 喜嬷嬷将左手上拿着的纸包收了收,“大娘子喝了药,睡下了,听说三哥儿就快回来了,精气神好了不少。雪再大,药渣子总是要倒的。” “这事儿,让旁人去做,我是不放心的。这城中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这里,就想看大娘子的笑话呢!照我说,有国公爷在,有三哥儿在,咱们大娘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虎歌笑了笑,“嬷嬷待大娘子,可真是好。那嬷嬷您仔细些脚下,这地又湿又滑的,可别摔了。” 喜嬷嬷点了点头,提着手中的灯笼晃了晃,朝着门外行去。 待她一走,虎歌轻哼了一声,跺了跺脚上的雪,往里屋行去了。 扈国公夫人病重,这半边府上的事,几乎都是喜嬷嬷说了算,她最近夜夜都要出来倒药渣子,一路上的,也没有人赶拦。 一出角门,她便被灌了一脖子的雪,冷得又缩了缩。 夜已经深了,打更人刚刚走,路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喜嬷嬷头也没有抬,顶着风雪一脚深一脚浅的朝着巷子口行去。 她转了个几个弯儿,看见路的尽头,停放着一辆马车,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咳咳咳……”马车里头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娘子今夜怎么亲自来了?天寒地冻的,又开始咳了”,喜嬷嬷皱了皱眉头,对着马车门行了行礼,轻声问道。 马车里的人,又咳嗽了几声。 “不碍事的,你忘记了,我小时候最喜欢雪了。阿娘领着我同阿弟堆雪人,我拿了两颗桂圆核,做了雪人的眼珠子,又黑又亮,格外的好看。” “最近啊,我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唉……”马车里的人,轻叹了口气。 喜嬷嬷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奴没有用,辜负了娘子的信任。这头一回打照面,便叫那边的人,给打趴下了。” “那边的前些日子,一战成名,在军中威望暴涨。虽然没有掌军权,但……不过恩科您不用担心,虽然他日日夜夜的挑灯夜读,但这科举之事,难于登天,他考不中的。” 马车里的人,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她方才叹了一口气,“在他抓老三之前,也没有人觉得,他能够办得到。喜嬷嬷,咱们都叫一个孩子,给骗了。” 喜嬷嬷的脊背冒出了一层薄汗。 马车里的人,又咳嗽了起来,她每咳嗽一下,喜嬷嬷的眉头便皱紧了几分,“姑娘……老奴该死,娘子……天寒地冻的,不若早些回去罢。” “如今,局势混沌,并不一定没有转机。老奴一定能够替娘子实现心愿。” 马车里没有接话,过了许久方才说,“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日后我便不会再来了。” 喜嬷嬷神色一凛,“娘子放心。” 马车里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一只白嫩的手伸了出来,喜嬷嬷恭敬的将揣在袖中的纸包递了过去。那手收了纸包,转头又递出来了一个小瓷瓶。 喜嬷嬷面不改色的将瓷瓶收了,揣进怀中,目送着马车离去。 风雪当真是很大,喜嬷嬷抹了一把脸,连她的眉毛上,都全是冰碴子了,但她依旧没有背过身去,任由风雪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直到那马车完全消失不见了,她方才转过身来,缩着脖子一脚深一脚浅的朝着扈国公府行去。 “今儿个怎么是你在角门呢?钱婆子呢?”喜嬷嬷甩了甩灯笼,跺了跺脚。 “那个懒婆娘,怕冻得很。给我买了酒,自己个去睡了。左右我那屋子里跟个冰窖似的,也没有个暖心人,这不就来这里了,炭火还烧不完呢!” “嬷嬷,大娘子屋里那么多漂亮姐姐,您替我说合说合呗!” 喜嬷嬷横了守门的人一眼,“就你这天天灌黄汤的,哪个姑娘能瞧上你。” 守门的人顿时不服气了,“嬷嬷说得,那屋子里头的都是什么正经人似的。她们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她们呢,谁不知道,但凡好看点的,都叫二公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喜嬷嬷喝止了,“几两黄汤下了肚,连北都找不着了,狗嘴里嚼的什么蛆。你若是不清醒,去雪地里打个滚儿,就晓得厉害轻重了。” 守门人一个激灵,抓了一把雪,往自己的脸上糊了糊。 “是我嘴欠,嬷嬷饶了我这次吧,可不能往外说。对了,你去倒药渣子,你家中那位来寻你了,瞧着急吼吼的,像是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不敢留她,可她不肯走。我便叫她去月亮门那头的长廊躲雪了。” 喜嬷嬷一听,四下里看了看,啪的打了那守门人脑壳一下,“你这个猴孙,若不是你车驾得好,早把你赶出去了。那地方……” 守门人揉了揉头,满不在乎的说道,“府里谁不知道,那地方鬼都不会去。嬷嬷您赶紧的吧,不然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就要冻成冰坨子了。” 喜嬷嬷说归说,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银块,塞给了守门人,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月亮门行去。 他说得倒是没有错,这个府里头,鬼都不会去的地方,便是那个月亮门了。因为二公子这一阵子,总是在那里唱曲儿。他如今脾气暴躁得很,谁敢去那里触他的眉头? 因为走得急,到了月亮门的时候,喜嬷嬷已经觉得脚底发热了起来,“芝兰?” 她眯了眯眼睛,透过密密的雪,对着长廊里站着的人影唤了起来。 陈望书一把回过头来,对着喜嬷嬷笑了笑,“天寒地冻的,嬷嬷要不要和芝兰一道儿,去我那喝一杯热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七三章 请你喝茶 喜嬷嬷一言不发,果断转身拔腿想跑,却感觉到喉间一阵刺痛,她伸手一摸,红彤彤的一片。 在她的喉间,不知道何时,已经架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了,那个人如同鬼魅一般,不知道何时方才出现的,甚至,在她来的路上,也只有她一个人深深浅浅的新脚印。 她们一直鄙夷的那个人,若是愿意,随时都能让人死得悄无声息。 一想到这个,喜嬷嬷觉得,周身上下,最疼的地方,不是脖子上的那道小口子了。 颜玦提着剑,似笑非笑的看着喜嬷嬷,心里已经骂开了花。 这个老妖婆,装得淡定,可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是怎么回事? 得亏他反应快,把剑挪了挪,不然的话,一转头就把人当糖葫芦串了,陈望书还不跳起来,劈头盖脸的将他骂上一通! “走罢。”颜玦冷冷地说道。 喜嬷嬷眼珠子一转,“大公子同县主这是作甚?有什么话,光明正大的来问老奴就行了,能说的,老奴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是大公子母亲身边的人,这般做法,未免闹得有些难看吧。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 陈望书轻笑出声,“嬷嬷,今非昔比,你不过是扈国公府的一个老嬷嬷,就算现在死了,那也不过是雪天路滑,不慎摔断了脖子。” “咱又不是娘娘跟前的红人……对吧?” 陈望书说着,裙角轻摇,撑着伞便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喊人喊得快,还是你脖子上的剑快。我夫君杀人的英姿,我还没有瞧见过呢,他跟我说,他一次杀十三个,像串糖葫芦一般……” “嬷嬷是北地人吧,我们北地人,都爱吃糖葫芦。兰芝也很爱吃呢!” 喜嬷嬷瞳孔猛的一缩,垂着头不言语了。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跨过了月亮门,强忍住了自己回头看的冲动,踏雪无痕什么的,看了一次,还想看第二次啊! 若是她穿越到了颜玦身上,该有多好啊!想要美人笑,就笑!想要美人哭,就哭!还能上天遁地,杀人于无形之中!换做她陈望书,简直要拽成天下第一祸害好吗? 就在陈望书幻想自己已经登上王座,一个剑气吓得姜邺辰跪下来叫爸爸的时候,终于到了一早准备好的别院里。 扈国公府的这半边,只有她同颜玦两个人住,许多宅院,都是空荡荡的。 这一处,在西北角,几年以前,扈国公夫人养了一帮戏子,常给她助乐解闷。后来不知道怎么地,便直接遣散了。这小院子也空了下来。 正屋的门,是直对着看台的,里头烧得暖烘烘的。 陈望书将手中的伞,依靠着墙,收了起来。 “兰芝都困了吧。我同你说得没有错吧,定是会帮你寻你阿奶来的呢。” 那个叫兰芝的,是一个约莫着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生得圆鼓鼓的,穿着一件海棠红的小袄子,手中拿着一支糖葫芦,上头已经咬缺了一颗…… 却是困顿得不停的点着头。 听到陈望书的声音,兰芝立马惊醒过来,飞快的跑了过来,扑进了喜嬷嬷的怀中,“阿奶,今年兰芝真的可以在府中,同你一块儿过年么?” 喜嬷嬷身子一僵,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兰芝乖,你现在困了,先跟着那位姐姐,去隔壁的屋子里睡一觉好不好?有什么事情,等明日阿奶再同你说。” 兰芝点了点头,蹦跳着跑过去,牵住了木槿的手,“姐姐,兰芝困了,兰芝要睡觉了。” 木槿看了陈望书一眼,牵着兰芝出了门。 “县主好手段,连兰芝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她不过是老奴的孙女,县主也瞧见了,她是个天生蠢笨的,虽然已经十多岁了,可脑子与四五岁的孩子无异,身子也弱。” “她跟老奴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值得县主大费周章。” 陈望书拿起杯子,倒了两杯热茶,递了一杯给颜玦,自顾自的端着喝了起来。 “嬷嬷,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天下奇闻,觉得很是有趣。我身边没有一个年长的人,人到七十古来稀,我思来想去,也只能问问嬷嬷了。” 喜嬷嬷心中揪着,可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出声反驳了,“我只有五十!” 陈望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颜玦正收剑入鞘,听到这样的对话,险些插歪了,戳到自己个的手! “嬷嬷,你说一个黄花大闺女,是怎么凭空生出一个闺女来的呢!我这个人,懒惰得很,不想费心教育子女,就想直接有人唤我奶奶,岂不轻松?” “嬷嬷,这个奇闻,你听过没有?” 喜嬷嬷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陈望不以为意,收了笑容,“西嬷嬷,亦或者应该叫你朱掌事的?想要听我说说,你家姑娘,是怎么生下兰芝,又悄悄的丢在雪地里的么?” 喜嬷嬷双腿一软,跪坐了下去。 “县主想知道什么?老奴没有害过县主,吴家的确是派了老奴前来,想要助大娘子夺扈国公府的爵位。不过县主厉害,头一个照面,老奴就被打趴下了。” “便是有什么想法,也还没有来得及做。县主慈悲,那孩子是个可怜见的,这世间容不得痴傻之人……求县主给那孩子一个活路吧!” 陈望书看了颜玦一眼,示意他坐下来。 兰芝在他们手中,喜嬷嬷是如论如何,都不敢拔腿就走的。 早在听陈福说,吴家派了个厉害的老人前来,陈望书便想到今日了。厉害的人好啊,越厉害的人,就只晓得越多。 “你在吴家,待了多少年了?” 喜嬷嬷一愣,稍微的松了一口气,“有快二十年了。我当年犯了大错,被我家姑娘赶了出去。为了谋生计,便去了吴家当差。那时候吴家还平平无奇,远不如现在这般显赫。” 陈望书意味深长的看了喜嬷嬷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劝嬷嬷,想好了再说。” 喜嬷嬷抿了抿嘴,看了隔壁屋子一眼,轻叹了口气。 “姑娘觉得吴家可用,将我安排了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七四章 连夜审问 “县主既然知晓我真名叫朱常喜,自然也晓得了我家姑娘是谁!适才出去外头,我便老觉得心慌慌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后来知晓我们姑娘来了,还以为是因为这个。现在想来,那时候颜……小将军便一直跟着老奴了吧!好一个踏雪无痕。” 颜玦轻轻的点了点头,“不错。” 喜嬷嬷叹了口气,陈望书同颜玦这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早就拿捏住了她的软肋,方才唤了她来,今日但凡有一句谎言,那便是要鱼死网破了。 尤其,兰芝在他们的手上。 “那个守门的小混子,原来也是县主的人。”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你不用顾左右而言其他,拖延时间,等着主院那边的人来寻你。大娘子今儿个喝了安神汤,得睡到明日方才能醒。” “我替你给那边递了话,说是你以前的一个老姐姐不大好了,你去一趟,得晚些才回。” 喜嬷嬷面色沉了沉,果然如此!连吴老夫人都在她手里走不了一遭,陈望书能是什么大善人? “县主想问什么,便问吧。” “当年吴氏为何会被扈国公掳到山上去?” 喜嬷嬷摇了摇头,“吴家算得上名号的,一共有三个姑娘。大姑娘是嫡出的,却是长在祖母身边,同生母不但不亲近,反倒是有隔阂。” “二姑娘是小娘养的,性子木讷不讨喜,又一直跟在她小娘身边,唯独三姑娘,也就是如今的扈国公夫人吴红霜,她小娘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她便一直养在了吴夫人身边。” “吴家当年择婿,还闹出了动静来。大姑娘由老太太做主,嫁了勋贵人家的次子,还算不错;二姑娘同三姑娘年纪相当,当时有岳州学子前来求娶三姑娘。” “也就是张佳佳的父亲。张家同吴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可是岳州民风彪悍!离东京城的繁华又远得很!吴红霜以命相逼,硬生生的将这门亲事,推给了吴二姑娘。” “明面上来说,吴红霜闹出了这么一团乱子,吴夫人让她出京去躲避一段时日,等流言蜚语平息了,再回东京城来择婿。可没有想到,半道儿的,被土匪……被颜将军给掳到山上去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这些事情,她也能够查到,她要问的,便是那暗地里的。 “那明面下呢?” 喜嬷嬷了迟疑了片刻,又看了一眼隔壁的屋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若是兰芝的身世曝光,不光她活不了,她家姑娘也活不了了。 “具体的,老奴也不知晓。只知道,吴红霜在离开京城之前,的确有人往吴府里,送了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路线图。并且还有一封密信。” “上头到底写了什么,就只有吴夫人同吴红霜自己个心里清楚了。”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同他们想的一样,吴红霜被扈国公掳到山上去,那就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吴红霜的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嬷嬷说话不实诚呢!你家姑娘安插你进吴府,不就是等着这一回派上用场么?吴家的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晓你就是中间人……是以这一回,方才派了你来这里……” “当年你家姑娘是平王妃,若是平王登基,那她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嬷嬷在吴家自然也像是大佛一般被人供起……最近几年,日子不好过了吧……” “吴家派你来这里夺爵,不也是想着不白养着废物,你得拿出点诚意来,方才留得你……不让皇后的日子,更加不好过呢!” 陈望书说着,垂了垂眸。 官家贪花好色,宫中的后妃数不胜数。可像马车中的人,那般虚弱的,可没有几个。皇后嫡子有疾,她又一直没有生出第二个嫡子来,先前高妃强势,她连掌宫权都捏不稳,日子不可谓不艰难,当真快要油尽灯枯了。 喜嬷嬷听到皇后两个字,眼眶一红,“就没有什么,是县主看不透的。” “我家姑娘那会儿还年轻,事事都听婆母的安排。” 这就是说,当初是太后安排吴红霜上山的了。 “为什么要瞄准我父亲,当时他不过是一介山匪?”颜玦忍不住开口问道。 喜嬷嬷看了一眼颜玦,“不知道小将军有没有听说过渭南秦家?” 颜玦刚要摇头,陈望书便抢在他前头说了话,“怎么没有听说过?渭南秦家祖上,那是出现过所向披靡的大将军的。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就有传言说,官家的黑羽卫大统领,当时就是出自渭南秦家的。” 喜嬷嬷点了点头,“没有错。平王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亦是出身渭南,她有幸见过秦家的人。后来有一回,在京城,撞见了乔庄进城的扈国公。”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扈国公去临安城的话,未必不是去给她的祖父陈北送钥匙的,就是传说中的忘年交。 “扈国公器宇不凡,一看就绝非池中之物。平王的母亲生疑,一查下去,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便想着派吴红霜,前去拉拢。” 陈望书听着,冷笑出声,“嬷嬷不愧是平王府出来的人精……这说话避重就轻不说,还真假参半……听得人很是困顿。” 喜嬷嬷一梗,咬了咬嘴唇。 “县主,老奴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陈望书站起了身来,一把抽出颜玦腰间的长剑,朝着大门口行去。 喜嬷嬷顿时慌了神,一把抱住了陈望书的大腿,“县主,老奴错了。你想知道什么,老奴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这个人,很没有耐心。我既然知晓你说谎,那是因为,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一早就知晓了。甚至我知晓的,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颜玦的母亲,是谁害死的?” 喜嬷嬷瞳孔猛的一缩,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陈望书,她想着,又看了看颜玦,松开了陈望书的腿,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她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又拼命的摇起头来,“这个,老奴是真的不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七五章 两处宝藏 “老奴当年不过是平王妃的陪嫁之一,早早的就被派去了吴家,负责的只是传递消息。像是之前说的,太后给吴家的信,老奴就没有看过。” “那会儿老奴一直都在京城,小将军的母亲远在外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奴当真是不知晓。但是……” 喜嬷嬷的手紧了紧,“但是,小将军的母亲,在吴红霜离京的时候,并没有死。当时老奴偶然听到,吴老夫人劝解吴红霜,说扈国公极有可能就是当时的黑羽卫大统领。” “给黑羽卫大统领做妾,那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迟早要做人上人。” 喜嬷嬷说着,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陈望书,见她的脸上毫无波澜,心中不安起来。 曾经的皇后,那也是厉害一时的人物,若非命不好,嫡子瘸了腿,生的女儿兰芝,又是个痴傻的……何至于这天下乃是高妃的? 可皇后在十六岁的时候,城府之深,远不及眼前的这位陈二姑娘。 她甚至还带着少女独有的肉脸颊,动起手来,却像是滴水不漏,像是厮杀了多年的老诰命。 “你们派吴红霜去,都做了些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说。” 喜嬷嬷听着陈望书没什么语调的话,却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她并没有继续追问颜玦母亲的事。 “县主有所不知,当年先皇好大喜功,不顾国库空虚,一心想要北伐。朝中大陈,对他不满的人很多。平王多次劝诫先皇,以和为贵……但是先皇不听。” 陈望书点了点头,陈家人饱读诗书,以史为鉴,她长于祖父膝下,怎么可能不知晓这些。 平王与先皇不和,多次在朝堂上争了个面红耳赤。但他不过是个太平王爷,一无实权,二无实差,委实不起眼,当时并没有很多人,把他放在眼中。 然而,祖父陈北曾经给诸位皇亲卜卦,唯独平王,卜出来是大凶。 先皇也格外的忌惮于他。 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会儿,平王便早已经有了不臣之心,是以方才想要打探黑羽卫大统领之事,拿捏颜玦的父亲。 “吴红霜上山之后……” “你们怎么肯定,我父亲会把吴红霜掳上山去,并且收了她?毕竟,他不是真的土匪。”颜玦打断了喜嬷嬷的话,问道。 陈望书恨不得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问题。 土匪贪花好色也就算了,可是颜玦的父亲,明显不是真土匪,他是在为先皇办事的。若是按照平王府得猜测,那他甚至可能是当时的黑羽卫大统领。 那么,他有什么理由,强抢民女,把土匪行径坐实了?亦或者说,他能有那么蠢,去掳一个可能是间谍的贵女上山? 除非,不是掳,是联合。 陈望书想到这里,心中一惊。她强压下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 兴许是因为,在她还是宋清的时候,只有父亲一个真正的可以依靠的人,所以连带着,她对所有父亲的角色,都报以最善意的揣测,尤其是,颜玦的父亲,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力挽狂澜的英雄。 可若是这个英雄,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转投了平王呢?从结局来看,他从一个人人嫌恶的山贼,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扈国公! 这未必就是不可能的事。 陈望书想着,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颜玦,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喜嬷嬷顿了顿,“平王府去探查过了,当年扈国公他们虽然为匪,但却不轻易的下山,探查到了有油水的富人路过,方才会下手。” “当时我们提前放了一条风声出去。说是有官员要给东京城的徐太傅送生辰纲,而吴红霜便是地方进献的美人。先皇当时不满徐太傅久已,黑羽卫没有道理,不拿这个证据。” “而身为证人的吴红霜,自然会被带去山寨。” 喜嬷嬷说着,看了一眼颜玦,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命,吴红霜去到的时候,你母亲已经不在,留下了还是奶娃娃的你。那山上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女人……” “这后头的事情,两位都是聪明人,老奴便不说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这老刁奴说话,总是不尽不实的,未必就能够全信。 “可是朝廷连生辰纲三个字都没有听到过。你别说扈国公知晓了生辰纲是假的,还不对吴红霜起疑……” 喜嬷嬷摇了摇头,“这事儿平王府也一早就料到了。生辰纲的箱子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他们这一路,不过是假的。真的那一路,早就已经走着水路,上了京城了。” “吴红霜不过是一个去探亲的小姑娘,莫名其妙的被掳了,做了替死鬼来糊弄山匪而已。当时我们为了逼真一些,还给她服用了一颗毒药。” “郎中把脉就能够把得出来,这样也更容易取信于人。有些话,老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吴红霜无名无分的,从未同扈国公拜过堂,成过亲。” “后来扈国公一战成名,吴红霜同小将军被接到了临安城。还回去找老夫人说了许久,忧心扈国公会另娶贵女……” 陈望书拿起火钳,拨了拨炭盆里的火,又添了几块碳,让屋子里更暖和了一些。 “算算时间,从吴红霜山上,到扈国公一战成名,这其中,可有好几年光景。她都传回来了什么消息?” 喜嬷嬷像是已经什么都说了,破罐子破摔的,神情竟是平静了下来。 “扈国公是不是黑羽卫大统领不好说。但是他却是在为先皇四处敛财,招兵买马……小将军,老奴接下来要说的话,有所冒犯,还请小将军不要在意。” “小将军的生母,乃是一个盗墓贼……一整个家族,祖祖辈辈,那都是盗墓的。他们积累了许多钱财,藏在了一个地方。” “小将军母亲在世的时候,那都是她藏的,便是连扈国公都无法打开。是以她离世之后,那扈国公又重新开了一个秘密地方,囤放这些宝藏。” “吴红霜是个没有用的,两把钥匙都没有拿到。如今小将军的母亲已经过身多年,小将军的父亲权势滔天,也没有人,敢提这两处宝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七六章 你怎么看 天已经渐渐地亮了,兴许是晌午睡得太久,陈望书依旧是精神抖擞的。 火盆子里的火烧得旺旺地,桌面上已经摆上了刚刚出锅小米粥,热气腾腾的,让人油然的生出一种幸福感来。 “姑娘,都已经处理妥当了,外头的雪停了,今儿个要不要捉雀儿?这个时候,雀儿都可憨了,撒上一把谷子,就能抓住了。” 窝在陈望书脚边的踩云,被这咋咋呼呼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支棱起了小脑袋瓜子,一瞧又是这个打扰它睡觉的傻二姐,脑袋一歪,又睡了下去。 木槿瞪圆了眼睛,指了指踩云,“姑娘!你瞧见没有!这猫儿成精了吧,我怎么瞧它都在鄙视我!觉得憨的不是雀儿,是我!” 陈望书瞧着她那跳脱的模样,笑了笑,“你觉得是,那就是罢!” 木槿撅了噘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陈望书,“连姑娘你也打趣我!等我抓到雀儿了,我就不醒,踩云她不想玩儿!” 陈望书摆了摆手,“去罢去罢!” 待她一走,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陈望书接过颜玦递过来的肉饼子,咬了一口,眯了眯眼睛。 “颜玦,你怎么看?” 颜玦拱了拱手,装模作样的说道,“大人,元芳觉得,十句话里有八句是真,两句为假!” 陈望书摸了摸并不存在胡子,压低了嗓子,挺了挺肚子,“哪句为真?哪句为假?” 颜玦被她逗了乐,笑了许久,方才正了正色,朝门外看了看。 白瓷远远的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小丫头子热火朝天地扫着雪。 除非这猫儿当真成了精,不然是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的。 “平王早有不臣之心,在京城中四处结党营私,安插眼线。他们发现了扈国公的真实身份,安插了吴红霜去到扈国公身边,一来监视,二来拉拢。” 颜玦说着,神色冷淡了下来,“前面这些,八九不离十都是真的。但扈国公的立场,婆子说得语焉不详,未必为真。” “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扈国公既然出身名门,又确实十分有将才,未必愿意蜗居一隅,做那黑暗下的影子。亦或者这其中有什么别的利益纠葛,扈国公完全有可能杀妻另投了平王。” “这就能够解释,为何吴红霜在我母亲死了之后,立马上了山;为何他明明去了东京城,却没有把十六州的布防图通过你父亲,交给官家;” “也是为什么,在我母亲死了之后,朝廷再无北征之意,因为先皇阵营里出现了内鬼。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任由旁人对我磋磨,却是不闻不问!” 颜玦说着,声音中带了怒气。 陈望书给他夹了一筷子小咸菜,“那为何他要把钥匙给我们?我祖父已经死了,这事儿没有了知情人……” 颜玦摇了摇头,“你是陈望书,所以你知晓没有知情人,可他未必知晓,因为整个临安城的人都知晓,整个陈家,只有你一个人,是养在你祖父膝下的,你很有可能,知晓他所有的秘密。” “如果扈国公一早知晓玄门所在,他甚至会怀疑,你祖父把玄门的推算之法,传给了你。那你必然知晓两把钥匙的存在。他若是不拿出来,岂不是令人生疑?”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他不把钥匙给我,反倒把钥匙给你!” 陈望书想了想,这种说法,竟然是无从辩驳的。 颜玦说着,撸起了袖子,“你还记得当初穆青衫说的血脉之事么?还有咱们问他,玄门之人如何相认?他说有某种他也不知道的秘法。” “咱们是玄门后人,进去没有受到任何攻击,除了那个考验心性的幻境。那么未必没有可能,旁的人单独进去,看到的是另外的一番天地。” 陈望书见颜玦越说越笃定,忙打断道:“按照你这种说法,扈国公是特意让咱们去木樨,取回来那些羊皮卷的。可是,为什么呢?我们按照他设定好的轨迹,这不是一步步的,发现了他可能早就背叛先皇,甚至杀害了你母亲的事实么?” “这于他有什么好处?” 颜玦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喜嬷嬷说,有两个秘密的宝藏库。其中我阿娘还在的时候,那个宝藏库,被她用玄门秘法藏了起来,一般的人都找不到。” “钥匙……”颜玦顿了顿,陈望书心领神会。 钥匙应该就是颜玦母亲留给他的黑白玉环,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从小到大,一直不断的被人刺杀。某些人,可不像喜嬷嬷说的那样,不敢再提旧事。 不再觊觎那些足以支持北伐的财富。 宫里头的人,压根儿就没有放弃过。 “你觉得我母亲可能把东西藏在哪里?我猜线索很可能就藏在那些咱们带回来的羊皮卷里。一般的人看不明白,可他以为,你是玄门的继承者。” 颜玦说着,垂了垂眸,“他只用等着,咱们去找到,然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行了。” 陈望书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摇了摇头,“你也说了,这只是一种情况。扈国公除非自己个当皇帝,官家已经无官可封,无金可赏了!他要那宝藏有何用?” “这的确只是第一种可能。第二种可能,喜嬷嬷没有撒谎,吴红霜先前的确是骗了扈国公,方才成了他的继室。他暗中调查,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暗中禀告先皇。” “先皇令其将计就计,想要揪出平王谋逆的把柄。可惜先皇在位的最后几年,灾害不断,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当时平王不显,却有其他的宗亲,不老实。” “先皇尚未腾出手来,北齐便打过来了。扈国公见不得国破家亡,哪里还顾得着隐藏身份,直接前去东京勤王。结果已经是骑虎难下。” 陈望书点了点头,他们并未见过扈国公。不能够因为他是颜玦的父亲,是英雄,就偏袒于他;也不应该他待颜玦不闻不问,绝口不提原配妻子,就觉得他是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而且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你母亲的死,一定牵涉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是以喜嬷嬷,听到这事儿,便慌了神。后来甚至自爆一些,本不必说出来的事情。” “这说明,这里头的事情,比她供出太后,更令她忌惮。”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七七章 跌宕起伏 “兰芝的事情,若是被捅出去了,那皇后欺君骗民,罪大恶极。喜嬷嬷作恶多端,但至少对皇后忠心耿耿。可她冒着这个风险,都决口不谈你母亲的死……” 陈望书想着,安慰的拍了拍颜玦的手。 她觉得,比起扈国公,颜玦对女郎中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有两种可能性,但从他说话的多少来看,明显他在内心已经倾向于认为,女郎中的死,同扈国公八成脱不了干系。 颜玦嘲讽的笑了笑,“至少,她一定不是因为生子而死的。穆青衫的判断没有错。” 陈望书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轻声问道,“那边怎么样了?林叔怎么说?” 皇后如今身子病弱得,搞不好打个喷嚏就一命呜呼了。喜嬷嬷是当年她微末之时,从娘家带出来的贴身嬷嬷,同乳母无异。但也不至于,值得她偷跑出宫来一趟,见上这么最后一面。 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恰好的事,陈望书也不会掐算,一切不过都是有人下好的饵,布好的局罢了。 “她同喜嬷嬷分开之后,的确是去见了桂天和,已经入了局了。” 陈望书听着,叹了口气,“说起来,皇后的人生跟珠穆朗峰连上了四川盆地似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你去了我家中闭关读书之后,我便去查那喜嬷嬷,这一查,简直看完了一个八点档的狗血剧,简称一个女人的史诗!” “她不到十六岁便跟了平王。早早的生了嫡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大皇子,那简直就是风头无二。大皇子一开始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惜后来折了腿,大位无望了。” 内宅之中,嫡长子残了,这场厮杀,虽然无人提及,但光是一想,那绝对都是血雨腥风。 “皇后生大皇子的时候,太过年幼,伤了根本,多年未孕。她一直求医问药,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秘法,可算是怀上了第二个孩子。这个孩子便是兰芝。” “兰芝天生就有问题”,颜玦说着,抿了抿嘴唇,“可这并非是一个母亲,抛弃她的孩子的理由。” 陈望书心中一扎,没有接话。 颜玦垂了垂眸,他们两个,都是不被母亲喜爱的孩子,都是自幼就被抛弃的孩子。 同兰芝无异。 “那会儿也如同现在一般,太后认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乃是宝珠转世。皇后第二次春风得意!怀得时候捧成了天鹅,孩子一生下来,那简直就是落了汤的鸡。 “这个孩一生下来,不会哭也不会笑,目光呆滞,一看便是个天残。” 陈望书缓了缓,自嘲的笑了笑。 “皇后那时候还想着压高妃一头呢,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多一个拖累?她若是生出了痴傻的孩子,平王如何还愿意同她继续生子?” “就算皇后能生痴傻孩儿,那宝珠转世,怎能痴傻?于是她连夜的,便叫人将兰芝,送出了府去,交给喜嬷嬷养着呢。” 陈望书说着,撸起了袖子,眨了眨眼睛,“激动人心的时候到了!先前没有来得及同你说,你猜猜皇后做了什么?” 颜玦开始说完那句话,心中便后悔了,瞧着陈望书拼命逗趣,更是懊悔起来。 他伸出手来,一把搂住了陈望书,“卿卿!” 陈望书挣扎了几下,挣脱了开来,“撒娇也不管用,念你刚从考场出来,脑子还没有恢复,便不难为你了!我就直接说了!” 她说着,指了指颜玦的手,“还有啊!你下回用朝食的时候,可别动手动脚的,我可不想出门,被人问,嘿,陈望书,你今儿个咋熏的肉饼子香!” “万一来了条饿晕了头的狗子,那我岂不是要出糗?” 颜玦想了想那般场景,哑然失笑,他抬起了手,下意思的想要揉陈望书的脑袋,却被她狠狠的盯住了。 颜玦收回手来,“卿卿真有趣,很可爱。” 陈望书一愣,她以前很受人喜爱,但即便是粉丝,也只会不停的重复:姐姐美爆了!姐姐演技炸裂!姐姐娶我! 还是头一回,有人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她。明明她就拽爆了,气场二米八,同可爱完全不搭边好吗? 可是,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陈望书甩掉了脑海中可怕的想法,“果然哪朝哪代,都有狸猫换太子之事。皇后把心一横,也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个男婴回来!” “这孩子就金贵了啊!太后口口声声说喜爱宝珠公主,可宝珠公主再好,哪里有健康的嫡孙子好?皇后,不对,那时候应该还算是平王妃的地位,又再次回到了珠穆朗玛峰的半山腰……” “为何说半山腰?可惜了,那孩子没有赶上平王登基,不然乃是太子无疑。这孩子白白胖胖的,皇后也看得紧。” “可架不住人家不喜欢这天下莫名其妙掉下来的狠心爹娘……还不足一岁呢,便早夭了。因为实在是太过年幼,尚未序齿。” “皇后遭受重大打击,一病不起。此后便落入了悬崖底,深居简出,只是做了个挂名皇后,甚少出来蹦跶了。这宫中之人,知晓子嗣之事,乃是她的逆鳞。” “旁的皇子,个个野心勃勃,谁也不想提起这个嫡字……是以这孩子,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提及了。众人更是不知晓,当年皇后生的那个孩子,如今已经好好的长大成人了呢。” 颜玦的心跟着陈望书的表情同手势,一上一下的波动起来,“你怎么查到这些的?那孩子的存在,喜嬷嬷并没有刻意隐瞒。” 这么多年前的秘事了,也亏得陈望书能够把它刨出来! 陈望书嘿嘿一笑,露出了白白的牙齿,“不知道的,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夜里,都搁喜嬷嬷的床底下趴着呢,听她说梦话说的!” 颜玦无奈的跟着笑了,伸出手来,亲昵的刮了一下陈望书的鼻子。 陈望书像是一个受惊的兔子一般,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很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个人从考场出来之后,就很不对劲! 莫不是谈恋爱,也有任督二脉!他这些日子,研读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拜了段誉他爹为师,被传了什么神功? 她想着,扭头看了看窗外,这雪还没有化呢!这厮怎么脑子们上就刻上春天来了几个大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七八章 颜家三郎 “大哥大嫂!弟弟回来了,来替母亲,给你们赔不是了!” 颜玦见陈望书一副受惊的样子,刚想要解释,就听到院子门口传来了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这嗓子,十分的洪亮,堪比灵隐寺的大钟声。 颜玦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我三弟叫什么名字?” 陈望书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颜玦,“我啷个晓得?又不是我阿弟?” 颜玦一梗,老实说,在马路牙子上撞见了,他都不晓得这是个屠夫,还是他亲弟弟。 说话间,那壮汉已经冲了进来。 陈望书朝门口一看,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皂色衣衫,手中提着两个大铜锤,寒冬腊月的,敞开了衣襟,露出了胸膛! 虽然年纪小,但身量可不小,他往那里一站,倒是让人觉得,门口扈国公那吓死人的威武雕像,有几分可信度了。 一见陈望书同颜玦,颜三郎便将手中的大铜锤一扔,直接将陈望书屋子里的地板,砸出了两个窟窿洞。 “大哥,嫂嫂,三郎给你们赔不是了!母亲糊涂,竟然干出这等事来,我一接到信,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二哥他……唉,他的手残了,一时半会儿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去。但这事儿我已经问过了,绝对怪不到兄嫂的头上去。等时日久了,他定是能够明白。” “阿爹只有咱们三个儿子,亲兄弟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去。照我说,你们就是在城中安逸日子过久了,方才折腾来折腾去的。” “若是去了边关,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哪里还想什么爵位,想什么富贵,恨不得兄弟齐心,杀死北齐得狗贼,夺回我北地。” 颜三郎说话宛若爆竹,噼里啪啦的一通。 他说着,一把手扶住了颜玦的手臂,“大兄,阿爹得知你于万军之中,抓住了逆贼,万分高兴,那日都解了酒令,好好的喝了一坛子酒呢!” “阿爹说,他就知晓,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孬种!” 陈望书听着,心中就呵呵了。 这颜三郎要不是个真粗人,要不就是个拉踩高手啊! 这话你掂量掂量,那不就是说,以前扈国公觉得,颜玦就是个孬种么? 这若是换了个面皮薄的,怕不是都要哭出来了! 可甭管他是直肠子,还是心机婊,若是登门来质问,那倒是好办了,她陈望书分分钟怼回去,可他直接来道歉了!一心要修好! 那她还是要分分钟怼回去的。 陈望书张了张嘴,尚未说话,就瞧见一旁的颜玦,红了眼睛。 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陈望书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一把挽住了颜玦的胳膊,忧心忡忡地唤了一句,“夫君!” 那声音凄婉得很,也就比孟姜女哭长城的悲伤,少了那么几分。 颜玦吞了吞口水,像是要把眼中的哀伤吞了回去。 “三弟说得好。若是可以,玦愿意同三弟交换。玦非母亲亲子,不管如何孝顺,都无法令其满意,你嫂嫂晨昏定省,伺候汤药,母亲依旧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三弟纯孝,心思细腻能够抚慰受伤的二弟。不如换三弟在临安照顾着偌大的扈国公府,换玦去边关……到时候也像三弟一般,慷慨又豪气!” “三弟,哥哥从未见过边关,那里可有牛马?可有城墙?三弟,哥哥亦是多年未见父亲,不知道他如今生得什么模样?” 颜玦说着,闭了闭眼睛,再一张开,满眼都是清明。 陈望书瞧着,都恨不得啪啪啪的为他鼓掌!她若是能够得一车的小金人,颜玦这演技,起码也能够得到小金人一条胳膊作为嘉奖了啊! 颜三郎是个什么人,端看他的回答,便知晓了。 颜三郎挠了挠头,却是没有回答。 颜玦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说道,“三弟不是说,我们兄弟应该一起上战场,放知晓什么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么?哥哥深以为然。” 颜三郎听着,猛的刨了刨自己的脑袋,直到把自己的头发,刨得像是鸡窝一般。 陈望书同颜玦瞧着,默默的退后了一步。 古人头发太长,难以清洗,为了好看,还喜欢抹头油……除了日日闲得蛋疼有八个人伺候的纨绔公子深闺小姐,旁的人,多半很久方才清洗一次。 颜三郎就不用说了,陈望书都担心,屋外的大雪停了,屋子里被他这么一刨,要刨出小雪来了! “哎呀,烦死了!我来之前同阿爹说过,可是阿爹说,官家是不会同意你来边关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四哥一立大功,就立马把他召回了临安。” “更加不会,你立了大功,也不给你兵带。更不让你来边关帮忙!我知晓你得胜之后的消息,那是日日盼,夜夜盼……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盼着!” 颜三郎说话,嗡嗡作响,震得屋顶上的雪,都落了一大坨下来,吓走了几只跑到庭院里想要觅食的麻雀儿。 陈望书被他那股子憨气熏得脑瓜子疼! 颜三郎看着门口的飞起的雀儿,突然笑了起来,“大兄,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你还带我抓过雀儿烤着吃呢!那时候我长得像个球一样的,追在你后头跑,哈哈哈哈,摔了个四脚朝天,自己个都翻不过来。” “还是你过去,把我提溜起来的!那时候赵将军家的狗崽子,还说大兄你生得太好看了,像个小娘子一样,等他长大了,要娶你做娘子。” “我扑过去,把狗崽子的脸都咬破了!头回他给边关送袄子,我还瞧见了,他那脸上,还有我留下的牙印呢!” “我就说嘛!我的哥哥,一个能打他八个!我果然没有看错!哈哈哈哈!” 陈望书久久不能言语。 她开始有点相信扈国公作恶多端,乃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了!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一个人能生出这么多个傻缺儿子啊! 还有,赵将军家的狗崽子是哪个?居然敢肖想她的颜美人!脑壳都削掉他的! 颜三郎见陈望书不哭了,又挠了挠头,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 “嫂嫂!三弟代母亲,向你赔罪了!我晓得她们要害你性命,你削死她都不为过!但那到底是我的母亲,我也不能削死她!只能母债子偿,替她来求嫂嫂原谅了!” “嫂嫂要打也好,要骂也好,尽管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七九章 滚刀肉 陈望书当然不会抬手就揍,倒不是下不得手去。 而是面前这一砣是滚刀肉,他横竖不怕劈,你一拳下去,他就当你在给他挠痒痒了。这痒痒今儿个挠了,不对,这拳今儿个若是揍了,那之前的事情便算清算了。 陈望书大费周章,以身犯险,可不是为了给小叔子挠痒痒的! 你害我性命,夺我家产,此仇不共戴天!居然想着伸过脸来,说,你揍,揍完了这事儿就算了了!脸大得简直要冲出整个大陈的疆土了! 对付滚刀肉,陈望书颇有心得!你是肉汤很浑浊,那姑奶奶我就是鱼冻,“浑”得都凝固了好吗! 她想着,也不装什么贤良淑德了,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继续咬了一口肉饼子,像是颜三郎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颜三郎半天等不到动静,躬着身子,粗着嗓子,“嫂嫂这是不肯原谅?” 陈望书瞥了颜三郎一眼,伸手拽了拽颜玦。 “没错,不原谅。” 颜三郎一听,顿时急了,“不是!嫂嫂……” 陈望书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面上,“三弟可曾受过教?没见到我正在用朝食?你先是挠头抖腿,影响人食欲,遂又叽叽歪歪,这是想让我的汤菜都凉了?” “有的人可真是威风啊!进门就一直不停的叨叨叨的,我还当有多真情实意!敢情你说对不起,受害人还非得感动的说,没关系?不说,便是不给你脸面了?” “我倒是不晓得,你还这般天赋异禀!生下来的时候,没胳膊没腿,全是脸了,这日复一日的长,脸大得连临安城都装不下了!” 颜三郎被她训得一个激灵,下意思的往墙角一靠,抬手就想挠头,又看了看陈望书面前那一桌子的朝食,吞了吞口水,将手背到后背去了。 “不……不是……嫂嫂……我……” 陈望书听着他磕磕绊绊的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远在边关,踏进扈国公府的门,可有一炷香时辰,听了一面之词,便以为自己个是临安府尹,断案清明了。” “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倒是直接来逼迫兄嫂了,怎么着?瞧着我陈望书非将门出身,性子好,就柿子捡软的捏!大蛇没有咬死我,我还该感恩戴德,自己寻个白绫吊死在府门前,方才合了你们的心意么?” “到时候你得了兄友弟恭的名头,拍拍屁股回去享受爹的庇护了,留得我同你兄长,继续侍奉母亲?颜老三,我就问你一句,现在要你去给北齐的皇帝洗脚,你可行?” 颜三郎一听,立马跳了起来,头发都竖直了,“什么?我给狗贼洗脚?国破家亡之恨,杀我辱我同胞之恨,我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喝他血,将他活嚼了!” “我给他洗脚!他给我洗脚,我还嫌他手脏!” 颜三郎说完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陈望书语气淡了几分,“那便是了,家恨比不得国仇。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弟性子直率,嫂嫂便也实话实说了。” “慷他人之慨这种事,还是少做的好。” 你傻你有理了啊!装傻充楞谁不会?这里个没有第四个人,不用浪费陈望书的演技。 颜三郎怔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又疯狂的搓了搓自己的脑袋瓜子,对着陈望书认认真真的行了礼,“嫂嫂,是我错了!你说得没有错!那我也没有啥办法了,就这样吧!” “不过……都说嫂嫂出自读书人家,那是顶个贤惠的。可今日一瞧……嘿嘿嘿……比我们将门的,还像将门的。” 陈望书没有看颜三郎,倒是看向了颜玦。 “这我贤惠还是不贤惠,我家夫君说了方才算。夫君,你说,我贤惠吗?” 颜玦也被陈望书刚才严厉的呵斥惊到了,若非他坐在凳子上,那当真是恨不得像颜三郎一样,靠着墙角根远远的站好了,行上一个大礼。 这不是害怕,的确是来自对老师发自肺腑的畏惧!颤抖! “我家娘子乃是这临安城中,最贤惠的女人了。”颜玦认真的说道。 陈望书瞧着他一板一眼的样子,有些无语。她觉得自己个像是白雪公主的后妈,对着镜子问,镜子镜子,谁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 颜三郎一瞧,又愣住了。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看看,看看,见识浅薄的人就是不好,总是一惊一乍的,然后重新端起碗筷,认真的用起了朝食。 颜三郎本来还在发懵,可闻到那肉的味道,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大兄,嫂嫂。我娘给我写信,说她不行了,我这不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连口热乎的都没有吃上,就跑到这里来了。要不,我凑合着在这里吃上一口?” 这下轮到陈望书震惊了,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颜三郎抬了抬脚,可看着陈望书严厉的眼神,又忍不住一缩,像是一根笔挺的小白杨一般,背贴着墙站好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去英勇就义。 若是那双眼睛,不望桌上瞅,口中不吞口水就好了。 陈望书抬起了手来,刚要说话,颜三郎已经冲了过来,大大咧咧的坐下来,“我就知晓,嫂嫂是个好人!” 他说着,撸起了袖子,自己拿了碗,装了汤,咕噜的便喝了一碗,砸吧了两下嘴,乐呵呵的说道,“嫂嫂,你不知道,你训人的时候,跟我爹一模一样的!” “每次打仗,我都当先锋,见着齐狗,就杀红了眼!上一回,好家伙,差点没有叫人把手砍了去。养了好几个月才好,阿爹训了我好几个月!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训就算了,每次一吼,也跟你一样,吃着吃着呢,筷子一摔,你给老子滚到墙角根儿上去!”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想要骂他的话含在了嘴里。 颜三郎的胳膊上,确实有个巨大的伤口,虽然如今已经长了起来,但看那留下的疤,怕不是当时,已经深可见骨了! 他比颜玦还小些,却已经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拼杀多年了! 便是他们立场再不同,这人再怎么讨嫌,这一点也是没有办法抹杀的。 “食不言。”陈望书瞪了颜三郎一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八零 新的一步 这顿饭,陈望书吃得那叫无比闹心。 颜三郎那厮,用个朝食,一共抬了十七次头,终于,到了第十八回,他将碗筷一搁,拿着衣袖抹了抹嘴,高兴的说道,“嫂嫂,我现在可以说话了么?” 陈望书无语的点了点头,“父亲在边关可还好?可有托你带什么话,给你大兄?” 颜三郎一听,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那动作之剧烈,陈望书以为他要自拍天灵盖,呜呼! 他拍完了,往怀中摸了摸,摸出了一封信,还有一个锦盒来。 “信是阿爹给大兄的,说的啥我也不知道。锦盒是给嫂嫂的。阿爹说,希望大兄同嫂嫂,能够多劝说官家,放四哥去边关。” “四哥擅武,很有带兵的天分,窝在临安可惜了。阿爹这次叫我来,一来是想着要我给阿娘奔丧……见她最后一面……呸呸呸……探病!” “二来,就是这个!阿娘身子还好,这临安城我就不多留了。先前是我不懂事,光想着一家子人能有什么仇恨,一起喝一杯,不就完了。没有考虑到兄嫂得难处,实在是惭愧得很。” 颜三郎说着,一把抓住了颜玦的手,“大兄!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小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颜玦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一扭,颜三郎嗷嗷的叫了起来!他先是一痛,复又欣喜起来,“哥哥神力,远在我之上,若是阿爹知晓,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 陈望书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冬天的人诸葛孔明要摇着一把鹅毛扇了,实在是有的时候,遇到的人,让人没眼看啊! 你可见过有人疼得眼泪哗哗的流,脸扭曲得像是麻花一般,嘴角却还在拼命上扬,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的人么? 颜三郎就是! 陈望书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他此时的表情,那就是狰狞! 颜玦瞧着也觉得伤眼睛,忙松了手。 颜三郎甩了甩胳膊,哈哈大笑起来,“大兄,咱们出去打一场!” 并没有人想跟你打一场……陈望书了看一脸便秘之色的颜玦,人不想同狗熊打一场。 颜三郎见颜玦不动,失望的垂下了眼角,捡起两个已经镶嵌进地板里的铜锤,一把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大兄,嫂嫂,那我先进宫去了。我还得劝他,把四哥还给我呢!” “阿娘瞧着没啥事!二哥瞧着没啥大事,断胳膊断腿的,一场仗下来,没有十个,那也有八个,就是有些丢脸。该劝的我也劝了,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了。” “若是官家也劝不动,那我今儿个夜里,便启程回边关去了。他娘的北齐蛮子,就不想让咱们过个好年!每年这个时候,都过来犯贱!” 颜三郎说着,哼了一声,“哥哥嫂嫂,我走了!” 等陈望书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厮已经走得影子都不见了。 若不是地板上那两个凹下去的窟窿洞,已经被一扫而光的一桌子吃食,陈望书简直要觉得,颜三郎这个人,压根儿就没有出现过。 “你弟弟,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颜玦无语的点了点头,“起码还是个明事……” 颜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颜三郎又去而复返了,他从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金色的护心镜,递给了陈望书,“嫂嫂,我差点儿忘记了。你嫁给我大兄的时候,我也不在京城。”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没有什么钱,边关就是有钱,也买不着啥好东西。这个护心镜,我拿牙咬过了,是真金的,我杀一个齐贼的时候,缴获的!送给嫂嫂了!” 他说着,又挠了挠,“我只缴获了这么一个,幸亏二哥的新嫂嫂已经没了,不然不知道该怎么送了。” 他说着,把那个金子打的护心镜放在桌子上,呵呵呵的笑了笑,扛着大锤又走了。 陈望书拿起桌上的那护心镜颠了颠,赞同的看向了颜玦,“是挺明事理的!” 颜玦噗呲一下笑了出声,“这就把你收买了?那为夫我有一库房的宝物呢!” 陈望书眨了眨眼睛,“我家夫君也挺明事理的,要不然,也不能够在旁人诽谤我的时候,坚定地说,我家娘子,乃是全临安城,最贤惠的人!” “真实诚!” 颜玦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锦盒,“你不打开看看?” 扈国公给陈望书送了两次东西,头一回是“一把钥匙”,那么这一次呢? 陈望书拿起锦盒,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说道,“这盒子不一般。你听过买椟还珠的故事吧?这个锦盒,乃是官造之物。先皇宫中有一位嫔妃,尤其擅长工造之术。” “时常画了图纸,叫宫中做了来,样子十分的华美,甚多人喜欢。像这个盒子,当时东京城中一物难求。我母亲恰好就有一个。” 她说着,手指轻轻一动,只听得咔嚓一声,那锦盒便打开了。 陈望书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起来递给了颜玦,“你看!” 颜玦皱了皱眉头,这也是一块黑白玉扣。同他身上戴着的,还送给陈望书的那个颜色图案,风格都是一致的,一看便是一整套,出自一位工匠之手。 只不过……陈望书掏出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个,一对比……“只不过,比咱们的那个,要略微大一些。” 颜玦点了点头,从陈望书手上拿过这两枚,又同自己的玉扣在一起,几揉几搓的。这几枚玉扣,竟是串联了起来,形成了一柄黑白掺杂的小剑模样。 “这看起来,像是完整了。又是一样的,咱们手里有一部分的钥匙,他的手中,也有一部分。为什么他会有,不是说,当初他们盗墓得来的宝物,都是由我阿娘寻地方藏了起来么?”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你阿娘一个人,也搬不动那么多的东西。你阿爹肯定也去过,只不过没有你阿娘引路,他找不到。” “那东西是朝廷的,说起来,你爹才是官员,而你娘是江湖人士。朝廷怎么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宝藏,位置还有钥匙都交给你阿娘一个人。” “他怎么有一部分钥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晓咱们已经拿到了羊皮卷,现在借着你三弟的手,推动咱们走下一步,拿着钥匙,去打开下一座墓门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八一章 久违刺客 “那咱们去还是不去?”颜玦问道。 陈望书果断的摇了摇头,“当然不去!一来,你阿娘留给你的产业,还有我的嫁妆加在一起,咱们两个就是日日不干活,搁床上躺着,寻八十人伺候着,那都够用几辈子。” “唉,钱太多了,不知道该怎么花,已经够烦恼了,干嘛还去找宝库,增加自己的烦恼。” 颜玦瞧着陈望书那欠揍得嘚瑟样,忍不住笑了出声。 她这个样子,让他想赚好多好多的钱,都捧到她的面前,让她日日拿珍珠打珠子,拿交子当柴火。 当然不能去,等到她要造反,需要招兵买马的时候,再去!陈望书暗戳戳的想道。 “二来,你阿爹的屁股到底是坐在哪一边的,还不清楚。明明知晓有黄雀在后了,咱们干吗要去捕蝉,让人得了便宜。” 陈望书哼了两声,当谁是傻子呢? 她同颜玦,看起来是脑子里少根筋的傻缺? 颜玦点了点头,“卿卿觉得我同你是螳螂?” 陈望书嘿嘿一笑,“你怕不怕,我听说,母螳螂都是要吃掉公螳螂的?” “卿卿若不嫌玦肉质太老,请吃!”颜玦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陈望书一惊,痛心疾首的看向了那修长的手,美人,你知不知道,这个“请吃”的涵义,那就丰富了!不要在清晨,考验一个好色之徒的耐心! 当然了,她惯是有贼心没有贼胆,“我刚用了朝食,饱得很,这白嫩的猪蹄子,就留着天黑了再吃吧。” 她一说完,恨不得扇自己个大嘴巴子。 什么叫留在晚上吃! 颜玦一听,果然笑了出声,“有没有第三?” 陈望书见他没有深挖,松了一口气,神神叨叨的竖起了第三根手指,“第三,前两个都是借口。真相是我祖父的玄门之术,一点都没有交给我。” “你去读书的时候,那些羊皮卷,我翻来覆去的看了,就差拿到锅里去把它们煮成羊汤了,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都不知道在哪里,找什么?” 颜玦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卿卿果然很有趣。” 陈望书听着,眯了眯眼睛。 颜三郎来得快,去得也快,风风火火的进了宫,又去了一趟扈国公夫人的主院,天还没有黑,便千里单骑,一个人出了城,飞驰着往边关奔去。 也不晓得他到底同那边说了什么,扈国公府里一下子安静如鸡起来。 扈国公夫人也不哼哼唧唧的,恨不得一日叫三回太医,请上五回娘家人了。 颜钰竟是一把火将那戏服全都烧了,又将教他唱戏的戏子,统统的赶出了门去。别说唱戏了,他现在话都懒得说上一句,只是抱着酒瓶子不撒手。 陈望书懒得深究,左右这帮臭虫,不来她眼前蹦跶,她也不必费心去理会。 这雪一下,恩科一考完,便让人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年关将至了。 屋子里的灯亮着,一闪一闪的。 陈望书看着案头上放着厚厚的账册子,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所以我到底有多少田庄铺子产业,这么多账,看得我脑壳都疼了,眼睛都花了。” 她想着,甩了甩腿,脚上的兔子毛软鞋,啪的一下甩飞了出去。 颜玦右手一抬,伸手便抓住了直击他面门的“暗器”,他将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为了科举,他的确下了一番狠功夫,这么多日日夜夜苦读,若是停下来,反倒不习惯了。 “卿卿去榻上歇着罢,这些交给我看便行。没有问题的,我搁在一边,有问题的,搁在另外一边,替你标记出来。” 陈望书一愣,立马欣喜的站了起身。 她上辈子的确是很有钱,可赚钱的事情,有经纪人管着,她只管花钱。 “术业有专攻,的确是应该让你来。” 见有人代劳,陈望书撒腿就跑,扒衣服比给香蕉扒皮还快,一看就是怕颜玦后悔。 颜玦瞧着,嘴角微微上翘,从自己的桌案边站了起来,换到了陈望书的桌案前,拿起了笔。他没有骗人,他以前,的确是个总裁,不管花钱,只管赚钱。 陈望书往锦被里一钻,只伸出两只眼睛来,偷偷的看着颜玦。 他坐在桌案边,发带还戴着,不过头发再也不松松垮垮的散着,而是像大陈其他的男子一般,团成了一个髻,插着一根黑漆漆的玉簪子,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身上那股子少年的稚气,不知不觉的,好似少了许多。 隔得这么远,陈望书都能够看到他好看的下颚线……这么美的人,居然是她的夫君! 陈望书美滋滋的想着想着,一下子注意力却全被颜玦翻账册的动作给吸走了,不是…… “你就那么一翻,就看了?” 陈望书忍不住问出了口。 颜玦头也没有抬,“卿卿不是睡了么?放心罢,错不了。你快些睡吧,不是说好了,明儿个要出城去登山么?瞧着今儿个下午天气好转了,明儿个怕不是要放晴了。” 陈望书越看越是心惊,她白天里看了大半天了,也才看完几本,可颜玦看账,那跟她看剧本似的,一目十行,行行记得门清! 陈望书胡乱的点了点头,眼睛随着颜玦的手一动一动的,不一会儿功夫,竟是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 “望书!” 陈望书猛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床榻上的屋顶,刚要说话,就被颜玦捂住了嘴。 他一个翻身,抓起床边悬挂着的剑,又指了指陈望书的衣袖。 陈望书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黑漆漆的一片,桌案上的灯早就熄灭了,颜玦不知道何时,已经看完了所有的账册,分成了两摞整整齐齐的摆在桌案上。 陈望书果断的从枕边摸出了小弩,又摸出了一把匕首,插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警惕的看着屋顶。 在他们拿到扈国公递来的锦盒的晚上,久违的刺客,终于再次出现了。 陈望书想着,有些摩拳擦掌起来。 自打颜玦一战成名,便没有过宵小之辈,前来行刺了。 今儿个,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瞧见,传说中的一步刺杀十三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八二章 叫我什么 “来了!”颜玦压低了声音。 陡然之间,门开了,陈望书放眼看去,颇为失望。 她数了又数,一共五人,领头那个人,身量十分的矮小,看上去比其他的人短了一大截。 看到颜玦同陈望书在床边站在,他微微一惊,很快便又恢复了神情,“醒着更好!把东西交出来!便给你们二人留个全尸。” 说话的小矮子,竟然是个姑娘。 她说着,打了个手势,拿着匕首,便朝着床边奔来。 陈望书收起了玩闹之心,从这五个人进门的时候,她便发现了,她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而且门口的雪地上,甚至没有新增的脚印。 木槿是武婢,轻功已经算是十分难得。可亦是做不到踏雪无痕。可这五个人,每一个人都可以,绝非是当初他们在西湖边遇见的那些泛泛之辈。 今日来的,那是硬茬子! 五把长剑都朝着颜玦的面门刺去。颜玦半分不晃,将陈望书护得严实了几分。 可哪曾想临到眼前,那女刺客突然往墙上一翻,从空中越过颜玦,朝着陈望书袭来,她的身子轻盈,在空中反转扭曲得,简直不像是一个人类。 陈望书瞧着寒光袭来,心里卧了个大槽,这是什么破书啊!牛顿都要气活了! 她果断的举起了手中的小弩,颜玦心中一沉,刚要来救,却发现那四个高大男子的长剑,像是可以吐丝一般,直直的蹦出了四根铁索,朝着他的四肢袭去! “靠!你们有这本事,咱不去天桥卖艺呢!”陈望书搁榻上一滚,险险的避开了那一剑。这人不闲着,嘴也不能闲着啊! “不是我说你,姑娘家家的,有这本事,掳几个美人回去享用多好,非得喊打喊杀的,跟个屠夫似的。钥匙,什么钥匙?” “是这个吗?”陈望书说着,眼睛看向了一边,那女刺客下意识的一看,一把香粉迎面扑来,喷了她一脸,不等她揉眼睛,一个铁饼子朝着她的腰间砸了过来。 女刺客虽然看不见了,但听声辨位,一个闪身,避开了过去。那铁饼子砸在地上,发出了咣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女刺客感觉后背一热,一股子烫水全都溅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一个暖脚的汤婆子。 女刺客骂了一嘴,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余光瞧见那四人已经牵制了颜玦,果断得朝着陈望书加快了攻击的速度! 陈望书心中一万头神兽飘过,小弩对着女刺客射了出去。 只不过这玩意到底不是什么真的神器,上一回她能得逞,那是趁人不备。如今人家绝世高手瞪着大眼睛看着呢。 女刺客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软功,身子像是一条蛇一般的扭曲了几下,竟是避过了所有的银针。 陈望书瞧着,心中一沉,伸手一摸,一把金珠子,朝着女刺客的面门砸去。 “就这?交出钥匙,不然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女刺客头一偏,那些金珠子朝着一旁散落而去,抬剑便要刺,却感觉脖子上一凉,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就这?你想怎么不客气。” 她用余光一瞟,顿时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明明之前还同颜玦打得热火朝天的四个人,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已经全部都咽了气了。 他们四个人背靠背的坐着,脖子上缠着刚刚射出来想要困住颜玦的钢索…… “你是谁的人,来找什么?” 陈望书瞧着颜玦,差点儿没有人泪盈眶!亲人啊!你再晚来一步,女侠我就要一命呜呼了啊!她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床榻上。 他娘的,只穿了中衣,快要冷死了,汤婆子还被她扔掉了! 陈望书伸手一摸,又摸了个汤婆子抱在了怀中,方才感觉好了几分。 陈望书胡思乱想着,就瞧见那女刺客张开了嘴,她的嘴中,喊着一个枣红色的小丸子,陈望书脑子中灵光一闪,忙喊道,“她嘴里有毒药,她要自尽!”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演的,死士的嘴中,含着毒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便咬破毒药,自尽而亡。这样既不会受到折磨,也不会吐露主人的秘密。 颜玦一听,看了过去,却是大惊失色。 那女刺客勾了勾嘴角,啪的一声,吐出了一个枣红色的东西,然后她身子一侧,双手握住了颜玦的剑,将自己的脖子,朝着颜玦的剑上抹去。 靠!她以为这女刺客是个正经死士,没有想到,她是裘千尺!嘴里喊着的不是什么毒丸子,那是枣核钉!难怪是枣红色的! 陈望书大惊失色,离得这般近,那暗器直朝着她的面门袭来,她此刻正坐在床的一角,贴着墙了,连躺都没有办法往后躺,今儿个竟是必死无疑了! 万万没有想到,她在直播中被灯砸死不够奇葩,还要在床上被一颗枣子打死! 这说出去,件件桩桩,都是千古奇闻! “宋清,汤婆子!”颜玦此刻哪里还管得着那女刺客的死活,他将手中的剑一扔,朝着陈望书飞扑而去。 陈望书脑子嗡的一响,伸手一捞。 自打从木樨族地回来,木槿总是想着她说的怕冷,日日夜里都非要往她的被子里放三个汤婆子,刚才她扔出去了一个,还有两个。 她伸手一举,快速的用汤婆子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枣核砸在汤婆子上,发出了刺啦的声音,那里头的水,竟像是沸腾一般,咕噜噜的响了起来。陈望书只觉得手中烫得不行,慌忙一扔…… 随即便是一阵眩晕,颜玦已经一把将她从床榻上捞了起来,快速地往后一跳,退到了门边。 那汤婆子落在床榻上,立马四分五裂开来,流出来的水,汩汩得冒着白色的泡沫,很快便将床上的锦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来。 陈望书瞧着,心中除了一个靠字,别无他想! 这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啊!那女刺客的嘴,是金刚钻么?咋就不腐蚀她! “姑娘你没事吧!” 门口的灯笼凉气,木槿领着一队人马闻讯冲了进来,看到屋子里骇人的景象,又看了看披头散发十分狼藉的陈望书,惊呼出声。 陈望书被她的叫声惊醒。 她低下头去,发现自己光着脚丫子,踩着了颜玦的脚上。 她抬起头来,看向了颜玦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八三章 马甲掉了 颜玦没有说话,却是一把将陈望书打横抱起,一旁的白瓷忙拿了披风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先前情况太过危机,陈望书一心应对,哪里还能理会旁的,到了这个时候,方才惊觉冷了起来,尤其是光着的一双脚,冻得像冰坨子一般的。 “小公爷,您也披个袍子吧!”白瓷拿了颜玦的披风过来,关切的问道。 颜玦摇了摇头,“多拿几个火盆子,放到隔壁的书房里去。这个屋子住不得了,叫橙武清理干净了。准备些热水,姜汤的,别让你家姑娘着凉了。煮些安神汤来。” 白瓷点了点头,“奴知晓了。奴已经吩咐下去,这事儿不必声张……” 颜玦一听,诧异的看了一眼白瓷,“把人交给橙武就行。你办得很好,跟陈福说一声,不必着急,这事儿不是第一回了,自然也不是最后一回。” 颜玦说完,一个闪身,抱着陈望书便往隔壁的书房走去。 这书房是颜玦惯用的,里头有床有现成的被褥,倒是干净。白瓷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工夫,就送了火盆子,还有颜玦吩咐的东西来,还有一些吃食。 她将一切安排好了,像是感觉到了屋子里的古怪氛围,悄悄的掩上了门,出去善后去了。 “先喝碗姜汤吧。这里不比从前,若是染了风寒,搞不好,小命就要丢了。得格外注意些。” 陈望书乖巧的接过碗,咕噜了一大口,那暖烘烘的姜糖水一下肚,连胃都暖烘烘起来了。她刚要张嘴,就看到颜玦一个伸手,将汤婆子往她的脚边推了推。 “寒从脚起。” “你也穿上衣裳吧!”陈望书看了看颜玦的眼睛,他并没有闪躲,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澄明,像是太阳穿透了湖底一般。 颜玦斯条慢理的穿好了衣衫,坐到了火盆子前,拿了一块糍粑用小钳子夹着,在炭火上烧了起来。糍粑白嫩嫩的,用火一烧,会鼓起来,变得圆滚滚的,就像是一个被吹了气的小白猪。 火光映衬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给你,戳吧!”颜玦说着,拿起桌上的筷子,递给了陈望书。 陈望书一愣,抱着姜汤碗的手紧了紧,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她恼怒地道:“秦臻,你果然早就认识我了?那我说我叫赵清,你还……你是谁?” “我不爱吃糍粑,却喜欢把人家烤好的糍粑戳破,看着那糍粑鼓起来,又瘪下去,觉得十分的治愈。这事儿,只有特别熟悉我的人,方才知晓!” “我没有在任何一次采访,或者是公众面前提过这个事情。因为小时候,我妈妈总是不做饭,爸爸下班回来晚了,就会给我烤糍粑吃。见我恼了,便要我戳着玩儿……” “我小时候爱吃这玩意,长大了,连看都不想看到它了。每次都只有在非常非常生气的时候,方才会……” “上一回在木樨族的墓地里,你便叫我宋清了对不对?当时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因为声音很熟悉,我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 “当时又中了幻术,还以为是自己个幻想出来的。可是今天,我听得真真切切的,你说,宋清,汤婆子!”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你不可能撒谎,下意识说出来的话,才是最真的。” 颜玦叹了口气,无辜的看向了陈望书,“卿卿,要不你先多戳几个,我再说!” 姑娘,就是知晓你生气,知晓你要发飙了。这才特意准备了让你解气的东西,给你先戳戳啊! 陈望书哼了一声,往颜玦的身旁看去,这一看,简直是无语。 这厮竟然准备一大桶的糍粑,她这是戳到天明,都戳不完了好吗! “我气什么?我不也说自己个是横店跑龙套的么?半斤对八两的。只不过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太过不公平!” 陈望书说着,伸出手来,“我叫宋清,鼎鼎有名,不用介绍了。现在,轮到你自我介绍了!” 颜玦叹了口气,一把抓住了陈望书的手,带着她将那个糍粑戳破了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它瘪了下去,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还说你没有生气。你生气的时候,就喜欢说自己没生气。我很喜欢你,从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开始,我的世界里,便只有一个你了。” “但是你的世界里,并没有我。我那时候在想,宋清已经够辛苦了,不必再带上,身为负累的我。” 宋清一愣,从来没有人说过她辛苦了。 一夜暴富的姑娘,又顺利的做了大明星,拿了影后,是别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好运气。谁提起她宋清不说上一句,每走一脚路都踩到一坨狗屎的神运气啊! 颜玦想了想,站了起身,走到了桌案跟前。 这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全是他这些日子看过的书,写过的字。 颜玦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最上面的书封,弯下腰去,从地上放着的放卷轴的瓷瓶子,掏出了一张纸来。 比起其他的装裱好了的画或者字,这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看上去颇为的磕碜,像是主人随手画的,然后揉搓成了一团,塞进了瓶子里。 他将那张纸,递给了陈望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陈望书接过来,打开一看,这下子当真是震惊了起来。 这张画,她见过。 蓝色的大海,金色头发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溺弊。 只不过她见过的那副画,只有一半。这幅画却是多出来了半截。 一个黑色卷发的小童,坐在金色的沙滩上,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黑色的头发,生出了海藻的光泽。 他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女人一步步的走向了大海,不喜不悲。风吹起,吹动了他的发丝,露出了他的眼睛,澄明得像是阳光穿透的湖底。 陈望书猛的抬起头来,画纸上的那双眼睛,与颜玦的眼睛,竟是重合了起来,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个人一般。 “当初我在海边捡到的那幅画,是你画的?那个走向大海的女人……” 颜玦点了点头,“是我。宋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八四章 你好宋清 “那个画上女人,是我的母亲。说起来是一个十分老套的故事,我父亲去留学的时候,在巴黎的街头,遇到了我母亲。她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画家。” 颜玦说着,睫毛轻颤了一下,“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死亡的含义是什么。有一天,母亲带着我去了海边,她说秦臻你就在这里乖乖的坐着,记得妈妈教你画画么。” “乖孩子,把这幅画画下来。这将是你父亲最好的生日礼物。” 尽管颜玦的语气很平静,可陈望书的心,依旧揪了起来。 他们一没有欺负无辜弱小,二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遇到这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 她想着,轻轻的拍了拍颜玦的手。 颜玦笑了笑,回握了过去,“还要戳糍粑么?没有关系的,我小时候,远比正常的孩子迟钝许多,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 事实上,他小时候甚少说话。 “父亲,母亲沉入海底了。”这大约是他小时候,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在那之后,许久许久,他再也没有说过话。 “不要糍粑了,我讨厌吃糍粑。那明明是我母亲爱吃的东西,我同爸爸都不爱吃,寡淡无味,还粘腻得很。但烤了也别浪费了,你把它吃掉吧。” 虽然颜玦没有说,可她几乎能够猜得着,他小时候,应该是有自闭之类的问题。有许多智商高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出现这种状况。 就像她小时候,做的许多事,都不被旁人理解一般。 你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其实她能够看到的世界,远比大人想象的,要广袤得多。 颜玦接过糍粑,咬了一口,“我也不爱吃。但是我知晓你喜欢戳之后,练习了很久吃糍粑。就想着,戳都戳烂了,总不能浪费。” 陈望书听着,鼻头一酸。 小时候,她爸爸也是这样说的。 “那后来了呢?” “办完母亲的葬礼,父亲便带我回了国。我们家……嗯,你记得么?在你爷爷的那个老宅子往上走,有一栋民国时期的欧式小楼,我当时就住在那里。” “一推开窗户,便能够看到你爷爷的葬礼。” 陈望书恍然大悟,比划了两下,“就是长满了爬山虎的那一家?他们家还有一只很凶的狗,好大一只!” 颜玦点了点头,“嗯,叫骨头,我给取的。我回国之后,总是梦到母亲自杀时候的样子,每天晚上都惊醒。父亲便给我养了一条很凶的黑狗,说是可以辟邪。” “可是没有用。后来,他发现,我把那副画带回来了,勃然大怒,一定要烧掉它。可是我没有同意,于是他便同我说,把这幅画,塞进瓶子里,让它飘进大海里,这样噩梦就被丢掉了。” 颜玦说着,顿了顿,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了陈望书。 陈望书有些囧,靠!所以那瓶子被颜玦,应该说是秦臻扔到了沙滩边。 然后被她捡了回去! 人家的漂流瓶,都没有漂出家门口呢。 “画被装进瓶子里后,我每天都站在小楼上看。来来往往了许多人,海浪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瓶子还是没有消失不见。后来,它便被你捡走了。” 兴许是从宋清捡起那个瓶子的一刻起,她在秦臻心中,便是特别的人了。 “我在国内大概住了几个月,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又带着我出国了。后来有一次,意外的听说了,你父母的事。” 陈望书一愣,见着颜玦古怪的表情,哑然失笑,“你该不会认为,我捡走了那个漂流瓶,便捡走了你的厄运吧?” 颜玦没有说话。 陈望书当真愣住了,“所以,你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摇了摇头,“我母亲的事情,同那个漂流瓶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同我爸爸,本来就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很是合不来。” 宋清的祖父家中,产业颇丰,不然的话,也不会给她留下那么个小楼,日后等着拆迁暴富。宋清的父亲,上过大学,读过很多书,在哪个年代,乃是颇为难得的人才。 大学毕业之后,便被分派到了一个厂里,做技术员。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勤快又踏实,可就是有些木讷,老老实实的不爱弄一些花花肠子。 宋清的母亲,那是出了名的好看,追求她的人,简直可以从厂子的东门排到西门去。可几经波折,她嫁给了宋清的父亲。 “我父亲喜欢踏实的平淡生活,修机器便是他的乐趣;可是我的母亲不一样,她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虽然我作为女儿,不应该这么说他们。” “但是我父亲的世界,就像是一幅素描图,可我母亲向往的是浓墨重彩的水彩画。” 陈望书没有用油画来形容,因为她觉得,那种光鲜亮丽的花花世界,远比油画要轻浮的多。 “不管我有没有捡到那个漂流瓶,他们都是要分开的,总归不是一路人。” “我得知了消息之后,立马就回国了。亲眼看见了,你那群亲戚,都来同你争产业,还有……我其实在火车站,追到了你母亲。” 陈望书一愣,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颜玦长叹了一口气。 不是他想欺骗陈望书,也不是上辈子他不想站在宋清面前,而是他们若是相遇,无可避免的,要提及许多年幼之时的伤心之事。 虽然嘴上都说着,我很好,没有关系。 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方才知晓,那种心中结了痂,永远都好不了的痛。 “你留不住她的。她很早的时候,就觉得我是她的拖累,虽然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我能够感受得出来。我小时候,一直责怪她,也责怪我自己。” “如果,我再好一点,妈妈兴许就不会走了吧。” 陈望书说着,吸了吸鼻子,“可是,长大后我就没有那么怪她了,她的人生里,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而已。” 陈望书揉了揉眼睛,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腿上,“所以,后来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我爸爸的朋友?帮我守住了产业的那个叔叔?” 颜玦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是我爸爸熟悉的律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八五章 你的影子 原来如此。 陈望书抿了抿嘴,那些事情,虽然过去许多年了,但她依旧记忆犹新。砰砰砰作响的铁门,墙上掉下来的尘土,所谓亲人们的嘶吼,还有被打扰的邻居们的咆哮…… 以及呜呜作响的警笛声。 她从小就是一个古怪的孩子,可她再厉害,那时候也不过还是一个刚刚失去了父亲母亲的孩子。世界那么大,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财狼虎豹。 她已经亮出了獠牙,拔出了尖刀,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可就在她快要破釜沉舟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叔叔,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明明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却非要一句话里带上几个英文单词。 说话的时候,还喜欢翘兰花指,他看着那么不靠谱,可一张嘴便是,“宋清你好,我叫程裕南,是你爸爸的同学,也是你爸爸生前指定的代理律师。” 就在那一瞬间,她便心安了。 “对不起,来得晚了些。我那时候并没有什么能力,说服我爸爸花了很长的时间。但是程律师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陈望书点了点头。 程裕南不光是懂法,还手段阴险得很,最擅长得便是对付那些泼皮无赖。自打有他的出现,陈望书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些所谓的亲戚了! 即便是房子拆迁了,她日后成了大明星了,那些人也没有一个敢寻上门来的。 她虽然不知道程裕南到底做了什么,但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不晚,谢谢你。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我爸爸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跟我提起过程裕南这个人。更不用说,他能够预见性的请来这么厉害的律师了。原来是你。” 颜玦看了看陈望书,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想要去摸摸陈望书的头,却又忍住了。 “你那时候不孤独的,因为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后,就像是你的影子。” 颜玦轻声地说道。 兴许觉得这样说有些沉重,他吸了一口气,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下一次见到你,是在你你家的阳台上。这一回,应该是你第一次看到我。”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想了起来,“啊!你就是那个丑得没眼看的胖子!我想想……让我当明星,跟赵尧一起拍戏的那个!” 颜玦有些囧,他别过头去,别说了别说了…… 他那个时候,年少无知,对陈望书尚未有男女之情,更没有想到,这姑娘看脸,已经到了“绝症”的地步! 若是知晓,他定是饿他个三年,让自己瘦得像一道闪电,以最好看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一举拿下美人的芳心,而不是傻乎乎得举着赵尧的海报。 拿别人帅气的脸庞,承托得自己像一坨烂泥。 为此,他不知道多少个夜晚,都后悔得像抽自己几个耳光。 陈望书想了起来,看着颜玦的神色有些古怪起来。 颜玦这般美丽的脸庞下,住着一个胖子,这让她有点萎啊! 大兄弟,咱们和离吧!我认你当亲哥成不成? 颜玦一看,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立马苦笑出声: “对不起,我那时候看着你成日里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想要给你找点事情做,方才说的当明星的事情。因为赵尧他是我表哥……” “我那时候就觉得你很好看,做明星一定可以红的。而且赵尧那时候已经出道好多年了,红得很,我以为他可以罩着你的……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要不然,就不会出现后面的事情了。” “我那时候正在治病,吃了许多药,方才那么胖的。停药之后,就瘦下来了,真的不丑!” 陈望书一愣,“你为什么要治病?” 虽然按照他的说法,秦臻从小就有些自闭,不爱说话,但是小时候他都没有提过治病的事情,可见并无大碍。吃了会胖的药,那可不是一般的药。 颜玦没有说话。 “你觉得因为我捡到了那个漂流瓶,接收了你的厄运,所以我爸爸死了,我妈妈也走了?然后我……” 陈望书一梗,有了程律师的介入,她的生活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年纪轻轻,已经拥有了足够使用一辈子的钱,她这个人,不贪图吃,也不贪图穿,更没有什么激情的嗜好。 父亲走后的几年,她的确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无欲无求的生活着。若非那日在阳台上观星,秦臻上蹿下跳的拿出了赵尧的画像,让她去做演员。 她一辈子,可能就那么平平淡淡的活到老了。 “所以那个时候,我也病了么?” 颜玦把所有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一定觉得,是自己害得陈望书惨绝人寰的。 这么一想,陈望书哑然失笑,“你这个人,还挺能脑补的。” 颜玦见她笑了,松了口气,“生病的时候,就会想很多。控制不住的去想,想我妈妈是不是因为嫌弃我不会说话,不像别的孩子那么机灵,所以才去死的。” “会嫌弃自己,若我是个平常的孩子就好了。不要那么聪明,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天赋,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孩子,兴许还能够过得更好一些。” “更会想,自己可能是真的带有厄运,才会把灾难都带给身边的人。我那时候,正是中二的少年时期,总觉得,地震了是因为自己吹了口气。” 陈望书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 “可不是,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宇宙的中心,要不我怎么那么好看,演技那么好呢!” 她说着,同颜玦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颜玦笑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望书。 陈望书拍了拍他的胳膊,“没关系的,你不用有负担,我后来遇到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跟你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而且,我真的很喜欢演戏,也很庆幸自己没有走弯路,走了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你一直看着我,应该知道,尽管在泥潭里行走,但我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 “即便是那个大雾的晚上,胜利的人,也是我。” “所以”,陈望书说着,学着颜玦平日里对她做的那般,拍了拍他的脑袋,“所以,你不需要做我的影子,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八六章 我的真心 颜玦嘴唇动了动。 他只有在陈望书的面前,才会窘迫,才会不知所措。 等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没有余力,去爱另外一个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深陷其中的,漂流瓶的时候太年幼,天台的时候,他还觉得赵尧长得好看,性子温柔,他们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直到他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他也未曾想过,要用什么强硬的手段,将陈望书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只想默默地在一旁守护着,直到把他夺走的所有幸福,全都还回去为止。 “那天晚上,我晕过去之后,是你救了我?对吗?”陈望书看着颜玦的眼睛,问道,“我其实是有感觉的。虽然醒来的时候,是经纪人陪在我的身边,但我知道,那天的人,不是他。” 颜玦点了点头,“我接到消息之后,就去找你了。对不起……我……” 陈望书松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没有想到,我身边还有个田螺姑娘。老实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怀疑,自己身边有什么大仙守护之类的。” “我不是养了一只貂么?我甚至半夜里偷偷的看了它好多回,看他会不会变身之类的……” 那一次,便是她人生中的第三次大雾。 上一回在墓地的时候,幻境被颜玦唤醒了。 现在想来,她的那三次大雾,颜玦每一次都在,所以他才知晓,在最可怕的地方,一定要唤醒她。 那是她拿到的第一部大导演的戏,上来就是女主角,男主听说是赵尧。剧组越好了,要在华星酒店的套房里围炉看剧本。她当时便觉得古怪,还问了其他的演员,确认了当真有此事,方才前去。 可万万没有想到,还是着了道了。 酒店的窗帘后背,隐藏着摄像机,屋子里洒满了玫瑰花,还点了蜡烛,桌上摆着红酒,屋子里除了她,并没有旁的人。若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不是宋清了。 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那位大导演是个胖子,即便是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皮鞋也会发出刺耳得声音。 她头一回感到害怕起来,一把握起了红酒瓶子…… 她出来之后,大导演便废了。从此整个江湖上,都流传着宋清彪悍,胆大包天的传说。 别说潜规则了,那些肚满肠肥的家伙,光是看她一眼,都觉得身上少了一块肉,凉飕飕的。 “我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寻我麻烦。还在想,到底是哪路大神保了我,原来是你……那后来我们见过吗?秦臻,秦臻……” 说了这么些,陈望书觉得秦臻这个名字,都变得亲切了起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作为女明星的光辉历史上,的确是有这家伙浓墨重彩的一笔! 怎么办,当了影后才发现自己背后有人怎么办? 感觉要忍不住更加嚣张了怎么办? “见过的,在公司的大楼里经常见。”颜玦把心一横,说了出来。 事到如今,虽然有些偏差,但基本上,都是按照他事先预定好的节奏,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秦……”陈望书呵呵的两声,摊开手来,“还钱!” 颜玦往后退了一步,无辜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了,我的全副身家,都已经给了卿卿了,实在是一个大子儿,都拿不出来了。” “资本家,把我赚的血汗钱,给我吐出来!”陈望书心中一万头神兽冲过。 她就说,当时在幻境中,那个叫她名字的声音,特别的熟悉。 她因为是颜玦在叫他,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她听到的声音,还是幻境中的。 当时她废掉色胚子之后,维持着女明星的高贵与体面,走路带风,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酒店。可走到没人的地方,方才觉得全身像是散了架似的…… 想来,是她晕过去的时候,秦臻过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便是她那个吸血鬼太子爷“秦总”的声音。 说起来,她刚出道的时候,签的是赵尧同一家公司,那公司在业界颇有名气,不说龙头老大,那也是数得着的“名门”了,后来她有了些名气,便开始有公司来“挖墙角”了。 条件太过丰厚,远比赵尧的脸更美丽。 于是她便去了恒影。恒影是个老牌公司了,先前的东家乃是做远洋贸易的,后来听闻太子爷是个技术宅,于是又多了个恒影科技,再后来…… 听闻太子爷觉得钱多得没有地方花,又分出了恒影娱乐。 “所以,你是故意签的我?”陈望书有些囧! 怎么办,我家夫君好似中二病没有痊愈,他以为他在演霸道总裁爱上女明星的电视剧! 颜玦清了清嗓子,“不要想太多,只是一个正确的投资罢了,我赚了很多钱。” 陈望书就呵呵了,的确,恒影娱乐因为有了她这么一棵摇钱树,很快就发展壮大起来,不多久,赵尧也跳过来了。 “你不知道吗?当时公司里有个关于你的传闻……” 颜玦重重的磕了几声,“好吧,我不想再出现一次酒店的事情,所以……传闻都是假的,赵尧是我表兄,而且他早就隐婚了!我表嫂你还认识!” 陈望书猛的站了起身,靠!这么天大的八卦,她居然不晓得! 当时公司里都在传,说他们的秦太子有断袖之癖,潜规则了赵影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陈望书的经纪人,甚至还传给她一个两人的同人文,那虐得叫一个肝肠寸断! 说赵尧以前有一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初恋,秦太子为了做替身,甘愿去整成了他初恋一模一样的样子。这就是为什么他甚少在公司出现,出现的时候戴着墨镜也就算了,还戴着口罩! 当时她险些都信了,要不然的话,好端端的科技大佬为什么要整这么一出幺蛾子! “赵尧娶了谁?” 陈望书好奇的问道。 颜玦笑了笑,“你的对家白语。” 陈望书一愣,摆了摆手,“算了,她就喜欢吃老白菜梆子。” 虽然颜玦转移了话题,但那些事情,陈望书还是没有办法绕过去。 颜玦他,上辈子,的的确确是很用心的在对待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八七章 秦太子 这种感觉很微妙。 从她捡到那个漂流瓶开始,他们之间便有了一种看不见的羁绊。 可陈望书不觉得那是累赘,反倒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没有错,就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爸爸走后,她并不是一个人的。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都在。 只是,这厮居然是秦太子,这一点让她又觉得更加微妙起来。 “人真的有几副面孔呢!”陈望书由衷的感叹出声,“你要是去混娱乐圈,那拿个小金人妥妥的。” 身为恒影娱乐的顶梁柱,她见过好几回秦太子,几乎每次都是在酒会上。 他身量很高,具体是多少,陈望书不知晓,她穿了十厘米的高跟鞋,也比秦太子矮半个头。 他头发微微有些发卷,皮肤很白,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任何感情来。只戴了一枚耳钉,血红血红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把那滴血擦掉。 不管什么时候,都戴着黑色的口罩,问就是严重的花粉过敏。一不跳舞,二不喝酒,就坐在一个角落里,像是一尊不会挪动的石像,一转身就能够看到的奇葩。 陈望书以前不明白,只觉得不亏是太子,就是性情古怪,现在隐隐约约的有些懂了。 光看上半张脸,那是绝色!作为一个只看脸的人,陈望书不是没有动心过。 “说起来,我跟赵尧打听过你!” 颜玦耳朵一动,立马竖了起来,眼睛中带着光,他激动起来,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了,“打听我什么?” 陈望书眼眸一动,狡黠的笑了笑,“我说秦太子为什么总是戴着口罩?可曾婚配?” 颜玦脸顿时涨红了,紧张的握了握手,“赵尧怎么说我的?” 陈望书促狭的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头在自己的嘴巴上比划了一下,“他说你上半张脸国色天香,下半张脸烤肠飘香!有一回夜里,你家三岁的娃儿饿了,直接揪着你的嘴巴说,火腿肠火腿肠!” 颜玦拳头紧了紧,从牙齿缝里吐出了两个字,“赵!尧!当真是不枉费我姑父给他取的这个名字,就爱造谣!” 他愤愤地说着,突然一愣,清了清嗓子,“卿卿觉得,我那时候国色天香?” 陈望书噗的一下,姜汤喷了一地,怎么着,国色天香还成了什么好词了不成? “倒是不丑,而且我只瞧过上半张脸。不要欣喜,但凡生得好看点的,我都打听过了!”陈望书擦了擦嘴,将姜汤碗放在了桌子上。 她听得太入神了,姜汤都已经凉了。 颜玦一听,却是神色复杂起来。 陈望书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天都快要亮了。 她站了起身,刚想要去添些炭火,就瞧见颜玦已经拿起了火钳,便又坐了回去。 她的确是去打听过秦太子,不过只是玩笑罢了,并没有当过真。以前的时候,只当这人是吸人血的资本家,现在仔细想来,两人却是有许多交集的。 譬如有一回,她的车子在荒郊野岭抛了锚,恰好太子路过,捎带了她一程。当时她连轴转,累得很,上车就不客气的睡着了,现在想来,秦臻能够顺利的把她送回家,简直是漫天神佛都保佑了。 譬如还有一回,经纪人嫌她最近丰盈了几分,非把她当牛使,日日吃水煮西兰花。她嘀咕了几句芒果千层,结果当天秦太子恰好有喜事,请全公司喝下午茶……甜点便是芒果千层。 还有许许多多的小事…… 那些事情,若是搁在上辈子,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 可今日听颜玦说了那么多,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都浮现在了脑海里,让人不想起来都难! “你这个人,还真是……令人一言难尽。那后来呢,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陈望书好奇的问道。 颜玦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望书,“你想不到么?” 陈望书心头一震,猛的睁圆了眼睛,“你?” 颜玦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望书紧了紧手,“你也在场?” 颜玦叹了口气,伸出手来,一把将陈望书搂在了自己的怀中,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陈望书的头,“不怕,有我在呢。” 陈望书身子一僵。 难怪颜玦这厮,总是喜欢摸她的头,她以为这是他表达亲昵的方式,可实际上,是他在保护她,让她安心。 那日颁奖典礼,颜玦也去了。灯砸下来的时候,他给她挡了,所以两个人在同一时间,一起被砸进了这本书中。 秦臻变成了颜玦,宋清变成了陈望书。 陈望书越想,心中越是发沉。 她想问,那你是怎么认出来,陈望书就是我的呢?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她敢说,秦臻了解她,比她自己了解自己,还要多。 她虽然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颜美人,可若是逢场作戏,反倒是双方都轻松。偏生她的喜欢,比不上颜玦对她的万分之一……而且,她有系统,她是要离开大陈的。 那么,到时候颜玦怎么办? “之前你怎么对我说的呢?希望我能够做自己,不要做自己的影子,不要觉得是自己负担。那么我现在把这句话,送还给你。” 颜玦说着,将陈望书松开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若是两情相悦,那我便是一往情深。若是一厢情愿,那我便是卿卿的负担。我一直不言,便是不想,让你为难。” “我说出来,不是挟恩图报……” 颜玦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毕竟,不但没有救到你,反倒把自己个,也搭进去了。我都能够预料得到,翌日那些人会怎么写了……” “恒影总裁狗熊救美,不自量力一命搭一命……” “宋影后赵影帝秦总裁,三人剪不清理还乱的爱恨情仇……” “惊!赵影帝坟头大哭,我家表弟绝对不是香肠嘴!” 陈望书听到最后一句,实在是没有绷住,哈哈大笑起来。 “说来说去,你对这个,最是耿耿于怀!” 颜玦见到陈望书终于开怀笑了,在心中松了口气,“可不是,赵尧太缺德了。他在家里,日日对着一只鹦鹉问,鹦鹉鹦鹉,我同秦臻谁好看?” “鹦鹉说,尧尧尧!然后他就给喂一颗鸟食,现在想来,那鹦鹉说的,分明就是,要要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八八章 新的剧情 “你怎么不说,煎饼果子来一套?”虽然是个老梗,但陈望书依旧接得开心。 颜玦一愣,“煎饼果子?” 陈望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伸出手来,指了指颜玦的鼻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活生生的何不食肉糜!” “苍天不公,以前你就比我富有,再来一次,你还比我富有!我也好想对白语说,钻石是什么?这不是我家铺的地砖吗!” “就像你一样,这样淡淡的,像一朵单纯的小白花一样,无形中炫富!” 这下轮到颜玦忍不住了,他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白语,他的表嫂。 是一个三天两头都要炫富上头条的人,陈望书圈中的死对头。 “姑娘,那边已经清理好了。可用些朝食,一会儿庄头们都要来听账了。” 陈望书正笑着,就听到了窗外白瓷的声音,“嗯,已经起了,进来罢。账册什么的,以后便给颜玦看罢。今年的已经看完了,你拿给陈福,叫他看着办就是了。” “一会儿你同陈钊,拉了节礼送回家去。把庄子上新送的狍子,也送进去。还有我给阿爹阿娘缝的衣衫,也一并送过去了。大兄同小弟的,懒得缝了,就这样罢。” 白瓷闻言笑了笑,“姑娘放心,都办得妥妥当当的。我还以为姑娘今儿个也要去呢!” 陈望书摇了摇头,“昨儿个闹了那么一场,若是阿娘问起,我撒谎搪塞是小,若将那心思不正之人引了去,就不好了。倒不如初二再回娘家拜年。你便同阿娘说,府中事务繁忙。” 白瓷敛了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诺。白瓷省得了。” 她说着,招了招手,自有那小丫头子端着朝食进了屋子。折腾了一宿,她委实是饿得慌了。 “你用完了,消消食,再多喝一碗子姜汤,再去睡个回笼觉,莫要染了风寒。今儿个国子学附近的茶楼里,有大儒讲学,我同你阿弟约好了,得去听个一二。” “虽然说初试考过了,但还有殿试,其中的门道,还多得很。中午我也不回来了,同你阿弟还有小堂,一道儿去观海楼,给你带鳜鱼回来。” “下午要去铺子里查账,大约得晚上方才回来。我想想,回来的时候,要路过你喜欢的那家糖炒栗子,我多买些回来。眼见着就要年节了,那些小商小贩的,都要回去过年了。”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回来的时候,一并买回来。” 陈望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你丫的还记得自己做秦太子的时候,是一个怎么冷酷无情的嘴脸么?恒影哪个人,听闻他的名字,不是瑟瑟发抖的。 现在倒是好,叨叨叨个没玩了! “啰里啰嗦的!我想吃什么,叫木槿去买不就行了!你这个人,怎么事无巨细都要说,你怎么不说,你今儿个几时几刻要喝水,几时几刻要出恭?” 颜玦恍然大悟,“娘子原来想听这个!那我可说了啊……” 陈望书抬脚佯装要踹他,却是被颜玦闪开了,“我乘着粥呢,一会儿该烫着你了。别乱动。” 刚进门的木槿一瞧,咯咯的笑了起来,“姑娘,你哪里踹得着小公爷,就他的本事,那得自废武功,再往身上压八百斤的石头,你才能够踹到他!” 陈望书一听,不服气了,“小瞧我了不是!我的小弩呢,也不晓得哪个,身上没有压八百斤石头,但自己个变成了石头。” 颜玦拿起一个小包子,塞进了陈望书的嘴中,“我在你家中住的时候,你阿奶同阿娘,日日打麻将呢!还说你不在,都没有人输钱给她们了……你阿妹若是输了钱,是要哭的。” 陈望书立马被麻将吸引了注意力,“竟然你已经知晓了我家的传家宝,那打明儿个起,咱们就要在家搓麻将了!” 她同颜玦已经知根知底了,别说打麻将了,想干什么不成? 想到这里,陈望书顿时轻松了起来。这就像是掉到了悬崖底,发现这里还有个熟人小龙女一般,安心又开心。 颜玦草草的用的朝食,便出了门。 陈望书伸了伸懒腰,在屋子里逗了会儿猫,便上了床榻。 踩云还好,野惯了不怎么粘人。她生的女儿背花,却是个爱撒娇的,陈望书刚一躺下,它便钻进了被子里,蜷成了一团,趴在了陈望书的身上。 这屋子,原是颜玦看书累了小憩用的,床榻上的被子,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这是他最近新换的一种香,温暖得很,像是将被子放在阳光下暴晒后的味道。 陈望书吸了吸鼻子,脸微微红了几分。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最后无可适从的放在了小猫儿的背上。 虽然她说自己个的喜欢,没有颜玦喜欢她的万分之一。 可若是初见颜玦,有三分欢喜,那到如今,便有七分钟情。 她不是一个爱脸红心跳,更不是一个喜欢敞开心扉的人。可在颜玦对她说出这些的时候,她早就已经不自觉的信任他,依赖他。 甚至做出了许多同女明星气质不符的事。这一点,不光是她察觉到了,颜玦那厮,也察觉到了,所以他才狗胆包天的,在这里,在这一刻,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 简直是,太可恶了!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怀中的小猫甩了甩尾巴,“喵~~” 陈望书心情大好的抱起它来,同它抵了抵鼻子,“喵~~” 小猫儿挣扎了几下,从陈望书的手中挣脱了下来,又趴在她的胸口上,埋头大睡起来。 陈望书瞧着好笑,轻轻的摸了摸它的毛,闭上了眼睛,安心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脑子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机械声。 “俏柳缨雪夜产贵子,小七郎科举成大名。” 陈望书猛的坐了起身,朝着窗外看去,如今外头艳阳高照,正在化雪,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今夜要发生的事情。 这一回系统莫不是开了窍,竟然提前了这么多,便提示剧情了! “嘿,原来你还没有死啊!我算着这七皇子都不在京城呢,怎么着就成大名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八九章 年节夜宴 临安城的这场雪,一直到年节夜的宫宴上,方才下下来。 “你怎么穿这么些,莫不是有了?小将军不行,那孩子是谁的?” 陈望书端着的酒盏一抖,里头的温热的青梅酒洒了出来,滴在了桌案上。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擦了擦手,别过头去,看了看颜玦。 好在四皇子早就已经把他拉到一旁饮酒叙话去了。 “不穿这么些,难不成跟那位似的,穿了薄纱,冻得嘴唇都发青么?左右我不用以色侍人。” 秦早儿惊讶的端起酒盏,同陈望书碰了碰,“几日不见,你怎地变得刻薄了?不过,我喜欢。早同你说了,什么破贤惠劲儿,那不是给自己整憋屈了么?旁人夸你一万句,那也抵不住自己一日的逍遥快活。” 秦早儿说着,朝着七皇子的方向看了过去,“就她?以色侍人?色在哪里呢?老七的脸上,倒是写了自己个是个色胚子。” 陈望书抿了抿嘴,甭管秦早儿怎么诱惑,她依旧是临安城里最贤惠的娘子,笑不露出八颗牙齿,是基本的美德。 话说当日高沐澄大闹金銮殿,当堂与祖父反目,大义灭亲,直接扯出了三皇子谋逆案!哪个世家大族见了,不赞上她一句女疯子! 这事儿若是搁在太平盛世,那就是三个月的谈资!可随着战事起了,三皇子大军围城,又有哪个还记得这事儿因着高沐澄而起? 她那不是个玩意儿的兄长人头落了地,高家因为三皇子的事情受到牵连,虽然高相精明,也不知道给官家灌了什么迷魂汤,保住了相位,高家不至于大厦倾倒。 但到底是断了大高氏那一脉,元气大伤!高沐澄忤逆祖父,哪里在高家还待着下去,久不久之后,那高家便悄悄的分了家,像是陈家一样,一分为二,成了东西二府了。 那东府有高相坐镇,留下了大多数人,转而支持小高氏同八皇子;西府孱弱,由高沐澄的父亲做了家主,容的都是大高妃尚存的一些亲眷。 七皇子先些时日,陪着高沐澄一道儿送了长兄的灵柩回乡,随后又陪着她去了温泉庄子养病,直到年关了,方才赶了回来。 高沐澄穿着一身莲青色的长裙,胸前挂了一个十八子的珠串,那珠串下头,坠着一块祖母绿的玉佩,同色的流苏,哪里还有半点金玉满头,人间富贵花的模样。 一番光景下来,整个人都瘦脱了,倒显得清冷又刻薄。 再看她身边坐着的柳缨,浓艳的海棠红薄衫滚着白毛边儿,一脸的喜气洋洋,她那肚子挺得高高的,仿佛一动,就要把面前的桌案,给挤了出去。 知道的说她肚子里怀了胎,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前揣了尊炮,恁大一个地,硬是容不下她了。 本该坐在那里维持妻妾和平的七皇子,正端着酒盏在向官家敬酒,兴致上头,还像乌龟划水似的划拉两下,美其名曰彩衣娱亲。 高沐澄不显得拘束,柳缨亦是舒坦得仿佛她才是七皇子妃。 便是陈望书,那也由衷的想向他们一家子竖起大拇指来!莫不成这就是男女主光环,什么规矩搁他们的真爱面前,那都不叫规矩! 秦早儿见陈望书瞧得起劲,将咬了一半的鸡腿放下了,擦了擦手,“你莫要看了,再看高沐澄要冲过来了。” 她的话一说完,高沐澄便站了起身,柳缨眸光一动,拽住了她的衣袖,艰难的动了动肚子,“姐姐可是要出恭?我也想一同去。” 高沐澄袖子一甩,哼了一声,“我与你同坐,宛若在身在恭房,臭不可闻。出去透透气,还不行?” 今儿个来的,全是皇亲贵胄,基本上就是剩下的七个葫芦娃,以及他们迎娶的小妖精。再加上几个毫无存在的公主,同他们唯唯诺诺,恨不得将头埋进尘埃里的驸马爷。 因此坐得都格外的近。 高沐澄这话一出,大殿中静寂了一瞬间,但立即又恢复了热闹。 柳缨脸涨得通红,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做出了标准的小白花动作:红眼睛,低头,咬嘴唇! 陈望书瞧着好笑,这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没看见姜邺辰正在御前蹦跶得像是孔雀开屏似的,就差把众人的脑壳掰过去,说看这里,看这里,别看我家后宅大战了。 “我后悔了。当初我若是不同你争就好了。”高沐澄招呼也不打,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拿了酒,给自己斟了一杯,小声喃喃道。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拿帕子遮了嘴,“七皇子妃这是醉了。不如叫嬷嬷送一杯醒酒茶来!” 高沐澄摇了摇头,“我没醉,我还是很喜欢邺辰哥哥,可惜他不喜欢我。” 她说着,看了一眼柳缨的大肚子,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可不是不喜欢你么?满临安城有眼睛的都能瞧见,你对我们说个啥劲儿?我们又没有那本事,还能改掉他的脑壳。” 高沐澄捏着酒杯的手嘎嘎作响,她猛的别过头去,哼了一声,“秦早儿,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怕你嫁给四哥,就能捞着什么好处?咱们好歹是从小一道儿长大的。” “你这般损我,于你有什么好处?” 秦早儿翻了个白眼儿,“你插足在我同望书中间,于我就有好处了?没瞧见我们两情投意合么?再说了,你也不用伤心。” “我瞧着你夫君,也没有那么喜欢那个大肚子的,不是说这两天府里头要进新人了么?就是那个焉娘子,她父亲是禁军里的一个武教头,以前还来我家喝过茶呢。” “生得可好看了,不输你!你既然要有新姐妹了,作何来抢我的好姐妹?咱们好歹从小一道儿长大,夺人所爱,你缺德不缺德?” 高沐澄官家面前都敢呛声,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抬手就想打人,那手还没有挥下去,便被陈望书抓住了。 陈望书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正要说话,就听得大殿上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陈望书扭过头去一看,只见先前高沐澄坐的那个桌案,已经被撞翻在地,八皇子一身狼狈的拿着剑,躺在地上,倒吸着凉气。 “啊,好多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九零章 八郎舞剑 “没事吧?” 陈望书一仰头,就看到了走过来的颜玦,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高沐澄,高沐澄一个激灵,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挣扎了两下,从陈望书手中挣脱开来,快步的从桌案边离开了。 “有我在,望书能有什么事?”秦早儿牵过陈望书的手,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同你又不熟,干嘛坐过来,你快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陈望书心头一暖,正要说话,却发现颜玦已经大喇喇的在她同秦早儿中间坐了下来,“是没有什么事,你挨揍还要望书保护你!” 秦早儿一听,鼻子都气歪了!她袖子一撸,再欲辩驳,却瞧见陈望书做了个嘘的手势,心知如今不是他们说闲话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颜玦。 又瞪了一眼还在千里之外的四皇子,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啊!我的孩子!流了好多血!殿下,殿下……” 姜邺辰先是愣了愣,随即冲了过去,将那桌案掀翻,一把抱起了被压倒在地的柳缨,嚷嚷道,“太医,太医,快!” 在偏殿候着的太医,一听到呼喊声,立马快步的走了进来,对着官家拱了拱手,看了柳缨一眼,探了探脉,“七殿下,柳娘子要准备生了。” 姜邺辰脸色一变,“可还不到月份……” 他说着,对着太医拱了拱手,“那边托付给您了。” 太医看了官家一眼,见他点了点头,方才点了点头,唤了几个侍卫,拿了软轿来,抬了柳缨下去。 八皇子迷瞪瞪的要站起,又被姜邺辰一掀,砸了个晕头转向的,他揉了揉脑袋,站了起来,一瞧见地上那摊血,顿时慌了神,“父皇,七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摔倒了!”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看了颜玦一眼。 先前高沐澄过来,她同秦早儿的警惕心,都放在她身上了,倒是没有看到,八皇子是怎么摔倒的。 明明之前,还是姜邺辰在官家面前显摆,说着溜须拍马的逗趣话的,八皇子是何时上去的? “老七夸老八剑法好。老八就露了一手,刚使到第三招,便摔出去了。” 坐在官家身侧的小高妃一听,立马走了过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套剑法,上回你在雪地上,还耍给母妃看来着,也都站得稳稳当当。” “可是有哪里不舒坦?快些跟你七哥道歉,这孩子虽然是个庶出的,但到底是他头一个孩子,那也是要唤你沐澄妹妹母亲的,是你的亲侄儿。” “你虽是无意的,但到底……快些给你七哥道歉!” 八皇子立马正了颜色,对着姜邺辰便行起礼来,“七哥,全是我的错。孩子……” 姜邺辰脸色铁青的,他抬手扶了扶八皇子,“八弟也是无心之失。先前弘慧大师给算过了,说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万一,那也是他要去转世投个好胎了。” 陈望书听着,好笑的看了看眼前的局面,她伸出手来,往颜玦的掌心里一搁,微微一动。 颜玦看了她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秦早儿瞧着,愤愤得瞪了还围在大殿中央看热闹的四皇子:这木头若是没有人指婚,八九成是要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瞅瞅人家颜玦! “好了好了,别道歉来道歉去了。我听着这事儿里头,的确是有些不对劲。这大殿难不成,比雪地还滑溜?小八虽然武功比不得他四哥,那也是常被夫子夸赞的。” “这套剑法我也瞧过了”,太后说着,看了官家一眼,“这小子日也练,夜也练,又怕你瞧见了。非要搁我那儿练,就等着在今日的夜宴上,哄你高兴呢!” “这平白无故的,怎么就摔了?可是踩着什么了?小八这孩子,就是实心眼,跟官家小时候似的,这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呢,就先把躬鞠上了……” 姜邺辰一听,也跟着点了点头,“八弟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看看你的鞋底,莫要再摔了。” 八皇子的脸色却是唰的一下就变了,十分难看起来。 小高妃深深地看了姜邺辰一眼,对身边的嬷嬷呵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搬个凳子来。没有看到八殿下刚刚摔了么?也不知道有没有磕到哪里,碰到哪里!” “母妃,不用搬椅子了。刚刚被桌案砸了腿,有一点点疼而已,没事的”,他说着,有些僵直的抬起了腿。 小高妃低头一看,惊呼出声,“哎呀,你鞋底下嵌着一颗珠子呢!想来是刚刚踩到了,方才脚滑了!” 她说着,用力一抠,将那珠子抠了下来,捏在手中,举给众人看,“官家,今日宫宴,乃是皇后亲力亲为,臣妾在一旁相帮,这大殿之中,不说看过十遍,那也看过九遍。” “连一根多余的头发丝都没有,好端端的,八郎他怎么就会踩到珠子了?您可一定要好好查查,看是哪个人要害他……还有那柳娘子。” 皇后一听扯到了自己个头上,立马附和,“高妃所言甚是。” 官家看了那珠子一眼,又看了看八皇子,“好了,多大点事儿?今日乃是年节宴,一个个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家和方才能够万事兴。” “老七不是说了么,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我瞧那柳娘子,生得壮实,胎像也一直很好。孩子定是能够平安出生。” “这大殿上女眷众多,谁不小心掉了颗珠子,那不是常有之事。掉珠子的,乃是无心之失,八郎更是无心之过,便不必纠缠了。” 众人听着,齐呼“官家仁德”! 陈望书也跟着拱了拱手,侧过头去,对着颜玦偷偷的笑了笑,做了个嘴型,“三,二,一,来了!” “官家!这珠子我瞧着眼熟,可否让沐澄一观?” 果不其然,大殿之中,高沐澄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早儿一瞧,啪的一下,将手中的银杯盏,直接捏瘪了,“我就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知道又要胡说什么了!望书……” 陈望书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陈望书,一定是平日里太过和善,这才被人小瞧了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九一章 十六十八 小高妃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那珠子,递给了高沐澄。 高沐澄拿起珠子,在手中摩挲了几下,恋恋不舍地放了下来 “这珍珠黑得发亮,一丝瑕疵也没有,甚是罕见。乃是今年珠崖的新贡品,统共也就十八颗以金丝穿透,下坠龙凤呈祥黄玉佩。” “又请弘慧大师开过光,取黑金之意,有辟邪宁神的功效”,高沐澄说着,指了指自己胸前挂着的那串珠子,“官家仁孝,将那珠串送去了太后宫中。” “沐澄打小就好收集珠子,一见倾心,问太后讨要了好些回,最后太后说已经与了旁人,方才作罢。这种黑色珍珠甚是少见,是以沐澄一见,便认出来了。” 太后听着,对着高沐澄招了招手,高沐澄乖巧的走了过去,双手将那珍珠恭敬的递给了太后。 “啊,哀家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串。这珠子珍贵与否不说,大黑大金,并不适合小姑娘家家的,我便没有允。后来……” 太后说着,迟疑了一下,看向了小高妃,“后来有段时日,你不是总是病病歪歪的,说夜里老听到野猫儿叫,点了宁神香也睡不好,我便差顾嬷嬷,给你送过去了。” 小高妃这才想起来,脸色微变,“太后,妾感念太后隆恩,待大好了,便将这珠子收进了箱笼里,不敢随便拿出来用。” “后来,县主出嫁,宫中的诸位姐妹,都给县主添妆。妾翻遍了箱笼,也没有寻到什么好物,便想到了这串珠子,将它作为添妆之物,随着官家同太后的赏赐之物一并,送了出去。” “妾擅自将太后的赏赐转赠县主,实在是有错。” 她说着,看向了高沐澄,“这年轻的小娘子,眼神就是好,不像我,那珠子捏在我手中了,都没有认得出来。这十八颗一模一样的黑珍珠,却是难寻。” “但单独的一颗,也就没有那么稀奇。即便是县主的,这金丝不牢固,散落在地也是常有的事情。今日乃是年节夜,官家都说了,以和为贵。” 高沐澄一听,轻笑出声,“娘娘说得是,沐澄就是见着心怡已久的物件,一时半会儿,没有忍住罢了。” 她说着,转过身来,看向了陈望书,“县主,这珠子沐澄喜欢得紧,可能留下?” 陈望书感受到众人看过来的视线,心中啧啧了几声,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高沐澄这个炮仗,一段时日不见,当真是长进了。 在场的谁都不是笨蛋,就算证明那串珠子是陈望书的又如何?她完全可以推脱说不小心遗失了,被人偷走了……亦或者是金线断了。珠子搁地上躺着,八皇子自己个踩着的,能怪谁? 是故意扔的,还是不是故意扔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陈望书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子。 她要辩解的话,都叫她们说完了,她还说什么? 陈望书笑了笑,眯了眯眼睛,站了起身,好奇的问道“七皇子妃好似在找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自己的裙子,身上的环佩叮叮当当的响,可什么都没有掉落下来。 旁的人一头雾水,坐在陈望书身边的秦早儿,已经是怒火中烧了,她可算是明白,适才高沐澄为何要坐到陈望书身边来了,她就是来栽赃嫁祸,往陈望书的身上,藏珠子的。 若是陈望书是个蠢笨的,此事站起身来回话,怕不是一颗同八皇子鞋底一模一样的黑珍珠,就要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了。 “这颗黑珍珠虽然也是极品,但并非高妃娘娘送给我的那一串里的。是以,七皇子妃若是想要,当问她的主人才是。” 陈望书说完,走到了大殿当中,对着小高妃微微行了礼,“望书前些日子受了惊吓,日日梦到怪蛇,多亏了高妃娘娘所赠珠串,方才得以入眠。” “望书一边转着珠子呀,一边在心中默诵着佛经。倒是发现,有一件事,七皇子妃怕是记岔了,那珠串啊,并非是十八颗,而是十六颗。” “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一桩美谈呢!” 座上的官家来了精神,“哦,这其中,还有故事?” 官家说着,对着颜玦招了招手,“你这孩子,怎地坐得恁远?适才朕寻人饮酒,都没有瞧见你。今儿乃是年节之夜,朕向来都要考校儿子们的功课。” “说起来连小八的剑术都看过了,一会儿该看玦儿的才是。” 官家说完,又指着颜玦,对着太后说道,“这孩子啊,一晃就长大了,小时候,那还在朕怀中撒尿呢,胆大包天的。如今也知礼了,这功夫就不说了,恩科还参加了科举试。” “若是中得状元,那就将朕的儿子们,都比下去咯。” 太后微微一愣,随即捂着嘴笑了起来,“横竖在你眼中,玦哥儿样样都是好的。望书说着故事呢,你打什么岔子?好了好了,一个个的,也别都杵着。” “今儿个年节,可别让酒菜都凉了。” 陈望书垂了垂眸,看了太后一眼,接着讲道,“珠崖郡盛产珍珠,多以白粉为主,黑色甚少。今岁起蚌,一捞子下去,竟捞上三只巨蚌,那是通体雪白,毫无瑕疵。一瞧其中便是有异宝。” “渔民剖开一看,那三只巨蚌,每一只中都养有六颗黑色珍珠,圆滚无暇,光泽柔润。佛有十八界,是为六根,六识,六尘,珠串多为十八子,蕴含禅意。” “这十八颗黑珍珠一出,珠崖郡守立即将其定为了贡品,交给一个名叫南歌的珠娘润养,以金丝相串。这黑珍珠一到手,南歌那是又喜又愁。” “喜不难理解,可愁呢?原来那南歌的母亲,得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郎中开了方子,要以九黑为药引,南歌寻了墨鱼鞘,又寻了黑芝麻,黑黄豆……九种集齐了八种,唯独差了那最重要的一味药引子。” “南歌纯孝,偷偷的拿了一颗珠子,给了她阿娘治病。贡品少了一颗,郡守如何不怒?当然要治南歌大罪。可这时候,弘慧大师说,我佛慈悲。” “这珍珠本不做佛珠,可正是因为有了南歌的纯孝,让这珍珠生了禅意。十七颗不圆满,弘慧大师取了一颗,供于寺中。将剩下的十六颗串成了串,下坠龙凤双圆形玉佩,既全了孝心,又合了十八子之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九二章 还给你呀 陈望书讲完故事,看向了高沐澄,她站在那里,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情成了这么一个走向。 你没有预料的事情,在后头呢!也不掂量你那小胳膊小腿的,看着姑奶奶这么雄伟的山峰,也敢撞上来,那是生怕自己个不会折了! “叶公好龙,虽未见过真龙,那也能够对那龙的大小事,说得一清二楚的;七皇子妃自有收藏手串,应该听说过这个故事吧?宝剑有名,这灵性的手串,自然也是有故事的。” “不过”,陈望书眯了眯眼睛,“七皇子妃家中藏品无数,记错了也是应该的。那手串尚在我枕边放着,这到底是十六颗还是十八颗,珠崖郡贡品的册子上,当是记载得一清二楚的。” “家中素有传统,这嫁妆首饰的,若是坏了,不便修整。便着了管着首饰的婢女,照着样子,将那图给画下来,好让那工匠可以有据可依。” “这珠子自不是我的,七皇子妃想要,该问问它主人是谁才是!” 陈望书说完,对着官家行了礼,娇滴滴的道,“官家,望书的故事说完了。” 官家看了陈望书一眼,和蔼的点了点头,仿佛颜玦同陈望书,当真是他的心头肉一般。 瞧得陈望书,险些没有把隔夜饭吐出来。 什么叫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就是!指不定这厮便是颜玦的杀母仇人,即便不是,这些年来,派去刺客行刺颜玦的,少不了觊觎宝藏的“平王”一份。 只不过,面具谁还不会戴了。 “竟然还有这等故事?弘慧大师不亏乃是得道高僧,这珍珠于我们而言,不过是玩物,可于那南歌而言,却是救命之物。百善孝为先!” 陈望书点了点头,朝后退了一步,笑吟吟的盯着高沐澄看。 今日之事,她是看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高家母女如今自成一派,野心倒是长起来。 姜邺辰身为皇子,本不需要陪高沐澄扶灵回乡,更不需要抛下政事,随着她去郊外的庄子养病。男人如此,一则为情,二则为利。 很显然,姜邺辰对高小娘子,并无什么情谊。 那么则是为了利益。高家母女单分出来,虽然没有高相公坐镇,显得单薄了些。可大高氏同三皇子在朝中扎根多年,人脉手段不可小视,三皇子落马来得突然,大高氏的暗桩都没有用上,便直接随着儿子去了。 大小高妃各有一子,本就心中有盘算,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当初想让八皇子娶高沐澄。如今大高妃虽然倒了,但那群人,也有相当一部分,并不想支持之前的对手。 而这一部分势力,全都叫高家西府收了。 姜邺辰胸怀大志,自然甘愿为了前程,伏低做小。此刻不管他有多喜欢柳缨,都没有道理把她带进宫来,故意膈应高沐澄。 不然的话,之前的龟孙子,不是白做了么? 那其中,自然有深意。 这就是为什么,陈望书一进大殿,就开始盯着她们看了。 先前她结合系统所言,怀疑姜邺辰带柳缨进宫,是想让她在元日的时候,在宫中产子,这样生出来的孩子,虽然是庶出的,但乃是大吉之子。 合了系统那句,雪夜产贵子。 可高沐澄往她这里一跑,陈望书便将警惕心提到了十二分。看来七皇子一家子,都是心大的,一箭射雕他不满足,他恨不得,一箭射出个糖葫芦来。 可惜她陈望书不是山楂团子,她是铁坨子,想要啃她,也不怕崩了自己的牙。 陈望书想着,这珍珠手串的主意,未必就是高沐澄想出来的。她这个人,有勇无谋,莽撞得很,可想不出这般阴毒的主意。 若是陈望书没有把玩过那珠串,不知晓那是十六颗,被人取来了当做证据,那就精彩了。好好的十八子手串,怎么少了两颗? 一颗在八皇子脚底下,另外一颗,被高沐澄借机藏在她的身上了呢。 再等八皇子摔倒撞了柳缨,陈望书心中又是一声惊叹。 她来大陈朝这么久,还没有瞧见这般贪心之人。 他们这是要一箭三雕啊! 朝中如今局势混乱,群龙无首,官家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并没有格外的青睐谁,这储君之位,好似一下子全可以了。 姜邺辰若是想要的到高相的支持,头一个绊脚石,便是八皇子。 若是八皇子不行了,那么高家会支持谁,只能支持谁? 那当然是支持高家的女婿,七皇子姜邺辰了。至少他若是登了基,皇后姓高,日后的储君身体里,也还能流着高家的血。 可这其中的度,要把握好了。他们若是直接弄死了八皇子,那同高家就有了解不开的仇,产生了隔阂。若是他好生生的,只是注定与大位无缘呢? 陈望书想着,看了看八皇子的腿。 在场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有心人全都看出来了,八皇子的腿有异常。之前高沐澄要看他的鞋底,他压根儿就没有办法,弯着腿看自己的脚底板。 八皇子有隐疾。 这才是今晚上七皇子府射出的最主要的那支箭。而扫射她,不过是顺手为之,能坑她一把算一把了。仔细想来,九成九是,姜邺辰同高沐澄还有柳缨,三人暂时抱了团。 搁那床榻上一对,好家伙,当日新婚之夜,礼物被换的事情说穿了!三人必须同仇敌忾,哪个人最碍眼,当然是她了! 唉,女明星果然走到哪里,都是引人瞩目的活靶子!太优秀了就是这么烦恼。 “是我武断了,县主莫要生气。这事儿应当就是个意外而已,沐澄较真惯了,还望县主海涵。”高沐澄闻言,脸色微变,咬了咬嘴唇,朝着陈望书行了礼。 陈望书这是在炫耀自己家中,连女婢都能书画么?要不然,哪家人吃撑了没事情干,还把图纸画下来啊! 她道完歉,越想越气,张了张嘴,还欲说话,却被姜邺辰阻止了,“县主海涵。” 陈望书本就不是主要目的,若是再咄咄逼人,那就做得太过明显,惹人生疑了。 高沐澄抿了抿嘴,不言语了。 陈望书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桌案上,拿起了酒盏,“今日年节,乃是大喜,有什么事情,不是喝一杯能够解决的?七皇子妃当与望书同饮才是。” 官家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望书说得好,莫纠缠那几颗珠子了。诸亲举杯共饮。” 高沐澄转身倒了酒,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又甩下了袖子。 只听得砰砰砰砰,珠子落地得声音,清脆的响起…… 陈望书低头一看,一颗黑色的珍珠,在高沐澄的身边弹跳了几下,滚到了八皇子的脚边。 “七嫂,你的珠子掉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九三章 早生贵子 高沐澄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不知道何时,那袖袋处竟然破了一个洞来。 她往前一个箭步,想要捡起地上的那颗黑色珠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八皇子弯下了腰,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将它夹了起来。 高沐澄往后退了一步,慌乱的瞥了一眼颜玦同陈望书。 陈望书站在那里,乖巧得像是一个被人训话的孩童。颜玦不乐意的皱着眉头,给她递了一筷子下酒菜,简直是旁若无人。 仿佛这不是在大殿上,而是在他们的家中。 她刚刚所做的一切,以为是细心谋划,可在别人眼中,就像是衣服上的尘土一般,掸掸就没有了。 高沐澄心中一沉,捂住了袖子,“八弟怕不是看错了,那珠子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突然蹦出来,吓了我一大跳。这若是踩着了,怕不是又要摔上一跤。” 八皇子拿起那珠子,学着之前高沐澄的样子,对着光照了照,走到了陈望书的跟前,说道,“姑母,你看看,这颗珠子,同之前那颗是一样的么?” “若是有两匹黑马,我倒是能够分得出个好歹来,可这珠子,除非是不同色儿的,不然的话,我是分不出的。” 他说着,将那珠子塞到了陈望书手中,转头看向了高沐澄,“高沐澄!你别以为是你个小娘子,我就不敢揍你!小爷想揍你已经久了!” 他说着,袖子一撸,像是一头发疯的牛一般,朝着高沐澄冲了过去。 别说在场的其他人了,就是陈望书,都被他这一举动,整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的。 她只知晓,以前八皇子同颜玦,那是并驾齐驱的不着调纨绔,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货竟然如此不着调。 高沐澄吓得花容失色,赶忙跑到了七皇子的身后,姜邺辰哪里见过这般场景,一把捡起了脚边的长剑,做出了格挡的架势,“八弟,你疯了么?这是干什么?” “老八!”官家怒吼出声。 八皇子拳头放在了剑前,却是猛的刹住了,嗷的一下哭了出来。 陈望书嘴角抽了抽,果断的看向了秦早儿,秦早儿的嘴已经抽得像是要发羊角风了。这嚎哭大法,她当时早就见识过了,抽抽搭搭的哭了一早上,雷峰塔都要被他淹掉了好吗? 八皇子眼泪哗啦啦的流,“阿爹,儿子委屈。我同高沐澄一道儿长大的。中秋的时候,阿爹给我们分月饼,说其中只有一个,是包了鹿肉的。” “儿子运气好,抽中了。自己个吃了一半,也要给高沐澄留一半。当初明明亲事已定,可沐澄非要嫁给七哥。临安城里哪个兄弟不笑我是绿毛龟?” “这我忍了,就当她是我亲姐姐,她出嫁的时候,儿子把这么多年,您给的赏赐,都给她做了添妆。” “高沐澄,你说,我有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般害我?你看看我这双眼睛,白比你大一圈儿么?我看得一清二楚的,那珠子就是从里袖子里甩出来的!” “我先前摔了,这里乱糟糟的,旁边的坐着的五嫂嫂同六嫂嫂,都挪了地方。就你一个女眷,不是你的,是谁的?” “把谁当傻子呢!”八皇子咆哮着,让陈望书觉得,他下一秒钟,就要冲过去抓住高沐澄的肩膀,将她不停的摇晃,以示自己的痛心与愤怒了。 这咆哮帝般的演技,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陈望书想着,看了一眼官家,这老姜的人,到底是从哪里歪曲了,咋八个葫芦娃,没有一个正常人呢!瞅瞅其他几个葫芦娃,一副打起来,打起来,幸灾乐祸的样子。 “姑母,你看好了么?是一样的么?” 咆哮葫芦娃看了过来,陈望书拿着那珠子,身形一晃,险些没有站住。站在她一旁的颜玦,赶忙伸手一揽,没有让她摔在地上。 好险!接住戏了!颜玦掌心有些冒汗! 陈望书瞥了他一眼,放心吧,就是往后仰个四十五度,我也不会摔的! “这……的确是一样的……只是我不明白……七皇子妃刚才口口声声的说那害人的珠子,是高妃娘娘送给我的那串上头的……” “若是个不知晓的人,有这等想法不奇怪。可是七皇子妃,这一模一样的珠子,明明就在你的袖袋里揣着……你知晓它是哪里来的,作何还要攀扯我?” 她说着,惊讶的捂住了嘴巴,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 “等等,高妃娘娘,可否借你手中的珠子一观……我发现这颗珍珠上头,有一些奇怪的痕迹。看上去,应该是镶嵌过金丝。若那一只上头也有的话,八成这珠子,是被人从某些首饰上取下来的。” “这镶嵌的时候,为了让珠子不脱落,总是压得很紧,久而久之的,便会出现压痕了。” 高妃忙拿起自己手中的珠子一看,惊呼出声,“果真有。” 她说着,把那颗珠子递给了陈望书。 两颗黑漆漆的珠子,放在陈望书白嫩嫩的手上,一般大小,一般光泽,在同样的位置,有同样的轻微压痕。任谁来看,这都是天生一对。 陈望书抬起手来,将这对珠子,呈到了官家的桌案上。 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了高沐澄,“七皇子妃,这下轮到我要问了。你我无冤无仇,你作甚要害我?” 她说着,低了低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颜玦。 颜玦点了点头。 陈望书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抬起头来,“我就不明白了,你作甚要故意让八皇子摔倒,害得柳娘子提前发动,早产生下孩子?又作甚要让他还有大家觉得,这么恶毒之事,乃是我做下的?这于你有什么好处?” 高沐澄听到这句话,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顺着陈望书的话,便接了下来,“对呀,这于我有什么好处?那孩子也是邺辰哥哥的孩子,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害他?” “就算我讨厌他是小娘养的,那我也不至于这么愚蠢,在大庭广众之下,害死她呀!八弟向来同我亲近,我同你们扈国公府也无冤无仇的,我是吃多了要做这些?” 陈望书看了看时辰,心中数着,三,二,一! 门前一个接生婆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脸喜意的说道,“大喜大喜,恭喜七殿下喜得贵子。这除夕刚过,这孩子生在元日里,乃是大喜。”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猛的抬起头来,喃喃自语出声,“原来如此,早生贵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九四章 五行欠揍 早生贵子。 不是想要一箭三雕串糖葫芦么?那最重要的一环,当然要毫不留情的,给他咔嚓掉了。 贵子是好,可千方百计刻意生出来的贵子,就让人膈应了。 你要是没有那忤逆犯上之心,要什么贵子呀?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乖巧的站在一旁,不往下说了。 今儿个乃是年节,打一开始,官家同太后,就一心想要粉饰太平,不想这事儿闹大了去。柳缨没有血崩而亡,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了。 没有闹出人命官司来,以官家和稀泥的本事,那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母子平安,确实是喜事”,官家闻言,点了点头,看向了高沐澄,“高相平日在家中,是如何教导你的?几次三番,忤逆尊长,此番又闹出这般乱子来。” “身为主母,委实不贤,身为嫂嫂,陷害小叔子。桩桩件件,哪样拿出来不是犯了七出之条?你这孩子,就是仗着长辈疼爱,胡作非为惯了,不知晓天高地厚。” “皇后,你在宫中,寻一个严厉的教养嬷嬷,叫七皇子妃,将那规矩好好的从头学过!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高沐澄的嘴巴张了张,还想要梗着脖子辩解,一旁的姜邺辰,立马遮挡在了她的前头,对着官家行了礼,“儿臣同沐澄,谨记父皇教诲。” “沐澄年纪小,这事儿的确是七郎对不住她,她一时糊涂,方才犯错,还请八弟同县主海涵。她也就是不小心掉了两颗珠子,并非是有心要害人的……” 陈望书听着,对姜邺辰简直竖起了大拇指,好一朵盛世白莲花。 撒起谎来,脸半点不红。 她正准备开口原谅,左右官家已经将这事儿处理了,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继续纠缠也无意义。就听到颜玦冷冷的说道,“按照七皇子的说法,这随意陷害我家娘子,就只要说一句是无心之失就可以了么?” 他说着,目光如箭一般的看向了躲在姜邺辰身后的高沐澄,“那不如让我扎七皇子妃一刀,然后给你道个歉,说自己手滑就好了。” 陈望书余光一瞟,见官家已经脸色不善,拽了拽颜玦的袖子。 颜玦看了她一眼,对着官家拱了拱手,“官家心慈,仁爱后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可颜玦是个混人,日后若是有谁,瞧着我家娘子脾气好,便欺辱她,别怪颜玦不客气。” 他说着,牵着呆愣愣的陈望书,走回了自己的桌案边,看了看桌上的菜,皱了皱眉头,唤了身后伺候着的宫女,叫她端碗热茶来,方才作罢。 一旁的秦早儿瞧着,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喂!你是嫌你四哥的命太长了吗?” …… 站在门口的接生婆子,见无人理会她,尴尬的往门口缩了缩。 “接生的嬷嬷辛苦了,七殿下喜得长子,乃是大喜事,当赏。如今又到了元日,一切的不愉,都是旧事,莫要放在心上。这来年啊,一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官家龙体安康,万事顺遂。” 大殿上的人,都呼啦啦的拜起年来。高沐澄呆愣愣的躬下了身,别扭的扭着头,看着陈望书同颜玦,陈望书对着她,挑衅的笑了笑,又快速的低下头去。 元日一到,便算是守完岁了。太后年纪大了,熬不到天明,这几年来,宫中都是早早的赏赐了年礼,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娘,这年节的夜宴,便算是结束了。 陈望书刚上马车,就瞧见两个大脑袋,一道儿挤了进来。 秦早儿往颜玦同陈望书中间一坐,屁股扭了扭,将颜玦挤到一旁去了,乐呵呵的挽住了陈望书的手,“这会儿,瞌睡都过去了,睡也睡不着了,又下着雪。” “我知晓一个好去处,能看到日出。不如我们去罢。” 陈望书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你也说了,如今下着大雪,明儿个哪里有日出?” “你这么拐弯抹角的说个啥啊!我姑母是那么叽叽歪歪的人么?再说了,你拐的弯儿多了,我同颜玦的脑瓜子,它也听不明白啊!” 四皇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酒瓶来,“嘿嘿,刚刚偷偷拿的,别说哥哥没有跟你分享。” 颜玦指了指陈望书,“你唤我娘子姑母,当唤我怎么?” 四皇子一听,一巴掌拍了过来,“你穿开裆裤的样子,我都瞧过了,你还想当我姑父!” 不等颜玦反击,秦早儿的白眼已经飞过来了,“得了吧,也就人家颜玦尊老爱幼,瞅着你满脸褶子的,不忍心揍你。不然以他的功夫,别说打得你叫姑父了,就是打得你叫爷爷,那是没得半点问题的。” “你说啥?我打不过他?现在就出去比划比划?” 秦早儿摆了摆手,“外头冷得很,你想出去雪地打滚,自己个去就是。虚张声势的,看人家都懒得你。望书,去吧去吧,我听说那山上,下雪的时候,会出现好些山鸡。” “山鸡顾头不顾尾,一下子就抓着了。身上的毛,可好看了,我看话本子里,说了好些叫花鸡,咱们抓了来,一道儿吃。你都没有同我出去玩儿过。” “唉,等开了春,我便要嫁人了。到时候,想出来玩,都不便了。” 四皇子一听,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小娘子,想同我一道儿爬山,直说便是。还非拉着我姑母……没有想到,你脸皮那么厚,竟然也会害羞!” 陈望书听着,同情的看了一眼四皇子,她觉得这人,迟早要被暴雨梨花针扎成刺猬。 说时迟那是快,秦早儿已经毫不犹豫的一记撩阴腿踹了过去,四皇子一惊,往旁边一躲,咣的一下,撞在了马车壁上。 他捂着脑门子,嚷嚷了起来,“你们瞅瞅,你们瞅瞅,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我阿娘瞧着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要给我娶这样的媳妇。” 秦早儿哼了一声,“你阿娘那是为了你好,掐指一算,算出来了你五行欠揍,这不特意从万人之中选中了我,来揍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九五章 嘴毒不侵 陈望书啪啪啪的鼓起了掌,从头到脚,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番颜玦,原来娘子还可以这样当! 颜玦一个激灵,往四皇子的方向靠得近了些,随即又站了起身,换到了陈望书的另一边坐下来了。 “娘子手像是嫩豆腐似的,哪里是用来揍人的。你说,你想揍哪里,我自己个动手!” 四皇子同秦早儿难得的站在了一条阵线上,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要不要脸啊! “颜玦!夫纲夫纲!怎么能够叫小娘子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四皇子震惊完了,一把拽住了颜玦,这厮简直就是男人堆里的叛徒。 颜玦看了一眼四皇子,慢腾腾的说道,“我怎么瞧着,秦小娘子都在你头上蹦跶好几圈了呢!不如你威风一下看看?” 四皇子哼了一声,一个转身,看向了秦早儿,还未开口,就举起了双手。 “小姑奶奶,把弩放下,头回你扎得我,跟那刺球似的。我自己个,拿了磁石,在家中吸了好久,眼睛差点儿没有找瞎。” 秦早儿将小弩揣进了袖袋里,看向了陈望书,“我这个,是新制的,给你的那个药珍贵,便没有抹了。不过这个针,特别扭曲,扎进肉里,像钻进了虫子一样,一吸蹦出来一个窟窿洞,一吸蹦出来一个窟窿洞。” 四皇子一听,往马车壁上缩了缩,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都贴上去,“最毒妇人心!你说你一个小娘子,脑袋了里不想些风花雪月的事,光想着怎么摧残人……” “大理寺刑部那些拷问人的,都没有你来得厉害!” 秦早儿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儿,“我觉得自己个挺善良的,就只给你用了绣花针。看你的样子,挺不满足的。那下回……” 四皇子一个激灵,啪的一声,捶了自己一拳,“我自己来!” 颜玦啧啧了几声,学着之前四皇子的样子,一把拽住了他,“夫纲!夫纲!” 陈望书实在是没有绷住,哈哈哈的笑出了声,“行了啊!我再笑下去,临安城都要被我的哈哈声震得雪崩了!” 四皇子脸黑如锅底,刚想嘴上一口,又想到眼前这位是姑母,能把恶霸训成忠犬的狠角色,果断的嘴得轻微了些。 “姑母若是有这本事,等百姓晒谷子的时候,让你去旁边哈哈一下,把谷子震得飞起,岂不是不用扬谷子了?” 陈望书并不恼,反倒是点了点头,“我还想着,等你被早儿打得躺榻上不能动了,请我过去哈哈两声,帮你翻个个儿,省得躺得长草了,也算是全了咱们姑侄一场的情分了。” 四皇子张了张嘴……嘴再毒又如何? 人家的脸皮已经厚得百毒不侵! 陈望书秦早儿对视了一眼,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秦早儿伸了个懒腰,朝着外头探出头去,吹了吹风,冻得打了个喷嚏,又缩了回来,“还是直接家去罢,橙武到分岔路口,便将我们放下来。” “本在宫中瞧着那些人勾心斗角的烦躁,现在同望书待了一会儿,整个人都舒坦了。按我说,反正颜玦他也不……咳咳,望书倒不如嫁……我……” 秦早儿看着颜玦凶狠的眼神,顿时怂了,“罢了,当我没说。” 她说着,立马转移了话题,“今儿个我瞧着,八皇子的腿,好似有疾,他抬腿的动作,未免也太僵硬了一些。” “可是之前”,秦早儿询问的看向了颜玦,“之前他同你一道儿耍,骑马打猎那是常有之事。我也同他打过马球,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你可发现过?” “没有想到,老七得心思这般深沉,也不讲情面。他得了高家一半的支持还不够,这是要将老八拉下马去,一人吃独食啊!还有那贵子,亏得被望书给破掉了。” “不然的话……倒是没有看出来,他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最近几回,得利最多的,便是他了。” 陈望书听着,赞同的点了点头。 看来秦早儿的父亲对她的教导,颇见成效。官家迟迟不立储君,哪位皇子,不是心怀大志,想着要搏上一把。 就拿今儿个秦早儿同四皇子在宫门前钻他们马车,那也并非是真的要去爬什么雪山。一来他们的确是颇有交情,二来也是在众人面前彰显亲近。 颜玦摇了摇头,“以前没有瞧见过,老八好动,时常蹴鞠,不应该才对。” 不应该,可不代表没有,今晚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瞧见了。腿脚不便,看看嫡长子的下场,便知晓了。 四皇子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出口。 “这事儿,便是宫中,也很少有人知晓。小高妃的亲身母亲,便是患了一种怪疾而离世的。她少时倒没有什么异样,可渐渐地,便腿脚不便利了,后来,手也僵直了。” “到后来,整个人变得像是石头似的……高家人害怕,因为这瞧着,宛若行尸一般,瞧着都邪门,不敢去宫中请太医,只让家中养的郎中瞧。” “可不多久,小高妃的母亲便死了,高家连夜将她烧成了灰,如今那坟头,都还只是个衣冠冢。” 四皇子说着,声音更小了,“这事儿,都是我阿娘告诉我的。她说小高妃特别怕自己也生这种病,有一回她恃宠而骄,犯了错,被太后在佛堂罚跪,跪得腿麻了。” “好家伙,当场吓得掉了魂,醒来之后,生嚼了一根参,流了三天的鼻血!”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所以,你怀疑八皇子也得了同他外祖母一样的病?” 四皇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只有这个解释了。高沐澄也是高家人,没有人比她对这件事更了解。八皇子有个什么变故,她收到消息,定是也比咱们快多了。” “这病来得突然,我瞧着老八的腿只是有些微微不便,兴许前几日蹴鞠伤着了也不一定,可父皇怎么想,那可就不好说了。” 秦早儿鄙视的看了一眼四皇子,“也就你们姓姜的,天天斗得跟乌鸡眼子似的。对了,望书,那珠子高沐澄应该搁在你身上了才对,又怎么会重新回到她的身上了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九六章 马车誓言 陈望书用下巴指了指颜玦。 颜玦忙解释道,“望书发现了那珠子后,便交给了我。我就是这样……” 颜玦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了一个铜板儿,看了四皇子一眼,手指轻轻一弹,“咚!” 四皇子面色一变,伸出手来往自己袖袋里一掏,先前颜玦手中的那枚铜板,果然已经到了他的袖袋里了。他用手指头搅合了一下,那袖袋竟是破了一个铜板大小的洞。 这种手段,擅长暗器的人,十个中能有一人可以做到。 衣料很软,要将它划破却不穿过,远比把一个铜板镶嵌进树木里,来得难得多。 可要那穿着衣衫的人,不发觉,万人之中,方才有一日可以做到。 而颜玦做起来,轻而易举,宛若孩童随意的打了一颗弹珠子。 四皇子想着,猛的站了起身,脑袋咣的一下撞在了马车顶上。 那声响,陈望书光是听,都觉得自己的脑壳疼,四皇子这脑袋若是个西瓜,现在绝对已经四分五裂,露出红瓤来了。 四皇子捂住了头,却是认真的对着颜玦说道,“颜玦,他日我若登基,定将天下兵马,交予你,北定中原之日,便是我为你封王之时。” 他说得极其认真,像是要把心肝肺都掏出来作证一般。 颜玦一愣,看了一眼陈望书,见她没有反对之意,迟疑了片刻,说道,“四哥,但愿你不会忘记,那日在城郊说过的话。” 四皇子举起手来,“我发誓,若是遗忘,天打雷劈!” 颜玦摇了摇头,“你也不必对着我发誓,那番话,你也不是对我说的。更加不用天打雷劈,只需问心无愧便是了。” 四皇子还欲说话,秦早儿已经是一脚踢了过来,“没瞅见马车变慢了么?总不能叫人家橙武,又重新把马车倒回去。你先把自己个走端正了,再想着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空口承诺谁不会说?我也会说,他日我若登基,封望书……封你为后!你乐意不乐意!别把人家当傻子……人家不戳穿你,是给你脸面!” “你当你的脸,比高沐澄的还大呢!” 四皇子一梗,愤怒的看向了秦早儿,“你!” 秦早儿眉头一冷,“不过说几句实在话,你就受不了了?平日里,你不也是这样同旁人说话的么?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 “我不稀罕你给我爹的承诺,颜玦也不稀罕个什么破王爵,他是未来的扈国公,若是死了,那定是可以追封王爷的。” “他只需要在床榻上躺着等死,就能够轻易实现你许下的一切。” 颜玦听着一囧,老实说,他刚刚才同陈望书表白,压根儿不想躺着等死,“咳咳!” 秦早儿听到颜玦的咳嗽声,语气缓和了几分,“忠言逆耳,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我寻望书,那是临安城里无人不晓,我同她是闺阁好友。” “你巴巴的上来,不就是想让人看到,扈国公府是站在你一路的?不对,在座的除了你都是聪明人,我们心如明镜一般。” “可即便你跟个傻犊子似的,为何我们还没有把你踹下马车去?那实在是你爹生了一群歪瓜裂枣的,挑来挑去,也就只有你,还算周正了。” 四皇子一愣,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下了脑袋,“我以为咱们是想到一处儿的。” 秦早儿摇了摇头,“想谁不想,可聪明人不嚷嚷,而是当真去做。我说这么些,也不是觉得你说错了。有些话,望书同颜玦不好说,可我能说。” “北定中原也好,中兴大陈也罢,都不是口头说说就行了,更不是勾心斗角,拿到了那个位置,就行的。慷慨激昂,那是诗人词人作赋所需。” “你做出真正的东西来了,自然有强者来附。而不是在马车上,瞧着你的亲友厉害,便非扯了大旗,拉人家上船!” “颜玦功夫厉害,实属罕见。可就因为他厉害,就非得给你效力?你莫要高看了自己,轻看了别人。” 陈望书同颜玦听着,面面相觑,四皇子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直到马车停了下来,方才抬头说道,“我可算是明白,我阿娘为何独独选中了你。” 秦早儿又哼了一声,撩起了马车帘子,甩先蹦了下去,“都说了,看中我是个棒槌,可日日捶醒你。望书,待天气暖和些,咱们一道儿去爬山。我说的那去处是真的好。” “我在那山上,还有一个庄子呢。春日的时候,那当真是桃花流水鳜鱼肥!美得很!” 陈望书听得头皮发麻,你可别桃花流水了……她刚穿来的时候,就在去桃林的路上呢,还一眼就瞅见了自己个的未婚夫婿,搂着小白花娘子。 简直了! 秦早儿说着,打了个呵欠,朝着自己家的马车行去,她上了陈望书的车,她自己家的车,可不在后头跟着了。 四皇子见她走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玦哥儿,是我莽撞了。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心中亦是这般想的。你叫我一声四哥,我不骗你。” 他说着,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嚷嚷道,“这大风雪的,又是半夜了,你一个小娘子,我送你回去。” 陈望书瞧着好笑,放下了马车帘子,橙武吆喝了一声,驾着马车朝着扈国公府行去。 “这两人,还真是冤家聚头!照我说,日后早儿,定是要将四皇子,吃得死死的。” 陈望书说着,伸了个懒腰,缩了缩脖子,雪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冷了。 颜玦摸了摸陈望书的暖手炉,见已经凉了,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手,搓了搓。 “我同四皇子一道儿,去过一次城郊。那会儿他刚刚回临安,正是名声大振的时候。好些百姓,都拿了自己家的土仪,搁在他的府门前。” 陈望书有些惊讶,“有这等事?那怎么没有人送到扈国公府上来,论战功,你阿爹可比他多多了。” 颜玦有些不好意思,“那不是因为我以前太混了么?百姓不来扔石头,都不错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离大陈浩劫过去,不过十年。平日里说起,也只说皇族凋零,世家没落。可最苦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九七章 知而敬畏 “我阿爹,就如同门前的那座雕像一般,被神话了不少。你想想当,当年大陈那些正规的军队,都被击得溃败。” “扈国公他怎么可能带着一支惯常盗墓的军队,便将敌人拒在门外?一开始的时候,官家也不过是四处逃窜,北齐人到处烧杀掠夺,南地百姓也并未幸免。” “后来大陈建都临安,于临安的寻常百姓而言,也未必就是什么大福气之事。” 这时候,可不像后世,一个地方成了都城,百姓就活在了皇城根儿下,那房价一涨,一辈子就跟太子似的,可以躺着吃喝玩乐了。 可后世讲道理,房子田产是你的,那跑不了。不想如今这个世道,明明都是人,贵族士子硬生生的比百姓高出了一个头来。 强买强卖,霸占田地,跑马圈地,那都是常有的事。 “临安周边,可有不少流民。边关片刻不得松懈,家中的壮丁,得服兵役,服劳役。富贵人家嫁娶都要田庄铺子,临安城拢共这么大,周边的土地也统共这么多,都得从哪里来?” “这世道,有的人富得流油,有的人一条裤子都恨不得全家人一块儿穿了。娘子同我,都生而富贵,自是没有见过,那等凄惨景象。” 颜玦叹了口气,“那回四皇子受边关一个兄弟所托,乃是回家探望他的老母亲。我也不是花天酒地的真纨绔,不想在这城中同那帮乌烟瘴气的人一块儿。便随着他同去了。” “这一去,甚是心酸。那边关的小兄弟,不过十八年纪,有一长兄同一幼妹。阿爹早年服兵役,留在战场上没有回来。他那嫂嫂刚刚有孕在身,家中二子必出一人,他便去了。” “他当时是在四皇子账前行走的,便将军饷托他带了回来。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家中出了变故。去岁的时候,他那幼妹,叫恶霸给瞧中了,非要抢回去做小。” “他那兄长,自是不应,上前理论,不想被恶霸的狗腿子,给活活的打死了。恶霸一瞧,也有些慌,把他那妹子,又送了回来。” “老人家痛失长子,次子又从了军,一下子便病倒了。一家子人卖了田地,这才办好了丧事,给老人家治好了病。长嫂年轻,娘家把她接了回去,留下一个月子中的奶娃娃。” “那妹子失了贞德,十里八乡谁人不知,被人指指点点的,常有的地痞无赖,在门前耍泼。她几次想要投缳自尽,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硬是自梳了,一个人扛起了门户,日子实在是过得艰难得很。” 陈望书听得心惊。 南陈虽然兵不强马很弱,但临安城大街小巷的百姓,至少都是丰衣足食,看上去颇为富庶。一则陈望书来了之后,多半在府中,二则她一直想着,这不过是一本书罢了。 把七皇子打跪了,她就要回去了,至于旁的,那不都是书中早就写好的事么?她又不是圣母,百姓们吃不吃得上饭,日子好过不好过,那都是皇帝的责任,与她何干? 有些事情,不亲自去瞧了,就很难产生什么同理心。 陈望书看了颜玦一眼,“然后呢?这家子人,怎么样了?” 颜玦叹了口气,“四皇子虽然有些莽撞,但心地还算良善。他寻了个自家的铺子,叫那小妹,去做了绣娘。一家子住在绣楼里,老母亲给人缝补浆洗,赚些贴用,也能看顾着那个奶娃娃。” “钱财倒是没有给上许多,孤儿寡母的也受不住。这只是其中一户,便叫我们给撞见了,还有哪些旁的呢?四皇子心有戚戚,当时便发誓,日后若是不做明君,那也要做贤王。” “让大陈的百姓,老有所依,孤有所养,百姓有田地可种,将士也无家宅之忧。”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颜玦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想法,“秦早儿说得没有错,四皇子有些中二,当自己是能够拯救世界的热血漫男主一般。对吧,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却想施与天下人。” “可大陈已经腐烂了,我想,这个时候,当有一个这么不撞南墙不回头,还相信着自己一定可以改变局面的人。这种劲劲儿,十分的难能可贵。” 颜玦说着,牵起了陈望书的手,对着她的手心哈了哈气,又搓了搓。 “咱们还年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在这大陈朝,便要待上一辈子了,甚至是咱们的子子孙孙,都要待在这里。若是放任不管,那么未来会怎么样?” “我阿爹一死,边关没有新的顶梁柱,大陈朝便要亡国了。如今的官家,觊觎我手中的宝藏,恨不得置我于死地,咱们不能够坐以待毙。” “良禽择木而栖,几个歪瓜裂枣数下来,也就只有四皇子,勉强如意了。他虽然如今还有许多问题,但有人匡扶,日后未必不会成为有道明君。” 陈望书胡乱的点了点头。 她可不敢说,她心中有个小本本,已经从一娃到八娃,个个都写上卒卒卒了。 颜玦伸出手来,摸了摸陈望书的脑袋,笑道,“我知晓娘子与寻常人不同,不在乎那些纲常之事。如若不然,从前也不会做出那么多,古古怪怪的决定。” “玦也并非是没有志气之人,只不过做皇帝不比旁的事。上次娘子问我,我是如何回答的,这次也是一样的。” “推翻大陈朝,自己个做皇帝,未必不可,未必不能。但玦以为,自己个差得还很远。正因为知晓,方才对这个世界,有敬畏之心。” 颜玦说着,眨了眨眼睛,“再说了,若是我做了皇帝,有娘子在,怕不是君王日日不早朝……再则皇帝都有三宫六院……玦虽然能够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也不希望娘子为这种事情,左右为难,陷入困扰。” “卿卿笑起来特别好看,我希望你,一直都笑。” 陈望书听着,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行了啊,肉麻不肉麻你!” 颜玦笑了出声,“等天下太平了,也没有人日日想着刺杀我了,我便带着娘子,四处游历,也不枉此一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九八章 阿爷所托 陈望书哈哈一笑,“行啊!咱们去草原骑马射猎,还可以出海去让蛮夷们颤抖颤抖,指不定,我还能够捞个女王当当。” 她同颜玦并非是头一回讨论这个事情了。 只不过,这一回同之前一回的心境,已经是大不相同。 那会儿她想着,先糊弄着颜玦,日后直接弄死姜邺辰,自己个当女皇帝。 可如今,她对颜玦的感情,已经早不是随意看上个美人,那般简单了。 大陈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本书,可于颜玦而言,已经是他的世界了。 她还没有想到,该不该开口,告诉他系统的事,任务的事。 上一回三皇子反了,战场厮杀,她便已经不似从前那边跳脱,想着随便怎么折腾,反正到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她做的火药,也会炸死活生生的人。她扇动的蝴蝶翅膀,会改变许多人的一生。这些人即便是在书中,可也不应该,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去。 颜玦比她,更早的有了敬畏之心。 她早就发现了,这个人,远比她想象中的来得冷静同有条理得多。 但一想到,颜玦以前是那个科技大佬秦太子,便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他长在国外,不通古文乃是正常,并不代表着,他便是个傻子。 “挺好的,有早儿在一旁忠言逆耳,我瞧着老四也歪不到哪里去。若是他真的歪了,咱们再做打算也不迟。” 颜玦坦诚,她也不想说话藏着掖着。 “好”,颜玦慎重的说道。 马车终于行驶到了扈国公府。 陈望书同颜玦一宿无话,洗漱完毕了倒床就睡。 翌日一早起来,已经是年初一了。 “姑娘姑娘,莫要睡了,木槿来给你拜年了。街上好些人放爆竹呢,姑娘咱们上街去吃红果吧,那阿婆只有每年初一的时候,才出来卖红果的。咱们以前年年初一都去的。” 陈望书揉了揉眼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木槿这姑娘说话,跟广场舞大娘的音响似的,屋顶都要被她掀开了。 “你去买了回来便是,我昨儿个一宿没睡,困顿得很。” 木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姑娘忘记了,那红果一人只能得一个,里头可是放着新年签呢。姑娘你年年赖床,每次都说,来年一定要早早的叫我,结果来年还赖床。” 端着铜盆进来的白瓷,对着木槿呸呸呸了几口,“今年乃是年初一,你浑说什么。什么赖床不赖床的,元日赖床,那一年都要赖床……” 木槿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似的,跳了起来,“你还说我,我才说了两个,你说了四个!” 白瓷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尴尬的笑了起来。 陈望书在床榻上,滚了两下,床边凉凉的,颜玦显然早就起身了,她抱住了被子,裹紧了自己,远远近近的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你们不晓得,我这锦被,今儿个来了月事,怕冷得很,想要我给它暖和暖和。” 木槿瞪圆了眼睛,“姑娘你又来这招,去岁的时候,你还说便是做官的,那一年到头,也有休沐的日子。那鞋子呢?鞋子多可怜啊,日日要被踩压。” “你瞧着大年初一便是个好日子,也让鞋子松快松快,初一你没鞋子穿,便不下榻了。” 陈望书一听,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以前的陈望书,可怪有趣的。 “起了起了,小公爷去哪里了,怎么起得这般早?” 白瓷温了帕子过来,“小公爷在院子里练剑呢,书已经读过了。奴说给他准备朝食,他说等姑娘一起。还叫橙武套了马车,说今儿个要去爬山?” “姑娘可是要去哪个庙里烧香,不过这个时辰,怕不是已经抢不着头香了。” 陈望书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朝着窗外看去,颜玦舞着剪,梅花树上的雪,被剑气所带,唰唰的落了下来。 “烧香就不去了,拜佛不如拜自己个。今儿个年初一,小公爷不用去祠堂么?” 白瓷笑了笑,“姑娘怕不是睡迷糊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小公爷早就办妥贴了。原本奴是要叫姑娘的,小公爷没让。说省得你见了那些族老,又要生气。” 陈望书倒是没有所谓,身为女子,她便是去了,也得在外头候着,倒不如落得个清静。左右往年,扈国公夫人也只是安排好了,让颜玦兄弟二人,自己个去的。 说话间,她已经梳洗完毕,从里到外,都换上了崭新的衣衫。连发髻头饰,还有妆容,都去旧迎新,喜庆得很。 “山上冷得很,望书你一会儿穿这个狐裘皮子,这是咱们从木樨族带回来的,你可还记得?”说话间颜玦收了剑,提溜着一个戴着兜帽的披风走了进来。 陈望书点了点头,“来得正好,朝食已经摆上了。还真去爬山啊,早儿可真是出了个馊主意。那咱们先去吃了红果,再去山中。” “娘子误会了,我可不是带着娘子去爬山,我带着娘子滑雪去呢。临安少见有这般大的雪。你小时候,可玩儿过?拿着把椅子,从山坡上,嗖的一下,滑下来。” “我寻了工匠,做了块板儿。带你玩去。”颜玦说着,将两块像是舢板一般的木板儿,靠着墙放了下来。 陈望书来了精神,喝粥的速度都加快了好几分,这敢情好啊!今儿个去滑雪,明儿个回娘家打麻将,这是什么地主老财方能过的神仙日子! 那卖红果的阿婆,就在城东头的一条小巷子里,来这里的人并不多。说是红果,其实不过是红色的馒头,做成了灯笼的形状,用一根筷子挑着。 这馒头是中空的,里头放了一张纸条,上头写着新年的运势。阿婆既不是那算命的道姑,祖上也没有出过什么阴阳大师,就是讨个野趣。 每年来的,也都是些熟客。 “陈二姑娘今儿个不是一个人来了。老婆子还记得,以前在东京城的时候,都是你阿爷肩着你来的呢!” 陈望书嘿嘿一笑,“阿婆,这是颜玦。日后他便陪我来讨红果了。” 阿婆有些唏嘘,掀开了蒸笼,“你自己个挑一个。说起来啊,你阿爷以前啊,留了些东西在老婆子这里。说是等你带着旁的人来买红果,便叫我交给你。” “老婆子当时已经年过六旬了,还对你阿爷说,你自己个干嘛不给……老婆子年纪大了,一朝不慎,那就要归西了,到时候东西,岂不是没了着落?” “你阿爷死活说不通,硬是给留下了。南下逃命的时候,我胡乱的收拾包袱,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把它也揣上了,也算不辜负你阿爷所托。”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一九九章 神仙孙女 陈望书听着心情有些复杂。 她那老祖父陈北,压根儿就不是壮烈牺牲了,他是得道成仙,去了另外一个位面逍遥快活吧!这番操作,简直就堪比神仙下凡啊! 他一来能算到六十岁的老阿婆能举着拐棍从东京城里随着大军一直逃到临安城,这千里迢迢的路,便是临安府尹都险些冻死在寒江中。 她倒是好,平平安安来了不说,还能重操旧业,卖红果子到七十。 二来,他能算着,偌大的临安城,陈望书还能寻到卖红果的老妪,她那糟心的夫婿,还愿意大年初一的陪她钻小黑巷子。 这算法,简直离谱! 以后人家不管她陈望书叫老神仙的孙女,她都不答应! 老阿婆做这红果子,已经有许多年头了,一眼看过去,蒸笼里的红馒头,大小形状完全一样,陈望书随意的拿了一个,往嘴中一塞,转头看向了颜玦,“你也拿一个。” “得趁热吃,好吃。千万别光想着掰开看里头的签,咬上一口,便能掏出来了。” 陈望书说着,掏出了两个红封,搁在了桌案上。 老阿婆年纪虽大,但身子十分的硬朗,不一会儿工夫,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黑色的木头盒子。 这木头盒子,涂了黑漆,上头画着许多金色的不知名花纹。 “本来这外头还有层包袱,刚来南地的时候,不晓得这里潮湿得厉害,梅雨的时候,生了霉,老头子想要拉出来晒,一扯便破掉了。好在盒子还是好好的。” 她说着,把盒子递给了陈望书,看了一眼颜玦,高兴的笑了笑,“颜小将军的名头,老婆子也听过的。可叫老婆子瞧啊,这长得好,会疼人,才是紧要的。” “望书嫁得好人家,你祖父九泉之下得知,也算是放心了。那包袱皮,瞧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当年京城只十分时兴的,白底起蓝色浪花纹的缎子。” 陈望书点了点头,老神仙能掐会算的,应该不会把什么秘密,搁在那会烂掉的包袱皮上的。 “阿婆,我相公好看吧?”陈望书嘿嘿一笑,没看出来,阿婆年轻的时候,与她是同道中人。 阿婆点了点头,“好看得紧,比那画上的仙女儿,还好看。” 陈望书对着颜玦眨了眨眼睛,在他做出无奈的反应之前,快速的掏出了红果子里头的纸条儿,这一瞧,忍不住就乐了,她扬了扬手中的纸条儿,“阿婆,我中了个上上签!大吉!” 阿婆接过签儿一瞧,“确实是大吉,为人父母!看来我们小望书就要当娘了!” 陈望书胡乱的点了点头,一般人不知晓她的快乐。 她这不是为人母,这是要喜当爹啊!看来七皇子姜邺辰,跪着喊爸爸喊定了! 阿婆说着,揭开了旁边炉子上的一个陶罐儿,从里头舀了一勺子肉酱,倒进了陈望书的红果子里。这红果子乃是中空的,拿掉了纸条,像是个小碗儿似的。 阿婆的手稳得很,那是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真香!颜玦快看看你的是什么?不同的签,能讨得不同的馅!” 颜玦握着纸条的手一顿,斯条慢理的将那它塞进了袖袋里,笑眼弯弯的说道,“不告诉你。我朝食用得多了,不用添馅了,省得吃不完,浪费了阿婆的心意。” 阿婆看的人多了,也没有强求,将那肉酱罐子又盖上了,打开了一个白色的陶瓷罐子,从里头掏出了一颗糖球来。 “老婆子啊,瞧着望书长大的。你头一回来,又在年中,给你颗糖吃。不似你们府中的,那般好,但是老头子自己个熬的,你尝尝看。” 颜玦点了点头,接过糖,放进了嘴中。 这红果子也吃过了,盒子也拿了,后头又来了老客,陈望书见阿婆忙碌起来,也不多留,告了辞便同颜玦一道儿上了马车。 他们二人一人咬着一个红果子,看上去颇为喜庆。 “你抽到了什么签,拿出来看看?若是不好,也不用放在心上,阿婆又不是什么神婆,就是不同的签,对着不同的馅罢了。” “我吃了十几载,还没有见过人,抽到大凶呢!你若是抽着了,那可是亏大了,阿婆有个特别小的小罐子,从来没有打开过。我觉着就是给大凶准备的,指不定是什么美味。” 颜玦摇了摇头,“不是,就是一个小吉。我看木槿抽中的小吉,装的是小菜。我不爱吃那个,便不拿出来了。” 陈望书哦了一声,并没有在意,打开门做生意的,指不定人家压根儿就没有放过凶签。 “我阿爷神神秘秘的,这盒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陈望书说着,摇了摇那盒子,里头闷闷的,并没有什么晃动的声音。 盒子用搭扣扣着了,在搭扣的中间,穿着一个细细的金丝环,稍微一用力,便能将它给挣断了。这东西,便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陈望书将盒子递给了颜玦,颜玦两根手指头一夹,那金丝环便断掉了。 他将盒子又递回给了陈望书,“打开吧。” 陈望书点了点头,啪的一声,打开了盒子,只见里头,躺着一本厚厚的书,还有一把铜钥匙。书封皮上,一个大字都没有写,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陈望书将那书一翻开,里头比墙还白,一个字都没有。 她无语的抖了抖,“我阿爷给我留了个本儿!不知道是死亡笔记,还是无字天书!” “有封信。” 陈望书抖得用力,那书中掉出来了一个黄皮的信封纸,封皮上写着,陈望书颜玦亲启几个字。 陈望书一瞧,神色凝重起来。 若是之前,她还只是感慨,陈北是个玄门大佬,能掐会算。那现在,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三来,他能算出来,自己的亲孙女陈望书,日后会嫁给扈国公的儿子颜玦。 这不是神了,书作者都想不到这一出好吗? 若非她穿越了过来,书香门第的陈望书同将门犬子颜玦,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不光不会成为夫妻,甚至是仇敌。 她捡起信来,稳了稳心神,果断的撕了开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零零章 一信三卦 信纸薄薄的一页,只写了浅浅的几行字。 “这字我识得,是我祖父写的没有错。纸张已经发黄了,可见放了许久。墨里头带着一股香味儿,这是当年我祖父亲手调制的。”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信很简单,几乎一眼睛便扫完了。 “三子苟生,南北遥望;镜颜双生,真假眼前;无字有求,玄门中人。” 陈望书轻轻的读出了声,“看着像是我祖父卜了三卦之后,写下来的签文。” “第一句很好理解,应该是说你三叔,尚且活在人世上,南北遥望……咱们在南,他在北……要寻他的话,应该一路往北去。” 颜玦接过信,试着解析起来。 “颜字我知晓,应该指的是我,不然的话,你祖父也不会在信封上,写下我的名字。可镜是谁?双生?据我所知,当年女郎中只生了一个孩子,颜玦是肯定没有双生兄弟的。” 陈望书也十分的迷惑,无语的将信抢了回来,塞进了信封里,“这些玄门中的人,就是神神叨叨的,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么?一个谜题未解,倒是又来了一个。” “那六耳猕猴同孙猴子的故事,你可曾听说过?这双生,兴许并非指的乃是一母同胞的意思,要不后头怎么论起真假来了!” 靠!该不会这世间,还有一个同颜玦生得一模一样的美人儿吧,若是左拥右抱,那画面……陈望书想着,捂住了鼻子,罪过罪过…… 颜玦一眼便瞧出她心中所想,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想得倒是挺美。怎地到了卿卿这儿,画风便同旁的娘子,大相径庭了。” “旁的娘子,都担心夫君左拥右抱的。玦倒好,日日忧心卿卿广纳美人……” 陈望书噗的一下,喷了出来,讪讪的笑了笑。 她就是个有贼心没有贼胆的,脑补一二,还不行么? 颜玦倒是没有把她逼上窘境,又接着说起了正事,“你说的很有可能。再看那眼前二字……能辨别真假的人,应该已经在我的周围了。这大概就是你祖父告诉我们的破解之法。” 陈望书点了点头,“这第三条,最是没头没脑的。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待明日回门,拿回去给我祖母看看。三叔还活着的事情,得让她知晓才是。” 陈望书说完,自己也囧了几下,这迷信要不得,她都变得玄乎了。 “便是算命算出来的,该说的还得说。” 至于那把普通的黄铜钥匙,陈望书更是看也没有看,就连带着它同无字天书,还有信全部装了起来。他们连颜玦的那个玉钥匙都没有搞清楚,这里又来了一把铜钥匙。 纠结也没有什么用处,等到看到那锁了,钥匙自然就派得上用场了。 待她把一切收拾妥当了,马车也行到山脚下了。 才一下车,陈望书便冻了一个哆嗦,颜玦跟着跳了下来,一抬手,将陈望书的兜帽给她戴上了。 他伸出手来,轻轻的牵住了陈望书的手,另外一只胳膊,背了那块舢板,“卿卿走了。”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都是凉飕飕的,闻着像是用风油精洗了头一般,格外的清醒。 “木槿你不去么?” 木槿瞧了一眼颜玦,她倒是想去了,可没有瞧见小公爷微笑中带着威胁么? “姑娘,我就不去了。你要不要带上一块皮子?白瓷说了,不垫皮子,躺在雪地上凉。” 陈望书脸一红,拽了拽颜玦的手,简直是夺慌而逃。 大冬天她脑壳又不是进了黄色儿的颜料,躺在雪地上作甚? 颜玦瞧着,轻笑出声。 陈望书听着恼了,一把揪过旁边树丛上的积雪,转身扔了过去。 颜玦头一偏,那雪散落到了他的旁边。 “咳咳,我说的可以滑雪的地方,就在山顶上。你若是怕的话,可以坐在板上,我在后头护着你。待玩儿熟练了,还能够站起来……” “你以前虽然学过单板滑雪,但毕竟过去很久了,还是得仔细着些。” “啰嗦!知道啦!”陈望书哼了一声,朝着山上爬去。 …… “喂!不是说今儿个天好了,这叫好了?” 陈望书眯着眼睛,吐出了一口雪花沫子,恨不得拿个针线,将那兜帽前头给封起来。在掏连个细微的洞,露出眼睛来看路。 他们刚上山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眼瞅着要出毛花花太阳了,颜玦还担心雪融了,便滑不了了。可哪里想到,他们刚爬到顶,还没有搁下板子呢,便又是风又是雪了,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陈望书颇有些无语,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搁屋子里烤火嗑瓜子打麻将呢。 颜玦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陈望书的脸,将板放在了地上,“我坐前头,挡着风雪,你坐后面,把脸埋在我背上。不过,我敢保证,一会儿你便觉得有趣了。” 陈望书胡乱的点了点头,这都是什么中二少年的约会流程,女明星担心自己发型会乱好吗! 她刚坐下,就感觉陡然失重,那木板像是过山车一般,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呼啦啦的风,将她的兜帽吹起,她想要伸手去抓,却又不敢松开手,只紧紧的抱住了颜玦的腰。 “陈望书!”颜玦突然喊出了声,“睁开眼睛,不用害怕,若是翻了,我有功夫在,不会摔到你的。” 他说着,哈哈的笑了起来,“望书你看呀,有山鸡被吓得飞起来了。” 陈望书被他感染了,没好气的抬起了头,风吹在脸上,岂止是用风油精洗头,这是把她放进了薄荷缸子里泡了一千年啊的凉爽啊! 她睁眼一看,这山的树木很少,四周格外的开阔,远远的能够看到山脚的田庄与小河,让人的心胸,都觉得开阔起来。 “跪下叫爸爸!”陈望书呼喊出了自己的毕生心愿。 颜玦握着麻绳的手一滑,木板子一歪,朝着旁边飞驰而去,脱离了预定的路线…… 靠!陈望书大喊出声,“飞出去了颜玦!” 颜玦并不慌张,见板实在是控制不住了,一个松手,一把捞起陈望书脚一点地,飞了起来。 “不是,你没有看到这边是山崖陡坡么?” 如果这厮还这么不慌不忙的耍帅,他们两个就要掉到山下去了好么?没看到都往下坠了! 颜玦低头一看,一句“靠”字咔在了嗓子眼里。 他一把搂紧了陈望书,脚轻轻的点了点山壁,朝着一个平坦的山地跳了过去。 “望书,没事吧?” 陈望书后怕的拍了拍胸脯,从颜玦怀中跳了出来,“哈哈,没事,感觉人都舒畅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得脚底下传来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姑母,你舒不舒畅我不知道,可我现在吃了一嘴的雪,吐气很不舒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零一章 天降大任 陈望书一听,果断的跺了两脚。 笑眯眯的弯下腰去,“我就说呢,怎么这雪硬邦邦的,像茅坑里的臭石头似的。跺了两脚,也不会嘎吱嘎吱的想,原来这底下有个人呐!” “话说这大年初一的,你不搁府中吃酒烤火,跑到这雪山上当踏脚石,修炼的是哪门子功夫?” “老话说得好,这一个即将成功的人,老天爷定是会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四侄儿我就等着沾你的光啊!” 四皇子呸呸呸的吐了一口雪,艰难的抬手指了指,“你当我想来?姑母你快些下来,再不下来,我要被你踩进土里了。” “都说着大陈的小娘子,一个个的身轻如燕,姑母您可比那寒山寺的大笨钟还重上三分……不对!五分!” 陈望书从四皇子背上跳了下来,“看不出来,你还有驮着钟跑的爱好。那话本子里,可不是有那千年老王八成了精,驮着个钟到处晃荡呢!” 她说着,朝着四皇子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差点儿没有滑个五体投地。 只见在不远处的陡壁上,趴着一个人。 她穿着火红色的骑马装,身后的披风,像是彩旗飞舞,若是个近视眼来看,还当那壁上挂了一支断线的风筝。 秦早儿看到陈望书,艰难的抬起了一只手,挥了挥,“望书你也来爬山啊,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鬼想跟你们三个奇葩心有灵犀! 陈望书恨不得抱头抓狂,在这大陈朝,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分明只有她一个正常人! “你去救她下来吧,不然的话,我担心她成了壁上冰雕。” 陈望书面无表情的吩咐倒。 颜玦抽了抽嘴角,一个纵身,将贴在壁上的秦早儿,抓了下来。 秦早儿一落地,腿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刚站起了一半的四皇子,噗的一声,又被压了下去。 “秦早儿!我是脑壳进了雪,才跟你一起来爬山!你快起来!” 四皇子吐了一嘴的雪,嚷嚷出声! 秦早儿一听,顿时炸了,猛的站起了身,“我说的爬山,是登山道,慢慢的走上来。这里我没有来过十次,那也来了八回了。秋季的时候,半山腰那儿,有一大片的枫叶,好看得紧。” “也不晓得是哪个,说自己打小长在山里的,同北齐狗子在山中大战了八百个回合,光是瞟一眼睛,都知晓一座山的近道在哪里!” “从底上一路爬上来,到半山腰的时候,下起了暴风雪,我没有一弩戳死你,已经是看在自己不想守望门寡的份上了。” “你倒是倒打一耙了!” 秦早儿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陈望书听着,实在是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山,一半是平缓的山坡,到了春秋两季的时候,是贵族小娘子安营扎寨郊游的好去处。 另一面是悬崖峭壁,是狠心女婿把岳父岳母推下山的好去处。 好家伙!四皇子同秦早儿小情儿私会,竟然爬悬崖峭壁……简直比颜玦带她大年初一滑雪吃冰来得奇葩万倍! 四皇子见秦早儿真的恼了,哼哼了两声,艰难的爬了起来,他在原地跳了几下,抖了抖身上的雪,又揉了揉自己的老腰。 小娘子重于泰山,差点没有把他给压断了! “爬山不爬,叫什么爬山!我们同北齐人打仗,别说这种山了,就是光秃秃的石壁,那也要变成壁虎,游上……” 看到秦早儿的眼神,四皇子一个激灵,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吧……我错了。我本来想着,先跳到这块大石头上,缓一口气,就过去救你的。” “可没有想打,姑母从天而降……险些要了我的小命。这次算我错了,欠你一回。” 秦早儿小白眼一翻,从袖带里摸出了一根红绳,果断的打了一个结。 四皇子一看,又激动得嚷嚷起来,“你是不是耍诈,我怎么可能欠了你五回了?” 秦早儿打着结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四皇子一愣,摇了摇头,“我的确欠了你五回了,我想起来了。” 秦早儿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四皇子的眼睛说道,“你既胸有大志,便知晓君子以诚信为本。这结绳之约,本就是君子协定。你若是认,它便有,你若是不认,它便没有。” “我便是框你诈你一百回,又有何用?” 四皇子握着拳,捂着嘴咳了咳,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那个,风雪太大,咱们靠里头去一些,能避避”,颜玦见众人安静了下来,方才开了口,“你们都是糙人,望书身子娇弱。” 不等四皇子反应,秦早儿已经一把拉住陈望书,往山壁靠了过去,“你冷不冷?我把披风脱了给你挡着。我身子骨好得很,经冻。” 陈望书摇了摇头,“别听颜玦的,我好着呢。木槿担心我,给我揣着暖手炉,一直都是热的。再说了,若是冷,我早让颜玦脱了。” 秦早儿闻言,笑了起来。 雪山里静悄悄的,只有她清脆的笑声。 “我小时候,曾经有一段时日,我住在外祖家中。嗯,准确的说,是我母亲的外祖家中。曾外祖父姓沈,沈三舅……我送给你的那个小弩,就是沈三舅做的。” “沈三舅同我母亲,青梅竹马,本来有意结亲的。可谁想到,我阿娘遇到了我阿爹……我送你的那个小弩,便是我三舅做的。” “现在我自己个用的那把,是我做的。三舅手巧,常做一些这样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那一回也是下这么大的雪,三舅领着我还有沈安表兄,一道儿上山打野鸡。” “就那小弩的本事!好家伙……你猜怎么着?” 秦早儿说着,卖了个关子。 四皇子先前讨了人嫌,自觉惭愧,立马找补起来,“把野鸡杀绝了?” 秦早儿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陈望书嘿嘿一笑,“野鸡杀了一只,好家伙,替他摸针,摸了半宿!” “哈哈哈!我就知晓,望书你太有趣了!还真是!他那针上抹了药,结果野鸡我们不敢吃就罢了,那个抠门鬼,还非要把针一根根的找回来。” “那小弩控制不了方向,像天女散花似的……我同表兄灰头土脸的骂了他一路,最后请我们吃了一只烤羊腿,每人硬是讨得了一只小弩,方才罢休!” “那小弩后来跟了我好些年,就是送给你的那一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零二章 机关沈氏 陈望书听着,眯了眯眼睛,左右如今风雪大得很,不眯也得眯。不然就她这善良的大眼睛,都要装满雪了。 秦将军修为浅薄,但功利心强,胜在识时务。 当初秦早儿送她小弩的时候,她说她母亲孔氏出自寻常书香门第,在武将秦家活得艰难。又说她小时候常用弩来对付人……当真是处处违和。 现在秦早儿提到沈家,那便说得通了。 这沈家以前在东京,曾经有一段时日,非常有名气。这牵扯到先皇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桩风流韵事,更是涉及到一桩宫中奇案。 话说先皇当年郁郁寡欢时,时常到城南的一家小酒馆里喝酒。有那么一日,在这里遇见了一位姓沈的江湖女子,两人一见钟情。 先皇性子偏执,不撞南墙不回头,硬是同御史宗亲大战了三百回合,方才抬了那来历不明的沈娘子进宫。沈娘子也是个妙人儿,三千独宠了好一段时日。 沈娘子当时随身带着一把伞,那伞能变环形状,颇为新奇。京城中流传,她背后定是有个厉害的大家族,有着祖传的手艺。 沈娘子进了宫,却是乖觉,一不提家中,二不做机关,那机关术沈家,不过是人们嘴嘴流传的,做不得真。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提及了。 陈望书再听说沈娘子的时候,她已经落了大狱。 听闻她设了一个局,以机关之术坑杀了当时宫中的两位高位嫔妃。具体之事,太过奇葩,宫中下了禁令,不得外传。 陈望书当时年纪尚幼,是坐在祖父陈北的膝盖上,听他当做奇闻趣事,提及的。 先皇迎沈娘子进宫,是不是觊觎机关术,她不知晓。 可秦早儿的父亲,迎她母亲进府,十之八九,就是为了机关术。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在秦早儿的母亲死后,又纳了她的姨母。 能从沈家拿到小弩的秦早儿,地位便微妙起来。要不然的话,即便她这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她那后娘,毫无还手之力。 “你那小弩能做上许多,送去边关用么?”颜玦突然出声问道,打断了陈望书的思绪。 不等秦早儿回答,四皇子眼睛摇头了,“不能,我早就问过了。那小弩里头要用到一种罕见的材料……便是那材料够用,会做这个的,也没有几个人……早儿手中的这一个,她便做了一整年。” 颜玦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这种连武林高手都能放倒的神器,若是可以量产,大陈早就大败北齐了。敌我双方一见面,战鼓都不用擂,直接架着小弩就突突…… 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我这小弩,也就是给不会功夫的人用行,对于你们这种高手来说,还不如直接甩暗器。战场上我也想过了,基本上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我只学了我三舅的一点皮毛而已,除了这个,也不会做旁的了。” “风雪小些了,咱们下山吧,寻个地方吃烤羊腿去。”陈望书并不失望,这个她一早就想过了,倒是秦早儿开始说烤羊腿,让她有些馋了。 颜玦一听,点了点头,蹲了下来,“上来吧,我背你下山,能快些。” 陈望书佯装咳了咳,毫不犹豫的趴了上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再说了,美人说的话,她惯常是听的。 “你要不也上来吧,都是小娘子,没道理我姑母有人背,你没有人背。” 秦早儿意外的退后了一步。 四皇子瞧着不耐烦了,“你到底上不上!” 秦早儿又退后了一步,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我来了!” 她说着,往前一跃,跳到了四皇子的背上。 四皇子往前一个踉跄,“好家伙,你怎么那么鲁,不晓得的,还以为那寺庙里的和尚在撞钟呢!撞得我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秦早儿这次倒是没有恼,哈哈的笑了出声,“我高兴。” 四皇子抿了抿嘴,掩饰了自己上翘的嘴角,往上托了托秦早儿,“扶住了,我要去追颜玦了。” 陈望书一行在山脚附近的农庄里,吃了一只烤全羊,待到风雪停了,方才回城。 等到了府中,已经是华灯初上,夜色欲浓了。 陈望书躺在床边,远远的搁着火盆子,烤着头发,一旁的白瓷,忧心忡忡的拨着火碳,隔壁的耳房里,颜玦沐浴的水声,哗啦啦的作响。 “姑娘,要不咱们别烤了,奴当真怕被烧着了,那是一刻都不敢离开眼睛。” 陈望书翻了一夜话本子,拿了一颗梅子,含在了嘴中,“烤了也不错,能像羊一般,变成卷毛……” 白瓷想象了一下羊毛生在陈望书头上的样子,猛的甩了甩头,“姑娘,奴不会给羊梳发髻。” 陈望书噗的一声,差点儿没有被嘴中梅子给噎死,咳了好一会儿,方才红着脸喝了水。 “明日初二回去拜年的礼,可都准备好了?” 白瓷心有余悸,将陈望书的话梅全都收了起来,“都备好了。姑娘今日带回来的羊,还有栗子山蘑,也添补进去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状似无意的问道,“我三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唉,每逢佳节倍思亲,等明日回去,又要听三婶唠叨了。” “她一会儿骂我三叔是个混人,怕不是抛妻弃子,在外头有了新欢;一会儿又说他人品好,待她一片真心,定是被牵绊住了。一会儿又说,八九成是回不来了。” “说来说去,我都快记不得我三叔是个什么模样了。” 白瓷有些迟疑,“奴也没有怎么见过。不过,奴听人说,三夫人这些年还一直在外头寻着。但是前年春上的时候,怕是得了三老爷的死讯,方才大病了一场。” “老夫人年纪大了,三夫人不敢说,自己个憋着呢。去岁清明的时候,我还撞见三夫人身边的芝瑶偷偷的去买香烛纸钱呢!”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白瓷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有一年春日,比牛都壮实的三婶,的确是大病了一场,喝了好久的汤药,方才痊愈,人都瘦了一圈儿。 “姑娘可是有三老爷的消息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零三章 三叔归来 陈望书除了已经死去多年的老神棍祖父,掐着鬼指,算出来的鬼话外,压根儿没有什么关于陈三叔的消息,她甚至连那人的高矮胖瘦,都有些记不清了。 就譬如,她绝对没有想过,她三叔白嫩得像是刚出锅的嫩豆腐。 正月初二的一大早,她便领着颜玦回了娘家拜年,可刚进老祖母的院子,那句拜年的吉祥话,还卡在嗓子眼呢,一个白底红花的喜庆花瓶便朝着她的面门袭来。 “好家伙,这是什么书香门第的新礼仪么?” 陈望书眼睛都不带眨的,迎着那花瓶行去。 不是她脑子有问题,迫不及待的想被砸个鼻青脸肿。 实在是,这简直是一个炫耀夫婿的天赐良机。 果不其然,就在那花瓶到面前来时,身旁的颜玦伸手一捞,一只手稳稳的护住了陈望书,另外一只手则是稳稳的提溜住了花瓶。 “你咋不转圈呢?”陈望书有些不满! 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么? 管你什么剧,只要英雄救美,都要抱着转上一圈儿,虽然有些傻缺,可观众就觉得傻缺浪漫。 颜玦“啊”了一声,将那花瓶往空中轻轻一抛,竖起了一根食指,顶住了花瓶,转了起来! 陈望书瞧着目瞪口呆,随即爆笑出声。 我的夫君虽美,但是个神经病! 颜玦脸一红,忙住了手,掩饰得咳了咳,将那花瓶搁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 陈望书觉得有些不对劲,定睛一看,方才瞧着,这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多出了碍眼的几个陌生人。李氏站在老夫人身后,焦急的给她使着眼色。 三叔母少见的冷着脸,手中还提溜着一个同刚才扔过来的一模一样的花瓶。 “哟,这正月初二的,家里怎么来了客人。” 陈望书拽着有些尴尬的颜玦,穿过那群人,对着祖母行了礼,然后寻了个座儿,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三叔母一听,冷笑出声,“可不是来了客人?这十多年未见,坟头都生了草了,死人还能从泥巴里头钻出来呢!” “倒是也不对,他们哪里是客人?来的这是你三叔,同你三叔母,还有你的堂弟堂妹,倒是我这个外姓人,方才是客人呢!” 陈望书一听她这话,心中叹了口气,这简直是碰了鬼了! 她今儿个还想来跟家中说老神棍预言三叔还活着,等着看老太太同三叔母抱头痛哭,收拾包袱北上寻亲呢! 她话都没有说出口,那个失踪了十多年的人,却偏偏在今儿个回来了。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下逆着光,站在那里的陈三叔。 她当真头一次瞧见有人这么白,简直是白到发光!若是拍个黑白照,都找不着脸在哪里,同背景融为了一体。 不光是脸白,就是一口牙,也白得令人发指……同他站在一块儿,其他的人,都像是在黄泥巴水里泡过三日三夜…… 陈三叔若是自称小白脸,那天下其他的男子,都只能自认是非酋。 “望书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还只有这么高……” 陈三叔看着陈望书,眼眶一红,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不愧是你阿爷一手带大的,生得也像他。这位便是扈国公府的小公爷吧,我在来临安的路上,已经听说过了。” “扈国公乃是大陈朝的盖世英雄……” 陈望书听着他的废话,皱了皱眉头,看向了他身边站着的三个人。 一大两小,大的那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颇为文雅,穿着一身天蓝色的长裙,周身都是书卷气。手腕上只戴着两个银镯子,发饰也十分的简单。 她站在那里,看上去有些窘迫。 一左一右的,牵着两个孩子。 大的那个,约莫十岁上下,是个男孩儿,十分的清秀,唇红齿白的。若是长大了,定不会丑到哪里去。 小的那个,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是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小姑娘。她穿着玫红色的绣花小袄,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刚刚睡醒。一双大眼睛,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之间,她眼睛一亮,抬起小手,指向了颜玦,“阿娘,哥哥比庙里的送子娘娘都好看!” 妇人一惊,忙捂住了她的嘴,对着颜玦想要行礼,可又想到,她如今算得上是陈望书的叔母,对着颜玦行大礼,实在是欠妥当。 便尴尬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起来。 陈望书瞧在眼中,记在心里,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 她想到,同三叔母钱氏,完全是两个相反的人。 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 她说着,看向了钱氏,拍了拍她的手,“知晓你委屈,阿娘会为你做主的。你且先把那花瓶放下,听听三郎的解释。那玩意危险的很,刚才你不就差点儿砸到望书了?” “看到没有,大家都担心你呢!” 钱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眶微微一红,将瓶子一搁,气呼呼的坐了下来,别过头去,硬是不想看陈三叔一眼。 “孽子,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即是活着,这么多年了,为何不来回家?害得你老母亲我,还当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害得你妻子,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害得你的儿子,独撑三房门户?孽子啊!” 老夫人说着,跺了跺拐杖,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 陈三叔一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新来的妇人瞧了,也拉扯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跟着跪了下来。 “母亲,不是我不想回来,实在是我没有脸回来啊!” 陈三叔说着,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 “母亲有所不知,儿子是在是惭愧得很。当年北齐人突袭东京城,儿子那天夜里,正是约了三五好友,一道儿在南翠坊饮酒。当时是侯关他终于得了儿子,我给他庆贺来着……” 陈望书看了一眼老夫人,见她微微颔首,猜想这事儿,陈三叔倒是没有撒谎。 “当天我饮了许多酒,匆匆的去同父亲汇合,都来不及去家中,看顾母亲和妻儿。城中乱糟糟的,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北齐人突然从天而降,打到门口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零四章 一句警言 “母亲,我亲眼瞧见……”陈三叔说着,呜呜呜的哭了出声,“眼见着京城守不住了,我想着便是我同父亲一般,战死在那里,也于事无补了。” “便带着我手底下的一小队人马断后,想要尽量得护送多一些人顺利南下。可我们几乎是最后一批撤走的人了,北齐士气正旺,乘胜追击。” “很快我们的船便被追上了。我被人打落江中,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荆州了。舒娘说,我伤势太重,睡了三个月方才醒过来。” 陈三叔像是要证明自己似的,哗啦一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他的胸膛。 钱氏一瞧,惊呼出声。 便是陈望书,都有些不忍直视,正是因为白,他身上那一道道的伤痕,才显得更加的触目惊心。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 在胸口处,有一个碗大的疤,应该是当时,在这里受了几乎致命的伤痕。 她想着,看向了颜玦,颜玦捏了捏陈望书的肩膀,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休息了整整一年,方才勉强下得了床。又过了三年,方才能够出远门了,我有心回临安来,可是造化弄人……” “舒娘的父亲,去采药的时候,失足跌落了山崖,他被抬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在……他不放心,把舒娘托付给了我。我……” 陈三叔说着,看向了钱氏,“你惯常是知晓我的,我这个人,最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被舒郎中所救,没有道理,不满足他的遗愿……” “但我同舒娘说好了,等葬了她父亲之后,便领着她一道儿上临安城,从此之后,她就是我的亲妹子,她的儿子,便是我的亲儿子。” “我都已经进了临安城,却还是又回荆州去了。当时京城中传言满天飞,说父亲同北齐国师有同窗之谊……北齐人对东京那般熟悉,未必就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老太太已经怒斥出声,“一派胡言!这你也信?” 陈三叔摇了摇头,“我父亲战死在东京,怎么可能同齐狗往来?我自是不信,可我那时候若是回了家,那这个流言,该如何解释得清?” “别人家的儿子都死了,怎地他的儿子,便回来了?” 见老太太闻言要哭,陈望书好奇的插话道,“那你现在为何要回来呢?” “流言这种东西,虽然是一阵一阵的,但健忘的人,只要被触动了,又会将过去的一切,全都挖起来。你现在回来,便不会有流言了么?” “毕竟,别人的儿子死了十年了,怎地他的儿子,便回来了?” 陈三叔正要解释,一旁的舒娘却是开了口,“都怪我。这是我的儿子,名叫舒展,他天生便有心疾,我们看遍了荆州城里的郎中,都说他活不过十二岁了。” “他今年已经满了十一了,若是……怕不是过不了下一个年了。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以前招了个上门女婿,可我那夫君死得早,只留下舒展这么一个孩子。” “我本想着,这大概就是命。可是三郎说,说我们去临安,临安一定有厉害的郎中……我一个当娘的,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啊!” 陈三郎瞧着她哭,叹了口气,“阿娘,儿子不孝,从小到大一直都给您添麻烦,现在又要再麻烦您一回了。” 陈三郎说着,走到了陈老夫人跟前,趴在她的膝盖上,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陈望书瞧着,皱了皱眉头。 李氏给了她一个眼神,拽了拽面无表情的陈清谏,一家子人从老太太的院子里,悄悄的退了出来,留着三房的一家子人,在里头嗷嗷哭。 “傻小子还愣着做什么?今天是正月初二,天塌下来,你也要去你岳家拜年。时候不早了,早些去罢,莫要喝多了酒,你三叔回来的事情,先别对外说。” 陈长宴听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已经怀孕的妻子,去自己的院子收拾不提。 李氏刚想同陈望书说话,就听到陈清谏难得的开了口,“颜玦带着望书回去,这事儿你们不要掺和。家中最近乱糟糟的,没事莫要到处乱跑,在家好好温书。” “虽然榜还没有放出来,但是殿试还是要准备着。该教你的东西,都已经教过你了,切莫大意。”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可是三叔……荆州离这里才多远的道儿……小堂他一直住在岳州,同荆州只有一江之隔……三叔知晓的,小堂的父亲,同阿爹乃是同门。” “捎带个信儿,不是多难的事情吧!” 陈清谏打量了一下陈望书,只说了一句,“那的确是你三叔。” 陈望书没有说话,将祖父陈北留下来的那封信,递给了陈清谏,“那阿爹,我便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去叫我们就行。阿娘,改日我再回来看你,三叔母是个好的,之前也一直很看顾我。她是个性子烈的,也不知道……” 李氏叹了口气,“我省得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会日日陪她打麻将的。” 陈望书一囧,不是……阿娘,打麻将是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吗? 她还想多说,陈清谏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要将她扫地出门了。 陈望书懒得自讨没趣,跟着颜玦一道儿上了马车。 这离她进门,方才一炷香的功夫。 “这样看来,祖父留下来的第一句话,未必是要我们去寻找三叔。而是一句警言,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三叔,在北地苟活。” 颜玦点了点头,“荆州可不在北地。而且,他身上的伤痕,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我瞧着,总是十分的违和。你三叔怕是大有问题。” “你们家中,八成要不太平了。不光如此,临安城也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陈望书听着,若有所思起来,“倘若我三叔有问题,那么他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呢?一定有什么地方,在我们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所以,才招得人来了。这个世界,真的是越来越多谜团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零五章 疑点重重 “望书留步。” 橙武一甩马鞭,正准备要走,便瞧见那大门内急冲冲的跑出来一个人来,堂堂七尺男儿,竟是红着眼睛脸上挂着泪,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橙武缩了缩脖子,这书香门第,连男人都这般矫情! 陈望书听着呼唤声,撩开帘子一瞧,却见陈三叔一把拉住了马车的缰绳,“望书留步,三叔有事相求,还请颜小公爷借一步说话。” 陈望书余光一瞟,四周静悄悄的,这条巷子,本就是陈家两房门对门的住着。 此前陈家二房因为三皇子谋逆案,落了个不得善终,短时间那是别想着走仕途了。一家子还剩余的女眷幼子,齐齐的搬到乡下去了。 这大宅院落了锁,倒是无几个人来。 她想着,跳下了马车,同颜玦一道儿,又回了陈家。 “望书大善,三叔惭愧,没有照顾到你,反倒一回来,便要求你。” 陈望书摇了摇头,笑了笑,“三叔何须如此,我只是不想在大门口拉拉扯扯,大呼小叫,有失体统。荆州乃是古城,虽然民风彪悍,但也都是懂礼仪的。” “三叔待了十多年,怎地学了那蛮夷做派,咋咋呼呼的?若是阿爷还在,定是要说你了。” 陈三叔呆若木鸡。 陈望书打量了他一眼,陈三叔名清新,生得清新,为人倒是不怎么清新。 她想着,捂着嘴一笑,“不知道的,还当三叔不是在那荆州,是在北齐呢!” 陈清新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倒是恨不得自己个在北齐,便能进宫去杀了那狗皇帝,替你阿爷,还有两个叔父报仇。” “叔父威武!阿爷共生四子,唯有叔父你文武双全,望书这些年,一直听长昀哥哥吹嘘,说三叔神功盖世。我当他是吹牛,如今听到叔父能进宫刺杀狗皇帝,方才惊觉,他真没吹牛!” 陈清新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苦笑了几声。 陈望书抬脚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望书刚在在马车上,方才想起来。之前祖母同我们说,当初北齐狗子打进来的时候,三叔正在外放中,然后失去了踪迹。” “可怎地今日,三叔又说,当时在东京城中饮酒?是听从了祖父的吩咐,方才断后出城?这岂不是矛盾?” “望书当年虽然年纪小,但也记得清楚得很,当时三叔母还常常叫人去官道上望,看三叔何时归来呢!” 陈清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羞愧的低下了头。 “原来这么些年,家中是这般对外说的”,陈清新叹了口气,苦笑道,“望书记性极好,那会儿你才几岁,你祖父便常带你去案发现场了。” “每次去,回来之后,都会问你,说望书啊,今日你看到了什么?你便从进门开始说起,事无巨细,一件一桩的,都说得同那开封府推官画下的现场图毫无二致。” “当时大嫂嫂还恼了,说旁人家的孩子,像你这般年纪,都还抱着怀中,骑在肩上。你倒是好,连死人鼻子里有没有流血,都要瞧得仔细了。” “你祖父就说,我们望书,不是一般的孩子。我那时候,还当是父亲偏爱你,可现在想来,父亲从来都没有说错过一句话,做错过一件事。” 陈清新说着,停住了脚步,并不继续往那二门去,反倒是寻了偏僻角落的石凳,坐了下来。 “我知晓我突然带着舒娘还有两个孩子回来,你替你三叔母不平。又觉得我十年未归,突然冒出来了,行迹十分可疑,方才如此这般试探,甚至是争锋相对。” “这我能理解,而且很高兴,说明你们都是重情义,有思量之人。若换做我,亦是如此。有些话,当年说不得,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也就能说了。” 陈清新说着,有些怀念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虽然有袖子遮挡着,但那些丑陋的伤疤,还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好些来。 “你定是觉得奇怪,寻常官员外放,多半都是带了妻小同行。我那时候,同你三叔母感情深厚,为何却是独留了她在京中?” 陈望书眼眸一动,佯装无知的说道,“公婆在世,不便远行。而且当时长昀哥哥身子骨弱,轻易不得出门。” 陈长昀根骨不好,陈清新同钱芙蓉功夫都不错,他却是连个起手式都没怎么学。 陈清新摇了摇头,“明面上是这般说的。但主要原因,并非如此……而是……” “望书聪慧,看看这个便知晓了”,陈清新说着,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个黄色的布包儿,小心翼翼的打开来。 陈望书定睛一看,却是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 “三叔还是把这个收起来罢,人多眼杂的,难免要生事端。” 陈清新这下当真惊愕起来,过了许久方才说道,“望书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孩子。” 他说着,将那根黑色的翎羽又包了起来,揣进了怀中。 “我当时乃是黑羽卫,明面上是外放,实际上官家另行有托付。当时侯关……侯关亦是黑羽卫,乃是我的上峰。” “当时官家交代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好了,便暗地里回了京城。侯关老来得子,喜出望外,非拉着我去饮酒……谁能想到北齐人会打进来?” “我只想着,陪他饮完酒了,再回府中不迟。可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念之差,隔了十年方才再见。当时我醉醺醺的,也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同我一道儿的人,几乎死得一个不剩了。” “想来当时没有什么人提及我,母亲怕牵扯出来,解释不清,所以方才说我外放失踪!我……实在是对不住你们,给家中添麻烦了。” 陈望书嘲讽的笑了出声,“三叔说的话,便是望书信了,也得看官家信还是不信。这会儿功夫,宫中八成已经得了消息……不久大监便会来了。” “陈家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上,三叔你所求之事,亦是不必望书多此一举。三叔如实以告,那宫中自然会安排太医,替你那儿子诊治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零六章 望书打脸 陈望书说完,脸上的厉色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突然变得温和了起来。 “三叔莫要见怪,望书如此这般,不过是替着三叔,先行把旁人会问的问题,通通都问上一遍罢了。三叔若是觉得望书苛刻,那问话之人,定是会比望书苛刻百倍。” 陈清新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动了动手脚,看上去恍恍惚惚的。 陈望书叹了口气,“三叔的话,我们如何不信,可我们信,旁的人未必就会信。陈家有今日不易,长昀哥哥更是今年才考了恩科,有望高中。”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只恳请三叔,将那话儿,编得圆满一些,不要丢了陈家的脸。” 陈清新再一次呆若木鸡。 陈望书对着他行了礼,拽上了颜玦,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待一上车,颜玦方才开了口,“你什么时候说起过,你三叔当时正在外放了?” 陈望书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有说过,不过我的记忆里,便是这样的。我一来,看见我祖母,脑海里便是这般说的。” “不光是三叔有古怪,我感觉我们一家子,都奇奇怪怪的。今日三叔说他在东京城,亲眼瞧见了祖父战死,可我们家里的人,好似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的。” “除了我阿娘,她光顾着给我使眼色了,都没有好好听。” 颜玦这下子也觉得不对劲起来,“可按照你三叔刚才说的,他回了东京城,连家门都没有入过,见过他的,又基本上全都死绝了。那按理你祖母还有父亲,都不应该知晓,他在临安城才对。可是他们表现得,早就晓得了。” “正是如此”,陈望书说道。 “黑羽卫你记得吗?还有一个人,被怀疑是黑羽卫。” 颜玦点了点头,“我父亲,平王的母亲,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怀疑他是当时的黑羽卫大统领。” “我三叔要求宫中太医治病,一来他自己便能办到,二来我祖母也能办到。他何必跑出来求我一个小辈?” “黑羽卫的事情,就更加没有必要,向我一个十年未见的晚辈坦白了。这简直就像是……” “这简直就像是故意告诉你一样。”颜玦接着陈望书的话头说道。 陈望书点了点头,“没错。” 陈望书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颜玦,“也未必是故意告诉我。也有可能,是故意告诉你罢了。你还记得他在门外,说的什么话么?” “他说,望书留步,三叔有事相求,还请颜小公爷借一步说话。” “你一个初次见面的侄女婿,他为何要舍近求远,非拉了你在场?是以,我更倾向于,他这次回来,是奔着你来的。具体是什么,咱们只要静观其变,就知晓了。” “我看他挺着急的,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颜玦有些唏嘘,伸出手来,使劲的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我家娘子,这聪明的小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比干只有七巧玲珑心,我瞧着娘子的心,比比干还多一窍。” 陈望书赶紧顺了顺自己脑壳上的毛,佯装恼怒的翻了个白眼儿,“你是嫌弃我心眼多?” 颜玦一惊,不是,他就像拍个马屁,怎么拍到马腿子上了! “那当然不是!娘子心眼才不多。” 陈望书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的说道,“相公是嫌弃我缺心眼子?” “浮夸了啊!”颜玦松了一口气,陈望书没恼就好。 陈望书哈哈的笑了起来。 颜玦替她将揉搓下来的碎发整理了一二,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三叔投递叛国,回来是要做细作的。当初大陈丢了东京城,便一定是有内应。” “时隔多年,已经无从追查。可北齐人,完全可以照着再来一遍。若当真如此,那你们陈家,便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陈望书摇了摇头,“没有这种可能。” 不是她对陈清新有信心,实在是她对系统有信心啊! 这是一本书啊,陈清新一个路人甲,把大陈朝给整崩了,七皇子姜邺辰还怎么继承大统,做皇帝啊!而且,若是涉及到两国战争这么大的事情,系统早就biubiu的提示了。 可他的新剧情是什么? 是姜邺辰将在科举考试中,一举成名! 可见陈清新,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石子儿,扔进湖中,也折腾不出什么大事来的。 两人回了府中,陈望书刚刚吃上一口热乎的糖油粑粑,外头便传来了消息。 果不其然,官家身边的大监亲自出宫,请了陈清谏同陈清新兄弟二人进宫。 满临安城的人,瞬间都知晓了,陈家消失了十多年的三子突然回来了,还带了妻小回来。 大正月的,正是无趣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陈家人身上。 “木槿,你给我三叔母送尊玉如意去。” 陈望书一边看着颜玦刻麻将,一边吩咐道。 不管陈清新有什么目的,整个陈家,最伤心的人,莫过于三叔母钱芙蓉了。 等到宫中传来了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临安城的雪经过一天,都融化了,马路上湿哒哒的,屋檐边的冰凌滴着水,滴滴答答的,宛若下雨一般。 官家嘉赏了陈清新,并将他送去了开封府,做了推官。同他们一道儿出宫的,还有专治儿疾的闵太医。 这一下子,城中哗然。 但陈望书并没有在意,她吃了一口龙须酥,落了一桌子得糖渣子,嘴角都白了。 “若是连这般本事都没有,那他也不配姓陈了。不过你的猜想,定是错的,我三叔父,怎么着都不是那种翻云覆雨的大人物。” …… 可等到夜里,看着自己床帐前杵着的那两个人。 陈望书觉得,自己的脸烧得疼。 陈三叔穿着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他眼睛周围的皮肤,白得发光,像是戴着一副夜光的眼睛。 陈望书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想吐槽。 你说你这个人,穿夜行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瞅瞅你那小白脸,谁认不出来啊!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是今日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拘谨的小寡妇舒娘。 “臣陈清新,舒婉……参见主君!” 陈清新说着,眼眶又红了,“当年一别,再见主君,已经是十载有余了。瞧见您长大成人,臣可算不负所托。只是没有想到,主君竟然娶了我望书侄女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零七章 狗血人生 主君? 陈望书觉得自己个的脸更加的疼了,她以为陈清新不过是个小爆竹,结果人家是个核弹头啊! 这一瞬间,她的脑子已经千回百转,相信身边一脸高深莫测,冷酷得仿佛中常有的霸道总裁一般的颜玦,亦是同样如此。 两人恨不得脑袋砰砰砰的相撞,来对抗这令人无语的人生。 陈清新为何夜里头径直前来? 他的话中,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来,他同颜玦十年之前曾经见过;二来,颜玦知晓自己的身份,就是那劳什子主君。 “三叔这是做什么?玦不过是望书的夫君,陈家的姑爷罢了!” 颜玦突然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好似当真什么都不知晓一般。 当然了,他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全靠演技与蒙。 陈望书眼眸一动,惊讶的扶起了陈清新,“三叔,这大半夜的,你搁我床头站着,委实吓人,我差点儿要拔弩了。” 陈清新对他们不承认,并不觉得意外,“主君谨慎,乃是应该的。” “当年东京城大乱,我奉命偷偷带了主君出宫,将你交给了林十一。林十一你若是在,哼唧一声。” 陈望书亲耳听到,屋顶上传来了一声哼唧声,宛若当年红极一时的粉红小猪的叫声。 陈望书一个激灵,靠! 她知晓颜玦身边一直有个林叔保护,跟幽灵似的,可万万没有想到,人家搁她屋顶上趴着啊!那她以后吃颜玦的时候,岂不是还有人听壁角? “这一晃已经十多年了。臣远在北齐,一直都有听到主君的传闻……主君这招扮猪吃虎,委实令人钦佩。勾践卧薪藏胆,韩信忍受胯下之辱,君子能屈能伸,定将成大器。” “白天臣所言亦不为虚,当年我将主君交给林十一带走之后,的确是领了断后的任务,我们那一队人马,死伤惨重,我亦是深受重伤。待恢复过来之后,一时半会儿的,已经没有办法南下了。” 陈三叔说着,声音颤抖起来,“北齐当年犹如天降神兵,几乎将我们大陈的禁卫军吓破了胆,直捣皇宫。可即便如此,也没有道理便毫无阻拦的长驱直入。” “那么大一支军队,从边关直到京都,如入无人之境,一路上也没有任何上报。谁都知晓这其中有大问题在……可是十年过去,谁都没有再提及。” 陈三叔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臣同残部,便留在了北地,隐姓埋名。一边查找当年的内奸,一边找机会,想要刺杀北齐的狗皇帝。可我们试了许多次,一次都没有得手。” “此番我们下定决心回来,一则是那内奸有了眉目;二则是听闻主君站出来,解了临安之危,震惊整个大陈朝。” “心想蛰伏终于结束,主君不用藏拙,我们这些藏在黑暗里快要生锈的老人,也该出来狩猎了。”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从临安城到东京的每一寸要塞,臣都烂熟于心。只待主君一声号令,领我王师,北定中原。” 陈清新说着,面朝北地,热泪盈眶。 站在他身边的舒婉,无语的塞了方帕子,“莫要哭了,一会儿把蒙面巾哭湿了,贴在脸上,会闷死自己的。” 陈清新一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忙拿着帕子擦了擦,“有这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舒婉见他擦干了,把帕子扯了回来,胡乱的塞进了袖袋里。 “因为天底下穿着夜行衣,闯荡江湖十多年,还动不动就激动得抹泪的,只有陈上峰你一人。”舒婉淡淡的说道。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在两人中间来回的打量了一下,打破了那种氛围。 “叔父回来得早了些,颜玦如今刚刚改邪归正,今年还考了恩科……他手下无一兵一卒,亦是只想做个好人。” “您对着一个馒头说,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您要生蛋了……这合适么?” 陈清新张了张嘴,他算是发现了,她这大侄女总有让人无话可说的本事。 就像他父亲陈北一样,平时对你爱答不理,一旦盯上你了,那你恨不得他们不理你。 “哈哈,是嘛……那我也不能再回去不是……”陈清新装傻充楞的挠了挠头,没事,他从小就已经习惯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为何要牵扯荆州呢?这位又是怎么回事?” 陈清新看了一眼舒婉,舒婉冷冷的看了回去,“因为我是荆州人,会说荆州话。而且,荆州的确是有一个郎中的女儿叫舒娘,故事也都是真的。不过前些日子,他们来临安的路上,不幸遇到了水匪,人已经没有了。” “那舒娘是我堂妹,人讨嫌得很,夫人不必怜悯她。” 像是看出了陈望书关心的事情,舒婉补充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可不会嫁给出门需要我抱的男人。那两个孩子……不对,不是孩子,是我们的手下。” 陈望书觉得,今晚上她遭受了太多的暴击,现在继续一个出口,暴击回去。 “那个五岁的小豆丁,也是你们的手下?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这是用童工啊!人家牙都没长齐呢! 舒婉摇了摇头,“你说舒灵?她可不是五岁,她已经十五了,只是天生长得像个奶娃娃罢了。” 陈望书觉得,她如果是个雕像,此刻已经龟裂!这龟裂,不是因为震惊,是她激动的心,这就是活生生的天山童姥啊!绝了! “那舒展有五十了?” 舒婉一梗,像是看怪物一般,打量了一眼陈望书。 “那倒没有,他是个小孩子,也是真的有病。” 陈清新点了点头,“那孩子的父亲,以前在黑羽卫的时候,也在我手下。可是……唉……那孩子没有亲人了,便一直跟着我们在一起。” 说话间,屋顶上又传来两声小猪哼唧声。 陈清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着颜玦再次行了大礼,“主君,属下等人,都万分期待着重见光明大那一天。” “你还没有说,内奸之事。”静静地听了许久的颜玦,终于张了口。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零八章 黑羽之忠 “臣只查到一丝眉目。那人被齐狗尊称为鬼将军。因为每次同北齐人接头的时候,他都戴着上元节时候的青面獠牙鬼的面具。” “在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根红绳,从未摘掉过。” 颜玦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神色来,“红绳辟邪,挂玉者用红绳众多。如何能作为辨识之物?” 陈清新点了点头,“没有错,关键的不是红绳,而是在佩戴红绳的地方,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些纹身。那纹身极细,若是不仔细看,像是头发丝一般。” “投递叛国,为北齐狗贼效力的官员不是没有。可臣一一探查过了,无一人符合。直到前些日子,方才查明,鬼将军压根儿没有留在北齐。而是混在大军中一路南下,如今便潜藏在朝中。”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 所以这个鬼将军,是脑壳有包,还是纯粹的想要反人类啊!叛国投敌了,又不去敌国享受荣华富贵,接着还在大陈待着,难不成,还想再来一回,彻彻底底做了那亡国奴不成? 陈清新看出了陈望书所想,解释道:“这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猜想,这其中,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同鬼将军之前预想的局面,完全不同。”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脑子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盘算。 她眉头一挑,却是问道,“你们是怎么确认的?人家脖子下头有没有藏着纹身?” “当然是打晕了,扒掉衣服仔细看。”一旁的舒婉认真的回答道。 显然,这是她在北齐时的日常任务,陈望书想着,有些囧。 时间已经不早,陈清新同舒婉,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 他对着颜玦再次行了大礼,恋恋不舍的说道:“主君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属下去办的,尽管吩咐便是。若是不便往来,便叫望书来。” “主君,属于你的黑色翎羽永远都在,等待着主君展翅翱翔的那一天。所有的黑羽卫,永远都只忠臣于主君。” 他说着,面带羞涩的摊开了双手。 舒婉像是习惯了似的,冷冷地一揽他的腰,两人像是飞鸟一般,瞬间从窗子穿了过去,上了房梁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望书仰着头,看了看屋顶,“小猪不哼唧了?” 颜玦竖起耳朵听了听,摇了摇头,“林叔已经不在上头了。平时只有我快死了或者需要善后,他才会靠近。今日他现身,想来以前,同你三叔,是真正的朋友。” 陈望书松了口气,她可没有什么奇奇怪怪让人偷听的癖好! “黑羽卫永远效忠于主君……等待主君展翅翱翔……”陈望书学着陈清新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三叔他,简直比他儿子都中二……” 颜玦点了点头,看着被风吹得晃动的窗,“可能没有一腔热血,压根儿不能够在敌国坚持十年吧。” 陈望书摇了摇头,穿好了软乎乎的鞋子。 这是白瓷新给她缝的,白白的兔毛,柔软的像是棉花糖一般。 “你也说了十年了。如今我三叔是人还是鬼,有谁说得清呢?什么鬼将军,什么纹身,都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 “万一那个纹身,长在你阿爹的身上,亦或者是我阿爹的身上,那我们也要毫不犹豫的断定,他们就是内奸么?” “这说不定就是他突然回来的目的,陷害忠良。当然了,这种可能性很小。” 颜玦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林叔今日出来表态,应该就是觉得,你三叔是可靠的。主君?他还是没有说清楚这两个字的含义。” “一开始我在想,是不是我母亲,是前朝公主?亦或者是,我父母中有一人当真是黑羽卫大统领。可无论是哪一种猜想,都不符合如今的情形。” 他想着,苦笑出声,“我是我有之前的记忆就好了,咱们也不必如此猜来猜去,亦是不敢问林叔。” 陈望书安慰的笑了笑,声音都轻柔了几分,她端起桌上的茶盏,给颜玦倒了一杯热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有记忆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在不知不觉中,你都不是纯粹的你了。” 她说着,又快速的转移了话题,“先说你母亲是前朝公主的这个推断。我倾向于不是。” 开玩笑,大陈开国都多少年了啊!前朝公主别说还有跟她一起光复的收下了,她自己个怕不是连自己家的祖坟都不晓得在哪里了,还复辟个什么劲儿啊! “先皇同如今的官家不同,他乃是嫡子,早早的就被封了太子,继承大统更是有诏书为证。你阿娘若是宗亲,那早就被养在温室里了,哪里还用得着出来闯荡江湖。”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三叔向你表忠心,再三强调的是什么?是黑羽卫。” 陈望书说着,认真起来,“黑羽卫,向你效忠。黑羽卫,需要向谁效忠?你可听过?” 颜玦神色一变,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没有错。黑羽卫,只向一个人效忠,那便是官家。你是我三叔认定的官家。” “除此之外,黑羽卫只听令于大统领。所以,咱们有了第二个推测,那就是你父母中有一个人是大统领。三叔职位比你父母低,所以才……” “但是,哪怕你是黑羽卫大统领,你的手下,也不会唤你主君,更别提你父母了。” 陈望书说着,叹了口气。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先前还一致决定要在八个葫芦娃中,选择老四。可转头,就跟啪啪打脸一般,将他们的计划,打了个粉碎。 她三叔当之无愧的,是个核弹! “他唤你主君,在东京城破的时候,黑羽卫临危受命,受的是谁的命?不是先皇,便是大统领。托付他干什么?托付他把你交给林十一,带出东京城,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后来的事情,咱们看得真切。林十一十年来一时陪在你身边,除了他之外,你身边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黑衣人。还有上头甚至连临安府府尹的名字都有的小册子……” “这一切都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陈望书顿了顿。 颜玦叹了口气,“说明我极其有可能,是先皇的儿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零九章 前后梳理 书中颜玦乃是反派大boss,弄死了其他的几个葫芦娃,最终让姜邺辰捡了天漏,做了皇帝。 如果颜玦是先皇之子,那么一切便说得通了。 “是这样没有错,前提是我三叔那声主公,没有撒谎。” 陈望书说着,趁着这个机会,给颜玦说起了旧事。 “先皇同如今的官家,乃是堂兄弟关系。这其中关于皇位的纠葛……要从再上一辈的永和皇帝说起。” 永和皇帝那一辈,皇后格外的给力,一口气生了四个嫡子。这四个人,跟那山里挑水的和尚似的,谁也不服气谁,都觉得自己应该是太子。 好家伙,一通血腥厮杀,最后生为皇四子的永和皇帝打败嫡长子平王,笑到了最后。 永和皇帝登基之后,一直厚待兄弟的子嗣。平王宛若铁帽子似的,牢牢的戴在他们这一支人的脑壳上,御史们使出了拔萝卜的力气,也没有拔掉。 先皇乃是永和皇帝唯一的嫡子,自幼聪慧伶俐,那人生简直就像是开了挂一般……兄弟姐妹们个个都是鹌鹑,承托得他这只喜鹊,格外的高大上,顺风顺水的继承了皇位。 “先皇心思单纯,他母后乃是铁血女子,她还活着的时候,永和皇帝的后宫里,别说宫斗了。一个个的,恨不得哭着求着让别人侍寝,将谦让的美德发扬到了极致……” 颜玦听着陈望书的描述,嘴角抽了抽。 不是他猥琐,那永和皇帝,不是丑,就是不行! “大陈兵弱马不强,他一心想要拿回十六州,却把扈国公这么厉害的一个将军,弄去盗墓……虽然这个人有可能是你的生父,那我也要嘴他一句志大才疏!” 大陈立国多年,传了数代,基本上那气数已经耗尽大半了。 除非天降紫微星,不然的话,那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代混上一代,指不定到了那一日,就没有后代了。 “很少受到社会毒打的人,就是这么天真又热血”,陈望书说着,悄悄的看了一眼颜玦,又想了想自己个那个中二的三叔父…… 瞅瞅,瞅瞅这些男人! 唉,这个世界果然需要女王来拯救! 陈望书心中感慨着,接着说了起来,颜玦没有记忆,有些事情虽然可以去了解,但终究没有她解说来得透彻。 “这些日子,从咱们查出来当年关于你阿爹还有阿娘的事情来看。局势十分的明显,虽然永和皇帝已经死了,平王府成了寻常宗亲……” “大清朝都已经亡了,有的人还想着反清复明呢!平王府心中不服,于是暗中折腾。先皇对待平王府,一直是延续永和帝的态度。” “待他们亲和大方,但不让他们沾上实权,只能做太平王爷。当时朝中还算安定,先皇一心想要北伐,将身边可信之人,全都派遣了出去,为北伐做准备。” 扈国公堪称战神,女郎中简直就是金库,还有以陈清新为代表的,死了之后恨不得骨头都长出黑毛来以示忠心的黑羽卫…… 有这么多厉害人物在手,先皇还能够成了亡国之君。 简直是……太挫了! “再后来,按照我三叔的说法。鬼将军勾结北齐,东京城危。先皇把自己最年幼的儿子,托付给了我三叔。林十一带着你逃出了东京城,黑羽卫心中还存着让你夺回帝位的念想。” 陈望书想着,垂了垂眸,不是她说,也不是黑羽卫个个都这么忠心。 实在是改朝换代了,平王同先皇压根儿就是不是一条心的,这厮若非北齐人打进来,那就是个逆贼。 黑羽卫这玩意儿,只忠心于官家,那就如同官家的贴身裘裤一样。 你说新皇帝,愿意穿前任的裘裤不? 那自然是不愿意,这帮子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像是前朝一般,被历史抛弃了,被如今的南陈抛弃了,先皇留下来的“主君”,是他们恢复往日荣光的救命浮板。 “你身份正统,与其东躲西藏,不如光明正大的活在人前,便于循着名单,联系旧部。 谁的儿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带仰视光环?除了皇子,便只有扈国公的儿子。林十一带着的残部,一直在这里保护着你。” “先前我们以为,宫中的人不断的派人追杀你,是因为他们觊觎你母亲留下来的财富。” “现在想来,不一定是因为这个,还因为你的身份,并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的。虽然明面上,北齐人给先皇全家风光大葬,但有孩子被掉包了,未必不是有迹可循的。” “若是先皇有遗孤在,会交给谁?当然是先皇亲信扈国公了。” 陈望书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头,“那么问题来了……扈国公的亲儿子,真正的颜玦,到哪里去了呢?” “你是同扈国公夫人一道儿进宫的,东京之乱的时候,你也有好几岁了,不似婴儿,都长得差不多的。几岁的孩子,已经有自己个的脸了。 若是中途换了个人,扈国公夫人为何没有发现?” “她可是平王府安插在你父亲身边的眼线。她这个人眼皮浅得很,有这等大事,不可能不上报邀功。” 颜玦认真的听着陈望书说话,直到这里,方才皱着眉头回应道,“亦或是她上报的。可官家觉得,我是扈国公不争气的纨绔儿子,比我是先皇遗孤,要好处理多了。” “所以只是暗杀,却不宣之于众。” 陈望书摇了摇头,若她的段位是孙悟空的金箍棒镇海时的模样,那扈国公夫人,就是金箍棒变成的耳屎耙。 “横店跑龙套的群众演员,不可能演得像是影后一般自然的。” “若是她知道你这般大的把柄,那何须要出手害你我?整得一地鸡毛。你都不是扈国公的儿子,是官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官家饶扈国公不死,那都得弄死你。” “她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你死了,颜钰自动就成了下一任扈国公了。” 陈望书说着,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是以,我推测,要么,林一他们采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帮你糊弄过去。扈国公夫人不知晓,但是官家隐约有猜测,宁可误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要么,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甚至我三叔都不知道的隐情。” “颜玦,你现在是亡国太子慕容复,你还打算跟以前一样,继续支持四娃……咳咳……四皇子吗?” 跟我一起揭竿而起,大杀八方,把姜老七打得跪下叫爸爸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一零章 恩科放榜 北风呜呜的吹着,陈望书二度站在了风口上。 她伸出来手来,摸了摸自己亲手做的狗钻洞帽子,心情大好! 就这玩意,若是做了个全身的,她往村门口一站,人都当是跟木头桩子,能砍回去当柴火少。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两只用来看路的眼睛。 李氏捂了捂脸,从一旁的老嬷嬷手中,接过了一顶围着黑纱的斗笠,果断的盖在了陈望书的脑壳上。 “我的儿,你怕不是疯掉了!不晓得的,还当你们扈国公府亏空了,要你去养蜂子!就你这一身,蜂子都蛰不进去!” 陈望书满不在乎的紧了紧斗笠,多一个挡风的,她也不嫌弃。 “阿娘,头回从考场接他们出来,你就要我站在风口上,说是只要风够大,猪都能起飞!” “今儿个放榜,我一早就猜着了。看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连扇子都摇上了!” 陈望书看了一眼李氏手中的扇子,好家伙,那玩意整得跟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似的,巨大无比不说,还是宝葫芦形状的。 莫说她惹人注意了,她阿娘才是万里挑一的奇葩。 李氏一听,恨铁不成钢瞪了陈望书一眼,“你懂什么!这是福禄扇!能添上福气的,我同你三叔母一道儿,绣了鲤鱼跳龙门呢!你瞅瞅旁人多羡慕。” 不是,你确定那是羡慕么? 恩科放榜,临安城中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 准确的说,新年之后,这临安城一直很热闹。 陈望书那日同颜玦高深莫测的分析了一通,那架势,感觉下一个福尔摩斯就要诞生了。 绝世美人,生父竟然另有其人!他究竟是先皇遗孤,还是国公亲子?这其中迷雾重重!女郎中是谁所杀?林叔为何自称是颜玦母亲的人?扈国公是否早已叛变? 真正的颜玦又去了哪儿?当年勾结北齐的人是谁?甚至还有陈家,万般古怪动作,又是为了何事? 如此种种,福尔摩斯-望书,她一个都不知道! 一顿操作猛如虎,惊觉自己是二百五! 陈望书来不及低落,临安城已经被陈清新搅和得天翻地覆。 她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高调的黑羽卫……不是说好了,在阴影中行走么?你简直要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啊! 话说正月恢复早朝的第一日,通常情况下,都是诸事不议,你夸我红光满面,我夸你一脸福相;你夸我闺女终于嫁出去了,我夸你儿子可算能人道了。 然后再一道儿祈祷官家一统天下,大陈千秋万代就完事儿了。 可陈清新头一回上朝,那叫一个激动啊! 身为御史,他上了自己的头一份折子。当时那玩意一出,满朝文武都傻眼了。 陈清新的折子,是两个侍卫给抬上去的。 你说他咋不自己揣着?揣不了啊!那奏章有他一人高,往官家跟前一搁,好家伙,官家人都瞧不见了!他复述那折子,从早晨说到了中午,群臣饿得嗷嗷叫。 心中恨不得将刚才说过的那句吉祥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给打碎了,生吞回去。 这哪里是吉祥话啊,这是恶魔的诅咒啊! 陈清新在临安城一战成名,也体验了一把“临安纸贵”! 你说为啥会临安纸贵?嘿嘿,像这种厉害的折子,书生们通常都会誊抄誊抄,拜读拜读……就他那么厚的,一年的纸都要抄完啊…… 比起稳健的陈清谏,陈清新就像是一颗炮弹,炸出了陈氏宗族的冰山一角。原本的一盘散沙,眼见着就要断了往来,成为一潭死水的陈家。 一瞬间像是老树发了新枝丫。 陈望书突然发现,走哪哪儿都是陈家的亲戚,去买个笔墨,人东家都要笑眯眯的说,这不是我二大姑么?你谁啊,我就是你二大姑! 陈家长房的人,倒像是没有他这号人似的。 老夫人照旧揪着两个媳妇儿打麻将,顺带催催窦家,让他们赶紧解决陈恬一拖再拖的亲事;陈清谏年都没有过完,便扛着锄头,不是……便又坐了马车,去看人家修皇陵了。 老姜家的祖坟都叫北齐人给占了,多丢脸啊!这不得重新掩耳盗铃的修上一个,刨个坑扔进去祖上传来的老物件,就当是把祖宗们挪过来了。 唯一真正难受了的,便是三叔母钱芙蓉了。 陈望书悄悄地往她前头挪了挪,替她挡住了一点风。 钱芙蓉一下子便察觉了,对着她笑了笑,“我没事,这风吹得人清醒。我是习武之人,不怕冷。倒是望书,站到叔母身后来吧。” 陈望书吐了吐舌头,拽了拽一旁一直闷头不言语的颜玦,“我怕我过去了,我家这呆瓜,要紧张得撅过去了。” 钱芙蓉一听,看了看身边同人说得火热的陈长昀,没忍住的踹了他一脚。 “娘,你踹我做什么?就我那半桶子水,夫子说了,我今儿个中了,他把脑袋砍下来给我当球踢!” 陈望书觉得,钱芙蓉想把陈长昀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比起之前的恣意潇洒,这才多久不见的功夫,钱芙蓉周身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以前大家都以为陈清新死了的时候,她穿红戴绿,像是日日做新娘。 如今陈清新回来了,她倒是一反常态,穿得素净得很,像是回回新娘变寡妇。 瞅着她这模样,说她相公没死,旁人都不信。 “放榜啦!放榜了!”陈望书一听,不由得也替颜玦紧张了起来。 这半年来,颜玦几乎是头悬梁锥刺股,守身如玉只为读书!虽然陈清谏说他肯定没有问题,但死到临头,还是难免忐忑起来。 陈望书想着,踮起了脚尖。 他们抢风口,并没有挤到前头去,这会儿人潮一涌动,便看不大清了。 “阿娘,你不是说,站在风头上,猪都能飞上天。让我也飞上去看看榜呗?” 李氏眼睛一亮,像是等了好久似的,立马接话道,“你又不是猪,如何飞上天去?” 陈望书一梗,她果然是紧张了! 好在放榜的人,会唱名!且是倒着来唱! “临安国子学,颜玦!”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望书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啪啪啪的拍了好几下颜玦的背,“太好了!你考了倒数第一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一一章 七郎出名 “昨儿夜里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就比你差一名。一名啊!你若是努力一把,考个倒数第二,那我不是倒数第一上榜了么?” 不等颜玦说话,一旁的陈长昀已经抱着脑袋,夸张的嚎叫了起来。 陈望书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感叹出声。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长昀惊讶的抬起了头,“二妹妹平日里不照镜子的么?这不能够啊,你若是照镜子,岂不是天天都能瞧见天底下最厚颜无耻之人?” 陈望书抬脚就要踹他,就听到颜玦在一旁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并非是倒数第一名。娘子先前太过紧张,漏听了两名。” 陈望书一听,顿时乐了,“瞧见没有,倒数第一已经努力到倒数第三了。” 陈长昀一蹦三尺高,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差点没有弹跳起来崩到牙。 他张头定睛一看,果然瞧见那抄榜之人,倒着从后往前抄,已经抄了两个小小的名儿,第三个方才写着颜玦。 他的脸一垮,哭丧着扭转头来,一把抱住了钱氏,“阿娘,儿子……” 钱芙蓉笑了笑,抬起手来,想像小时候一样,揉陈长昀的脑袋,却发现他早已经生得比她好些了,“阿娘就没有指望过你这回中,不必挂怀。” 陈长昀在书院里都是吊车尾存在,他若是也能考中,那陈望书只能说自己个是文曲星下凡,圣光福泽方圆一米之内的所有人了。 她说着,神色淡了几分,“以前你爹死了,只能靠自己个。如今你爹他又活了,封妻荫子是他该做的。” 陈长昀身子一僵,微微的握了握拳,站直了身子,低着头不言语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陈望书在心中有些唏嘘,待他日陈清新坦白请求宽大处理的时候,钱芙蓉绝对能让他跪穿地心!打爆他的狗头! 她想了,看了一眼颜玦,见他亦是安分高兴。 颇有一种学渣在高三的最后一个月,拼了老命奋起直追,虽然没有考上清北,但有书可读,已经是老天爷开眼,对得起自己累秃的头了。 任颜玦再聪明,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里,超过寒窗苦读那么些年的学子。不说别的,就凭他那一手鸡爪子字,考官没有直接判不通,已经是勉强看在他一手锦绣文章的份上了。 唱榜人不敢迟疑,一个接着一个的,跟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念着名字,生怕慢了些,叫那些激愤的人冲过来撕了。 “付堂……”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陈望书惊讶的朝着付家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付夫人捂着睁大了眼睛,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她哭着,像是感应到了陈望书的目光,冲着她又哈哈一笑,冲着这边的方向,掏出了一柄巨大的玉如意! 陈望书再一次庆幸,今日自己包裹得宛若木乃伊,任何人都瞧不见她崩坏的表情。 果然人类在求运气的时候,再理智的人,都会做出匪夷所思的事! 站在她身边的付堂左看看,又看看,发现有旧识看过来,脸瞬间红透了,立马将那玉如意夺了过来,藏在了自己身后。 随着名次越来越靠前,李氏开始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她在袖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三枚铜钱来,硬是塞到了陈长歌的手中,“长歌你握着这个。当年你大兄就是握着这个,方才高中了的。” 陈长歌挣扎了几下,惊讶的发现,平日里连绣花针都拿不动的李氏,那双手,竟然像是铁钳子一般,压制得他无法动弹。 “母亲,我一定能中的,你便放心罢。” “第三名,柳缨。” 陈望书一个激灵,一个靠字脱口而出。 她四下里看了看,想要寻到这位同七皇子的小妾同名同姓的壮士在在哪里,可瞅着一圈儿,发现在场的人,都是你瞅我,我瞅你,谁也不晓得柳缨是哪个。 不等她出言询问,就听到那唱榜的人,高唱出了陈长歌的名字。 这三个字一出,便代表此番恩科,所有上榜之人,皆已经宣读完毕。 周遭闹哄哄的,有那高呼自己个中了的,有那嗷嗷哭着狂奔而去的。但更多的人,都是垂头丧气的摇着脑袋。 “此番恩科,都是中了许多无名之辈。譬如那第三名,柳缨是谁?便是从未听说过!”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嘀咕了这么一句,先开了那个头。 紧接着,便有人附和起来,“没有错,没有错。我们书院的魁首,竟然榜上无名……” “那个叫付堂的,我曾经在茶楼见过,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我们大陈朝,这时出了这等文曲星了?” 更有人弱弱的插了一句嘴儿,“对对……你们发现倒三了么?那颜玦,莫不是扈国公府的那位……” 这一声落地,宛若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现场都沸腾了起来。 颜玦纨绔之名深入人心,那朽木烂了这么多年,一飞冲天,武功卓绝力挽狂澜,于万军之中取人首级,那也便罢了,谁叫人家是战神的种呢? 可武功大成也就算了,就这么会儿功夫,颜玦……那个颜玦竟然中了进士! 这简直是对读书人的羞辱! 当他们瞎了眼睛么?扈国公大字不识一板车,他的儿子,怎么着就看了个把月书,中进士了! 陈望书听着,高抬起了下巴! 酸啊!你们酸啊!她这辈子,就好看酸鸡跳脚!你们再怎么酸,那也是她陈望书每天从五百平的大床上起来,有一百八十个美人伺候,如个厕都要骑马走上一天一夜…… 再怎么酸,颜玦的大名已经刻在那榜上,抠都抠不下来了! “没有错!此次恩科的确是大有问题!这名次,未必就是公平的!” 陈望书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中咯噔咯噔了几声。 靠!她之前被陈三叔的核弹炸得晕头转向的,竟是忘记了系统上次说的主线剧情,前头一句柳缨雪夜产贵子,贵子已经叫她变成了“心机婊故意提前生下的毛孩子”! 可那后半句,小七郎科举成大名,压根儿还没有出呢! 陈望书想着,捂了捂脸。 她掐起左手,胡乱的算了算,罢了,不会算。 但她最近,绝对是水逆!要不然,怎么总是被人啪啪啪的打脸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一二章 舞弊名单 系统之言,原来应在了这里! 陈望书循着声音,扭过头去一看,只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高台上,站在一位风姿卓越的小郎君。 比起颜玦来,姜邺辰的浩然正气,简直闪着金光,亮瞎人眼。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宛若奔丧,不对……宛若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 虽然如今刚出正月,今日风大得能把小娃吹飞起,他依旧淡定的拿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摇动着。那扇子上写着醒目的四个大字:一身正气。 见众人看了过来,姜邺辰不着痕迹的将那扇子翻了个面儿,露出了另外四个大字:还我河山。 莫装……小心被雷劈! 陈望书暗暗的吐槽道,别以为你装得风流倜傥的,我就没有看到你白色衣服袖子那,小婴儿吐的奶! “姜邺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科举之事,既有真才实学在里头,更是有运气使然。有那天生英才,十二岁便中状元; 亦有那没有官运的,在书院里回回魁首。可一旦上了考场,便呆若木鸡……年过七旬白发苍苍,亦是无缘得中之人。” 陈望书说着,眼眸一动。 她裹得像头熊,也就只有两个眼睛露在外头,能转吧两下,表示她是个活人了。 先前为了暖和,连嘴都捂上了,这下子倒是好,要同人辩论,显得气势都小了半截不说,还喘不过气来! 你说为啥不直接摘了? 好家伙,贵女脱帽之后乱鸡窝一样的发型,怎能展露人前? “你又没有进考场,去考上一回,就光凭着旁人几句闲言碎语,便直接大言不惭的说起科举舞弊了。未免太过狂浪一些!” 陈望书说着,垂了垂眸。 那不知名的柳缨,绝对不是巧合。七皇子乃是气运之子,那就跟君子剑岳不群似的,且不说他内心想着三妻四妾,广纳后宫,胡吃海喝,至少明面上,那都是正道! 浩然正气加身,做的那都是惩恶扬善之事!是以,这事儿他绝对不是信口开河。 颜玦好不容易考中,岂能叫他三言两语就给毁掉了? 姜邺辰摇着扇子的手停了下来,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陈望书,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人,方才恍然大悟,他的眼神微微暗淡了几分,显然没有想到,白月光变成激光。 “我不想同县主撒谎。实在榜上第三名的柳缨,正是我。我不但参加了这场科举试,还发现了这次恩科,的确是有舞弊之事。”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奏折,举了起来,“诸君,科举取士,取的乃是国家栋梁。姜邺辰不才,身为小小皇子,但也绝对不能容忍,有那蛀虫妄图蒙混过关。” “此事兹事体大,先前我不敢随意妄言,可今日这大榜一出,便是铁证如山!我这便进宫去,求父皇彻查恩科科举舞弊案!” 姜邺辰看着十分的正派,又是皇子出身,在场的那些没考中的,简直像是亲眼目睹了天仙下凡……直接对他好感度百分百,恨不得冲上去亲上一口。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左右没有考上,若是被姜邺辰翻了天,再考一次,亦或者是把如今榜上的那些人,全划掉,顺序往后录…… 那他们岂不是要捡到天漏了? 陈望书听着,皱了皱眉头,看了颜玦一眼。颜玦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进宫再说,我没舞弊。” 姜邺辰说着,从高台上跳了下来,挥舞着那折子,一头钻进了马车。 颜玦看了他一眼,拉上陈望书,对着李氏拱了拱手,亦是跟了上去。 不光是他们,但凡品阶不低,能随着进宫的,一个个的都急吼吼的上了车。这可是大事! “咣!”陈望书听得一声巨响,扭头一看,付夫人将那玉如意往地上一掷,碎了个稀烂,她豪迈得卷起了袖子,气得满红耳赤。 她一把拽起了付堂,分开人群,怒道,“狂妄!国家大事,如此妄议,也不怕翻车!”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打头阵的姜邺辰的马车咣当一响,一个马车轱辘跑脱了出来,滚到一旁去了。那马车一歪,姜邺辰从马车中翻滚了出来。 这一圈下来,那一身雪白的袍子,沾了一身泥泞,用来装风流倜傥的折扇,也从中被撕了开来。 付夫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 靠!若不是今日她的嘴开了光! 姜邺辰灰头土脸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四周。他到底年轻不大,面皮还没有修到媲美城墙的地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了个狗吃屎,实在是将他之前的耍的威风,一扫而尽。 他清了清嗓子,一把解开了拴在马上的缰绳,“我骑马去。” 陈望书收回了视线,放下了马车帘子,好笑的看了一眼颜玦,“你弄的?” 颜玦点了点头,“不喜欢在娘子跟前,有人比我帅。” 陈望书一听,嘿嘿一笑,“我家夫君,倾国倾城,整个大陈朝,都没有一个人,有你这般好看了。” 颜玦耳根子微微一红,“娘子不担心我么?万一这舞弊案当真成了,那我便是下科再中,也洗不清污名了。” 陈望书如何不担忧。 她可是暗自恨了好几个月,毕竟颜玦为了读书,连榻都不上的。你说有多糟心? 若是谁想要颜玦再这样来三年,那同她陈望书,绝对有不同戴天之仇! “事发突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不过我看夫君你,倒是并不慌张。” 颜玦点了点头,轻轻的抓住了陈望书的手,“放心。” …… 马车很快便驶进了宫。 “父皇,儿臣姜邺辰有要事要禀告。儿臣日前意外得到了一张名单,说是恩科必中之人。先前儿臣还不相信,可今日大榜一出……” “竟是分毫不查。那名单上的所有的人,全都在列。” “儿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特意乔庄打扮,借用了柳缨这个名字,试图参加恩科。可万万没有想到,我这样一个凭空出现的身份,尽然无一人质疑。” “父皇,为了江山社稷,还请父皇彻查此次恩科,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姜邺辰说着,将之前一直举着的那封奏章,呈了上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一三章 冲呀颜玦 那折子先前在市集摔了一遭,散发出一股子怪异的臭泥沟的味道,上头还粘着一小片的白绿白绿的菜叶子。 姜邺辰小脸一红,将那菜叶子拨了下来,“儿臣先前着急赶来,摔了一跤。” “咳咳”,官家轻轻的磕了两声,姜邺辰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已经站了许多人了。 站着离官家最近的,手舞足蹈正在说事的,正是新晋御史陈清新。 他被人打断了话,满脸的写着不高兴。 “那什么……陈爱卿啊……你看看啊……邺辰有大事要奏,你说的那个事咱们容后再议。” 官家热泪盈眶的看了一眼姜邺辰手中的奏章,仿佛那玩意上沾得不是泥,是观音菩萨净瓶里仙水…… 自打陈清新做了御史,官虽小,但可以闻风奏事。他同内阁的几个老王八羔子,便已经从未用过朝食了……你说请他一道儿吃吧? 他说不行,圣人有云,食不言,寝不语。 说话的时候不能议事,国之大事,不比吃饭重要? 午食……能够按时吃上……那也是陈御史今儿个心情好,开了天恩了! 明明大陈朝如今国泰民安,不知道陈清新那双眼睛,到底是怎么看的,哪哪都不妥当,像是里头生了刺一般。 七皇子姜邺辰瞧见官家那激动的表情,心中大喜过望,这次他算是戳中点了! 看他父皇看他的表情,都变得和蔼可亲了!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这恩科尚未开始,如何便会有上榜名单流出?便是父皇,当时也不知道,谁能够考中,谁不能够考中。” 姜邺辰说着,话锋一顿,看向了颜玦,厉声道,“就像即便是现在,整个临安城的百姓,也不敢相信,颜玦能够考中进士!”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颜玦。 那思维宛若草履虫的,张口就是一句我去,什么叫做朽木便栋梁,什么叫做脱胎换骨,眼前这位便是啊! 比草履虫进化了一些的,便开始琢磨着,这厮当真是不要脸的心机狗,以前敢情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呢!他们年轻的时候,咋就没有想到这么厉害的一招呢! 年轻的时候,身子骨带劲,可不是正好做花花公子,风流任性把名扬。 待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成家立业正好做官场油条,浪子回头金不换。 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等颜玦老了,他张口就能来,遥想当年,老子鲜衣怒马,采遍临安十二花。 等他们老了,只能支支吾吾,遥想当年,老子天天读书,日日读书夜夜读……书。 悔不当初! 当然了,如果颜玦是科举舞弊,那当以上所有,他们全没有说。 颜玦淡淡的瞥了一眼姜邺辰的头顶。 姜邺辰一个激灵,他看了看陈望书,顿时恼羞成怒起来,“颜玦你不敢同我对视,这是轻蔑我,还是心中有鬼……” 颜玦眉头一挑,“你比我矮,又一脸泥,一时半会儿,没找到你眼睛。” 陈望书差点没有喷出来。 “上一次临安之危前,你也是这么说的,临安城百姓都不敢相信。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七殿下为何改名叫做临安城百姓,五个字的名字,挺少见。” 陈望书的脸鼓成了包子,她真的快要憋不住了。 “你!”姜邺辰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嘲讽出声,“怎么着,新科进士,连人话都听不懂么?” 颜玦突然笑了笑,“你既不是叫临安城百姓,又怎么知晓他们是如何想的呢?有句老话说得好,狗眼看人低……玦乃是堂堂正正之人,听不懂七殿下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姜邺辰深吸了一口气,“不同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那这份名单该如何解释?” 众人的注意力,又被转移到了那份名单上。 因为奏章实在是太臭,官家没有接,递给高相公看了。 比起之前的意气风华,三皇子废掉之后,高相公变得沉寂了许多。 若是他不是头发胡子早白了,这里一定会用仿佛一夜白头,苍老了数十倍来形容。 “官家,这里的确是有一份名单,上头写着一些学子的名字。官家忙碌,命老夫看那恩科学子名册,这上头的人名,几乎都是在册的。” “今年恩科的主考官,乃是临安府府尹张筠年。张府尹公事繁忙,具体事宜,乃是曹衡曹学士主理。阅卷之人,除了以上两人,还另外有陈齐,宋仿周,以及欧阳离三位大儒。” “今日放出来的考取名单,都有他五人的签名为保。” 官家皱了皱眉头,“此事兹事体大,在查个水落石出之前,切莫要声张。召他五人进宫,问个清楚。” 他说着,看向了七皇子,“除了这张名单之外,还有什么?” 姜邺辰心头一喜,来了! “儿臣化名柳缨,同众人一道儿参加科考。在场中发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有人竟然在科考之前,便已经拿到了题目,提前寻了人,写好了锦绣文章,只用誊抄上去便是。” 姜邺辰说着,又瞟了一眼颜玦,“那人叫我抓了个人赃并获,签字画了押,供词以及他提前寻人写好的文章,都在此,请父皇过目。” 他说着,使劲了掏了又掏,显然这证据比较宝贵,被他藏在了不可想象的深处。 他掏了好一会儿,就在陈望书担心他都要搓出泥来了,方才掏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纸,高举过头顶,呈了上去。 “这人名叫方傲天,亦在那十三人名册上。”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那方傲天,她颇有印象。 这厮以前也是颜玦纨绔小伙伴中的一员,比起贪花好色,方傲天最出名的,乃是好赌。他家财万贯,往上数十代,都是这临安城里的土财主。 积累下的财富,不知凡凡。有金钱铺路,方傲天也在国子学里混了个学生的名头,同颜玦等人,算是同窗。 陈望书之所以认识他,乃是因为这厮是少有的几个,愿意花钱在她家那巨墙上,花钱包月的人!头回他立了一整个月的大旗:“方傲天逢赌必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一四章 傲骨付堂 方傲天有没有逢赌必胜,陈望书没去打听过。 从他第二个月没有来竖旗,陈望书猜测,八九不离十是输得要当裤子。就当日他亲笔写下七个大字,便有一个别字来看,陈望书还当真觉得,这厮若能考中,那真是玄学。 显然,除了陈望书,这屋子里头晓得方傲天的人不少…… 一个个的老臣收了笑意,都认真起来。 刚从犄角旮旯里来的奶娃娃方小堂,不学无术的衙内颜玦,还有办大寿的时候,连亲娘名字都写错了的方傲天…… 这三个人若是也能考中进士了,那大陈朝是要完啊! 召集那些人进宫,还需要一些时间。 七皇子显然是有备而来,可没有闲着,又接着说了起来,“是谁把考题,泄露给了方傲天?儿臣循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了下去。” “他说,那试题,是他花了五万两买来的。卖给他试题的人,自称老关。 那老关说,今年恩科,有十三太保,那名额先叫上头内定了十之八九。 剩下的几个,寻那忠心可靠嘴风紧的,价高者得。”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虽然她不知道颜玦有什么底牌应对,但这事儿,显然不用另外去查,七皇子姜邺辰早就掌握了情况,却是不上报,钓鱼执法,立志要大出风头了! 她能保证颜玦同付堂都没有问题,陈家为人清高,有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状元秘籍在手,眼睛里哪里看得上舞弊这种歪门邪道? 可架不住方傲天不可靠。 这事儿非常玄妙,明明颜玦同付堂锤不了舞弊,可方傲天若是被锤死了,那么所谓的“十三太保”,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里头有逻辑漏洞,但人们就是如此,一件事情大头是真的了,人们往往就不会再去管那些细枝末节的真相,便会有冤假错案的产生。 譬如你手中握着刀子,刀子上头沾了死者的血,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同一个团的小爱豆,跟你关系好的,都爆恋情了,近墨者黑,谈恋爱像大姨妈一样,都是会传染的,你肯定也恋爱了…… 你辩解?谁听! 七皇子越说越是沉稳,“就在科考前的三日,方傲天戴着面具,去了西湖的一条游船上。当日去的人,一共只有五个人,抢的是三个名额。显然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那面具,亦是老关统一给的。每个人的面具都是一模一样的,要求统一穿黑色的,没有绣花的衣袍,十分的谨慎。” “方傲天拿了试题之后,便请了族中供养的一个夫子,替他写了那篇文章。那夫子以前子东京的时候,考中过进士前十名,也做过一阵子小官。” 具体的,七皇子没有解释。 但陈望书一听,便知晓。定是那人南下的时候,受了重伤,不能再走仕途,没有办法,为了谋生,便去了那些豪商家中,做个夫子,也算是安享晚年的无奈之举。 官家当年被北齐人吓破了胆,一听到南下两个字,就耳鸣想吐…… 委实不雅!再则他这皇位来得也不算正统,因此朝中鲜少有人提及前程旧事。 七皇子何等乖觉,自然不言。 “儿臣一路追查,终于查到了那个老关。他真名,名叫曹关,乃是本次恩科的副主考官曹衡的亲侄儿。” “根据曹关供述,今年冬日,临安府府尹张筠年旧疾复发,多半都在病中。又因为年关事多,恩科几乎全权大落在他伯父曹衡手中。” “这名单上的十三人,其中有十人,都是各路人情,而剩余三个,则是为了求财。这十三人中,又有五人,学识本就不错,提前知晓考题,参考一二,得中也不打眼。” “再有四人,学识差那么几分意思,但说起来,能以黑马气运相抵,得中略微有些打眼,但这样的人年年都有,不足为奇。” “后有四人,委实不通。那都是花了大气力……虽然扎眼,但人家祖坟上确实冒着青烟,便是有心人瞧见了,嘀咕上几句,也不敢当真说出个四五六来。” “是以那曹关嚣张得很,竟是拿着进士的名额来卖……令人发指!” 姜邺辰说着,拿着眼睛扫了一遍站在大殿上的人,扫到颜玦同付堂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儿,就差指着鼻子骂,这就是那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了! 付堂年纪小,先前考中,那简直像是坐了火箭上天,美得不得了,这下子一个榔头,被人锤了下来,简直就要炸裂。 瞧付夫人摔玉如意那个劲劲儿,就知道这厮是个什么秉性了。 姜邺辰一眼睛扫过来,付小堂已经像是腿上安了弹簧似的,飞蹦了出去,一拳打在了姜邺辰的下巴上…… “我从三岁起,我阿爹就拿着竹鞭,看着我背书……我背错一个字,要被抽五鞭……后来我去了岳州老家……我阿爷拿着竹鞭,按着我背书……” “一日背完一册,要解释其含义,通其义理,若是说错一丝半毫,要被抽五鞭子……” “我背完所有经义,写出来的文章,所有见过的夫子,都说大通大通。我就搁宴会上,炫耀了一句,作了一首小诗。” “回到家中之后,我祖母使我在市井蹲了半月,又使我去了田间,犁天种地半月。叫我去看,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肚子里那些书,不过是半桶子水,要学的还有很多。我付堂不敢说自己满腹经纶,样样都通。但这个进士,我当之无愧。” “在我们岳州,若是污蔑人,那是要被打死的。有律法在,我不能打死你,可若是证得我清白,姜邺辰,我付堂不管你是皇子皇孙,还是朝廷命官……” “你污我舞弊,害我清明……那就是绝我生路。说我付堂前面十余载,都是白活!若是证得我清明,姜邺辰你以何向我认错?” 付堂说着,对着官家拍了拍胸脯,“官家,付堂是年纪小。谦虚低调,乃是我付家百年家规。付堂今日遭人轻视污蔑,十分不服。” “十三太保么?官家可重出考题,在场的大儒皆可发问,但凡有我付堂答不上来的,不用七皇子废了那个劲,明示暗示的给我泼脏水。” “我付堂自己个走出这临安城,永不出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一五章 傻眼了吧(加更) 陈望书瞧着,心中羡慕不已。 年轻多好啊,气愤能冲上就是一拳,轻易的便拿前途做赌注。 她就不一样的,没有那股子冲劲了,只能背地里把人弄死。 付堂说话掷地有声,“永不出仕”四个字,可不是一般人敢说出口的。他这般年轻,便榜上有名。这会儿尚未殿试,谁又知晓,他不会成为三甲之一呢? 少年得志,父亲乃是三司使,掌握着官家的钱袋子。 付堂身为他唯一的嫡子,哪怕他考不中,那远大的前程,都是可以预见的。 他能这般说,那显然是自信到了极点。 身正不怕影子斜! 陈望书以为一同前来的付夫人会焦急不已,可她就站在那里,骄傲的看着付堂,与有荣焉。 陈望书一愣,心头微微一动。 虽然来了这么久,看到的都是阴阳大师同绿茶,可这大陈朝,虽然腐朽,亦是有清流。 有那么一群人,干净纯粹又热血的活着。 她来不及多想,就瞧见一群人快步的走了进来,将官家的这个小书房,挤得满满当当的。 付堂见众人不语,拽了拽颜玦,“姐夫怎么不说话,这些日子,我们一处读书,你每日只睡一个时辰……夫子出题,我们都写文一篇,夫子说通了,便作罢。” “你却写上三篇,每一篇夫子都说大通了方才作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没有读过什么书,竟是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都不知晓。” “我付堂读书,乃是棍棒之下逼出来的,可颜玦读书,那是全靠自身。” “在我那里,还有颜玦写的策论,官家只要看了,便能知晓,他绝对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颜玦淡淡的看了一眼付堂,“清者自清。” 官家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付堂,更是没有理会颜玦。 他别过头去,视线穿过二人,看向了来人。 “曹爱卿,朕全心全意的信赖着你,将恩科之事交由你来负责,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好一个十三太保,好一个曹关!” 那曹衡穿着一身便服,显然今日还在家中休沐,便急吼吼的被召进宫来了。 他看上去约莫五十有六的年纪,留着山羊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肚子微微的挺起,看上去颇为严肃。 “曹关是谁?”曹衡一头雾水的问道。 先前听了一场的人,都面面相觑起来,询问的看向了七皇子姜邺辰。 姜邺辰挺着胸膛,冷笑出声,“曹关便是你的侄儿,曹大人莫不是还想抵赖吧?我都问过了,便是你家下人都说,曹大人的确有一个侄儿,叫曹关!” 曹衡摇了摇头,“虽然老夫姓曹,但也不能识尽天下姓曹的人。的的确确不认识一个叫曹关的人。更何况,老夫只有一个兄弟,他一共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叫曹或。” “前些年推了荫,如今外放中。小的那个,叫淳儿……今年刚刚九岁……” 他说着,一拍脑袋,啪的一声跪了下来,“请官家恕罪,我那二侄子,大名的确是叫曹关,只是他年纪尚小,家中淳儿淳儿的叫习惯了,竟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官家,七殿下,请恕老夫愚钝,匆匆赶来,并未了解事情缘由。我那侄儿曹关,犯了什么事情了?” 陈望书差点没有乐出声,她瞥了颜玦一眼,见颜玦还是神叨叨的站在那里,恨不得在心中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哈,姜邺辰,你傻眼了吧? 人家曹关才九岁呢!九岁小儿卖进士名额,这是脑子多有泡的人,方才会买啊! 姜邺辰的确有些发懵,他心中暗道不好,可事已至此,哪里再能退却,他慌忙的看向了方傲天,“方傲天,你把那日对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就是曹关是如何提前给你泄题的?还有那十三太保之事!” 陈望书顺着姜邺辰的视线,找到了藏在张筠年身后的方傲天。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棵圣诞树,亮晶晶的,简直要闪瞎人的眼睛,显然亦是被人临时拉过来的,要不然的话,不会穿得比皇帝还华丽。 大家看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抠腰间的宝石,想要将它们藏在袖袋里。 见众人的视线,哭丧着脸,走了出来。 “官家,学生方傲天,见过官家。” 方傲天行完了礼,看向了七皇子姜邺辰,那张脸,如丧考妣,“七殿下,咱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一场。你何必如此害我啊!我也是被人骗了啊……我当真没有拿到考题啊!” 姜邺辰脸色大变,事到如今,他若是还不知道自己个中了计,那简直就不配当男主角了。 “官家,的确是有个人,叫做曹关。他到处吹嘘,自己个手中有考题。我这个人,实在是不会读书,虽然每日用心学了。可那字都认得我了,我还不认得他……” “我阿爹好歹是个做买卖的,一眼就瞧出来,我不是这块材料。今年官家开恩,朝廷招纳人才……我爹就说了,这做人的有始有终吧?叫我去考场见识一遭,也不枉费读了这么些年的书。” “考不中就回家继承家业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就在这档口,有个叫曹关的人,寻上门来,说他能给我考题,只要花五万两就行了。我都还没有继承家业,哪里有五万两啊!” “再说了,去年科考的时候,也有人寻上门来,只要四万两,我都没有买。那时候那人还不叫曹关……去年的主考是哪位老大人来着?” 一旁的张筠年,淡淡的插了一句,“是朱大人。” 方傲天“啊”了一声,“没错,是朱寰朱大人。那个骗子,去年还叫朱关呢!” “进了考场之后,我拿着题一看,好家伙,一点都不会。便嘀咕抱怨了几句……说早知道还不如从曹关那里买题呢……” “我哪里想到,七殿下就在隔壁隔间里坐着。他看不着我,却是隐约能够听到学生说话。他怕是听岔了,以为我提前就知晓题目了。” “还在考场中,他就给我递小纸条儿,威胁我了。我本就不会,被他一吓,压根儿就没有动笔写……出了考场之后,刚到小巷子里,就被拦住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一六章 机智傲天 姜邺辰听到这里,哪里还稳得住? 他愤怒地冲了过去,揪起方傲天的衣襟,“所以,你们一早就设好了圈套,叫我往里头钻的是不是?那什么十三太保的名单,还有你……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出!” “当日你说的,同今日说的,完全不同!” “方傲天,你好大的狗胆,你都签字画押了,在官家面前,竟然敢满口胡言!” 方傲天的脸都憋青了,他无力的摇了摇头。 “药……药……药……” 陈望书险些没有接上一句切克闹……虽然出来卖艺的阔少那是越来越多了,但这也不是你唱小曲儿的时候啊,大兄弟! “他瞧着不适,怕不是有疾在身!”陈望书好心出言提醒道。 她的话说到一半,一旁的颜玦已经蹲了下去,从方傲天的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白瓶儿,看也没有看的,拿出一颗来。 他一把拍开了姜邺辰的手,快速的将那颗药丸,塞进了方傲天的嘴中。 方傲天像是落水的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过了一会儿,那张脸才肉眼看见的恢复了正常。 姜邺辰眼眸一动,“你们倒是都熟络得很,连方傲天有病,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颜玦站起身来,像是看傻子一般,看向了姜邺辰,“殿下向来自视甚高,皇亲国戚自然是高人一等。方傲天有疾,整个国子学里,怕也就是七殿下不知晓了。” 方傲天一听,虚弱的摇了摇头,“不是……七殿下清楚得很……你们一直以为我是天生弱症,胎里带的。其实我患的乃是花粉症……” 方傲天说着,看向了姜邺辰,“我是写了供词不错……可殿下将一个患有花粉症的人,拽进了梅花林里,别说抄书了……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姜邺辰的眼睛睁得像铜铃,青筋暴起,显然从未想过,天底下怎么没完没了的,全都是厚颜无耻之人! 谁想对你为所欲为!那旁边就只有那么一条暗巷,他非要种梅花树,我还能给给他连根拔了,再来问你!再说了,大冬日的,只有梅花这么一种花能赏了。 临安城的贵人们,恨不得连恭房里都种上一棵,以示雅致! “那日考恩科,身上的东西全部搜罗走了,学生身上,自然也没有药。恩科一考几日,冬日梅花多,到处都是。学生本来是每日吃上一颗,可保一日无忧。” “那时我几日都没有吃药了,看着一片花海,心中害怕至极,脑袋亦是嗡嗡的。虽然是将那朱关……哦,不对,是曹关之事,说了一遍。” “可殿下并不满意,口中说着什么十三太保……然后让我写下了供词,签字画押。于旁人看来,我在花下写字,美得很……” “可于学生而言,那就是刀架在了脖子上……” 方傲天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学生当时留了个心眼儿。抄的时候,特意把每个字都抄对了……但凡请教过我的夫子来看,都知晓,那肯定不是我自己个想出来,自己个写的。” “若是我能写这么多字,还没有一个别字……那我阿爹定是要开案焚香,告祭先祖了……” 陈望书面上无表情,心中的小人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这是哪里来的奇葩! 后手竟然是没有写别字! 一旁的曹衡听着,立马站了起身,拿起了桌案上的供词,举了起来,先是给官家看了,又给众人看了。 还真别说,方傲天虽然是个学渣,但写得一笔好字,十分的飘逸大气,隐约可见风骨!通篇供词,下笔流畅,几乎没有停顿,更是一个别字都没有。 写这个的人,若非提前背得滚瓜烂熟,练习抄写过许多遍。那就定是照着别人写的,抄下来的。 虽然方傲天说是后者。 但陈望书猜想,定是前者才是真相。 这分明就是有人设了一个大局,请姜邺辰往里头跳。 同书里七皇子低调捡漏不同,如今局面早已经偏了去。姜邺辰频频出手,如今在诸位皇子中,也已经有了姓名,暴露在人前。想要低调,那是不可能的了。 人总是会变通的。虽然书写在那里,但局势变了,姜邺辰自身也做出了相应的改变。 开始主动出击,先前柳缨雪夜产贵子,还有他们想要暴露八皇子的问题,夺取整个高家的支持。便是他这个人,做出的改变。 有意思的是,系统并没有强行的把故事给掰回去,只是在不断的生成,对姜邺辰有利的剧情。虽然这些有利,最后都被人轻轻的一拨,变成有害了。 方傲天说着,对着官家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虔诚无比。 仿佛上头坐着的不是找他麻烦的人,而是金主一般。 陈望书眼尖的发现,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自己身上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全都抠了下来,袖袋揣的鼓鼓的。 不是,大哥,皇帝虽然穷,但真的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觊觎你一身的宝贝的。 “官家,学生所言,句句属实,写下那供词,实属无奈之举,请官家恕罪。就我这半桶子水……不对,一丢丢水,便是那进士榜上当真有我的大名,那我……那我立马改名!” 方傲天说着,吸了吸鼻子,恨不得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颗丸药来磕磕,方有气力说下去。 那进士榜上,自然是没有他的名字的。 若是有,先前放榜的时候,陈望书早就惊呼出声,记忆深刻了。 刚才高相公也说了,那名单上几乎所有人都上了榜……几乎……大概差的就是方傲天了。 官家眉头紧皱,拿起桌案上的奏章,啪的一下,摔了过来,直接摔在了姜邺辰得身上。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什么十三太保,什么曹衡的侄儿,什么考题泄露……简直就是胡闹!没有一个是真的!” 姜邺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儿臣当真是提前就收到了这张名单。十三人中了十二人,这难道不蹊跷?” “唯独不中的那个,乃是因为被儿子当场抓了个正着,方才慌了神……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中了而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一七章 猎人兔子 方傲天一听,顿时急眼了,那一副老子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你说出这句话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官家官家,你看,七殿下自己个都承认了!他写小纸条威胁我!” “我的天啊!我在那考恩科呢,隔壁竟然塞小纸条过来了!差点儿没有把我的魂吓掉……我虽然不才,但也没有想舞弊啊!这纸条上头若是写的答案,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学生犹豫了一刻钟,掉了一把头发……听到七殿下出言威胁,方才捡起那小纸条儿!” 他说着,在自己个身上翻来翻去起来,那鼓囊囊装满宝石的袖袋,晃荡来晃荡去的,发出咣咣咣的清脆声响……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她不仇富!她不能仇富!仇富就是仇视自己! 搁了好一会儿工夫,方傲天翻出了一沓纸来,除了上头那个皱巴巴的小纸条儿,其他的都是交子,俗称银票。 好家伙!这厮说的考不中就回去继承家业,不是虚的! 在场的有了做了一辈子官,指不定全部身家,还不如这家伙揣兜里的零花钱多! “官家,就是这个!七殿下亲笔所书!我想着殿下现在炙手可热的……万一对吧……” “万一……那我日后可以裱起来,挂在我们家铺子门口!那定是客似云来!天底下独一份的!”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举起了双手,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小纸条,像是分手一般,把心一横,将那小纸条,递给了高相公。 陈望书一听,立马看向了官家。 这方傲天,看不出来是个上眼药的高手啊! 万一啥啊?万一七皇子继承大统……这话儿在无人的地方,对着七皇子一个人说,那叫拍马屁。可当着现任的老皇帝说,那叫置人于死地。 姜邺辰果然慌了,“父皇,休听他胡言乱语,儿臣一心为了朝廷清明,实在不忍心看到父皇被人蒙蔽,是以方才站出来。若儿臣不知,倒也罢了,既是知晓了,又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儿臣绝无半点私心,还请父皇明鉴!” 高相公打开那小纸条一看,脸色微微一变,将这递给了官家,官家常看几个皇子的功课,哪里不识得七皇子的字,确实是他写的无疑。 姜邺辰瞧得心惊,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 方傲天立马蹦了起来,往一旁跑了好远,站在了大柱子身后,“殿下,当着官家的面,你还想拿着你那带有花粉的袖子,威胁我第二回么?” “但这回,我不怕了,因为,我怀中还有九十九颗药!” 陈望书鼓了脸,她真的真的很想笑! 她决定回去之后,就把墙头那大旗,给方傲天打个九点九折……再给他挂上一个月! 姜邺辰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下来了,什么叫做进退维谷,如今便是。 他抬起袖子,闻了闻,脸色顿时大变。 他是喜欢用冷梅香,可那绝对不是什么花粉,而是调制出来的香味,只是用烟熏在了衣服上。可他这一闻,不光问到了新鲜的梅花香,而且还在袖子口上,看到了深深浅浅的花粉。 这是什么时候粘粘上的? 姜邺辰仔细一想,来的时候,他的马车,莫名其妙的断了轴……马车翻了车。 他那会儿以为,是这些人做贼心虚,想要阻止他进宫告状,在心中越发肯定确有舞弊之事。可如今想来,人家把他的马车弄翻了,压根儿就是为了在他身上,沾上花粉。 这样方傲天方才会当堂发病……他的供词,才会变得强而有力!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完全设好了,那群人,站在高处,眼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进圈套。枉费他还以为自己是个猎人,可没有想到,他只不过是被猎人看中了的一只蠢兔子! 官家阴沉着脸,没有再看姜邺辰,倒是看向了颜玦,好似他这个人,之前没有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倒像是刚刚进来的一般。 “玦儿有什么想说的?” 颜玦摇了摇头,“清者自清。七殿下的话,漏洞百出,又没有证据,玦实在是不屑于与之对辩,显得我有些智障……哦,也就是愚蠢。” 虽然口中说不用辩解,但有机会不辩的才是真蠢蛋。 颜玦说着,低头看向了姜邺辰,语气表情,都带着一股子气死人的云淡风轻。 “不过是一张纸罢了,谁知晓是什么时候写的?放了榜,再写上十三人,亦是有可能的。” 见姜邺辰要辩,颜玦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头。 “即便能证明是在开考之前写的,那又如何?每回科举之前,临安城中都会大摆赌局,上至朝廷官员,下至贩夫走卒,有那个雅兴的,都可以扔上几个铜子儿,去下一番注。” “如今朝廷并不禁赌,有那好赌之徒,粗略的挑出了个名册,斟酌着要下注,亦是常有之事。” “殿下是何时拿到的,这纸条又是何等含义,那只有殿下一个人心中清楚,那科举舞弊之事,更是无从说起。曹关只有九岁,如何从曹衡大人口中提前得知考题?” “整个案件中,这一条断了,那就说明,科举舞弊是绝对没有之事。没有人泄题,又何谈舞弊?考试之后,试卷都是封名,由专人誊抄,以免亲长凭字识人。” “名字顺序籍贯,都是打乱了来的。阅卷之人,亦是不可能保证十二三个人,一定能中。此路亦是不通。” “既然没有舞弊之事,就算有名单,又如何?更何况,这名单来路不明,说不清也辨不明。” 颜玦说着,看向了姜邺辰,突然挑了挑眉头,笑道,“兴许,七殿下倒是应该去追查一番,若真有写名单之人,那人简直就是铁嘴神算,当为朝廷纳英才才对。” 姜邺辰面如死灰,他年纪太轻。 明明是铁证如山,可那证据临到头来,却一个个的反了水。 “父皇,儿臣……” 不等姜邺辰说完,官家便打断了他,“好了,你年纪轻,又刚刚才涉足朝堂,一时之间,贪功被人蒙蔽,乃是正常之事,左右事情没有闹大。” “回家闭门思过三个月,日后谨言慎行便是。” 姜邺辰张了张嘴……有苦难言。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等了好久,终于到了她落井下石的时候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一八章 境界真高 陈望书极其不爽。 身为一个女明星,只能看,不能登台,简直就是煎熬! 她垂了垂眸,情绪不用酝酿,直接上头,“可是,官家。刚才放榜的时候,七殿下已经拍着胸脯向学子们保证,官家您特意加开的恩科,一定有猫腻!” “现在应该整个临安城的人都知晓了,诸君排着队儿,等着将……” 陈望书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头,“一二三四五……等着官家听七殿下的话,将五位老大人,统统抓起来,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先前在来的路上,便听到有人议论纷纷,说这恩科,倒像是官家特意为了心爱的权贵子弟,大开方便之门!要不然的话,五位老大人,哪里有这样的胆子!” 官家一听,顿时恼了,“一派胡言!”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头,挺直了胸膛,“可不正是,望书也是这般骂他们的。官家清正又心慈,深受百姓爱戴……” “这事儿一出,不但那无辜的新科进士们清誉受损,五位老大人,尤其是官家您,都要落人口舌。” 姜邺辰猛的抬头,看向了陈望书。 这姑娘还是同他初见时一般,美好得像是天上的月亮,温柔得像是西湖的微波。 她的声音轻柔,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像是巨石一般,噼里啪啦的把这大殿,砸出了好几个坑。 他说官家的恩科有猫腻?他要官家听他的话来处理朝臣?他毁了官家辛苦积累的好名声…… 颜玦同付堂的名声被毁算什么?官家怕不是下去了要拍手笑,可他的名声毁了…… 果不其然,官家已经是大怒,他一把抓起桌面上的笔筒,朝着姜邺辰扔了过去,姜邺辰半点不敢躲,被扔了个正着,“逆子!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你便想着出风头!” 陈望书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道: “官家,望书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言。七殿下还说了,他用了柳缨的名字,假造了个身份,去参加了今年的恩科……” “殿下高才……考中了第三名……可古往今来,望书从未听闻,皇子还能参加科举?” “咱们为了避开皇子是否能够科举这个问题。只推说,是柳缨去考的,可那柳缨是谁?是七殿下的妾室……女子也能参加科举么?” 女子要是能参加科举,她陈望书考不上状元,提头来见! “女子参加科举,考中之后,可能做官?” 陈望书说着,眉头都拧成了一块儿,一副我为大陈操碎了心的模样。 “这事儿承认不得,承认了,那这次科举的确有问题,十三太保舞弊乃是凭空捏造,没问题。 可七皇子捏造身份,瞒天过海参加科举,乃是大问题…… 谁人给他做的保?又是谁人给核查的身份?” “这事儿不承认,就当七殿下疯魔了胡言乱语,可咱们上哪里去抓一个七殿下凭空捏造的柳缨来啊!” 陈望书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望书不才,不能为官家分忧。” “可这事儿,已经人尽皆知……诸君当尽快想出应对之策方是啊!” “事到如今,七殿下冒名科举,考场私下传书,屈打成招……还将此等行径大肆宣扬……这才是此次恩科,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难关啊!” …… 众人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呼啸的北风已经停了。 阳光照耀在人身上,好似一下子就有了温暖,陈望书心情大好的伸出手来,抓了抓太阳。 有的时候,人一伸手,就好似当真能够抓到一般。 “都说陈家满门忠烈,为了大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小堂自觉自己也能够做到,可今日听了姐姐一番话,心中感慨万千。” “小堂看到的,乃是自己个的清誉被毁,不被人信任,可是姐姐眼中,看到的并非是我们几个学子的事。而是朝廷的信誉,以及随即会产生的困境。” “这种境界,小堂拍马难及。三人行必有我师,姐姐就是小堂的老师。” 陈望书看着付堂头顶的两个发旋,淡定的扶起了他,“小堂铁骨铮铮,一身傲气,方才是我大陈强盛的希望。” 付堂一听,挺直了胸膛,那表情,即可就要拉着陈望书一道儿去英勇就义,为了大道而亡! 陈望书一个激灵,那啥,她就是忽悠一下,顺便挽救了一下自己的岌岌可危的形象。 真不想就义,付堂为人正直,年纪又小,万一真被她忽悠瘸了,可如何是好! 看看他的眼睛,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神!叫做崇拜的光! 唉,人太好了,就是没有办法,不想要粉丝,都不行! “咳咳,那啥!我刚把宝石都抠下来了,这会儿要去找人镶嵌上去,便先走一步了”,方傲天说着,拽了拽颜玦的衣服袖子,“那啥,颜玦啊,看着咱们以前一道儿喝花……” “不是!县主莫要误会,看着我们以前一道儿喝花茶的份上,你帮我一个忙吧,帮我把那小纸条要回来啊……我装裱起来,也让人看看,我也是被权贵打压过的人啊!” “那我绝了啊!这辈子搞不好就这么一次啊!” 颜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儿,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方傲天却是不恼,眨了眨眼睛,“行吧你!你给老子记着,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穿上裤子就不认识了,真是太过分了!” 陈望书噗的一下,差点儿没有被自己给呛死。 “什么?” 难不成你们以前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总裁颜玦她不担心,可以前的反派颜玦,那就不能保证了啊! 方傲天见颜玦脸都绿了,嘿嘿一笑,“开玩笑开玩笑,以前一起出过恭,在老柳树底下撒过尿!县主多来我们家铺子啊,最近来了个金锅,我觉得特别配你!” “滚!”颜玦说道。 方傲天像是习惯了,摆了摆手,“真的啊,金锅特别好,上头镶嵌了好些宝石!颜玦不听话,你就拿那个金锅锤他,那酸爽!” 一旁的付堂听着,倒是好奇起来,“你先前,是怎么把宝石扣下来的?我试了试,我就扣不下来。” “这有什么,熟能生巧。我从小抠到大,少说也抠了前儿八百块了,抠习惯了。你搁家里练练,也能行的。若是抠坏了,记得来我家铺子里修。我家的师傅,特别有经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一九章 谁设的局 付堂双眼睁得大大的,像极了陈望书养的那只猫儿踩云。 “我阿爷说的话,果然没有错。三人行必有我师,熟能生巧。堂今日遭人诬陷,乃是祸事。可……” 付堂说着,崇拜的看向了陈望书,“可听得姐姐一番教诲,胜过读了十年书。又闻得方兄高见,学到了许多。堂离成为一个有用之才,果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陈望书抽了抽嘴角,付小堂!你这么乖巧,是会被人拐走的! 方傲天就直接了,他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付堂看了又看,痛心疾首的拍了拍大腿,“苍天不公啊……不是,你在说认真的么?不是在拿我逗乐子?” 付堂闻言,顿时不悦了,“君子……” 方傲天哀嚎出声,大袖一甩,迈着小碎步就跑了,便跑还边说,“这种呆瓜都能中进士……天妒英才……想我方傲天聪明绝顶,竟然只能与金钱相伴……天道不公!” 陈望书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万般的无语,不是……这个不公,我很愿意接受! 待他走远了,付堂方才回过神来,他对陈望书拱了拱手,“天还冷着,姐姐快些家去罢。先前你那帽儿,堂觉得甚好。去岁的时候,父亲带我去观渔民捞鱼。” “越是冬日,河鲜越贵,到了年关,更是如此。谁不想要在来条鱼,取了那年年有余,鲤鱼跳龙门之意。渔民下河捞鱼,风寒得很。” “有些渔人,都冻得生了疮。那手还可以戴着手套儿。面上却是只能蒙个布巾子,御不了寒不说,稍微动作大些,还会掉下来。” “姐姐那帽儿若是叫他们学了去,定是会派上大用场……堂……” 付堂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陈望书一瞧,随意的摆了摆手,“能有用可真是太好了,我就是随便捣鼓着。不过,我这是用皮子做的,兴许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上,得想想用便宜些的东西来做才是。” 付堂点了点头,欢喜起来,“有姐姐这句话就够了。那堂便先回去了。” 陈望书轻轻的应了声,目送着付堂同付夫人上了马车,方才转身,同颜玦一道儿家去。 “怎么回事?你一早就知晓姜邺辰有心借科举舞弊案扬名立万,同时拉你下水么?” 颜玦点了点头,“并非一早知晓,而是看着人把那十三太保的名册,交给了他。不过下手的人,并非是我,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 “接下来,用不着咱们苦苦相逼,自然有人痛打落水狗,趁着姜邺辰病,要他命,怕是他要沉寂一段时日,失去圣心了。” 陈望书沉思了片刻,灵光一闪,“是八皇子同小高妃所为。” “没错,年节之事,虽然高沐澄被狠狠责罚,关了禁闭。可姜邺辰所谋之事,到底成了。官家待八皇子冷淡了许多,毕竟那渐冻之症,不可治愈。” “谁也不想,新官家早朝的时候,突然石化了……” 陈望书想了想颜玦说的那个场景,颇为无语,那底下的大臣,要吓出心理阴影来! “官家的态度,便是高家的风向。高家内部有许多人,都倒戈到了七皇子那边。八皇子虽然有高家血脉,日后继承大统,高家就是官家的母族。” “可不光是有那病症,八皇子小孩儿心性,本就远比旁人来得艰难些。七皇子若是登基,那高家也能捞个后族做做。” 这权贵之家,最是重利,擅长见风使舵,做的那是豪赌夺嫡,一劳永逸的买卖。 陈望书点了点头,“小高妃纵横后宫这么多年,被姜邺辰给算计了,定是心中不服气。高家只有一个,皇子确实有两个。” “她利用了姜邺辰想要趁热打铁,一举得到高家支持的迫切心理,将一个天大的功劳,直接放到了姜邺辰面前。” “若当真有科举舞弊的存在,那姜邺辰化名柳缨参加科举之事,便可以美化成潜伏查案。虽然存在非议,但能将功补过,最后会怎样?” “今后所有通过科举考出来的学子,都将对姜邺辰有一分好感……而且,他一个皇子,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考到了第三名……这简直就是莫大的加分。” 陈望书说着,在心中对系统做起了鄙视的手势。 活该了!什么便宜都想占,一步就想登天,也不怕步子太大扯着蛋了。 颜玦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将陈望书的乱发挽在耳后。 她先前戴了那古怪的狗钻洞的帽子,虽然进宫之前,在马车上重新梳了头,但到底仓促,有不少碎发,都掉落了下来。 陈望书被他弄得痒痒的,伸出手来,用力的拨了拨头发。 “所以方傲天是八皇子的人?不然的话,怎么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来帮他。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姜邺辰未必就再无出头之人。” “等他翻了身,方傲天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颜玦摇了摇头,“与其说是八皇子的人,不如说是我的朋友。” 陈望书有些吃惊的看了过去,她还是头一回听颜玦说他有朋友。 就是总裁秦太子,那也只有影帝那么一个关系亲近之人。 “方傲天这个人,很讲义气。他比我们几个都年长,以前我做纨绔的时候,多半都是同他还有八皇子,以及另外几个人,混在一处的。” “两年前,方傲天遇到了一件难事,是八皇子撒泼打滚,拉了他一把,为此还遭了一顿棍棒。这事儿因为很糗,有些上不得台面,除了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人知晓。” “小高妃令自己的心腹,假意投靠七皇子,那所谓的十三太保名单,便是他给的。这个人在朝中位高权重,更是今年恩科的阅卷人之一。” 陈望书伸出手指头来,“今年恩科一共有五位相关的官员,临安府尹张筠年,张筠年乃是中立派,只效忠皇帝,从来不站队;这事儿涉及到了曹衡的侄儿曹关,是以也不是他。” “还有三位阅卷的大儒,那陈齐是我叔祖,为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做不来这样的事情。今儿个没有跳起来骂人,已经算是吃斋念佛初见成效了。” “就只剩两位,宋仿舟同欧阳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二零章 局中之局 “是宋仿舟”,颜玦并没有卖关子。 “宋仿舟德高望重,又是五位考官之一,是以,姜邺辰方才深信不疑。为了让他自信过头,小高妃又要八皇子,去找了方傲天。” “七皇子口中的曹关拍卖,方傲天以五万两买了去,都是千真万确发生了的事情。小高妃安排他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只不过是为了佐证宋仿舟说的舞弊之事,乃是真的。” “看过了眼,却是没有留下证据。唯一的证据,还是早就注定要反水的方傲天,以及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宋仿舟。” 陈望书心中大叹,这能在宫中活得好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心机深沉的。 七皇子不敢胡乱攀咬宋仿舟。 为何?他从宋仿舟身上所图之事,那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难不成,还要对官家说,宋仿舟说我日后是要做皇帝的,拿了恩科舞弊案,作为投名状,希望得个从龙之功? 那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自己命太长了啊! 颜玦说着,笑了笑,“方傲天有侠气,绝对不会知恩不报。八皇子挟恩登门,他亦是心情复杂得很,这皇室中人,有几个是心思单纯的?” “他怕小高妃同八皇子挖了坑,等着他往下头跳,到时候就脱不了身了。于是方才透露于我知,毕竟我的名字,也在那十三太保里,乃是局中人。” 颜玦举起了大拇指同食指,轻轻的搓了搓,“为夫心地善良,给他出了一点点小小的主意,便有了今日的局面。” 陈望书无语的举起了自己的拇指,去点了点颜玦的大拇指,“夫君日后多出些,这种小小的主意。” 颜玦笑了出声,“方傲天是个好人,别看他不向学,可以前颜玦是个纨绔的时候,身边那么些人,只有方傲天,是真的在劝学。” 陈望书一下子好奇了,“他怎么劝的?” 颜玦脸色一正,清了清嗓子,学了那方傲天说话的语气。 “颜玦,不是我说你。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老子于天下人是个英雄不假,可于你而言,就是个狗熊!” “别看你如今人五人六的,再这般下去,日后连清粥白菜都吃不起了!你家那二弟,阴恻恻的,一看就不是个好货,还有她娘那个老妖婆,搁背后撺掇,不知道啥时候,就要了你的小命。” “再看你那三弟,小小年纪,那脑子里全装的是马屁啊,要不然怎么获了你老子的欢心?人家要啥有啥,上下嘴皮子一碰,爵位就是别人的。” “也就是你缺心眼子,还当自己个跟我一样,宝石多得抠不完,交子搁在家里要生虫,就是那姑娘,拿个大屋装着,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那也是看不完的。” “照我说,不管是文是武,好歹学着点。省得到时候,你被人扫地出门了……啧啧,瞅瞅你这小脸儿,小爷可不想去小倌馆里赎回你!” 陈望书一听,哈哈笑了出声,“字字珠玑,掏心掏肺!” “只不过说错了一条!” 颜玦无奈的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说错了哪一条?” “就算你什么都不学,那也不会去做小倌的!那时候,你就是本大王的头号宠妃了!” 颜玦脸一红,眨了眨眼睛,“大王……我文不成,武不就……” 陈望书鼻子一热,顿时傻眼了! 不是,好端端的,你装什么无辜,卖什么萌!还眨巴你的大眼睛,还眨,还眨! 陈望书脑子嗡嗡的,她伸出手来,就朝着颜玦的衣襟抓去。 那手还没有伸到呢,就被颜玦的大手给抵住了,他拿着一张帕子,红着脸,笑着捂了过来,“娘子,你留鼻血了!” 陈望书一惊,伸手一摸,好家伙,红了一大片! 她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的说道,“唉,天干物燥,有些上火,也是常有之事。叫郎中开上一剂去火的凉药,便好了。” 颜玦笑了出声,“是是是,临安城总是不下雨,干燥得很。” 陈望书狠狠的点了点头,“可不是,跟沙漠似的,就差跑骆驼了。” …… 那厢颜玦同陈望书一路说话回了府,那厢被急召进宫的五人,踩着夕阳出了宫。 “张府尹你可还行?老夫最近的几坛子虎骨酒,到了火候。一会儿叫人,给你送一坛去。这年纪大了啊,就是哪哪儿都疼,就站了这么一会儿,浑身像是被人拆掉了似的。” 张筠年摆了摆手,“家有老妻猛于虎,我若是饮了那虎骨酒,她还当我意有所指。那就不是浑身像被拆掉似的,那是真拆掉咯!” “这酒啊,还是宋学士你自己个留着吧……” 这五人年纪都不小了,同朝为官几十年,谁还不知道,陈齐哼了一声,双手背在了身后,“他哪里爱喝虎骨酒,他就想去那风月楼喝花酒。” “照我说,你可有悠着些,这御史台出了两位愣头青,别被人参了!” 宋仿舟听着,笑着摇了摇头,上了马车而去。 那马车七弯八拐的,熟络的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巷子,停在了一个小院门口。 这附近的几坊之地,都是这样的小院子,若是从外头看,你压根儿分不清楚这里是温柔乡,还是雅致的茶室。 宋仿舟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笑眯眯的说道,“大人许久不来看我家女儿了,快快请进,快请进。” 等那门一关上,老婆子便敛了笑容,“公子已经等您许久了。” 宋仿舟点了点头,接过老婆子递来的温热的帕子,擦了擦手。 又任由一个貌美的小娘子,替他在手上抹了羊脂膏子,方才不紧不慢的进了门。 “宋大人请坐,事情可都妥当了!”珠帘后头的公子说道。 “公子同娘娘算无遗策,自然是妥妥当当的。” “七皇子经此一役,定是会一蹶不振,而八皇子又有疾。他们二人为了高家那点权势,定是争斗个没完。” “七皇子打破了平衡,咱们又给他平衡了回去。高家不会再出一个一家独大的三皇子了。” “有公子在,那些人,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珠帘后的公子轻笑了出声,“春焕,春日就要到了,万物都将焕然一新。恰合了你的名字……给我们唱一首曲子吧。不如就唱你拿手的那曲永遇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二一章 嫡长嫡长 名叫春焕的歌姬,咿咿呀呀的唱起了曲儿。 珠帘后的公子,心情大悦,伸出手来,撩起了珠帘,缓缓的走了出来。 站在外头云淡风轻的宋仿舟,听到那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竟是眼眶一红,激动得哭了出来,“公子……殿下!您的腿能走了?老臣等了一辈子,可算是等着了……” 那公子雀跃的转了个圈儿,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 宋仿舟伸手要扶,却是被他用力拨开了,他扭曲着脸,眼神中的阴郁一闪而过,“我自己可以。老师,我可以。” “殿下一定可以,娘娘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宋仿舟拿着衣袖擦了擦眼睛,竟是当真老泪纵横。 那春焕像是见得多了,毫无波澜,依旧欢快的唱着永遇乐。 大皇子瞧着,轻叹一声,折断了盆景里的小松枝,“我还记得那一年,在宫中初遇老师。那会儿我还不是皇子,身为一个不起眼的宗亲,仿佛是陪读一般的存在。” 宋仿舟听着,有些怀念起来,“那时候老臣在宫中,负责给殿下们启蒙。若是您都不起眼,那其他的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皇子笑了起来,“老师一直待我另眼相看。这么些年来,我都要放弃了,谁曾想得,竟是有那个命,遇到了神医。阿娘的病,都好了些。” 提到皇后娘娘的病,宋仿舟心中又是一沉。 “殿下乃是嫡长,从今往后,没有人再能越过殿下去了。” 大皇子点了点头,弯下腰来,摸了摸自己的腿,“母后打算,在琼林宴上……” 大皇子说了一半,却是不说了,转而问道,“老师觉得,今科三人,孰人能为我用?陈长歌,付堂,还有……颜玦。” …… 陈望书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在家中,懊恼的清洗着鼻子。 女子每个月流一次血,无碍生命;可若是每日对着夫君流鼻血,那会虚。 虚就是不行,而女大王不能不行。 若是陈望书在场,怕是一眼都瞧不出来,那个转着圈儿的人,便是腿折了大皇子。 如果说他以前是森林深处,长在腐烂木头上的阴郁野蘑菇;如今他就是放在烈日下晒干了的猴头菇。瞅瞅,瞅瞅!晒出了一堆褶子,像是嗷嗷笑开的口。 和之前那个行动不便的活死人,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为他所用? 她倒是觉得,她阿爹陈清谏,最能为他所用,毕竟丧葬一条龙,陈清谏那是老手,熟练得很了。大娃,卒,多么美丽的三个字! 恩科舞弊案在临安城中沸沸扬扬了的闹了半个来月。 虽然宫中消息传了出来,可哪里有人肯信,事情愈演愈烈,每日都有一大帮的学子,在宫门前聚集,想要讨个说法。 御史们弹劾七皇子的折子,更是堆满了官家的桌案。 朝廷烦不胜烦,最终出了个告示,罚了七皇子三年俸禄,又撤了他前些日子新封的官职,禁足一年,作为他听信谗言,被人蒙蔽,扰乱科举秩序的惩罚。 与此同时,也不知晓是那个神人出了个损招,将金科所有参加恩科人的试卷,统统张榜贴了出来,甚至连考官的批语,都一字未改的放在了上头。 谁好谁坏,那是一目了然。 这一下子,临安城里炸了锅。 颜玦同陈望书一来不想出门给人当猴儿看,二来不想给那几个斗鸡眼似的葫芦娃当枪杆子使,搁家中窝了半个月。 颜玦在家中温书,准备殿试。 陈望书,她在练习抠宝石。 顺带着研究陈北留给她的无字天书。 “姑娘,今儿个我出门,听到大家都在说,咱们大儒给咱们小公爷的批语呢!咱们小公爷,是唯一一个批语完全相同的!” 陈望书来了精神,看了看提着笔准备着殿试的颜玦,很紧张吧?很想听吧?看到你耳朵都竖起来了。 “说的什么呢?定是说我夫君才高八斗,堪为人杰吧!” 颜玦耳根子一红,清了清嗓子。 木槿果断的摇了摇头,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头一个,不知道是哪位老大人看的,榜下好多人,有的人说,那是柳体字,当时曹衡曹大人写的,奴也不懂。” “曹大人写的,字字珠玑,字太丑。你猜后面几位大人写的什么?” 陈望书噗的一下笑了出声,“老夫附议!” 木槿又摇了摇头,还没有说笑话,自己个就开始笑了起来,“确实丑;奇丑!” 那试卷,都是由一人主批,另外令人复核,若是争议大的,五人还会一道儿商议,拿出个意见来。是以大陈朝的判卷,向来还算公平。 毕竟官家在选考官的时候,已经掂量着,寻找不同派系的人,来实现均衡了。 陈望书笑着,看向了颜玦,只见他的毛笔尖儿,已经狠狠的戳在了纸上,差点没有给戳秃噜了。 “可张了榜,说那殿试之事?上头可还有那柳缨的名儿?” 木槿点了点头,“奴按照姑娘说的,仔细瞧了。殿试就定在三日之后,那柳缨的名儿没有了,他的卷子,也没有贴出来。” “告示上没写这事儿,但贴告示的宫人说了,七殿下一早就禀告圣上,说有人意图科场舞弊,于是朝廷安排他化名柳缨,假意科举,实则为了查案。 虽然先前证据不足,但官家清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国家取士,事关江山社稷,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之所以放榜的时候,也把他的名字放了出来,是为了看那五位考官,是否有问题。” “朝廷彻查的结果自然是,五位老大人,都清白正直得很。整个事儿,就是以为七殿下蠢钝如猪,方才被人骗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同她猜想的,几乎相同。 官家也只有这样,方才能够掩饰大陈朝科举中存在的许多问题。 “他还说了七殿下蠢钝如猪?那个宫人?” 木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倒是没有,这是奴的心里话,不小心说了出来。那宫人虽然没有说,但朝廷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陈望书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错,这下子七殿下当真是因为科举之事,声名大噪了呢!” 对吧?系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二二章 琼林宴始 姜邺辰下一回出来,都要是他那“金贵”儿子的周岁宴了。 光是这么一想,陈望书觉得,这大陈朝的空气,都变得香甜了起来。 他是气运之子,那就是打不死的小强,逼得太狠了,他还会狗急跳墙爆发小宇宙……倒不如钝刀子割肉,等天道回过神来,这厮已经只剩一个骷髅架儿了。 先把其他的葫芦娃都解决干净,再把那骷髅架子一把火烧了,灰一扬,一干二净! 系统感受到陈望书强烈的杀意,电波都抽搐了好几下。 不是,宿主,您是不是忘记了,您的任务是让七皇子跪下叫爸爸…… 不是,系统有些囧,他已经被陈望书带偏了十万八千里。她的任务,明明就是要让七皇子悔不当初……追妻火葬场。 系统想了想,脑壳一歪,索性不言语了。 毕竟,就算他说了,陈望书不但不会听,还会出言刺穿它幼小的心灵。 “你那话儿,倒是只说对了一半。除了字丑,还有四个字,字字珠玑。” 陈望书说着,笑眯眯的看了看颜玦,他的耳朵竖得像天线,从耳尖到耳垂,都红透了。 偏生一张脸,还强作镇定,拿着那秃噜了的毛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鬼画符。 “大陈朝阅卷,都是先看旁人誊抄过的卷子,字迹几乎完全一致,看不出好坏,辩不出人来。是以颜玦的考卷,定是先得了三个字字珠玑,那是三甲才有的批语。搁在书院里,叫大通。” “可有句老话说得好?那叫字如其人……” 陈望书眼眸一动,“大儒们批完了,有了名次?再看那原卷子?做个细微的调整。有别字的?滴墨邋遢的,字丑无比的……往下挪挪……有那一笔好字,现了风骨的?往上走走……” “字丑那是练的时日尚浅?可字字珠玑……就不是练得出来的!” “我家夫君,不亏是人杰!天生英才!这样的人,就应该……” 木槿见颜玦在意得很?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姑娘想拍小公爷马屁!她之前都在干什么?把小公爷狠狠的嘲笑了一番?这不是帮倒忙?把颜小玦往门外推么! 她想着?着急的说道?“就应该,裱起来,贴在墙上!” 陈望书噗的一声,实在没有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感觉手中咔嚓一想?低头一看?惊喜的站了起身?“颜玦?颜玦,你看!我也能够徒手掰宝石了!” 颜玦满头黑线的看了一眼这主仆二人,心中将方傲天那厮骂了一万遍。 自打那日他展现了败家子神功?陈望书跟付小堂就跟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两似的,有事没事就咔咔咔的掰,手都掰秃噜皮了,也没有见他们掰下一颗来。 颜玦想着,随手拿起了桌面上放着的一个小书签儿。 这书签乃是金镶玉的,做了那如意的形状,夹在陈望书常读的那个话本子里。 他用手轻轻的一捏,那金书签像是搓橡皮泥似的,变幻起形状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玉石便被他抠了下来。 “这有何……” 颜玦炫耀到了一半,注意到了陈望书的眼神,立马眼疾手快的将那书签搓回了原状,又将玉石摁了回去。 “这是在是太难了,卿卿实在是太厉害了!玦一直在练把玉石摁回去的本事,卿卿尽管抠,都不用去寻方傲天那个家伙,我便能替你修好了。” 他说着,将书签举了起来,“你看,跟之前一模一样。” 陈望书的脸实在是绷不住了,哈哈哈哈的,笑得不能自抑。 颜玦他日若是做了皇帝,那岂止是君王不早朝啊! 他就是个耙耳朵,分分钟为了博得她一笑,烽火戏诸侯啊! 这么一想,实在是很想当妖后了是怎么回事! …… 张榜贴试卷,的确是个狠办法。 颜玦像当初在万军之中擒获三皇子一样,再一次轰动了整个临安城。 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发现了家中被人嫌弃的夜壶,其实是个价值连城的古董。 天天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父亲,其实是大陈首富走失多年的亲子。 隔壁村子里的大母猪,一到夜里,便会变成倾国倾城花魁娘子…… 令人惊叹! 颜玦依靠着窗,看着下面拥挤的人群,今日乃是新科三甲打马游街的大日子,耳边传来说书人的声音,“却说那颜家大郎,才高八斗……” “咳咳,卿卿,这说书的是不是吹嘘得有些过了?再说下去,我都要立地成大儒了。” 陈望书嘿嘿一笑,“这没有点新鲜事儿,说书人只能车轱辘似的说你了,毕竟古往今来,大家伙儿都爱看咸鱼翻身,扮猪吃虎。” “也不管那灰姑娘本来就是贵族小娘子,翻的哪门子的身!” “不过你也别着急。一会儿琼林宴,你便是想让人说你,那都没有理会你了。科举三年一回,还有恩科。光是状元探花,那掰着手指头都数不清。你一个第四,很快就没有人说起你了!” 至于榜眼,你见过有什么文章里,主角考上了榜眼? 状元那是有才华,探花那是长得好看,榜眼那是……你是谁?鬼认识你,作者甚至连名字都不想给你取。 “快看!长歌来了!哈哈,没想到这小子打扮起来,还挺威风的。我说咱们这地方视野好,看得清,她偏生不肯来,我猜八成她要哭得稀里哗啦的,怕叫你瞧见了,觉得丢脸。” 陈长歌像是感受了陈望书的存在,抬起头来,对着这头挥了挥手。 他本就生得好看,如同女子一般,再一穿了红,更是唇红齿白,像那观音坐下的童子一般。 跟在他后头的,是榜眼,已经年过三十,十分的稳重,看上去有些平平无奇。 榜眼后头的,便是脸蛋红红,腰杆直直的付堂。 三甲同初试的时候一样,连名次都没有变,想来官家实在是不想恩科再起波澜了。 颜玦殿试表现出众,落得了个第四名,不好也不坏的。 除了茶楼里说书人吹出去的牛,有些收不回来外,其他的人,倒是皆大欢喜。 “时辰差不离了,咱们去琼林苑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二三章 濛濛站起来 说是琼林宴,但大陈奢华之气,一日盖过一日,贵族们吃喝玩乐的花样子,那是年年翻新。 距离上一回在那琼林苑摆宴,已经不知晓过去多少年了。 陈望书看着眼前那块半新不旧的牌子,像是按下了电影开关一样,许多记忆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她曾经去过远在东京城的琼林苑。 长长的木廊有些老旧,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她去的时候,苑里的琼花都开了,花团锦簇的,夕阳打在那上头,像是给一切渡上了一层金光。 因为那一年不是科考之年,那里几乎没有人去,几只肥肥的橘猫,躺在那里昏睡着。四周静谧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祖父陈北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那一年他格外的瘦,袍子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 他的手很大,手心温暖又柔软,时常握笔的地方,生出了厚厚的茧子。 若是不以小心碰到,便会生疼。 陈望书一扭头,便能瞧见他腰间悬挂着的三枚铜钱。 “望书日后,也会赴那琼林宴。” “祖父,你说什么?望书是女郎,便是读尽天下书,写尽人间文,也是中不得状元的。” 陈北没有回答。 他一把捞起了小小的陈望书,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转身静悄悄的离开了,那橘猫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 “望书还记得,祖父同你说的,百姓之苦么?” …… 这里倒是没有种琼花,宫墙边种了一排垂柳,庭院廊前,草草的种了几丛迎春花。 陈望书一进大殿,便同颜玦分了开来。 这琼林宴本就是官家宴请新科进士的,往年都摆在西湖边儿,声势浩大,宫妃贵族家的小娘子,浩浩荡荡的一大堆,为了就是榜下择婿。 今年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只有宫中贵人们。陈望书一露面,便有宫人引了她去女眷一边。 照旧是一堆公式化的行礼。 “望书来了,当真是没有想到,玦哥儿这般出息,唉,便是老身瞧着他长大,也没有想到,他能中进士。当真是把旁的孩子,都给比下去了。” 太后说着,少见的亲切的握住了陈望书的手。 陈望书忙捂着嘴笑了笑,难掩喜意,“都是太后您教得好,夫君在家中时常感念,太后娘娘对他期望颇高,他断是不能让您失望才是。” 太后听着,连道了三个好字,“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她说着,看了眼陈望书的肚子,“你同玦哥儿大婚,这也半年有余了。如今他金榜题名,你若是……岂不是双喜临门。可有好消息了?” 陈望书一听,心中暴躁了。 有个屁!到现在颜美人他还是个黄花大老爷们呢! 她还能自我分裂出一个小的,堪称人类奇迹不成! 但她可是一等一的淑女,自是不会腰一叉开始骂骂咧咧。 陈望书娇羞一笑,拿着团扇办遮了面,“太后~” 这个太后,叫得高低起伏,千回百转,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且听说话人什么时候断了这口气。 “太后您再打趣,望书该头钻到地缝里去。颜进士……今儿个谁也别拦我,今儿个就叫玦哥儿颜进士!颜进士一心向学,这家事排在后头呢!” 陈望书一听有人解围,忙给皇后一个感激的眼神,“娘娘瞧着比去岁大好了。” 皇后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起来,“这人一不咳了,睡得都安稳了。今儿照镜子,我都当自己个肿了,按按没有窝儿,竟是胖了一圈儿。” 宫妃们闻言,都看了过来。 皇后这个人,当真是令人无语。这几年来,回回太医都说回光返照了。 可人家这回光返照,不光持续时间长,它次数还多啊!重病,回光返照,好了;又重病,又回光返照,她又好了…… 宫中人起初还提前备丧服,这皇后一死,披麻戴孝素服啥的都得有啊。可刚一准备好,人家好了,那东西留着被人查出来,要被人咒人死呢!就给烧了。 可你前脚刚烧了,人又不行了。 来回折腾了好些次,一个个的都疲了,懒得搭理她了。 到了这一回,好家伙,天天咳得心肝肺都要出来了…… 人也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似的,真真正正的油尽灯枯了。几个有望当继后的,那是尺寸都量了,就想着万一走了鸿运,能穿上一件皇后朝服呢! 可这回更加厉害了!皇后像是憋掉的气球重新打了气一般,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起来。 听闻官家这次十五,久违的进了中宫,闹腾了一晚上,也没有问出皇后娘娘到底吃了什么大还丹! “可能是寒冬过去了,天气渐暖,倒是当真觉得,身子没有那么重了。” 皇后说着,笑了起来,她以前甚少开怀,总是看着病娇凄苦,陈望书此番方才发现,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儿,看上去格外的甜美。 她的那个傻姑娘,也生有两个梨涡。 说话间,打马游街前三甲转完了一圈,又回到了这琼林苑。 陈望书定睛一瞧,只见陈长歌一身乱糟糟的,跟在他身边的太监,笑眯眯的用一个托盘装了一盘子的帕子香包还有绢花,笑眯眯的唱道,“我们状元郎,不光是科举夺了头魁,便是今日得花,也夺了头魁。” 官家一瞧,笑了出声,“朕瞅着他们三个,榜眼看着就是个忠厚老实,已经成家立业的……” 榜眼稳重的拱了拱手,在一旁站定了,将中间的位置,给了陈长歌。 “探花郎看着还是个孩童,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长歌得的都是花儿朵儿的,到了付堂这里,全是吃食!付爱卿啊,依朕看啊,他们都要同你抢儿子咯!” 付三司使忙站起了身,他显然十分高兴,完全不似平日的沉闷,“混世魔王,哪个要哪个拿去。” 官家笑了起来,举起了杯盏,“今儿个乃是大好日子,让我们举杯……” “官家今儿个纳到英才,确实是大喜事。臣妾还有一个天大的好事,要凑个双喜临门。” 官家一听,惊讶的看向了皇后的肚子,“皇后有何喜事?” 皇后老脸一红。 陈望书在心中呸了一口,这个老色鬼! 皇后手微微遮肚,看向了大皇子,激动的唤道:“濛濛,站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二四章 昙花一现 陈望书含着嘴中的酒,喷了出来。 她忙拿着帕子捂住了嘴,幸亏她进宫之前,李氏非给她塞了把团扇,说是怕她在琼林宴上看到自己的弟弟同夫君风风光光,忍不住笑得露出九颗牙齿,失了体统。 陈望书当时还辩驳,说当真会有人数别人笑的时候露出了几颗牙么?简直方谬! 现在,李氏就是女中诸葛。 她岂止笑得露出八颗牙齿,她还表演了恶龙喷水! 濛濛,站起来?你以为你儿子是刚出生的小马么?你咋不说濛濛,跳起来! 大皇子的名叫姜濛,听闻他出身那一年,天下大旱,人人都盼着下雨。 所以那一年的人,多半叫什么三水,小沟,大河之类的,多半同水沾了点关系。 “母后,在这里么?”大皇子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虽然轻,但使得整个大殿都炸开了锅。 站起来是什么意思?大皇子的腿好了? 陈望书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官家,还有所有的宫妃,震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倒是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大皇子,显然早就知晓了。 大皇子从座椅上,轻轻的站了起身,带着万分的欣喜与小心翼翼。他轻轻的迈出了一只左脚,然后又迈出了一只右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脸蛋红扑扑的,略带羞涩的说道,“郎中扎了好些针,前些日子,可算是感觉到了疼。母后大喜过望,想要早些告诉父皇。” “但儿臣拦住了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好转的时候,可渐渐的便又没有用了。儿臣不忍心让父皇再失望……直到前几日,能够不用扶着走上几步了,方才惊觉,儿臣当真是遇到了贵人。” “遇到了绝世良医。” 官家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他睫毛轻轻一颤,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你再走几步,让朕瞧瞧!” 大皇子点了点头,抬脚走到了官家面前,虽然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丑,像是刚学会直立行走的猴,可的的确确,那腿是好了。 官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直到把眼睛揉红了,方才扭过头去,看了小高妃一眼,“爱妃你掐掐朕,朕不是在做梦吧?” 小高妃脸上的阴沉瞬间消散,高呼出声,“官家,大皇子当真能走了,难怪这些日子,皇后娘娘肉眼可见的大好了。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可真是太好了!” 官家猛的一弹,朝着大皇子迎了过去,扶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搂进了怀中,又拍了拍他的背,“好好好!双喜临门,好好好!” 大殿上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便是山呼海啸的双喜临门。 陈望书简直是痛心疾首! 皇后娘娘同大皇子,这是高兴得已经忘乎所以了么? 这么厉害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把底牌亮了出来。 若换做是她,先派几个杀手,行刺官家,然后在危机关头,叫大皇子跌跌撞撞的起身,替官家挡箭!挡完箭之后,官家一瞅,哎呀,儿啊,你怎么走能了啊! 这个时候一定要懵懵懂懂的说,“我刚刚走了么?我瞧着阿爹有危险,顾不得那么多了。” 然后派一个官家信任的太医来,把把脉吹吹牛,“啊,这简直就是人类医学史上的奇迹!孝顺感动了天地,所以大皇子的腿才好了!” “官家福泽深厚,庇佑子女……此处省略一万字的马屁。” 啧啧,不比濛濛站起来强么? “系统,感觉到我的心痛了吗?”陈望书嘀咕道。 系统颇为无语,“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戏精。” 陈望书叹了口气,“你不懂,我这不是戏精!是天生就要做大事的人啊!” 系统:…… 琼林宴变成了大皇子的庆贺会,一直闹到了华灯初上,那菜上好几轮,实在是把御膳房都吃空了,方才放了疲惫一天的新科进士们出宫。 陈望书坐在马车上,伸了个懒腰,立马换来了陈长歌的白眼儿。 “阿姐你坐没个坐相的,也就是姐夫惯着你。可算是结束了,宫中的菜,也并不怎么好吃,又亮又油腻,远不如阿娘炖的鸡汤。” 他说着,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憨姑娘,在那香包里放了银子,猛的砸过来,差点儿没有把我脑壳打起包来。” 陈望书一听,顿时精神了,“阿姐帮你查查是哪个,娶回来给你做媳妇儿!” 陈长歌又是一个白眼。 “大殿下好了,这临安城的风向,怕不是要变了。”陈长歌偷偷的看了一眼颜玦,轻声说道。 颜玦点了点头,“他是嫡长,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过错。那时候官家还只是平王的时候,十分疼爱大皇子。毕竟这是他的头一个孩子,以前听人说,大皇子乃是官家亲自喂养开蒙的。” 不等陈长歌说话,陈望书已经惊呼出声。 “委实看不出,官家竟然还能产奶!” 陈长歌同颜玦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 陈望书眨了眨眼睛,“逗你们呢。可见传闻荒谬,官家又不如乳母,如何亲自喂养?不过是有人自抬身份罢了。他腿瘸了这么久,不但没有领过差事,甚至都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就这……要是也能出过错……那真是的令人无话可说。” 陈长歌皱了皱眉头,“阿姐不喜欢大殿下?” “那倒是没有,干我们何事?左右琼林宴完了,你们各自领了差事便是。” 陈长歌点了点头,“本以为能同姐夫一道儿去修书的。不过我去了临安府衙,姐夫要去三司使,付堂却是去了临安城周遭的县衙,没有一个去修书的。” 陈望书胡乱的点了点头,这差事的分配,随即得很,哪里有空缺,便往哪里去。颜玦本就擅长经济事务,是三司干活,也算是人尽其用了,陈望书满意得很。 “岂不是正好,日后你也做个临安府尹,跟阿爷一样,做个青天大老爷。” 陈长歌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望书,“阿姐希望我做青天大老爷?” 陈望书被他问得烦了,摆了摆手,“我又不是你。你日后想做什么,当然得看自己希望做什么。” 陈长歌轻轻的嗯了一声,“阿姐,姐夫,我到了,先家去了。” 颜玦送他下了马车,直到他进了家门,方才叫橙武赶了车,朝着扈国公府行去。 “皇后娘娘果然心急中了圈套,大皇子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颜玦放下了马车帘子,轻轻的说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二五章 攻略颜玦 陈望书深以为然。 “大皇子都瘫了多久了。皇后想要避开人的耳目出宫,可不容易。除非她同你母亲身边那个老嬷嬷,是真爱,不然的话,犯不着冒着风雪,冒着危险,出宫说那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皇后出宫,可非一般。 那日她同颜玦回了府审问老嬷嬷,派了人跟着皇后。那日正是皇后初登大皇子府,头一回见那“神医”的时候。 “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大皇子就跟换了双腿似的,健步如飞了,比黑玉断续膏都厉害!想来用的不是什么正道之法。” 虽然这个世界有些邪性,但大皇子多少年没有下地走路了啊,就算人腿没有啥毛病,可躺着躺着也肌肉萎缩了啊!不复健个一年半载的,便彻底大好了…… 也不知道该说,他不是人,还是那“神医”不是人。 “没错。事出反常必有妖……马车怎么停了?” 颜玦说着,感觉到身下的马车不动了,敲了敲马车壁,问道。 “公子,前头有棵树倒了,拦住了去路。马车都拐道儿,路口这儿堵着了。咱们只能往东头走,钻小巷子了。” “咱们出来得晚,旁的人都走得差不离了,公子同县主稍等片刻,便能走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嘀咕了几句,“这都要开春了,树怎地如此脆弱?白日里不过刮了点风儿,竟是树都倒了。” 颜玦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都不出声了,闭目养神起来。 只是颜玦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而陈望书的手摸摸的扣上了小弩。 颜玦如今已经同废材沾不上半点边了,文能中进士,武能上沙场……这样的人,吹他一句天才都不为过。倘若之前陈三叔说的话没有假,那么幼虎已经露出了锋利的小爪子。 一边是脆弱的葫芦娃,一边是凶猛的小老虎,某些人怕是也不能寐了。 马车停了一小会儿,橙武便吆喝了一声,又动了起来,行了一小会儿,便拐进了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 “有刀剑声!来了!”陈望书面色一沉,说道。 颜玦皱了皱眉头,“已经打起来了。”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发的清晰,橙武的声音,又从马车外传了进来,“公子,县主,前头一群黑衣人正在围攻一辆马车!看起来像是大皇子府的,有人受伤了。” 陈望书一听,心中咯噔咯噔了几声。 “他瞧见我们了吗?” “应该没有。” 陈望书果断的下了决定,“立马掉头,跑啊!” 虽然她不知晓具体是个怎么回事,但是大皇子要被人杀了,她不放鞭炮庆祝,已经是她为人正直,具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了。 毕竟若是颜玦要当皇帝,这些人都是绊脚石啊。 现在有人要把绊脚石踢开,她应该摇旗助威才是! 橙武一愣,“啊?” 他的话音刚落,那边大皇子姜濛已经惊呼出声,“颜玦!那边可是扈国公府的马车!颜玦救我!有刺客!” 陈望书无语的摊了摊手,伸出头去,站在马车椽子上急切的叫唤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大皇子遇刺!颜玦,快,颜玦!保护大皇子!” 那模样,若是她手中有剑,怕不是要直飞过去救人! 什么叫做好人,这就是啊! 颜玦同橙武主仆二人,颇为无语,不是,你刚刚可不是这个脸色! 陈望书眨了眨眼睛,这会儿不同那会儿,这不是屎已经沾到了脚上,甩不掉了么? 那领头的刺客一听颜玦的名头,惊呼出声,那刺向大皇子的剑,变的越发的狠辣起来,简直是招招致命,全往他的腿上招呼。 大皇子东跑西藏,堪堪避过,狼狈至极。 陈望书一瞧,冷笑出声,见身边的颜玦同橙武要过去,又是一声惊呼,晃了晃身子,像是被吹风得摇晃的林黛玉,转了个圈儿,就往颜玦身前倒。 颜玦大惊,伸手一揽,低下头去,凑到了陈望书身前,“有何指示?” 陈望书心头微喜,颜玦同她还是有几分默契嘛。 “一会儿找机会,抱我上屋顶。”陈望书压低了声音说道。 颜玦虽然不明所以,但依旧认真的眨巴了下眼睛,让陈望书以为他眼睛中进了沙子。 “望书,望书,你怎么了?” 陈望书虚弱的抬起手来,指了指大皇子那边。 好家伙,七八个刺客团团的围住了他,一刺马车一个窟窿,一刺马车一个窟窿,大皇子面色苍白,不停的往这边瞟,脚步有些虚浮起来。 陈望书心中冷笑,大皇子哪里是腿好了,他这是长了飞毛腿啊! “不用管我,我就是被吓着了,你快去救大皇子!”陈望书说着,声音有些发颤,可见当真是吓得要命。 先前她还当是他们运气不好,恰好赶上了。 她可是千年的老狐狸成了精,事到如今若是还不知道大皇子打的是什么主意,那就不是陈望书了! 这个狗东西,竟然连她的夫君都想要攻略!这梁子结大了! 想要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最好使的招数是什么:当然是英雄救美,同生死共患难! 颜玦武艺高强,扈国公府位高权重,他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大皇子施恩的地方。而且两人年岁相差较大,亦是没有什么年幼之时的情谊。 于是那厮脑瓜子一转,便想出了这么一招来,他救不了颜玦,颜玦可以救他啊! 到时候他们以报恩为名,登门好言好语的,你伸手打得了笑脸人? 这年头,被救的人,可比救人的人,横多了! 见陈望书同颜玦迟迟不来,大皇子顿时急了。 这戏快要演不下去了!总不能他围着马车一直跑到天亮吧?再扎几下,马车都要散架了! 那陈望书真是的,早不晕晚不晕, 他想着,给了那群黑衣人一个眼色。 领头的那人,心灵神会,露出了一个破绽。大皇子大呼一声,跌跌撞撞的朝着颜玦同陈望书冲了过来。 陈望书呵呵一笑,“是时候,快按我说的做,上房。” 她说着,又大声嚷嚷道,“殿下莫要怕……颜玦,你快,你别管我,你去救殿下。” 颜玦脚一点地,抱着陈望书就上了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二六章 输出靠吼 陈望书刚一站稳,便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嗷了一嗓子。 那下头拿着长剑演戏的黑衣刺客,小手一抖,差点儿没有把大皇子刺了个对穿。 瞧着大皇子那锐利的眼神,小刺客心中颤抖,还说着是个极其简单之事,依他看,哪里简单了……他又不是那戏班里的角儿,快要崩不住了。 他忍不住仰起头来,看了看站在屋顶上摆开了大阵仗的陈望书。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狮吼功。 “来人啊!有刺客!”陈望书拿出了女明星在晚会上唱歌的劲劲儿。 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当然只能远程输出,全靠吼了! 比问为何她一个影后要唱歌……现如今讲究跨界,那小爱豆没有舞台,都去演戏去了;演员们没有戏演,搁晚会上唱跳去了。 颜玦嘴角抽了抽,他大概也算明白过来了,他的气没有沉入丹田,只在嘴边转了转,沉声道,“巡城军可在?” 这边动静这般大,便是没有他们这两嗓子,巡城的将士也到了跟前,冲上去救下了大皇子。 那群黑衣人眼见着不好,拔腿就走,不一会儿功夫,便走得没影儿了。 那腿脚,仿佛刚刚追不上大皇子的人,不是他们似的。 陈望书腿一软,又倒在了颜玦怀中,颜玦心领神会,一把抱住了陈望书,跳了下去。 那领头的将士姓田,瞧见颜玦,顿时激动起来,“小将军!” 再一看陈望书像是风中飘零的纸灯笼,不仅忧心起来,“县主没事吧?” 颜玦将陈望书往怀中搂了搂,“她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田小统领嘴唇动了动,看着贴得紧紧的两人,恍然大悟。 难怪他家阿妹二十有二了,还没有嫁出去,被人说壮得像头牛,抬手能打虎,实在太过刚猛。还真得怪她自己个! 若论猛,哪个比得上眼前的这位陈县主? 那可是一箭就会嘭……炸出一个大坑的恐怖人士。可你看看,人家该出手的时候,天下第一猛,在夫君面前,立马又变成了天下第一娇! 您一箭能屠一村的,还受了惊吓!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得出口啊! “那您赶紧带县主家去罢,夜已经深了。这边小的会送大殿下回府的。” 颜玦点了点头,对着大皇子拱了拱手,“多亏田将军及时赶到,殿下方能安然无恙。” 陈望书虚弱的从颜玦怀中抬起头来,“殿下没事便好。今日殿下痊愈,我家夫君又中了进士。望书高兴得很,便有些贪杯,着了凉。再一瞧见殿下有难……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时之间,竟然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了。这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行刺,简直是太过分了!” 颜玦忧心的打横抱起了陈望书,“殿下,望书不适,玦便先走一步了。” 大皇子见颜玦一副被美色冲昏了头的样子,有些迟疑,刚想说话,却发现陈望书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子……那嘴唇竟黑漆漆的,像是中了毒一般…… 好家伙,他再多说上一句话,这位县主就要死了吧! 那就不是拉拢,那是结仇了吧! “快去快去,田将军会护送我回去的。” 颜玦点了点头,快步上了马车,同陈望书一道儿,飞奔着朝着扈国公府蹿去。 待一上车,陈望书伸了个懒腰,掏出了袖袋里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拿起水袋,咕噜噜的喝了好几口,方才夸张的拍了拍胸脯,“好家伙!这厮瞧不出来,还是个急性子!” 颜玦耳根子一红,接过陈望书喝过的水袋,放在了一旁,“你是怎么额头冒汗,嘴唇发青的。” 陈望书眼眸一动,“当然是靠的意念。你心里想着什么,便会来什么。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些假孕之事?肚子里没有孩子,只要你天天想,日日想,夜夜想……” “也会出现恶心呕吐,甚至肚子鼓起来之假象。不信你现在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想着自己现在最想干的事!” 颜玦好笑的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还是照着她说的话,闭上了眼睛。 他还来不及集中精神想,就感觉到一阵香气扑来,脸上一阵温热。 颜玦身子一颤,猛的睁开了眼睛,他的脸涨得通红,就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虾。 “卿……卿……” 颜玦说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刚刚,就在这里,陈望书亲了他。 陈望书心中笑出了猪叫,她就知晓,颜总裁九成九是个童子军! “颜玦!原来你最想的事情是这个!”她说着,惊讶的睁圆了眼睛。 颜玦也睁大了眼睛,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究竟是陈望书没有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你看,意念十分有效吧?” 颜玦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都轻快了起来,“嗯,很有用,以后我要在卿卿面前常用。” 陈望书一梗,这厮是从幼儿园,直接上大学啊!跳级也不带这样的! 她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大皇子这么些年,因为腿疾,一直都深居简出的。便是偶尔露面,也都不紧不慢,不怎么言语。倒是没有想到,他竟是个急性子。” “今儿个白天才刚刚腿好了,到了夜里,便设了局,要拉拢你了!这到了明日早朝,还不知道他要闹出个什么幺蛾子来呢!” 颜玦还沉浸在那片香气中,听到陈望书的话,胡乱的点了点头。 陈望书瞧着无语,踹了颜玦一脚,待马车一停,率先的跳了下去。 “你怎么在门口守着,夜里怪冷的。”陈望书一下马车,便看到了大门口坐着的木槿。 “姑娘你可回来了。和熙郡主来了,搁这里等您老半天了。” 和熙郡主? 陈望书在脑子中搜索了一番,顿时想了起来,这和熙郡主,不是当初跟她一道儿打马球的那个姑娘么?自打那日一别,她们二人就没有再见过了。 这么些时日,东阳王府也像是神隐了一般,便是年节夜里,也没有出现过去。 今日琼林宴,谁都知晓她同颜玦去了宫中,并不在家。 在这关头,大半夜的,和熙郡主来寻她做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二七章 和熙祸事 “和熙郡主瞧着人不太好。天刚擦黑的时候,叫人抬着来的。白瓷请她在花厅里坐着,她非让人点了十盏灯……姑娘你去瞧瞧便知晓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她同和熙郡主,并没有多大的交情。 不过是当初,颜玦跟她,分别从东阳王府忽悠了一些钱财罢了。 “她人不好,当看郎中才是,来我这儿做什么?可有说什么事儿?” 陈望书一边走,一边可道。 木槿摇了摇头,“奴试着打探了,一言不发的。瞧着像中了邪似的。颇为骇人。” 饶是木槿提前知会,陈望书在小花厅瞧见和熙郡主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 她穿着……她穿着啥,陈望书那是半点都没有瞧见。 因为和熙裹在一床锦被里,只露出了一颗头,瑟瑟发抖。 她的刘海长长的,头低垂着,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听到门口陈望书的脚步声,和熙猛的抬起了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当然了,陈望书半点不觉得惊喜,她只感受到了惊吓! 和熙喜欢打马球,不说健壮如牛犊子,那也是一拳擂死一个嘤嘤怪的存在,现在这个对着她笑的窟窿是哪一个? 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这姑娘已经瘦得皮包骨,眼睛周边黑得堪比国宝熊猫了。 姑娘你这是从大年三十开始守岁,一直守到了今儿个不成? 一见陈望书,和熙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裹着那团被子,飞奔过来。 陈望书松了口气,跑这么快,这骨头架子,应该不会散在她家中了。 “和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地瘦了这么些!” 和熙一只手抓着锦被,一只手抓住了陈望书的手,眼睛往门外不停的看,看到颜玦杵在门口,像尊门神似的,方才松了口气。 “望书救我。我早就想来了,可先前我阿爹说,正月里抱恙登门,实在是不妥当;后来过了正月,阿爹又说颜玦忙着准备殿试,贸然打扰实在是不妥当。” “好不容易,熬过了琼林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京城里的郎中,还有和尚道士神婆,能找的我全都找过了,可半点作用也无。” “我思来想去,只能求到你这里来了!” 陈望书扶着和熙坐了下来,“郡主快些坐下说。这话让望书有些稀里糊涂的。望书一不通医术,二不通神灵,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娘子罢了,委实不知道该如何相帮。” “你这般模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咣……” 陈望书突然听得一声刺耳的响声,扭头一看,木槿举起了手中的火钳,尴尬的笑了笑,“姑娘,我瞧着这炭火不多了,给添些,不小心撞到了。” “啊!”陈望书还来不及回话,就听到和熙叫了起来,她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连那被子都没有拿,快步的冲回了椅子上。 陈望书一瞧,捂住了自己的嘴,快速的同颜玦对视了一眼。 难怪和熙要裹着锦被,不是她瘦脱了,更不是她冷,而是她的肚子微微鼓起,竟然像是有孕了。 而满城的人都知晓,和熙郡主尚未说亲,那肚子…… 陈望书心中的小人,恨不得抱头哀嚎。 她今儿个出门没有看黄历,这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避开了一坨大皇子,又一坨郡主粘了过来。 这肚子一瞧,就不是小事啊!造孽啊! “颜夫人,颜将军,不如让老奴来替我家郡主说吧。老奴姓毛,是在东阳王妃身边伺候的。”毛嬷嬷说着,像是撸猫儿一般,摸了摸和熙的长发。 和熙一直瑟瑟发抖着,被她摸着摸着,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这事儿属实诡异,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亦是头一遭遇到。郡主没有什么亲近的好友,思来想去,只能来寻夫人您说了。” 毛嬷嬷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起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来。 “王妃前些日子,给我家姑娘说了一门亲事。那小郎君,乃是二皇子母妃萧娘子的亲侄儿,生长八尺,孔武有力,名叫萧常晖,去岁的时候,中了武举,在军中任职。” “原本我家姑娘,是不乐意的,可那萧常晖擅长打马球。姑娘同他打了一场,便默许了这门亲事。两家悄悄的合了八字,那是天作之合。”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这是喜事才是。” 毛嬷嬷点了点头,“本是一桩大喜事,就等着择了吉日,那萧家遣了媒婆登门。王妃大喜,我们郡主平日里任性妄为惯了,她应该同夫人说起过,老奴便不隐瞒了。” “郡主心中属意一个缺德玩意儿,王妃那是一百二十个不乐意,先前给她说了好些人家,她都不愿意。这回可算是点头了,王爷同王妃,待她那都是千依百顺的。” “那萧常晖虽然是二皇子的表兄,但萧娘子并不受宠爱,萧家也不是高门大户。那宅院都芝麻绿豆大的,更别说给我们郡主修个马球场了。” 陈望书一听,忍不住吐槽起来,该死的有钱人! “京城里是找不着这般大的地方了,于是我家王妃,便替郡主在京郊买了一个庄子,修建赛马场,给她当嫁妆用。可这一修,出了大事了……” 陈望书听着坐了下来,就这嬷嬷的架势,那没有几盏茶的功夫,那是说不完了。 毛嬷嬷看了一眼还在发抖的和熙郡主。 “郡主十分看重这个庄子,亲手画了图样,一有空便去那头盯着人修建。那地方原本建了宅院,郡主要求全都推倒了,整平了,方便跑马。” “其中,有一个院子,叫做金香院,那院子里种了许多桂花树。是原本那府中的大娘子住的地方,大娘子名叫阮桂,嫁到府中不多时,便因为难产没了。” “那阮桂的夫家姓张,弓长张。张公子年纪轻轻的,不可能就这么守着。不多时便另娶了新夫人。那金香院,便封了,再也没有人住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倒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妇人生产,挺不过鬼门关的,多得是。” “若是我家郡主,也如同夫人一般想就好了。别说生产而亡了,就这内宅大院里,宅子住得久了,哪里没有点阴私猫腻。” “推倒那金香院的时候,郡主照例去了。可万万没有想到,那屋子一倒,从墙壁里头,竟然出现了两具骸骨。一尸两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二八章 请你算命 听到一尸两命四个字,和熙郡主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将头埋进了膝盖里,若是有一个龟壳,陈望书觉得,她能缩在里头,一百年不出来。 毛嬷嬷叹了口气,还是接着说道,“郡主年纪轻,平日里有什么脏事儿,王妃也从未让她接触过,她哪里见过这个,当场便吓晕了过去。” “那两具骸骨缠在一处儿,小的那个,还在大的肚子里,看着确实是骇人。这死人怎么会在墙里头?我们立马便报了官。” “可是临安府的张府尹去的?”陈望书好奇的问道。 毛嬷嬷的点了点头,“地处临安府地界,我们去临安府衙报的官,来的是一位姓乔的推官。衙门动作快得很,将那骸骨拉走了不说,还将那阮桂,掘墓开棺。” “那棺材里头,竟然是空空如也。阮桂不知道何时,被人镶在墙里头了。” 毛嬷嬷自己说着,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望书有些汗颜,不是,我的人设明明就是弱柳扶风!娇滴滴的小娘子啊! 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家来给我讲鬼故事,是几个意思? 这种事情,当然是在榻上才能进行啊,她吓得嘤嘤嘤,趁机抱住美人夫君! 说实在的,她觉得有些渗得慌。 陈望书面上不显,已经脚趾抓地,恨不得贴着墙站了。想她当演员那些年,从未演过鬼片。 她刚想着,就感觉头上一暖,一只大手盖了过来,在她的头上揉了几下。 “即便如此,我家娘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来她不会抓鬼,二来也不会治病。嬷嬷再说下去,我娘子夜里该睡不着了。” “那阮桂的案子,的确有蹊跷。但是临安府的乔推官,乃是张府尹的得意门生,查案子颇有一手。这事儿难不倒他。嬷嬷同郡主在家中耐心等待便是。” “郡主精神不济,当寻神医救治。若是试遍了城中名医。倒不如去大皇子府求求。就在今日琼林宴上,大皇子健步如飞。那神医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郡主这点小事,想必神医药到病除”,颜玦说着,看了一眼和熙郡主。 “至于大师还有神婆,我们夫妻二人年纪轻,见识浅薄。虽然有心相助,但实在是不认识什么厉害的能人异士。心病还需心药医,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先前在回来的路上,我娘子受了惊吓,又吹了冷风,我想让她早些歇着了。” 毛嬷嬷一愣,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起来,王爷本就不让和熙郡主登门,交浅言深,贵族之家就没有这般往来的。 “将军说的,我们都明白。本不应该登门打扰,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多谢将军告知,我们回去了,便去大皇子府上求医。” 毛嬷嬷说着,扶起了和熙郡主,就要离开。 和熙郡主却是一把抱住了陈望书的胳膊,“我不走,我不回去。我一会去,一闭上眼睛,我就害怕。我感觉自己,变成了阮桂。望书,你看啊,你看我的肚子……” 和熙说着,对着自己的肚子,猛的捶了一拳。 陈望书大惊,忙抓住了她的手,以防她来第二拳。 “到底怎么回事?” 毛嬷嬷叹了口气,“郡主醒来之后,夜里便发烧了,烧得一直说胡话,一连三日,都病歪歪的。好了之后,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总说有婴儿的哭声。叫老奴出去瞧。” “老奴一瞧,不是旁的,乃是王妃养的那只叫探探的猫。因为郡主害怕,王妃将那猫儿都送走了。可还是不行。” “我们去庙里寻了大师做法。一开始,郡主倒是好了。可不过几日,我们便发现,她的肚子大了起来。” “郡主从小就点了守宫砂,她尚未婚嫁,如今还是完璧之身,怎么可能会怀孕?可寻了郎中来瞧,郎中却也说是喜脉。”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地,便传到萧家人耳朵中去了。萧夫人当夜便遣人来说,这桩亲事作罢。我们郡主大哭了一场,眼见着越发的不好了。” 毛嬷嬷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奴同郡主前来,有两件事情相求。” “这头一件,想要借小将军一件带血的兵器用。若论凶煞,满临安城的人,都比不过小将军。” 颜玦摸着陈望书头发毛的手一顿,不是……你这是求人吗?你这是骂人! 我明明就风流倜傥,貌美如花,哪里凶煞了? “原本是想借扈国公府门前的雕像回去镇宅的,可想来也是不能够的,而且若是这般大张旗鼓的,那我家郡主的事,便要闹得满城风雨了。” “这第二件……”毛嬷嬷说着,看向了陈望书。 “颜夫人,老奴也是东京城逃出来的。老奴偶然得知,您的祖父陈府尹,精通八卦周易之术。擅长奇门异术之人,通常不愿意同血亲走得太近。” “乃为天道所限,可整个陈家,唯独夫人您,是被陈府尹教养在侧的。老奴斗胆,请姑娘出手,算上一卦,替我家郡主算算生门在哪里。” “再这样下去,她活不长了啊!虽然不过几面之缘,可我家郡主一直在家中念叨,说陈二姑娘是个好人,若是早些相识,定能引为至交。” “王妃说了,若是夫人您能够救我家郡主一命,日后便是要她的命偿还,她也毫不犹豫。” 陈望书心中一紧。 她的祖父陈北这个人,虽然并未隐瞒自己擅长周易之术。但他实在是太能耐了。任何人一提起他,那定是护国英雄,青天大老爷,盖世神探,绝世大儒…… 这种天桥下那个算命特别准的瞎子之类的称呼,那是同他半点都挨不上边儿的。 “嬷嬷,我同县主也十分投契,但凡我能帮她,定是会出手相助。只是可惜,我阿爷去世的时候,我也不过才几岁而已。别说学习周易之术,就连大字,都没有习全。” “府上消息灵通,可见过我陈望书算命?” “嬷嬷,快让王爷领着郡主去寻大皇子府的太医吧,我瞧着郡主的情形不好,还是别耽搁了。” 毛嬷嬷叹了口气,“是老奴唐突了。那利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二九章 随身利器 陈望书眼眸一动,“借人兵器,确实唐突……但人命关天……我们如何能够见死不救?” “瞧着郡主这般模样,望书也是心急如焚,嬷嬷且等,我这便取来。待用毕了,嬷嬷遣人给我们送回来便是。” “只是拿兵器镇压邪气,这事儿说出去到底不符合孔孟之道,还请嬷嬷莫要对外声张。” 毛嬷嬷大喜过望,陈望书这里的句句话,都说到她的心坎坎上了。 “那是自然,事关我家郡主的清誉,我们阖府上下,都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陈望书郑重的点了点头,荡漾的裙摆,出了门自去取东西不提。 站在一旁的颜玦,抬了抬脚…… 不是,娘子,要借出去的,不是我的佩剑么?怎地我这个剑主人,宛若空气一般! 不过转念一想,颜玦又觉得甜蜜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刚被陈望书亲过的脸,他的自然就是陈望书的,陈望书越不拿自己当外人,岂不是越说明她中意他! 陈望书自是不知晓颜玦脑补了这么一出,不然的话,她定是要大呼三声,这个人有毒吧! 她莲步曼曼,手中倒是没有拿着长剑,却是拿了一个造型古怪的锥子。 说是锥子,其实就是一个圆滚滚雕着花纹的木手柄,前头有一根尖尖的粗铁针。 倒像是李白搁石头上还没有磨成绣花针的铁杵。 陈望书忧心的看了一眼和熙郡主,将那铁锥子,递给了毛嬷嬷。 “嬷嬷,是要凶煞之气重的吧,这便是颜玦最凶的兵器了,剑名无形!您用完了,记得还回来。” 颜玦有些呆滞,不是,娘子,我何时有这么一把剑了! 毛嬷嬷更加呆滞,她的眼睛皮子跳了跳,有些迟疑的说道,“夫人,若是老奴没有打眼的话,这东西……这剑同厨上杀鳝鱼的利器?有九成相似。。” 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一脸敬佩之色。 “嬷嬷好眼力,这就是厨房里杀鳝鱼的。你且先别慌?听我道来。” 陈望书说着?走到了颜玦身边,牵起了他的手?“嬷嬷你看,他这一手的茧子……虽然他主要是使剑的?但平日里练功?用的都是这个。” “那佩剑,只是在战事当中,杀了几个小兵而已,便是那城中屠夫的刀?都比那个来得凶煞一些。可这把无形?就不同了。” “正所谓无形胜有形,心中有剑,则万物都是剑。颜玦是如何练就一身剑法的,便是靠的这把无形。人站水中,以耳听声?以针为剑,戳死池中的鳝鱼?小虾,鱼苗……” “鳝鱼宛若游蛇?滑溜得很。小虾在水中透明,几乎隐形。鱼苗细小?若非快很准?那是绝对戳不中的。若是这些生物有灵?定当把这把无形,封为绝世凶器!” “颜玦用无形练习剑法之后,他那脚上沾染的血迹,三日不得消退。全府皆食河鲜,两日食用不完。别看无形生得普通,死在它手中的生灵,那是数以万计,可谓大凶!” 不是!颜玦的内心十分复杂。 娘子啊,你说的那个杀鳝鱼狂魔,不会是我吧! 脚红三日……这是个什么诡异的世界!说得他如今就很想脱下靴子,检查一下,自己的脚到底有没有红! 陈望书说着,依依不舍的抚摸了一下那铁针,“嬷嬷,你看,这针是不是看着都泛红,血迹渗透其中。若是再杀下去,怕不是要生出剑灵来了。” “若是人命关天,这等秘法,这等利器,我是绝对不可能拿出来的。还请嬷嬷切记,不要对外伸张,泄露了我们颜家的练功秘法!” 毛嬷嬷有些懵。 若是旁人来说,她定是要说,你忽悠谁呢! 可你看看陈二姑娘那一身的浩然正气,那斩钉截铁的语气,那悲天悯人的大义…… 陈望书说着,叹了口气,“嬷嬷,我知晓你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以为我不想借剑,便随便拿了个东西,来哄骗你。但是……若不剑走偏锋,哪能有不可思议的奇迹呢?” “我夫君他……嬷嬷今日登门,不也是被逼无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么?” 毛毛接过那杀鳝鱼的针,看了看手柄上刻着的扈国公府的家徽,点了点头。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夫人便是不借,那也是人之常情。夫人待人真诚,老奴替我家郡主,再三拜谢。待我家郡主好了,一定亲自设宴,感谢夫人大恩。” “时候不早了,老奴先行一步,这就回府禀告王妃,去求神医救治。” 陈望书点了点头,“你着急,我便不多留和熙了。木槿送客,悄悄着些,莫要叫人知晓郡主来了,还借了剑。” 木槿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诺。” …… 待木槿走一走。 陈望书一个转身,捂住了颜玦的嘴。 “别说话……” 颜玦的脸瞬间红了,“吻……吻你?” 陈望书抬脚就是一踹,往后猛跳了一步,鄙视的瞪了颜玦一眼,“想啥呢你!进了一趟皇宫,脑袋瓜子都被染黄了不成!” 颜玦咳了咳,脸越发的红了,不是他淫者见淫,实在是马车上陈望书亲的那一口,后劲太大,他到现在,都还晕乎乎的呢。 “娘子,那个杀鳝鱼的,是哪里来的?那个怎么能够杀鳝鱼呢?” 他一个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假老外”,吃喝都有人准备好的“并不霸道的总裁”,怎么可能会杀鳝鱼……更不用说,练就这般神功了! 不是……这神功谁想要谁拿去!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不识民间疾苦!杀鳝鱼的东西,当然是从厨上来的啊!怎么杀得?嘿嘿……” 陈望书说着,甜美的笑了笑,浑身都带上了家庭主妇的甜美气息。 “就是这样”,陈望书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啪的一下,扎进了桌面上摆着的一块点心里,“拿针钉住鳝鱼的脑壳,再拿刀划拉一下,剖肚去骨……” 颜玦一个激灵,他算是想起来了,陈望书当初演过一个神经病女杀手。白天她是温柔的家庭主妇,尤其擅长做饭。到了夜里,丈夫熟睡之后,AK47一扛,出门杀人去了…… 她在杀人之前,都会说一道菜的做法,十分的奇葩。 “咳咳……你又没有跟木槿打好商量,她如何知晓去厨上拿这个来的?” 颜玦果断的转移了话题,我家娘子有些疯魔,我随时要担心英年早逝怎么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三零章 看中的人 陈望书甩了甩裙摆,从那花厅出来,径直的朝着自己的卧房行去,颜玦无奈的摇了摇头,忙跟了上来。 这边的屋子,远比花厅暖和多了,陈望书换了软底子鞋,看了一眼白瓷。 白瓷立马出门,在门口守着去了。 陈望书一言不发的推了一下金光闪闪的墙,熟门熟路的开了密室。 密室同之前相比,显得拥挤了许多。 陈望书将一路以来,他们得到的钥匙,还有秘宝,以及那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虫的羊皮卷,全搁在了密室了。 她一下坐下,颜玦立马端了热茶上来。 陈望书抿了一口,神色严肃起来,“你也瞧见了,咱们与人为善,可总有人不长眼睛,当咱们好欺负,非要招惹咱们。” “且不说如今你出类拔萃,远胜其他皇子,宫中那人容不得你,早晚有一死战。就说眼前的。三皇子一垮,朝中局势大变,现在早就已经不是高家的一言堂了。” 朝中局势复杂得很,派系林立。 先前三皇子党,一家独大。三皇子翻车之后,这股势力被其他的皇子瓜分了。 先是七皇子同八皇子相争,剩余几个皇子,亦是蠢蠢欲动。 大皇子好了之后,由于他是嫡长的身份,这朝中情形,一下子就翻天覆地,变了个天儿了。混战结束,一党独大的局面,又要开始了。 “扈国公府势力大,是每一个想要争皇位的人,必须拉拢的对象。他们定是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你越是厉害,他们便越觉得,你日后一定是板上钉钉的扈国公。” “若是得不到,那便不能让对手得到。” 陈望书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咱们只说最近的。你娶了我,同七皇子那是天然有仇,是以他出手对付八皇子的时候,想顺带收拾咱们;” “八皇子同你原本就关系好,七皇子的敌人便是他的朋友,他们想拉拢我们。所以即便当时高沐澄立证那珠子是我的,小高妃也半句不信,同我们站在一边。” “再有后来,八皇子同小高妃策划科举舞弊案。为何要写上你的名字?又为何要让八皇子同你的共同的朋友方傲天牵涉其中,还事先向你透露……” “无非是加深咱们同七皇子的仇恨;替你正正名,博得你的好感度。” “再来,就是大皇子。这腿脚才刚走利索,就自导自演了一出被刺杀的好戏,目的是什么?自然是被你救下,加深羁绊,借机拉拢你。” 陈望书简直烦不胜烦。 皇子们都想攻略我夫君,刷我家美人的好感度,怎么办? 当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通通去死。 陈望书垂了垂眸,再一抬头,已经满是愤慨,“究竟是你来当皇帝,还是四皇子当皇帝,那还是远得很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前头一半路,都是一样的。” 陈望书想着,坚定的说出了反派的必备台词: “那当然铲除异己,拉拢势力,唯我独尊!” “与其等着他们一个个的找上门来,拉拢不成便要弄死咱们,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将那些烦人的跳蚤,一个个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颜玦听着,认真的点了点头,“娘子言之有理。咱们办事,不能光靠我们两个人,我看中了一些人,觉得都是以后能够成为肱骨之臣的人。” “他们年岁都不大,如今才刚刚步入仕途,但是本事已经不小了。” “我在考科举之前,便想到今日了,并非是毫无准备的。只不过一开始,我只想手中掌握一些势力,不管谁做皇帝,我都能够护住娘子。” “后来知晓了身份,这事儿更是变得紧迫起来。官家早晚都留不得我了,像你说的,来日必有你死我活的一场血战。双拳难敌四手,咱们该从现在开始准备。” 陈望书听着,差点痛哭流涕。 这是哪位大罗金仙过路的时候,打了个喷嚏,把颜玦给喷醒了啊! 你都不总裁了,还讲究什么和气生财啊! 你现在是陈望书的夫君,那就是天大的反派,仁慈这两个字,她都不认识! “且给我看看名单。” 颜玦点了点头,从密室书架的一本书里,拿出了一张纸条儿。 他将那纸条摊开了来,用手一指,“这头一个,便是方傲天。方傲天虽然不是科举的材料,但他这个人,有两个好,一来会赚钱,二来,十分讲义气,三来,最重要的一点是,待我很真心。” 陈望书点了点头,从方傲天在大殿上的表现来看,这人绝非池中之物。 “董离?董离不是御史台那个嘴欠得很的御史么?想从我手中抠走钱财得那个铁公鸡。这个人可不好拉拢,我瞧着他是我阿爹的人。” 颜玦不以为意,“御史就是国君的镜子,董离是一面最真实的镜子。” 陈望书心中清楚得很,陈清谏的人,可不一定就是他们的人。 “萧常晖?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是同和熙说亲的那位。他是二皇子母族的人,二皇子的母亲萧娘子,是官家还做平王的时候,就伺候在侧的老人了。” “如今一把年纪不得宠爱不说,家世也平平无奇,萧家人丁凋零,萧常晖还算周正,在禁卫军中任职,当兵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你为何选中了他?” 颜玦摇了摇头,“这个萧常晖,武功不算特别好,但颇有将帅之才。我刚来的时候,不是喜欢用轻功到处乱蹦么,有一回就蹦到了他的屋顶上。” “你猜我瞧见了什么?” 陈望书来了精神,“瞧见什么?难不成他也效仿孙武,训练娘子军?” “他家境寻常,哪里养得起那么多姑娘。他没有训娘子军,他训的是狗,练习排兵布阵。” 陈望书嘴角抽了抽,不是,怎么颜美人瞧中的人,都让人感觉有那么点奇葩呢! “改日我去见识一二。说到了萧常晖,那么我们再说说和熙。我去取那个杀鳝鱼的工具时,悄悄的问过白瓷了。她略通医术,和熙刚来的时候,她给她把了脉。” “病肯定不是装的,她的确是吓得不轻,而且那肚子,亦是喜脉。只不过这喜脉,并非是真实的喜脉,而是假孕。” “和熙是真的,但那毛嬷嬷,却是有大问题的。一个两个的,上门来坑害我,实在让人恼火,于是我将计就计,设好局了就等着坑回去。” “既然咱们达成一致,要主动出手,大干一场,将烦人的狗东西都咔嚓了。那么择人不如撞日,就从毛嬷嬷这条走狗,同她背后的葫芦娃杀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三一章 三个信号 “葫芦娃?”颜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望书管皇子们叫葫芦娃,那管他叫做什么,孙猴子?还是妖精! 陈望书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施主莫要放在心上,老衲就是随口一掰。” 颜玦无奈的笑了笑,“可是有一点我不赞同。东阳王府,我还算有过往来。” “那当然了,毕竟人家和熙差点同你说了亲……” 颜玦一听,心中暗道不好,清了清嗓子,“毕竟我果断的拒绝了同他们的亲事。东阳王夫妻十分的疼爱和熙郡主,并非是那种任由婆子拿自己女儿做筏子的人。” “东阳王府乃是太平王府,压根儿就没有指望自己有什么出息,不管换了谁来做皇帝,为了彰显亲和,都不会苛待他们。” 他同陈望书能忽悠到东阳王妃的钱财铺子,东阳王能够给女儿修建马场,就可以看出,和熙是他们夫妻的心头肉,那同高沐澄在高家,是截然不同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这一点,东阳王府方才被拿捏住了,替人来取你身边之物,来日定有图谋。” “东阳王妃为了同我和解,送礼请打马球,赔十万个小心,可见做人是有分寸的。倘若这其中没有古怪,依着她的行事手腕,和熙这般模样,她定是要跟着一道儿来。” “咱们两府不熟悉,尤其是扈国公府后来一直处在风暴中,诸事不断。东阳王府从不掺和这些,这也是为什么,自马球会之后,他们像是神隐了一般,再也不同咱们往来了。” 东阳王妃没有来,是给他们的第一个求救信号。 “和熙自己有乳母,教养嬷嬷在侧,东阳王妃身边亦是有得用的嬷嬷”,陈望书说着,挑衅的看了一眼颜玦,“你不是说同他们家素有往来么?东阳王妃身边的嬷嬷,你总该识得吧?” 颜玦听着,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这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看吧,一句话没有说好,叫娘子给揪住了,怕不是接下来半个月的日子,都要不大好过了。 “毛嬷嬷的确伺候在她身侧,但并非是最得用的那个。虽然只去过他们府中一次,但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派了不是亲信的人,来护送自己快疯魔的女儿,这是东阳王妃给他们的第二个暗示。 陈望书说着,竖起了第三根手指头,“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毛嬷嬷的异常之处。” “你跟他说,大皇子腿脚痊愈了,他府中有神医可以救治和熙郡主。当时毛嬷嬷是如何表现的?” 颜玦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毛嬷嬷并不是很惊讶,且没有着急的追问。” 陈望书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老学究模样。 “没有错。倘若毛嬷嬷是真心待和熙,得到有神医的消息,会如何?若是换了我木槿和白瓷,哪里还管什么镇压邪气之事,定是追问神医的本事,若是能治和熙,抬了便去。” “还有大皇子腿脚痊愈,今日简直是震惊满朝文武,即便咱们事先知晓风声,可对于他好得这么快,那也是惊讶不已。可毛嬷嬷的反应,十分的不正常,就像她一早知晓了一样。” “知晓有能治好自家郡主的神医,她不大喜过望;拿到了带有咱们府上家徽的利器,她倒是大喜过望了。” “一开始她看到我给的,不是你的佩剑,还犹疑了。但我一直盯着她,当她发现那利器手柄上的家徽,她便有了笑意,也不抗拒了。” 陈望书说着,骄傲的抬起了下巴,“这其中滋味,你品品,你细细品。” 国家不给我封个微表情专家,我都不答应! 颜玦看着陈望书,他觉得自己影影约约的,瞧见了她翘起来的孔雀尾巴! “卿卿果然是最厉害的!但是,那利器上有咱们家的家徽,若是拿去杀了什么人,岂不是平生祸端?” 颜玦笑眯眯的看着陈望书,这些事情,他哪里就看不出来了,只是他就喜欢看望书这样,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样子! 好似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难倒她。 说一千道一万,嘴巴再硬,她也是一个很柔软的人。 和熙同她无冤无仇,她不会见死不救。葫芦娃们是拦路虎,她也没有随随便便就出手坑杀他们。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从头一回见到她起,她便是这个样子。 神说要有光,陈望书便是他的光。 陈望书一听,目光变得狡黠了起来,“山人自有妙计。” 颜玦笑着用力的揉搓了一下陈望书的脑袋,烦得陈望书扭着头朝着他的腹部钻了过去。 “啊!挂住了!”陈望书闹着闹着,哀嚎出声! 颜玦低头一看,慌了神! 好家伙,陈望书的脑袋上的珠钗,挂在他的腰带上了,那耳环,缠在了他腰间玉佩的绳子上。 “你别动,让我来!”陈望书听了,顿时不敢动了,暴躁起来,“你快些,耳朵都要扯掉了。” 颜玦将灯挪的近了些,想着一会儿个功夫,该就寝了,索性将陈望书的发簪耳环,一个个的全取了下来,将她的头发散了开来。 “好了!” 陈望书松了口气,猛的抬头,瞧着颜玦的腰带,顿时乐了,“哈哈,你这腰带,也是贪财的,恨不得将我头上的那些,一股脑儿的都偷了去。叮叮当当的挂了一圈儿。” 颜玦低头一看,也笑了,他将腰带借了下来,搁在了一旁,又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这样好揉多了。你演那部女杀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长头发。” “往日的英雄事迹,便不用再提了。你明日开始,便要去三司任职了。和熙的案子,我去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好那乔推官,乃是我的旧识。” 颜玦点了点头。 陈望书又扯过他的清单,看了看,上面果然有付堂的名字,“付堂为人正直,志存高远,日后就算不能够为辅为宰,那也是造福一方的好官。” “不过这样的人,未必就愿意参与党争。尤其是他父亲官职高,是计相,掌握着全国的钱粮,若是能一举拿下,这天下收入囊中大半。” 剩下的还有好些人,有的陈望书认识,有的不认识。 两人讨论了好一会儿,看着时辰,方才出了密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三二章 墙中的人 “白瓷,你家姑娘饿了,叫厨上做些吃食来罢,不要甜的,这么晚了,她怕长胖。” 陈望书听着颜玦的吩咐,满意的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啊!看看颜玦以前那缺心眼的样子,现在被她教导得多好,服侍得妥妥帖帖得! 陈望书想着,昂起下巴,翘着兰花指,抬起了一只手,“小颜子啊!” 颜玦瞧她戏影来了,伸手一搭,躬了腰,“渣。” 陈望书见状,伸手撩起了他的下巴,“这世间竟有这般好看的小太监!” 闻声进门的白瓷,睁眼一瞧,脸顿时红了,她看了陈望书凌乱的长发,又看了看颜玦早就不见了的腰带,又看了看整整齐齐的床榻,咳了咳,“姑娘,奴这就去备水!” 说完,落荒而逃。 陈望书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不是,不是让她备吃食么?怎么就要备水了!” 白瓷啊,你家姑娘,明明还是个正正经经的黄花大闺女,你的脑壳野到哪里去了! …… 翌日一大早儿,颜玦便出了门。 陈望书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坐了马车,慢悠悠的朝着临安府衙旁的小茶楼行去。这茶楼因为坐在雅室里,一推开窗子,能够瞧见府衙里仵作用来验尸的地方,可谓是门可罗雀…… 当真是不小心往窗外看一眼,三日都吃不下饭去。 陈望书进门的时候,乔关白已经在里头坐着了,他咬着一根手指……不对,他咬着一根兰花根,正皱着眉头看着一本小册子。 “不是临安城第一贤惠的贵女么?这般背着你家醋坛子出门,可不妥当。” 陈望书翻了个白眼儿,“你不是临安城第一惧内的小郎君么?敢同青梅竹马的姑娘一道儿喝茶,小心家去就被嫂嫂削了耳朵。” 乔关白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大白牙。 “谁跟你青梅竹马啊!没羞没臊的,也不想想,当年你还是个萝卜的时候,还尿我身上了呢!你祖父仗着官儿大,总要我阿爹带着你,我阿爹没有办法啊,又把你塞给了我!” “我到现在,还不想有子嗣,那都是拜你所赐!” 乔关白说着,端起茶盏,给陈望书倒了一杯茶,又将一盘山楂糕推到了陈望书跟前。 “你试试,这茶楼是你嫂嫂开的,她说这个看起来像人心。人心我见过,可比这个黑。” 陈望书嘴角抽了抽,她进来之后,就知道这茶楼为啥没有人来。 丫整得跟鬼屋似的,点心不是手指就是心脏的,有几个人敢来吃! 乔关白的妻子名叫郝羽,她家世世代代都是仵作,若非她是个姑娘,如今同乔关白,那便是黄金搭档了。 虽然许多年未见,但陈望书却觉得乔关白亲切得很,以前在临安的时候,祖父陈北公务缠身,她便同乔关白,还有其他几个孩子一道儿,在开封府衙里,东挖挖,西爬爬的。 乔关白是里头年纪最大的那个,可谓是孩子王,不对,是孩子妈了。 后来陈家没落,陈望书身为大家闺秀,深居简出的,同乔关白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了。只逢年过节的时候,收到乔关白递来的节礼。 多半都是她年幼的时候,爱吃的小零嘴儿,夹杂在长辈送的节礼中,谨慎得很。 至于郝羽,陈望书听过这个名字,却是没有见过。因为她家世代居住在江南,乔关白是在临安府衙做了推官之后,方才认识她的。 “我倒是没有想着,你长大了,竟是有模有样的。出嫁了,倒是像回小时候了。说罢,有什么事寻我?” 陈望书上下打量了一下乔关白,因为是北地人士,他身量亦是颇为高大,同颜玦差不离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生了一双有些冷冽的丹凤眼,看上半张脸,那是妖孽。 可偏生生了一张有些憨厚老实的嘴,十分不搭配,让他的颜值从九十分,立马变成了五十分。 “乔大哥,小妹最近偶得一物,十分称你……” 不等陈望书说完,乔关白已经哈哈的笑了起来,“行了啊!咱两头一回见,你便是这般说的,小妹偶得一面巾,上面绣了张嘴儿,哥哥戴上,那便是京城第一好看的人了。” 陈望书一愣,她倒是没有想着,年幼时的陈望书,竟然也是这样的人…… “好了,废话少说,我现在手头案子多得很,你为了哪一桩来的?” 乔关白说着,几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现在,可比从前,乱得多了。” 陈望书知晓,他说的是如今的都城,可比以前陈北管着的开封府,案子要多多了。 倒不是张筠年手腕不行,而是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昏君在上,怎么可能会有好气象?流民众多,偷鸡摸狗,杀人放火,那都是常有之事。 “就是东阳王府马场的案子,墙中有人那个。” 乔关白一愣,“你同东阳王府有故?我怎么听说,那和熙郡主,险些抢了颜玦去?不过,这案子倒是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是庄子原主人的案子。” “那阮桂原本也是个官宦女子,要不然的话,家中不能够有那么大的宅院,卖给王府做马场。她父亲是个武将,阮家没有儿子,就阮桂一个独女儿。” “阮家怕她受委屈,于是寻了个穷举人,做了赘婿。” 陈望书听着,皱紧了眉头,“可我听闻,她那夫家姓张,并未改姓?” 乔关白点了点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张举人还要科举,赘婿说出去难听,还低人一等,日后不便行走。于是他们便写了一纸契约,只说阮桂生的头一个儿子,那是要姓阮的,继承阮家的家业,阮家便负责张举人吃穿用度行走之资。” 陈望书啧啧了两声,“阮桂一死,阮家的产业,不就全到了张举人手中?” “话是这样没有错。我们也是头一个怀疑是张举人杀了阮桂,谋其家产。但阮桂已经死去多年,民不举官不究,当年阮桂死的时候,正正经经的下了葬。” “如今那屋子都叫人推倒了,很多事情,都查证不了了。但是你想象中的谋家产,并没有得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三三章 阮桂死因 这事儿说起来倒也是简单。 张举人当了阮家的赘婿,数年来也没有考中进士。阮桂生产之时,一尸两命。 将阮桂风光大葬,张举人哭天喊地的流了不少猫尿,当地人谁不夸上一句夫妻情深,对着阮桂的母亲陶氏,更是恭敬有加,口口声声喊着母亲。 可好景不长,边关有人回来,漏了风声,说阮桂的父亲阮参军在战场一命呜呼了。 张举人一瞧,好家伙,难怪他给去了信,说阮家绝了后,半点消息也无,原来是老岳丈上了西天。阮参军死了,那阮家就是绝户,一个陶氏算得了什么。 那凤凰男嘴脸一变,堂而皇之的霸占了阮家的产业,又娶了新妻,纳了娇妾,仗着举人的名头,也捞了个员外的称呼,将可怜的陶氏,拘在小院子里,缺衣少食,竟像是进了冷宫一般。 事到这里,简直就是富家女嫁穷小子的基本结局。 可不想那阮参军,是个硬骨头,硬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回来,他一脚踹开了家门,将那张举人一家子扫地出门,虽然产业被霍霍了不少,但至少还是拿回来了。 只可惜他那发妻陶氏,因为痛失了女儿,又被女婿苛待,自认为是自己个当初瞎了眼,方才寻了这么个狗东西,愧疚不已,不久便药石无医,撒手人寰了。 阮参军军务在身,自是不能在临安久留。 这天地之大,竟是只剩得他一人,于是便将宅院锁了,匆匆的去了边关,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过。此番东阳王府要买那宅院,阮参军自觉那是伤心之地,也就应了。 “像张举人这样的渣滓,多了去了。那么阮桂的死,到底同张举人有没有干系?她是当年死了之后,便被人封在了墙中。还是最近,才被人从墓地里刨出来,藏在了墙中?” “你也说了,阮参军家中死绝了,那院落一直空着,有人偷溜进去,做出这等事来,是完全可行的。” “反倒是张举人,若是他毒死了阮桂,应该恨不得她从此长眠地下,再也不见天日才对,何必大费周章,还把她的尸体弄在家中摆着,不嫌渗得慌么?” 乔关白听了陈望书的话,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在一盘子兰花根里,寻了一根长得像大拇指的,对着陈望书竖了起来。 “这么些年不见,望书你还是一针见血。来尝尝这个,看着惊悚,吃起来嘎嘣嘎嘣的,跟吃真的手指头,差不多的!” 陈望书翻了个白眼儿,接过那兰花根,咬了一口,“所以,你掌握了什么?别卖关子了。” 乔关白是个爽快人,虽然同陈望书多年未见,有许多话要说,但也知晓,她如今嫁入了扈国公府,那颜玦虽然看着人模狗样的,谁知道又是不是人面兽心呢! “你猜得没有错,尸体的的确确是在东阳王府推倒屋墙的前一段时日,方才被人从棺材中刨出来,塞进墙里头去的。” “我一到现场之后,就立马叫仵作验看了骸骨。那墙缝之中,并未有尸油的痕迹,干干净净的。骸骨有不少折损的痕迹,应该是后来在搬运的过程中,不小心弄断的。” “而且墙面也有新砌得痕迹,打开棺材一看,里头残留了一根小手指骨。这一切都证实了你我的猜想。” 陈望书点了点头,“所以,是有人知晓东阳王府要建马场,必须推平那片所有的房屋,故意将阮桂母子的骸骨放了进去,为的就是让这个尸体暴露出来。” “阮桂的死,有没有问题?” 乔关白给陈望书竖起了第二根大拇指,这回不是兰花根,而是他自己个的拇指。 “聪明。阮桂的死,的确是有问题的。这个案子,古怪就古怪在这里,阮桂临盆,若是张举人要谋害她,只需要用内宅的血崩之药,难产之药,对付她便行了。” “可是阮桂她,并非如此。她是被人割喉而死的。” 陈望书一愣,“割喉?” 乔关白点了点头,“其实当年阮参军回来临安城的时候,私底下找了个仵作,验看过尸体。毕竟她突然死了,张举人怎么想,都十分有嫌疑。 但是不知道是那仵作本事不济,还是收了黑心的钱,竟是半点也没有查出来。”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割喉可不是一般的杀人方法,通常只有会武功的人,亦或者是杀手喜欢用这种杀人手法。” 寻常老百姓,短位低的,那都是枕头捂死,杀猪刀捅死,亦或者绳子勒死,推到河里淹死,短位高点的,那就是大郎,喝药了…… 割人喉可不是杀鸡,那感觉,一般人不会想尝试的。 “没错。是以我推断,凶手并非是张举人。他是个读书人,虽然出身贫寒,但家中用尽心血供养他读书,别说拿刀了,就是锄头他都没有扛过。” “他要想杀阮桂,犯不着这样。而且,当时阮桂的母亲陶氏,亦是与她同住的。抹脖子那么多血,陶氏在看着遗体下葬之前,竟是半点怀疑也无?这十分的蹊跷。” 陈望书想着,这案子果然有古怪。 若不是有什么弯弯绕绕,那些人犯不着大费周章的,弄出这么一个幺蛾子来。 乔关白看了看四周,警惕的把窗户给关上了,声音都小了几分。 “就你这茶楼,除了咱们两个,你瞧得见旁人么?” 没有倒闭那真是……不知道感谢哪路菩萨了! 乔关白摇了摇头,“小心为上。的确是割喉的,但用的是很细的利器,类似于琴弦之类的东西……这可不多见。” “以前我就见过一个琴师杀人的案子,用的也是琴弦,但一般都是勒死,达不到割喉的程度,更不如说那勒痕留在了骨头上。杀人者要不力气巨大,要不武艺高强。” “至于陶氏,先前我忘记同你说了。阮桂是他们的老来女,陶氏年事已高,当时一听到阮桂难产而亡的消息,便晕了过去,在病榻上躺了很久。” “出殡那一日,方才出来。所以她知不知晓,都有可能,但人已经亡故了,无从查探。” 乔关白显然已经查到了很多东西,不管陈望书问什么问题,他都能够回答。 “他们一家子,同这种武林高手,应该扯不上干系才对。阮桂都要临盆了,怎么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三四章 狗粮吃饱 乔关白竖起了两根兰花根,嘎嘣一下,咬碎了,微笑着嚼了嚼。 “有两种可能,一种张举人人太傻钱太多,买凶杀人,这基本不大可能。” “第二种,阮桂无意之间,知晓了什么不该知晓的,被人杀人灭口了。这种可能性很大。有人知晓阮桂不是难产而亡,却又不知晓凶手是谁,所以把她砌在了墙中。” “为的就是同东阳王府沾上关系,借着他们的手,来重翻旧案,查明真相。” 陈望书好奇的看了看乔关白的面前的盘子,那一盘兰花根,快被他吃光了。 “你很喜欢吃这个?刚才你给我的那根大拇指,苦得像是我在生嚼苦瓜,口吞黄连。头一回吃点心,还带着青草味儿的,还不是一般的青草味儿,感觉像是野地里刚摘的,还带着腥臊之气。” 乔关白吃了一盘子,若非是没有了味觉,那就天生的苦行僧。 乔关白脸一垮,“苦啊,我每次吃完,都要出去再吃一碗糖奶酪子,不然的话,一整日口都是苦的。可这是你嫂嫂做的。” “便是再难吃,那我也得吃呀。再说了,若是我不吃,难不成坑害你,叫你吃?” 陈望书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颜玦呢,快来学着点! “我倒是有个法子。你这茶楼,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城中有好些小儿,好吮吸手指,难以戒掉。你把我嫂嫂做的这手指,给他们吸吸,保管苦得他们嗷嗷叫……效果立竿见影。” 乔关白翻了个白眼儿,站起了身,“我怕被贵人家养的狗咬死。得了吧,左右也不靠这个茶楼过生,你嫂嫂乐意,就让她霍霍吧。” “你今儿个来得巧了,我刚好查到了张举人的下落。陶氏死了,我们不能问鬼。但是问他这个比鬼还恶的人,倒是可以。” 陈望书惊喜的站了起身,她就知晓,她就是天生福运当头! 不过,她是来查案的,为何吃狗粮都吃饱了! …… 乔关白迈着八字步,嘴中叼着一根草,领着陈望书走街串巷,七弯八拐的,行到了一个巷子口。 “你把你的首……哎呀,我还没有说完,你便都办好了!”乔关白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陈望书骄傲的抬起了下巴,她以前还演过卧底呢,满头珠翠的到这种地方来,不是等着被人抢么?她走到半道儿,就全摘了,藏了起来,只可惜,衣衫是换不了了。 乔关白并没有在意,“这里住的,多半都是些江湖卖艺人,还有流民,龙蛇混杂,你跟我跟得紧一些。看来你还记得,小时候,陈府尹领着我们,也常来这样的地方。” “他说,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够看到,我们大陈朝的百姓,过得是不是安康。那时候,东京城里的这种地方,可比临安城少多了。” “你别走丢了,到时候颜玦来滥杀无辜,我可兜不住。” 陈望书笑了笑,靠乔关白更近了一些。 “那张举人,就住在这种地方?”一进巷子,便闻到了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如今是上午,贫苦百姓早就出门劳作赚钱去了,这巷子里头静悄悄的,几乎见不着几个人影。 “还真是大快人心。”陈望书嘀咕道。 “就是这里了”,门虚掩着,乔关白领了陈望书轻轻的推门进去,“张金平在吗?” 说话间,一个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根毛笔走了出来,“我便是张金平,贵人寻小的有事?” 陈望书抬眼一瞧,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袄子,邋遢的几乎看不出颜色来了。 院子里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冬天都过完了,也没有打扫。门帘前放着的水桶,黑漆漆的,已经看不出原木的颜色。 “哎呀,贵人来了,可是我们张举人的旧识,我家张举人别的不行,字写得是一等一的好。”听到院子里的响动,一个穿着枣红色小花袄的妇人端着水盆子走了出来。 乔关白板着脸,横了她一眼,“临安府问话,一边儿去。” 张金平脸色一变,见那妇人还要言语,忙抬手制止了,“官爷这边请,别看我这副穷困潦倒的样子,其实也有功名在身,正正经经的考过了乡试的。” “学生一直都勤勤恳恳的准备科举,一心向学,并未违反过大陈律,不知道官爷要问什么事。” 乔关白领着陈望书进了门,见张金平已经跟进来了,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阮桂是怎么死的?” 张金平手一颤,“难产而亡,一尸两命。大人,我真的没有害阮桂,她死了之后,我以为她娘家没有了人。那她的嫁妆,不就是我的了么?” “这合情合理的……再说了,后来我那老岳丈回来,把宅子和产业都要回去了。我是一个大子儿都没有拿,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乔关白冷笑三声,“临安府重审此案,那阮桂根本就不是难产而亡的,你知晓什么,最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道明白了……要不然的话……” 乔关白说着,翘起了二郎腿,一副痞子相,“正好我们没有旁的线索,查不出来,要不凶手就是你吧,也能快快结案了。左右你霸占人家产业,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张举人一听,腿都软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乔关白,见他不似说笑,额头都生出了汗来。 “大人,学生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事儿,不光是我,当时府中的大管家,也是知晓的。阮桂她的确不是难产而死的,她……她……她是被人杀的。” “她快要临产了,寻了好几个郎中把了脉,都说是儿子。她十分的高兴,说他们阮家后继有人了……于是要去附近的送子娘娘庙还愿。” “一大早去的,中午回来觉得乏了,就说要歇晌。她是武将家的姑娘,脾气硬得很,我一个赘婿,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歇着的时候,不让我近身,我便去了书房温书。后来见她睡了许久,想去叫她起身,方才发现,她躺在床上,枕头上全是血,人都已经凉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三五章 恶人恶人 张举人说着,面露惊恐之色,想来当年那骇人的一幕,给他留下了不少阴影。 “我当时要报官的,使着她贴身伺候的王婆子去的,那婆子跑到二门外了,叫管家刘成给拦住了。刘成说,我马上就要考科举了,今科有望,在这档口若是去报官……” “他们一定都会怀疑,是我杀了阮桂!毕竟她那肚子里的儿子若是一生出来,整个阮家的产业,便是那孩子的了,我这个做老子的,日后搞不好都要被扫地出门!” 张举人抿了抿嘴。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狗东西果然贪财,立马就同那刘成一道儿,掩盖事实真相,假意说阮桂是难产而亡的。 “我当时害怕极了,主意都是刘成出的,他让王婆子在屋子里头装产子,又安排了个假郎中,演了一出戏给人看。阮桂的母亲晕过去之后,我们又给她喝了安神汤。” “直到一切都清理好了,准备盖棺的时候,方才扶着她出来。事情就这么瞒过去了。” 张举人说着,惊恐的抓了乔关白的衣袖,“学生说的句句属实,我当真没有杀阮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被人杀在床榻上……指不定是她不守妇道,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面目狰狞起来。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你为何说她不守妇道?” 张举人一早就注意到了陈望书,可她颇有威仪,不敢造次,便忍着没有可,“这位是……” 乔关白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这是我祖宗,也是你能可的。” 张举人一惊,瑟瑟地像个鹌鹑,“也不光是我这般说,附近爱嚼舌头的婆子,也这么说。旁人家的娘子,那都跟生了根似的,老老实实的搁家里坐着。” “哪里像阮桂,三天两头的往外跑,那茶馆酒楼戏园,样样不拉下。便是有了身子,也提溜着一袋子吃食,一去便是大半日。哪里有这样做人媳妇的?” “而且,她同一个叫做崔惑的琴师,常有往来,那崔惑还来借过银钱,阮桂毫不犹豫的便给他拿了一百两。府中人谁不暗地里看我的笑话……” 乔关白眼眸一动,“你把那日阮桂去送子娘娘庙的事情,说得仔细些,若是有半句谎话,仔细你的皮。” 张举人早年被称为员外郎,还有几分底气作,如今落魄得就差要出门去跟野狗争食了,哪里还有半点硬气,早就被乔关白那啪的一声,给吓破胆儿了。 “您让我想想……对对,那日一大早,天都没有亮,阮桂便起来了,说是要去送子娘娘庙还愿,我那老岳母劝了她许久,说雨天路滑,眼瞅着就要生了,可便出了什么岔子。” “阮桂没听,领着王婆子就去了。回来的时候,像是丢了魂儿似的,脸色难看急了……对对,我想起来了,她还叫厨上给她煮了安神汤。” “午食没怎么动筷子,便去躺着了。我当时怀疑她去娘娘庙是假,同那崔惑私会是真,还跟王婆子打听了。” 乔关白看了一眼陈望书,他们的猜测没有错,当年阮桂应该是在那送子娘娘庙里,撞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被人灭了口了。 若是一般人家的娘子,未必会多管闲事。 可从张举人的话里,他们知晓,阮桂是个好听八卦,闲不住之人,没有什么地方,比茶馆酒楼更容易听到坊间绯闻。 “王婆子说,阮桂去了娘娘庙,还完愿之后,觉得有些累了,便去后头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说是想吃马蹄糕。” “王婆子买了马蹄糕回来,发现阮桂自己个撑着伞,已经在山门口等着了。阮桂脾气不好,她也没有敢多可,主仆二人便回来了,后头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 张举人说着,看了看门口,“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那阮桂当真不是我杀的。我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做了阮家的姑爷。” “我那老岳丈蛮不讲理,将我打得到如今都没有儿子生,我找谁说理去?” 张举人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呸声。 “你自己个不行,倒是怪起旁的人了。就你那脓包样儿,老娘是瞎了眼,才给你做了填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当初还吹嘘自己个家财万贯,是个员外郎!” “又说三年不中,五年中。中个屁……磨磨唧唧的在里头做什么?还不滚出来给老娘把衣服洗了。我当时有贵人登了门,没有想到是官非。” “再不出来洗衣服做饭,等着老娘做给你吃么?写那么几个破字,连碗粥都赚不回来。若不是瞧着你那张脸还能看,老娘早把你扫地出门了!” 张举人一个激灵,猛的站了起身,对着乔关白拱了拱手,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来了来了……” 风呜呜的吹了进来,那门框晃悠了几下,嘎吱一声,歪了半拉儿。 穿着枣红衣衫的妇人一瞧,顿时火了,一把揪住了张举人的耳朵,“你个挨千刀的,别人也是举人,你也是举人。别人家的举人娘子,住大屋睡锦榻……” “你倒是好!白天做人,夜里做鬼,赌赌赌……咋不赌死你呢!崔惑那个狗东西,别让老娘再见到你同他在一起,再见着了,剁了你们!还不修门!等着喝西北风啊!” 妇人说着,松了手,将水盆子一摔,跺了跺脚,扭着屁股往屋子里头去了。 张举人揉了揉被拧得通红的耳朵,灰头土脸的朝着门走去。 乔关白眼眸一动,伸手拦住了他,“她说的崔惑,是你之前怀疑同阮桂有私情的琴师崔惑么?” 张举人一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那个崔惑没有错。不过崔惑不是坏人,我被姓阮的扫地出门之后,还是崔惑帮忙,我们一家子,才有了容身之地。” “所以,崔惑除了做琴师,还做中人?”陈望书突然可道。 张举人有些吃惊,“娘子好生厉害!他早前伤了手,做不得琴师了,便改做了中人。有时候也帮人放放利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三六章 中人崔惑 陈望书同乔关白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这崔惑,便是他们下一个要找的人。 张举人见二人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松了口气,送他们到了大门口,“官爷,这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若是知晓了阮桂是谁杀的,可千万不要来告诉我一声。” 陈望书的眼皮子跳了跳,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张举人这种人,自私自利那是刻在了骨子里。 小巷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只大黄狗趴在那里,闻见了陈望书身上的香气,绕着她跑了个圈儿,摇了摇尾巴。 乔关白一瞧不乐意了,“你瞧瞧,什么叫做狗眼看人低?就这狗子,竟是也看得出谁穿的绫罗绸缎,谁身上散发着钱味儿了。” 陈望书哈哈一笑,“跟你打个赌吧!” 乔关白眼睛都亮了,“赌什么?我听说扈国公有一套刀,是当年十分有名的仵作,曹一刀用过的。我若是赢了,你把那刀送我。” “没问题,我赌有人在巷子门口等我们。我若是赢了,以后问你打听任何案子,你都得告诉我。” 乔关白一愣,迟疑了片刻,“你说崔惑?你当你是福神下凡么?好!” 他这个字刚刚说出口,便看着巷子口靠墙站着一个人,身子僵了僵。 靠!败北来得如此之快!令人后悔莫及!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我赢了。” 她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前走去,看了那人一眼,却是并没有同他说话。 那人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似的,默默的跟了上来。 陈望书拐了个弯儿,到了一棵大柳树下,陈钊已经驾着马车,在这里等着了。 陈望书率先上了马车,那人瞧着,也跟了上去,乔关白仰着头看了看天,对着老天爷呸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早该知晓的,陈望书这个人,从小就邪性! 马车很快动了起来。 陈望书照例打量了一下来人,看人先看脸,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良好习惯。 生得好看的,耐心点,生得难看的,你谁啊!没瞅见! 崔惑的皮肤是古铜色的,生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翘,只可惜双眼无神,演个瞎子,都不用戴墨镜。 “阮桂是你封在墙里的,你想要乔关白重查阮桂案。他在临安城里,是有名的硬骨头,上至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他不敢查的人。” “可你生性多疑,不敢放一百二十个心,见到扈国公府插手了,方才故意放了张举人住处的消息,引我们前来相会。” “我有个疑问,阮桂若是撞到了不该撞见的,对方这般厉害,在她家中都能将她割喉,为何在娘娘庙不动手?” “毕竟,她多接触一个人,就多一分透露秘密的风险。山庙之中,还是下雨天,一个孕妇,不小心滑了一跤,扭断了脖子,谁都不会生疑。” “若是这个秘密厉害得紧,凶手怎么还能让她的家人好好活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阮府左右在郊外,一个不知道生死的参军,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陈望书说着,伸出手来,做了一个点火的姿势,“天干物燥走个水,将满门烧得精光……嗯,虽然略略引人注意,但无权无势的,死了便是死了,过不了多久,谁还记得?” 陈望书每说一句,那崔惑便往马车门口挪一下,每说一句,便挪一下,那架势,像是被吓着了,随时都要跳车。 乔关白伸出手指头来,轻轻的弹了一下陈望书的脑门。 陈望书刚要暴怒揍回去,颜玦揉她头就算了,人家长得好看,乔关白凭啥对她动手动脚的,没有美人脸,那就不能干美人才能干的事! 这不是找揍么? 可她的手悬在半空中,又缩了回来。 小时候她的确是多智近妖的,又皮又讨人嫌。有一回不小心弄坏了乔关白誊抄的卷宗,气得他眼睛都红了,可乔关白到底没有舍得揍她,只是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又气呼呼地坐回去重抄了。 乔关白也有些尴尬,他将手往身后背了背,“你吓唬他做甚?嘴硬第一名,人都像你一样,咱们临安府的推官,还不都累断气了。” 乔关白恶狠狠地说完,转头一把扯回了崔惑,“她说的十分有理,阮桂的事情,是你干的?” 崔惑抿了抿嘴唇,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陈望书,见她笑吟吟的,身子一紧,果然,有权有势的人,都是这么可怕!杀人全家,就像吃饭喝水一般! 枉费他想着,眼前这位是陈青天的孙女,他小时候,便听说过陈晴天的传奇故事,这位出身名门,又贤名在外……万万没有想到。 崔惑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说道,“是我。可是颜夫人怎么知晓是我?又怎么知晓,我会在巷子口等你们?” 陈望书挺了挺胸膛,一副淡定的样子,这是装X的基本法,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吃上一碗素面,但一定要云淡风轻得,仿佛自己日日都食的鱼翅。 注意,不能用吃,得用食! “你同阮桂关系匪浅,想要为她伸冤的动机有;你一个琴师,怎么去做了中人?因为只有中人,能够拿着阮家的钥匙,顺利的藏尸,又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冤大头……东阳王府……” 陈望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崔惑的神情。 她说冤大头三个字的时候,崔惑明显有情绪的波动。 “你是中人,才能够安排好张举人一家子的住处,引着他去赌钱,债台告筑。你可不是张举人的朋友,而是他的仇人。你在为阮桂报仇。”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巧合,乔推官早不找到张举人,晚不找到张举人,偏生在我来寻他之前,恰好得到了张举人的下落。” “你不敢赌,我以后还会再来,是以,今日一定会现身。” 崔惑听着,之前躁动的表情,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挪了挪身子,坐得离陈望书近了几分。 “颜夫人料事如神。一切都如同你所说。阮桂,她虽然不是我所杀,但却是被我害死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三七章 冰山一角 “阮桂是一个很好的人,都是我害死了她。” 崔惑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原本是在东阳王府做琴师的,虽然我在临安名声不显,但以前在应天府,也算是小有名气。东阳王妃的母族,在应天府是大户。” “和熙郡主要学琴,我便拿了一纸荐书,来了临安城。” 陈望书有些惊讶,她以为崔惑只是一个走街串巷唱小曲儿的,没有想到,竟然是教过和熙郡主。也难怪他能够顺利的把阮家的宅院,卖给东阳王府。 “我认识阮桂,大概是我来临安城一个月之后的事情。她家中人丁少,家中还算富足。若换了旁的小娘子,定是吃香的喝辣的,就这么过去了。” “可阮桂不同,她心肠很好,前些年收成不好,有不少农家卖儿卖女,亦或是刚生下来的女娃娃,那有病有疾的,养不活的,就这么扔掉了。” “阮桂捡了很多孩子,她那时候尚未成亲,若是放在自己府中,未免叫人说闲话。便在山中,弄了个小庄子,将孩子们悄悄的养在那里。” 崔惑说着,声音都柔软了起来,“我那会儿初来临安,和熙郡主不学琴的时候,我骑着毛驴四处闲逛,也是机缘巧合,在那山中,遇到了阮桂。” “那日她正在小竹林里,带着孩子们掰竹笋……如今世道艰难,一人的活着已是不易,我师父说我天生冷情,从不将旁人放在心中……” “对吧?管别人的闲事,哪里有那么傻的人呢?结果,自己就这么白白的死掉了。” 陈望书伸手一扯,扯出了乔关白袖口里露出一角的帕子,递给了崔惑,“擦擦。” 崔惑没有抬头,接过帕子便往脸上怼,那帕子刚到眼前,吓得一声尖叫,对着乔关白的脸便扔了过去。 “眼睛!” 乔关白无语的捡起帕子,“我娘子亲手绣的,你想擦,我还不想给你擦呢!眼睛怎么了,你没有眼睛?” 崔惑又往马车门边挪了一步,救命……车上的两个人都好恐怖,他觉得自己像是入了狼群的羔羊!这个世上,到底还没有跟他一样的寻常人了! 他想着,胡乱的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好家伙,现在眼泪都给吓回去了! 乔关白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哼了一声,“废话少说,直接说重点。” 崔惑一愣,点了点头,说话也简洁起来,“有一日,东阳王府摆宴,请了许多人来,王妃命我抚琴助兴,酒过三巡,我出去如厕,在经过假山的时候,撞见了……” 陈望书心头一紧,重头戏来了。 “撞见了五皇子同一夫人……那夫人那夫人是五皇子的姨母康夫人……” 靠!陈望书来了精神,她就知晓,老皇帝浑身散发腐烂的气息,这陈宫就不能够这么干净祥和啊!这下子厉害的东西来了吧! 乔关白却是脸色一变,悄悄的撩起了马车帘子,往外看了看,见马车行得偏僻,四周都无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康夫人同东阳王妃以前乃是闺中密友……这等龌龊事儿一旦曝光,贵人们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绝对是小命不保。” “我退了回去,一直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等了三个月,和熙郡主终于说,比起骑马,她在抚琴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天分,把我给打发了出来。” “又等了一个月,见没有人来寻我,我便放了心。这一放心……我从王府搬出来之后,没有了住处,便直接跟孩子们一起,住到了山庄里去。” “阮桂听闻我日后愿意在山庄里,教孩子们弹琴,十分的高兴,于是摆了酒……我酒后一个不慎,透露了几句……阮桂一再追问,可我到底没有告具体的。” “再后来,便是娘娘庙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你是说,阮桂在娘娘庙,再次撞见了五皇子同康夫人,然后她回家之后,便被杀人灭口了。你是如何得知的?贵人的秘密很多,不止五皇子有。” 崔惑摇了摇头,“因为我瞧见了……阮桂马上要临产,坐月子有足足一个月不能出来。她约了我去娘娘庙,那群孩子中,有不少都有疾的,万一突然发病,所费不小。” “阮桂见我不在王府做琴师了,怕山庄嚼用不够,想给我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那日下着大雨,路上没有几个行人,马车跑得飞快,我被溅了一身的水,便又回去换了一套衣衫。” “于是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一些。等我去的时候,恰好看到阮桂上了马车,仓皇的离去了。我正想唤她,便看到一个凶狠狠的婆子追了出来。” 崔惑说着,面色有些痛苦起来,“我以前在东阳王府见过她的,她是康夫人身边的伺候的刘妈妈。我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那刘妈妈看了半天,又回去了,不多时,五皇子便从里头出来了。” “我心中害怕,赶紧回了家。等到第二日,便听闻,阮桂昨儿个回去之后,就难产死了。旁的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都是我害死了阮桂。她这个人,好奇心极重,我若是信任她,告诉她了,她兴许还懂得避开;可是我这个人,冷情冷性,谁也不信……” “那娘娘庙偏僻得很,下雨天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来……她定是在那里等我,不慎撞见了……是我害死了她。”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阮参军回来了之后,你告诉了他,阮桂之死可能有蹊跷,所以他请了人开棺验尸。结果仵作却说没问题,然后你便下决心自己动手。” 崔惑点了点头,“是的,阮参军有军令在身,不得来常待在临安城。是我害死了阮桂,我有责任,为她报仇,让五皇子的丑事,大白于天下。” 陈望书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那你为何要害和熙郡主?她是你的学生,更是同你无冤无仇。” 崔惑嘲讽的笑了笑,“我以为墙中藏尸,够惊悚了,来的是最厉害的乔推官,我也十分的欣喜。可是……那是五皇子啊……” “乔推官无权无势,他会为了一个平平凡凡的弱女子,对抗皇族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三八章 真话假话 乔关白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撸起了袖子,指了指自己手腕上青筋。 “你给老子看清楚了,这上头写着什么?” 崔惑被他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左青龙,右白虎?” 乔关白险些气绝,“上头每一根筋都是我的铮铮铁骨,都在说我乔关白是一个不畏强权,愿意为大陈律奉献出我的小命啊!” 陈望书白了他一眼,将他拽着坐了下来,“这是筋,不是骨。不是写的字么?怎么又长嘴说话了?脑壳不清白!” 乔关白的直,她不怀疑半分,因为她所认识的乔家人,祖祖辈辈都像钢筋混凝土一般活着,那不是铁骨铮铮,那是巨大一坨杵在那里,油泼不进。 “这是羞辱,侮辱,耻辱!”乔关白抱住了头,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兰花根,嚼了嚼,缓解了一下自己暴躁的情绪。 陈望书颇为无语,“你怎么让和熙出现假孕的?” “是一种药,吃了之后,就会这样。这是前朝秘药,我小时候,一直跟着前朝的一位宫廷乐师学琴。据说以前宫中有娘娘,用过这种药,然后假意小产,除掉其他宠妃。” 陈望书一听,眼睛都亮了,这等宝藏,绝了啊! 崔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果断的掏出了一个小白瓶,“还……还有三颗……” “这是罪证,得没收了”,陈望书说着,果断的揣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东阳王府,谁是你的内应,你总不能硬塞药给和熙吃吧?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阮桂若是有那索命附身的本事,哪里还用得着你给她报仇。” “那么,府里头,一定有人是你的帮手。帮你不停的暗示和熙,吓唬她,还给她下药。” 崔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响铃,她是和熙郡主的贴身女婢。以前我在府中做琴师的时候,她便钦慕于我。”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伤害和熙郡主,利用旁人;可是,我没有办法,不这样的话……在贵人的眼中,平民的命贱于草芥,他们只会随随便便的以张举人杀妻夺产结案。” “根本就不会深究,更加不会查到五皇子的头上去,阮桂永远都不能沉冤得雪。和熙郡主是东阳王府独女,她若是出了事,她若是觉得阮桂死得冤。” “那么,东阳王府便会为了救她,去查这件事!可是我又错了,东阳王府并无实权,孬种得很,半点声都不敢出……于是我给他们送了一封信,逼迫他们把扈国公府卷进来……” 崔惑说了许久,终于闭上了嘴。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这里是我写好的状纸。整个事情,我都写得一清二楚的,签字画押了。因为我怕我自己,随时都会被人找到,然后杀死。” 他说着,敲了敲马车壁,示意陈钊停车。 但陈钊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压根儿没有放慢速度的迹象。 乔关白眼眸一动,一把揽住了崔惑的胳膊,嚷嚷道,“送我们回茶楼。这小子怕被人杀了,可不得官爷护着他。” 陈钊亦是不应声。 乔关白摸了摸鼻子,看向了陈望书,陈望书轻轻的嗯了一声。 马车外立马传来了陈钊的一声,“诺!” 这感觉,这感觉……陈望书觉得自己简直是百病全消,通体舒泰! 陈钊这小子太上道了啊,回去不给他涨月钱,对不住他这份机灵劲儿! 陈望书接下来倒是不再说话,茶楼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崔惑挣脱了乔关白的束缚,对着陈望书行了个大礼,“如此就拜托颜夫人了。” 陈望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一不做官,二不是和熙的朋友,三来十分硬心肠。” 不等她说完,乔关白已经一把将崔惑扯下了马车,“赌输了,我记得的。你回去了,轻着折腾,我那妹夫,生得唇红齿白娇滴滴的,经不住你几下子。” 陈望书无语的想骂回去,却见一个妇人冲了过来,手中还提溜着一个食盒,笑眯眯地撩起帘子说道,“这便是望书妹妹吧,常听乔关白在家中骂你。” “说你是个没良心的,忘了小时候天天坑害他的情谊!送给你的吃食,那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她每说一份,陈望书的笑意就加深了一份,乔关白的就矮了一截儿。 他站在那妇人身后,不敢吱声,拼命的摆着手,我没有啊! “这便是我嫂嫂罢,关大哥骂我,嫂嫂可允许我骂回去?” 乔夫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你尽管骂,他这个人,一日不骂,上房揭瓦。这是我做的一些吃食,头一回见,你什么都有,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随便吃吃了。” “以后需要剖人,尽管叫我。” 陈望书点了点头,“我自是不会客气,嫂嫂若是有事,也尽管来寻我。” 乔夫人嗯了一声,将适合给了坐在马车外的木槿,看了一眼乔关白,大摇大摆的朝着临安府的仵作房里去了。 陈望书见他们都安全的进了门,方才放下了马车帘子。 …… “娘子今儿个见青梅竹马的哥哥,好似不怎么高兴,眉头一直紧皱着。” 陈望书想着事儿,进门了方才发现,颜玦在屋里头坐着,“这才什么时辰,你怎么便回来了。这去三司的头一日,便叫上峰扫地出门了?” “啧啧,你便是饿了,也不能抱着醋缸子喝,怎么也得泡上几个饺子吧?” 颜玦起身相迎,指了指桌案上的账簿,“那里堆满了账簿,都没有下脚的地儿。我们新去的,没有什么事儿干,拿了些陈年账册回来看。” “案子怎么样?” 陈望书一五一十的说了,从袖袋里掏出小玉瓶,“这个秘药,听说吃了之后,能够假孕。就是不知道,男子服用之后,是否有效果。” “夫君要不要试上一试?” 颜玦拿起那玉瓶打开看了看,里头放着三颗圆滚滚的小药丸。 “这便不用了。娘子觉得那崔惑说的,可都是真话?” 陈望书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崔惑可不是什么老实人,前半段是真话,后半段却是假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三九章 大戏开幕 “崔惑的确是想要为阮桂伸冤报仇。但是凭借他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些。” 那使人假怀孕的药,简直就是宫斗神器。 皇后有这玩意,何愁后宫妖妃不清得一干二净?你想生子夺皇位?来一颗,呜呼没了,贱婢害我子嗣!死!又来一个小妖精?那再来一颗……贱婢害我子嗣~ 啧啧!除了一个副作用,万一哪一日演着演着,人太医脉一把,“不对,娘娘!你才是妖孽啊……要不你咋刚没了孩子,又把出了喜脉呢?” 没孩子是装的,喜脉是真的!那就是千古奇闻了! 当然了,这种尴尬得想要死亡的场面,是难不倒像陈望书这种厚脸皮的人的,这时候你只要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合十,热泪盈眶…… “原来我怀的是双生子,被贱婢害死了一个,还有一个!” …… 咳咳,扯远了,就这么厉害的神药,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琴师能够拿到,他还有一瓶子。 吓唬和熙让她产生幻觉,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他还忽悠东阳郡王府,让他们把煞星转世的扈国公府牵扯进来…… 啧啧,崔惑要有这等本事,早在几年前,他便替阮桂报了仇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临安城里,若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怎么排,都排不到咱俩!他说等的就是我的时候,便暴露了自己在说谎!” 陈望书说着,斩钉截铁的拍了拍胸脯。 颜玦有些疑惑,“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的形象挺高大的,功臣之后。” 陈望书摇了摇头,“不不,你错了。我们就是强权,是应该被董离那种御史,铲除的反派。” 她可是时刻牢记着,在这本书中,她同颜玦,都是大反派,是男女主必须灭起九族方才解恨的对象。 只不过,现在男女主现在都被禁足了。 颜玦有些囧,不过娘子说的都对! “有人指使崔惑这么做……那个人,同东阳王府那个老嬷嬷背后之人,乃是同一人。他们想要接着咱们的手,把五皇子同康夫人的龌龊事曝光出去。” “又想要借你的剑,致我们于死地?想得倒是挺美!我偏生什么都不做,那头等急了,自然是要动手的。你瞧罢,不出三日,定有行动。” …… 陈望书的话,的的确确,应验在了第三日。 中宫大摆宴席,庆祝大皇子痊愈。自从嫡子好全了的消息传了出来,临安城里的人,像是人人都中了万贯大奖一般,一派喜气洋洋。 好似这曾经瘸了腿,脾气阴郁的人,一旦腿好了,便会自动成为一代明君一般。 陈望书转了转手中的镯子,笑眯眯的拉住了秦早儿的手。 “大婚定在了下月十五,给你的添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数着日子,等着你唤我姑母了。” 秦早儿疑惑的看了陈望书一眼,果断了避开了姑母这个话题,“你瞧着喜气洋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颜玦大好了!” 陈望书一愣,恍然想起当初她忽悠秦早儿,说颜玦的第三条腿折了的事,立马哀伤的摇了摇头,“哪里就那般容易。我这么高兴,不是想着,以前来一回,就有人害我一回。” “这些日子,雪倒是不落了,雨淅沥沥的下不停。还说春雨贵于油,今年这雨,只配比作油渣子。颜玦要上差,你又要备嫁,我搁在家中,简直要发霉了。” “这不有人让我活动活动筋骨,高兴得很。” 秦早儿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我还没有出嫁,就开始怪想我那后娘的,毕竟日后,想揍人都找不到对手了。” 原本站在离她们不远处的秦大娘子,听完慌慌张张的离远了下。 什么叫做一丘之貉,这就是! 秦大娘子认真的咬文嚼字道。 今日舞台搭得这般大,简直是满朝文武及其妻小欢聚一堂,不上演些把戏,陈望书都不信了。你就没有瞅见,布景……伙食……歌舞……经费在燃烧吗? 陈望书想着,看了看台上,大皇子挽着官家的胳膊,好一个春风得意。 短短三日功夫,官家已经封大皇子做了耀王,着其书房听政,跟着张筠年学习处理临安事务,俨然一副“太子监国”之相。 当初三皇子厉害到了那等地步,官家也死咬着,迟迟没有给诸位皇子分封爵位。任谁都能够看得出,嫡长子的确是不同凡响的。 “大皇子当真是厉害,三日比咱们一年做的善事都多。就那小竹巷的路,半夜太黑有个窟窿洞,摔死了人的那个……三年前,我才给掏私房银子,给修过了。” 秦早儿说着,端起酒盏喝了一大口,“好家伙!那巷子里的人,大概都重若泰山吧,才三年,又有了好多窟窿洞……大善人给填上了呢!” “昨儿个还有那青楼的姑娘,感动得痛哭流涕的,说大皇子恩德,曾经帮助她脱离苦海呢……唉,也不知道她以前过的什么地狱日子,同在青楼做妓子相比,都是苦海。” “大善人真是感天动地的,连御史台都给他唱赞歌!” 陈望书差点没有端住。 自打同四皇子定了亲,两人天天华山论剑,这毒嘴的功力,简直一日高过一日。 “你说话声音小些,叫人听了去。” 秦早儿又喝了一口酒,“得了吧,他们的耳朵,都是有灵性的,只捡好听的听。可不是一团繁荣,人人爱戴么。” “你听说康夫人的事情了么?”秦早儿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过来。 陈望书摇了摇头,“你说的是五皇子姨母?” 秦早儿眼睛横了过去,陈望书顺着她的视线,一眼便瞧见了一个穿着骚紫色长裙的妇人,她生了一张圆圆的脸蛋,肤白胜雪,她年纪不小了,身边跟着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娘子。 “康夫人老蚌生珠,生了个儿子。若换了旁人家,得高兴坏了。可康大人将她暴揍了一顿。你猜为什么?没有看见她的胳膊有些不对劲么?胳膊都打折了。” “为什么?” 秦早儿凑得更近了些,“康大人说他家祖宗十八代,就没有哪个眼睛皮子,有过两层褶子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四零章 狗血倾盆 陈望书一听,顿时乐了。 来了!她就知晓!幕后之人定是按捺不住,看她不动,要另想办法,将这事儿捅出来了。 双眼皮双眼皮,陈望书想着,在人群中寻找起五皇子来。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五皇子那一眼皮的褶子,能夹死蚊子。 “五哥,恭喜恭喜,听闻太医已经把了脉,五嫂怀的是个小郎君。这是你头一个孩儿,恭喜你要当爹了。” 大皇子同官家站在一起夫子情深,其他的几个葫芦娃,也团在一块儿,忙着兄友弟恭。 二皇子站在那里,还像以前一般,缩手缩脚缩头缩脑得,像是被恶婆婆骂了十年的小媳妇儿;四皇子叉着腰,给他一根套马杆,他就要甩开膀子唱起来…… 姜邺辰被禁了足,五皇子同六皇子还是你瞧不上我,我瞧不上你,挨着站在一块儿,却是一句话也都不说;八皇子上蹿下跳的,像是一个极力证明自己腿没有折的跳蚤。 那句恭喜,便是八皇子说的。 五皇子像是有些恍惚,“啊”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多谢八弟。父皇都说,大兄福泽深厚,连带着我们兄弟,运气都好了起来呢。” 六皇子一听,立马怼了回来,“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话都不会好好说,大兄本就是有福气之人,你这么说,像是别人的耳朵听不出来啥意思似的。” “你!”五皇子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袖子。 这一甩,没有甩好,甩到了六皇子的脸上,六皇子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脸,咋咋呼呼起来,“五哥,你怎么打我!” 陈望书同秦早儿对视了一眼,啧啧出声,这六皇子不是小娘子,做不成小白花,简直是委屈他了! 他声音颇大,官家一听,不悦的看了过来。 虽然说琼林宴的时候,已经庆贺过一次大皇子康复了。但那毕竟是顺带的,今日方才是正宴,群臣都在,皇子们争的跟斗鸡似的,可就难看了。 “父皇莫要生气,五弟六弟您还不知道,从小到大,就打打闹闹的。瞧着不对付,可两人感情好着呢!” “父皇不是还说,要带着大家伙儿,一块去看荷花吗?” 官家横了五皇子同六皇子一眼,拍了拍大皇子的手,“就你孝顺,他们一个个的,若都像你似的通情达理知进退,那父皇可就放心咯。” 他说着,又高兴了起来,“都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冬有凉风夏有雪,世间万物遵循四季,人世百姓纲常有序。” “可今儿个啊,朕便带你们去看点稀奇景儿。以前朕都不知晓,大郎是一个如此聪明又有趣的人。你们见过,这时节的荷花么?” 前些日子还落雪呢,虽然已经立了春,但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怎么会有夏日方才盛开的荷花?官家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期待了起来。 当然,除了陈望书,别说冬天长荷花了,只要她乐意,她能让人脑壳上长出绿草来,你就说厉害不厉害! “你家颜玦呢?怎么一直看不着人影,这宫中好看的小娘子颇多,你可看紧了些,免得叫他招惹了一些阿猫阿狗的,进家门。” 陈望书垂下眸子,“这点我不用担心,你忘记了……” 他不行! 秦早儿恍然大悟,轻拍了一下手掌,扫了扫四皇子,“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都不用操心了。” 四皇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怎么回事,这屋子里明明到处都搁着火盆子,方便各宫娘子争奇斗艳,穿得薄些……可他咋觉得风如刀子一般,净往重要的地方割呢。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御花园里的荷塘边,这一看,陈望书都觉得心旷神怡起来。 她觉得若是借给她一条虎皮裙,一匹小白马,她都能踏着荷花池冒气来的热气,上演西游记。 不用摸,她都知晓,这池子变成温泉了,方才养出了早莲。 “奇观啊!奇观啊!”众人都惊呼起来,夸赞之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一个紫色的身影落进了水中。 秦早儿抬脚要走,却是被陈望书拽住了,“你去干什么?” “我瞧着康娘子好似掉下去了,她刚出月子,这一下子可够呛。我水性极佳!” 陈望书一愣,拽进了秦早儿,这姑娘平日嘴巴硬得像铁似的,其实心肠比谁都好。 “你莫要急,已经有人下去了。你是女郎,若是下去了,只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了。” “是我激动了。若是因为我救人,四殿下不娶我了,那这样的人,不嫁也罢。”秦早儿一时上头,冷静下来,整个人都松弛了一些。 陈望书定睛一看,那跳下去的,不是五皇子又是哪一个。 “姨母,姨母,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五皇子年轻力壮,又精通水性,一下子,便将康夫人给捞了上来。 “阿妹阿妹,你快醒醒”,说话间五皇子的母亲恬嫔也冲了过来。 “啊!”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 陈望书吓了一跳,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人群之中,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裙的小姑娘,翻着骇人的白眼珠子,走了出来。 “和熙郡主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议论纷纷起来。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之前在大殿中,她可没有瞧见和熙郡主。郡主明明重病,怎么会进宫了? 她想着,朝着和熙的小腹看过去。她穿着厚厚的冬衣,看不出来,那里是否有什么变法。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五皇子,你为什么要派人来杀我。我好惨啊!我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给他娶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阮丞业。” “他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可是你杀了我……” 和熙说着,捂住了脖子,“我的脖子好疼啊!我不过就是,在娘娘庙里,瞧见了你们一对狗男女!” 她说着,伸出手来,指了指湿漉漉的五皇子,以及他怀中躺着的康夫人。 “我的脖子好疼啊!墙里好黑啊!我害怕,我好害怕啊……我的儿子死了,这贱女人,却为你生了一个儿子!我好恨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四一章 转折来了 和熙郡主在天空中劈了一道雷,也不管旁人是如何里嫩外焦的,两眼一翻,撅了过去了。 那咚的一声巨响,和摔得迅速肿起来的脸,都在说明,她不是在装晕,她是真的晕了。 不然的话,貌美如花的小娘子,那是宁愿把后脑勺摔个包,也不想摔到脸的。 “这……这……和熙郡主,莫不是被鬼附身了……不然的话,怎滴满口胡言乱语?” “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哪里有什么儿子……太医呢,快些请太医啊!” 说话的乃是五皇子的母妃恬嫔,她的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得厉害,因为太过惊恐,忍不住结巴起来。 “墙中有人?怀子未生?唉呀,这故事怎么听着这般耳熟,好似最近方才在哪里听过似的。”说话的是皇后,比起琼林宴上,皇后显得越发的圆润起来。 像是用手一摸,能够摸得下一手蜡来。 陈望书瞧得兴味,望人群中看去,果不其然,瞧见张筠年杵着他的小拐棍,从人群中不紧不慢的站了出来。 “娘娘,最近临安城的确是发生了这么一桩命案,还同和熙郡主有关。郡主买了一处庄子,想要推倒建马场,却在推墙之时,发现墙中藏有一具女尸。” “那女尸怀胎十月,被人割喉而亡。凶手乃是杀人好手,以类似于琴弦一般的细线,勒断了她的脖子。” “有人证供述,阮桂当日同他约在城郊的一处娘娘庙……” 娘娘庙!听到这三个字,先前还晕过的和熙郡主,猛的又坐了起来。 她一言不发的,死死的盯着五皇子同康夫人,像是卡带了一般,不断的重复着,“娘娘庙……娘娘庙……” 刚刚落水被救清醒过来的康夫人,瞧见她这副模样,大叫起来。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她不说还好,一说,和熙郡主便站了起来,“娘娘庙……红锦浪……娘娘庙……红锦浪……” 康夫人坐在地上,往后挪动了几步,她本就在那荷塘边,往后一仰,便又要掉下去,五皇子一瞧,伸手一拽,又将她拽回了怀中。 这一下,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明显多了起来。 本就已经头绿脸也绿的康大人,再也忍不住,一把拽起已经吓懵了的康夫人。 和熙郡主手僵硬的了移了个方向,指向了康夫人,“娘娘庙……红锦浪……跑!” 康夫人哪里还站得住,又是一声尖叫,抱着头蹲了下去,“你胡说你胡说!五郎,五郎,救我,救我,我害怕……五郎!” 陈望书瞧着,有些疑惑,虽然和熙郡主很吓人,但是鬼哪里能够作为证据,五皇子同康夫人,只要矢口否认便是了。 虽然风言风语少不了,但只要厚着脸皮,便不会有事才对。 官家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直接抓起桌案上的碗,一碗红烧狮子头扔了过来,那狮子头咕噜噜的滚啊滚,滚到了康夫人的脚边。 他愤怒的看向了张筠年,“张爱卿,朕不信那些怪力乱神,朕要听你说。” 张筠年不紧不慢,像是刚才得插曲没有发生过,他的话也没有被打断一般,继续神情平静的说道,“有证人崔惑,以前乃是东阳王府的琴师。” “他供述,当日在娘娘庙,瞧见死者阮桂慌慌张张的走出了庙,随后走出来的,是五皇子同康夫人。阮桂回到家中之后,立即被人杀死。” “他在东阳王府之时,曾经亲眼目睹,五皇子同康夫人在假山后见面。因此,他认为,是阮桂撞见了不可说之事,方才被人杀了灭口。” 张筠年说着,摇了摇头,“崔惑一面之词,不可信。但是昨夜崔惑在临安府大牢之中,险些被人勒死,那凶手杀人的手法,同杀死阮桂的手法,一模一样。” “老臣本想近日请五皇子同康夫人回临安府问话,不想今日……鬼神之言,片面之词,均不可信,兴许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得人证物证齐全,方能定案。” 张筠年的话一出,满场哗然。 那和熙郡主不过是一介小娘子,被鬼附身,这种事情太过玄乎,不好相信。可张筠年是谁?乃是临安府的府尹,审案无数的青天大老爷。 他为人谨慎,若不是掌握了十之八九,绝对不会在众人面前提及。 那么……五皇子同康夫人? 好家伙!康夫人可是他目前恬嫔的双生姊妹,五皇子同康夫人私会,简直是扰乱人常!为人所不齿!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康大人身上。康大人为人暴躁,最近老来得子,更是日日宛若喷火龙一般…… 本来大家还觉得康夫人可怜,嫁了这么个狠人,可如今,啧啧……原来康大人的头上,何止是长出绿色草原,他都生出了一个热带雨林啊! 康大人再也忍不住,猛的转身,对着康夫人就是一个耳光,“夫人名誉被污,何不自证?” 康夫人有些呆愣,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猛的跳了起身,整个人都癫狂了起来。 “你们这些污秽龌龊的狗东西,眼睛里,就看不到旁的好了么?这么多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姐姐,你瞧见了么?你毁了我一辈子,也毁了我儿子的一辈子啊!” “今日再不澄清,我同我儿,将被千夫所指,留下万古骂名。这么多年,你在宫中不得志,人人都能踩你一脚。我因为给康家生的是女儿,日日遭婆婆磋磨。” “这屎一般的日子,我受够了。” 恬嫔眼眶一红,嚎啕大哭起来,“阿妹,求你……别说,说了就是一个死字。” 康夫人笑了起来,“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都是死,还不如干干净净的死。” “康家的人,真不是个东西”,康夫人说着,撸起了袖子,露出了自己有些扭曲的手臂,“康家表面待我很好,可却宠妾灭妻,三天两头的打我。” “我这骨头,断了又接,接了又断,都生得扭曲了。一到夜里,我的手就疼啊,好疼啊!好不容易新生了个儿子,却因为我儿子的眼睛肖我,非说他是我跟旁人生的。” 康夫人说着,笑得凄厉起来,“姓康的,我是对你有异心,可我就是同全天下所有男子有染,都不会同五殿下,有任何不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四二章 再出凶案 陈望书深深的觉得,自己没有文化,只会一句我靠,走天下。 不是她爱说脏话,实在是康夫人的答案,呼之欲出,来得惊悚。 康夫人为何绝不会同五皇子有染,一,五皇子是她亲爹;二,五皇子是她亲儿孙。 五皇子二十来岁,自然是生不出四十岁的康夫人,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因为,五殿下,他是吾儿啊!” 康夫人说完,长长的松了口气,对着五皇子招了招手,不管四周人震惊得眼球都快要脱出眼眶了。 五皇子泪流满面,扑了过来,“娘。” 康大人有些茫然。 不是,他的妻子,是五皇子的娘,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头上的热带雨林,那是官家赏赐的啊!他想着,偷偷的看了一眼官家。 若换作旁人,他早就动手了,可那个人,是官家,大陈朝的皇帝。 官家感受到了康大人已经群臣们鄙视的眼神,猛的站了起身,摆了摆手,“朕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让臣妾来说罢。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同我阿妹没有干系。” 恬嫔擦了擦眼睛,跪倒在官家面前,说起旧事来。 平王府虽然不大,但是内宅之中,女眷甚多。那一年,府中一共进了两个人,一个是她,另外一个便是六皇子得母亲景嫔。 她同景嫔向来不对付,凡事都要争上一争,两人那是一会儿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西风压倒东风,斗了个半斤八两。 说来也奇了,连身孕都同时有了。景嫔怀的是男孩,她怀的却是女孩儿。 皇宫大内都能上演狸猫换太子,何况一个小小的平王府?于是她便心生一计,同自己的亲妹妹,交换了孩子。 那会儿康家不显,康夫人还年轻,以为自己生儿子容易得很。这个若是送去了王府,岂不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恬嫔有子傍身,方才不会被景嫔踩进泥里。 于是两人小眼睛一对,这简直是上上策啊! 旁人的孩子,还有生得不像的可题。她们丝毫不用担心。毕竟那孩子生出来,不可能一点都不像母亲,只要像母亲,就不会有人怀疑,那孩子不是恬嫔亲生的。 毕竟,康夫人同恬嫔,乃是一母双生,容貌有九分相似。 “我实在是无意欺君,年少之时,赌了一时之气。更没有想到,红锦会成为皇子。红锦,是我阿妹当年,给腹中孩子取的名字,叫做康红锦。” 陈望书恍然大悟,难怪康夫人听到红锦两个字,反应剧烈。 那红锦浪,也不是他们想的被翻红浪,而是在暗示康红锦这三个字。 那么幕后之人,一早便知晓了五皇子,并非是官家的亲子。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将他彻底的打落泥里。 他都不姓姜了,还争个什么争呢?虽然五皇子本来就资质平平,怎么想也都是同大位无缘的。但这事儿一日不落定,就一日里说不好,万一他有那个狗屎运呢? 他们一直被误导了,以为是风流韵事,没有想到,竟然是狗血人生。 当年之事,不易查证,所以那个幕后之人,便想出了这么一出,逼着康夫人,不得不承认,以此来证明清白。 “等到您做了皇帝,我又多年再无子嗣,更是不敢开口提上半句。阿妹在康家过得艰难,有一回,那白绫已经挂在脖子上了。” “我心中愧疚,便将这事儿告诉了红锦,让他们母子相认。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有染之事的。” “那阮桂……我阿妹还是想要给康家生一个嫡子。于是经常去娘娘庙里烧香,那日是我阿妹的生辰。红锦在宫中为我庆了生,又去了娘娘庙,给我阿妹庆生。” “却不想,被那阮桂给撞了个正着。本来想糊弄过去,毕竟她只是一个参军的女儿,平日里也几乎没有出来走动过,应该不认识红锦。” “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叫出了五殿下这三个字。红锦回来着急的跟我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方才派了人,去杀了阮桂灭口。”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杀人。我叫人在阮家蹲了三日三夜,发现他们家人,的确是对此事一无所知,便留了他们全家性命。” 陈望书听着,心中叹了口气。 “官家,臣妾罪孽深重,不敢为自己求情。可是红锦是无辜的,他那会儿是还是个孩子,换与被换,都不是他自己个能决定的。” “还有,臣妾的女儿,也是官家的亲生女儿,蕙兰……她是公主啊,她现在,都已经出嫁了。官家,臣妾有罪,罪不可恕。” 那恬嫔说着,猛的一跃,朝着大殿的柱子撞去。 陈望书伸手一拽,将恬嫔拽了回来,甩到了身边秦早儿的脚上。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你死与不死,自然有官家决定,由大陈律决定,自己个撞死,算个怎么回事?” 恬嫔没有死成,又泄了气势,扑过去同康夫人还有五皇子,抱头痛哭起来。 秦早儿意外的看了一眼陈望书,小声说道,“看不出你还喜欢多管闲事。” 陈望书面无表情,“毕竟我是一个善良的人。” 秦早儿呵呵一笑,她可没有见过,善良的人,会踩在人背上,还故意蹦跶一下,虽然把四皇子踩得十分解气! 陈望书心中简直是捶胸顿足,她最近被美色所惑,实在是太懈怠了。 五皇子这么大的秘密,竟然不是她头一个挖出来的。 若是她的话,此刻该是多么欣喜的写上三个大字:五娃,卒! 这如今,简直就是自己家的鸡被被人杀了,虽然她要炖汤省了功夫,可还是不爽! 我家的鸡,只有我能剁,你凭什么剁! 她想着,看了坐在上头,皇后那宛若银盆的脸。 皇后敏感的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冲着她微微一笑。 陈望书挺了挺胸膛,抬起一只手来,用尖尖的指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皇后脸上的神色一闪而过,瞬间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样子。 官家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陈望书,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口走去。 刚行到门口,就同一个小太监撞了满怀。 那太监一抬头,看见官家怒气冲冲的脸,吓得往地上一扑,惊恐的喊了出声,“官……官……官家……大事不好了……徐……徐……徐娘子,她被人杀了!” 陈望书闻言低头一笑,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四三章 宠妃之死 说起这位徐娘子,乃是如今陈宫之中的传奇人物。 官家年纪大了之后,越发的昏聩,也不知道听了哪个奸臣的摆道,竟是染上了狎妓的毛病。 年前有那么一回,悄悄的换了常服,带着小太监溜了出宫,去常玉楼想要私会那行首娘子常玉。 可不曾想,眼瞅着这官员考核之期临近,各处衙门都牟足了劲儿,想要整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上峰不得给个上上评的大功绩来,竟是都比寻常,认真的百分有余。 这么深奥的路子,换句通俗易懂的话,叫做大家都想搞事情。 尤其是那御史台,自打董离大出风头,成为了御史台第一铁嘴之后,几乎将那参奏之事包圆了,别说什么御史闻风而奏了。 那董离做事挖底,跟握了宝葫芦似的,别说风了,连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他都能给囫囵吞下去。这叫旁的人,急得秃了头。 一群人思来想去,这董离不好女色,闻着胭脂水粉就打喷嚏,花街柳巷那是他的禁地。于是乎一大群御史,成日里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晃荡,就为了从恶犬董离口中抢点肉渣子吃。 好家伙!这下子还真让他们给抢着肉了,这不是肉,这是一头完整的猪! 他们把官家抓奸在床堵屋子里了! 当时的场景,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日月无光!光是一想,都令陈望书激动到飞起。 只可惜,等她知晓的时候,事情早已经过去,那徐娘子已经成为如今的陈宫第一宠妃了。 你说明明人家官家去找的是常玉娘子,咋又冒出个徐娘子? 离谱的事情来了,官家被堵,抓耳捞腮,这不能够啊!若是被御史们瞧见他的脸了,那还了得?你就是给他们全部的上上评价,集体升官发财,他们也不干啊! 能去御史台当差的,那要不就是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他不稀罕得罪人,要不就是穷得叮当儿响,三个月锅里不见一滴油,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可甭管那样,御史们都只有一个崇高的理想,那就是青史留名! 好家伙,把官家抓奸在床,甭管昏君明君,他们是忠臣贤臣就行! 官家一把扯过常玉的肚兜儿,捂住脸就要跳楼逃走。 可那大街上,好几个眼熟的刺头在巡逻啊,时间紧迫,官家使出了洪荒之力,跳进了这常玉楼烧火的小院子里,他脚还没有着地呢,就被一个烧火丫头泼了一脸的洗脚水。 那个小丫头,便是徐娘子。 能当宠妃的烧火丫头,那肯定不是一般的烧火丫头,不是少林扫地僧般的存在,那也是被人关在棋社的小燕子。 官家只看了徐娘子一眼,便把她掳回了宫。 徐娘子只看了官家一眼,就哭着喊了一句,“叔!俺可找着你了!” 这故事要从官家年少之时说起,那时候他还是不受人待见的平王。 而徐娘子的母亲,名叫杨慧,乃是当时三司使的嫡长女。那日杨慧正在弯弓射大雁,不料箭法不精湛,大雁吓掉了几根毛,拉了一坨不明物,嘲笑着飞走了。 什么叫做缘分?这就是缘分,那不明物,恰好落在了路过的平王头顶上。 杨慧自然抱歉,过来行礼,平王对她一见钟情,单方面的把她在心中,引为了初恋白月光。 因为杨慧当时已经与人成亲了,平王无奈,只得将这事儿,埋葬在心里,时不时的将她拿出来,同一众后宫对比,反复品味那缘粪的滋味。 他同杨慧,兴许还真有那么点子缘分。 那徐娘子,闺名唤桑,竟是杨慧的亲生女儿。话说当年东京之乱,颠覆了不少人的人生,朝廷中的勋贵,能囫囵的活到江南的,十不过三。 那杨慧一家子,就剩了这么个小姑娘,被忠仆带了过来。那徐桑小姑娘命途多舛,几经辗转,在这常玉楼中,给常玉娘子做了洗脚婢。 官家一树梨花压海棠,纳的还是白月光的亲闺女,那劲劲儿,一浪赛过一浪,简直跟徐娘子给人洗脚时,搓出的泥一般,越搓越多。 宫中许久没有进新人,这徐娘子独树一帜,俨然成了宫中奇景儿了。 现在,官家的宠妃,徐娘子死了。 陈望书啧啧了两声,那幕后之人,还真是给他们选了一口好锅。 …… 官家猛地站了起身,摇晃了好几下,比之前听到五皇子不是他的亲儿子,还要震惊与悲恸。 也是,他有八个儿子,五皇子又不出色,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是白月光杨慧已经入了土,再也没有办法替他生出一个女儿来。便是她还活着,紧赶慢赶的生一个,等那姑娘长到十六岁,官家自己个也入土了。 那徐娘子,是独一份的! “你说什么?谁……你说谁死了?” 那小太监瞧着官家的样子,吓得往前爬了几步,猛的磕起头来,“官……官……官家,徐……徐娘子……人没了……” 官家两眼一黑,便往后倒去,皇后嘴角一抽,伸手一把搂住了他。 “官家,官家……官家节哀啊!” 站在官家身边的大皇子,立马占据了有利位置,同皇后两人,一左一右的将官家架了起来,不给其他人半点可乘之机。 官家缓了许久,方才热泪盈眶的站稳了身子,“好好的人,怎么会死呢?就在前几日,桑儿还请了太医来瞧,太医说她已经怀有身孕三个月,那是朕的儿子啊!”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原来徐娘子怀孕了,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朕连名字都取好了,叫斯晖啊!” 陈望书差点没有憋住,斯晖?你是说着孩子该思念他姥姥,他父亲的爱人杨慧;还是说着孩子是私会得来了啊! 真是越来越昏聩了啊! 官家说着,颤颤巍巍的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徐娘子是怎么死的,你说!” 小太监一个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娘子她……她躺在秋千架旁,胸胸口插着利器……等刘嬷嬷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官……官家……节哀啊……娘子她……她冤枉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四四章 正戏开场 “竟然有人谋杀皇嗣!”陈望书惊呼出声,又立马的捂嘴了自己的嘴。 “官家,是望书失言了,徐娘子定是期盼在临走之前,见到官家。” 官家身子又是一震,袖子一把摔在了那小太监的脸上,大步流星的朝着杏花林行去。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抬脚跟上,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湿漉漉的康夫人,还有哭得已经不成人形的五皇子同恬嫔。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再理会他们了。 注意到了陈望书的视线,皇后顿了顿脚,吩咐身边的嬷嬷,将五皇子三人,带去一旁看守了起来。她轻迈着裙角,加快脚步走到了陈望书身边。 “县主识得徐娘子?说起来,徐娘子生得貌美得很,倒是同县主有几分像。” 皇后的声音柔柔的,像是电视剧中,常有的那种劳苦母亲的声音。 “不认识。多谢娘娘夸奖,望书确实挺貌美。徐娘子没有见过,但望书见过娘娘您,徐娘子能够宠冠后宫,那自然是美貌过人的。” 徐娘子是谁,那是行首娘子的洗脚婢。 若是她貌美,那常玉楼就不会叫常玉楼,应该叫徐桑楼了。 那青楼自有行规,生得最好的,那是行首,次之是寻常伎人,再次之的是贴身女婢……一级级下去,那洗脚婢,想都不想,自是生得寻常。 可再寻常,那也比皇后得宠不是。 皇后闻言,轻笑起来,“都说县主贤惠,从未与人高声说话。即便当初七郎做出那般不懂事的事,县主也依旧和和气气的。今日一瞧,传言果然是假的。” 陈望书却是神色未变,“官家的心上人没了,娘娘还是不笑的好,我瞧着,有好几双眼睛,都盯着娘娘您呢。” “望书的确是不敢高声大语,有失体面。可形势强过人,皇城根儿脚下,连大殿下都会遇刺,我若说话再不大声些,怕下次撞见了,喊救命旁人听不着。” 皇后收起了笑意,“县主当真是个妙人儿。我见了这么多人,很少见到像县主这般胆大的。” 陈望书摇了摇头,“娘娘此言差异,是整个临安城,就没有第二个,比我胆子更大的。” 杏花林离得不远,两人已经听见了官家的痛哭声,都默契的不言语起来。 陈望书走近一看,只见那干枯的杏花林中,架着一架木头秋千。那秋千看上去不甚光滑,一没有雕花,二没有画龙。 显然是有人亲手做的。 徐娘子穿着海棠红的裙衫,躺在泥地里,衣衫凌乱,露出了肚兜的一角。在她的胸口上,不出人意料的,戳着一根铁锥子。 陈望书一眼便看出来了,正是那日,毛嬷嬷从她家中借走的那一根。 颜玦剑法大成的密保!那上头扈国公府的家徽,闪闪发光!简直亮瞎人的双眼。 陈望书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子桐油的味道,啧啧,这幕后之人,是生怕旁人看打了眼,注意不到这个,还给擦油了,你说你咋不再费点功夫,刷个红漆呢? 就搁上头写几个大字,凶手是颜玦! 陈望书瞧着,神情大变,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把抓住了身边皇后娘娘的手臂。 皇后娘娘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她惊呼出声,“望书,你抓疼我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陈望书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般,松开了手,不枉费她用了吃奶的力气,瞅瞅皇后疼得龇牙咧嘴的,多可爱啊。 “没什么?望书惶恐,娘娘恕罪。” 她说着,像是点子点菠萝似的,一眼睛扫出了四五个,同她一样,吓得抓住身边人的贵女。 死人可怕,她们这种娇滴滴软绵绵的小娘子,害怕得抓人,不是正常的么? 皇后哪里会治她的罪? 陈望书心中有杆秤,不光秤自己,还能权衡别人的利弊,皇后绝不会在明面上动她的。 …… 官家像是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哭着哭着,解下了身上的袍子,将徐娘子盖了起来。 “许推官,你来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害死了朕的爱妃,还谋害皇嗣!” 说话间,一个白白胖胖的官员,便走了上来,这许推官,乃是乔关白的顶头上峰,在临安府查案亦是颇有名气。今日来这宴会的推官,只有他一个人。 虽然张筠年亦是可以查看,但是一来,他年事已高,二来,这些年来,他多半都是审案,甚少直接验看尸体了。 “官家恕罪”,许推官对着官家行了礼,艰难的蹲了下去,撩开了官家刚刚盖上的袍子,掀掀眼皮子,又看了看徐娘子的嘴,最后方才查看了那胸口上的铁锥子。 “官家,杀死徐娘子的,便是胸口的这根铁锥子。除此之外,娘子的身上,并无其他的致命伤。凶手快很准,一击毙命,应该是个下手狠辣的练家子。” “徐娘子身上有很重的酒味儿,衣裙上,都洒了酒水。官家先前说,娘子已经怀有身孕,那么她不大可能饮酒,这酒极其有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 “再则臣在她的牙缝中,发现了一些白色的丝线。应该是徐娘子同凶手搏斗之时,撕咬下来的。凶手应该穿的是白色的衣衫。”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许推官的言下之意,谁都清楚。 他怀疑是有宾客饮多了酒,见到徐娘子之后,意图不轨。徐娘子大肆反抗,惹恼了醉酒的凶手,被人杀死。 “不过官家,臣有几件事不明,需要徐娘子身边的人解惑。娘子怀有龙裔,怎么会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落了单?” “二来,适才从荷塘过来,臣便观察到了,这杏树林乃是御花园中单独的一处,守卫森严。这凶手又是如何绕过守卫,进了这杏花林杀人呢?” “刘嬷嬷呢,还不快给朕滚过来!”官家怒吼出声。 一个批头散发的婆子,爬了过来,呜呜的哭了起来,“官家啊,都是老奴得错啊!这杏花林,乃是官家特意为我们娘子布置的。便是这秋千,都是官家亲手搭的。” “阖宫的人都知晓,几乎没有几个人,回到这里来。娘子孕吐得厉害,官家您特许她在寝宫休息。娘子用过午食,便来这儿荡秋千。” “娘子喜静,平日里来这里,都只让老奴一人伺候。荡了一小会儿,她说想吃酸枣糕了,便让老奴去取。老奴想着,咱们宫离这里不远,就那么三五步的功夫。” “那门口又有守卫,不会出什么事儿,便听了娘子的话,前去厨上端酸枣糕了。若是早知晓,若是早知晓……那我说什么,也会离开娘子半步啊!” “啊!那柄铁锥上,好似有一个什么图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四五章 自己骂自己 陈望书突然上前一步,睁圆了眼睛,“我瞧着这图案,怎么如此眼熟,倒像是我们扈国公府的家徽!”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未见过如此蠢钝之人! 他们又不瞎,那闪亮的家徽,但凡站得近的,谁没有瞧见?可谁也不想当第一个说出扈国公府四个字的人。 毕竟颜玦那厮以前不着调的时候,便喊打喊杀的,如今神功盖世,若是犯起混来,杀上门去,该如何是好?君子谁都不怕,可土匪,是个人都不愿意惹上他。 万万没有想到,陈望书竟然狼人自爆了。 官家的眼神,亦是一言难尽。 “你说什么?” 陈望书的大睫毛扑闪扑闪的,她一把挽住了皇后的胳膊,歪着头,天真的问道,“娘娘,对吧,我没有说错呀,这就是我们扈国公府的家徽呀!” “娘娘,这是哪个狗贼,要害我们呢!” 皇后娘娘拍了拍陈望书的手背,却是说道,“扈国公府的家徽,怎么会在凶器上?” 一旁的许推官,此刻已经走上前来,还领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人,那两个人看上去二十来岁,一个个的生得牛高马大的,模样神俊,绝非是寻常侍卫。 “你二人把适才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侍卫中,略微高一些的人,偷偷的看了一眼陈望书,见颜玦并不在她身边?松了口气?“官家,娘娘。之前……之前……徐娘子身边的嬷嬷?前脚刚出去?后脚……” “后脚颜小将军就来了,他喝得醉熏熏的?手中还拿着一瓶喜鹊烧,洒在衣襟上?哪里都是。他说要出恭?非要闯进杏园。” “我们同他说了,说有贵人在里头……他硬是往里头闯,说是憋不住了。小将军神功盖世,又喝多了?我们没有拦住。” 侍卫说着?偷偷的看了一眼官家,“而且……而且小将军打小儿在陈宫中,便是来去自如,我们也就没有声张。小将军进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出来了。” “说是头疼欲裂的,要去以前他住过的太平殿歇着。我们也就没有在意?直到那嬷嬷端着酸枣糕回来,尖叫起来?我二人方才知晓,园子里头出了事!” “官家……都是我二人的错?我们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小将军他……官家?小公爷文武双全?乃是大陈不可多得的人才,扈国公于社稷有功,官家视他为己出。” “这一次,他是酒后一时失手,方才……方才……官家,小将军他……” 那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官家已经一脚踹了过来。 当然,并没有把那侍卫踹飞出去,毕竟老姜家的人,多半都是手无缚鸡之力。 官家这种软脚虾,也就能够摔摔盘子,砸砸碗筷。 这一脚,跟给人挠痒痒似的,踢的那侍卫纹丝不动。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那侍卫反应过来,猛的往后一翻,躺倒在地,自己退后三尺有余,捂着被踢的地方,嗷嗷叫起来! 陈望书啧啧出声,这演技,好浮夸! 官家的怒气凝结在了脸上,他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脚,简直怀疑,自己个生了一个假脚。 “都说完了么?”陈望书抬起头来,鼓了鼓掌。 指了指那侍卫,“人证”,又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一把拔起了插在徐娘子胸口上的铁锥子,“物证”。 “那我再顺便说上一句,颜玦今儿个穿的当真是白色的袍子呢!我亲自给他选的,他还犯嘀咕,说今儿个是大殿下的喜日子,穿白色的,不大合适。” “我说你这袍子上,绣了金桔,喜庆洋洋的。不是从徐娘子的嘴中,发现了白色的丝线么?许推官言下之意,是她咬了颜玦的衣袖呢!” “所以,颜玦人都不在,现在就要盖棺定论,说他就是凶手了么?” 陈望书说着,拿着那铁锥子晃悠了几下,脸上带着笑意,与她平时唯唯诺诺,一团和气得样子,全然不同。 只有当日在城楼上,见过她一箭定乾坤的人,才能感觉出,这才是真正的陈望书。 “这位侍卫,你进门的时候,可瞧见,我家夫君,手中拿着这么个锥子?我耳朵好得很,之前只听你说,他手中拿着一瓶酒呢!” 侍卫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只不过小人听闻,小将军平日里常拿着这锥子当剑练。正所谓无招胜有招,心中有剑,什么都能够成为剑。” “这铁锥所到之处,鳝鱼小虾,无一幸免,鲜血染红了整片池塘。小将军就是用的这个方法,方才练成神功!” 他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侍卫,便开了口,“我亲眼瞧见过!小将军他一钉一个准,除了钉这个,他还钉苍蝇! 前一阵子我们一块儿赌钱……一块儿耍,有苍蝇飞过,小将军便从怀中,抽出了这个铁锥子,第一只钉左边翅膀,第二只就钉左边翅膀!最后串了一串苍蝇!” 陈望书噗呲一下,笑了出声,她惊喜的看向了说话之人,“若是颜玦听到你这么说他,不晓得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定是要带着一车礼,感谢你把他吹嘘得如此厉害!” “在场的有不少将军前辈,哪一个敢说自己,有这等本事?颜玦年纪轻轻,虽然比之前有所进益,但绝对不可能生出大冬天戳一串苍蝇的厉害本事。” 她说着,脸上冷了下来,眸光变得锐利起来。 她猛的一回头,看向了自己跌出去老远的那个侍卫,眼神像针一般刺过去。 那侍卫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之事,又往后挪了好几步,方才停下来。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哪个人脑子被门夹了,方才说出如此荒唐的话。” 看到没有,她陈望书狠起来,连自己个都骂! “更荒唐的是,这居然也有人相信!若是谁杀的鳝鱼多,谁就能够剑法大成,那百鳝楼的厨子,现在当成为一代宗师了吧?” 她说着,将那根铁锥子一扔,扔到了侍卫怀中,“你不是说,颜玦把这个从怀中抽出来么?你可以演示一下,他是怎么放进去,又怎么抽出来的么?” 那侍卫吞了吞口水,捡起铁锥,往怀中一插,顿时变了脸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四六章 太随意了 寻常的戳鳝鱼的铁锥子,都十分的短小精悍。 可陈望书给毛嬷嬷的那一根,却是细长得很,乍一眼看去,当真有点剑,像是铸剑时发现铁用完了,没有办法只能凑合凑合,打了个缺斤短两的。 那短的藏在怀中,自然无忧,可那长的,只要稍微一动,便会扎到肉了。 侍卫强忍着不适应,将那锥子抽了出来,又揣进了袖子里,这一揣,实在是没有忍住,呼痛出声。 陈望书摊了摊手,“我倒是不晓得,我家夫君,竟是同铜皮铁骨,喝酒赌钱,都不停的拿个锥子戳自己个。怎么着,留下一身伤痕,要赖我陈望书日日揍他不成?” 她说着,又拿回了那柄铁锥子,自己的摩挲了一下那个家徽,懊悔的拍了拍自己的头。 “哎呀,娘娘,适才我打眼了。这铁锥上的图案,虽然看起来像是颜家的家徽,但这是旧家徽,不是新的。” 皇后紧皱着眉头,冷冷的看了一眼陈望书,“家徽便是家徽,怎地还有新旧之分?县主为了替颜玦脱罪,当真是煞费苦心。” “玦哥儿是我们瞧着长大的,县主不必如此,官家自会容情。只是有人亲眼瞧见了玦哥儿进来,杀人凶器上又有扈国公府的家徽,事情明摆着在这里。” “都说陈家家教严明,你祖父当年,还是开封府府尹,你身为他的孙女,岂能枉顾法纪,当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陈望书收敛了笑意,“娘娘,正因为望书熟读律法,打小儿看着我阿爷审案,更是清楚明白,审案断案,要慎之又慎。 颜玦人都不在场,尚且未为自己辩解一句,娘娘就急着给他定罪,实在是难以服众。” “望书从小便知晓,做人要正直,我先前瞧见那是扈国公府的家徽,不会隐瞒,如今发现不妥当,更是不会不语。” 陈望书说着,眼眸一转,看向了官家,轻声道,“更何况,此事虽然发生在后宫,但涉及命案,颜玦乃是朝廷官员,那便是政事。 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越过官家,无视临安府尹的存在,就自行判案,未免有些不妥当。虽然大皇子……但如今……娘娘从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皇后一惊,慌忙的看向了官家,行了个礼,“官家,臣妾瞧着徐妹妹可怜,一时情急逾矩,还望官家恕罪。” 官家摇了摇头,整个人却是已经冷静下来,先前还悲恸得像是死了亲娘一样,如今已经当躺在地上的徐娘子是个假人了。 谁看了不说上一句,天家无情。 他用余光,瞥了大皇子一眼,“皇后不必如此。望书说说看,家徽是怎么回事?”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官家见嫡长子好了,一时激动昏了头,就差把封太子几个字说出口了。 那么,她就来把他给泼清醒了,看看他的江山,别人已经视为囊中之物了呢。 大皇子乍富,定是按捺不住飘上几日,等这劲头过去了,便会夹着尾巴做人,安稳了。 可她就是要在,他还飘着的时候,狠狠的将他拽下来,摔死。 “颜家的家徽,的确是在近日改过了。之前那家徽上,画的是一柄长剑,戳着一朵菊花。那菊花一无根,二无叶,总觉得有些违和。” “说来也是巧了,那日府中做点心,印上的花纹,便是家徽。可不想点心没有做好,出了岔子。那剑上裂开了一条缝儿,倒像是菊花的枝叶缠绕在剑上。” “于是颜玦便将家徽改了,所有的的物件上,都加了这么一笔。” 陈望书说着,撸下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个大金镯子,递给了一旁恭敬的垂着头的皇后娘娘,“娘娘您看看,就知晓,望书绝对没有撒谎了。” “若是还不信,你们现在去颜家的大门口一看便知,看那家徽,是不是多了一笔?” “颜家的仆从,总不归有千里眼,顺风耳,临时刻上这一笔。这些日子,铺子往来,同各府的书信,回帖上,盖着的家徽,都是新的……因为改动不大,我们也没有对外声张。想着等春日里摆花宴,再随口提上一句便是了。” 谁还真仔细看了别人家的家徽是什么样的啊! 她说着,举起了那根铁锥子,“且不说,颜玦从小到大,都没有进过厨房,怕是连活着的鳝鱼生成什么模样,都不知晓,就更加不可能知晓,这是用来杀鳝鱼的利器了。” “二来,颜家所有带有家徽的物件,全都修整过了。他今日更是不可能,还拿着这么一根东西,来杀徐娘子。” 她说的那番话,荒唐得很,毛嬷嬷未必就信了。 她看重的,乃是那根铁锥上,刻着的扈国公府的家徽。 “我虽然没有杀过鳝鱼,却是瞧见过杀鳝鱼的铁锥,一截木头手柄,下面是一根铁钉子,尖尖的,短短的。府中倒是从未见过,这么长的……” “若不是我们府上的,那么是谁特意造了这么个玩意儿,还刻上了扈国公府的家徽,要来嫁祸颜玦呢?” 四周静悄悄的,他们的的确确是没有见过,这么随意就改家徽的人家。 但想想看,人家扈国公府崛起不过十年,以前是干什么的,那是山上的土匪! 这么一想,就又说得通了。 没有人认为陈望书在撒谎,因为临安城里,贵族往来密切。不知道多少人,给陈望书下过拜帖,回帖上的家徽是什么样的,她们回去一看便知,陈望书犯不着撒这种分分钟被戳穿的谎言。 “官家,是不是应该派人,去太平殿里,唤醒醉酒的颜小将军?” 蹲在一旁许久都没有说话的许推官,轻声提醒道。 不等官家言语,皇后却先抢了话头道,“正是如此,是与不是,把玦哥儿叫来一问便是了。望书说得头头是道的,却到底,并未在场。” “这家徽漏了一些来不及改过来,亦不是不可能之事。” 陈望书点了点头,“说起来,今儿个一进宫后,我便没有见到颜玦了。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还请皇后派人,去太平殿里瞧上一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四七章 颜玦现身 “这是怎么回事?” 杏花林的所有人,听这这声调调,齐刷刷的回过头去。 陈望书缓缓的转过身,这一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颜玦穿着一身白色绣金桔的长衫,手中拿着举着三根糖画儿,一脸懵的站林子口。 明明杏林如今全是枯枝败叶,可他一来,仿佛树上都生出了绿芽儿;明明天气还没有暖和起来,可他一来,园子里仿佛都有了阳光,春日在这一瞬间,来了。 陈望书想用余光去看,去看旁人是不是也是这般看颜玦的。 可她连一丝眼光,都舍不得分出去给旁人。 颜玦,太好看了啊!说他是画中仙人,都不为过! 尤其是他如今无辜懵懂的小表情,让她想像吸小猫踩云一般,扑上去一通蹂躏,一顿猛亲。 为什么这是规矩森严的大陈,若搁在后世,她便袖子一甩,以破世界纪录的飞人速度冲过去了…… 颜玦见到陈望书看过来,微微一笑,朝着她走了过来,“卿卿今早不是说想吃糖画么?那城南的宋糖人,每日只画三幅,我想着今儿个诸君都来宫中为大殿下庆贺。” “应该无人同玦争了。便悄悄的出宫去了,果不其然……这是我画的你养的猫儿踩云,叫宋糖人照着描的,卿卿看可像?” 他说着,将那只画着猫儿的糖画,递给了陈望书,手中还举着两根。 那两根明眼人一瞧,都知晓,是画的他同陈望书。 站在陈望书身后的秦早儿,捂住了半边脸,敢情她之前的担心是白担心了,这杀人疑犯,他半点不慌,他一心在这里秀恩爱! 衬托得四皇子……秦早儿扭头看了一下四皇子,见他撸着袖子,死死的盯着那根钉鳝鱼的铁锥子。 秦早儿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扇过去的手的,就凭她对四皇子的了解,这厮绝对把那什么扈国公府的练功秘法记在了心中,想要回去霍霍鱼虾,希翼着也能够练成颜玦那般的剑法! 对此,她只想大吼一声,做梦!瞅瞅你一步三喘的爹,瞅瞅你那些歪瓜裂枣的兄弟,你能成为武将,那已经是你老祖宗眼瞎,没有把你当做他家的人了。 就你那资质,那根骨,还剑客呢!做个庖厨,都嫌弃你刀法不娴熟,解不了牛! 她想着,从鼻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四皇子如梦初醒,甩着脑袋四处的望了望,没有发现是谁在骂他,又盯着那凶器,瞧了起来。 陈望书听颜玦的话,听着欢喜,拿着那小猫糖画的棍子在手中转了转,“可他们说你喝多了,杀了徐娘子,然后去太平殿躺着了。” 颜玦一愣,有些迷茫的朝地上一看,看到地上躺着的徐娘子,微微有些吃惊。 “徐娘子是谁?玦头一回听闻。”颜玦询问的看向了众人。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人做声,他们总不能回答,这是官家的宠妃吧? 只有陈望书应了声,“是宫中的徐婕妤。” 颜玦哦了一声,对着官家行礼,“官家节哀。玦刚来这里,从未见过婕妤娘娘,不知道杀人之事从何说起。” 他说着,脸微微一红,瞧着陈望书一脸欢喜,“玦同夫人成亲多日,一直没有喜讯,最近寻了管太医,开了个房子。那药禁酒,玦连酒酿汤圆都不敢吃,怎么会饮酒?” “送望书在大殿落了坐,见她同秦小娘子聊得自在,玦便出宫去了。倒是经过了太平殿。那太平殿靠近宫墙,不远处便有个小角门。恰好在南面,从那里出去,去买糖人,要近一些。” “对了,玦等糖人的时候,还恰好撞见了欧阳大学士孙女出嫁,好生热闹,添了一些喜钱。” 他说着,甩了甩袖子,依旧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陈望书笑得更欢了,她看向了皇后,“娘娘,只要寻个太医一看,便知晓颜玦今日是否饮酒了。他若是没有饮酒,那么两位侍卫瞧见的醉酒的颜玦是谁?” “是青天白日的见了鬼,还是他们心中住了鬼?” “宋糖人如今在城中颇有名气,一糖难求。从宫中去那里买糖人,颜玦得马不停蹄的去,又马不停蹄的回,半点耽误不得。 是以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像他们说的,闯入院中,杀人,然后再去太平殿歇着。” “一没有醉酒,二没有来过园中,颜玦莫不是有什么神仙本事,能够用术法杀人?他若是这般厉害,这般清醒,又为何要画蛇添足,在凶器之上,还留下扈国公府的家徽?” “生怕旁人,怀疑不到他的头上去么?” 陈望书说着,提起了颜玦的衣袖,“诸君请看,颜玦的衣袖好好的,连一根纱都没有掉,适才许推官说的,徐娘子咬坏了颜玦的衣衫,这也是不成立的。” “无论哪一条,都说明,他根本同这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颜玦虽然穿着白色衣衫,但他的袖子上,却恰好绣了黄橙橙的橘子,且不说那袖子完好无损,便是缺了线,那徐娘子牙齿缝里留下来的,也不可能是白线。 而应该是橘黄色的线才对。 的确是同先前的推理,半点对不上的。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那两个侍卫,颜玦心领神会,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卸掉了二人的下巴,将其手脚捆绑了起来,其动作之快,宛若闪电,眨眼功夫,便行云流水的完成了这些动作。 便是官家,都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陈望书抬起眸来,看着目瞪口呆的皇后说道,“官家,娘娘,今日之事,分明是有人设局,要害颜玦……大皇子英明,深受官家器重,还请大皇子来彻查此案。” “看这二人,乃是受到何人指使?信口雌黄,污蔑颜玦。再看那刻着扈国公府旧家徽的铁锥子,乃是何人打造。毕竟钉鳝鱼的铁锥子,可远比这个要短小一些。” “这定是有人,寻了铁匠铺子,特意打造的。因为一般的锥子,太短太细,便是戳进人的胸口,那一时半会儿,也杀不死人。这个就不同了,能将人戳个对穿。” “宫中统共这么些人,穿白衣的,更是少之又少。出过宫的,都有迹可循,没有出宫的,都好好的在这里。一一对峙,查个究竟,也好还徐娘子一个公道。” 陈望书说着,眼神轻飘飘的看向了徐娘子的肚子,“毕竟,徐娘子的肚子中,怀着龙裔。她平日里善良大度,与人无怨,害她的人,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四八章 还击 大皇子显然没有想到,陈望书会点他的名字,他的头轻轻的抬起,看了一眼身边杵着拐杖站着的张筠年,说道,“临安府尹张大人在此,我可不敢鲁班门前弄大斧。” 官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张爱卿务必查明,到底是谁害了朕的子嗣。朕有些累了,便……” 张筠年摇了摇头,“官家还请留步,老夫有话要说。” 他说着,拄着拐棍,慢腾腾的走到了徐娘子身前,蹲下身去,从她的嘴中,扯出了一根白色的丝线,“官家且看,这丝线乍一眼看上去,是白色的,可仔细一看……” “其实是有两种线,一种是白色的蚕丝线,光泽度极好,穿着者非富即贵。像颜进士身上穿着的白色锦袍,便是蚕丝。” “另外一种,却是灰色,摸上去有些硬,多半是下仆所穿。这两种相差甚大的线,都出现在了徐娘子嘴中。” “这种灰布,宫中十分常见,多半为内监所穿。宫中内侍不许穿白袍,不吉利。这杀人者乃是宫中内监,为了嫁祸给颜进士,是以特意穿上了同颜进士一样的白色锦袍。” 陈望书听着,恨不得冲过去,将张筠年的拐杖,换成金子打的。 好家伙!他老人家都多少岁了,竟然还没有老花眼,连那么点线都看得清楚。 她也看了,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白白浪费眼睛看了那么一回。 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张筠年的本事,却远不仅如此。 他说着,将那线作为证据,用油纸包了起来。 又颤巍巍的站起了身,拿起那根铁锥子,仔细的看了又看。 “朝廷管制盐铁,这城中的打铁人,并不多。这杀人凶案,多半都要寻他们来认兵器,老夫不才,这临安城中,几乎所有的铁匠,都同我相熟悉。” “他们平时惯用的木材,打出来的东西,乍一眼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但仔细一看,却是大有不同。譬如我手中的这一根铁锥。” “便是城北轻水巷里的张铁匠打的。张铁匠的左邻,有个余木匠。他们互通往来。余木匠做手柄的时候,打磨得十分光滑,且喜欢刻上凹下去的三个圈儿。因为他有三个孩子。” 张筠年说着,指了指那铁锥子的木手柄,圆滚滚的,像是一根烤好的香肠。但那香肠,像是被橡皮筋,勒出了三个圈儿。 “而且,他的漆工很差,于是便保持了原本木头的模样,只在上头涂抹了无色的桐油。再说这铁锥,下头的锥子,你仔细一看,上头也有两个圈儿。” “张铁匠不爱思考,只有一身蛮力气,见余木匠圈三个圈儿,他想起自己有两个儿子,便也在自己的打的铁器上,箍上两个圈儿。” “从他们两家出来的东西,我们通常管它叫五环。” 官家皱了皱眉头,原本要走的脚步,又停住了。 一旁的人见这一时半会儿不会玩,有眼力见的搬来了椅子桌案,在等张铁匠被传来的功夫,这杏树林里,竟是搭上了座儿。 若非徐娘子的尸体,还躺在地上,陈望书甚至要认为,他们今日,本来就是在杏树林里摆宴的,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除了颜玦! 陈望书舔了舔糖画,小猫儿的爪子甜甜的。 一旁的秦早儿,再也忍不住,低语道,“你倒是不急。这糖画贵得很,旁人恨不得挂起来上香,你倒是好,还吃上了。也不嫌瘆得慌。” “糖不是用来吃的么?难不成要挂在屋子里,喂虫蚁?再说了,我吃完了,颜玦还能再去给我买。” 陈望书说着,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颜玦。 颜玦耳根子一红,“糖画重吗?要不要我帮你举着?” 秦早儿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陈望书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笑了笑,看了看杏园的来路。 果不其然,在门口瞧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前些日子,她还去找了他们,打了两支这样的铁锥子。陈望书想着,低垂下了眉眼。 站在前头的两位,膀大腰圆的那个,是张铁匠,面黄肌瘦的,是余木匠,身上带着淡淡的木香味道。 “张铁匠,你可认识这个?” 张铁匠战战兢兢的接过张筠年手中的铁锥子,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我打的。就在前几天,一个带着戴着斗笠的老嬷嬷来打的,一共打了两支。” “你为何记得这般清楚呢?”陈望书忍不住插话可道。 张铁匠并未迟疑,认真回答道,“且不说这样子怪异,那老嬷嬷来的时候,还比划了几下,往墙上戳,戳坏了一根不说,还嫌弃我打的铁太软……” “后来打好了之后,她一直盯着我家的狗看,拿着那戳子,狗对着她狂吠了许久。当时我便同我娘子说,这嬷嬷不像是拿着去戳鱼的,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张筠年点了点头,“那嬷嬷有什么特征?” 张铁匠挠了挠头,“那我倒是没有注意,不过她说她是扈国公府的。” 杏林里一片哗然。 这兜兜转转的,竟然又回到了扈国公府身上了。 “嗯,还拿了个图样给我,说是扈国公府的家徽,叫我替她刻上去。扈国公府乃是大户人家,我也是同一回见他家的仆从过来,想着若是能同那嬷嬷搭上线。” “从贵人的指甲缝了漏出一丝丝,都够我们一家人吃喝了。于是我格外的注意那嬷嬷,想寻个机会……” “她出门之后,走到了一个马车跟前,将那铁锥子,交给了马车上的人。马车里的人,只伸出了一只右手,那右手中指上,带着一只绿色得指环,因为是木头雕的,我记得格外的清楚。” “那手背上,还有好几块斑,像是被油烫过似的。小人瞧着骇人,又想着大家是非多,便不敢追过去了。至于那嬷嬷姓甚名谁,我们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晓,也不敢多嘴相询。” 张筠年依旧是面无表情,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一支小炭笔,递给了余木匠,“你能画出来么?那指环的模样。” 余木匠点了点头,“这个我会画,我平日里,也打一些木头首饰。” 他说着,吭哧吭哧的在纸上画了起来。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宫外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脸吃瓜的样子。 可宫中的人,却都已经脸色大变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四九章 默契双杀 奇怪的是,在场的人,并没有一个人吭声。 陈望书抬起头来,看着皇后,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她张开了嘴,突然说道,“有一事,我不明白。要害颜玦的人,未免也太不周全了一些。今儿个早上,是我想吃糖人,颜玦方才出了宫。” “可若是没有这么一出,他们又怎样,让颜玦离开众人的视线,留出这个作案的时间呢?总不能,他在大殿上同殿下们说着话,这杀人的内监,就敢装着他的模样行凶吧?” 没有人敢随便应答,陈望书说话,混混沌沌的。 她一会儿像是站在对手那边似的,指出不利于颜玦的线索,一会儿又将这些线索,一一驳倒。你都不知晓哪一句,就被她抓住了,瞬间成为利器。 陈望书本就没有指望旁人回答,她看向了颜玦,“你仔细回想一二,还今日你进宫之后,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也好帮助张大人破案。” “张大人,这戒指可有什么蹊跷?瞧着样式有些古朴,像是个古物。好似有些眼熟,就是不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了。” 她说着,目光瞬间就从那指环上移开了,只盯着颜玦看。 她怎么不认识呢?她不光认识,她还戴在自己手上过。 颜玦佯装思考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回答道,“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有个小太监,给我端了一盏茶,我喝了之后,随手搁在你的桌案上了。” “喝完之后,有些晕乎乎的。我当时昨儿夜里没有睡好,那小太监还问我,要不要去太平殿歇着。我走南角门,从太平殿穿过比较近,便随着他一道儿去了。” “不过我没有睡,冷风一吹,又清醒了,便自己个出宫了。” 陈望书大惊,“你可还记得,那小太监生得什么模样?” 一旁的张筠年亦是皱着眉头,“那小太监是哪个宫的,若让你认,可还认得?你从太平殿出来,没有叫人发现?” 颜玦摇了摇头,“宫中的内侍这般多,一个个的,穿着打扮都是一样样的,我哪里记得?我去给望书买糖吃,又不好耽误了正宴。” “若是绕过太平殿,要多花很久的时间。左右我有轻功,越过围墙,走过一小段路,便到了南角门了。我以前住在宫中,亦都是这般出门的。” 颜玦说着,看向了四皇子,“四哥还有八弟都晓得的,那会儿我武功不济,还搭梯子呢!” 张筠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颜玦,好吧,会轻功了不起! 他问完了话,却是对着官家拱了拱手,“官家,今儿个时辰不早,我瞧着不少女眷都受到了惊吓。徐娘子怀有龙裔,也不好就这般躺在地上,应该早些让人给她梳洗才是。” “官家节哀!保重龙体要紧。这案情已经有了眉目,凶手多半藏在宫中。不如让其他人,先行回府,宫中人少一些,方便排查。” 陈望书一听,忧心忡忡的看向了官家,“官家,张大人说得对,您应该以龙体为重才是。只可惜尚未出生的小殿下,徐娘子聪慧又大度,她的孩子,定是个好的。” “若没有发生这等可恨之事,大皇子同九皇子,那便是官家的左膀右臂,是双喜临门的好事才对。唉……官家节哀。” 大皇子听着,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陈望书又叹了一口气,“望书同颜玦,都有些云里雾里的,我们平日里与人为善,从未害过人,怎地总是有人,要害我们呢?” “望书不敢自我吹嘘是个好人,可就拿前几日来说,大殿下街头遇刺,还是我们大喊引来了禁卫军,救下了大殿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颜玦已经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官家,还请一定要严惩凶手,还臣一个清白。” 官家像是泪了似的,虚弱的摆了摆手,“都听张爱卿的,回去罢,这事儿,乃是宫中之事,与玦哥儿无关。” 颜玦不服气,还想争辩,陈望书却是可怜兮兮的拽住了他的衣角,像是他在多同官家杠上一句,她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颜玦心头一软,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糖画不好吃么?不好吃就丢掉好了。下回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来,赠卿卿。” …… 官家有了命令,来参加宫宴的人,很快便陆续的散了。 剩下的一群人,去了官家书房里。 陈望书定睛一看,剩下的除了诸位皇子,便是临安府尹张筠年,付三司使以及高相公了。 她同颜玦对视了一眼,随着最后一拨人,退出宫去。 橙武早就驾着马车,在门口候着了。 陈望书同颜玦一上马车,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颜玦将糖画搁在了马车里的一个小竹筒中插着,拿着帕子擦了擦陈望书的手,又擦了擦自己的手。糖画甜腻的很,陈望书并不是很爱吃。 他就更加不用说了。 “卿卿先说。若是不出意外,皇后娘娘,不久便要死了。那铁锥是怎么回事?” 陈望书点了点头,“那铁锥子,先前是我弄来准备烧烤的。你想想看啊,咱们打完了麻将,再架起炭火,烤羊肉串儿吃,岂不是美滋滋的?” “可铁匠打得太重了些,我掂量了几下,便没有那个兴致了,搁在屋子里生灰。这会儿功夫,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皇后娘娘身边的赖嬷嬷,当跪着痛哭流涕,喊着冤枉呢!” “可冤枉又怎么样呢?皇后娘娘一只脚都进了棺材了,不还惦记着冤枉我们么?她当真是好一出手段,一边杀了徐娘子,绝了后患。一边又想弄死你,你这样的人物,不站在大皇子那边,那便是他登基的大敌。”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皇后娘娘这次倒是真的回光返照,身子已经彻底的垮了。不然的话,她不会下手这般急切,留下这么多漏洞,给人以可乘之机。” “只可惜,自打我让白瓷带了那戒指扮赖嬷嬷,我自己个去了铁匠铺子里新打铁锥子,我就没有想过,让皇后娘娘活到春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五零章 挖很多坑 官家的书房里,烧得暖烘烘的,可于有的人而言,那就宛若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打着寒颤。 赖嬷嬷跪在地上,头上都是豆大一颗得汗珠子,眼泪顺着她的褶子,分了很多道岔路儿,流下了下来,到了腮边,又汇聚在一起,滴落在地上。 她的手上清晰可见的有几道被烫伤的疤痕,在中指上,带着一枚青绿色的戒指,戒指上缠绕着一根枝叶,看上去格外的古朴。 虽然古朴,却并不像陈望书说的,是个老物件。 赖嬷嬷不敢擦去脸上的汗水同泪水,她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老奴冤枉啊!官家,老奴根本就没有出去打过什么铁锥子。老奴若是需要这个,宫中便能够打,何必舍近求远呢?” “官家你可曾记得”,赖嬷嬷说着,取下了中指上戴着的指环,“这个指环,乃是官家亲手雕刻的,当年娘娘嫁入平王府,官家送给她的。” “后来南下之时,娘娘受了伤,被困在了一处农庄里。老奴拿着这个信物,翻山越岭的找到了官家。官家在救回娘娘之时,说了这样的话。” “您说,您送这个给娘娘,便是想要保她一世平安的。老奴护住了娘娘,同这戒指的寓意一样。便将这个,赏赐给了老奴。老奴戴在手上,这么些年从未摘过。” “这事儿流传甚广,宫中不少老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有人仿造了去,冒充老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有人瞧着大殿下好了,想要害他啊!” 官家听着,想起了旧事,脸色更差了几分,“你对皇后,倒是忠心。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朕想起,皇后当年,独自一人,在农庄里,待了足足三日。” 皇后身子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官家。 她后背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她算是明白,原来陈望书,一早就看穿了一切,不光是同颜玦轻松避过,还反过来,给她挖好了墓穴。 …… “首饰这东西,我见过便不会忘记,你既然拿东西,叫我母亲修补过,便是知晓,她甚是擅长仿制修补之事。叫她再做一个,又有何难?” “旁的人不知晓,可身为老世家,鲜少有他们不知晓的秘密。皇后乃是官家的结发妻子,他们在微末之时,便相互扶持,感情颇为深厚。” “可为何官家坐稳帝位之后,甚少去中宫?这就要涉及一桩旧事。当年南下之时,有一回,官家同皇后走散了。赖嬷嬷护着皇后,躲在一处庄子里,三日三夜未归。” “期间发生了什么,无从追究。虽然皇后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个是清白之身。但这事儿,到底成了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我听我祖母说,官家还曾经提过废后之事,却叫太后给拦住了。若是废了如今的皇后,那继后必然是大高氏。高家权势滔天,皇族危也。” 陈望书说着,颇为感慨,这后宫之中,哪里有什么真情实感,多半都是利益关系。 颜玦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故意,露出那个绿指环了。赖嬷嬷要解释,必定要重提旧事。当年官家留了皇后,为的乃是制衡高家。可是如今,大高妃没了,三皇子成了废人,八皇子有疾,继承不了大统。” “高家权势早不如从前,反倒是大皇子好了,朝中呼声过高,失衡了。官家有了三皇子的前车之鉴,未必希望有皇子独大,威胁到他。” “琼林宴那日,官家摆宴从白天吃到夜里,那是他还沉浸在嫡子失而复得的惊喜之中。可这几日来,嫡长子为储君的话,他不知道听了多少。” “今日中宫再次摆宴,他未必还那么上头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杀人诛心。 这就是为什么,她今日数次夸赞大皇子,又处处点明,徐娘子为何要死,不过就是因为官家当年对白月光,那是动过真感情的,若是徐娘子肚子里的孩子,肖了官家的初恋小情儿。 那他未必不会将那孩子,捧上天。 毕竟官家如今年纪还不算太老,看上去还有好些年活。虎视眈眈的大皇子,和亲切可人的小儿子,谁更讨人喜欢呢?那便不好言说了。 “时局变了,看人的眼光便又变了。官家留着皇后有用之时,她便是清白的;官家觉得她多余了,那她就是,不清白的。” 你眼中有刺,当然看什么都扎人。 …… “官家,旧事臣妾不愿意再提,可臣妾清清白白,日月可鉴”,皇后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官家并未接这个话儿,反倒是看了一眼眯着眼睛,好似一朵壁花一般的张筠年。 便是壁花,这也是一朵老菊花。 “赖嬷嬷,可是在这出入宫门的小册子上,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在戴着绿指环的人,前去取凶器的那一日。你拿着皇后娘娘的对牌,出了宫去。” “你去见了谁,做了什么?” 赖嬷嬷抿了抿嘴,“老奴,老奴……是去给皇后娘娘买糖画的。就是今日颜小将军买的那个宋糖人的糖画。可老奴去得晚了,没有买到。” 张筠年摇了摇头,“可有人证?娘娘宫中,有专门负责出门的采买,用不着嬷嬷特意跑上一趟。而且,你出门的时候,宋糖人早就收摊了。” “你既然要去买糖人,怎么会那个时辰出门?” 赖嬷嬷支支吾吾了两声,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筠年眯了眯眼睛,“嬷嬷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当日你根本就是去了张铁匠的铺子门口,取回了凶器?” 赖嬷嬷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皇后,皇后的脸煞白煞白了。 若是汗毛能够自己动,她觉得自己背上已经织出了一件毛衣。 陈望书不光是挖了一个坑,她还挖了第二个坑,在等着她,一个置她于死地的坑。 站在一旁的大皇子急了,“嬷嬷,你做甚吞吞吐吐的?这事儿同咱们,一点干系都没有,你放心大胆的说便是。” 赖嬷嬷咬了咬嘴唇,看了看皇后,见皇后有些神情恍惚,自己权衡了一二,说道,“我出宫,并非是为了娘娘的事,而是去看了看我的老姐妹,她以前也在王府当差,后来去了扈国公夫人娘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五一章 环环相扣 赖嬷嬷说完,自觉不妥当,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伙同她一道儿,要诬陷颜玦。她的亲人生了重病,缺一根好人参当药引子。我这里恰好有一根,是娘娘赏赐的。” “我同那姐妹,有多年的情分,她既然求到我头上来了,没有不帮忙的道理。那日我是去给她送人参的。至于那什么铁锥子,什么铁匠,我是当真没有见过的。” 张筠年点了点头,赖嬷嬷松了一口气。 却是听见他又问道,“那嬷嬷姓甚名谁,她家中是何人得了病,得了什么病?你们又在哪里见的?” 赖嬷嬷身子一颤,猛的看向了皇后,皇后如梦初醒,僵在了原地。 若是说出兰芝,那凭张筠年的本事,当年她狸猫换太子的旧事,便有可能要掩藏不住了。 若是不说出兰芝,那赖嬷嬷便是在撒谎,解释不清楚出宫之事,有张铁匠同余木匠的证词,那么那根铁锥,就说不清楚了。杀死徐娘子的罪名,就要到他们的头上。 “你看皇后做什么?”官家怒道。 赖嬷嬷忙回过头来,对着官家磕了头,她都已经提到喜嬷嬷了,不说张筠年也会去查的。 “我那姐妹,是扈国公夫人身边的喜嬷嬷。” 官家皱了皱眉头,“是皇后的陪嫁喜嬷嬷?” 赖嬷嬷点了点头,“官家说得是,正是当年皇后娘娘身边的朱常喜。她的小孙女兰芝,天生痴傻,前些日子?犯了旧疾,卧病在床,继续人参救命。” “老奴当年亦是娘娘陪嫁?同喜嬷嬷自幼相识?她不愿意麻烦东家?且知晓当年我救娘娘,烫伤了手时,娘娘赐给我过一根老参?便求了我。我念着旧情?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我就去了她家,送了参,说了些话?便回宫了。官家若是不信?可以寻她对峙。” 张筠年听完?对官家拱了拱手?“官家?臣这就叫人去彻查。” …… 马车之上?陈望书笑了笑,“可是觉得我心思歹毒,害人性命?” 不是她说,颜玦这个人,远比她善良多了。 颜玦摇了摇头?“人若犯我?我必十倍百倍还之。” 陈望书又笑了?这次笑得真心了许多。 颜玦在心中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回答得极好,卿卿明显十分满意!简直是太妙了! “官家虽然会忌惮大皇子同皇后,但是远远不到你说的那种程度。离大皇子好?也不过才几日光景罢了,顶多是瞧着众臣一副我们大陈朝储君有了,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陈望书说到这里,突然皱了下眉头,“说起来,这一点也十分的奇怪。大皇子除了乃是嫡长之外,此前压根儿毫无建树,一无贤明,二无才学,三无功勋。” “唯一的优点,就是四肢健全了。可突然之间,朝堂之上,像是天降了紫微星一般,就他那憨头巴脑的样子,一下子倒是成了救世主了。” “今日秦早儿还同我说,大皇子急着揽功劳,旁人修的路搭的桥盖的瓦,倒是算作他的了。就这样,也没有一个御史出来参他。” “便是当年三皇子一手遮天,朝中亦是有不少刺头,日日给他找茬儿。这几日可好,都成了大皇子的一言堂了,人心从未这般齐整过。” “若是说没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那我是不信的。” 这才几日,大皇子俨然已经是太子做派了。 陈望书说着,叹了口气,“我本来瞧着兰芝可怜,懒得横生枝节,掺和皇后的闲事。” “那日刚刚出宫,大皇子便佯装遇刺引我们上钩,我心中便有这个猜想了。皇后多半是不成了,才想在最后的关头,尽量的给大皇子最多的保障,下手十分的急促。” “她身为皇后,知晓的可远比旁人多。扈国公以前可能是黑羽卫,你能动用多少资源,她清楚明了得很。是以做了两手准备,拉拢得成,那自然是好,若是不成,也绝对不让咱们落到四皇子手中。” “显然,咱们对大皇子那个酒囊饭袋,并没有兴趣。皇后试探过后,借着有人要报复五皇子的事,利用了东阳王府,来取你的贴身利剑。” “为的就是设下今日之局。等到今日,我听闻恬嫔说,她也曾经狸猫换太子,将自己生下的女儿,同妹妹的亲生儿子换了。便更加肯定,设局之人,乃是皇后。” “为何?平王府又不是筛子,一个接一个的换孩子?五皇子年纪比兰芝大,当年恬嫔同六皇子的母亲,两女争锋。皇后定是知晓恬嫔换了孩子,却闷不做声。” “有这个把柄在手,恬嫔母子还不得任由她摆布?在兰芝出生之后,她立马有样学样,狸猫换了太子。这么一出好戏,可不是人人都想得到的。” “皇后临死之前,一定想要害死你我,一来让四皇子少了一个助力,二来,官家疑心你乃是先皇子嗣,是以,皇后今日若是能够毫无破绽的铲除了你,官家知晓之后,不但不会责备她。” “甚至,算得上是一桩功绩。” 陈望书说着,心有戚戚,若非皇后油尽灯枯,做事急躁,就这样的宫中老狐狸,慢慢谋划,那对于她同颜玦而言,才是真正的大危机。 “我提前把兰芝的事情,告诉了张筠年。”陈望书突然说道。 颜玦一愣,“你在试探他?” 陈望书欣赏的看了一眼颜玦,“没有错。那日咱们达成了共识,谋大事可不能只有咱们两个人。你瞧中得那些人,都还嫩得很,再过十年二十年的,方才说得起话。” “咱们可等不了那么久。你不是有一本小册子么,张筠年的名字,赫然就在那小册子上。若你真是先皇之子,那么,那个小册子上,应该都是你的可用之人。” “你没有记忆,冒然去试探,张筠年那个老狐狸,难免发现破绽。” “此番张筠年若是借机查出兰芝之事,彻底压死皇后,那便是他的投名状;若是他不想下水,藏着掖着不言语。那小册子,咱们就需要斟酌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五二章 反将一军 陈望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没有知会颜玦,便自作主张了。 自打那日两人互相坦白身份,她知晓了颜玦的心意,两人相处越发的融洽。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本就对美人虎视眈眈,美人还主动投怀送抱,掏心掏肺的,她如何不动容。只不过前世一个人打拼惯了,习惯遇到什么事情,都自己个雷厉风行的就做了。 等回过神来,方才发现,现在她同颜玦是一伙的,应该知会他一声方才是。 颜玦看出了她的想法,伸出手来,揉了揉陈望书的头,“卿卿想做什么都可以。在玦的心中,这世间万物,都比不过卿卿一根头发。” 陈望书一个激灵,不是,美人,你要是做了皇帝,得多昏君啊! 大陈要完啊! …… 陈望书自诩一旦动手,一击必杀,若是一击没有杀死,补刀再杀。 陈宫之中,静悄悄地,张筠年杵着拐杖,眯着眼睛,看着书房的门口。 透过这里,一直往前去,便能瞧见朱红色的宫门。 他少年之时,刚入朝堂,一身热血,张口便是慷慨激昂之词。他还记得,头一回见到陈北,便是在宫门口。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手中摩挲着三根铜板,看上去十分的不好相与,一早听闻这上峰出身世家,乃是这一世的宗子。公子哥儿,眼睛都是生在头顶上的。 “走罢。官家说你在殿试之时,希望能为百姓谋福祉。现在正是春耕之计,你入仕途的头一日,便从耕种开始吧。” “不做百姓,又如何知晓百姓之苦。” 陈北说话,毫无调调,却像是寒山寺的大钟,这么些年来,一直在他的耳边,时时刻刻响着。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看到门口乔关白的身影,张筠年睁开了眼睛,“乔推官,把人带进来吧。” 乔关白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支铁锥。 所有的人的视线,都被这铁锥吸引住了,只要他们没有瞎,都能够看出来,这铁锥,同杀死徐娘子的那一支,一模一样的。 “官家,府尹大人,在朱常喜家中,另有发现。臣已经问过张铁匠,他当时的确是一共打了两支铁锥。可是其中一支,在试的时候,出现了纰漏,断了锥尖。” “他本来打算毁掉,但来人说不必,一道儿取走了。这位便是朱常喜,旁边这位,是她的孙女兰芝。有趣的是,朱常喜并未成亲,更加没有生过儿子。” 乔关白说完,乖巧的站在了柱子旁。 张筠年点了点头,“赖嬷嬷,你不是说这位兰芝小姑娘重病么?人参可不是仙丹。” 喜嬷嬷拽着兰芝噗通一声在赖嬷嬷身旁跪了下来,瑟瑟发抖,“之前的确是病了……可……” 可她突然就好了。 皇后看着一脸懵懂的兰芝,手指轻轻一颤。 她算是明白了,陈望书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兰芝突然重病。孩子病了,喜嬷嬷怎么可能不传消息进宫。她一听,着急的让亲信赖嬷嬷出宫去送药。 陈望书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在这同一时间,她寻人假扮了喜嬷嬷同赖嬷嬷,找张铁匠同余木匠打了两支同他们拿走的那根铁锥子,一模一样的铁锥。 还特意的试铁锥的硬度,弄坏其中一支,加深铁匠的记忆。 然后悄悄的派了个武艺高强的人,将那支坏的,藏在了喜嬷嬷家中。 她既然能够做手脚,让兰芝重病,自然能够做手脚,让兰芝立马好起来。 陈望书这个人,连他们会如何辩解,拿什么来当做证据,都一一提前预想好了,设好了这么一个局,就等着他们跳进来。 而他们也确实,按照她的想法,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百口莫辩。 世间本来有三根铁锥子,陈望书给了她一根,让她自以为是的杀人陷害颜玦,然后自己销毁了一根,剩下的一根,留下来作为致命的证据。 而世人,甚至是那打铁的铁匠,都只会以为,世上只有两根铁锥。 不对! 皇后突然激动起来,“张府尹可否把这两支利器,对比一下,看是否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张铁匠只打过两支,而且张筠年之前说了,张铁匠打铁器十分的有特色,有五环的标记。 那她从陈望书那里拿的,就并非是张铁匠打的。 可她一问完,便颓了。 她手中的那一支,毫无疑问,早就已经被陈望书替换过了。因为张筠年,就是拿着那根凶器,方才说出张铁匠的名字的。 那个人,不光算无遗策,她还有厉害人物。 宫中守卫森严,陈望书不易得逞,可是在东阳王府拿到那利器,送进宫来之前,被人掉了包了,又有谁知晓呢!亦或是,张铁匠被人收买了,他压根儿就是陈望书一伙的。 可是不会,若非张筠年一眼瞧出,临安城这么多铁匠铺子,又怎么会扯到张铁匠身上。 难不成张筠年也是陈望书一伙的? 不对,张筠年乃是官家心腹,怎么可能…… “阿奶,这里好漂亮啊!像庙里一样,这位夫人,可真好看,像菩萨一样发光。” 皇后低头看去,却见兰芝拽着她的衣袖,小手摩挲着她的锦衣,那衣衫上,绣的是兰花。 “啊,兰花……嬷嬷说,兰芝也是兰花,嘿嘿嘿……嬷嬷,菩萨会给兰芝吃糖吗?” 喜嬷嬷忍不住,眼泪唰唰唰的流了下来,“会,这里有好多糖呢,兰芝乖,到嬷嬷这里来。官家,老奴也不知道,那铁锥子,怎么会在我家中的。” “老奴冤枉啊!娘娘也冤枉啊!” 官家哼的一声,袖子拂了过去,直接甩在了喜嬷嬷的脸上。 “你杵在门口做什么?有什么就直说。”官家瞧着门口站着的太监总管,愤怒得说道。 那太监总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瞟了一眼皇后,轻声道: “官家,侍卫在许推官的带领之下,一个个的查,找到了那个太监袖子上,挂了纱线的小太监了。我们抓他,他还想咬舌自尽呢。被拦下来了。” “那个小太监……那个小太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三桂。”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五三章 皇后之死 官家猛地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 皇后被打懵了,跌坐在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大皇子大惊,忙蹲了下去,扶住了皇后,“阿爹,你怎么打阿娘? 阿娘对此一无所知,她贵为皇后。这么些年来,宫中出了多少宠妃,阿娘从未动过她们一根毫毛,因为她知晓,阿爹乃是重情重义之人,一定会记得你们结发夫妻得情分。” “徐娘子得宠又如何?她生下儿子又如何?我都有七个兄弟了,不在乎再多上一个。不论如何,阿娘依旧是皇后,我依旧是大皇子。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杀死徐娘子?” “这分明是有人瞧着儿子同阿娘都康复了,容不得我们,方才设了这个局,想要逼死我们母子二人。” “还有,颜玦不但同我无仇,反倒有恩,我们作甚要杀死徐娘子,陷害恩人?” 官家听到那一句阿爹,神色缓和了几分。 “你问问你阿娘,为何我不怪别人,只怪她?徐娘子懂事,不愿意大肆张扬有孕之事,这宫中知晓她怀孕的人,没有几个。” “你阿娘送给她一支梅花簪,徐娘子喜爱至极。可我却收了,为的何事?因为那梅花簪中,藏有红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官家说着,感念的看了一眼张筠年。 他自是看不出来的,但张筠年这双眼睛,像是刀子一样。他有过许多嫔妃,皇后亦非没有动手,让孩子胎死腹中过。可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 可是徐娘子,那是不同的。她腹中的孩子,亦是不同。 “皇后,这么些年来,朕一直念着咱们少年夫妻的情谊,处处对你忍让,不想你却是变本加厉!朕老了,只有这么一个念想,你都容不下么?” 皇后闻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官家,说什么年少夫妻,当年你不是动了,休妻领取徐娘子母亲之意。我知晓,这世间所有的女子,只有她在官家心中,是不同的。” “我不能同她比,我的儿子,自然也不能同她比。” 大皇子闻言一惊,拽了拽皇后的袖子,“阿娘!” 皇后摇了摇头,站了起身,牵住了兰芝的手,“这事儿,大郎一无所知。官家,我就要死了,不过想在死前,替大郎多做一些事情罢了。” …… 陈望书说完,看了看颜玦,“我都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嘿嘿,咱们还挺有默契的。” 事先二人并没有预演过,一来,陈望书处事单打独斗惯了,二来,她也相信,颜玦压根儿就不是省油的灯,这点儿小事,随机应变便是了。 颜玦这个人,果然不会让她失望。 “那茶一入口,我便知晓有问题,佯装头晕困顿,说要去太平殿歇息。那引路的小太监,自然是不会起疑心的。” “他们下药下得生猛,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大皇子府那位神医的杰作。比对寻常人下的药,分量要多很多,当时预算了,我有内功傍身。” “若是换了旁人,九成九是要中招,等着人发现了徐娘子的尸体之后,去太平殿里,把人抬回来落罪。 但那迷药毒药什么的,对我并不起什么作用”,颜玦说着,抬起了胳膊,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强壮,“大约是从小到大,总是被人刺杀,毒来毒去的,习惯了。” 颜玦说着,眯了眯眼睛,“先前你说,你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他们跳坑了。我怕胡乱出手,打乱了你的计划,因此便只想了脱身之法,并未做旁的事情。” “我将枕头塞进被子中,当作人形。然后翻墙离开了,之所以去南城买糖人,一来是宋糖人一日只卖三幅,临安城里独一份。我去买了,便没有时间杀人,乃是时间证据。” “二来我记得,欧阳大学士家就在那条巷子里,他家中今日有喜事,特意在等画的期间,去露了个脸,给添了喜钱,乃是一群人证。” “这样的话,不管那利器怎么锤,我都不可能是凶手,皇后之谋,断然是不成的。” 说道这里,颜玦看着陈望书的眼睛亮了起来。 “玦与卿卿相比,宛若萤火之辉对比皓月,实在是惭愧。但玦会努力的。” 陈望书就呵呵了,“你最近读了什么书?说人话!” 颜玦哈哈一笑,“卿卿真厉害!” 陈望书同他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 陈望书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宫中便来了人。 说是皇后娘娘不好了,召了好些内命妇,进宫叙话。 陈望书去到了时候,中宫门前,站了好些人,内监唤上一个名字,那人便进去。 轮到陈望书的时候,大约是一日之中,最黑的时候。 “娘娘瞧着不太好。我若是你,当同兰芝还有大殿下,一家团聚共享最后的天伦之乐才是。” 中宫陈望书并非是头一回来了,还是那般布置,富丽堂皇极近奢华,可躺在床榻上的皇后,却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都带着层层的死气。 屋子里静悄悄的,陈望书拖了个木凳子,坐了下来。 颜玦没有说话,一个人依着窗,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一只注意着陈望书。 皇后娘娘笑了笑,“你就不怕,官家站在屏风后头,听着你我的话。” 陈望书回给了她一个微笑,翘起了二郎腿,拨了拨自己的指甲,那模样,说她不是奸臣妖妃,都没有人信。 “且不说有颜玦在,若是有人,他一早便提醒我了。就算是没有颜玦,娘娘既然今日就要走了,那官家又怎么会踏入中宫一步呢。” 皇后娘娘一怔,“原来如此。我技不如人,也不怪你。本来郎中就说,我活不了几日了,只不过为母则刚,强撑着罢了。原想着,办完这事儿,便安心的去了。” “没有想到,却是没有办成。罢了,这兴许就是命罢。” 陈望书眉头都没有抬,“为母则刚,还看人下菜的么?娘娘在大皇子面前,倒是刚了,事事为他考虑。怎么到了兰芝那儿,为母的,咋就比那鱼糕,还软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五四章 临终遗言 皇后许久没有说话。 “我这一辈子,遇到过许多聪明人。你不是第一个,却是最后一个。” “官家早年,偏宠宸妃,妄图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宸妃百般害我,结果如何,时至今日,年轻一辈,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 “她的儿子,亦是从未在族谱上出现过,像是没有这个人一般。我杀过很多,这样的聪明人。甚至在南下的时候,为了不暴露行踪,还杀过收留我的好心人。” “我的手上,满是鲜血,是以老天爷方才惩罚我,让我生了一个,志大才疏的长子,又生了一个天生痴傻的幼女。” “你不惊讶么?你我乃是仇敌,我应该憎恨你,却在临死之前,跟你掏心窝子。” 陈望书终于抬起了头,“我为何要惊讶?” “我若是要死了,也寻我的仇敌说遗言。他同我不对付,即便把我说的话,讲出去,那也是造谣生事,无人相信,憋屈不?” “但凡你有一个至交好友,你也不会同我说这些。你寻我来,总归不会是没有目的的。何必说这么些弯弯绕绕的,我倒是建议你,直接说了。” “省得说了一半,你撑不住人没有了,变成了鬼,也还要在我耳边叨叨个没完。我可没有功夫听。” 皇后一梗,猛的咳嗽了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这个人,还真是没有心。” 她说着,猛的捶起了自己的胸口来。 陈望书立马站起身来,往后跳了一步,警惕的说道,“你还想捶死自己,嫁祸我不成?” 皇后摇了摇头,“我恨啊!我恨我的儿女不争气,叫我不得善终。 我恨官家,心中无我。虽然繁华在身,可却是尝尽人间凄苦。 我十六岁嫁与官家,为他生儿育女,竭尽家族之力,辅佐他坐上了皇帝的位置。我的父亲,我的叔伯兄弟,全在南下的时候,为国捐躯。 可是到头来,官家疑心我流露在外,失了贞洁。我恨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掏心掏肺,割肉喂鹰,他却只惦记着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皇后说着,捶打自己的手,停了下来。 “太可笑了。我一辈子都没有看穿。你十六七岁,便却是全都看得透透的了。官家说信我,我便信了,可他从未信我。” “我如今就要死了,还有两件事,放不下。” 陈望书一听,忙摇了摇头,“今儿个倒是头一回见,求仇人给养儿子的。” 皇后一愣,深深的看了陈望书一眼,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若非我是他亲娘,我也瞧不上他。只不过,他到底是嫡长,就凭借着这两个字,天下读书人便会支持他。” 陈望书没有接话,她虽然有些冷情冷性,但到底还是有点人性的。 绝对不会在一个要死的母亲面前,说出“死了不就没有嫡长吗”,这种真心话。 “他日,你可莫要后悔。” “我长这么大,只有在敲人钱财,拿少了的时候,后悔过。早知道,就多拿一些了。”陈望书说着,有些痛心疾首。 像东阳王府,当年她就应该狠狠的剜下他们一坨肉来。 “第二个放不下的,便是兰芝。兰芝无辜,你为何要将她牵扯进来?” 陈望书站起了身,摇了摇头,“兰芝一不姓陈,二不姓颜,同我何干?无辜?她十多岁,我也十多岁,我也无辜得很,皇后娘娘不照旧想要害死我夫君,让我做寡妇么?” 不过她这个人,冤有头债有主,兰芝可怜,她并没有害死一个无辜小孩儿的意思。 皇后在与不在,对于兰芝而言,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倒是喜嬷嬷,喜嬷嬷年纪大了,指不定哪一日,便去了。 她若是没有了,兰芝一个傻子,生得好看,家财万贯,无人作伴,那结局如何悲惨,简直不用说,想都能够想到。 皇后好好的,为了富贵荣华,那事儿曝光了,兰芝必死。 可皇后死了,兰芝的事,死无对证。虽然不会认祖归宗,但她是皇家血脉,一辈子衣食无忧。 “你利用了兰芝。我生为她的母亲,这一辈子,都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事情。我一个将死之人,在最后求你,求你他日……之时,放兰芝一条生路。” 陈望书朝着颜玦身边走去,“我对杀一个傻子,没有什么兴趣。” 皇后娘娘一听,松了一口气,却是笑了起来。 她像是心愿已了似的,透过陈望书,看向了站在窗口的颜玦。 “倘若你真的是…… 你很像你母亲,我那时候刚刚被选为平王妃,进宫之时,头一回见她,连头都不敢抬,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连呼吸都是小家子气的。” “只不过,成王败寇,我不觉得,自己个做错了。我这一辈子,虽然做了很多违背良心的事,可我不觉得,自己错了。若是再来一次,我亦是会如此做。” 皇后说着,打量了颜玦一眼,见他丝毫反应都没有,躺了下来,“你们出去罢。” 陈望书一把挽住了颜玦的手,眼睛眨巴了几下,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悲戚的说道,“娘娘,您可要保重啊!”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 陈望书出去之后,大皇子又进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屋子里便传来了嚎哭声。 命妇们都跟着行了礼,宫人们开始在宫中四处,挂起了白色的灯笼,换上了素服。 颜玦寻人要了一个手炉,递给了陈望书,他抬起头来,看了看不远处的天,太阳即将升起,明日是一个好天气。 陈望书毫不客气的接过,摩挲了几下,将自己的手暖和了,又悄悄的握住了颜玦的手。 颜玦笑了笑,陈望书这个人,就是口是心非。 嘴上十分硬气,说话做事都是反派作风,可内心却是柔软得很。 “卿卿是个好人。” 陈望书摇了摇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还是想做一个坏人。”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同其他命妇一般,拿着帕子在眼睛上擦擦擦起来。 左右,不管哭没哭的,都拿着帕子,在眼睛上擦擦擦。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五五章 表演时刻 陈望书这还是头一回瞧见陈清谏干活! 她将擦眼睛的帕子,揣进了怀中,换了一条更柔软的帕子。没有办法,知晓皇后要死,为了彰显悲恸,她抹了不少白粉儿,方才勉强的盖住了,因为年节,最近吃得有些泛红光的脸。 那粉儿一涂,看着如丧考妣了,但是问题就来了。 哭是要哭的,眼泪却不能顺着脸颊流下来,不然脸上就会出现一道道的沟壑,像一旁嗷嗷哭的大皇子妃一样。 拿帕子擦泪,也是不能过于用力的,把粉擦没了,显得她喜气洋洋,对逝者不敬。在她右前方的二皇子妃就是这样,恨不得掏出粉里,补上一补。 皇后不但不是好人,还同她有仇怨,她没有在灵堂唱情歌,已经是收敛了性情,看在兰芝怪可怜的份上了。 毫无悲痛,跪着又不能动弹,这方才有功夫,看起陈清谏来。 她的父亲,常年不见踪迹的,专职送葬的大师! 陈清谏一身素袍,留着山羊胡子,既没有领头嗷嗷哭,亦没有跟跳大神似的,唱着名,譬如大皇子跪,大皇子跪完二皇子跪……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地府里的判官似的,拿着一只笔,一个小本本,面无表情的盯着众人。 陈望书有些囧,这怎么像是教导主任查晚自习,不哭的,说小话的,就记在他的小本本上,记过处理呢!这等轻松又有趣的官职,还没有有,她想女承父业。 再看诸位皇子。领头趴在棺材便嗷嗷哭,撕心裂肺的是大皇子。他瘫坐在地上,抱着棺材的一角,时不时的往上垫垫,看一眼安睡的皇后,然后开始含含糊糊的唱了起来。 “哎呀我的娘啊……” 陈望书听了一句,就挪开了眼睛,人丑就要多读书。不然的话,知道的晓得你是在哭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摔了个狗吃屎。 大皇子抱棺材,大皇子妃要搁那儿烧纸,那排头跪着的,便是二皇子了。二皇子怯怯的,不敢抬头看,哼哼唧唧的哭着,好似他一抬头,皇后娘娘就会从棺材里蹦出来诈尸一般。 但看他一个,那就是恐怖的开头。 三皇子卒。四皇子……陈望书瞧着,恨不得揪过颜玦的耳朵,让他瞅清楚点,这就是你选的储君?四皇子他……哭得比大皇子还大声。 他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村中广播,哭得格外使劲,八成还略略的使出了一些狮吼功,要不然旁边二皇子妃脑壳上的珠花,怎么不停的在颤抖,被他震的。 陈望书仰起了头,好在这灵堂并非年久失修,不然被他这么一哭,屋顶上要掉灰下来。 五皇子没卒,但他并非皇家血脉,与卒无异。 六皇子跪在那里,哭得有些茫然,显然没有宿敌五皇子做对比,他不知道应该哭多大声,盖过谁去?导致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像是信号不太好。 七皇子同高沐澄,本来在禁足,但皇后大丧,乃是国事,他们又被放了出来,哭得凄凄凉凉的,满腹委屈,倒像是真伤心了。 七皇子哭着哭着,看了一眼陈望书,哭得越发的伤心了。 陈望书呸了一口,什么眼神,搞得好似是她始乱终弃,不要他了一般,谁跟他有半个大子儿的关系。感受到了七皇子的举动,高沐澄轻轻的挪了身子,用力的碾住了七皇子腿上的一点点肉,疼得他嗷嗷哭了起来。 至于八皇子,不说也罢,这位就是人间喷水龙。搁他身边跪着的人,袍子都被他打湿了好吗? 陈望书瞧完了一圈儿,又看向了陈清谏。他还同她头一回看的时候,一模一样,连眼睛都没有瞧见眨巴一下,简直是非常人。 像是感觉到了陈望书的视线,陈清谏瞪了她一眼,终于开了口,“换!” 换什么?陈望书一头雾水,但却是瞧见颜玦,已经站了起身,忙跟着站了起来。 颜玦摇了摇头,不晓得,跟着走。 夫妻二人果断的跟着旁边的勋贵命妇一道儿,从那灵堂里退了出来,顺着宫人的安排,去了旁边的一个大殿里。 陈望书感觉到门口的视线,忙寻了个出恭的借口,走了出来,还没有行上几步,就瞧见一脸严肃的陈清谏。 “阿爹,你何时回来的?”陈望书好奇的问道。 陈清谏摸了摸胡子,“昨儿晌午动的身。” 陈望书一怔,心中暗骂官家毫无人性,想来昨儿他们出宫,官家确认徐娘子乃是皇后所杀,便遣人去唤了陈清谏回来办丧事了。 “阿爹你拿着小本本记的什么?” 陈清谏一个巴掌拍在了陈望书,双手背在了身后,“颜玦惯着你,你倒是无法无天了,浑说些什么?朝廷之事,也是你能过问的?一会儿吃了面,你速速家去。” “谨言慎行,好好的为娘娘守丧,莫要饮酒作乐,有背臣纲。我初回临安,你母亲不知晓,你且给她送一封信去。” 陈望书感觉到手中多了一物,乖巧的行了礼,“女儿许久不见父亲,太过唐突,父亲大人的教诲,女儿谨记于心。” 陈清谏哼了一声,点了点头,背着手踱着步子,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陈望书瞧着他的背影,缩了缩脖子,将手缩进了袖子里,快步的朝着大殿行去。 陈清谏显然送人上西天,送出了经验,她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大殿中已经上起了素面。皇后娘娘大丧,诸君都只能跟着吃素。 勋贵们那里受得这般苦,草草的挑了几筷子,都有些食不下咽。 陈望书一瞧,秦早儿已经呼啦完了一碗,甚至将她后娘没有动过的那一碗,拿来接着吃了。 见陈望书看她,秦早儿忙看了一眼陈望书的面。 陈望书立马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秦早儿颇为失望,埋头苦吃起来。 “一会儿咱们该出宫了,那个换字,乃是换一拨子人,进灵堂守丧”,颜玦见陈望书回来,侧身低语解释道,“灵堂统共那么大,想跪的人太多,可不是得分拨。” 陈望书颇为无语,若是他们知晓,皇后娘娘乃是让官家逼着今日死的,不知道还想不想来跪。当真是长这么大,头一回瞧见,不给钱都要来争着当孝子贤孙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五六章 出嫁出仕 一上马车,陈望书便将那纸条掏了出来,“我阿爹给我的,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她说着,摊开一看,有些哭笑不得,“就这?” 颜玦低头一看,也跟着笑了,只见那纸条上,写着几个蝇头小字。叫你阿娘做米豆腐。 “说起来,关于米豆腐啊,在陈家有一个传说。那还是我阿娘嫁过来不久的事情,那时候我曾祖母没了,家中守孝,不得食肉,阿娘闲得无事,便做了一盘米豆腐。” “米豆腐做起来繁琐,厨上便是照着我阿娘的方子,做出来都不是那个味儿。阿娘是北地人,本不好这口儿,懒得做这个。” “便哄我阿爹,说家乡习俗,只有家中有白事,方才做这个菜。于是,后来,我阿爹为了吃米豆腐,便去了礼部,专职送葬。” 颜玦笑了出声,虽然荒诞,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是陈家人能干出来的事。 临安城中,像是落了雪似的,到处挂满了白色的灯笼,一夜之间,世界好似变成了黑白的似的,走到哪里,都是素素的,卖肉包子的,都改卖菜包子了。 这样的状况,一连持续了三日,等到第四日清晨,西湖上吹响了第一支曲子的时候,人们便觉察出味儿来了。 “按理说,皇后人没了,起码得守上三个月。官家却只让朝臣百姓,守了三日,婚丧嫁娶照旧。我高兴了三日,想着起码明年方才会出嫁。” “结果是白白高兴了一场。做皇后又有什么好的,死了都没得体面。” 秦早儿坐在床榻上,甩了甩自己的脚丫子,今儿个是她的添妆之日,她懒得理会家中姐妹,头一天夜里,硬是派了马车,把陈望书从扈国公府接了过来,与她同住。 如今时辰还早,宾客尚未登门,两人说起了闲话儿。 她同四皇子的婚期,乃是一早定好的,就在十五。 陈望书坐在窗前,端着茶盏,看着窗外的桃花树。当真是白驹过隙,日月如梭,上一回桃花开时,她刚来大陈,还是个单身贵族,看到美人儿便走不动道。 不过一年光景,已经是一个已婚妇人,吊死在了最好看的歪脖子树上。 “你这院子里,怎么种了忒多桃花树儿?我瞧着主干都被锯了,像个凳子似的,四周的树冠,倒是横生出老远,生得怪奇特。” 秦早儿抬了抬眼,“我不光不喜欢桃花,还不喜欢桃子,小时候有一回,一口下去,吃出了半条虫。” “这还不是我那好心的后娘,想着我容不得花儿朵儿的,在一块儿待着,容易鼻涕横流,还打喷嚏,这不故意膈应我的。” “我那时候脾气大,提着板斧哐哐哐的就给全砍了当柴火烧了。不想春风一吹,它们又长出枝丫来了。我一连砍了三年,都活得好好的,索性就留着了。” “这待得久了,倒是不怕了。对吧,母亲?” 秦早儿说着,看向了门口端着衣衫进来的秦夫人。 秦夫人表情略微有些尴尬,但一瞬间,又消化了下去。显然这些年来,已经被秦早儿,当面打脸打习惯了,权当是按摩了。 “这是你的新衣衫,昨儿个夜里,已经叫人改好了。一会儿宾客就要来了,我先去前头准备着。昨儿个半夜,接了沈家的信,说是会赶来喝你的喜酒。” “那会儿你已经歇下了,便没有过来,同你说。” 秦早儿一听,激动的从床榻上跳了下来,那新衣衫她是一眼都没有瞧,直接奔到窗口,朝着那院子门口望了望。 望了一会儿,又自己个笑了起来,“瞧我,都糊涂了,这瞧哪里瞧得来的。父亲愿意告诉我,真是感天动地了,我还以为,他会将舅家的人,拘起来,不拿小弩不放弃。” 秦夫人一愣,嘴角动了动,有些低落的说道,“你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秦早儿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不是那样的人,你低落个什么劲儿?他就是那样的人。” 秦夫人一梗,无言一对,看着陈望书笑了笑,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你后娘怎么声势如此浩大,我家那婆母出门,都不曾带这么多人。” 秦早儿显然心情极好,好心的解答道,“哦,可能是怕我揍她。没有十个八个婆子,那是按不住我的。” 陈望书听着,拿起桌上的奶糕,塞了一块进秦早儿的嘴中。 有些事情,说得轻描淡写,甚至百般强势,其实,里头藏着多少辛酸,只有自己个知晓。 若非是被人按过,又岂知晓十个八个按不住她? “有时候,示弱也是一种手段。”陈望书轻轻说道。 秦早儿摇了摇头,“你可以示弱,颜玦看你像眼珠子;你便是再弱,那还有亲爹亲娘护着。我可不行,我若是弱了,除了被人吞吃,没有第二个结局。” “四殿下胸怀大志,王府之中,必定不会只有我一人。一个人只能有一对眼珠子,眼珠子那么小,只印得进去一个人。他今日因为我背后的秦家,还有沈家,视我为眼珠子。” “明日,就会为了其他姑娘,似她们为眼珠子。等有了她人,那我秦早儿,便成了死鱼眼珠子。望书,你那么聪明,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觉得很轻松,明日我不是出嫁,而是出仕!” 陈望书闻言,打心眼里笑了出声,“官,四皇子妃;职,内务总管;将来便是第一辅政大臣!” 秦早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知我者,望书也。这般一想,我心中十分的轻松,连这门亲事,都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陈望书伸出手来,学着颜玦的样子,揉了揉秦早儿的脑袋,“挺好的。” 秦早儿一愣,笑了起来,“若明儿个要嫁的是望书,那我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陈望书压低了声音,拍了拍秦早儿的肩膀,“排队去!老夫掐指一算,再排个九九八十一世,便轮到你了!没有办法,想嫁给我的人,从天庭排到了阎王殿。” “还是我瞧着姑娘你年轻貌美,给你插了个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五七章 早儿添妆 两人逗着趣,又一道儿用了些清淡的朝食,陆陆续续的便有宾客来了。 秦府中的亲眷,来得是最早的。 那秦老夫人穿着暗红色的袍子,拄着拐棍,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女眷,她头发全白了,生得一双吊梢三角眼,看上去颇为刻薄。 “一晃啊,我们枣儿,都是个大姑娘了。想当初,你阿娘去得早,大半光景,你都是养在祖母那儿的。老婆子但凡有些什么好吃的,都偷着藏着的给你吃。” “你那些弟兄姐妹们,一个个的,都眼馋得紧,埋怨祖母偏心呢。这明日啊,你便要嫁去四皇子府了,当真是没有想到,我们早儿,还有做皇子妃的命。” 她说着,有些肉疼的掏出了一个木漆盒子,递给了秦早儿,“这套头面首饰啊,是祖母最拿得出手的物件了,便给你了。祖母的早儿啊,一定要体体面面的过一辈子才是。” 秦早儿笑了笑,伸出手来,夺过了那木漆盒子,打了开来。 陈望书伸头一看,只见里头放着一套金镶玉的头面,步摇耳坠项圈手镯,满满当当的一套。那玉石的水头好得很,一看就不是凡品。 “祖母说话比唱得还好听”,秦早儿挑了挑眉头,“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套首饰,乃是我阿娘的陪嫁。阿娘没有儿子,只独得了我一个女儿,按理说,她那嫁妆,外祖家若是不讨回去,那便是属于我的。” 屋子里一下子静悄悄的,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婢,吓得没有端稳茶盏,手一晃,茶盏的盖子,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咣的一声。 秦老夫人变了颜色,神色一下子不善起来。 陈望书一瞧,半步上前,惊讶的捂住了嘴,“这这……早儿,秦将军如今掌了漕运,老夫人又是通身的富贵,应该不会这般吧……这头面首饰相似的常有,你莫不是瞧错了?” 秦早儿冷笑出声,“这是我沈三舅送给我母亲的,今儿个沈家有人要来,我能看错,人家做首饰的,还能看错不成?” 秦老夫人冷哼一声,脸彻底的垮了下来,“你若是不姓秦,又如何能够嫁到四皇子府去?做那高高在上的皇子妃?做人,还是得体体面面的好。” “你阿娘福气薄,享受不了我秦家的富贵,早早的就去了。你又何必,把这些怨恨,都怪在我们头上。你这般咄咄逼人,是想着自己个要嫁高门大户,翅膀硬了,便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中了?” 秦早儿笑了出声,“祖母,早儿何曾把你放在眼中?当然了,你也没有拿正眼瞧过我,多半是拿鼻孔看人。就你那鼻孔,我闭着眼睛,都知晓里头生了几根毛了。” “谁不想体体面面的,但凡你还在乎点脸面,就不会拿我阿娘的嫁妆,来给我添妆。你把我当烂泥踩,我还要赞美你的脚丫子生得大不成?” “我秦早儿是什么性情,阖府上下,就没有不晓得的。嫁高门也好,做那破落户的媳妇儿也罢,我就是这么一身硬骨头,低不下头来。” “话说得怪恶心的,您怕不是忘记了,那时候我母亲刚故去,我年纪小,常常忍不住就哭,您嫌我晦气,一心想要阿爹在我娘的热孝中,续娶姨母。” “便将我关在祠堂里,一家子去踏青,将我忘了个一干二净的。我饿得不得了,只能把你们给老祖宗的供品给吃了。” 秦早儿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没有办法,吃了老祖宗的东西,就沾了老祖宗的福气,说话,可不也得用老祖宗的语气了?” 她说着,嘲讽的笑了笑,“这套头面,就当是我阿娘给我的添妆了。祖母还是另外拿一个吧,您不是说了么?得体体面面的,可别失了体面。” 陈望书眼眸一动,忙在旁边打着圆场道,“老夫人莫要生气,四殿下前些日还夸她,说就喜欢她这耿直的性情。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今儿个可是大好的喜日子。” “一会儿功夫,宾客便要来了,叫旁人瞧见的,还以为秦家不和睦呢!秦将军惯常宠爱女儿,我们早儿,都被惯出小脾气了。 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重来一回便是,大家都笑笑,笑笑。” 陈望书说着,朝着老夫人身后看了过去,强调了两个字,“体面,体面。” 老夫人的面子都敢落,其他的人的脸还是脸?若是给得少了,那可就不体面了。 不体面了,用老祖宗的语气说话的秦早儿女士,就要直言不讳,直接打脸了。 秦早儿还想说话,被陈望书一瞪,哼了一声,不言语了。 秦老夫人有了台阶下,神色缓和了几分,她伸出自己的老树皮子手,拍了拍陈望书的手背,清了清嗓子,“城中的那处绸缎庄子,便给了早儿你添妆罢。” 秦早儿面无表情,陈望书踹了她一脚,秦早儿这才扯出了一抹笑容,“多谢祖母。” 有了这么一出,其他房的叔伯婶娘,亦是不敢造次,像是上供一般,一个个的添了妆,那抬磕碜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陈望书瞧着那一大摞子金银珠宝田地房契,乐得合不拢嘴儿。 秦夫人也给了一套头面首饰,虽然比不得先前的那一套,但也是顶顶好的。 一套流程走完,老夫人到底是不高兴,拄着拐棍,又浩浩荡荡的领着一群人出去了。 待她一走,秦早儿笑了起来,“好人都叫你做了,我就天生是个恶人。本来我也不在乎钱财,懒得理会她,哪里晓得,他们拿了便拿了,还非得出来膈应我。” “这下子,我非连一个大子儿,都照着嫁妆单子,一一的讨要回来。我白得了一个铺子,也有你的功劳,分你一半儿。”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得了吧,姑娘我富可敌国,你就留着自己个用吧。我这哪里是做好人,你唱了黑脸,我得唱个白脸,给人台阶下了,才好分钱财不是。不拿白不拿,我瞅着你那些亲戚,都偷偷的加了三成。” 秦早儿哈哈笑了起来,“你也莫要担心我,左右不过一个利字。只要我还是四皇子妃,四殿下还有希望,我再怎么作,秦家也不会真恼了我。” “但凡我落了难,你且放心,不说别人,便是我爹,都头一个抬脚,踩死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五八章 儿时约定 陈望书并不觉得,秦早儿说得刻薄悲观。 本来就如此,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并非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子女,更是并非所有一家人,配得上叫一家人。 “何必站着,同我一道儿喝茶罢,今儿个来的,也都是些亲眷。其他一个个的,跟狗子闻见了屎味儿一样,都朝着那头去了。大皇子妃今日生辰,哪个还有空,来我这里添妆。” 陈望书坐了下来,给秦早儿斟了一壶花茶,“你不是正好躲了清静。” 秦早儿学着陈望书平日里委屈巴巴的模样,“那不是少了钱财?” 陈望书佯装恼怒,瞪了她一眼,拿起了一块枣糕,除了亲眷给的,旁人的那些,多半都是要还回去的,有甚好稀罕的。 不得不说,大陈的局势,风云变幻,之前还是战功在身,号称大陈希望的四皇子;如今已经籍籍无名,鲜少有人提及他了。 官家虽然没有给皇后体面,三日丧期,是人都觉察出皇后犯了大错,再一联想起徐娘子之死,哪个人不是心知肚明,却是不说出口。 人都觉得大皇子莫不是要失势,可官家却把大皇子拴在了裤腰带上,疼成了眼珠子。 这些日子,十日有九日,大皇子是留宿宫中,九日中有三日,父子二人同榻而眠。 内阁议事,亦是对大皇子毫不避讳,任由其在侧,指点其处理国事;更是着了心腹大臣张筠年,为大皇子师,那临安府的大半活儿,几乎都交由大皇子处置。 每日兢兢业业的张筠年,这阵子都有闲暇功夫,去西湖边遛鸟了。 这搁在年前,谁敢想是这般光景? 先前还斗成乌鸡眼子一般的几个葫芦娃,一个个的都销声匿迹,藏好了尾巴,不敢露头了。 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说得那是一万个不会错的! 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晌午,该来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 秦早儿垫着脚尖,朝着门口看了看,见门口空荡荡的,沈家的人还没有来,颇为失望的收回了视线。她对着陈望书摊开了手,“其他的皇子妃,人都没有来,礼倒是来了,也算不错。” “再说说你,都来我这儿吃吃喝喝一日了,枣糕都吃了几盘子,我的添妆呢!” 陈望书拿帕子擦了擦嘴,从袖袋里掏出一匹小金马来,搁在了秦早儿手心里。 秦早儿拿起来,在嘴里头咬了咬,“就这?跟一堆蚕豆搁在一块儿,都分不出你我来!姑娘你不是富可敌国么?就这?” 陈望书笑了出声,“给你一匹千里马添妆,也不能牵进屋子里来,我怕它踹你。已经叫人拴到你家马厩里了,改日里,咱们一道儿去跑马。” 秦早儿猛的站了起身,恨不得抱着陈望书亲上一口,“金银首饰,田庄产业,我都不稀罕,就稀罕你。” 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 秦早儿猛的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袍,身上还背着一个书篓,看上去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陈望书顺着她的视线,这一看,两眼冒出了精光,好看! “沈安表兄,原来是你来了,三舅有没有来?” 原来这就是秦早儿的表兄沈安。 沈安将肩上的书篓放了下来,从里头掏出了一个锦盒,一边走一边说道,“阿爹最近犯了痛风,手脚都肿了,疼得很。本说是要来给表妹添妆的,最后还是遣了我来。” “这是阿爹要我带给你的,表妹大喜。” 沈安说着,看向了陈望书,“望书妹妹,多年不见,你竟生得这般高了,想当年,你还拽着我的衣角,说要嫁与我为妻。啊,我还有字据为证!” “咳咳!”陈望书差点儿没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啥玩意!大兄弟你谁啊,今儿个头一回见面的,虽然姑娘我生得貌美多金,也不在乎多抢几个压寨夫人,但你一来就这般主动,怪不好意思的吧! “表兄你认识望书?别浑说了,望书都已经嫁人了,你莫要口无遮拦的害她。她家那是个霸王,若是叫他听着了,搞不好今儿个夜里,便摘了你的脑袋。” 沈安闻言,笑了起来,他弯下腰去,在书篓里翻了翻,“颜小公爷的大名,我在来的路上,便听过了。现如今,他在城郊撸着裤腿子,在田地里插秧呢。” 陈望书一愣,心痒痒起来。 颜玦插秧啊,她还没有见过呢!白嫩嫩的腿,绿油油的苗,简直不要太美好! 不过今日他并不休沐,理应在三司衙门里才对。 “我同望书,的确是见过的。只不过她那会儿,年纪尚小,当是不记得了。还是在东京城的时候,阿爷同陈府尹斗棋。望书没有人带,都是我带着的。” “咱们师出同门,望书也算是我的小师妹才是”,沈安说着,递给了陈望书一本书,“当年我阿爷问陈府尹借得,这么些年,也该归还了。” “本还想着,拖了这么多年,不好意思登门。不曾想,你竟然同早儿,是密友。” 陈望书心中一动,看了看沈安的眼睛,他的眼睛清澈无比,说话也爽朗得很,一看就是没有遭受过什么社会毒打的单纯样子。 接过那书一看,更是心头震动起来。 那书光秃秃的,一个字都没有,同祖父陈北留给她的那本,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就是一模一样的,因为都是无字天书。 她不动声色得将书收了起来,已经是恨不得将沈安捉了回去,拷问一番。 沈安却是半点都没有察觉,有些可惜的拍了拍脑袋,“我可没有撒谎。那时候望书你还说,我是你见过的最好看的小郎君呢,若是长大了,你没有瞧见比我更好看的,便嫁给我为妻。” 陈望书嘴角抽了抽,一旁的秦早儿,已经哈哈大笑起来,“这当真像是她方才能够说得出来的话。她嫁了临安城第一美人颜小公爷,同你的儿时约定,自是不作数了。” 沈安可惜的摇了摇头。 秦早儿显然同他十分亲近,欢心雀跃的问道,“表兄要在临安住多久?” 沈安摇了摇头,“待送了你去出嫁,我便要往北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五九章 无字天书 秦早儿颇为失望,“舅舅同舅母可还好?我这些年得了些好药材,一直留着。知晓你们不缺钱,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本想托人送去,又怕露了行踪,扰了你们清静。” 她说着,朝着主院的方向动了动嘴,“你晓得的,我阿爹那是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将你给挖出来。明日我出嫁,你随着我一道儿去,省得被人绊住了手脚。” 沈安温和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先放在你这里,等我从北地回来路过的时候,再从你这里拿,表兄不会跟你客气的。” 陈望书心急无字天书的事,余光瞟了瞟院门口,见来了一丛人,站了起身,“我看全福娘子来了,当是要同你说大喜之事。我便先回去了,待明日再过来送你。” 秦早儿点了点头,她不是个不知礼数的。 秦家人是什么货色,她就是什么脸色。但全福娘子不同,那可不是一般的喜娘。都是这京城中有名的官宦娘子,因为上有老下有小,辛苦了一辈子,累得快要半死…… 不是,因为幸福得很,所以叫做全福娘子。 做这个也不光是图喜钱,更是瞧中了那东家的家世背景,那些小门小户的,哪里配得上这种“福气”? 这城中若说人脉关系最广的夫人,莫过于她们了。 不得罪尚好,若是得罪了人家,不安好心的嚼个舌头根子,那就真真要名动京城了。 “那你明儿个可要早些来,我一个人,怪紧张的。舅父给的添妆,早儿已经收到了。表兄远道而来,还请去客房歇息。” 秦早儿说着,声音轻柔起来。 陈望书同全福娘子打了招呼,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同沈安说,两人一道儿出了院子门。 她余光一瞟,见四周都无人了,又看了眼木槿,见她点了点头,方才收回了视线,对着一旁的沈安使了个眼色,低语了几句,方才出了秦府。 秦家同临安府衙不怎么远,陈望书拐了个几个弯儿,便去了乔关白夫人开的那茶楼。 不管什么时候来,这茶楼依旧是空荡荡了,喝茶的人,寥寥无几。 陈望书进了雅室,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人端了茶点上来,比起那一日骇人的手指心肺眼珠子,今日这点心,寻常得陈望书怀疑,是他们瞧见来了客人,临时去旁边的点心铺子里买来的。 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陈望书扭头一看,口中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这一会儿的时间,沈安他不光是换了件衣衫,他连性别都变了。梳了个妇人发髻,倒像是一个秀才娘子。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变装大佬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喷水未免显得她有些没有见过世面了。 “沈公子的一句师妹,望书不敢当”,陈望书说着,掏出了那本无字天书,“公子乃是真君子,借书之事,祖父从未对我提及。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既扮作了娘子,未免太过平坦了一些,看着颇为怪异。” 沈安温和一笑,“刚才你的车夫也这么同我说,我瞧他竟是个有经验的。本该塞个包子的,哪想人刚刚出炉,我哪里禁得住这般烫?” “再则,这般的姑娘,也不是没有。” 沈安说着,话锋一转,“看来小望书你,当真是我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半点都记不得了。前些日子,你还在这里见了乔关白,都是个哥哥,你倒是厚此薄彼了。” 陈望书一梗,见沈安的表情不似作伪,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是,您能不这么自来熟么?按照您的说法,咱们不是只见过一回? 鬼记得! “我听闻你前些日子,还回去了。我倒是很想去那里,但是我阿爹说,得等他死了,我送他回去的时候,方才能去。不然的话,扰了守墓人的清静。” 沈安说着,声音低落了几分,“虽然,也没有什么守墓人了。对了,我哥哥前段时间去了,他总是在外头游历……你明白的吧,游历……” 陈望书瞬间明白了沈安的意思。 他为何唤她师妹,又为何也有陈北留给她的一样的无字天书,都是因为,沈家亦是玄门中人。游历就是盗墓,沈安的兄长,秦早儿决口未提过,要不他的确常年在外,秦早儿同他不熟悉。 要不就是知晓他做的事儿,不便提及。 毕竟盗墓这种事,乃是掘人祖坟,有损阴德,说出来,是要遭万人唾弃的。 “木樨族太过凄惨,倒是没有想到,被你们救下了,也算是同咱们师门,有不解之缘。兄长在旁的地方,亦是识得一群无家可归之人,便送了他们去木樨族地,希翼那地方,生生不息。” 陈望书一听,倒是为木樨族人高兴起来。他们二人住在那坟堆子里,没有病都能够憋出病来,只不过…… 沈安摇了摇头,“你且放心,都不是坏人。不过是木樨族流落在外头的族人,他们这一族血脉怪异,若是随便与人通婚,容易生疾。” “你也别唤我沈公子了,叫我沈安便是。虽然小时候,你总是沈安哥哥长,沈安哥哥短的。” 沈安说着,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拿过了那本无字天书,笑道,“说起来,这本书上,还被你写上了沈安哥哥呢,你且悄悄,你那会儿手劲不足,握笔不稳,写出来的字,亦是歪歪斜斜的。” 沈安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铁盒来,掀开了盖子,那里头露出了一片绿油油的膏状物,陈望书用鼻子一吸,好家伙,跟天灵盖被人掀开了一般,脑壳顶都是凉飕飕的。 这分明就是巨大的一盒青草膏,固体风油精嘛! 沈安拿着食指,在那青草膏上沾了沾,翻开了无字天书,在那第一页上随便摸了摸,很快上头便出现了几个稚嫩的大字。 两个并排的名字,沈安哥哥,望书,书名叫做《如何用周易之术推断心上人在何方位》。 陈望书抽了抽嘴角,沈安!你借这本书的时候,才多大年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六零章 老四谋算 还有,她就差咬破手指头,让那无字天书吸血了,也万万想不到,要搁上头抹风油精啊! 而且,最绝的是,看一个字,少一个字,看一个字,烧一个字。 这往前多少年,玄门中人已经掌握了阅后即焚的真谛。 沈安这人怪异归怪异,倒是十分的豪气,他将那铁盒子,望陈望书跟前一推,“这个我自己改良了,加了些新的草药进去,不但变得丝滑了,还带有淡淡的清香,亦是持久多了。 不像以前,看一笔少一笔的。咱们这么些年没见,这一盒便送给你了。” 他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薄纸,“这是配方,药材种类多,但都不难寻。你配的时候,仔细些分量,师门传下来的,一个不慎,就变成相克的,给自己看得中毒了。” 陈望书若是还不明白,那就是个傻子了。 她果断的将铁盒子还有配方收了起来,“先前我便同你说了,你那句师妹,我担不起。我祖父没有叫我入玄门,我更是不知晓,该如何看这无字书。” 沈安丝毫不意外,笑了起来,“你这话,一半对,也一半不对。我今儿个将那无字书一拿出来,便知晓你祖父尚未来得及教你了。” “到了我们这一代,玄门中人,那是少之又少,几乎没有几人了。咱们也算是有一面之缘,这药膏不过是玄门藏典籍常用的手法,算不得什么。我顺手助你一回,也当是结了善缘了。” “早儿虽然聪慧,但性情固执得很。说话嘴毒容易得罪人。玄门之术,若有男子,自是不会传给女儿家。你祖父既然带你在身边,那定是你命格有过人之处。” “我不久将前往北地,早儿孤苦,还希望你今日承了我这个情,她日若是她需要,能够伸手拉她一把,那我便感激不尽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即便是沈安不帮她,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帮助秦早儿的。 沈安说着,扭过头去,看了看窗外,轻声说道,“你不怕我是骗你的么?譬如这药膏里头藏了毒药之类的,你抹着抹着,就毒发身亡了。”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就有那么蠢?不会拿去验看?” 沈安一梗,指了指陈望书,放弃的笑了出声。 “人说三岁看到老,还真是没有错。秦将军遣人跟着我,生怕我跑了,我便不多久,先行一步了,过一会儿功夫,你再下楼。” 沈安说着,站了起身,整了整裙子,摇晃着手中的扇子,朝着楼下行去。 行到门口,陈望书忍不住说道,“你这般做作,不像是良家女子,倒像是青楼里过了气的老鸨。稳重些,不然我担心你走到小巷子里,叫人拉扯了去。” 沈安一个激灵,扇子也不摇了,屁股也不扭了,稳稳当当的走着,若是没有同手同脚的话,倒是像极了一个大家闺秀。 陈望书瞧着他的背影,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桌上那本书上的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半点痕迹都无了。 陈望书并没有打算去搞明白这是什么原理,她把这个归咎于玄学。 “出来罢,你都来了多久了,不是听闻,你在田间插秧么?怎么知晓我在这儿的?” 陈望书说着,仰起头来。颜玦坐在房梁上,那靴子底上满是泥,显然的的确确是从田里回来。 “乔关白哥哥,沈安哥哥……” 颜玦说着,一个倒钩,挂在了梁上,晃悠了好几下。 “还有什么哥哥?” 颜玦自打中了进士之后,越发的稳重了,鲜少会做出这般幼稚的举动,这让她一下子倍感亲切起来,仿佛当初月夜突然跳窗的少年郎又回来了似的! “这我可数不清了,但凡比我大的,可不是得叫哥哥。啊,让我想想来着,你那影帝表兄,是什么哥哥来着……” 颜玦一个跟斗,翻了下来,落在了陈望书跟前,“你可没有唤过我哥哥……” 颜玦靠得太近,呼吸都直接落在了陈望书的面门上,陈望书耳根子一红,往后跳了一步,啧啧出声,“总裁当真是哥哥?” 颜玦一梗,他从前的确是比陈望书年纪要小那么一点点。 陈望书瞧着他的模样,心都萌化了,他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狗,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摸摸他的耳朵。 “你喝了多少酒,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了酒缸子里插秧。” 颜玦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上的手,面红耳赤起来,他用手捂住了嘴,轻轻的呵了呵,果然还带着几分酒气在,“我同付堂同去的,上午插完了秧,实在是累得直不起腰来,午时买了酒,同村民一道儿小酌了几杯。” “沈安往北去,应该是要去参军。他功夫还算不错,不过内力气息略有不稳,应当是花了大部分的时间,在制作机关上,因此并没有发现梁上的我。娘子没有武功,是如何发现我的呢?” 陈望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调的香,虽然淡,但我识得出来。” 颜玦抬起袖子,却并未感觉出任何特别之处来,“卿卿的鼻子,简直比狗还灵。” 陈望书翻了个白眼儿,抬起了桌面上的酒杯,“下回下了田地,把鞋底的泥,刮干净些。” 她说着,不想同颜玦纠缠,低声道,“四殿下是不是打算去边关了?还是成亲之后,立马同沈安一道儿北上?” 颜玦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你怎么知晓的,昨儿个夜里,秦小娘子接了你去,他便来我这儿了,方才说起这事。” 陈望书心中骂了四皇子一万句,“果然如此!我就说了,沈家机关术在手,若是乐意,在军中早就大展宏图了。可他们偏偏早不出山,晚不出山,等到秦早儿嫁给了四皇子之后,沈安方才巴巴的现身,要往北去。” “大殿下气势如虹,我早就猜到,有人推波助澜。四殿下在漕务政事之上,半点不出彩,在临安城多久了,寸功未建。可见这里并非是他的发迹之处。” “他若想要一展宏图,必须离开临安,上战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六一章 颜玦上头 陈望书说着,心中恼火起来,“明日大婚,四殿下要去边关,可曾想过早儿怎么办?” 颜玦轻叹了口气,“他心里也是不好过的,之前迟迟下不了决定,可……” 颜玦竖起了耳朵,听着周遭的响动。 在这临安城中,比他功夫还高的人,几乎没有,只要有人偷听,他定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的。是以,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凑到了陈望书耳边,“边关来了急报,开春了化了冻,齐人又有异动。” “最佳的时机到了,直到昨日,他方才下了决定。四殿下虽然鲁直,但心中跟明镜似的,多说无益。” 陈望书心中也跟明镜似的,她站在早儿的立场上,方觉得不妥当。 但四皇子要成就大业,要离开临安城,去建功立业,那是必须的事情。他政务不出色,出身也不显贵,唯独只有以军功破局一条出路。 “大皇子犹如烈火喷油,有不少人,都投到了他的门下,眼见着官家就要择日封他为太子了。我之前就在想,这事情太过顺利,定是有人做了推手。” “早儿说得没有错,在她父亲眼中,从未有过她这个女儿。” 四皇子身边最大的幕僚,无非就是秦将军。 “官家先前忌惮四哥,方才将他从边关唤了回来。如今大殿下一家独大,帝王平衡之术,他定是要扶起另外一个儿子来,略做制衡。” “老二废物,老六拉垮,老七关了禁闭,老八年轻有疾……”颜玦掰着手指头一数。 好家伙,陈望书之前半点都没有说错,这大陈朝当真是气数已尽,八个葫芦娃,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啊! “数了一圈下来,能扶得起的,也就只有四皇子了。且大皇子擅文,不通武;而四皇子擅武,不通文治。两者若是能够相互扶持……” “这般权衡,若是边关急需,官家极有可能像几年前一般,再送四殿下上战场。那么就算是大皇子封了太子,也还是有一争之力。” “官家多疑,照我看,这封太子的事情,就算是到了嘴边,也不会那么快就决定的。” 颜玦说得颇为透彻,人就是矛盾的,权衡这个,顾忌那个的,做皇帝的,尤为如此。 “是以,这边关,他不去不行。秦早儿也可以跟着去不是么?” 陈望书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 颜玦就是吃了没有记忆的亏,有许多事情,都一知半解的。 “官家为了防止武将谋逆,早就定了下规矩。将军在外头打仗,妻小却是要押在临安做人质的。夫妻一道儿上战场的事情,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四皇子手头上能用的人极少,早儿定是要留在临安,替他笼络人心的。” 颜玦皱了皱眉头,“尽然有这种事?那日后四哥做了皇帝,封我做大将军,我亦不能带卿卿去边关?” 陈望书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那自是不能。” 她说着,拍了拍颜玦的肩膀,“这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回娘家打几圈牌儿。再不济了,今儿个把东家搅合得要死要活……” “明日让西家打得鸡飞狗跳的,岂不是美滋滋。等我把临安城搅合得没有啥意思了,你也收复东京城了,那我又能重头再来一次,想想也是极度美好的。” “我恼四皇子,也不是说他不该去建功立业,就应该拘在后院里,同早儿卿卿我我的。那我同意,早儿也看不上这种没志气的男儿啊!” “我恼的是,秦将军同四皇子商量好了,就连沈安都知晓他们要去边关了。可早儿一无所知,父亲夫君兄长,没有一个人问过她一句,简直过分至极。” 颜玦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那可不行!” 陈望书一愣,“什么不行?四皇子是不太行,若是可以,我真心希望早儿换个夫君,只不过秦家沈家都已经同他绑上了,明日便要大婚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有些来不及。” 她说着,眼珠子一转,脑子中灵光一闪,“哎呀,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要不让早儿假死,金蝉脱壳?左右秦家她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到时候骑着我的小马走天涯,今儿个射射雕,明儿个猎猎燕,走得累了,捉一个美人来,这般那般。若是想安定了,寻一个小桥流水的好去处,安定下来,岂不也是人生快事?” 陈望书自觉有趣,等了半天,却不见颜玦捧哏,疑惑的看了过去。 却见他又摇了摇头,“此事需从头计议。毕竟我来这里,便是为了卿卿,没有卿卿……” 陈望书瞧他耳根子烧得通红,身上的酒气又浓重了几分,心道他今儿个喝的那酒后劲十足,这会儿有些上头。 不过,什么叫他来这里? 陈望书在心中嗷了一嗓子,“系统,还活着?活着啊一声。” 系统慢腾腾的啊了一声,“啊。” “颜玦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来这里?我是莫名其妙来的,怎么他这话的意思,我听着像是他知晓我在这里,主动来的呢?” “都是人,人同人的差异就有这么大?我到底是输在了颜值上,还是输在了运气上?” 系统呵呵了两声。 陈望书顿时恼了,“你说你,身为一个系统,给我不停的发任务,方才是你存在的意义。可你倒好,多久都没有吱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坟头草都长了两米高了。” “这本书的原作者,是有多懒惰,莫不是只日更四千,那我要猴年马月,方才能够走完剧情打跪七皇子,回去救自己的小命?” “说吧,我是输给了脸还是玄学,二选一!” 系统发出了毫无感情的机械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尚未收录。这个世上,只有陈望书一人有系统,其他人都只是意外而已。” 陈望书眼眸一动,看向了颜玦,“你在说什么?” 颜玦回过神来,甩了甩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什么?我说我绝对不会,留着卿卿一个人在临安的。荣华富贵,只为卿卿过得舒心,权势地位,只为无人敢欺辱卿卿。” “若留你一人在此,这些都毫无意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六二章 损不死你 陈望书有点慌,喂,不要随随便便就开始说情话好吗? 这让她这个花中圣手的脸往哪里搁? 颜玦说着,目光坚定了几分,颇有豁然开朗之感,看着陈望书的眼神都清明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走罢。今日我去种地,得了一些吃食,是农家做的粑粑,放了不知道什么青草在里头,吃起来清香不腻。” “我吃得好,特意买了好些。已经叫橙武给岳父大人送去了。你也尝尝。” “四皇子做得是不对,不如明儿个,咱们好好的治他一治,也给早儿出出气。” 不是,我的夫君他美归美,但跟我一样,是个喜欢脑补的神经病怎么办?你看他刚刚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就莫名其妙的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决定! 还有,不知道里头放了什么草的粑粑……这个吃食听起来怎么这么诡异! 吐槽归吐槽,陈望书已经被“整治”这两个字,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 陈望书去到秦家的时候,早儿已经梳洗完毕,拿着却扇坐在床前了。 一瞧见她,便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嗔怪道,“叫你早些来,你倒是好,莫不是把我给忘了。怎么回事,一夜不见,你竟是瘦了一圈儿!颜玦不给你饭吃不成!” 陈望书还来不及回话,就瞧见秦早儿身边坐着的妇人说道,“一早听闻,四弟妹你同县主关系亲近,今日一瞧,果然如此。嫂嫂我平日里不爱出来走动,竟是错过了好些。” “咱们都是一家子人,往后要多多的一道儿耍才是。” 陈望书眯着眼睛一瞧。 从前有一句话?叫做红气养人。搁在如今?那就是贵气养人。 这大皇子妃她以前不是没有见过,个头高高的?身材略微有些魁梧?穿上裙衫,比沈安还似女装大佬。陈望书觉得?大约之前皇后选儿媳妇的时候,考虑到了一点。 大皇子腿不能动?万一不小心掉下床榻了?他媳妇儿得捞得动他。 大皇子妃总是愁眉苦脸的,同有些阴郁的大皇子搁在一块儿,那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着方圆五丈散发着老娘十分不幸运的怨恨气息。 如今他们咸鱼翻了身?那自然是满面春风?整个人变得灵动了起来,俨然一副女主人做派。 “大皇子妃倒也太心急了些,早儿得拜了堂成了亲,方才担得起你一句弟妹”,见大皇子妃略有不悦?陈望书笑着捂了捂嘴,又说道: “不过?我也心急得很。就等着她管我叫上一句姑母呢!头回八殿下如此唤我,早儿还笑话我来着?这不我便等着了,可不?就是一家人么?” 秦早儿顿时就明白了陈望书安的什么心思?她这是要把这个辈分?给定下了呢! “那到时候我给姑母你敬茶,你可不能抠抠搜搜的。” 陈望书捂着嘴笑了起来,“一定一定,理应如此,大皇子妃在这儿作证呢。” 大皇子妃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茬才好,忙转换话题道,“说起来,几日未见,县主当真是清减了些。我生了保平之后,虽然瘦了好些,但与做姑娘的时候,也是没得比了。” 脸呢?瞅瞅你那比磨盘都大的脸,好意思不? 周围见陈望书同大皇子妃话中有话,不敢随意掺和装壁花的几位夫人小姐,也跟着附和了起来,秦夫人身为东主,忙恭维道:“刚才我们还在说,大皇子妃一进门,我们差点儿没有认出来。” “还说是哪家的小娘子,走错门了,平日里,可没有瞧见早儿,同这么好看的姑娘,有过往来。” 陈望书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就凭借皇后出手致他们于死地,她又设局反套路了皇后,加快了她上西天的进程。 她同大皇子的仇怨,那便是八辈子都解不开了,那就是见着踩一脚不够,得踩得他们入土了,方才开心的关系,当然是,你不开心了,我就开心。 她眼眸一动,笑道,“大皇子妃这可是问对人了,还别说,我最近当真新得了一种秘药,服下一丸,便有这般效果。” 陈望书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大皇子妃,“像早儿这般瘦的,半颗差不离;像二皇子妃这样的,那吃一颗半刚刚好,大皇子妃用三颗,那便是完美至极。” 大皇子妃一听,咬了咬牙,“若是有这般秘药,县主还是不要藏私的好。” 陈望书一听,笑了出声,“先前就听闻,大殿下读书用功,经常挑灯夜读,娘子便在跟前研磨,每每殿下背错一个字,大皇子妃便立马敲桌子,指出来。这日积月累的,将那桌案都敲出了一个洞来。你们夫妻二人,当着是神仙鸳鸯配,令人羡慕得很。” “大皇子妃,为人严谨认真可见一斑……望书想着,今日早儿大喜之日,瞧她扇子都拿反了,定是紧张得很,便说些逗乐子的话,让她放轻松些呢。” “若是有那等灵丹妙药,那临安城里,哪里还有胖姑娘。我定是拿了那药,摆了个大阵仗,对着诸位夫人娘子说,来来来,每人说上一句,望书真好看,我就把药送上!” 她说得俏皮,屋子里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秦夫人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县主真好看!” 陈望书嘿嘿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颗蜜饯,搁在了秦夫人手心里,“神药没有,蜜饯倒是有,早儿大喜,夫人心中甜蜜蜜。” 屋子里的吉祥话,顿时又多了起来。 说话间,院子外头爆竹声响,锣鼓喧天,想来是迎亲之人,已经快要来了。 六皇子妃年纪不大,头一个朝着门口冲去,搁外头听了听响动,又冲了回来,“早儿早儿,今儿大嫂嫂说了,我们先是你娘家人,后是你婆家人。一会儿你莫要紧张,等你掀开盖头一看,嘿,怎么还是这么一群人。” 大皇子妃听着这句大嫂嫂,方才琢磨出劲儿来。 不是啊,大皇子背错一个字,她就敲一下桌案,都把桌案敲出个窟窿洞来,那大皇子得背错了多少个字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六三章 早儿出嫁 她想着,脚趾头抓了抓地,悄悄地打量了下四周,偷偷捂嘴笑的人,明显比先前多了五成有余,分明就是听出了陈望书的弦外之音,将她同大皇子当做笑话了。 大皇子妃刚想张嘴,寻陈望书扳回一城,却发现人家已经兴致勃勃的同她那傻缺六弟媳妇儿一道,搁门口堵着,等着新郎官来迎亲了。 她若是纠缠,显得有些小肚鸡肠,还得罪了秦早儿;她若是不怼回去,那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简直是气煞! 陈望书余光注意着她的表情,笑得越发欢快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那锣鼓声震天,迎亲的四皇子一行人便到了院子中了。 “诸位姐姐妹妹婶娘姨母婶婶,我过五关斩六将,踏过鬼门关,终于只差最后一道门,要迎娶我的心上人,诸位行行好,给我开个门!” 屋子里的人,听着四皇子的声音,顿时精神一震。 想当初颜玦迎娶陈望书,拦门之人,可是一人得了一坨金子的。打那之后,临安城的嫁娶便是难上加了难,码上加了码,没有点黄的白的,都不好意思开口唤那一声“开门”。 陈望书站在最前头,透过那门缝一瞧,好家伙,差点儿没有笑喷了去。 四皇子身着大红袍子,嘴里说得畅快,实际上扭捏得宛若一个小媳妇儿,他跺着小碎步,半分不敢用力做大的动作。 那红袍子乍一眼看上去,并未有什么异样,可你仔细一瞧,他跟那美人鱼尾巴似的,一片一片的波光粼粼,若是动作幅度大一些,那衣衫绽放开来,便会露出一块块古铜色的肉。 就这片京城烤鸭的手法,除了颜玦,陈望书不做二想! “我们早儿,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哪里能够叫你这么随随便便的迎了去。不如这般吧,你来给我们早儿踏个歌如何?” 陈望书说着,眼眸一动,朗声说道。 她说着,转过身去,对着秦早儿招了招手。 秦早儿拿着扇子坐在床前,早就按捺不住,见陈望书唤她,屁颠屁颠的提着裙子跑了过来,陈望书侧了侧身子,把那条缝儿,留给了秦早儿。 院子里的人,都开始起了哄。 八皇子尤甚,一跃三尺高。 自从他那日腿有异样被人瞧见了,八皇子就跟着了魔似的,一有机会就踢踢腿抖抖手,恨不得见人就做一套广播体操,以示自己个手脚健全。 是绝对不可能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花果山上的石猴子。 “踏歌,这个我擅长!四哥四哥,我给你领个头!还愣着做什么,奏乐啊!姑母说得没有错,我四嫂嫂神仙般的人物,四哥你若是不跳起来,那仙府的门,就打不开了。” 八皇子说着,巴掌一拍,又唱又跳起来,那秧歌扭得,绝对是广场之神。 陈望书瞧得目瞪口呆的,屋子里拦门的人,也跟着笑了出声,“四殿下可快些跳。我们也不为难你,一共只有三关,这是头一关。” 四皇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鱼鳞喜袍,瞪了颜玦一眼,咬牙切齿道,“你何时再娶一回亲?” 颜玦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同我娘子约好了,九九八十一世,都只娶她一人。四哥你要替望书拦门,且有得等了。” 四皇子无语,一跺脚,加入了踏歌的兄弟们中,也跟着跳了起来。 他动作一大,那袍子就像是开屏的孔雀似的,抖擞了起来,露出了一个个的窟窿洞,四皇子先前还放不开,跳了几下,身子热了起来,嗷一嗓子,唱起了歌。 陈望书一个激灵,捂住了耳朵。 “嗷!”四皇子一起范儿,便听得啪的一声,只见树上一只鸟儿吧唧一下,倒栽了下来,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扑腾着翅膀,又歪歪扭扭的飞上了树。 四周雅雀无声,连那奏乐的,都忘记了弹下一个音。 不是,四皇子唱小曲儿,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连鸟都要吓死了好吗? 还是颜玦,头一个出了声,“四哥这狮吼功,当真是已经见了精髓,能够收放自如,令这雀儿晕而不死,滑而不腻……实乃大成!” 四皇子脸一红,立马反应了过来,挺了挺胸膛,砰砰砰的拍了拍,“哈哈哈,雕虫小计,雕虫小计!” 就是滑而不腻咋整得他的不像狮吼功,像红烧狮子头。 陈望书同秦早儿对视一眼,都捧腹大笑起来。 她不过有心整治四皇子一番,叫他晓得早儿也是有人撑腰,不是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对象,并未想着要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万一日后他做了皇帝,想起今日失了颜面,回过头来清算咋办?到时候,她就必须废之,自己个做女皇帝了,累! “这第二关,诗便不要你作了。你便掏心窝子的,对我们早儿,说上几句罢!在场的人都作证,不感人肺腑,那我们是不开门的!” 四皇子挠了挠头,求救的看向了颜玦,好歹是个进士! 颜玦摇了摇头,四皇子立马又看向了付堂,这是探花郎! 付堂头傻呵呵的一笑,“四殿下海誓山盟,没有叫人代你说的理儿!” 四皇子捶胸顿足,衣衫又抖擞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哈哈的笑了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说道,“我待早儿之心,就如同我要收复北地赶走齐狗的决心!” 陈望书眼眸一动,见秦早儿怔了怔,复又微笑了起来,心中轻叹了口气,“算你过了,你可得记得啊!全临安城的人,都听着呢!” 四皇子看了门内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第三关,不用说,那都是给钱开门了。 这一点,四皇子好歹是个皇室中人,自是不会堕了颜面。他有心找回场子来,拿了一根宛若金箍棒一般的金条来,像掰橡皮泥似的,一掰一块,从门缝里塞了进来。 又掰一块,塞了进来。 陈望书拿起一块一瞧,好一个无耻之徒,瞅瞅这整齐的切口,早就切好了! 周围的人见他这一手功夫,都喝起彩来。 四皇子瞧着,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袍,推开了门,“早儿,我来迎娶你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六四章 小巷夜会 秦早儿拿着却扇,狂奔回了床上,以扇遮面,一旁的全福娘子,手忙脚乱的替她收拾了一通。 四皇子满心欢心的走了进来,先是对了陈望书行了个礼,做了个求饶的姿势,又塞给她一锭金子,低声道,“姑母莫要拆穿,我这是想学颜玦耍耍威风,搏早儿一笑。” 陈望书大婚之时,颜玦那当真是手底下功夫,一揪一砣的,这临安城中,在这般年纪,有这等手底子功夫的人可不多。 四皇子排兵布阵尚可,若论武功,实属凡凡。 陈望书眨了眨眼睛,亦是压低了声音,“早儿高兴着呢,我还给了她一块。她说心中紧张得很,正愁没有什么可派遣的,这下子舒坦了。” 四皇子乐呵呵的一笑,顺着陈望书的指点,下意识的朝着秦早儿手中看去。 这一看,浑身都疼了起来。 只见娇滴滴的秦早儿,手中捏这一块金锭子,她一会儿将那金锭子,搓成了一字型,一会儿又将它搓成了人字型,兴许觉得不够有趣,竟是悄咪咪的抓了抓。 将那金锭子抓成了一个圆球……四皇子觉得,若非她另外一只手要拿扇子。 她能够现在就把这金锭子捏成薄片包饺子! 这是何等厉害的指法!这指法,若是捏在了人的身上,那还不掉一层皮! 四皇子打了个寒颤,不是……现在开溜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了……他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已经在全福夫人的摆弄之下,牵着秦早儿拜别了秦家双亲,驮着新娘子上了马车了。 临上喜车前,秦早儿还特意扭过头来,对着陈望书,偷偷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陈望书朝着她挥了挥手,朝着自家马车行去,颜玦在那里已经等候她多时了。待陈望书一上车,颜玦立马伸出手来,同陈望书击了个掌。 “你瞅见四殿下的脸了么?吓绿了。” 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赞赏的看向了颜玦,“倒是没有瞧出来,你这般损。四殿下以后想敷衍早儿,那得仔细自己个的皮。” 陈望书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块“金锭子”,跟搓橡皮泥似的,轻轻一捏,捏出了一只颇为怪异的大公鸡。她将那大金鸡递给了颜玦。 “恭喜颜玦!现在你可以发表你的获奖感言了!” 颜玦端正了脸色,拼命的挤了挤,并没有挤出一滴眼泪,他伸出手来,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带了些哭腔。 “我今日拿到这个奖,全都要感谢我的娘子……” 陈望书噗的一声,没有憋住,发出惊天爆笑。伸手一拍,只见那“金鸡”的脑壳一下子就被她给拍瘪了,形状惨烈起来。 颜玦这下子也绷不住了,笑了起来。 他忽悠四皇子准备了金锭子,那头陈望书叫厨上揉了面团,加了金粉,远远看上去跟金锭子无异,只不过可以搓扁揉圆,十分的“骇人”。 这才方有了秦早儿镇住四皇子那一幕,“不过便是没有我,早儿也不是由着人欺负的性子。我瞧着之前四殿下说起北地之事,早儿心中跟明镜似的。” 颜玦点了点头。 这新娘子都到了男方家中,拜堂成亲,自是不会有人再阻拦,顺顺当当的结了礼,秦早儿便被送入了洞房中。 “这么一想,当皇子妃未必不是个好差事。没有婆母在府中管着,我倒是一过来,便能做那当家的主母了。” 屋子里的人都去吃席了,秦早儿将手中的扇子一扔,头上戴着的华冠扯了下来,扔在了床榻上,撸起了袖子,便坐到了桌子跟前。 “望书你别愣着,快吃啊。这府里头的厨子,手艺还算不错。以前在府里头的时候,我懒得折腾,等四殿下走了,我便寻个我喜欢的厨子来,要会做醋溜鱼的。” 陈望书并不意外,“你晓得了?” 秦早儿点了点头,“明儿个一早便走,也好。正好,不用三日回门了,省得我回去,瞧见他们恶言相向,倒显得我嫁了高门,狗仗人势欺负他们。” “这么一想,嫁人又不好了。以前我欺负他们,靠的是自己个本事,现在欺负他们,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了。” 陈望书给秦早儿夹了一筷子鱼,笑了起来,“旁的新妇,都是吃些点心垫垫,等到夫君来了,再一起喝交杯酒,吃点小酒菜。你如今吃这么些,一会儿怎么吃得下去?” 秦早儿摇了摇头,“我便是一头牛,都吃得下去的。你也累了一日了,一会儿吃完了,早些家去。你放心,我好得很。” “不会有比我小时候,过得更艰难的时候了。若是人一辈子,苦和甜是既定了。那我的苦,都吃完了,剩下的应该都是甜了才对。” 陈望书点了点头,“你说得没有错,剩下的一定都是甜的了。” 秦早儿嘿嘿一笑,双目亮晶晶的起来,她压低了声音,“等他出了城,我就骑你送我的小马,出城玩儿去,我阿爹给了我一个陪嫁的庄子,我还一回都没有去过。” “就这般说定了”,陈望书说着,竖起了一根食指,“这位不安好心,你可得小心着些,若是有什么拿不定的,便叫玉波过来寻我。” 玉波是秦早儿的陪嫁丫鬟,算得上是她的亲信了。 “放心罢,我怎么会同你客气。” 两人高高兴兴的吃完了饭,估摸着四皇子要回来了,陈望书也不便久留,同颜玦一道儿告辞,出了四皇子府。 临安城的夜晚格外的热闹,陈望书的马车却是越走越偏,同其他宾客的马车,越行越远,到最后,只剩下这孤零零的一辆,拐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 一直往里头走,到了最深处的,便停了下来。 陈望书同颜玦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只见墙上竖着旗,写着青杏酒坊四个大字。 颜玦往四周看了看,将陈望书护在了自己身后,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酒坊的门,三短一长再四短,门开了。 陈望书定睛一看,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子,穿着粗布麻衣,手中还拿着一个酒调子,看着二人,招了招手,“来尝尝我酿的酒,看比起你阿爷当年酿的如何?” 那说话之人,不是张筠年,又是哪一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六五章 殿下殿下 陈望书接过张筠年递过来的酒,轻轻地抿了一口。 “入口很淡,适合小娘子饮,带着一股子青杏的甘甜。” 张筠年笑了笑,看向了颜玦,“娘娘当年,就很喜欢青杏。尤其是怀着殿下你的时候,吃了好大一箩筐。先皇格外的宠爱她,夜里趁着旁人都睡了……” “背着背篓,偷偷地跑到宫墙的一角,摘杏子。听闻东京城南边有个杏花巷,靠着古井,因此长出来的杏子,与旁处不同,乃是上佳之品。” “这等好杏子,都等着熟了,方才用竹篮子装了,给达官贵人送去。官家那晚同娘娘一道儿,偷溜了出宫,摘走了满树的青杏,又生怕种杏人亏了,在树杈子上,留了一个大元宝。” 张筠年显然兴致很高,说话笑眯眯,那脸就宛若盛开的菊花一般。 “大人,当年在东京城做官,夜里头还要巡城的么?” 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官家同宠妃夜游,他搁一边拍呢! 张筠年很满意陈望书的识趣,显摆之事,若是没有人捧哏,那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因为那杏树是我家的。” 他说着,撩开了袍子,掏了掏,掏出了一锭金元宝,放在了自己手心里,有些怀念的摸了摸,又伸到了陈望书面前,一脸得色。 陈望书颇为无语的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面镜子,对准了张筠年的脸。 张筠年一愣,瞅了瞅那镜子,小铜镜,上头镶嵌着几颗五颜六色的宝石,看上去颇为华贵。 “你这莫非也是先皇赏赐的?” 陈望书摇了摇头,“不,我是要你照照镜子。咱今年不是三岁。瞧您今儿个健步如飞的,我可算是明白了一桩事。” “平日里您拄着拐棍,走路一摇三晃的,原来是被金元宝硌的。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觉得您能长命百岁。” 张筠年先是老脸一黑,听到长命百岁四个字,又哈哈大笑起来,“你跟你阿爷似的,一张嘴跟刀子似的。我平日里啊,不带着,今日就是高兴,这才拿来,给你们看看的。” “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他说着,像是被陈望书提醒了似的,步履又蹒跚了起来。 陈望书说归说,还是扶着他朝着里屋行去。 这里静悄悄的,连狗吠声都若隐若现的,似乎离得很远。 “我今日当真是十分的高兴。虽然老臣知晓殿下之前是为了韬光养晦,可见殿下迟迟下不了决定,心中亦是忐忑得很。” 张筠年说着,看了一眼那金元宝。 “老臣老了,不知道还能否见到,殿下拿回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如今的大陈朝,你也瞧见了。老臣耿直,句句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先前殿下不想争。” “老臣也不是没有衡量过,都是姓姜的,要不就罢了吧。可到底是意难平,如今殿下想通了,咱们不蒸馒头争口气。” “这一下子,我是觉得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像是回到了初入朝堂的时候一般。若能不辜负先皇还有陈大人所托,老臣便是立即去死,那也瞑目了。” 陈望书偷偷的看了一眼颜玦,见他并未有开口之意,松了口气,忙说道,“你们两个那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的,偏生我跟刚下锅的泥鳅似的,晕乎乎的不晓得发生了何事。” “您不如从头同我说上一说。我问颜玦,他总是支支吾吾的,那会儿他年纪小,许多都不清楚。谁是好的,谁是坏的,弄不清楚,我怕到时候我一出手,反倒是伤了自己人。” 张筠年不疑有他,陈望书那会儿才多大点儿,陈家之前明显都没有想过,要把她嫁到扈国公府来,显然是不想趟这趟浑水,陈望书对内情知之不详,很正常。 “这事儿啊,还要从你母亲李氏说起。” 陈望书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掩饰住了惊讶之色。 “你母亲有个堂姐,名叫李敏秀……”张筠年说着,对着北地拱了拱手。 “陈大人娶妻的时候,李敏秀作为李家的姐妹拦门。你太爷爷那会尚未仙逝,他乃是太子太傅。先皇在潜邸之时,同你三叔极其要好。” “那会儿陈家的盛世,远胜过之前的高家。你父亲乃是嫡长,娶的又是名门望族的女儿,大婚那时,先皇亲临。” 陈望书听着暗暗吃惊,她出生的时候,太爷爷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家中乃是祖父陈北的一言堂。 南下之后,怕老太太提及旧事触景伤怀,陈清谏下了禁令,叫他们在家中,少提当年在东京城的事,因此这一些,她是完全不知晓的。 难怪陈三叔好好的一个进士,文武全才,竟成了黑羽卫,先皇临终托孤…… “李敏秀乃是绝世美人,先皇在喜宴上,一眼便瞧中了她。迎入宫中,封了贵妃。” “贵妃娘娘深得先皇喜爱与信赖,后来便生了小殿下。” 陈望书听着,心中暗暗思量。 李氏当初同她说过旧事,说是在怀着小弟陈长歌的时候,吃了许多宫中御厨做的泡酸笋,她以前时常与宫中的姨母往来。 显然这位姨母,就是李敏秀,李贵妃。也就是颜玦的生母。 “若是没有东京巨变,那以殿下的资质,如今定是早已经踏平北齐,成为了我大陈朝最有希望的储君。” 张筠年说,眼中都泛着光,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摸着椅子坐了下来,神情低落起来。 “可惜……东京城剧变的时候,老臣刚好在宫中同新皇议事,就听到小太监急急忙忙得来报,说不好了,齐人打进来了,城门已经要被攻破了。” “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官家急唤禁卫军护驾,不想禁卫军大统领已死,群龙无首,大势已去。无奈之下,你阿爷文官挂帅,临危受命。” “而我同你三叔,护送殿下出宫,迎着颜统领而去。” 张筠年口才甚好,宛若说书一般,他解释道,“颜统领便是如今的扈国公,他那时候,是官家的黑羽卫大统领。我也是那会儿,方才知晓的。” “颜统领高义,实在是令人钦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六六章 黑羽统领 “英雄深藏功与名,老臣那时候,也算是意气风发,从未想过会有什么卧薪藏胆之事。更是对黑羽卫没有什么好感。” 陈望书理解他的想法。 张筠年那会儿是在开封府尹陈北手底下干活的,推官也好,判官也罢,行事都是依据的大陈律。跟黑羽卫那种躲床底下偷听秘事,抹完脖子就跑路的黑暗组织,压根儿就是反着来的。 “可到了家国存亡之际,我方才明白,什么叫做殊途同归。颜统领一直在外,京城黑羽卫的事务,都是交由林苟处理。林苟你应该认识了,就是一直跟在殿下身边的那位林叔。” 陈望书差点儿没有喷出口水来,林苟……这名字绝了啊! “官家当时发誓要与东京城共存亡,便让林苟,陈清新还有我,我们几个领着一群黑羽卫护送着李贵妃还有殿下出宫。” “可是李贵妃……娘娘她……”张筠年说着,叹了口气。 “娘娘她说,若是寻不着她的尸体,那齐人自然是知晓,她同小殿下出了宫,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她说什么也不肯走。” “我们一路南下,途中多次遇险,没有办法,我留下来断后。再后来,是你三叔留下来断后。林苟把孩子交给了颜统领。后头的事,是有一回,我问林苟,方才知晓的。” 张筠年说着,朝着屋顶看了看,笑道,“他这个人,像影子似的,你不问他,他便什么也不说。你即便问了,他也不是全都会说。” “颜统领的儿子,同殿下同岁……” 陈望书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声,“那个孩子哪里去了?真正的颜玦,一直长在扈国公夫人膝下,虽然她不过是继母,不怎么上心。但不至于,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认不出来。” 因为这一点,她一直怀疑,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颜玦还是颜玦。 张筠年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中途落了水,不过林苟说,颜统领身边有一个江湖术士,精通易容之术。” “那么大的孩子,生得都差不多的,应该是把殿下,易容成了那孩子的模样。扈国公夫人一介女流,本就不怎么关心殿下,没有细看,那是正常的。” “至于那孩子,也就是真正的颜玦”,张筠年叹了口气,对着北方又拱了拱手。 “同时哪里能够出现两个颜玦?林苟说颜将军为了不让人生疑,将孩子送到一处庄子上养着。后来北齐人的铁骑踏过那里,放火烧了山,虽然后来黑羽卫偷偷的潜入,过去寻了。” “可去到的时候,那处农庄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里头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你三叔这些年在北地,也一直打探真正的颜小公子的下落,只可惜。那孩子八成是回不来了。颜统领高义,殿下也莫要怪他,这么多年,一直同你不亲近。” 张筠年看了一眼颜玦,给他倒了一杯酒,“等殿下做了父亲,便明白了。” “他同他的原配夫人,感情深厚。夫人去得早,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那孩子却是没有了,看到殿下,他怎么会不想起亲子呢?” “颜统领为了不暴露殿下的身份,更是连当年自己是黑羽卫大统领,都不敢提上半句,只能被人骂山匪了。” 颜玦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别扭的说道,“我又怎么会怪他,我既不是他的儿子,那他待我冷淡,也是应该的。” 张筠年听着,高兴了起来,“娶妻娶贤,殿下成家之后,当真是进益了。殿下放心,只要颜统领替我们守住边关,不让齐人进来插上一杠子。” “咱们便还有时间,拿回本该属于您的皇位。” “殿下,您可算是明白了,这世道,做一个好人,实在是太难了。想要在皇家做一个好人,更是难上加难。即便是您放弃了,他们也并不会感谢你,反倒觉得你软弱可欺,恨不得杀掉你。” “一切的权力,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那才是最令人心安的。您不必觉得内乱会让大陈朝雪上加霜。这不过是一时之痛而已。” “现在的官家,昏庸无才也就罢了,偏生还多疑,好弄权术。并非明君,他的几个儿子,同殿下相比,亦是没有一个出息的。” “大陈只有经过阵痛,割掉身上的腐肉,方才能够有一个崭新的将来。殿下,老臣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活得久久的,看着殿下登上大宝,等着殿下,领着王师,北定中原。” “到时候,还请殿下,为颜统领和他的夫人正名,为在北地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的陈清新正名。”张筠年说着,激动的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饶是演过了不少励志剧的陈望书,看到这般的场景,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张筠年擦完眼泪,将帕子一揣。 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好了,旧事说完了,现在咱们该说正经的事情了。” 他说着,将那纸摊开了来,摆在了桌面上。 陈望书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图上写了一二三四……一直到八,八个数字。然后在八的后头,用朱笔写了一个九字。 在这九个名字下头,都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人命,还有一些让人看不懂的鬼画符号。 “殿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起事。那咱们就绝对不可以脑袋一热,便开始行动。要有安排,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这张图,是老臣画的朝堂局势图。咱们一方面要搅浑水,让他们兄弟夺嫡,自剪羽翼。另一方面,要拿到军权。” 张筠年说着,举起了拳头,“一个人,要做君主,有三个条件。” “第一,便是要有军队在手,俗话说得好,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最重要的,不然怎么会有草莽出头呢?” “第二,便是要师出有名。有的人,不同是姓氏相同,都非把族谱扯上去,说自己是皇族后裔。这一点,殿下已然具备。只要证明了你是先皇之子,便自有人来附。” “第三,便是要有好名声,德才兼备,是为明君,天下归心。”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六七章 酒的试炼 陈望书听得认真,等着张筠年讲解那张关系图。 却是不想,张筠年将那张纸搓了搓,搓成了一根小细条儿,递给了颜玦,“殿下拿回去看就知晓了。老夫算算时辰,该回去歇着了。” “若是再晚了些,我家中那母老虎,该要挠我了。她还等着,我带这酒回去,同她一道儿吃卤猪耳朵呢。” “殿下日后若是有需要,张筠年拼了这一身老骨头,都义不容辞。” 他说着,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殿下选去三司,当真是选对了。这其中,十分的玄妙,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多喝上几杯,指不定就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陈望书看了看张筠年,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便好似又成了人前的那个临安府尹。 刚刚还不瘸的腿,一会儿工夫,又瘸了起来。 他慢腾腾的走到墙边,拿了拐杖,又从地上提溜了一小坛子酒,对着陈望书同颜玦摆了摆手,“那老臣,便等着殿下的好消息了。” 不等陈望书同颜玦回过神来,张筠年已经飞快的出了小院子,上了马车,跑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她有些发懵。 “不是谋臣么?戏简直比我还多!那腿好家伙,生了灵性,叫它瘸,它就瘸。叫它好,它就好。” 颜玦本身就有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名字的纸了,好家伙如今又多了一张。 陈望书想着,没好气的走到墙边,亦是抱了一坛子酒,塞到了颜玦怀中,“不拿白不拿。” 颜玦见状,果断的又拿了一坛,绝不让两手空着,“多拿一坛算一坛。” “张大人这是在给我线索,考验我。什么大陈朝的希望,什么未来的储君,都是随口恭维。我有几斤几两,他助我一臂之力后,能活上几个年头?却是一无所知。” “那三点……”颜玦本想竖起三根手指头掰扯,却发现自己个抱着酒坛子挪不出空来,只得作罢。 “我目前都不具备。张大人年纪大了,已经功成名就,泽被子孙,心中若是没有一杆天平秤,那就不是谋臣了。” 颜玦说着,心情平静得很。 这世上并非没有愚忠之人,但更多的人,一辈子都在不断的权衡利弊,做出抉择。你自己个烂泥扶不上墙,就不要怪旁人,没有效忠于你。 陈望书瞧着,心中欢喜起来,她撸了撸袖子,“那就让咱们大干一场便是。” “看来今日,张大人约咱们在酒坊里见面,并非是偶然为之,乃是有深意。”陈望书说着,看了看四周,巷子里还是静悄悄的,连一只过路的夜猫都没有。 这一整条巷子,都是铺子,乍一眼看去,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可仔细一瞧,那匾额上的字,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陈望书觉得,自己的眼中闪烁着仇富的光,“该不会这一整条巷子,都是姓张的吧?” 颜玦眨了眨眼睛,“卿卿喜欢?我也有一条街,等我回去翻翻房契。” 陈望书望后跳了一步,四下里看了看,“这里空无一人,你炫富给鬼听?” 颜玦扛着两坛子酒,笑了出声。 一进家门,白瓷便迎了上来,她看到陈望书手中的酒坛子,惊呼出声,“姑娘莫不是未卜先知么,我还没有把黎三娘子的帖子拿出来,姑娘便已经备好酒了。” 黎三娘子?陈望书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 那黎三娘子,名叫黎玉昭,算是陈望书比较玩得来的朋友,都是书香门第出身,又都是从北地逃过来的,颇有共同语言。除了黎玉昭外,还有一个叫彭沐慧的小娘子。 彭沐慧在她来之前,刚刚出嫁,嫁的乃是陈长宴的同科进士,随着夫君外放了。 而黎玉昭则是外祖病重,去了舅家,一直也没有回来。 她们不在临安城中,自是无人登门往来,陈望书乐得轻松,将她们忘了个一干二净的。 “玉昭回来了,她外祖母可好大好了?”陈望书换了便服,接过白瓷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脸,在桌案跟前坐了下来。 颜玦则去一旁的耳房里,沐浴更衣了。 “说是本来连寿衣都备上了,父兄都写好了请辞丁忧的折子准备归乡,不想遇着了个神医,妙手回春,老太太又好了。黎三娘子在跟前多伺候了几个月。” “这不等老太太大好了,她便回来了,说是黎夫人正在着急给她说亲呢。” 说亲?提及这个,陈望书又不想起了一些旧事,黎玉昭对陈长歌有几分意思,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常给陈望书送吃食,里头总有那么一两样,是陈长歌爱吃的。 只不过那会儿陈长歌一心科举,家中无意给他说亲,便也没有真正捅破那层窗户纸儿。 “那便好,神医?我倒是不知晓,我们大陈朝,竟是神医遍地走了。” 陈望书说着,用食指沾了沾那“青草膏”,看起了当初陈北留给她的无字天书。她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但看过之后才知晓,这就是玄门的秘籍。 也算不得什么,大概就相当于葵花宝典九阴真经了。 若是当真融会贯通了,那陈望书大约也能够有“老夫掐指一算”的神棍本事。 陈望书甩了甩头,不得了,她飘了,说话都用上“算不得”了。 白瓷闻言微微一笑,“姑娘,奴当时也好奇,便多问了几句,来送帖子的是三娘子身边黎翠,她同奴以前便交好,偷偷的同奴说了,那神医啊,就是如今大殿下府上住着的那位。” “听闻是个姑娘,不过双十,瞧着眉清目秀的,却是扎得一手好针。那神医四处云游,偶然叫他们遇上了。神医起死人肉白骨,在当地一下子出了名气。” “当地的知州,便将她悄悄的举荐给了皇后娘娘。” 陈望书一听,来了兴致。 “玉昭给我下帖子做甚?” 白瓷挑了挑灯芯,又将那灯往陈望书跟前推了推,方才说道,“姑娘莫不是忙忘记了,黎三娘子的祖母,好品酒。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办寻酒会。” “谁挑得最好的酒,拔了头筹,便能够得到彩头。奴瞧着小公爷替姑娘搬着酒,还当姑娘已经知晓,黎三娘子回来了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六八章 黎家出事 陈望书的手指一顿,无字天书上的字迹瞬间便消失了,先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玉昭家的观海楼,可真是不错,头回皇后娘娘庆贺大皇子康复的宫宴上,都拿了观海楼酿的听涛酒。我虽然没有饮,但听早儿说过一嘴。” 白瓷笑了笑,“那可不是,黎三娘子的祖母,那以前可是酿出过东京城第一名酒的人。” 黎三娘子的祖母姓厉,年少之时,便好琢磨这酿酒的方子。后来她的方子,被樊楼买了去,成了第一酒,厉氏一夜成名,成为了所有酒鬼最想娶的对象。 这临安城中,有不少酒方子都是她的。 但后来她都没有卖过方子,而是一个方子给一家酒楼用,然后她直接拿红利。 观海楼只不过是其中一家罢了。 说话间颜玦已经从耳房中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一块布搭在头上,身上带着皂角的清香。 陈望书站起了身,走了过去,责怪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洗了头,也不怕着凉了。” 颜玦拿起布,擦了擦头发,“头发都是酒菜的气味,怕熏着卿卿了。黎家的寻酒宴是何时,我与卿卿同去。” …… 黎家的寻酒宴,就在月末。 临安城春意渐浓,四周的柳枝长了嫩叶,瞧着一片新绿,桃李一树一树的开花,随处可见的都是嗡嗡的蜜蜂和舞动的蝴蝶。 黎家的宴会,摆在花园子的山顶上。 与旁人家园子里的假山不同,黎家是真真实实的有一个小山头。 陈望书不是头一回来,刚一露面,便有一个眼俗的婆子行了过来,“陈二娘子……不是,瞧老奴这张嘴,县主来了,我们姑娘已经等了许久了。” “她还特意吩咐了老奴,要给您准备您最爱喝的梨花白,今日这梨花白,是我们姑娘在应天府的时候,亲手摘了酿的。” 陈望书笑了笑,“苏妈妈客气了,快领我去见玉昭,这都多久没有见了。” 苏妈妈一听,欢喜了起来,“那可不是,我们姑娘也天天念叨着呢。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家里头有要办寻酒宴,大娘子抓着姑娘,要教她管家呢。” “姑娘本想去国公府寻您,这不,便被拘着了。这会儿功夫,应该搁上头同平王妃娘娘说着话呢。”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 这平王妃,便是大皇子妃。前段时日,官家终于下了明旨,分封诸皇子。大皇子的封号一变再变,最后竟然得了个平字。 要知晓,官家之前,便是平王。这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就差再下一道圣旨,便改口唤太子妃了。 陈望书没有接茬儿,同颜玦一道儿,随着那婆子登到了小山顶。这一上去,好家伙,差点儿没有被上头的人,给挤下来。 山头本就小,好酒的人还多,便是没有得到帖子,那也死皮赖脸的跟着旁人来了,就想在这宴会上,混口小酒喝。 “望书姐姐,多日不见,你竟是变了好些。颜家大郎有礼。” 黎玉昭生得一张鹅蛋脸,粉扑扑的,一双眼睛会说话,波光粼粼的,像是注入了一汪清泉。一看,便是个极其好看的姑娘。 她说话细声细气的,走路从不迈大步,同颜玦见礼,也拿了团扇,半遮了脸。 陈望书瞪了颜玦一眼,一把挽住了黎玉昭的胳膊,“我先前好似瞧见哥哥还有长歌了,你去寻他说话吧。” 陈望书说着,观察了一眼黎玉昭,若是按照往常,听到陈长歌的名字,她定是红了耳根子,可如今她却恍恍惚惚的,像是没有听着一般。 “许久未见,咱们去我院子里坐坐。我从应天府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去见了沐慧姐姐,她有了孕事。张家大郎,别提多疼爱她了。就是嫁得远了,到底不比在家中好。” “她阿娘也不能过去看她,生孩子是个鬼门关,心慌着呢。她还托我,给你带了东西。你成亲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也没有能给你添妆。” 黎玉昭说着,打量了一下陈望书,颇有些感怀,“那会儿,还当你会做七皇子妃,没有想到,竟然嫁给了颜小公爷。你还做了县主。” “明明我离开临安城,不过点滴时日,竟是好像,过了一辈子似的,还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觉来了。” 陈望书一愣,老实说,她对自己这段时日搅风搅雨的结果,一点儿也不满意。甚至觉得,毫无进益,可原来已经改变那么多了么? “先别忙,我给祖母请个安,咱们再叙话。” 黎老夫人一头白发,梳着齐齐整整的,看上去便十分的精神,在她身边,坐着的那个老熟人,便是新平王妃。 “望书来了,今年可寻着了什么好酒?”黎老夫人同她十分的熟络,陈望书一见了礼,她便忙问了起来。 “望书眼拙,掘地三尺,也只寻得了一些梅子酒。不敢在老夫人跟前献丑,光想着来跟您讨酒喝了。” 黎老夫人笑了出声,“你这皮猴子,你祖母也不出来走动了,身子可还康健?” 陈望书点了点头,“好着呢,在家中忙着我阿妹的亲事。” 黎老夫人并不意外,“阿恬是个好姑娘,到时候我啊,再登门贺喜。你同玉昭也许久未见了,一道儿玩去罢,别在我这里拘着了。” 陈望书瞥了一眼平王妃,见她低着头,装着不认识,也懒得理会她,一把挽住了黎玉昭的手,随着她一道儿,去了她住的小院子里。 “这对镯子,是沐慧姐姐给你的添妆;这根簪子,是我给你的。虽然晚了些,但还是要有的。” 黎玉昭打开了一早放在桌面上的小木匣子,指着里头的首饰说道。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同望书姐姐说说体己话。”她说着,将那木匣子推到了陈望书跟前,屋子里的仆从听了这话,立马退了出去。 陈望书以前常来,每回来,都是她们三人叽叽喳喳的,不留其他人在,是以仆从们也并未觉得有任何的古怪。 “望书,有一件事,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帮帮黎家。我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到旁的人,可以帮忙的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六九章 被设了套 陈望书眼睛轻轻的一瞟,顿时心定,“到底是何事?不是说你外祖母遇着了神医,大好了么?伯父官运亨通,前些日子还升了官职。我今日还想着,同你道喜来着。” 黎玉昭轻叹了口气,一脸的苦涩,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就是这升官给升坏了。” “你我相识整整八年,从还梳着丫髻的时候,便一道儿玩耍。我对你便也就直言不讳了。这事儿还要从我外祖母的病痛说起。人都说我祖母命大,请到了神医。” “可没有人知晓,那神医其实是主动送上门去的。她叫李金平,不过是比我咱们略长几岁,那日应天府下着大雨,像是瓢泼一般,看不清人影儿。” “李金平穿着蓑衣,摇着铃便来问诊。先前我舅父见她年纪小,本想将她给轰出去,可她连脉都没有诊,便看出来了,我舅父有疾在身,一到变天的时候,便会腿疼。” “不光是我舅父,她还一眼就瞧出了我睡觉的时候会磨牙。” 黎玉昭这么一说,陈望书想了起来。 那会儿她们三人的确是要好得紧,黎玉昭有一年夏日,还同她一道儿去了郊外的庄子上小住。她们同榻而眠,彭沐慧第二日晨起,像是恶鬼一般。 说黎玉昭磨牙,害她越听越饿,起床吃了一碟子饽饽,撑得到天亮都没有睡着。 “那倒是个厉害人物!”陈望书感慨出声。 “我们也是这般想的,外祖母已经不好了,应天府最厉害的郎中,都没有办法,这李金平这般厉害,舅父当场便拿出了诊金,请李金平救人。” “可李金平说她一文不要,只有一个条件?便是要我舅父,将她举荐给平王殿下。”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所以最后是你阿爹将李金平举荐给了平王?治好了殿下的腿。因为这个原因?你阿爹最近才破格升了官?” 黎玉昭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外祖父去得早,舅父又只在应天府做官,那里就有门路?去给平王殿下举荐人。几个姨母当中?也只有我母亲,算得上是高嫁。” “母亲当即便应了,答应若是李金平救活了我外祖母?便拿了黎家的拜帖?登门举荐李金平给大皇子治腿。” 虽然黎玉昭没有说?但陈望书也想得到。 若是李金平救活了黎玉昭的外祖母?那她就是真正的神医?举荐给大皇子?那简直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送到了嘴边的肉,没有理由不要的。 若是李金平没有救活老人家,那他们直接将她扫地出门,举荐之事?当做没有听过?亦是未尝不可。黎夫人断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后来的事情?你便知晓了。李金平救活了外祖母?我留下侍疾,母亲则是领着她一道儿来了临安。后来我回来,方才听闻的。” “母亲本以为这是一件小事?可一回来,便被祖母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且不说李神医有没有那个本事,便是有那个本事治好了大皇子。” “升官发财不知道,拖了全族下水,那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我们黎家,同你们陈家一样,祖祖辈辈都是只忠于官家一人,从来都不站队参与夺嫡之事。” “只要李金平是走我们路子进的大皇子府,那我们便是再怎么辩解,在外人眼中,那也是平王一党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难怪关于这神医是谁举荐的,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来,甚至黎家的下仆,解释的时候,说的都是当地知州举荐的。 “然后呢?也未必如此,老夫人当有应对之策才是。” 黎玉昭点了点头,“我母亲被罚了禁足,祖母悄悄地把出了神医的事情,告诉了贺知州。李金平走了贺知州的路子,进了平王殿下府中。还真让她救好了。” 黎玉昭说着,神色有些复杂。 黎家不想担责任,但看到大皇子如今俨然已经是储君了,心中又开始有些动摇起来。他们是忠君没有错,但储君可不就是下一任君主么? 若是黎家这时候站出来,那便是妥妥的从龙之功。 “原本我们以为到这里为止了。可不想,前些日子,阿爹陡然升了官。家中惶恐,一去打听,竟是平王殿下同官家荐言,说那李金平同他们说,是我舅父去了小云山,请她出山的。” “又说是我阿娘瞧着她本事,立马想到了平王的腿疾,求她来的临安。还吹嘘黎家人品高贵,不揽功劳,是以才叫贺知州抢了功劳。”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这一顿听下来,感觉是有人对黎家下了套子啊! 黎玉昭见陈望书脸色微变,脸垮得更加厉害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的趴在了桌子上,“你也听出来不对劲了吧!” “仔细想来,那李金平来路不明,天下这般大,怎么就恰好去了我外祖家了。外祖家虽然在应天还算大户,但多年未出过城。她想要荣华富贵,何必来这里,直接去临安不好么?” “凭借她的本事,随便找个达官贵人,做了跳板,能更快的进大皇子府。我们越想,越是汗毛竖起,打一开始,便是冲着黎家来的。” “我母亲乃是家中长女,外祖父家,也只有她一个人,同临安城扯得上关系,也就只有她的夫家,有那本事,在平王殿下,在皇后娘娘跟前,插得上话。”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老夫人见多识广,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此事虽然难办,还不至于让你们难成这个样子。我看今日寻酒会,热热闹闹好得紧,你祖母八成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你也莫要焦心了。” 在这临安城中,能够称得上老夫人的,哪个没有两把刷子? 陈望书不相信,有什么事情,是她能够想得到,而那些老狐狸精想不到。 这事也并非有多难办,真想避祸,可以写折子将这事儿从头到尾说清楚了不就好了,寻个机会当面对质,是假的它就有破绽,成不了真。 “我父亲折子都写好了,想要解释清楚这事儿”,黎玉昭一把拉住了陈望书的手,“虽然能够攀附平王,并非是坏事。可祖母总觉得,其中有太多蹊跷,还是撇开的为好。” “可是……折子还没有递出去,李金平便进了宫,被官家纳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七零章 令人无语 啥玩意? 陈望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官家你也不扯面镜子照照自己个那老白菜梆子脸,原配妻子皇后以及白月光初恋的闺女,在阴曹地府都还没有走远呢…… 他竟然又迎了一个双十年华的江湖女郎中进宫! “不是请进宫中当女医,而是……”陈望书有些迟疑的问道。 靠!这简直就是明知故问,大陈朝不完蛋才怪了啊!脑袋瓜子里他不是灌了水,是灌了墨啊,所以才这么昏天暗地。 “千真万确没有错的。黎家三房有个姑母,在宫中做娘娘,官家这些日子,都……都在李金平那儿……” 黎玉昭云英未嫁,说这些龌龊事儿,一下子便羞红了脸。 “皇后大丧期间,虽然官家已经下了旨,说是百姓们可以照旧婚丧嫁娶,饮酒作乐,不必为皇后娘娘守丧。可这也太……李金平如今没有封号,就这么掖着藏着……” “祖母知晓之后,心中更是惶恐。如今在官家眼中,那李金平乃是我们黎家举荐的,倘若她出了什么问题,做了什么恶事,那我们一家子,便是万劫不复啊!” 陈望书深表赞同。 李金平去应天府救人,那绝对不是偶然,而是精心谋划过,有意为之的。她踩着黎家,跳到了大皇子府,又踩着大皇子府,跳进了宫中…… 若说她没有所图,那是绝对不可能。 “我们本想同她对峙,可她如今成了宠妃,还如何……而且……”黎玉昭说着,苦笑了起来。 “而且,我舅父的确是去过小云山。当时他收到了风声,说小云山里头有一味厉害药材,能够救我外祖母,他那会儿病急乱投医,自是去了。而李金平来临安城,也确实是坐着我母亲的马车来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的的确确是早就想好了?方才有这样的说辞。” “对吧?简直是百口莫辩。祖母颇为着急上火?父亲也责怪母亲,是她大意?方才给家族带来了祸事。别看今日寻酒宴照常开得红火?可我中,实在是……” 黎玉昭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陈望书拍了拍她的手,“兴许那人只是贪图荣华富贵?想要在宫中做宠妃?她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自是没有你黎家什么事儿了。” “先前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三日之前,在小关楼?有人喝了我祖母的醴陵酒死了。” 黎玉昭说着?拳头握紧了,“一共四个人,一道儿饮酒,四个人归家之后,全都腹疼难忍?一命呜呼了。这醴陵酒,乃是刚出的房子?小关楼刚刚才酿出了第一批酒……” “小关楼,就是最近临安城中声名鹊起的那个酒楼么?以药膳闻名的。”陈望书好奇的问道?她听说过小关楼。 她三叔母郁结于心,最近总是不痛快?母亲李氏先前跟她提过一嘴?说她们妯娌一道儿?去了小关楼喝了药膳,那里的粥格外的好喝。 还说有专门治不行的药膳,李氏也不知晓,到底是陈望书不行,还是颜玦不行,因此建议他们夫妻二人,一道儿去喝。 “没有错,那醴陵酒,就是我祖母特意替小关楼做的,搭配药膳的酒。药性难解,相生相克,要寻到一味性平的酒,不损药性,并不容易。” “事情发生了之后,平王妃便登门了。说这事儿,平王府已经摆平了。说了好些话,话里话外,却是要我们黎家的酒方子。” 黎玉昭神色颇为复杂,“我阿爹大哭了一场,说我们黎家明明是书香门第,怎么着旁人不惦记他的人才,只惦记他的钱财。” 陈望书颇为无语。 黎家同陈家差不离的,因为祖上的缘故,还颇有体面。可家中并无高官,能够撑起场面,黎玉昭的父亲资质凡凡,全靠老太太指点,方才有今日。 比起才华,那当然还是老太太酿酒的本事,更加引人侧目。 “老太太的酒,那是从未出过问题,好生生的,怎么会喝死人去?你们可去查了,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隐情。那死去的四人,姓甚名谁?” “他们在一道儿饮酒,也不可能干喝,兴许是菜有问题,又或者被人下了毒去,怎么能够证明,就是酒的问题?” 黎玉昭一愣,摇了摇头,“这些都不知晓。我们去查的时候,那四个人已经被人挫骨扬灰,是怎么死的,已经彻底没有办法查清楚了。” 陈望书听着,心中啧啧感叹。 这幕后的人,对付黎家,那是一环扣一环的。 她想着,抬起了头,朝着床榻看了过去,“夫人,我同玉昭相识这么多年,同您亦不生疏,,您何必站在床榻后头,不出来相见。” 黎玉昭脸色一白,猛的站了起身,看了看陈望书,又看了看床帘,无奈的出了声,“母亲,你出来罢,我一早说过了,咱们是瞒不过望书姐姐的。” 床后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陈望书定睛一看,黎玉昭的母亲,果然从后头走了出来。 “望书。” 陈望书点了点头,“玉昭,我若是能帮得到忙,自然不会拒绝。可这事情,我都听明白了,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帮起。” “平王府若是要酒方,我虽然是县主,但到底并非是真的。平王如日中天……咱们岂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玉昭同我句句掏心,我也不说虚言。咱们两家相交多年,陈家是个什么状况,您也知晓,黎家办不了的事情,陈家又如何办得了?” 黎夫人闻言,并不意外,她有些尴尬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对着陈望书行起礼来。 陈望书慌忙躲了开来,黎夫人是长辈,这个礼,她可受不得。 “望书侄女所言甚是,黎家大祸临头,这事儿除了我们自己个,别人都帮不了。但是有一件事,你一定帮得了。” 黎夫人说着,揉了揉黎玉昭的手,“我哄骗玉昭,说你三叔乃是厉害的御史,这事儿若是交给他,定是能够破局。可我们并不想拉陈家下水。” “今日同你交了个底,乃是希望你回去,转述给你祖母还有母亲听。我们黎家,想把玉昭嫁给长歌……我知晓如今说这个,有些厚颜无耻。” “当做母亲的,哪里有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一片安身之地的?我便厚着脸皮,同你说了。” “那李金平,八成是平王殿下的人。他们兜了个圈子,一来是想要拉我黎家入伙,二来想要酒方赚钱,三来想要同李金平,明面上撇开关系,届时……” “平王殿下如此厉害,他日极有可能荣登大宝,那我黎家平安昌盛,长歌不亏;若是不能……玉昭是外嫁女,也祸不及她的头上。” “我们会准备丰厚的嫁妆,绝对不会让长歌吃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七一章 愤怒沸腾 陈望书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的握住了黎夫人的手,认真的说道,“我的钱,比你多,真的。” 黎夫人一脸懵逼,“啊?” 不是说亲么,怎么着就开始比拼炫富了。 陈望书伸出了手指头,“我夫君在临安城有一整条街,我阿娘金银田产,珍贵的书画古玩,再养一万个陈长歌,那也能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一万个陈长歌,都能够拿得出丰厚的,不让女方吃亏的聘礼。” 黎玉昭脸色一白,眼泪就要流下来,她焦急的跺了跺脚,“望书,你别听我阿娘的,这事儿我一点都不知晓。她只说你三叔在御史台,又说你夫家在官家面前说得上话,想让你帮忙……” 她说着,转过身去,愤怒的看向了黎夫人,“阿娘,咱们家陷入水深火热中,我不能这时候出嫁,一个人脱身,更不能够去害望书家。” “咱们从南地逃亡过来,有多么不易;这些年来,因为家道中落,又遭受过多少冷嘲热讽。阿娘,咱们家的每一分不容易,陈家也是一样的。” “如今长歌中了状元,前途大好,什么样的贵女娶不得?我们怎么可以,仗着望书对我的情谊,要挟于她?” “若那李金平当真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们家出了事,那长歌娶了我这样的妻子,便成了他仕途上最大的绊脚石。寒窗苦读,阿娘时常感叹哥哥不易。那么长歌一朝中状元,又是多么的不易?我如何忍心,毁了他?” “若我真嫁过去了,到了那一日,我黎玉昭宁愿一条白绫吊死,也绝对不会毁了望书的弟弟。” 陈望书看了看黎玉昭,拉住了她的手,声音轻柔了几分。 “玉昭你莫要着急。你今日待我掏心掏肺,我当然说话也是真情实意。夫人一片慈母之心,为你考虑,我自是能够理解,也并不埋怨夫人。” “只不过我阿弟的亲事,由不得我这个外嫁的姐姐来插手。黎家所忧之事,若是到了陈家头上,亦是会烦忧。夫人出身大族,老夫人乃是当事的女中豪杰。” “这其中的道理,我一个做晚辈的,不敢在夫人面前说道。我们陈家,不会因为他日你们有了从龙之功而羡慕,也不会因为届时玉昭无人可靠而落井下石。 她当然不羡慕,从龙之功算个鬼,屠龙之功她才感兴趣。 “婚姻大事,本就是缔结两姓之好。像咱们这种世家大族,再谈钱财,夫人未免有些羞辱人了。”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颜玉昭,“我同玉昭,相识于年幼之时,同亲姐妹一般。但姐妹归姐妹,我可以为玉昭两肋插刀,却不能为她插我阿弟两刀。” 黎夫人听着,拿着帕子抹起了眼泪来,“望书,玉昭,是我糊涂了,可你也瞧见了,玉昭她是个好孩子,待长歌也是有情又有意。” “我也不是就要你应允了,你就同你母亲说上一句,把事情摊开了说便是。” “当初你思慕七殿下,同玉昭倾述,一道儿绣了荷包,这种少女的心思,你最是懂的。虽然如今阴差阳错,嫁给了扈国公府的大郎。” “可是婶娘知晓,你心中的苦楚,要不然的话,你怎么到如今,还是个女儿身?你待七殿下,同玉昭待长歌,那是一样一样的。” 陈望书听着,松开了黎玉昭的手,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哈哈哈的笑了出声。 “你这孩子,笑什么?”黎夫人说着,将帕子收了,又拽了目瞪口呆的黎玉昭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了下来。 陈望书将桌上他们给的添妆匣子收了起来,递给了身后站着的木槿。 这人要骂,钱也是要拿的,不拿白不拿。 “我笑夫人你,给脸不要脸。我念着同玉昭的儿时情谊,没有把话掰扯开来说,就是想着,虽然你是个掂量不清楚自己个有几斤几两的老不休,但我也得勉为其难的给你几分颜面。” “要是每个来惹我的人,都跟您似的,直接把脸伸过来,求着我打,那我倒是谢天谢地了。” “若是体体面面的,我下手重了,显得太过绝情;下手轻了,自己又很不爽快。撕破脸啊?那可是太好了,那我便能痛痛快快的打了。” 黎夫人一愣,显然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瞧见,陈望书这般狂浪的样子。 陈望书吹了吹自己的指甲上并不存在的灰,“怎么着,夫人是不是在想,从未见过我这般模样。我陈望书同你们家中往来多年,一直都是乖乖巧巧,和和气气的,好似十分好拿捏?” “我还是头一回遇到,有那个狗胆,来要挟我的人呢!” 简直给她气乐了。 说她以前瞧着街上又一条狗子生得帅气,强抢回去当了坐骑,她都不恼火。 竟然说她对姜邺辰念念不忘,这简直就是羞辱! 黎家在河边走,湿了鞋,这是想要寻人共沉沦,直接将她按得沉下去呢! 黎夫人皱了皱眉头,“你如今说话,怎么如此粗鄙?” 陈望书哈哈哈又笑了起来,“夫人这般不体面的人,当然不配听到体面话。” 她说着,脸色一正,“我还给姜邺辰绣过荷包,我自己个怎么不知晓?夫人生得一张人嘴,倒是不说人话儿。这等毁人清誉之事,张嘴就来!” “我陈望书行得端,坐得正。怎么着,你是要把我送给玉昭的荷包,还是我送给您的抹额,改上一改,当做罪证?” “我就不明白了,您家老祖宗,到底怎么对不起您了?还是您对七皇子思慕太盛,非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姜邺辰!毕竟,我的的确确是给您送过绣品呢!” 黎玉昭听着,眼泪唰的流了下来,“望书,这是我母亲。你……” 陈望书看了她一眼,“我如今已经嫁人,我夫家是将门,个个用拳头说话,你可想过,今日你母亲的谎话传出去了,我在临安城还如何安身立命?” 黎玉昭一怔,一把抓了黎夫人的手,“阿娘,你这是做什么啊!她是望书啊!是你看着长大的望书啊,我离开临安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变了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七二章 中了邪了 陈望书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到过原主因为姜邺辰,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就算她曾经心系七殿下,毕竟那是官家给她指定的未婚夫君,生得人模狗样的,又带着男主光环,小姑娘对自己未来夫婿有憧憬,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的。 但不好意思,当初她穿过来的时候。 人家小姑娘因为要嫁进皇家,都抑郁得要母亲陪着去看桃花散心了。她还给姜邺辰绣荷包呢,绣寿衣还差不多。 至于后头怎么掏心掏肺,被姜老七迷得七荤八素最后断了小命,那都是后头的事情。她来了,那些事情也就没有了。 黎夫人不过是看着她年纪小,想要吓唬她,诓住她罢了。 陈望书没有理会黎玉昭,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黎夫人。 “夫人不如转告那李金平,我陈家对她丝毫没有兴趣,更不会为她所用。不光如此,连黎家,亦是如此。夫人你猜猜,若是你成了下堂妻。” “没有了黎家做靠,那李金平会不会嫌弃你,无用至极。” 黎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表情一下子就不对了,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陈望书,我不过是让你提上一嘴亲事,这有何难,不乐意便不乐意,我们还能够把长歌绑回来做女婿不成?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担心我颜家拉你们陈家落水吗?” “当真是冷情冷性之人,枉费玉昭拿你当亲姐妹看待。也罢,我听着你今日的话,便知晓你们陈家,不过是徒有虚名。” “这种人家,不嫁也罢。” 陈望书轻笑出声,“夫人,我要你转告李金平,也不过是一嘴的事情,又有何难?当然了,你若是不想说,我可以随时进宫,直接同她说呢。” “说什么好呢?”陈望书说着,歪了歪头,一脸天真的看向了黎夫人,轻声说道,“她要陈家还有扈国公府的支持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便是弄死夫人您。” “你猜,李金平是选择你,还是我呢?” 黎夫人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抬起手指头来,有些发憷的指了指陈望书,“你你你……” 陈望书脸色一变,正经起来,“我说过了,掂量清楚自己个,再来惹我。” “从我一进门,便知晓你躲在了玉昭的床榻后头。因为您生玉昭的时候,害得黎大人的通房丫头翡翠惨死,一尸两命。老夫人要黎大人休妻。” “您月子没有坐好,落下了腰疼的毛病,离不开药酒,不管怎么用脂粉遮盖,都掩饰不住您身上的药酒味儿。” “您做大族夫人,不是一日两日了,又怎么会不知晓,李金平若是治好了大皇子,意味着什么?黎家作为举荐人,又意味着什么?” “可您还是选择了带着李金平坐了马车,大摇大摆的来了临安城。” 陈望书听着黎玉昭说黎老夫人要她母亲下堂,心中便更是清楚了自己的推断。 黎老夫人是个厉害角色,这事儿她不至于摆不平整。黎家虽然处在风险之中,但离那种生死存亡的关头,还差得远着呢。 就算是湿了鞋,那也不会寻陈望书一个黄毛丫头求救。 黎陈两家素有往来,若非如此,她同黎玉昭也不可能成为好友。 “老夫人若是有这个意思,想要将玉昭嫁给长歌,自然不会寻了我一个外嫁的小辈来说道。今日的寻酒宴,下了帖子,请了我祖母过来。” “两家人好好坐下来合计一番,方才是正经事儿。可是老夫人今日见着我了,却是一字未提。这说明了什么,黎家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这等黎家的盛世,老夫人也没有叫夫人这个当家主母,出去露个脸,这又说明了什么?你哄骗玉昭那么多,唯独有一条,是千真万确的。老夫人此番是真的恼了你。” “为何?”陈望书看向了黎玉昭。 她们二人相识多年,虽然是原主同黎玉昭相处的,但是她能够看得出来,黎玉昭的的确确是个正直的好姑娘。只不过她才回临安几日,这些事情,都是听谁说的,当然是听她母亲说的。 “自然是因为,你对李金平救了你母亲之事,感恩戴德。又在应天府亲眼瞧见了权势的益处。如今平王风头正劲,李金平又入宫做了宠妃。” “黎家不想要攀龙附凤,你可未必!道不同不相为谋,若你只是如同玉昭说的,无意之中害得黎家陷入了两难境地,那么老夫人又怎么会逼你下堂?” “夫人自己个眼皮子浅,可别害了玉昭。” 陈望书说着,站起了身来,看着黎玉昭轻叹了一声,就要出门去。 “你懂什么,李神医妙手回春,那更天上的仙姑,没有什么不同。平王的封号,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明白,大皇子殿下,那就是铁板钉钉的储君。” “老夫人年纪大了,又被齐人打怕了,一心守陈,不敢说话,不敢站队,什么都是平庸为上,平淡为真。她也不看看,我们黎家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了。” “想当年,在东京的时候,我的儿子,便是公主都尚得,何苦娶小吏之女为妻?我的女儿,什么样的皇孙公子不能嫁,何至于像如今一般,上门提亲的,都是些穷酸进士,破落户儿。” “从龙之功摆在眼前,为何不要?要不是看在玉昭一心喜欢长歌的份上,何至于便宜了你家?” 不等陈望书说话,黎玉昭已经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黎夫人,“阿娘,你中了什么邪?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她说着,一个转身,看向了陈望书,结结实实的对着陈望书行了礼,“望书,今日是我和母亲的错,方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玉昭羞愧难当。” “不若你先出去,待我问清祖母,待黎家的事情解决了,玉昭再登门道歉。你送我的荷包,还有送给我母亲的针线活,我会一一寻出来,烧个一干二净的。” “若是有半点关于你同七殿下的风言风言,玉昭愿意出来作证,直到向每一个解释清楚。我……” 黎玉昭说着,看向了黎夫人,“阿娘!” 陈望书点了点头,亦是看向了黎夫人,“希望夫人不会选择,让我去问李金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七三章 串通大戏 黎夫人脸色难看的站了起身,她甩了甩袍子,看向了黎玉昭,“冥顽不灵,那你便听你祖母的,嫁给那不知道哪个山坳里出来的穷书生吧。” “拿你的嫁妆,添补他家的无底洞;伺候着你那成日耕田喂鸡的婆母,忍受她的粗鄙与恶心!极贫乍富,指不定怎么三妻四妾的浪,他既然攀了你这根高枝,改日便能攀更高的枝去。”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阿娘如今,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同你阿哥?不知道好歹的白眼狼!” 黎夫人说着,看向了陈望书,“你不是说陈二娘子同你一世交好么?瞅瞅人家,如今做了县主,嫁了高门,那叫一个趾高气昂,嚣张跋扈。” “连举手之劳,都不愿意为你做!” 黎夫人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对着陈望书说道,“我下堂?有平王殿下做靠,我看谁能让我下堂!” 她说着,袖子一甩,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黎玉昭再也绷不住,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陈望书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小,怎么都哭不下去了。 方才拿了之前黎夫人扔在桌面上的帕子,递给了黎玉昭。 “你说一年光景,我们怎么全都变了,你又何尝不是呢?我今日便先回去了,待来日你出嫁之时,给你添妆。” 陈望书说着,自觉眼眶一湿,心中竟是有些难过。 明明她同黎玉昭,不过是才头一回见面罢了。虽然没有了情谊,可儿时的记忆都还在。 “你不是说,你最喜欢紫薇花吗?我之前偶然得了一块好玉,特意叫人做雕成了发钗。” 黎玉昭瞳孔一震,一把抓住了陈望书的手,“望书……” 陈望书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从黎玉昭的手中,拿回了那方帕子,擦了擦手,又把帕子放在了桌面上。 她静静地看了一眼黎玉昭,“有一件事,你大概不清楚。平王殿下,同我有血海深仇。你是聪明人,有什么话,我都不说了。” 黎玉昭脸白如纸,“望书,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这话一出,又后悔起来,“我……” “你同你母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整得还挺齐活的。我得看了一场大戏,十分的心满意足。” “我以前认识的黎玉昭,自有风骨,我念及儿时情谊,一直不愿意承认你同你母亲是串通好的。可你母亲身为当家夫人,不在宴会上,藏在你的床帐后头,你会不知晓?” “你口口声声说着,会将那些绣活找出来烧掉,可我人就在这里,你却是半句也不提还给我。流言蜚语出来,你再一一登门解释……” 陈望书嘲讽的笑了笑,指了指木槿抱着的那个木匣子,“还有你送给我的这根发钗。” “要不说我从未把七殿下放在心上呢?你给我添妆的发钗,我先前都没有认出来呢,直到你母亲提及我同七殿下的旧事,我方才突然想起,那不是当初他来下定,送的礼之一么?” “退亲之后,我母亲将所有的东西,全都退了回去,其中,便有那根发钗。” 木槿一听,像是拿着烫手山芋一般,将那匣子往桌上一扔,骂道,“简直是恬不知耻,姑娘,让我拔光了她头发,看她还拿发钗害人!” 陈望书颇为心梗,她明明心中酸涩,就要上演一幕姐妹反目的虐心大戏了。 可被木槿这么一整,酝酿好的情绪,全都没有了,这悲剧一秒破功,成了喜剧。 木槿像是还不够似的,打开了木匣子,将里头的那一对玉镯子拿了出来,“姑娘,这个不是肮脏东西吧?若是好的,咱们拿回去,别白白的便宜了无耻小人。” 陈望书点了点头,这一对玉镯子,她见彭沐慧戴过,应该确确实实,是她托了黎玉昭,给她补的添妆。 木槿将玉镯子往怀中一揣,一把拉住了陈望书的手,“姑娘,咱们回去了,这破地方,待了都晦气。想当年,黎三娘子咳嗽,嗓子肿得吃什么都疼。” “就想吃我们姑娘亲手熬的秋梨膏,还要吃新鲜的。我们姑娘日日熬了,把奴当小马驹使唤,一顿三餐的给黎三娘子送。你倒是好,把这种脏东西,给我们姑娘。” “想要拿捏住她。就你,还想嫁给我们长歌公子?啊呸!洗脚都不配!我们姑娘念着旧情,不同你撕破脸儿。可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木槿越说越气,鼓着脸看向了陈望书,“姑娘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身边咋总是围着一裙子晦气东西呢。” 陈望书点了点头,“你这个人,怎么净把姑娘的心里话说出来呢,要不得要不得!” 黎玉昭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回是真的哭。 “望书,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我我……我……”黎玉昭说着,哭得越发大声了。 “我从应天府回来的路上,不慎遇到了匪徒。临安城一片太平盛世,可你不知道,外头已经乱成啥样子了。百姓们失去了田地,壮丁们都去了边关,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的。” “只能落草为寇……我被匪徒掳了去,受了伤……”黎玉昭说着,举起了手,“我对天发誓,我清清白白的,绝对没有失贞。” “也是我命大,有四个过路的书生,将我救了下来。那领头的那个,名叫张潮。张潮乃是应天府人士,来临安考恩科,没有考中,便同四个同乡一道儿返回,这才遇见了我。” “我的肩膀受了伤,在换药的时候,不慎被张潮瞧见了。张潮送我归家之后,便向我家中提亲,挟恩图报……” 黎玉昭说着,哭得越发伤心,“那张潮虽然是举人,但出身乡野,行为粗鄙。我换药之时,他明明知晓,可还是进来了……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我之前只道牛郎织女情意深,可织女好好的一个仙女,沐浴之时,被人偷了衣衫,被迫委身,其中酸楚,到了自己个身上,我方才体会。”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想起了之前,黎玉昭说的,她祖母的酒,吃死了四个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七四章 真真假假 陈望书的预感没有错。 “我母亲知晓之后,勃然大怒。我哥哥不如你家兄弟争气,屡试不第。她一心想要我高嫁,又怎么瞧得上几个乡野村夫。” “可她气归气,却还是没有失了体面。先是请了他们在前院饮酒,后来又给他们安排在了小关楼住着,一切花销,都记在我黎家账上。” “那四人挥金如土,住进去的头一天夜里,四人一道儿喝那醴陵酒,竟然统统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 果然如此。 黎玉昭说着,牙关都在打颤,“我敢发誓,醴陵酒绝对没有问题,我阿娘也没有下毒,毒死他们。可架不住赶在一块儿了……” “那小关楼声名鹊起,重金求了我祖母配方子,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小关楼背后的东家,竟然是平王殿下。” 陈望书若有所思,这事儿的确是不好解释。 她不知道黎玉昭说的是真是假,那四人不是黎夫人毒死得。 算她说的是真的,可她们有杀人灭口的动机,那四个人若是死了,黎玉昭就不会嫁给穷秀才,他们若是死了,那黎玉昭曾经被歹人掳去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了。 你说你没有失贞,可这万恶的时代,谁会信呢?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那四个人的住处,吃食,甚至饮的酒,都是黎家给安排的…… “祖母本来说要去报官,让张大人秉公断案,还我们府中一个清白。可是我母亲不同意,说这事儿若是闹大了,我便嫁不出去,要做一辈子的姑子了。” “就在他们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平王府来了……他们将那四人处理得一干二净,小关楼也清理了,便是我们想要再查,也没有了线索……” “再加上李金平的事情,关于李金平,我说的句句属实。” “望书你那么聪明,应该能够想到,我们黎家已经入了连环套,那是再怎么解都解不开了。平王以此事想要挟,逼迫我将这根钗送给你。” “我也不想的……可实在是没有办法……母亲知晓我心悦长歌,想要我受到你们陈家的庇护,方才出此下策。” “她知晓望书你心地善良,为人正直。我若是求你,你反倒会鄙夷我,可我若是铁骨铮铮,哪怕我家道中落,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向你阿娘提及我,觉得我是个配得上长歌的好姑娘。” 黎玉昭说着,简直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对不起,我的的确确配不上长歌。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想着,先将这钗送给你,应付过去平王府,再派人偷偷告诉你,让你把这簪子毁掉,这样就不会有把柄。” “我……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是辩解。但我发誓,我若是说了一句假话,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陈望书点了点头,“知道了。咱们去前院罢,我离开了这么久,颜玦该寻我了。” 黎玉昭轻轻的嗯了一声,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将那根钗拿了起来,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又拿脚踩了几脚,“对不起。” “不破不立。我言尽如此,回去了。” 黎玉昭一愣,咬了咬嘴唇,“你送我的荷包,也被他们拿走了。” 陈望书一听,简直无语,这大皇子简直是阴险狡诈,心思龌龊,远胜其母。 不用想,那玩意现如今八成躺在姜邺辰的床榻上,搁在他的枕头边呢。 到时候又是荷包又是发钗的,这是要置她陈望书于死地啊! 陈望书眼眸一动,心中便有了盘算,这若不还回去,他们还当她陈望书好欺负呢! 她想着,看向了黎玉昭,伸手一拔,拔下了她头上的一根发钗,“咱们是好姐妹,你却送我那般添妆礼,我不满意,便自取了。” “这根发钗我知晓,是有一年上元节,你猜灯谜赢回来的彩头。现在就当你送给我添妆了。” 黎玉昭一愣,看了一眼那簪子,拿帕子捂住了嘴,眼眶又红了,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在家等着,黎老夫人登门。” 陈望书扔下了这么没有头没有尾的一句话,领着木槿便出了屋子,朝着花园子里行去。 这里依旧热热闹闹的,小山顶上坐满了人,有那二八年华的舞姬,跳着胡舞,唱着小曲儿。 陈望书朝着上头行去,刚刚站稳,就瞧见陈长歌同颜玦行了过来。 陈长歌嘴一撅,眉头一皱,“阿姐你这个人真是的,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你阿弟我有多辛苦!我姐夫如今今非昔比,往这里一杵。” “那就是一根金柱子,人人都恨不得贴上来,将他抱回家中去。” 颜玦一听,忙咳了咳,对着陈长歌拱了拱手。 不是,小弟,你悠着点,不然我今儿个回去要跪排笔。 陈望书翻了个白眼儿,“这不是你做阿弟该做的么?你再辛苦,还有阿姐我辛苦?你都不知晓,阿姐我为你付出了什么,简直是闻着伤心,听着流泪。” “你只有拿出来……”她说着,对着颜玦比划了一下,“你只有拿出,跟颜玦这般大小的金人儿,方才能够解我之忧。” 她说着,隔得远远的,对着黎老夫人行了个礼,笑了笑。 黎老夫人轻轻的颔首,又同身边的夫人们说起话来。之前坐在她身边的平王妃,早就不见踪影了。陈望书环顾四周,可算是在一株大柳树下,瞧见了她。 她穿着一身玫红的长裙,正同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小妇人说着话儿。 陈望书定睛一看,就那小细腰儿,就那颤抖着的绿茶样儿,不是女主柳缨又是哪个? 算算日子,她的确是出了月子,能够出来行走了。 正在这个时候,系统提示音久违的响起。 “俏柳缨他乡遇故知,枕边风姜七重见天日。” 陈望书啧啧了两声。 一旁的颜玦瞧了她一眼,果断的递给她一快果脯。 “卿卿可是饿了,怎么砸吧嘴?” 陈望书接过果脯,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口,点了点头,“的确是饿了。这寻酒宴主要是比酒,怎们那青杏酒,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算不得什么,便不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我已经同主家说过,要先走一步了。不如阿姐今日请你们吃小关楼,叫上小堂一道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七五章 长歌护姐 “县主这就要走了么?这都还没有开始斗酒呢!这是不是有些太不给黎老夫人颜面了。” 陈长歌闻声扭头看了过去,只见闹得阿姐颜面无存的狐狸精,挽着一副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平王妃,朝着这厢行了过来。 周围的人听着这不善的话,全都双目亮晶晶的看了过来,就差吼上一句,打起来,打起来了! 陈长歌身子一转,悄无声息的将陈望书挡在了自己个身后,“颜老夫人自己个,便是最大的体面;不像某些人,需要有人不停恭维,方才有脸面。” 他说着,微微一笑,“当然了,陈某说的某些人,不是指的平王妃您!” 平王妃的笑容淡了几分,“都说陈家人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陈望书好奇的看打量了一下陈长歌,她这个弟弟,平日里总是在书院里读书,两人虽然年纪相当,但在她心中,看陈长歌像是老阿姨养儿子似的,怎么瞅怎么亲切。 这还是头一回,瞧见他在人前,强硬至极。 陈长歌把惊讶写在了脸上,“平王妃何出此言?百家姓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姓陈的虽然排得靠后,但陈某也厚着脸皮,自称是大姓了。” “陈某久居临安,不如平王妃阅人无数,见尽天下所有陈姓人,自是不敢担上这个口齿伶俐的美名。” “你!”平王妃一梗,显然没有想到,陈长歌会这般的不客气。 她显然不是一般角色,瞧见周围的人都津津有味的看着戏,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笑道,“我就是瞧见县主突然要走,问上一句而已。陈状元可真还说笑,颇有乃父之风。” 陈长歌更加惊讶了,像是看奇葩一般,看了平王妃好一会儿,“您才是真的爱说笑,我父亲,专职丧仪。” 陈清谏在灵堂说笑吗?不说被揍了,棺材里的死者,都得诈尸。 陈望书记得,她还曾经暗戳戳的同陈长歌商讨过,兴许就是因为陈清谏总是板着一张棺材板板脸,一看就是东家有白事的样子,礼部才把所有送葬的事情,全交给他了。 因为其他人,瞧着底下的孝子贤孙装模作样的样子,会笑出声。 周围的人憋不住,都轻笑了起来。 陈清谏刚刚才办了皇后的丧礼,众人可是记忆犹新。 平王妃深吸了一口气,闭紧了嘴。 她算是发现了,无论她说什么,陈长歌这个人,都有那个本事,抠出问题了! 站在她身边的柳缨,忙站了出来,说道,“今日寻酒大会,我倒是带来了一种苦艾酒。这种酒,乃是我曾祖母家乡的一种酒。我在临安城转了一圈儿,也没有发现,有这种酒卖。” “便自己个酿了几坛子,还请黎老夫同平王妃赏脸品上一品,我做得不好,一会儿你们若是批评我,可否轻着些。” “若是实在不好喝,就说上一句,勉强勉强……也省得我寻个地缝,钻进去。若是往常我自是没有问题,可这不刚生了孩儿,胖了好些,那地缝都装不下我了。” 平王妃一听,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她一笑,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周围的人,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像是山谷有回音一般。 陈望书瞥了一眼木槿,见她悄悄地回来了,眯了眯眼睛。 木槿凑到了她耳边,低声道,“姑娘,妥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朝着黎老夫人远远的行了个礼,领着颜玦同陈长歌悄然的离去,那头的付小堂一瞧,立即甩开了膀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阿姐要走,怎地也不喊我,都是弟弟,也忒偏心长歌了些。” 陈长歌鄙视的挤了挤付小堂,“都是弟弟?怎么不见你跳出来护着我阿姐,瞧那平王妃,眼睛都生到了头顶上。这还没有做上太子妃呢,都这般欺负人。” “若是到了那一日,那眼珠子还不跟弹弓似的,嗖的一下蹿上天了。” 付小堂笑了起来,“我想说来着,这不我同姐夫一致决定,把这个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你。” “毕竟这些日子,你阿娘让你相亲……令人同情。” 陈长歌一听,顿时脸垮的跟苦瓜似的,他又愤愤的看向了颜玦,“你从前是个怂包,不出头就算了。我阿姐被人欺负了,你怎么也不吭声,简直太过分了。” “你若是护不住我阿姐,便把我阿姐还给我。有我陈长歌在,陈望书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陈望书听着心中一暖,养儿有用! 颜玦一听,倒是不慌张,“这是卿卿最喜欢的怼人同啪啪打脸环节,这种光辉时刻,我一般都在一旁摇旗呐喊。等到卿卿怼得无趣了,打得手疼了。” “我再出来,收拾残局便是。没有什么,比卿卿开心最重要了。若是卿卿喜欢乌龟,那玦可以缩头。” 陈长歌目瞪口呆。 他抬起手来,颤抖的指了指颜玦,“天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陈望书你日日听这么肉麻的话,居然还吃得下饭去!还能长胖!” “咱们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多年,你明明就喜欢互殴!” 陈望书就呵呵了,难怪陈长歌长这么大,只有黎玉昭一个人心悦他,鬼喜欢互殴……这是注定要孤独终老的人! “我不喜欢互殴,你若是喜欢被殴,我倒是可以跟阿娘说,给你寻一个会功夫的,一顿不揍人就吃不下饭的。阿弟你待我这般好,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一旁的付小堂听着,幸灾乐祸的笑了出声。 “阿姐你说的是张府尹府上的四娘子么?哈哈,我刚来临安的时候,可是亲眼瞧见的,张四娘子在街头卖艺,旁人在玩胸口碎大石,钻火圈的。” “张四娘子卖艺,卖的是揍人的本事。有那原配夫人,做了下堂妻的,自己个又身娇体弱,只能暗自垂泪。张四娘子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专门揍那陈世美,一揍一个准。” 陈望书眼睛都亮了,“张筠年还有这般硬气的孙女儿?” 付小堂点了点头,“那可不是,我亲眼瞧见的。当时我心中犯嘀咕,还说着揍人岂不是违反大陈律?人张四娘子说了,她一没有揍死,二没有揍残的……还说想揍回去的话,来张府尹家寻她便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七六章 夫妻夜访 谁敢去张筠年家告他孙女儿揍人啊!这张四娘子可真够行的。 陈望书想着,看向了陈长歌。 陈长歌把脸一别,“用不着你管,我可不喜欢这样的,我就喜欢乖巧懂事贤惠听话的。” “哪里有这样的!都是装的罢了。你看以前,人不也都说我是临安城第一等贤惠人儿么,实际上我明明就是铁血女壮士。” 陈长歌哼了一声,懒得接陈望书的茬儿,“你这般抠门,难得要请我一回,只不过今儿个便罢了。同黎家有交情,这才过来捧个场,本就没有打算多待,更不用说吃席面了。” “有案子在身,乔推官领着我呢,一会儿要去同他汇合。” 陈长歌说着,顿了顿,“小关楼什么的,阿姐还是少去的好,那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醴陵酒尤其,难喝得要命,你可千万别喝。” 他说着,偷偷瞥了一眼颜玦,见颜玦还是笑意吟吟的,松了一口气。 陈长歌伸出手来,一把搂住了付小堂的脖子,“走了,你小子种田种出什么治国良策来了?如今还没有到农闲的时候,你便不去了,可是富贵公子哥儿,就遭受不住了?” 付小堂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艰难的对着陈望书挥了挥手,“阿姐,小关楼,我记下了,我等着阿姐请我喝醴陵酒呢。” 他说着,骂骂咧咧的踹了陈长歌一脚,“我知晓,你分明就是嫉妒阿姐待我好,要请我喝酒,你才故意这般……我今儿个可是休沐,无事在身,怎么上不得小关楼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脚的,打闹了一番,付小堂索性上了陈长歌的马车,同他一道儿离去了。 陈望书看着他们的背影,好笑的摇了摇头。 陈长歌话里话外都在说小关楼,显然临安府衙已经知晓那里出了人命官司。 他今日来黎家的寻酒会,怕不光是为了世交往来,而更是为了查案而来。 此时陈钊已经赶着马车过来了,陈望书搭着颜玦的手,上了马车。 …… 是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正是做贼的好时候。 陈望书心中感慨着,果断的趴在了颜玦的背上。 颜玦被她一压,闷哼一声,耳根子都红了,“卿卿如此亲近于我,玦十分欢喜。这屋顶这般大,卿卿眼中,却只有玦这么方寸之地。” 陈望书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没瞧见屋顶上的青苔么,我今儿个穿的是浅色的裙子,怕趴脏了。” 南地同北地不同,雨水多又潮湿,到处都长满了粘腻的青苔,甚至有时候屋顶上都能生出一丛丛的杂草来。 颜玦闻言,顿了顿,“卿卿当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我们大半夜的不在家中睡觉,来这七皇子府,当真是要偷那玩意儿么?” 陈望书重重的点了点头,下巴磕在了颜玦的脑袋上,发出了嘭的一声。 陈望书伸出手来,揉了揉颜玦的脑袋,“那当然了,平王府竟然想要污我清白,让你成为临安城第一绿帽王,不还回去,他都不知道绿字怎么写。” 颜玦抿了抿嘴,“去柳缨那边,听说姜邺辰独宠柳缨,只有初一十五,方才会来高沐澄这边。你不要怕,我们很快就到了。” 他说着,轻轻的站了起身,一个远瞭,选定了方位。 他们不是头一回来七皇子府上了,当初他同高沐澄大婚,他们是过来喝过喜酒的。 颜玦虽然背着一个人,却丝毫没有觉得累赘,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跑出了一道残影。 很快,柳缨的小院便到了。 这小院子里,种满了柳树,每一根柳树底下,都团了一盆盆的花,看上去像是国庆之时首都的公园一般。 院子里安安静静地,一个婆子手中拿着团扇,依靠着门,坐在地上不知道何时,已经睡着了。 颜玦纵身一跃,跳到了对面屋顶上,将陈望书放了下来,轻车熟路的揭开了一片瓦。 屋子底下的婆子,还呼呼的睡着,丝毫不知道如今的状况。 屋子里的人,并未睡着,“当真是天助七郎,今日我拿了你苦艾酒出来,本想借着这酒,拔个头筹,好得到黎老夫人的赏识。” “老八得了方家相助,钱财无忧,咱们若是寻不到一个钱袋子,那是要被人笑话的。七郎志向高远,又有本事。” “可若是没有钱财,那简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方家虽然富有,但十分的低俗,为读书人不耻。咱们若是要胜过他一头,那定是要又有钱,又有学识的。” “这看来看去,可不是只有黎家。老太太靠着酒方子拿分红,那是无本买卖。今日倒是好,我不光是凭借那苦艾酒夺得头魁,更是同太子妃认了同乡。” “她就喝了一口,便尝出味道来了。她年幼的时候,同外祖母同住。她那外祖母同我曾祖母,还有些渊源。七弯八拐的,倒是我沾亲带故呢!” 七皇子听着,面露喜色,“缨缨果真是我的福星!” 陈望书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两口子的,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呢。 “七郎,平王正在拉拢其他的诸位皇子,想要造出个兄友弟恭的形象。这于七郎而言,乃是天大的契机。咱们被禁足了这么久,在这般下去,等七郎出来的时候。” “这天下已经是平王的了,七郎哪里还有半点踏足之地?” “我想着,同平王妃交好。若是平王胜了,咱们依旧有从龙之功,会成为最厉害的贤王,若是平王败了,那也不打紧。起码现如今,七郎能够把他们当个梯子,爬上去。” 柳缨说着,从被子里伸出了自己的手,陈望书一瞧,好家伙,姑娘你睡觉倒是穿块肚兜啊,简直辣眼睛啊! 她说着,立马转头看向了颜玦,见颜玦已经别开了头,颇为满意的继续看了下去。 柳缨转了转身子,对着姜邺辰的耳朵出了一口气,“平王妃已经答应了,要像我这样吹枕头风,到时候平王在官家跟前求情,七郎便很快就能够出去了。” 姜邺辰一听,不怀好意的笑了出声,被子一裹,朝着柳缨扑去。 啧啧,陈望书在心中啧啧了好多声,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看两个丑人卷被帘! 她想着,抬手一指,“旁边耳房,咱们拿了该拿的东西,立马就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七七章 梁上君子 姜邺辰乃是大男主,自然就秉承了所有男主角大战三百回合的能力。 那耳房里头乱糟糟的,地上湿漉漉的到处淌着水,十分显然,适才在这里早就已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柳缨的粉红色肚兜儿,泡在热水中,都褪色了。 陈望书鄙视的瞪了那肚兜一眼,她绝对不承认,自己个到如今,尚未得手。 “望书,拿什么?” 陈望书果断的抬手一指,“我拿肚兜,你拿汗巾子。” 颜玦顿时放下心来,他拿着长剑轻轻一挑,将姜邺辰的汗巾子挑了起来,收住了。弯腰一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一枚玉佩,在陈望书眼前晃了晃。 陈望书做了个嘘的手势,对着颜玦点了点头。 她自己个则是将那湿漉漉的,绣着柳枝条儿的肚兜捡了,使了个眼色,抬脚便走。 却不想,那鞋子吸了水,一踩,发生了嘎吱一声。 这声音,在夜空中格外的清晰。 “谁!”姜邺辰大吼出声。 颜玦二话不说,一把搂住了陈望书,上了房梁。 门嘎吱一下便开了,姜邺辰穿着裘裤,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手中拿着长剑,紧张的走了进来,东张西望的四处寻着。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脸潮红,裹着一床厚厚锦被的柳缨。 好家伙,兴许是这些日子被关在府中禁足,这厮不知道被后院多少女人献殷勤,肚子都鼓了起来,更别提什么八块腹肌了。 陈望书想着,悄咪咪的看向了颜玦的肚子,颜玦只觉得小腹一紧,果断的撩起了袍子。 陈望书一惊,险些掉下去,夫君,这还在人家的房梁上呢,您是不是太奔放了一些? 颜玦手一动,那袍子抖了起来,陈望书定睛一看,只见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排小瓷瓶。 这小瓷瓶同大陈朝惯用的装药得小瓶不同,一根根的,看上去有些像试管,一排上去,十分的微风,感觉颜玦下一秒钟,便要吼出声,“老子身上绑了雷管,大不了同归于尽!” 底下的姜邺辰,长剑朝着沐浴用的大桶,猛的戳了进去。 他的手一动,带着那大桶边的湿衣衫,滑落在地,放出了嘭的一声。 水里头自然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颜玦对此不以为意,他像是在自家庭院里坐着煮茶的老大爷似的,抽出了一根管儿,扒开了塞子,对着下头轻轻的倒了下去。 他的手准得很,明明门被打开了,有风吹进来,可那管子里绿油油的水,精准的滴落了下去,散落在了姜邺辰的头上。 姜邺辰一剑刺水未果,便感觉头皮一凉,他猛的一抬头,朝着房梁上看去。 陈望书来不及思考,便感觉眼前一晃,颜玦已经领着她从沐浴的耳房,转移到了卧室中,两人并未停留,颜玦便飞一般的上了屋顶。 屋子里头,姜邺辰皱了皱眉头,“莫不是我听错了?可我明明听到,有人踩水的声音。今日并未下雨,除了这里,我想不出旁的地方。” 柳缨哆嗦着,四处看了看,“七郎,这都什么时辰了,许是咱们到处乱扔的衣裳配饰,落在了地上,也不一定。” “这里拢共就这么大,七郎神功盖世,这世间哪里有人,能够瞒过你的眼睛,来去自如的?七郎这般紧张,莫不是以为缨缨在里头藏了人?” 姜邺辰皱了皱眉头,又仔细的巡查了一遍,方才收了剑,摸了摸刚才头皮发凉的地方,一把揽住了柳缨的腰,又摸了摸她的头,“我怎么会不信缨缨?” …… 陈望书瞧着,轻轻的将那瓦片放了回去。 颜玦做了个手势,一把打横抱起了陈望书,脚轻轻点地,朝着七皇子府外飞奔而去。 街头巷尾静悄悄的,除了打更的同巡城的,就只剩几个晕头转向,从温柔乡中刚起身,准备回去歇息的醉鬼。 颜玦牵过马来,将陈望书抱了上去,一抖缰绳,那马飞奔起来。 “你腰间捆着的,那都是些什么?看上去颇为怪异。”陈望书好奇的伸手一摸。 颜玦小腹一缩,脸顿时爆红。 他的手一紧,马接收到了错误的信号,停了下来,四处的东张西望。 颜玦摸了摸马头,清了清嗓子,“逍遥,快跑吧,家去。” 那马儿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高兴的打了个响鼻,又欢快的跑了起来。 陈望书不怀好意笑了笑,“你再往后退,便要掉下去了,姐姐莫非是什么虎豹财狼,还能在马上生吞了你不成。” 颜玦脸红得能滴血,他又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的往回坐了些,“不过是一些闹人的小玩意儿,我方才做出来的,想着今夜来见姜老七,拿他试试。” 陈望书来了精神,“那个绿油油的是什么?滴在他的脑壳上,他头上便能生出草原来不成?” 颜玦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就是滴了容易头皮发痒,脱发而已。” 陈望书顿时激动了,“你还会配这个?” 颜玦的钱财秦总裁,不是技术大佬么?又不是男巫,竟然还配起药水来了。 颜玦有些不好意思,“卿卿好洗头,平日里总是用皂角。我想着试上一试,不想失败了。我叫人洗了耗子,耗子起了皮屑不说,后来还一搓一搓的掉毛了。倒是意外的功效。” 陈望书只觉得头皮一紧,她警惕的看向了颜玦。 她以前听过,夫君嫌弃妻子太过美貌,便故意日日做美食与她,将她养胖了去,这般她便逃不掉,永远只属于他一人了。 万万没有想到,颜玦竟然生出这般心思,唉,不过她生为女明星,实在太耀眼了些。 便是秃头了,那也是方圆八百里,最美貌的小尼姑。 颜玦没有感受到她的心情,想了想,又说道,“还有那支里头装了粉色液体的,那本来是我给卿卿调制的香水,可不知道怎么地,透露出一股子臭豆腐味儿,一只耗子,半个月过去了,还臭着。” “我想着,还是罢了,我大概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老老实实的用古法调香粉了,卿卿以前最喜欢的香,我试着配了些,待你回去了,可以一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七八章 最近缺德 陈望书轻轻的“嗯”了一声,娇羞的窝进了颜玦的怀中。 颜玦身子一僵,哪里还想得到什么香粉香水之类的事。 陈望书见他已经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好家伙,这厮便是传说中的黑手吧,配啥啥不成的。 谁知道他配的香粉是个什么味儿,万一她搁身上一洒,人人见了都要投来关爱的眼神,“你既然来了月事,便快回去躺着罢了。我倒是头一回瞧见,有人月事,来出了灭门惨案的味儿。” 那画面,想想都美丽。 陈望书回到家中,倒床便睡,生怕颜玦再提那香粉之事。 待到第二日起身,发现旁边空空如也,方才松了一口气。 颜玦应该已经去院子里练剑了,她接过白瓷递过来的杯子,漱了漱口,问道,“那边可有消息了?” 提溜着一篮子胡饼子的木槿,将那篮子往桌子上一搁,对着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姑娘料事如神,今儿个一大早,黎三娘子便遣人送了帖子来。” “说是今儿个天气格外的好,邀您去郊外踏青,那附近有个月老庙,格外的灵验。黎三姑娘想去求个姻缘签,邀姑娘作陪。” “还特意叮嘱了您,要您带她给您添妆的发钗呢,说是她也有一支。都是蝴蝶,正适合春意。叫人一瞧,便知晓你们二人,乃是好姐妹。” 陈望书点了点头,“玉昭待我一贯有心,你叫人去四皇子府,叫上早儿,便说我邀她一道儿,出去散散心。左右四殿下已经去边关了,她一个人在府中,也是无趣。” 木槿将胡饼子夹了,搁在了陈望书面前的盘子里,可不是有心,有害人之心。 “诺,姑娘,我这就让陈钊去。” 用完了朝食,目送颜玦去了三司,陈望书便立即上了马车,朝着城郊行去,行到城门口,秦早儿便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她弃了自家的马车,毫不犹豫的钻进了陈望书的马车,还带了一大匣子的零嘴儿。 “你尝尝看,都是母妃特意叫人,从宫中送来的。我都吃胖了几分。你倒是好,那日殿下出京,你倒是也不来相送,我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你,白瞎我叫人给你做的龙井虾饼了。” 陈望书吐了吐舌头,拿手肘顶了顶秦早儿,“我去了,怕你碍于有长辈在场,掐我四侄儿不放肆。” 秦早儿笑了出声,“你还怕,你不在旁边替我数着数儿,加油助威,那便算是不错了。我听木槿说,今儿个你要去见黎玉昭?” “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但倒是听说过她的名字。她还求什么月老庙啊!不是要做平王侧妃的人了么?我瞧黎家最近同大皇子妃行得近,你可被傻不愣登的,叫人给套住了。” “我知晓你们以前好得很,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道,像我这般待你好的人,不多了。” 秦早儿说着,拿出了几包药,递给了陈望书,“你可还记得我舅父给我的添妆匣子?里头乱七八糟的好些东西,其中便有一个药方子。” “专治不行。我去医馆抓了药来,你回去煎给颜玦喝。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没有个孩子傍身怎么行?虽然我也不介意我日后生的孩子,管你叫母亲。” “但逆子嘛,还是亲生的好。打也打得,骂也骂得,生得看着闹心。” 陈望书有些汗颜,总觉得当时一句无心之话,无法圆回来了啊! 若是颜玦知晓,她在外头说他不行,她都可以预想得到一出家庭惨剧了! “我叫他试试。黎玉昭要做平王侧妃,这话你从哪里晓得的?据我所知,黎家的姑娘,同我们陈家一样,是从来都不做妾的。” 秦早儿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千真万确没有错的,平王妃亲口跟太后提的,说是平王府中冷清,要多给他纳上几个,好早日开枝散叶。” “她瞧中了黎玉昭屁股大,好生养呢。太后已经允了,说只要黎家不反对,她不介意做这个好人,还将平王妃夸赞了一番。” “你今日叫上我,算是对了,可得同我寸步不离了。那黎玉昭若是做了平王侧妃,那同你就是对头了。指不定要怎么害你。” 陈望书心中一暖,忙重重的点了点头,凑到了秦早儿的耳边…… 黎玉昭挑的月老庙,就在当初陈望书撞见七皇子同柳缨私会的桃花林附近。 那一整片全都是粉红色的花海,远远看去,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一下马车,黎府的妈妈便迎了上来,“我们姑娘在月老庙等县主了。” 那妈妈说着,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旁边站着的秦早儿,见她面无表情不好相与,到底没有敢吭声问。 陈望书点了点头,摸了摸头发上的发钗,笑道,“我这就去了。这山可真够陡峭的,这么多台阶爬上去,我怕是要寻个厢房躺着了。” 那妈妈眼中闪过一道金光,笑出了一脸的褶子,“我们姑娘都想着呢,早就给县主准备好厢房了。就在那间求德里头。” “求德?”陈望书好奇的问道。 “县主已经觅得良缘,自是不知晓,这庙虽然被人戏称为月老庙,但其实是一座庵堂。只是因为求姻缘格外的灵验,所以方才有那等称呼。” “这庙中,有好些院子,适合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过来住。其中便有求德,求才,求缘,求安……那求缘啊,就没有空过。” “因为是临时起意,我们姑娘,便给县主安排了求德。几个院落,都是一样的。”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朝前一瞟,笑道,“倒是没有想到,平王妃竟然还要求姻缘。” 平王妃半点不恼,回笑了回来,“我同县主可真是有缘分,昨儿个方才在黎家见过,今日竟然在这山野老林里,又碰见了。” “这庵堂灵验,我一个出嫁了的妇人,求什么姻缘。不过是给我们王爷,求个平安的。不知道县主来求什么?” 陈望书认真的看了看平王妃身后的那群人,好家伙,这群马屁精自己个府上都没有事情要做的么?跟长在平王妃的脚后跟上了似的。 “哦,我最近有点缺德,所以来求求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七九章 余情未了 缺?缺……缺德? 陈望书看着平王妃一脸如遭雷劈的模样,鄙视的摇了摇头,唉,满级大号屠杀新手村,无敌真是寂寞。 一会儿,您不就知晓,什么叫做缺德了么?着什么急啊! 平王妃回过神来,复杂的打量了一下陈望书,她今日穿着一条亮紫色的裙衫,看上去格外的打眼。 大陈朝即便是贵族,那也不大喜欢花枝招展的,觉得那样太过俗气,不如淡色绣金丝银线来得雅致。 可陈望书不一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简直成了人群中最为亮眼的存在。虽然已经成了亲,但那小腰盈盈而握,皮肤白皙得像是刚刚剥了壳的鸡蛋。 会承托得人发黄的紫色,穿在她的身上,反倒是承托得她越发的白了。 “县主可真是爱说笑。我们几人来得早,已经拜完了,吃个斋饭,便要回去了。这山庙灵验得很,就是后面的厢房,偏远了些,若是有贼人闯入,那可是哭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 平王妃说着,瞥了一眼站在陈望书身边的木槿。 “县主不若一会儿,同我们一道儿吃斋宴好了,你只带了这么一个小丫鬟,可得小心谨慎了,万一遇到歹……” 她的话方才说了一半,便瞧见陈望书身后的那个小丫鬟,一个箭步迈到路边,对着旁边的大石头,就是一拳。 那石头嘭的一声,四分五裂开来,宛若一个刚刚被开了瓢的大西瓜。 陈望书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王妃说得极是,我这女婢,旁的没有,眼力劲儿还是有几分的。这不便寻了块趁手的砖头,搁手里头揣着。若是有人对我不利,便一板砖拍死了她去。” 诸位贵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有好几个吓得往后猛退一步,踩住了后头人的脚。 平王妃小脸煞白,佯装镇定的说道,“如……如此甚好,县主身边有此忠心的武婢,那我就放心了。一会儿县主同四弟妹记得同我们一道儿用素斋。” “这庙中的素斋一日只做三桌,我早在一个月之前,便同师太约好了,颇为难得。” 平王妃说着,领着那一群人,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庵堂后的厢房行去。 陈望书瞧着,翻了个白眼儿,摇了摇手中的团扇,缓缓的跟在后头,东张西望的,好似间谍接头一般。 站在一旁的秦早儿,终于忍不住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就不明白了,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他们一个个的像是没有瞧见一般!” “也亏得平王妃最后约你用素斋的时候,还搭着喊上一声四弟妹。不然的话,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如今跟在你身边的是鬼魂呢!” 她说着,学着陈望书的样子,四处张望了几下,却是什么特殊之处都没有看出来。 “还有你,你不做那临安城第一贤惠人儿了。虽然我瞧着爽气,但你们陈家,不是书香门第,那一言一行,都有讲究,最是看重体面。” “你又是戳人嘴刀子,又是捶石头块的,也不怕你祖母还有阿爹罚你。这旁人瞧见了,哪里还说你是读书人,只说是武将家的二蛮子。” 陈望书收回了视线,一把挽住了秦早儿的胳膊,“从前我是陈家女,自然是要低调恭俭,如今我是颜家妇,我不嚣张谁嚣张,我不蛮横谁蛮横?” 她倒是想装,可她在城楼上砰砰砰的炸的那几下,谁经过临安城门口的大黑窟窿,不感叹上一句,悍妇! 贤惠的面具是好啊,可这不是炸毁了么? “早儿,你不是说想给你阿娘点长明灯么?那你先去,我刚爬了这么些阶梯,腿有些酸了,去歇上一歇,一会儿,你再过去寻我便是。” 秦早儿点了点头,“快去快去,我要好一阵儿呢,你小憩一下。一会儿咱们再一起求子。前些日子,宫中还抱怨来着,说你嫁去扈国公府好些时日了,半点动静都没有。” “你看你们两个身强体壮的,按理说不应该啊,去拜拜求大师指点一二,也是好的。” 陈望书乖巧的点了点头,余光注意到一旁的身影,紧张的四处看了看,领着木槿跺着小碎步,便朝着厢房行去。 那模样,好家伙,就差把做贼心虚,写在自己个脸上了。 引路的妈妈笑得颇为灿烂,“县主,那求德院有些偏,不过胜在清幽,正好合适您歇着。倒是那素斋,因为是临时起意过来,没有排上,不过这里的点心,也是极好的。” “师太自己个种了茶树,泡出来的茶,也格外的美味。我们姑娘一早叫老奴给您备好了。” 陈望书温柔的笑道,“有劳嬷嬷费心了。我已经瞧见求德二字了,你自己个歇着便是,去瞧瞧你家姑娘,什么时候过来。” “诺,老奴这就去。县主仔细些脚下的路。” 陈望书点了点头,看了木槿一眼,朝着那求德院的门口行去。 求德院不远处的小竹林里,还有一处小院儿,陈望书瞧着,收回了视线,径直的推开了门。 这院子不大,倒是一应俱全,什么都有。 陈望书走进了院子,若是你仔细听,会发现,她同木槿,都没有发出任何的脚步声。 …… 就在那小竹林中,平王妃轻咬了一口奶糕,挑了挑眉头,“你可亲眼瞧见,人进去了?” 先前还笑吟吟的给陈望书引路的妈妈,此刻跪在这里,笑得越发的灿烂。 “老奴守在门口,亲眼瞧见,颜夫人进去了。就在前脚,七殿下刚进去,老奴竖着耳朵听了听,他们都说上话了呢!” 平王妃一听,鄙夷的笑了出声,“我身边的孙嬷嬷,那一双眼睛,什么看不透。她一眼就瞧出来了,陈望书还是个女儿身。” “颜玦是个什么货色,旁人不知晓,我还不知道。他可是花名在外,什么都不挑的。陈望书生得跟花骨朵儿似的,两人同塌而眠好些时日,竟是不吃肉,改吃素了。” “这话儿,你便是说给母猪听,母猪都不醒。再看那老七,每次瞅见陈望书,那连眼珠子都不带转儿。就算高沐澄从中间插了一杠子,这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也还是余情未了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八零章 谁更缺德 “今儿个我倒是助了他们一臂之力,叫那有情人终成眷属。” 平王妃说着,哈哈哈的笑了出声。 她越想,越是痛快。说起来,她虽然是皇长子妃,出身却是远远的不如其他的皇子妃。 当年大皇子择妻之时,腿已经不便利了。 官家许是触景生情,又兴许是旁的缘故,并不是十分的待见于他。任谁都看得出来,八个皇子当中,谁都有可能做太子,唯独瘸了的大皇子不能。 高门大户的姑娘,谁愿意嫁过来? 唯独她,因为在贵女之中,是少有的生得壮实,能够抱得动大皇子,方才被选中,做了那大皇子妃。 那一群妯娌,有谁将她放在眼中过?当初陈望书同姜邺辰定亲,成为未来七皇子妃的时候,见了她这个长嫂,亦没有多恭敬。 她那会儿,日日想,夜夜想。又是姓陈的,三皇子妃已经是姓陈的了,如今又来了个七皇子妃。到时候,整个大陈朝,哪里还有大皇子的立足之地? 可万万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皇子成了真残废,而大皇子却好了。两个姓陈的,如今都不是皇子妃,而她……却成了平王妃。 未来的太子妃。 那妈妈见太子妃高兴,忍不住恭维了起来,“王妃娘娘所言极是。不过,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 “今日来的夫人娘子委实不少……这种事情,必须一击必中,万一进去的时机不好,没有抓个正着,有了这么一回,便没有二回了。” “是以,老奴建议,不如王妃娘娘您先去那求德院看着。便如之前说的,是去叫县主用素斋的,却不想瞧见那龌龊的私会场面,惊呼出声。” “这里十分僻静,娘娘带个嗓门大的女婢去,保证那些夫人娘子,个个都听得清楚,急吼吼的赶过去。” “这样一来,娘娘也不至于领着众人看了个空,反倒是落了威仪。毕竟这是王妃娘娘您头一会儿邀请旁的娘子们看戏呢!” 那黎家的老婆子说着,捂着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平王妃一愣,有些迟疑,“可她身边那武婢,厉害得紧,万一反倒是对我不利,可如何是好?” “娘娘想差了,不过是武婢而已。就她一个人有么?您也带着个厉害的侍卫,谁能拦得住您啊!老奴说这些,还是想到了一点。” “那两个人,一个是七皇子,一个是扈国公夫人,万一密谋,或者说了些什么事关王爷之事……叫王妃听了去也就罢了,万一有些什么不该听的,叫旁人听了去……” 平王妃立马站了起身,看了看,选了自己女婢中最为壮实那个,想了想又挑了两个侍卫,四人一道儿,朝着一旁的求德院行去。 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未瞧见之前陈望书身边的那个厉害女婢木槿。 平王妃松了一口气,四下里看了看。这求德院里种满了桃花树,开得满树樱红。 屋子里传来了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平王妃手一挥,那两个侍卫,便留在了院子门口。 …… 陈望书坐在后窗边,山寺里格外的冷,虽然如今已经是暖春,但那风吹到脸上,依旧凉悠悠的。 “七哥,你不要这样,我如今已经嫁人了,乃是有夫之妇,这般是不行的。再说了,柳娘子方才给了生了孩子,高妹妹又待你情深意重。” “咱们……若是叫人瞧见了,那便是死路一条……你走罢,日后咱们再也不要私下见面了,再见就当做是不认识罢。” 她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站在一旁的木槿,红了眼睛。 姑娘,你说得怪感人的,可要是不翘起二郎腿就好了,现在我瞧着您像是年节的时候,问店铺的掌柜的,拿银子时候的样子! 她正想着,又听见陈望书的声音变了。 “你别说了,我只恨……我恨……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你,忘不掉初次见你,你穿着大红色的衣衫,像是画中走来的仙女。” “虽然你已经嫁了人,可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难忘的。” 虽然不是头一回听见了,但木槿还是吓了一大跳,她四处的瞟了瞟,确认姜邺辰已经不在这里了,方才一脸复杂的看着陈望书。 姜邺辰的声音,的的确确是从她那个翘着二郎腿,就差拿包蚕豆磕的姑娘,发出来的。 陈望书的惊喜远不止如此。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重重的对着自己的手背亲了一口,发出了清晰又明亮的声音。 然后给木槿一个眼神,木槿立马过去,搂住了陈望书的腰,一个翻滚出了后窗。 她旁的功夫不如颜玦,但是轻功却是十分的擅长。 毕竟当初府中选中了她,唯一的目的,便是在乱世之中,带着姑娘逃命。 跑不快,怎么逃命! 那屋外的平王妃听着,喜出望外,暗骂了一句狗男女! 瞪了那大嗓门的女婢一眼。 女婢心领神会,仰起了头,宛若贪狼望月尖叫一声。 那厢平王府的嬷嬷,嚷嚷了起来,“不好,这声音怎么是从求德院传来的,王妃刚才去了求德院。” 还在那竹林小院里的夫人们,一听到有瓜吃……不是,一听到有异动,一个个的随着平王府的仆从们,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了过来。 平王妃竖起耳朵一听,听到了窗子晃动的声音,心知有人逃跑,猛地一推,那门竟是没有关的。那床榻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小风吹在她的脸上,凉飕飕的。 她看了看那床榻,上头乱糟糟的,显然有人刚刚在上头激战过。 窗子摇晃着,在那窗户边缘,有什么东西发着光,亮晶晶的。 她跺了跺脚,冲了过去,将那东西取了下来,那是一枚玉佩。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在院子中尖叫着的女婢,瞧见来人,忙说道,“奴瞧见,奴瞧见……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一时惊慌……” 屋外的夫人,一个个的涌了进来。 这屋子里是个什么情形,他们都是过来人,还能不知晓么? “发生了何事?玉昭,这求德院不是你给我定下的么?怎么平王妃会在里头呢?” 平王妃猛的一抬头,见陈望书站在门口,从人群中探出了小脑袋,好奇的问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八一章 谁在撒谎 平王妃脸色一白,心中暗道不好,手中紧拽着的玉佩,像是有了炙热的温度一般,快要将她的手心烫焦了。 她的手一抖,那玉佩咣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两截儿。 陈望书惊讶的看了看那碎玉佩,“这玉佩玉质通透,可惜了。不过人都说玉碎了,乃是为主人挡晦气。平王妃摔了玉,怕不是避开了某些大祸事,也算不亏。” 说话间,一个嫩绿得像刚发芽的柳树一般的妇人,蹲了下去,自顾自的捡起地上的碎玉,不光是一言未出,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平王妃稳了稳心神,“县主进了求德院歇脚,我想着一会儿该吃斋饭了,便来这里唤县主。不想瞧见一男一女……” ————— 平王妃说着,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陈望书,又接着说道: “我那女婢,哪里见过这等事,大叫出声,惊动了里头的人,那两人冒冒失失的跳窗逃走了,那男子还留下了这么一块玉佩。我想追,却是没有追上,只看到那女子,一抹紫色的衣角。” 平王妃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瞧着陈望书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在场的,只有她一个人,是穿着那般骚包的紫色衣裙的。 那蹲在地上的绿色儿妇人,闻言猛的一扭头,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陈望书,她的眼中含着泪,显然已经是悲愤至极。 陈望书并不慌乱,不徐不疾的说道,“这莫不是大白天的见了鬼了,我本来的确是想来这里歇着的。可来了之后,不去拜佛,先来歇脚,怕菩萨怪罪。” “走到半道儿便又折了回去,恰好在前头遇见了黎三娘子,便同她一道儿过来了。这来了方才知晓,这里头围了一大群人。” “给我引路的那个妈妈呢?” 陈望书说着,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先前领路的那位黎家的老嬷嬷,站了出来,笑吟吟的看了看平王妃,“县主说的,句句属实,老奴敢用性命来担保。这里的山梯陡峭,老奴见县主累了,极力劝她来歇着。” “可县主心诚,走到那岔道处,便又折返回去了。这求德院的锁匙,还在老奴身上呢。哎呀,钥匙在老奴这里……那是谁开的门?” 那老嬷嬷说着,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四处看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恐惧,“莫不是王妃娘娘瞧见的,是什么山精鬼怪!” 她的话音刚落,陈望书便斥责出声,“你浑说什么,庙宇之中,哪里会有这些?说这个,也不怕被菩萨怪罪。” 陈望书听着,皱了皱眉头,朝着窗户口行去,一把撞开了平王妃,从那窗户口,探出了头去。 “王妃说,瞧见一男一女,从这里跳窗子走了,对吗?” 平王妃心中暗道不好,但适才她为了钉死陈望书,特意加了戏,说瞧见了紫色衣衫的女子跳窗逃走。这样陈望书完全有可能,从窗户跳出去了,然后又折返了回来。 便打破了她不在场的证词。 可是,现如今,她怎么心慌得厉害呢! 分明,之前那个黎府的婆子,信誓旦旦的说,陈望书已经进了求德院。她今日设好了局,叫黎玉昭借着陈望书的名义,约了七皇子姜邺辰,来求德院。 再又约了陈望书出来,让两人共处一室,不管他们有没有私情,只要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那就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楚的罪名了。 陈望书抬手一指,“诸位且来看,这里倒是有些奇怪呢。一男一女一起跳窗逃走,那应该有两串脚印才对,可这里只有一个深深的男子脚印。” “春日里临安多雨水,前几日方才下个雨。这求德院出于山林之中,树木都生长了多年,遮天蔽日的。窗户口在阴面,潮湿得很,生了青苔。” “这种地,一脚踩上去,一准沾上了一鞋子底的臭泥巴,可这里,只有男子仓皇逃走的脚印。” 平王妃伸头一看,开始慌乱起来。 她身边的老嬷嬷,赶忙解围道,“指不定紫衫的女子,身子娇弱,得让人家小郎君,抱着逃走呢,这样,不就是只有一个脚印了么?” “这里围观的人,这么多。那二人做了伤风败俗之事,叫我们王妃撞了个正着。为了掩人耳目,大可跳窗逃走了,然后又折返回来,藏在人群之中。” 平王妃听了,感觉自己受到了佛光的普照,她的眼睛一亮,又恢复了之前趾高气扬的模样。 “没有错,我正想说来着,倒是叫嬷嬷抢先了。我两只眼睛,瞧得千真万确的,难不成,我还撒谎不成。” 陈望书眨了眨眼睛,环顾了四周,“嗯,紫色的衣裙,最后方才从外头折返回来,融入到人群之中。怎么办,这位老嬷嬷,就差指着鼻子说,那个人是我了呢!” “毕竟,今儿个只有我一个人,穿了一条紫色的裙子。” 周围一片静寂,不止一个人这般想,但是并没有人,敢开口说出来。 毕竟平王虽然厉害,可扈国公府也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他们指责陈望书,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说人家颜小杀神,被人戴了绿帽啊! 这话,可不敢乱说。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看向了地上蹲着,握着玉佩红着眼睛的绿衣小娘子,“柳娘子盯着这块玉佩很久了,莫不是认出来了,这是何人的玉佩?” 那像嫩绿色柳芽儿的,不是柳缨,又是何人? 柳缨像是被雷劈醒了似的,尴尬的笑了笑,将那玉佩抓了起来,递给了平王妃身边的老嬷嬷,“县主说笑了,都摔成这样了,我不认……” 她说着,站起了身,可那身子还没有站直,便僵住了,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平王妃的胸口。 平王妃被她看得发毛,低头一看,那胸口不知道何时,露出了蓝色的一角。 不等她反应过来,柳缨已经目光哀怨的伸手一拉,将那条蓝色的布巾子拉了出来。 在场围观的人,一片哗然。 她们都是贵夫人,给自己的夫君儿子,不知道缝过多少条汗巾子,只一眼,便能够瞧得出,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蓝色的汗巾子飘落在地,摊开了来,露出了上头用银丝线绣的一个邺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八二章 轮到你了 陈望书心中乐出了声。 她本来是安排了自己个去拽那汗巾子的,可既然有人代劳,那何乐而不为呢? 她想着,佯装震惊的往后跳了一步,“这……这是什么?这……这……娘娘怀中,为何揣着男子的汗巾子……” 陈望书说着,指了指柳缨,又指了指平王妃,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同她一样捂住嘴巴的贵女夫人,不知凡凡。 这一群人,全都像是被同一个嬷嬷教导出来的一般,连吃惊都自有程式化的套路。 平王妃这下子稳不住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嫁给大皇子之后,又一直没有存在感得像是一个幽灵。 没有什么人将她看在眼中,便是夺嫡的斗争,都没有几个人带她玩儿。 内宅就更加不用说了,大皇子当年瘸了腿,性子阴郁不说,江湖传言,还说伤得高,怕是不能人道了。要不然的话,怎么一直没有子嗣。 直到后来,平王府的一个通房妾室,生了一个姑娘,这才打破了传言。 只不过,这一切依旧没有平王妃什么事儿。 她虚张声势了这般久,真到了紧要关头,却是立不住了。 “这是什么?我不知道,陈望书,明明是你同姜邺辰私会,被我瞧见了个正着。你跳窗逃走,又折返了回来,姜邺辰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汗巾子怎么会在我身上,玉佩,玉佩也是我在窗户边捡到的。” “哦,对了。是你,刚才你假装过来查看脚印,撞了我一下,然后把那个汗巾子,塞到了我的怀中。就是你,就是你……” “是你故意栽赃陷害我,我清清白白的,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休要污蔑于我。” “我算是知晓了,是你同那个老婆子,串通好了,故意设了局,来害我的。分明,分明就是你,你同姜邺辰有私情,你还戴着他送你的蝴蝶簪子呢。” ———— “那簪子,那簪子上头刻了小字。刻着一个邺字。你可敢,可敢将你头上的簪子,取下来让大家瞧瞧!陈望书,你不守妇道,反而倒打一耙,陷害于我,简直是其心可诛。” 陈望书静静地听着平王妃说话。 她说得越多,错得也就越多,错得越多,就死得越快。 她毫无怜悯之心,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大陈朝,名字叫邺的男子,不说一万也有八千。平王妃怎么知晓,便是七皇子姜邺辰呢?”她说着,颇为委屈的看向了众人。 因为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来看热闹的人,越发的多了。 除了达官贵人,还有一些来这里烧香拜佛的平头百姓,也都一个个的伸长了脑袋,乐滋滋的看着大戏。 这可是临安城中,最炙手可热的两个女人的生死对决! 比起一脸慌张的平王妃,陈望书简直委屈得像是一个被欺辱了的小媳妇儿。 “那玉佩是谁给您的,是您自己个。汗巾子是谁扯下来的,是七皇子的柳侧妃;您今日来这里,也同我半点关系都无。” “我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够将这一切安排好了,来陷害您?倒是您,还有您身边的那位妈妈,我才刚刚来,便把污水往我头上泼。” 陈望书说着,大颗的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 “退亲令人羞愧,望书平日里那是半句都不想提及,可万万没有想到”,陈望书凄然一笑,又将那眼泪收回去几分,那坚强的模样,仿佛让众人瞧见了,当初在扈国公。 陈望书瞧见姜邺辰同高沐澄……床底下还趴着一个柳缨的荒唐局面。 这么一想,这厮做出什么不顾伦理纲常之事,竟是有几分可能了。 “但没有想到,这退亲反倒成了证明我清白的关键一环。若是我同姜邺辰有情,那早就成亲了,何必又在各自成亲之后,再来这么龌龊一局呢!” 陈望书说着,挺了挺胸膛,“平王妃不是出身世家,自是不知晓世家的规矩。我们姓陈的姑娘,若是做出这种有背家规的事情。便是出嫁了,娘家也会同她断亲绝义。” “我陈望书,不会,也不屑于做出这种背着自己夫君,同人私会之事。” 她说着,从头上拔下了那根蝴蝶簪子,递给了平王妃,“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平王妃要看,便看就是。” “姜邺辰当初给我的聘礼里,的确是有一根蝴蝶发簪。但是在退亲的时候,我母亲照着聘礼单子,一样一样的全都退回去了。” “尚未成亲之时,母亲从未让我仔细瞧过那些东西,只是对着名册,打开来锦盒,叫我瞧上几了眼。是以我也不知道,那簪子上头,刻了字。不知道平王妃,是如何知晓的?”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蓝色汗巾子,“那上头也写了一个邺字,难怪王妃一口便说出姜邺辰的名字。” 平王妃拿着发钗,翻来覆去的看,看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怎么看,都没有看到那上头的邺字,手一松,发钗掉落在地上。 陈望书哎呀一声,蹲了下去,将那发钗捡了起来,心疼的擦了擦。 可那蝴蝶翅膀,摔在地上,已经摔坏了。 “望书,没有关系的,找个匠人修一修就好了。”黎玉昭轻声安慰道。 陈望书眼眶一红,“虽然不过是个寻常的样式,春日里十个姑娘有九个都会戴着这个。可这一支不同,这是有一年上元节,你猜灯谜赢来的彩头。” “你珍惜得很,总是舍不得拿出来戴,直到今年给我添妆,方才送给我的。” “我的发钗上,没有邺字,你没有办法陷害我,也不会把我的发钗摔坏吧?这是玉昭送给我的心意。” 她说着,生气起来。 “我没有进过求德院,不可能同人私会;姜邺辰如今唤我一声姑母,我又怎么会戴着他送的发钗?王妃说的每一条,每一项,我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哦,对了,还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条男人的汗巾子,塞进你的胸口里……王妃这般高看望书,望书感激不尽。” “可这实在是强人所难。王妃十分的丰满,这衣衫都快要撑破了,我如今能够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将汗巾子,塞进去!” “我都解释清楚了。现在,该轮到王妃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八三章 望书三问 平王妃眼神慌乱的看向了一旁的老嬷嬷,那老嬷嬷皱着眉头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却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从何驳起。 这同她们之前预料的,有三个巨大的不同。 首先,他们使了黎玉昭添妆时,给了陈望书一个带有邺字的蝴蝶簪子。黎玉昭后来,信誓旦旦的说,陈望书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黎玉昭送给陈望书的帖子,她们瞧过了,白字黑字的写着,要陈望书戴着黎玉昭给的添妆金钗。今日陈望书进山门的时候,她还特意的前去确认了。 那振翅的蝴蝶,实在是太过显眼。 再来,明明陈望书进了求德院,那个黎家的老嬷嬷拍着胸脯说,亲自送了她进去。可后来,她竟然反悔了,明明……她还听见了陈望书同七皇子在里头说话的声音。 对,声音! 平王妃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明明就听到,你在里头,同姜邺辰说话。你敢说,你不在屋中?” 陈望书像是看白痴一般的看向了平王妃,“不是说过了么,窗户那边,只有一个男子的脚印。你一会儿说,你瞧见穿紫衫姑娘;一会儿又说,听见了我同姜邺辰在里面说话。” “所以里头的人,是开了窗子还是开了门,叫平王妃您看得清楚,听得明白呢?”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一个腰间悬挂着长剑的中年男子,“这位大人,瞧着您应该是一位武将,我就想问问,若是七殿下姜邺辰在里面。” “平王妃带着侍卫,还有女婢,还有她自己个……这么有分量的自己……走进这院子,趴在门上瞧,竖起耳朵听,里头的人,能够感觉到吗?” 那中年男子迟疑了片刻,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到底说道,“一定是能够听到的。” 宫中的老嬷嬷,世家的贵女,若是受过严苛的训练,亦或者是有独特的呼吸之法,兴许能够躲开习武之人的耳朵,譬如陈望书,她走路像是猫儿一样,一点都听不见。 可是平王妃就不同了。 她为何能够嫁给大皇子做皇妃,那是因为大陈人以瘦薄为美,要找到一个能够把残疾的男子抱起来,翻滚来翻滚去的,那吨位,不可能小。 同陈望书站在一块儿,那就是水牛对比小鹿。 中年男子朝着门口走去,轻轻的推了推门,那门意外的发出了嘎吱一声,十分的清脆。 “这门有些老旧,该抹油了。若是有人推门进来,以七殿下的武功,定是能够听见的。小人不才,习过几日武,若是一门之隔,那是连呼吸声,都能够听见的。” 平王妃脸色一白,她突然想来,她进来的时候,还踢到小石头子儿了,发出了砰砰的声音,当时她吓了一跳,还当时坏了里头人的好事,叫他们给跑了。 现在想来,分明就是里头的人,故意默不作声,为的就是现在。 陈望书对着那中年男子行了谢礼。 她扭过头,看向了平王妃,“女子生存艰难,我做不出随随便便污蔑人的事情。” “平王妃既然不知道从何解释起,那不如我来发问。先前你也这般问过的。” “一问王妃,是如何得知姜邺辰送出的首饰上,带有个邺字?” 莫不是你收过他送的,不然如何知晓? “二问王妃,为何你的身上,揣着带着邺字的男子的汗巾子?” “三问王妃,为何你要撒谎,欺骗我们。这屋子里,到底还有没有那所谓的紫衣姑娘?” “女婢瞧见了不得的事情后下意识的尖叫声……开着窗户,跳窗逃走的人,只有男子一个人的脚印……还有那块被你摔得面目全非的玉佩,柳娘子拿着看了许久,一定很伤心难过吧。 你说的那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真相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呢?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我陈望书同姜邺辰有私情,立即将我沉塘,我绝对毫无怨言。” “我当真是十分的不能够理解,你我无冤无仇的,都是女子,为何你要这般的害我。简直像是内宅争风吃醋一般。可是你夫君是平王,我夫君是扈国公,争的是哪门子风,吃的又是哪门子醋?” “若王妃是七皇子妃,吃醋我当年曾经同七殿下定过亲,那也就罢了……可这?” 陈望书说着,皱起了眉头,疑惑的摊了摊手。 后又想到,这里的人,未必明白摊手是何等意思。 于是又睁大了无辜的大眼睛,一副求解的样子,看向了平王妃。仿佛等着夫子传道受业解惑的学子一般。 平王妃每听陈望书说一句话,心惊肉跳便多上一分。 她可算是明白,为何当初她婆母皇后娘娘去世时,给他们留下的临终遗言,是何意思了。 她说,若是没有想好对陈望书以及颜玦一击必杀的万全之策,便打落牙齿和血吞,忘记前仇旧恨,把他们当父亲供着。 等大殿下成了国君,坐稳了江山,再报仇雪恨不迟。 可她没有听。 大皇子如日中天,官家已经给他看了许多年轻貌美,家世极好的贵族女子,要做平王侧妃。 到时候,她的身世,容姿才学,统统叫人比下去了,又该如何在平王妃立足。 她想要立功,若是她为平王报了母仇,那她在平王心中的地位,那便是固若金汤! 她也不想要去招惹陈望书,可她没有想到,皇后说的是真的,陈望书不光是铜墙铁壁,她就是一把铡刀。 人好好的在那里,你非要把头伸进去,她不铡你,铡谁? 陈望书说的话,看似句句为她着想,半句未提她同姜邺辰不清不楚。 可是,她句句都在说,她对姜邺辰有超过嫂子同小叔子的情感,所以方才介意她之前同姜邺辰定了亲,方才整出这么一出事来。 她就差指着鼻子说:平王妃,你在撒谎,今日分明就是旁边的院子里,人多眼杂,你瞧着我又折回去了,求德院里,便同姜邺辰这般那般,你那女婢,不慎瞧见了,下意识的大呼出声。 你道不好,叫姜邺辰跳窗逃走,所以窗下只有一个男子的脚印。姜邺辰跑得急,掉下了玉佩,你为了毁灭证据,故意摔坏了它。 姜邺辰还留下了汗巾子,你来不及藏好,便揣进了怀中,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汗巾子,竟然露出了一个角来。 平王妃想着,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我若是同姜邺辰有私,为何要污蔑你们,故意把这件事戳穿,害他呢?我若是对他有情谊,有情到吃醋的地步了,那我又为何,要害他在这临安城,没有立锥之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八四章 求锤得锤 陈望书看上去有些懵,可就在众人以为她被问倒了的时候。 ———— 她娇羞一笑,“我夫君待我如珠似宝,虽然我百般的拒绝,但他还是发誓,非要同我一双人白头偕老。是以,王妃娘娘这些关于感情的困惑,我也是不好说的。” “没有经历过,贸贸然的说,未免太过猖狂。不过我阿娘说了,情感是复杂的事情,人生在其中,做出来的事情,自己来看,都会觉得面目全非。” 陈望书说着,轻轻的抬起了头,“就像我也没有想过,自己个会嫁到武将之家,同颜玦一道儿上阵杀敌。” 一旁的木槿听着,傲娇的望了望天,看看,看看,她家姑娘,不管处在什么境况下,都能够炫耀一把。 以前炫钱,现在炫夫。 平王妃可没有她这般云淡风轻,她焦急的又说道,“我身边的侍卫,还有女婢,都能够作证。明明就是那个黎家的婆子,说你在求德院歇着。” “我方才领着人,来这里唤你去用素斋的。并非是我的一面之词,我们一共来了四个人,两个侍卫,还有我的贴身女婢翠娥,还有我。他们都可以作证。” 陈望书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看向了平王妃,你都说了,是你家的下仆,他们也能作证。 她想着,突然笑了笑,“罢了,您怎么高兴,便怎么来罢。” “您说了这么多,我的三个问题,却是一个都没有回答。左右我一不是您的夫君,二来也不是这临安府府尹。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今儿个倒了大霉,本来同诸位夫人一般,也是想来求神拜佛,顺便同小姐妹一道儿,赏赏桃花,踏踏青。谁知道这花儿还没有看呢,就掉坑里了。” “我倒是想怨,可这其中的是非,也委实掰扯不清楚。王妃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玉昭,既然等不着答案,我也想不穿平王妃为何污蔑我,便先回去了,省得在这里,平白受这冤枉气。” 陈望书说着,抬脚便走,还做了个赶鸡的手势,“诸位夫人,都散了吧。” 她刚走了一步,手腕便被人紧紧的拽住了。 陈望书便是不回头,都知晓,抓住她的人,是平王妃。 什么叫做流言猛于虎,今日他们一离开这“月老庙”,平王妃便能够感受到了。 她朝着陈望书射出去得箭,转了个弯儿,又戳到了自己个身上,万箭穿心。 她今日在此时此地,只要不能够解释清楚,便再也没有解释清楚的机会了。 便是事后她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困局了。 众人会怎么说? 平王妃想着,看着陈望书的眼睛,满是惊恐之色。 这个人,早就想到了。 “是是是,您是王妃,您高兴怎么来,便怎么来罢……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陈望书回过头去,“你拽着我的手做甚?总不至于,我连回家都不行了吧?您先咄咄逼人,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都回答清楚了。轮到您了,我问了三个问题,您却一个都不答。” “我只得作罢回去了。所以,您现在拽着我,是想要回答那三个问题了吗?” “陈望书,洗耳恭听。” 平王妃脸白如纸,“我没有。我也不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望书点了点头,“嗯,您说得是,我知道了。所以,现在我要家去了。” 她说着,轻轻的拨开了平王妃的手指头。 “县主,若是七殿下今日压根儿没有来过这里,那是不是可以证明,我们王妃的清白了呢?”这个时候,平王妃身边的老嬷嬷,终于想出了一个点儿。 陈望书一愣,看了过去,“我一早就说过来,名字里带邺字的人,千千万万,我也不知道,那条汗巾子是哪个邺的。七殿下是否来了这里,我也不清楚。” “妈妈派人去查问便是。” 她说着,有些责备的看向了那个老嬷嬷,“我一早也说了,女子生存艰难,若是没了清白,那简直就是死路一条。王妃往我身上泼脏水,简直同意图杀我无异。” “可我宁愿两人厮打一番,拿着剑对戳,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就说谁不清白。嬷嬷在王妃身边贴身伺候,最是知晓她,不当如此说。” 陈望书的话说完,已经彻底清醒的柳缨,忙接嘴道,“没有错,县主说得极是,名字里带邺字的有千千万万,不一定就是我们殿下。” “先前是我打眼看错了,那玉佩还有汗巾子,都不是我们殿下的。” 陈望书闻言笑了笑,鄙视的看了一眼柳缨,又看了一眼平王妃,“既然如此,嬷嬷想问,便寻个师太问上一问。” 那老嬷嬷松了口气,这边闹得这样大,来看热闹的,可不止是香客,还有一些年轻的小尼姑,“小师傅,我想请问一下,今日七殿下,可来了这……” 小尼姑偷偷的瞥了一眼平王妃,“一早便来了,七殿下给母妃点了盏长明灯,便来后院看桃花了,刚刚,就在叫声响起的时候,方才下山去。” “好多人都瞧见了呢。嬷嬷一去问,便知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是半句谎话,都没有说的。哦,我们瞧见殿下,都觉得很奇怪呢!毕竟……传闻中,殿下不应该出门的……” 姜邺辰刚刚因为平王的提议,被解除了禁足,为此八殿下还闹了一通。 陈望书闻言,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平王妃,什么叫做求锤得锤,这就是! “嬷嬷,这……王妃……这……唉……” 周围的人,也都议论纷纷起来。 这不全都对上了么?若是可以,她们真想冲过去,扒开七皇子的袍子,看一看他的汗巾子可还在! 陈望书说着,甩了甩袖子,以扇掩面,一副我不与贱人为伍的疏离模样,一个转身,朝外走去。 临到门口,瞧见那个佩剑的中年男子,还对着他微微颔首,又行了个谢礼。 黎玉昭一瞧,也跟着大步流星的走掉了。 看热闹的人,到了这里,也觉得事情大条了起来,一个个的,趁着这个机会,都跟着悄悄的散了去。 待人走得差不离了,平王妃腿一软,跌坐了下去。 “嬷嬷,我完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八五章 钱袋子 平王妃眼中含泪,“嬷嬷,扶我起来。” 那老嬷嬷亦是泪眼婆娑,蹲了下去,提了好几下,平王妃却是纹丝不动。 平王妃一怔,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我重得连嬷嬷都扶不起来了,又怎么可能,不惊动屋子里头的人呢?” “母后说我出身不高,脑袋也不灵光,若非大郎那般,府中的妖精一多,我是万万不可能坐稳那个位置的。她说我同陈望书,乃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如同那鸡蛋与石头。” “我却是不但没有听进去,还想着,母妃老了,一点胆色也无。陈望书一个小毛丫头,能有几分本事?” “嬷嬷,母妃叫我一击必杀,我那会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只要我一出手,那人反手,便是一击必杀。” “黎家假意投诚,陈望书早就同黎玉昭串通一气。七皇子来了,却怎么那么恰好的下了山?秦早儿同陈望书好得穿一条裤子,求德院发生这般大事,她为何不见影踪?” “想必,在那头坑姜邺辰的,便是我们新进门的四皇子妃了。” 平王妃说着,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第三点是什么呢?嬷嬷,我之前想了三点,有三点不同,我想着其中怕不是有破局的关键,可是第三点是什么,我却是半点都想不起来了。” 老嬷嬷听得心酸,一把抱住了平王妃,“娘娘,咱们想不出来,便罢了。左右您是平王妃,您同殿下同甘共苦,乃是一路扶持走过来的结发夫妻。” “他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一定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她说着,轻轻的叹了口气,这话虽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但是她却也是不信的。 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今时不同往日,殿下只差一步就……府上的那些幕僚,本就嫌弃我出身不够好,又怎么会容得下一个坏了名声的人呢?” “就算是殿下信我,那又如何?他如今就像是被人托举在空中的泥像,若是有人松手,便会跌得粉身碎骨。泥像尚未成就金身,哪里就有说话的权力呢?” “这世道,女子生存艰难……” 平王妃说着,却是愣住了。 这句话,刚刚陈望书不止说过一次。 她说女子生存艰难,不能贸贸然地污人清白。 “是我咎由自取。”平王妃说着,凄然一笑。 …… 此时的陈望书,已经上了马车,左手一个黎玉昭,右手一个秦早儿,简直快乐似神仙。 “这下子,平王妃怕不是只有白绫同毒酒选一个了,说起来也是一条人命……还有姜邺辰,倒是无辜受累了。” 陈望书听着黎玉昭的话,手一松,小白眼一翻,恨不得将此人一脚踹下去,“到了这关头,你倒是佛光普照起来。这般好心肠,不立地成佛,坐化升天的,真是对不住人啊!” 黎玉昭俏脸一红,臊得不行,“望书……我……我不是……” 陈望书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了几分,“你也不想想看,若是叫平王妃得逞了,现如今只有死路一条的人是谁?那就是我陈望书。” “还有你们一家子,头上悬着一柄剑,日子如何过得下去。还是说,你还真的想去给平王做侧妃?” 黎玉昭慌忙摆了摆手,“给人做妾,我宁愿去死。我生的孩子,要管别人唤母亲,只能叫我小娘,这般的日子,我是绝对不要过的。”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想要借着我的手,来铲除平王妃,然后直接过去做继世,现在说还来得及,我直接叫陈钊停车。” “你现在就下去,咱们打今儿个起,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人各有志,我拦是拦不住的,也不怪你,只不过,下一回再见,便别再扯什么姐妹情谊。” 秦早儿听着陈望书语气冷淡,忙插话打了个圆场,“听你说话,我还以为我在说。我说今儿个,怎么我嘴只有一点点毒,原来是你在说。” 陈望书被秦早儿气乐了,拍了她一巴掌,“那是,没有你毒,你来说。” 秦早儿推了陈望书一把,双目亮晶晶的看向了目瞪口呆的黎玉昭,“她以前也是这样的么?我可真是羡慕你,在望书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便识得她了。” “现在我想同她一道儿掏鸟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黎玉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苦笑出声,“望书,你别笑话我了。这方才有点风声,刀光剑影便全都来了……我的心思,你不是不明。” “我有几斤几两,这回我也看得真真的,就我这样的,同人走不过一招,还是不要给黎家带来祸事了。而且,今日我同你站在了一处儿,那便是同平王府背道而驰。” “又怎么还会同他们扯上关系?平王有多恼平王妃,就会有多恼我,我不会去自取其辱的。” 陈望书听着,松了一口气,牵住了黎玉昭的手,“我小时候,乖巧得很,玉昭你给早儿说说,什么上树掏鸟蛋,那我是从来不做的,只埋头绣花。” 秦早儿嗤之以鼻,哂笑出声。 黎玉昭一颗心落了下来。 她咬了咬嘴唇,“那日的事情,我祖母并不知情,全是我同母亲自作主张的。后来祖母知晓我险些助纣为孽,酿成大祸,狠狠的罚了我一通。” “她说你说得没有错,不破不立。若是一个家族,要靠陷害朋友来得以苟延残喘。那么这个家族,是不会走得长远的。便是避开了这一次,也会栽倒在下次上。” “脊梁骨弯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等再回头看,便会发现,自己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我这个人惯常胆小,也不如你同沐慧姐姐有主见。祖母要我道歉,我也迟迟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不起,望书。” 陈望书一愣,说句实在话,她的确是有些膈应之前黎玉昭试图害她之事,若非她自己个机灵,当场戳穿了那母女二人,如今是个什么情形,那便不好说了。 可黎老太太,的确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颜玦要成就大业,孤家寡人是不行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总不能全靠自己个掏钱,那到时候等她同颜玦当了天下之主,小金库岂不是空荡荡的了。 黎家是一个多肥美的钱袋子啊!不要不是人。 她想着,摆了摆手,“原谅你了。好了,现在还不是咱们高兴的时候,你们黎家的难处还没有解呢。那小关楼的人命官司还有宫中那位,一日不弄清楚,你们家便一日不得安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八六章 长歌学案 不是她圣母,你得有东西在手,方才能够同人谈。 颜玦身份正统,她若是对黎家有了恩情,黎家欠了她大恩义,到时候需要钱袋子的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望书想着,心情好了几分。 更何况,宫中那一位来路不明的女神医,不光是悬在黎家头上的剑,她更加是,弄死大葫芦娃的关键。 皇后一死,平王府迫不及待跳出来害她,可见仇恨之深,这样的人,怎能让他继续逍遥。 马车行驶到了城门口,三人便分了开来,各自坐了自己个的马车,分了三条岔道。 陈望书让陈钊,径直的朝着临安府衙行去,她要找负责小关楼凶案的推官乔关白。 乔夫人的茶楼,依旧是门口罗雀。 尤其是这种阳光灿烂好天气,多数的人,都去了郊外踏青,亦或者是到了西湖边的茶楼饮茶,像这种看尸体的地方,越发的没有人来了。 陈望书有些遗憾,这茶楼阳气十足,若是阴森一点,她倒是可以出个主意,在这大陈朝,也建个鬼屋,指不定就有那猎奇之人,前来游玩。 陈望书一推门,惊奇的发现,坐在里头的是颜玦,乔关白尚未过来。 颜玦见状,起身相迎,接过了陈望书的披风,将其挂在了一旁。 “今儿个恰好上峰使我来临安府衙,听长歌说,你一会儿要来,我便先在这里等着了,长歌跟着乔推官在查小关楼的案子,就是黎家的那个。衙门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一会儿方才能过来。” “我点了些你爱吃的菜,你看看要不要再添一些。” “怎么样,今日你在月老庙,可还顺利?” 陈望书骄傲的抬起了下巴,“你也不瞅瞅,我是哪个?我的书中,就没有不顺利这三个字。我出生那年,母亲就差给我取名,叫极其顺利了。” 颜玦好笑的揉了揉陈望书的头,从桌子上拿起一包麻糖,打了开来,递给了陈望书一根,“你尝尝,三司衙门那边,有一个卖糖的小摊,我想着你应该喜欢。” “我已经试过了,又脆又甜。” 陈望书拿起来,咬了一口,简直甜到了心坎里去。 “确实是很顺利。我同黎玉昭还有秦早儿,兵分三路。黎玉昭按照平王妃的交代,先预定好了求德院,然后自己个先去大殿里晃上一圈,再在我进求德院之后,换上了和我一模一样的衣衫,戴了帷幂,在大殿中求神。” 颜玦点了点头,“这样你就有不在场的证明。” “为了把控整个事情的节奏,我们像提前演练过的流程一样,由黎玉昭的乳母去引了平王妃来,而且故意让她自己个先来。那乳母有几分本事,一切都顺利得很。” “等平王妃来听壁脚,我便一人分饰两角,假装同姜邺辰在说话,让平王妃以为一切都很顺利。让婢女尖叫,自己个进来抓奸。” “木槿在自己的鞋外,再套了一双同姜邺辰同等大小的鞋子,抱着我跳窗出去。这样我就没有脚印,只有男子的脚印,为的就是故意遗落下,那日我们在姜邺辰家中偷的玉佩。” 颜玦赞赏的竖起了大拇指,“这样平王妃在说亲眼瞧见你们两人跳窗逃走的时候,便会因为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而让人对她的可信度,产生怀疑。一旦有所怀疑,旁的话,也显得没有那么又说服力了,这就是你的机会。” “你还需要安排一个,认识那个玉佩的人。” 陈望书哈哈的笑了出声,“知我者,颜玦也!” “没有错,这个人就是柳缨,柳缨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姜邺辰的真爱。毕竟姜邺辰不喜欢高沐澄,这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可如果这时候出现的第三人呢……” “她一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脑子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就算不蹲下去看那个玉,也会比旁人表现出更多的在意。她没有让我失望。” “我折返回来之后,就开始一步步的引蛇入瓮了。平王妃想说什么,我一清二楚,甚至一早给她安排好了破绽。譬如一个脚印,譬如那蝴蝶簪子……” 陈望书说着,骄傲的咬了一口糖,她拍了拍手上的糖渣子,站了起身。 “你教我的本事,可算是没有白费”,她说着,朝着颜玦撞了过去。 颜玦知晓她要甚,也没有拆穿她,配合的从怀中拉出了她的帕子,给陈望书擦了擦嘴,“跟三岁孩子似的,吃个糖,糊了一嘴。” 陈望书夺过帕子,可着劲儿擦了擦,“我明明比你年长,你该叫姐姐才是,什么三岁孩子。” “我就是像这样,把咱们拿来的,姜邺辰的汗巾子,塞进了平王妃的怀中。” 陈望书想着,又忍不住羡慕起来。 平王妃虽然生得壮实,可那胸,那当真是以一当百,羡煞所有女子。 “这一招成功,那就成了定局”,颜玦点了点头,“娘子可真厉害。” 陈望书嘿嘿一笑,又坐了回去,继续吃起麻糖来。 “与此同时,秦早儿引开在求德院里等人的姜邺辰,哄骗他下山去。” 颜玦若有所思,“造成姜邺辰偷情被人发现,仓皇逃走的假象。” 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若非你在这里坐着,我当真要以为,你就在现场了。” 说话间,门又被推开了来。 乔关白提着一个大木箱子,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背着同样箱子的陈长歌。 只不过乔关白满面红光,像是打了鸡血。 而陈长歌走路带飘,像是被女鬼吸光了精气神。 陈望书关切的站起了身,扶住了他,忍不住问向乔关白,“怎么回事,你们衙门里,还藏着女妖精不成?我阿娘合适能够抱孙?” 陈长歌一听,那帕子捂了捂嘴,艰难的张了张嘴,“阿姐,你别瞎说。” 乔关白拿起陈望书跟前的麻糖,嘎嘣嘎嘣的吃了几嘴,“要有女妖精,我还能活到现在,我那娘子,早就把我大卸八块了。这不,今儿个带着你小弟去看了仵作剖尸。” “你说说看,都是一娘生的,你小时候还在义庄里踢毽子呢,瞅着人家的大眼珠子,恨不得拿出来当弹珠子打。这小子倒是好,吐得跟十月怀胎了似的。” 他说着,拍了拍陈长歌的肩膀,“今儿个中午,想吃什么?脑子还是心肝,肉还是骨头,要不耳朵怎么样?我夫人可会卤耳朵了,今儿个我做东,你敞开了吃!” 陈长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撒丫子跑了。 “唉,可怜,一会儿我叫人同我阿娘说一些,这些日子多给他炖肉补补身子。” 陈望书同情的说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八七章 娘子看我 颜玦听着陈望书同乔关白一唱一和的,心中忍不住酸溜溜的起来。 小时候坐在乔关白头顶上撒野的,可不是如今的陈望书。 可他们二人,好似当真认识了许久似的。 “娘子,咱们还是说案子罢!”颜玦想着,自觉最近自己表现不足,陈望书竟然把他当小老弟看待了!他想着,看了一眼乔关白,见他生得亦是容姿不俗,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乔关白搓了搓自己的手背,“好家伙,得亏我日日沐浴,不然这立起的鸡皮疙瘩上戳了泥丸,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这位颜妹夫,你别盯着我瞅了!你瞅得我当你有什么断袖之癖,接着我望书妹妹的由头,接近我。毕竟我乔关白人送外号临安府衙一枝花。” “也就比府尹张大人年轻之时,逊色三分罢了。” 颜玦一听,无语的捂住了嘴,佯装呕吐的样子,“长歌瞧见死人想吐,我听了你的话,怎地也如此这般?” 乔关白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得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晓得,搁我望书妹妹跟前,那单纯得像张白纸似的,便是有那断袖之癖,她也能够给你掰过来,掰成断腿之痛。” “咳咳咳!就你生了嘴儿,吧啦吧啦的。没有听见我家夫君的话,叫你说案子呢!” 陈望书咳嗽了几声,瞪了乔关白一眼,“先招惹我阿弟,又惹我心上人,小心我把你私房银子藏在哪里,偷偷告诉我嫂嫂。” 乔关白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你也知道?你祖父把那能掐会算的本事,都交给你了。” 陈望书神神叨叨的伸出了几根手指头,装模作样的掐了掐,又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老夫掐指一算……老夫压根儿不用算……小时候,你就不管什么好东西,都藏在你床头往东走的第三块砖里。” “你说那地方是各路神仙开赌局之地,汇聚了天地灵气,蕴含着天地变幻之术。一个大子儿,能生出两个大子儿来,一份好运气,能开出十分好运来。” “临安城那会儿时兴芸豆糕,有那手艺人,把做出来的点心,捏得跟芸豆一模一样的。我问你讨,你小气得不肯给,藏在那砖里。” “后来家中闹了鼠患,伯娘拿着鞭子,跳起脚来追了你十里地……” 陈望书说着,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可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乔关白老脸一红,他抬起手,哆嗦着指了指陈望书,顿时老实了。 他算是晓得了,若是他惹了陈望书,这姑娘明儿个能上所有上朝的老头子,人手一本乔关白幼年糗事实录。 他板起了脸,打开了自己提进来的木头巷子,从中拿出一个小册子来,“咱们说案子。这小关楼的案子,并没有人来告官。乃是我们府衙里一个衙役,接待自己的老岳丈,去小关楼饮酒。” “这两人恰好坐到了当初死过人的那个雅室里。老丈人好盘石,拿着两个大石头,在手心中搓来搓去的。他本事不到家,老人家手又抖,圆石滚到墙角,去寻的时候,发现了一处没有打扫干净的血迹。” 乔关白说着,叹了口气,“这兴许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那四个书生,都是外地来赶考的。当初已经出了临安城了。” “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友,人都只当他们考完了,回家乡去了。而家乡的人,又当他们还留在临安,亦或是返乡途中遇到了什么山匪水匪的。” “若非那颗珠子,没有尸体,小关楼又隐瞒不报,这四个人便稀里糊涂的消失了,哪里有人关心。” “衙役发现了那处血迹之后,又仔细的验看查找了,一张四方桌,四面都有血迹,虽然很少,一般人看不出来,可我们都是做这一行的,自然有几分看家本事。” 陈望书点了点头,按照黎玉昭说的,一壶酒毒死了四个人,那叫一个狠毒。 “后来黎家去临安府报案了么?”陈望书问道。 乔关白点了点头,“来了,黎家老太太,亲自寻上了张大人。” 乔关白说着,挤眉弄眼起来,“话说,我瞅着,这两人关系不寻常,像是有什么说不得的故事。” “咳咳”,颜玦出言彰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张大人年轻之时,有一回醉酒,戏言要娶黎老夫人。后来许多年,两人都不通往来。” 陈望是惊讶的看了了颜玦,“这你都知晓?” 颜玦微微一笑,娘子总算看到他了。 他因为没有记忆,可自己暗地里,补了不少功课,不说那四书五经,一些秘事趣闻,却是知晓了个八九不离十的,早就吧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只不过这段时日,陈望书同他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关注他不多罢了。这样一想,颜玦心中又紧张起来。 他皱了皱眉头,“若是我没有想错的话,这个案子,应该是另外有蹊跷的。皇后同平王,那般早便围绕着黎家布局。” “皇后没了,平王在宫中没有人吹枕头风,竟是不惜将神医送进宫去。一来,这神医于他有恩情,搁在他自己身边,容易受人辖制;二来,人家既然是神医了,一个小小的皇子,如何留得住,倒不如大方的做了人情,送到官家身边,还能够讨个孝心。” “皇后行事如此缜密,那么我想,黎玉昭从应天府来临安,途中遇匪,被四人救下,未必就是一个巧合。指不定另外有隐情才对。” “至于那四人的人命官司,十分的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可查之处。八九成是那小关楼的掌柜的,在酒中下了毒,毒杀了四人,借此来拿捏黎家,说她的酒有问题。” “黎家不知晓小关楼,乃是平王府的产业,震惊之余,自然上了钩。但这并非是镇住黎老太太的事情,她真正忌惮的,乃是宫里头的那一位。” 乔关白听着,啪啪啪的鼓起了掌,“你像是亲眼瞧见了似的。我们从黎家了解到内情之后,去乱葬岗上寻到了四人的尸体。我娘子刚刚验完,的的确确是中了砒霜毒而亡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八八章 幽灵军 “这临安城看似繁华,但出城往南走不远,有一处乱葬岗。朝廷不是不知晓,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了。毕竟这年头,藏污纳垢,哪里都有龌龊事儿。” 乔关白说着,严肃起来,“乱葬岗,也不就是扔在那里喂狗,多半是挖了个坑,浅浅的埋了。若是那穷苦百姓葬亲人,那还有块木牌作碑。” “像这种枉死的,多半是半点痕迹也无。不过,那地方跑得多了,就熟悉得很,黎家人没有办法从尸山骨海中,寻到四个人。但我夫人可以。” “不是我替她吹嘘,你就是随手一指,她能说出男女老少,什么年份的来。他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这地界做仵作,代代相传了一本乱葬岗经,上头都记着那些冤魂呢!” 陈望书听着啧啧称奇,“所以就算是那个衙役,没有去小关楼,那么嫂嫂也会发现,乱葬岗上,突然多了几具尸骨。” 乔关白点了点头,“做仵作的,那义庄同乱葬岗,就跟他们家似的,家里新来了四个大小伙儿,怎么不会注意到?” “顺着黎家给的线索,我们去查了。这四人中,有一人为主……其他的人,都是碰巧卷进来的。” 陈望书并不意外,“嗯,确实有一个,挟恩图报,想娶黎玉昭。” “此人名叫张潮,同平王府的一个幕僚张或,出自同一个张家村。张潮科考完毕之后,一直在临安府逗留,便是住在张或家中。” “张或金榜题名之后,娶了富贵妻,在家中抬不起头来。张潮为人龌龊,仗着自己年轻,暗地里想要撬张或墙角。” “张或便给他出了个主意,叫他去盯准了黎玉昭。黎玉昭乃是张家嫡出的姑娘,颇受器重,若是张潮能娶到她,那么,黎家同平王妃,关系便更加的紧密了。” 颜玦皱了皱眉头,“张潮以为他是大功一件,在平王面前讨了好,殊不知,他们觉得姻亲算不得什么,涨潮太差劲了,若是让他娶黎家嫡女,反倒两家要生嫌隙。” “倒不如平王自己个,纳了黎玉昭为侧妃。他们一早就想好了,要张潮死。” 乔关白点了点头,“没有错。张潮心大胆子却小,又有几分江湖义气,叫了几个一道儿来的同乡,去假意救了黎玉昭,方才有了后头一击四杀的事情。” “所以,这个案子,你们已经查明了了?”颜玦问道。 “本来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小关楼照旧在卖黎老夫人酿的酒,可没有吃死人。那死人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十分可怖。显然他们想着,马上就要处理掉尸体,是以并没有用什么更高深的办法。” “我家娘子在还未验尸的时候,一眼就瞧出,大概是砒霜了。砒霜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平王府不想有关联,是那小关楼的掌柜的,去药铺里弄的。 我将他抓了,三两下的,他便招了。” 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那倒不是,若非有嫂嫂这般能人,找到那四具尸体,黎家人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有尸体,如何证明四人乃是砒霜中毒?不知道是砒霜,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即便是证明了掌柜的买了砒霜,那又如何,不兴人家酒楼里毒耗子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嘎吱一声开了,陈长歌面色惨白,脚步虚浮的走了进来,显然连隔夜饭都已经吐光了。 紧跟着他后头的,乃是茶楼里的小二哥,他们一个个的端了菜,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工夫,便铺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陈长歌一眼,“快些坐下,先喝点热汤,你看看你,娘们兮兮的。那有什么好怕的?好歹当年,在东京城的时候,你已经记事了。” “那尸横遍野,到处是血的,不都瞧见过了么?再往后,南下的时候,一睁开眼睛,身边又少了一人,从这里折腾到那里的,处处都骇人得很。” “你这胆儿,倒是越长越回去了。颜玦你身上可有梅干,给他一块儿。” 颜玦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包吃食,扔给了陈长歌。 陈望书贪嘴儿,颜玦身上一直都带着这些,以备不时之需。 陈长歌却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陈望书,拿起梅干放在了嘴中,这梅干里头加了好些甘草,放进嘴中,苦涩之中,带着一丝清甜。 这大约,像极了他的人生。 “知道了阿姐。乔大人,案子已经说完了么?” 乔关白笑了笑,“没有说呢,你发现的关键点,特意留给你来说。” 陈长歌一愣,先是有些惊讶,后又乖巧的点了点头,同在陈望书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截然不同。 “姐夫今日来府衙,为的可是军饷之事?说起来,在这个案子中,我们倒是发现了一点线索。” 陈长歌说着,神色认真起来,“张潮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个寻常书生,如何能够从悍匪手中救下黎玉昭?别说他们四个人,赛过诸葛亮。” “他们但凡有孔明先生的鹅毛扇的一分本事,也不至于名落孙山。那群悍匪,亦是一早就被收买好了的江湖中人,假扮而成的。” “那些人,带着几分蜀地口音,说是江湖中人,倒不如说是幽灵军。”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幽灵军?” 颜玦闻言,解释道,“我今日来临安府,乃是因为,我们三司衙门,接到了御史台的一封密信。准确的说,乃是三叔递交的密信。” “说头说了关于幽灵军的事情。咱们大陈如今强敌环绕,北齐虎视眈眈,随时想要攻打过来,因此兵役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重一些。” 颜玦说着,嘲讽的笑了笑,“明明是重文轻武,达官贵人们都恨不得自己的子女读圣贤书,寻常老百姓,倒是被兵役压得喘不过气来。同在一个大陈朝,竟像是生在了两个世界。” “除了边关有驻军之外,各地都有分兵布防。可因为边关战士骁勇,使得大齐十年未能寸进。旁的州县练兵,便懈怠了。” “有不少地方,都征了许多百姓服役,却不想养着他们。将军独吞了军饷,将这群人放出去。他们不能贸然归家,归家便是逃兵,只能在外头游荡着,待时候到了。再归家去。” “军中管着,叫做幽灵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八九章 目标大娃 陈望书算是明白了,这所谓的幽灵军。 有两层含义,一来,你若是往军营里去走上一遭,名册拿军饷的人,都不在里头,像是幽灵一般消失了;二来,那些在那些军士像是幽灵一般,在营外晃荡,四处作乱,形同鬼魅。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这样的情形许多,那怎么可能,半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呢?平王府怎么敢用这样的人,就不怕他们口风不严么?” “州里驻扎的军士,可不像是边关的,要打仗,若是死的人多了,上头也是要追究责任的。” 颜玦闻言,摇了摇头,“先前都是些散兵游勇,但是最近两年来,越发的严苛。有那军中的老人,出来带队。领着新兵,去做山匪。” “若是不从,你猜怎么着?” 陈望书的脑子灵光一闪,“剿匪!” 颜玦点了点头,“州军平日里,最大的作用便是剿匪。他们让军士去做土匪,然后又问朝廷要银钱,前去剿匪,这一手好算盘打得,当真是令人惊叹。” “至于那些不服管教的刺头,剿匪剿匪……有的人作为匪徒被杀死了,有的人作为兵士牺牲了。一张张的口,封得干干净净的。” “这简直就是掉进钱眼子里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换作是我,宁愿去劫富济贫,也不做这等勾当。” 陈望书的话音刚落,坐在一边的乔关白,便拼命的咳嗽起来。 今儿个的小酒,明明就香醇得很,他吃着怎么呛得要命呢! “两个临安府的推官搁这里坐着呢,你脸皮子是有多厚,才在当官的面前,说要做贼的。而且,对着一个穷苦推官,你一个富得流油的人,好意思说劫富济贫?” 乔关白呛红了脸,忍不住出言怼陈望书。 好歹她祖父也是个正人君子,怎地养出来的孙女,这般的歪! “我有何不好意思的,我这个人,有多谦逊,你也不是不知晓。虽然我勉强算得上是富有,但一山还比一山高,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那比我富的,等着我去打劫呢!” “至于您三位都是官员,那我就更不怕了。我有封号在身,那大小也勉强算得上是个女官。那大陈律,也是勉强读过几页的。” “这打劫起来,是万万不会触犯律法,让诸位亲友为难的。毕竟我也是个目光远大之人,怎么可能为了蝇头小利而丢掉了大好前程呢!” “我赚了万金,搁大狱里头待着,亦或者是流放三千里,叫旁的人来霸占我夫君,用我卖命钱,那是万万不能的。乔大哥就别为小妹忧心了!” “以小妹我的本事,自然是往那里一坐,那起子个富人,便自己个走上了,献上自己的身家了。” 乔关白听得目瞪口呆。 颜玦挺了挺胸膛,颇为骄傲的给陈望书作证,“可不是,我所有的钱,都是我娘子的。” 乔关白顿时泄了气,他能说什么,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好在陈望书适可而止,并没有继续打击他的意思,“所以,这个幽灵军的事情,你们三司衙门不是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么?还有什么可查的?” “付大人看着随和,办起事情来,那是能够今夜办了的,绝对不会留到明日。这钱都是从我们那儿出去的。付大人警觉,经常会派人暗访查账。” “可竟是半分消息都没有收到,从御史台吹来的风,简直是啪啪啪的把他的脸都打肿了。” “就在去年冬日的时候,付大人刚上任没有多久,便派过一个叫做陶碧的属官,去了巴蜀之地查账。陶碧回来之后,直言一切正常。可就在年节的时候。” “这个陶碧突然失足跌落井中淹死了。那阵子十分严寒,经常下雪,雨天路滑,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而且那会儿,离他从那边回来,已经过了好一时日,是以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只当是个意外,现在想来,陶碧是被人灭口了。我今日来临安府,就是想请乔夫人走一趟,去给陶碧开棺验尸。” 陈长歌听到,皱了皱眉头,“我们这边的案子,也查到了蜀地的幽灵军头上,这样想来,那边应该是有不小的问题的。” “川峡四路,因为地处偏远,有天险为屏,蜀道难行不说,还有许多不通教化的乡民,难以管辖,当地的知州,多半便宜行事,如同土皇帝一般。” “其中益州知州名叫刘竤,利州知州名叫韦得利,这得利乃是利州当地人士,并未中过进士,因为骁勇,当年东京之乱,得利领蜀军勤王有功,是以得封利州知州。” “这利州知州,几乎世袭,代代都是姓韦的。一来,韦家还算听话,宫中有韦嫔在侧,二来如今边关吃紧,只要这地方不乱,官家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 “其他二州,知州换得宛若走马灯一般,那里算不得什么好去处,多半是官家恼了谁,将他踹过去做了几日知州,待思及故人好处的时候,又提拔回来。” “因为变动大,像幽灵军这种事情,便不便操作了。是以,我们应该把目光,集中到益州同利州上。” 陈长歌说着,顿了顿,“若是按照黎玉昭案来看,那群掳她的幽灵军,背后站着的极有可能是平王府。那么利州同益州,可是掌握在平王手中?” “他虽然如今有太子之势,却到底并没有入主东宫,如此行事,值得深究。”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陈长歌目光犀利,若是他的眼睛能够发射光波,现在已经穿过墙面,直接将平王府轰了个底朝天。 “且不说,平王是否有谋逆之心。夺嫡之人,有自己的势力,虽然面上不能够,但是暗地里,也能够理解。可平王若是纵容幽灵军的存在,用戒掳妇孺这种事情,来威胁拉拢他人。” “如此小人行径,怎能为储君?” “日后这样的人做了皇帝,那我们大陈,可还有复兴之日?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做皇帝,方才能够北定中原,方才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但是我知晓,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九零章 先开揍了 乔关白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一边耳朵,另外一只手弱弱的举了起来,“那啥,你只是一个今年刚刚中了进士,刚刚入行的小推官,最烦忧的事情,应该是你的上峰我,生得比你帅气许多。” “而且,还秉性恶劣,最喜欢作弄嫩得跟小葱似的新人。” “王爷也好,东宫也罢,那都是大人要考虑的事情,你说得怪渗人的,没有瞧见,你阿姐的小脸,都煞白的了么?” 陈长歌闻言一愣,看向了陈望书,见她的脸的确是比往日白了许多。 “阿姐,是我失言了。”他的手一紧,刚才指点江山的气势,一下子便没有了。 陈望书拍了拍自己的脸,腾起了一层白灰,笑道,“别听乔关白的,他才比你大几岁啊。我这是今儿个早上的粉擦多了,白过头了。” 她有什么好怕的,陈长歌还在打嘴炮呢,她已经干掉平王妃了。 她想着,朝着窗外看去,这会儿功夫,消息应该已经传遍整个临安城了吧。 皇后死得勉强算是体面,可平王妃,她不得善终。 “既是如此,咱们也不耽搁,先请了我嫂嫂,随着颜玦,去悄悄的去给陶碧开棺验尸。” 乔关白点了点头,“这事儿,先前颜玦已经同我说过了,我娘子去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可你们知道的,不是每一个死者的亲人,都愿意让仵作验尸。” “尤其是读书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而那种已经下葬,需要重新掘出来开棺的尤其,正所谓,入土为安。再挖出来,那边是扰人清静。” “只要陶碧的亲眷同意了,那我们立马就验。” 陈望书拍了拍胸脯,“这种小事,便交给我同颜玦好了。” 四人从小楼里出来,接了仵作乔夫人一道儿,朝着那陶碧行去。 街头巷尾的,热闹非凡,四处都是嘈杂的议论声,嗡嗡嗡的,宛若蜜蜂,又似蚊虫。 马车行到闹市,却是被人给拦下了下来。 陈望书撩开半截帘子,望外头一看,只见一个穿这内侍服饰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说道,“这可是颜夫人的马车。官家有请,请颜大人同颜夫人,一道儿进宫问话。” “官家着急得很,还请两位,立即随着小人进宫。”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 “长歌,你同乔大哥随着橙武先去,待我们出宫之后,再去那陶家会和。记得保护好乔夫人,小心对方狗急跳墙。” 陈长歌认真的点了点头,“官家急召,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望书眼眸一动,凑近了去,“平王妃害我,被我摆了一道,如今人是不成了。” 陈长歌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贱人怎敢……颜玦,你是怎么照看我阿姐的,她都被人害了……” 陈望书推了推他,将他推下了马车。 小弟啊,你说得我好似已经死翘翘了,如今搁车里坐着的,乃是冤魂似的。 待他下了车,陈望书眨巴了几下眼睛,眼眶立马红了起来。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你揉揉,把我的头发揉得凌乱中带着凄美,凄美中带着坚强!” 颜玦一梗,你这同五彩斑斓的黑有什么区别!你的头发是什么毛笔么,还能写出字来。 颜玦想着,面无表情的按照平日里揉陈望书脑袋的手法,左边揉了揉,右边揉了揉,最终左看右看,只看出凌乱,倒是没有看出旁的来。 就在他有些发囧时,却见陈望书睫毛轻颤,眼神已是变了。 她想着,啪的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 颜玦想要拦,却是手慢了一步,没有能够拦住。 他顿时恼了,“你这是做什么?若是要苦肉计,我宁愿不演这场戏,咱们现在,我立马便提剑进宫,你想杀谁,便杀谁,何必受这个闲气?” “我瞧着你贪玩,又不想战乱起,百姓受苦,方才徐徐图之。可若是这般,那咱们还不如……” 不等他说完,陈望书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不懂,这一巴掌是有技巧的,看着会起红手掌印,却是并不会疼,更不会受伤,过不了多久,便好了。我是那种,会揍自己的人么?” 颜玦还欲要说话,但是马车已经停住了。 ———— 两人进了宫,那前来请人的小太监,一瞧见陈望书的大惊失色,惊恐的看了一眼颜玦,裹紧了袍子,夹起了尾巴,大气都不敢出,快步的领着两人进了太后宫中。 屋里统共只有四个人,官家高高在上的坐着,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而太后则是一脸心疼的看着平王,给他递着帕子。 平王哭得嘴都歪了,活像一个饿了三日没有喝奶的鼻涕娃。 唯一跪着的,乃是一脸懵的姜邺辰。 他笔直的跪在那里,时不时的轻微挪动一下,以缓解自己跪得麻木了的腿。 陈望书瞧得开怀,姜老七感觉到你的宿命了么?离你叫爸爸不远了。 官家一看陈望书进门,便抓起桌面的上的杯盏,猛的扔了过来。 颜玦轻轻的一抬手,将那茶盏稳稳当当的接住了,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袖子一甩,像是当初的那股子少年意气,又冲上了头,二话不说的,连个礼都没有行,便直接一个飞脚,将姜邺辰踹飞了出去。 平王被他这架势一吓,顿时打起嗝来。 颜玦收回了脚,死死的盯住了平王,想要再踹过去,却是被官家唤住了。 他猛的一拍桌子,怒道,“颜玦,你这是要反了是不是?陈望书闯出大祸,朕还没有骂她,你倒是好,当着朕的面,便开始打朕的儿子了。” 姜邺辰哪里忍得住这口恶气,回过神来,像是一个小牛犊子一般,朝着颜玦冲了过来。 不等他上前,官家又抓了一个奏章,朝着他的后脑勺砸去,“孽障,都是你干的好事!滚一边去。” 他说着,盯着颜玦看了又看。 颜玦面不改色,“官家不是说,玦如同官家的亲儿子一般么?姜邺辰同玦一道儿长大,兄弟互斗再正常不过,官家怎么只骂玦一人?莫不是平日里的话,都只是说说罢了。” 官家啪的一声,又拍响了桌子,“放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九一章 平王妃死 颜玦轻轻地牵起了陈望书的手。 他知晓她向来个性强硬,是以虽然他以前还是秦臻的时候,亦是说一不二的主,可在陈望书跟前,他愿意站在背后,默默的在关键的时刻,给她最强有力的支持。 看她来表演,看她自信的打赢一场又一场的胜仗。 陈望书她,天生就应该万众瞩目。 颜玦在想,兴许又许多人,觉得他远远不及陈望书强势,甚至于在她遭遇了事儿的时候,并没有如同幻想中的霸道总裁一般,站出来,力挽狂澜。 就像陈长歌,时常为此事怄火。 可什么茶壶配什么盖,别的小娘子是菟丝花,自己不够强大,是以梦想着心上人踩着七彩祥云,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可陈望书自己就是参天大树,她自己就能腾云驾雾,他若是事事替她周全,那是小瞧了她。 颜玦想着,眼神阴郁了几分。 可是他这风筝的线,未免放得太长了些。他想陈望书享受狩猎的乐趣,可不是让一群跳蚤,围着她咬的。 “玦一直这般放肆,官家看着玦长大,还不知晓么?” 他说着,走到了姜邺辰的面前,指了指他,“我为何揍他?” “正所谓长嫂如母,姜邺辰你连平王妃都敢动,我这一脚,首先乃是为平王殿下揍的。殿下人品高洁,出身贵重,乃是中宫嫡子,又最是被官家看重。” “平王妃那是什么?那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可是你……你竟然恬不知耻……从此殿下有了污点,成了全临安城的笑话,你叫他还如何立足于朝堂之上?” 不光是官家,便是陈望书也愣住了。 随即她便反应了过来,颜玦先下手为强,是压根儿不想让她同姜邺辰有什么沾染。虽然说平王妃陷害于她,这事情闹出来,她能够得到同情。 但若是姜邺辰对她无意,那蝴蝶簪子,是怎么从他府中跑出来?还有那月老庙,黎玉昭明明确确是以她的名字,将姜邺辰约去了求德院的。 虽然之后的种种,发生了改变,但这世道就是对女子不公平。 到时候,旁人来上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姜邺辰这么久了还对陈望书念念不忘,八九成是她是个狐媚子…… 颜玦这么一来,既揍了姜邺辰解气,又把这屎盆子踹飞了出去,当真是一举两得。 平王当真觉得,他头上的绿色草原,被颜玦嘭的一下,淋了一盆肥! 刚吞下去的口水,宛若苍蝇一般,让他恶心得难受。 天下女子的表率,那是什么?那是皇后啊!颜玦这话,意有所指! 他想着,忐忑的看了一眼官家,却见官家打了个呵欠,悄悄地揉了揉眼睛,他心中一激灵,嚎哭得更大声了。 颜玦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又接着说道,“我本想再踢一脚,乃是为了官家踢的。诸位皇子,平王殿下最为出众,其他皇子,也个个仁德宽厚,品行端方,谁人不夸官家,教子有方。” “可是官家几次三番丢了颜面,为的都是谁?全都是姜邺辰你。当初官家亲口给你同望书指婚,你却是一次约了高沐澄同柳娘子,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 “闹得满城风云,叫官家里外不是人,最后为了你想尽办法,改了金口玉言;这是头一回!” 姜邺辰一听,急忙辩解道,“父皇,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有!” 陈望书一听,红了眼眶,“这里没有外人,殿下怎么还红口白牙的说起谎来。那日是个什么情形,临安城中,亲眼目睹者五十有余。” 颜玦轻轻的拍了拍陈望书,又道,“后来,你又伙同高沐澄一道儿,害八弟,害望书。害得官家在宴会上,被群臣看了笑话。那弹劾的折子,堆得有一人高。” “官家宽仁,念着父子情谊,只是将你禁了足。可你倒是好,不思感念皇恩,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竟然又故态萌发,做起那浪荡野事来!” “简直无耻!”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走进来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看了一眼平王,又看向了官家,“启禀官家,平王妃突发恶疾,人已经没了。” 不等官家发话,太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既然没了,便早日安葬了吧。她伺候平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后说着,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虽然平平无奇,也没有什么过错。就是福气薄了一些,只能同平王共苦,同不得甘。” “不过……”太后说着,垂了垂眸,“不过,她对平王倒是真心,临终之前,还有了嘱托,叫平王切莫为她守着,赶在热孝里,续娶一位平王妃,不然她便是投胎,也不放心的。” “唉,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孩子守了一辈子的规矩,唯一一次放肆,倒还是为了夫君着想……老婆子万般无奈,只能含泪应了,不能叫她闭不上眼睛不是。” 太后说完,大殿中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平王一脸惊骇的看了过去。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心中鄙夷得不行。 这皇家就是这般恶心,爱极了虚假和平。小叔子同嫂嫂,这等丑事,只能拿锅盖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至于是否是真的,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又有谁在意? 倒是便宜了姜邺辰,要不说他到底是气运之子,这等天大的巨锅砸在脑壳上了,还没有把他砸得透透的。 太后既然想把这事儿盖下去,那么平王妃的死,便是句号了。 —————— 官家此时终于平和了下来,“太后所言甚是。传朕旨意,急召陈清谏陈大人主理平王妃商仪。一切事宜,都由他陈大人做主便是。” 那小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诺!” 说完一个转身,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官家皱了皱眉头,看向了陈望书,颇为痛心疾首,“朕当初见你,十分的知书达理,知晓顾及皇家颜面,那山庙之中,那么多的人在。 你怎么就……你简直太让朕失望了!” 陈望书倔强的四十五度角抬着下巴! 你太失望了?那我可就太开心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九二章 黑化美人 颜玦往前一步,挡在了陈望书前头,“官家若是不提及此事,我倒是忘记了,我正是想为望书在御前讨个公道呢! 她好生生的,从不惹事!外人不知晓,官家同太后还不知晓么?先是皇后对我们出手,皇后没有了,又换成平王妃了,现在平王妃也没有了,下一个还会换谁呢?” 他说着,冷笑出声,“官家,玦委实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碍着人眼了。” “幸好苍天有眼,都没有叫他们得逞。官家不明白的事情,玦同望书也十分的不明白。那山庙人那么多,平王妃为何半点不顾玦同望书的颜面,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于她。” 他说着,对着官家拱了拱手,“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玦同望书两个臭皮匠,顶不了半个诸葛亮。倒不如明日,臣写一道折子,咱们早朝的时候,集思广益,为我们,更为官家解惑。” 官家冷冷的看着颜玦,颜玦半点不退让的站在了陈望书跟前。 大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便是平王,都不敢哭出声来了。 “好了,这事儿便到此为止了。官家,望书不过是个内宅夫人,你倒是好,拿前朝大臣的本事,来要求她了。妇人遇事,不一哭二闹三上吊,已经算是得体了。” “思虑那么周全,又不是做相公的。玦哥儿也是,脾气倔得像头驴一眼,官家高看你媳妇儿,那不是好事?” “都听老婆子我的,这件事休得再提了。玦哥儿也不要闹起来了,到时候大家伙儿,都颜面无光。平王受了委屈,便先回去歇着罢。” 她说着,冷冷的看向了姜邺辰,“七郎!” 姜邺辰忙跪着爬了过去,“祖母,祖母,七郎冤枉啊,我同大嫂嫂,一清二白的,怎么会有私情?我那汗巾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在她……” 太后脸一板,“你住口!这半年来,你行事荒唐,到处惹祸……我同官家,顾念皇家颜面,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宽恕于你。” “这里没有外人,你还当自己半点错处也无么?给我滚回去好好闭门思过,未经传召,不得出府半步。不光是你,你后院里所有的人,亦是不能出来半步。”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知道怎么好好做个人了,再出来。” 官家有了台阶下,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猛的甩了把袖子,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殿的门。 颜玦牵牢了陈望书,对着太后行了个礼,“多谢太后解围,玦能好生生的活到今日,全仰仗太后。” 太后闻言眼眶一红,“好孩子,说这个做什么” “要说的,我还记得,当年我不喜欢宫中的夫子,学了三个月,还大字不识得一个。是太后您给我启的蒙,教的头一个词,便是事不过三。” 太后脸色一变,颜玦却是见好就收,也不言语了,牵了陈望书一道儿,对着太后行了礼,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殿外行去。 那姜邺辰跪在地上,一脸的懵,不是……到底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同比他还壮硕的平王妃,有肌肤之亲啊,他简直比窦娥都冤啊! 先前陈望书来之前,他已经解释了一通了,可是平王一直嚎,官家不想听,太后假装听。再后来,又被颜玦一脚踹懵了,他…… “啊!”姜邺辰脑袋乱成了浆糊,突然手指传来一阵巨疼,他忍不住尖叫出声。 低头一看,只见颜玦那绣着菖蒲的靴子,正踩在他的无根手指头上,“你不要太过分!” 颜玦蔑视的看了看姜邺辰,脚步并未放缓,“哦,没有看到,不好意思。” 他说这话,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颜玦拉着陈望苏,头也不回的出了路,一路上,一言不发,一句话也没有说。 待上了马车,方才问木槿要了一方打湿了的凉帕子,捂在了陈望书的脸上。 “以后不要用苦肉计了。” 陈望书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以前的颜玦,行事十分的温和,今日的美人,却像是完全黑化了一般,简直炸裂苍穹! “娘子该不会觉得,有那样的童年,后来又能够在商界立足的我,当真像是一张白纸一般吧?我知晓娘子喜欢温柔又可爱的,可我……” 陈望书越听,越觉得不对味起来,“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温柔又可爱的。温柔又可爱,我是要养兔子吗?” 颜玦认真的说道,“当然说了,娱乐周刊情人节特刊的采访中,有人问你的理想型。你说是温柔可爱有些笨笨的……” ————— 陈望书颇为无语的睁大了眼睛,“这我就是随口一说……” 颜玦一下子沉默了。 “脸疼吗?我再让木槿换一方拍子。” 陈望书立马被他转移了注意力,笑出了声,她拿着帕子,轻轻的擦了擦脸,只见之前那个鲜红的手掌心,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 “我的脸蛋这么好看,怎么能够随便打坏了。我这是提前在手上画好了,一印一个巴掌呢。只可惜,你一进去就怒了,我这招神技,只能留着下回再展示了。” 颜玦一梗,拿起陈望书的手掌心看了看,果不其然,虽然她悄悄的处理过了,但凑近了看,还是能够看得出一些胭脂的痕迹。 “当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颜玦说着,耳朵动了动,他撩开了马车帘子,往外看了看,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木槿,你先护送你家姑娘去寻长歌,我去去便来。” 他说着,跳下了马车,脚轻点地,三两下的,便不见了踪影。 若说以前他蹦跶起来像是个猴子,那如今就是成了精的猴子。 陈望书来不及呼唤,颜玦以及不见了影踪。 陶碧的家,在南城的一处深巷里。 这里住着的,多半都是寻常的平民百姓。而陶家,已经算得上是最显赫的一家官宦了。 陈望书下马车的时候,颜玦恰好赶了回来、 “你做什么去了,剑穗都弄脏了。” 颜玦凑到了陈望书的耳边,低声说道,“当然是揍人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九三章 颜玦出气 “揍人?” 陈望书一听,袖子一撸,一拳头直接砸在了颜玦的脑壳上,“揍人你不叫我!” 时间倒转。 颜玦一个纵身跳下了马车,他自从来了这陌生的大陈朝,遇见了陈望书,便习惯了低调潜伏。他们来历不明,若是被人发觉……他倒是不怕死,可是望书不能死。 在他羽翼未丰之前,不想太过猖狂,可如今倒好。 一些子人,当真是蹬鼻子上脸了,跟当年很火的那款游戏一般,僵尸一波一波的来,他倒是想做个向日葵,亦或者做个维护世界和平的豌豆射手。 可好家伙,这日子,他不做个樱桃炸弹,那是委实过得憋屈。 颜玦轻跃着,宛若鬼魅,那卖胡饼的小贩,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妖风吹来,他用手拼命的一捂,那头巾方才没有被掀翻。 身后的婆子,怒吼起来,“你个杀千刀的,见你生得像个棺材板板似的,才娶了你做赘婿,可你白吃了那么多胡饼子,站在门前让你挡个风,你倒是好,喘个气有多大啊!” “呼口气,我这芝麻都被你吹飞了一层,败家玩意儿。” 小贩一个激灵,耷拉下脑袋,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 不是,大白天的,真的有妖气。 看着眼前的挂着白幡的,颜玦四下里看了看,果断的从怀中掏出了两方黑面巾。 陈望书是个人来疯,不知道何时就要去打人闷棍,若没有这个,他就必须杀人灭口,为了普渡众生,他随身都带着这个。 这不,若是没有这个,眼前这平王府的白幡,是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了。 他真善良。 颜玦感叹万千,戴好了面巾,脚轻点地,跃进了小院中。 平王妃带着污名而去,外头的人不清楚内情,府里的人又如何不知,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府中四处挂着白幡,几个偷懒的婆子穿着丧服坐在院子的庭院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颜玦并未停留,径直的朝着主院行去,平王府他不是头一次回来。 颜玦所行之处,掀起一阵凉风,说话的婆子脊背一寒,哆嗦着朝后一看,却是并未瞧见任何一个人,心有戚戚的站起了身,不敢再偷懒。 平王坐在床榻上,屋子里碎了一地的瓷片渣子。 “王爷,不若让老奴替您收拾收拾,不然一会儿,该扎到脚了。事已至此,王爷再气愤伤心,已经于事无补了。要注重自己的身子啊!” 平王听着,又抓起一旁的花瓶,猛的砸在了地上。 若是陈望书在此,定是会说,这平王不亏是官家的儿子,连撒泼都是一样的砸盘子砸碗。 老管家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如此行径,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娘娘临终之前,亦是将您托付给老奴照顾。” “殿下,王妃娘娘嫁进府中这么多年,是什么秉性,你最清楚。她又怎么会背叛您呢?定是那陈望书奸诈狡猾,污蔑娘娘。娘娘心思单纯,又岂是她的对手?” “那对夫妻,害死了皇后不说,这回又害死了王妃,下一个便是您了……你应该打起精神来啊!更何况……” 老管家顿了顿,“更何况……老奴这般说,虽然对王妃不敬,但都是大实话。王妃出身不高,娘家以前若是护住您,勉强能行。可若是要图大业,那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王妃人没了,您大可以再娶一个高门贵女,得大好助力。今日在宫中,太后娘娘,不也是如此意思么?” “殿下,虽然皇后娘娘已经不在了,可是太后娘娘是支持您的。你忍这一时之辱,等到日后上了王座。那两个人,还不由着殿下您处置?” 平王听着,神情逐渐平和了下来,他摆了摆手,“你出去罢,让我想想。” 老管家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将屋子门掩紧了,又将院子里的人,全都带了出去。 待他一走,颜玦轻轻的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手中还拿着一片瓦,他站在门口,随手一扔,然后推开了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又将门给关上了。 这一瞧,颜玦自己个都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当真只是随手轻轻一扔…… 平王躺在宽大的椅子上,被瓦片拍了一脸,鼻子里的鲜血喷涌出来,将他前襟全部染红了。 颜玦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通乱拳。 他之前在大殿中,踹过姜邺辰了,可罪魁祸首平王府却是半点没有遭殃。 害过陈望书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好生生的活着。 平王早就晕了过去,此时便像是一个沙包一下,颜玦虽然看起来像是乱揍,却是十分的有技巧。除了脸上的那一瓦片,其他的位置,都看不出伤痕来。 却是恰好揍在了经脉上,叫他痛不欲生。 待一通揍完,颜玦环顾了屋子一周,果断的捏开了最靠近床边的一个大箱笼上的挂锁。那里头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金银。 颜玦看也没有看,随手抓了好些,揣进了怀中,听了听响动,又出了门去,跳上了房梁。 望来时之路返了回去。 …… 陈望书听着颜玦的描述,越发的悲恸,“这么解气的事情,你怎么不带我!” 颜玦将金锭子掏了出来,递给了陈望书,陈望书眼睛一亮,这还差不多,之前她还在说,要劫富济贫,这不颜玦立马就办到了么? 她嘿嘿一笑,立马阴转晴了,毫不客气的将金子揣进了自己的袖袋中。 颜玦瞧着她满意的笑容,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走了,进去罢,乔大哥同长歌已经等很久了。咱们快些进去罢。” 陈望书点了点头。 眼前这宅院,在南城十分的寻常,就是最为普通的民居。 陶碧身为三司官员,住在这种地方,足见清贫。 门前贴着白色的对联,显示着家中前不久刚刚办过丧事。 陈望书轻轻的敲了敲门,一个梳着丫髻的女婢,开了一条门缝儿,警惕的看了看陈望书,又看了看颜玦。 轻声问道,“是颜大人么?” 颜玦点了点头,“正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九四章 男羊女虎 那女婢点了点头,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陈望书一囧,鄙视的看了一眼颜玦,转过身去,鄙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乔关白,陈长歌,滚出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两人便讪讪的从墙角边探出了脑袋,身后还跟着无聊吃着手指兰花根的乔夫人,见到陈望书,乔夫人像是瞧见了亲人似的。 “这两个没用的东西,我们刚进门,话还没有说圆呢,就叫人给赶出来了。他们倒是好,还说一会儿你们两个要来,这不都叫人知晓咱们是一块儿的,有了准备。” “要不然的话,叫颜玦说是三司使派他前来探望人家孤儿寡母,人家能叫他吃闭门羹?脑壳真的是不好。我瞧着我们临安府的推官,都这样不会做事儿……也难怪我一个仵作,十天半个月都剖不了一具尸体,手都生了。” “只能去霍霍猪羊,这附近的屠夫,都快视我为仇敌了。” 陈望书哈哈一笑,“嫂嫂说的可不是!” 陈长歌一听,嘟囔道,“你这般厉害,你不也没有进去?” 乔夫人一听,顿时不干了,她一个猛虎转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陈长歌,猛的拍了一下巴掌,“正好张大人,叫我跟衙门的里推官们,讲讲如何剖尸。” “我画了一些画,却发愁不知道画谁的脑壳在上头好,毕竟瞧着有些晦气。本来就想着,用我们家老乔的了。如今一瞧,你这小子,正合适!” 陈望书一听,一巴掌拍在了陈长歌的背上,“认错。” 陈长歌脸绿如菠菜,一鞠躬,“大嫂,我错了!” 若是他被画成了各种死状的尸体,以后在临安府衙,还如何混得下去! 他想着,看了一眼瑟瑟发抖,对着他招手的乔关白,果断的选择站在了陈望书身后。 这年头,公绵羊不如母老虎。 乔夫人哼了一声,再也不看陈长歌,一把挽住了陈望书的手,“现在怎么办?” 陈望书眨了眨眼睛,走上前去,轻轻的扣响了门,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婢,又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儿,露出了两只眼睛,“我家夫人已经说了,家主已经入土为安,家中孤儿寡母,不想平生事端,还请诸位,不要令人为难。” “若是诸位想要强闯民宅,那就休怪我们寻御史大人参上一本了。” 陈望书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将一只手插进了门缝里,以防那女婢将门关上。 “夫人此言差异,我们既然已经站在门前,那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旧事已经有人重提,祸事宛若那决堤的洪水,那是堵不住,亦是逃不开。”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同那女婢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往你右斜前方看去,要用余光看,不要让人发觉了。看到那道门了么,开了一条缝儿。” “那户人家一直注意着这边呢,这巷子平平无奇,他们一家子人,却是在陶大人出事前后,搬来了这里,为何目的,你仔细想想便知。” 她说着,顿了顿,“而且,最近,你们是不是觉得有双眼睛,总是在盯着你们。” 陈望书叹了口气,“主家去了,你们没了营生,孤儿寡母的,谁都能够登门欺负一脚。大人同夫人都有骨气,不想攀附权贵。但若是大人乃是因公殉职,那朝廷便一定会给大人追封推荫。夫人不要施舍,可不能连大人留给孩子的,也一并不要了。” 那女婢迟疑的朝着屋子里看了去,想是得了里头人的准许,将门打开了些。 陈望书回过头去,豪迈的对着几个男子招了招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这小院子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在那墙角处,摆了一整排的酱菜缸子,一进门,便能够闻到一股子酸菜味儿。 陶夫人年纪不大,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素色的衣裳,有些局促的站在院子中央,在她身后的堂屋里,三个小童拍拍坐着,正拿着笔在写字。 西边屋子里,时不时的传来老人的咳嗽声。 陶夫人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何处让众人落座,只得咬了咬牙,领着四人进了主屋。 “不是什么好茶,叫诸位见笑了。我家大人来自一个偏远的村子,我是他夫子的女儿。这位夫人说得没有错,我们一贫如洗,孤儿寡母的,的确是没了营生。” “自打大人过了之后,公婆都双双病倒了。我本打算,待天气暖和了,便领着一家老小,回老家去。可最近来这附近的陌生人,突然变得多了起来。” “我夫君中进士之后,做了好些年御史,在五年前,方才进了三司衙门。之前我们做御史的时候,时常也会有这样的情况。” “我便猜想,八成他沾上什么大事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突然听两位推官大人说,我夫君的死另有蹊跷,一来我不知道该信不该信。” “二来,你们也瞧见了,我们一家子妇孺,这个小家,实在是遭不起什么风浪了。” 可是,陶夫人说着,认真的看向了陈望书,“夫人说得没有错,那家人的确可疑,我夫君从蜀地回来的第二天,他们便搬过来了。” “我记得清楚得很,那家的娘子,擅长酿酒。搬来之后,给这条巷子里的每家每户,都送了一小坛子她自己个酿的酒。而我家中,只有我夫君一人饮酒。”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心中对自己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她不亏是老神棍的孙女儿,原本她是瞧见,那家门上挂着的李宅两个字的小木牌,格外的新,又瞧着那春联中,蕴含乔迁之意,想着他们应该是新搬来不久的。 正好拿来诓一诓人,先进了这门再说,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当真是可疑人物。 “正是如此,所以,夫人,还请准许我们对陶大人开棺验尸。我们不能让他走得不明不白的,叫杀害陶大人的凶手,逍遥法外。” 陶夫人迟疑了片刻,到底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乔夫人对着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二话不说,提起自己搁在地上的大箱笼就走。 “现在就去么?”陶夫人慌了神。 “现在就去,以免夜长梦多。夫人且放心,香烛经文,我都准备妥当了,不会打扰陶大人安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九五章 开棺验尸 陈望书打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老实人一般都是前怕狼后怕虎,顾虑千重,生怕做出的一个决定,害了这个扰了这个,犹犹豫豫的,临门一脚了,还要一动三摇,搞不好是要后悔的。 眼前的陶夫人,便是这样的人。 她是个好人,却不是做大事的人。 不像她,天生的坏胚子,没有心的人,一往无前。因为她只需要考虑,不害到自己个,至于旁的人,大哥,你谁啊? 怕陶夫人不信,陈望书指了指木槿,木槿举起了手中的篮子,里头果然摆放着香烛祭品。 木槿拿起经文,那上头的小字,整齐又娟秀。 “这经文,都是我们姑娘,亲手抄写的,去庙中寻大事念过的。夫人请放心。” 陶夫人亦是读过书的,放眼一看,定下心来,“我夫君在世之时,常说一句话。正所谓字如其人,您小字端方,风骨清正,乃是清流。咱们走罢,小妇人无知,便全听您的了。” 陈望书一听,有些哭笑不得。 早知道陶家看重的是这个,她来做啥,字来就行了。 站在她身后的乔夫人郝羽,顿时喜笑眉开起来,她挑衅的看了一眼陈长歌,轻笑出声,“看来状元郎的字,远不如令姐。” 陈长歌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他的确是才学出众,但若论天赋,却是不如陈望书的。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他冬练三伏夏练三九,习了这么多年的字,也只能说尚可。 可陈望书今日赏花明日扶柳,写出来的字,却是天生便有风骨,你说恼人不恼人? 郝羽说的是事实,就算她说的不是事实,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可不但得罪仵作大人。 郝羽见陈长歌没有反应,自觉扳回了一场,脚步都轻快起来。 …… 陶家的祖籍,并非在京城。 但是陶碧去世之后,便葬在了郊外的一处山林里。这里地处偏僻,安葬的多半都是像陶碧这样的外乡人。 墓碑崭新的,上头的字,十分的有力,一看便非凡品。 “这是我夫君自己个写的。他以前做御史的时候,便做好了随时为国捐躯的准备。一早的替自己个写好了墓碑。后来去了三司,我以为派不上用场了,准备将那纸给烧了。” “没想到了,到头来,还是用到了。夫君若是在身,瞧见颜夫人的字,定是会引为至交。” 陈望书严肃的行了礼,上了香,又诵了经文烧了纸钱,不光是香烛,还自带木鱼贡品。 若非她生了一头乌发,陶家人还当眼前这是一个专门给人做水陆道场的大和尚。 她念着念着,突然掐了掐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猛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乔关白,“就是现在。” 乔关白点了点头,询问的看向了陶夫人,陶夫人眼眶红彤彤的,已是哭过一场,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在这里么?不用抬回临安府衙去?” 陈望书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夫人若是不想触景生情,我们便先抬回去。夫人若是想看陶大人一面,那我们现在便能开棺。” 陶夫人一愣,拿帕子捂住了脸,“开罢……” 郝羽一听,摩拳擦掌冲了上来,不等颜玦等人拿工具,只见郝羽走到那棺材板板前,噼里啪啦一通敲,一根根的钉子,便像是泥鳅钻豆腐似的…… 一拍一根,一拍一根,一个个的全都立了起来。 她伸手一薅,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宛若今儿个下地薅了一把猪草,就那么一个圈儿,棺材板板上的钉子,便一根根的乖巧的落进了她的手中。 郝羽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开箱……不是,开棺材的机器人。 只见她马步一扎,深吸了一口气,再用力一推,那奇重无比的棺材盖子,便被她一下子推了开来。盖子咕噜噜的一滚,落在了一旁,溅起了一堆尘土。 陈望书揉了揉眼睛,没有办法,之前太过震惊,眼珠子瞪得太大,这都进灰了。 不光是她,在场所有人,除了已经习惯了的乔关白,同开棺人郝羽,其他的人,都齐刷刷的在揉眼睛,随即呸呸呸得吐起口中的泥来。 “嫂嫂这等神功,当为武状元!” 陈望书惊叹出声,乔关白可没有提过,郝羽除了是个仵作,她还是个女侠啊! 就这功夫! 郝羽摇了摇头,“我这功夫,只对开棺有作用,平日里,便是个木塞子,我都是拔不出的。对吧,老关?” 乔关白像个狗腿子似的,一步上前,解下了腰间悬挂着的一个酒葫芦,替郝羽拔开了塞子,倒了酒出来。 郝羽自然的伸出手来,让他用酒净了手。 陈望书瞧着,对着颜玦使了个眼色,瞅瞅,瞅瞅!跟人家学着点! 这会儿功夫,扬起的尘土已经散去,棺材中的味道,也几乎散尽了。 郝羽脖子一伸,往棺材里头看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望书你过来看,看来咱们倒是不用怎么验看了,我现在就敢拍着胸脯说,陶大人绝对不是感染了风寒而死的,而是被人毒死的。” 陶夫人一惊,下了狠心,扑到了棺材边儿,这一瞧,眼泪唰唰唰的落了下来。 陶碧下葬不久,可这棺材里,已经只剩下一具干干净净的枯骨,仿佛已经死去了多年,不光是如此,这具骸骨,看着发绿,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便是她不懂验尸,也能够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 郝羽皱了皱眉头,指了指骸骨的小腿处,“陶大人的右腿,在年幼之时,曾经摔断过么?” 陶夫人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没错,那年他十三岁。我家门前有一颗枇杷树,我阿爹咳嗽的厉害,他上书摘枇杷,不慎摔了下来,摔断了右腿。” “后来阴雨天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 郝羽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骸骨的手,“陶大人经常务农?” “是的,他家境贫寒,祖上都是农耕为生,以前经常一边干活,一边背书。后来即便是中了进士,做了官。也在附近买了一些薄田,领着几个孩子,一块儿耕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九六章 利州奇族 “我倒是没有想到,娘子也能当仵作。你就看了几下骸骨,便能够知晓这么多事情。那么,这位仵作大人,你可否告诉我,我家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 郝羽心虚的挪开了眼睛,看向了棺材里头的人。 “刚才我开棺的时候,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子的烧焦了的糖的味道。我曾祖父的小册子里,曾经记载过这么一桩旧事,说是在利州有一奇族,意外得了一本奇书,上曰毒经,下曰药经。” “这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奇族虽然人少,但也不例外。寨子当中的人,分成了两派,一脉传承了那毒经,做的那是投毒治毒的勾当。” “另一脉这是学了药经,悬壶济世,常有神医现世。咱们先不说那药经,便说毒经。毒经中的药,都颇为稀奇古怪,远非咱们中原经常见到的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 “我祖父曾经有一段时日,去利州做过仵作,见识过这种毒。当时利州有一个案子,乃是说当地有一富户,姓姚,姚家小公子娶奇族女子丹姬为妻。” “丹姬有孕,生双生女,就在坐月子期间。姚小公子纳了新妾进门。丹姬大怒,说奇族乃是一夫一妻,不得纳妾,逼迫姚小公子将那妾室赶出门去。” 郝羽说着,嘲讽的笑了笑,“男子嘛,因为身下多长了二两肉,便比咱们女子少了一两良善一两真心。多半不是个玩意儿,姚小公子当时对那妾室正热乎。” “嚷嚷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丹姬虽然美若天仙,但日日吃肉,腻歪了,不也想吃个清粥小菜调个口味。” “丹姬哪里受得了这个,佯装大度,在孩子满月当日,亲手下厨熬糖,贺姚公子喜。不久之后,姚家一家子便都生了病,不出一个月,满门灭绝。” “丹姬心灰意冷,带着两个女儿,不知所踪。一家人全都病死,委实蹊跷,我祖父是仵作,验尸过后,发现了这种奇毒。” “后来,世人便管这种毒,叫做糖衣。因为这毒本身是甜的,是以投毒之人,多半会将它藏在点心,糖人之中。入口如蜜,其心如剑,身死融化,为蚁虫分食……” 陶夫人身子一晃,差点儿晕过去,抑制不住的嚎哭出声,“我家夫君,便是去了利州。回来之后,一直忧心匆匆的,经常说自己,腹疼难忍。” “当时他染了风寒,咳得全身都疼,我也没有在意,只当是伤了五脏六腑。现在想来,乃是因为中了毒,方才腹疼吧。” “这么说,指不定他自己个早就有所察觉,知晓自己个,是中了毒了。当家的,你怎么这么倔啊,有什么事情,你不能同朝廷说,你一个人扛,这下倒是好,将命都扛没了啊!” 陈望书听着,皱了皱眉头,走近了些,朝着那骸骨看了过去。 陶家清贫,陶碧几乎没有什么陪葬品,里头只简单的放了几卷竹简。 那竹简稚嫩,应该是小孩子抄写的死者生前写下的锦绣文章。唯一算得上值钱的,乃是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铜锁。 那铜锁薄薄的有些变形,鼓鼓囊囊,应该是中空的。上头那些吉祥如意的图案,几乎看不见了。只密密麻麻的刻着一些人的名字,像是把自己家的族谱挂在了脖子上一般。 “这个是陶大人一直戴着的东西么?” 陈望书说着,弯下腰去,将那铜锁取了下来,果不其然,这铜锁轻薄得很,不值什么钱。 “嗯,我夫君周岁宴上,有一个算八字的神婆,说他日后有做官的命。村中人欢喜,一人出了一个铜子儿融了打了这么一个铜锁。” “上头刻着的,是当时给了铜子儿的人的名字。夫君一直戴着,说是吃水不忘挖井人,他能够从那个山坳坳里走出来,少不了乡亲们的帮助。” 陈望书听着唏嘘,这么说来,陶碧当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官,可惜了。 她想着,从头上拔下来了一根细簪子,用那簪子轻轻一挑,便从那铜锁中,掏出了一方薄如蝉翼的丝帕来。 陶夫人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因为这帕子并非是她的。 陶家贫寒,怎么可能有这么贵重的丝帕,这方帕子,可远比铜锁要值钱多了,陶碧哪里来这种女人用的东西。 陈望书叹了口气,安慰道,“夫人莫要疑心。这是陶大人给我们留下来的线索。陶大人的利州之行,的确是另外有隐情。” “我们出来许久了,当赶紧回去,以防家中出现变故。” 陶夫人脸色一白,慌乱起来,“我的孩子!” 陈望书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惊慌,夫人且请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了扈国公府的人手,在暗地里保护他们了,不会有事的。” “只不过,这几日,还请夫人一家子换一个住处,小心为上。陶大人的遗体,我们要运到临安府衙去。您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一切我们自有安排。” “我向您保证,陶大人绝对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的,他所发现的事情,也一定会公之于世。” 陶夫人松了一口气,对着陈望书便跪了下来。 陈望书早有准备,伸手一拦,看了一眼颜玦。 如今大皇子被他揍得不省人事,京城里的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平王妃同七皇子的秘事吸引走了,根本就无暇注意到一个小小的陶碧。 “我们会叫人,护送着夫人,同您的一家老小回合。这边还有要事处理,若是有了结果,望书一定亲自登门,将这件事,周周全全的告诉夫人。” 陶夫人眼眶一红,点了点头。 陈长歌立马上前一步,扶住了她,“阿姐,我送夫人,坐我的马车回去。” 陈望书点了点头,“你自安心便是,颜玦会派人暗中护着你们的,务必不要招摇。” 陶夫人走了几步,猛的回头,“小巷那户总是盯着我们的人家……” 陈望书微微一笑,“已经解决了,您就放心吧。” 陶夫人身形一晃,对陈望书又敬又怕起来……不是,解决了是什么意思……都……都杀光了么? 待她一走,乔关白立马问道,“什么都解决了,何时解决的,怎么解决的?我如何不知晓?那户人家,你也没有查过,指不定人家是好人,只是倒霉刚好搬过来而已。” 陈望书笑了笑,“我说他们有问题,他们便自然有问题。我发现问题,颜玦自然立马解决问题。这点小小默契,我们夫妻还是有的。” 乔关白一个激灵,看向了郝羽,果然接收到了万柄眼刀子! 陈望书呵呵一笑,塞过来的狗粮,怎么能不扔回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九七章 帕中玄机 这里是坟地,陈望书自然不会太过分。 她将从那铜锁片中,拿出来的手帕摊开来,对着光一照。 那帕子上,绣着一副鸳鸯戏水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账册,没有名单,甚至连个地图都没有。 乔关白将那帕子一扯,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亦是什么也没有瞧出来。 “你说得没有错,这应该是陶碧留下来的线索,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咱们来寻了陶夫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平王府腾过手来,定是会发现这边的问题。” “是以咱们时间不多,得即刻破解才是。按说陶碧若是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应该很难活着回临安的,可他好生生的回来了,且跟付三司使汇报时,说的是利州并无异动。” “他有机会说的,为何不说?他若是知晓自己身中剧毒,那完全可以直言不讳,为何偏生藏着,没有说?” 颜玦闻言,看了那棺材一眼,“咱们先将骸骨取走,墓地恢复原状,再行说这事儿。这事只能说时也,命也。” 陈望书点了点头,将那手帕拿回来,细细的收了,同那锁片,一块儿放进了袖袋之中。 郝羽亦是打开了她拿来的大木头盒子。 那盒子上一层,放得全是各种刀针锤子锯子之类的,估摸着随时都要上演一出电锯惊魂。 而郝羽伸手一抬,将上一层掀开了去,下面一层,却是已经铺好了被褥,宛若一个小型的棺材。郝羽双手合十,对着棺材行了礼,然后拿着帕子,将那棺材里的骸骨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装进了盒子里。 “你们快把这棺材盖子抬上去。”陈望书见她已经取完了最后一根骨头,在盖木盒子了,忙说道。 乔关白脸一白,揉了揉自己的腰。 这棺材盖子可不一般的木头,重得很,他同颜玦两个人…… 他还没有想完,颜玦已经一个人,像抱着一根竹篾片一般,轻轻的将这棺材盖子拿了起来,严丝合缝的放在了棺材上。 郝羽满意的点了点头,噼里啪啦的一通拍,那棺材钉一根根的,又被她拍了回去。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看了,但陈望书还是睁大了眼睛,这绝对是神乎其技。 众人将坟重新掩了,乔关白提起那大木盒子,一行人方才朝着山下行去。 一上马车,乔关白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先前我的说,想必你心中有解答。你们三司衙门,果然知晓的比我们府衙的多。” 颜玦不是那等吞吞吐吐之人,他算是看出来了。 陈望书有心拉乔关白,上他们的那条谋逆大船。 “你忘记看时机了。因为三皇子之事,临安城的官场地震,官家一口气换了好些人。付三司使是从外地刚刚调回临安城的。” “虽然说既然能让他做三司使,说明官家十分的信任于他。但是朝廷中的其他人,并不是很了解他的秉性。利州之事,关系重大,陶大人并不信任这个刚刚才新官上任的人。” “而且,那时候皇后尚且在世,陶大人从利州来,未必不知晓大皇子腿的伤势已经好了。他是嫡长子,但凡是个文人,都会心中有所动摇。” 这一磨蹭,自然就失去了有利的时机。 陈望书赞同的看了一眼颜玦,“付三司使高深莫测,的确让人看不清楚立场,陶大人有所顾忌,乃是正常的事情。你说时机,这个我十分的赞同。” “据我推测,陶大人去了利州之后,一定发现了比幽灵军更加可怕的秘密,而且他拿到了证据。他佯装一无所知,骗过了对手的耳目,顺利的回了临安。” “一来,他并不信任三司使,二来,我怀疑三司衙门里,有对手安插的人。陶大人小心谨慎,不敢随意暴露,想要蒙混过关,再寻合适的时机,将此事上奏。” “可不料,却是被对手察觉。于是有人给他下了利州奇族特有的一种毒素,这毒服用之后,状似感染了风寒,可不久便殒命了。” “身体是陶大人自己个的,他对于中毒之事,未必就是一无所知。他既然佯装不知情,回来的时候,便不可能将那些证据,放在自己的身上。” “那些东西,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还藏在利州。陶大人将藏东西的地点,通过这条帕子,传递给了我们。” 乔关白皱了皱眉头,“你破解了帕子之谜?” 陈望书骄傲的抬起了下巴,“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陈望书是什么人?这十里八乡的,哪里找得到,比我的脑袋瓜子还聪明的脑袋瓜子?” 乔关白无语的拱了拱手,“女侠,我输了,你快说罢!” 陈望书的炫耀之词,堵在了嗓子眼里,她就没有见过,比乔关白更加没有骨气的人。投降投得也忒快了些。 “那帕子你闻过了么?那味道虽然已经很淡了,但不得不说十分的香艳。而且,但凡懂绣活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绣法乃是蜀地独有的。” “我们临安有临安的刺绣之法,区别甚大。还有一个更为直观的是,那鸳鸯之中,藏着姑娘的花名。寻常女子,一般都不会拿着鸳鸯戏水的帕子,更不会把自己的名字绣在其中。” “鸳鸯戏水,含义独特,万一丢了,惹出了大是非,那可就不妙了。” “是以,我猜测,陶碧把证据藏在了利州一处青楼里,那帕子的主人,名叫雎。”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颜玦,颜玦微微一笑,顿时看懂了她的意思。 “我同望书即可启程去利州,你同郝仵作一道儿,将陶碧的验看结果,放进卷宗里,一定要让人挑不出刺来,不然陶碧可就冤屈了。” 乔关白一听,愣住了,轻轻的握住了郝羽的手,“你什么意思?” 他说着,语气有些不善起来。 郝羽一听,一巴掌拍在了乔关白的腿上,看向了陈望书同颜玦,“你们早猜到了吧,我算不得真正的仵作。今日本是不该来的。你们放心,我回去之后,会叫我阿爹重新验一遍,不会出纰漏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九八章 游上贼船 “嫂嫂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本事,适才望书同颜玦,都瞧得一清二楚的,你便是咱们临安城里,最好的仵作。” “虽然并没有正经的封官,但是,你是仵作那是千真万确不会错的。” 陈望书心中叹了口气,颇为惋惜。 大陈朝自打南下以来,越发的专权,女子生存艰难,更别提什么做官之类的美事了。 就算那仵作,芝麻绿豆大,压根儿算不上什么体面的官职,可衙门的大门,是怎么着都不会向女子敞开的。 临安城若是真有个女仵作,早被人写进戏本子里,当做奇闻轶事来传唱了。 是以,郝羽严格意义上,并非是真的仵作。是以之前陶夫人问起的时候,她方才会心虚的不敢抬头。 陈望书想着,一把挽住了郝羽的胳膊,“张大人是不是说,若是有什么案子需要暗地里去查,不想惊动他人,便让乔大哥领着郝羽嫂嫂前去。” 郝羽一愣,吃惊的看向了陈望书,“你怎么什么都知晓?确实如此。” “但是你放心,我从未中断过练习。我家中长辈验尸的时候,我都在侧。只不过到时候签字,得用我阿爹的印章。” 陈望书点了点头,“希望有遭一日,大陈出现新的希望,像嫂嫂这般有本事的人,应该是京都第一仵作;像秦家的早儿姑娘,就应该同四殿下一道儿,上战场去,成为女将军。” 郝羽眼睛一亮,“会有那么一天么?” 陈望书咧嘴一笑,眨了眨眼睛,余光却是瞟了一眼乔关白。 乔关白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陈望书垂了垂眸,“一定会有的。接下来,我同颜玦,会去利州。临安城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们了。” 郝羽点了点头,乔关白却是问道,“喂,官家会允许颜玦出临安么?毕竟他是扈国公的质子。” 陈望书顿时笑了,笑得像是春暖花开一般。 她想拉乔关白上贼船,可看看人乔关白,多么的热情奔放,都不多加思考,自己个游都要游上船来。 他这般说话,可不就是同他们站在了一起,站在了官家的对立面。 “放心吧,今日我们在宫中,故意出言顶撞。官家看到颜玦,眼珠子都要瞎了,八成十天半个月的,不想提他一句的。” “颜玦官职轻微。就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出不出城,只要他的上峰,付三司使乐意,别说利州了,哪个州去不得?” “虽然说是质子,可真走了,他又有什么脸面再把人召回来?” 乔关白这才放了心,他看向了颜玦,“利州一定有大问题。你武艺高强,我不担心,可是望书娇生惯养的,连拿根针,以前陈府尹都说,怕硌得她手疼。你仔细着她。” 颜玦重重的点了点头,“放心罢。” 正在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门外传来了橙武的说话声,“乔推官,临安府衙到了。” 乔关白摔下跳下马车,扶着郝羽下了车,又提溜上了那个装着骨头的大木盒子。 “望书,真的可以吗?” 他语焉不详。 可陈望书知晓,乔关白在问什么,他在问,郝羽真的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仵作么? “当然可以,我陈望书是什么人?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世间就只有我不想办的,没有我办不了的。” 陈望书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简直是豪气冲天。 乔关白被她感染,笑了起来,“嗯,这句话,你小时候,陈府尹便这般说过。他说,关白啊,望书她就是大陈的光。” “以前我以为他吹牛吹大发了,现在我想我明白了,他还是在吹牛,不过吹的是小牛。” 他说着,不等陈望书反应,提溜着大盒子,同郝羽一道儿从临安府衙的角门,走了进去。 直到他们的门关好了,颜玦方才使了橙武,朝着扈国公府行去。 “先送你回家收拾行礼,我再去付三司使那里请命。” 陈望书点了点头,同颜玦相视一笑。 兴许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说话办事越发的有默契起来。 陈望书觉得,她就是眨一下眼睛,颜玦都能够知晓她是眼睛里进沙子了,还是单纯的想眨眼睛了。 奇族,蜀地,女神医? 这几个词,分开看没有什么,可联合起来,是否觉得莫名的熟悉? 木樨族,蜀地,女神医? 天底下兴许有这么巧的事情,可陈望书总觉得,宫中的那位女神医,同颜玦的“母亲”,不对,应该说同扈国公的原配夫人,可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世道,有神医本领的女子,可不多。 还有大皇子的病情。皇后小心求医那么多年,不可能贸贸然就相信一个江湖游医。 先前陈望书同颜玦在风雪夜看到皇后出宫见神医,还猜想她八成是中了某些人的圈套,大皇子腿伤这么久不愈合,怎么可能在这个关头,恰好寻到了神医。 后来出了黎玉昭的事情,陈望书方才想清楚,皇后并不是偶然遇到了来京城的女神医。 这女神医乃是她们特地从蜀地请来的,治好黎玉昭的外祖母,是他们给“女神医”的一个前置考验。 女神医十成十,便是利州的奇族之人。 颜玦亦是这般想的,所以,这趟利州之行,他们是非去不可。 …… 一辆马车飞快的行驶在官道上,朝着利州飞驰而去。 而在临安城中,平王府里发出了一声惊天尖叫!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老管家抱着躺在椅子上的平王,使劲的摇了摇,鼻血糊了他一脸,被管家这么一摇晃,刚刚结好的痂又裂了开来,鼻血喷涌而出。 老管家又是一声尖叫,“来人啊,来人啊,快些传太医。” “王府里遭了贼,王爷叫人给打晕了。” 平王听着这凄厉的交换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嫌我丢脸丢得还不够吗?” 他说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一动,便像是杀猪一般,嚎叫出声。 “啊!疼!管家,快快快请神医来,我的腿……不,我全身都不能动了,一动就痛死了。” 管家大惊失色,冷静下来,却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现在那神医成了您的小娘,她是宫妃,不能进府给您瞧病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二九九章 整军相迎 去往利州的马车上,陈望书乐呵呵的啃着蚕豆。 “这蚕豆啊,不能没有壳。没有壳,它就没有灵魂了。来,郎君,你给对上一个!”陈望书咬破了一颗蚕豆,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大皇子啊,不能有好腿。有好腿,他就没有良心了。” 颜玦自信满满的对上了,给自己个亦剥了一颗蚕豆。 他动作斯文,剥得慢腾腾的,同陈望书就差盘腿上炕的豪迈举动,截然不同。 “若非利州有异,我还当真不想出临安,留在那看平王痛苦难堪,简直不要太美。我定是请了十个青楼小倌,在他床前跳舞。” “他若是心痒难耐,那又动弹不得;他若是恶心想吐,那连呕吐都不得……想想都太开心了。” “不过咱们出来也未必是坏事。官家同平王,指定头一个就怀疑咱们。” 颜玦闻言,神秘一笑,摇了摇头,“放心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玦从娘子身上,学了许多,现学现用,平王九成九的恨透了姜邺辰。” 陈望书一听,简直是大喜过望。 这不就是刚捡了钱包又继承了遗产,喜上加喜啊! “怎么说?你也真憋得住,这眼瞅着都快要到利州了,你方才说起。” 若换做是她,早就把牛吹从东土大唐吹到小西天了,再往前走走,那都能取到真经了。 “倒也没什么,我使了林叔。从平王府翻墙而出,然后进了七皇子府。路上十分小心的……叫一个卖胡饼子的小贩,瞧见了。” “姜邺辰从高家新得了一个护卫,使用轻功之时,右腿略有些哆嗦。林叔没有露脸,却仔细学了他的腿。” 陈望书哈哈笑了出声。 平王府利用在先,姜邺辰受累再次被禁足不说,还落下了个同长嫂不苟的罪名,恨平王入骨,遣了身边的暗卫将他暴揍一顿,并且伪装成劫匪入室……这逻辑,是多么的通畅,多么的完美! 两人说笑着,门外传来了橙武的声音,“大人,县主,咱们已经到了利州城,马上便要进城门了。我瞧着城门之前,好生热闹。” “不像是寻常百姓,倒像是军中之人……也不知道,今日这里有什么大事。咱们可要立即进去?” 陈望书一听,整了整衣冠,“不必惊慌,这都是来迎接我同颜玦的。” 橙武手一抖,颇为无语……敢情这利州城的人,个个都生了千里眼,顺风耳。知晓他们要来暗访了,敲锣打鼓出城相迎? 这阵仗,别说陈望书一个小小的假县主了,就是皇帝老儿亲自来了,这排面也不输啊!怎么可能是迎接他们的。 陈望书嘿嘿一笑,并未多做解释,她抖了抖衣袍,对颜玦对视了一眼。 颜玦笑了笑,“听望书的,你尽管进城便是。” 橙武挠了挠头,朝着那城门口行去,这离那城门还有十丈地,那乌泱泱的军队,便迎了上来,宛若丧尸围城一般。 那一个个的人,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仿佛青楼里的老鸨遇见了美丽的花姑娘,要将他们哄骗了去。 橙武一个哆嗦,将马车停了下来,左右前路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听闻三司的颜大人携县主要来我们利州,我可是高兴得几宿没有睡,眼巴巴的搁这城门等着,生怕一眨眼睛,错过了贵客。” 颜玦伸出手来,牵住了陈望书,扶着她下了马车,一脸的诧异之色,“传闻韦知州英武不凡,天生重瞳,生得三头六臂八只眼睛,高三丈宛若重塔!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那领头的人,穿着一身猪肝红的大袍子,身上披着黄金甲,头盔之上,插着一根夹竹桃花。眉毛有人手指般粗壮,那大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一般。 他笑眯眯的,露出了八颗发黄的牙。 陈望书看过画像,正是这利州知州韦得利。 韦得利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那般英武,我岂不是成了妖怪了。颜大人难得来一趟利州,可别同韦某客气,要像是到了家中一般。” 一旁的陈望书听着,心中暗自有了算计。 这姓韦的,可不是一般的武夫。 颜玦只要眼睛不瞎,就说不出来那句果然如此。他明明话里有话,韦得利却是充耳不闻,装傻充愣,半点不虚。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是悄悄出了门,这一路上,亦是没有招摇过市。怎地这利州人,竟然像是提前便知晓,夫君要来了。” “莫不是,这韦知州,除了生得威风,还有那能掐会算的神通不成?” 韦得利听了陈望书的话,笑意更深了,他对着陈望书拱了拱手,“县主满门忠烈,我韦得利敬仰得很。实不相瞒,我那不争气的小舅子,行商归来,途中恰好遇见了颜大人。” “这不,便偷偷的给了我个风声。我初初一听,也是不信的。若是韦某没有记错的话,这年前啊,三司刚派了人前来利州查赋税军饷。” “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又会派人前来?还是我那小舅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他以前在临安城,还同颜大人听过同一个行首娘子唱小曲儿呢。” 颜玦一听,慌慌张张的看向了陈望书,缩头缩脑起来,“颜某已经浪子回头,此事切莫再提,切莫再提。” 陈望书冷了脸,哼了一声,“一丘之貉。” 颜玦尴尬的笑了笑,搓了搓手。 韦得利笑意越发深了,他伸出手来,啪的一下,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瞧我这张嘴,不会说话,惹恼了县主,该罚该罚!” “我那小舅子,拍着胸脯对我说,绝对是您来了,这将信将疑的,派了斥候前去探路,确实是您二位来了,这不整军相迎么?” “我们利州啊,因为路途险峻,鲜少有贵客前来。这不我振臂一呼,诸君都非要同我一道儿,来这城门口,见识一下临安城贵人的风采。” 颜玦偷偷看了一眼陈望书,见她不恼了,伸出手来,一把揽住了那韦得利。 韦得利身子一僵,他年逾四十,若是在大几岁,能当颜玦的爷爷了,这厮竟然蹬鼻子上脸,跟搂小弟似的,搂上了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零零章 各自演戏 颜玦像是没有察觉到韦得利的异常似的,猛的对着他的后背,啪啪啪的拍了几下。 韦得利感觉一丝腥甜涌上喉头,靠!颜玦瞧着娘们兮兮的,这几个巴掌下去,竟是将他打得要吐血了。 莫不是这人脑子有包,给他一个下马威? 他想着,笑意敛了几分,看向了颜玦,这一看,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颜玦正瞅着他,笑得一脸开怀,“韦大哥说这些作甚,我家娘子面皮薄得很,你在夸下去,她该要脸红,寻个地洞钻进去了。” 韦得利闻言瞥了一眼陈望书,好家伙!若是陈望书的脸皮叫薄,那他家冬日里盖的被子,应该改名叫蝉翼。 瞅瞅她高昂的头,朝天戳的下巴,寻地洞不会,要上天是真的! “我来这里,也就是走走过场。要不说,那姓陶的是个废物,在三司待了十年八载的,还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这也就罢了,竟是屁股都没有擦干净,便翘辫子一命呜呼了。” “这事儿光是从我嘴里说出来,都觉得晦气。” “这厮死便死吧,把事儿给办妥当了,不就行了么?可偏生他回去的时候,恰巧要年节了,嘴巴一张一合的汇报了,说利州好得很。” “可怎么个好法?还没有写成卷宗呢,便染了风寒人没了。付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最是好面子,哪里容得那卷宗不齐全。这不便想再使人来。” 颜玦说着,兴致勃勃的扫了扫四周,但凡遇到好看点的,不论男女老少,那都停留下来多看一眼,遇到丑的,快速略过,生怕灼了眼。 韦得利瞧着,若有所思起来。 颜玦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了韦得利耳边,一副纨绔公子哥儿的样子,低语道: “旁的人都不乐意来,但我乐意啊!那临安城都玩遍了,没有啥有意思的了。左右这利州姓陶的也看过了,到时候韦知州你寻个师爷,给我说说情况,把那卷宗给写了,嘿嘿嘿……” “我有得交差,又陪着我家娘子,吃好喝好玩好,结交了一群好朋友好兄弟,便算得上佳之旅了。” 韦得利听着,哈哈大笑起来,他对着颜玦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我懂的样子。 “走走走,别在这里杵着了。我瞧着这日头大,别晒着我们县主了。我家中已经备了薄酒,贵客快请。” 陈望书闻言高傲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来,颜玦见状,立马扶住了她,狗腿子的将她扶上了马车,“娘子你坐车上。我同韦大哥一见如故,这不骑马再聊上几句。” “知了,别走远了,我若唤你,怕你听不着。” 颜玦乖巧的点了点头,翻身上了马,拍马到了韦得利跟前。 那韦得利好奇的问道,“县主虽然金贵,但颜大人乃是扈国公长子,那边是未来的扈国公,怎地这般惧内?” “以咱们的本事,那还不是一拳就能将人揍趴下了。我家的婆娘,那是叫她往东,不敢往西。叫她闯南,不敢走北。” 颜玦一听,脸色顿时煞白,他像是想到什么惊恐之事似的,果断的摇了摇头,“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韦得利闻言,果然又若有所思起来。 颜玦又挖好了一个坑,心中畅快,随着韦得利便进了城。 虽然是一州州府,但这利州城却是个山城,同临安城那是大不相同,道路崎岖蜿蜒不说,放眼看去,乱糟糟的像是蜘蛛网似的,让人找不着北。 韦家乃是利州城唯一的名门望族,说上一句土皇帝,绝不为过。 陈望书一进府门,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 “颜大人,县主,这是我父亲韦熬,这是二弟韦得渠,这是我小弟韦得彪,这是我儿韦文以及韦武。” 不是她没有见识,实在是这韦家所有的男丁,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共用了一张脸。除了年纪大的同年纪小的,韦得利的那两个弟弟,都像是他复制黏贴出来的。 同样都是手指粗细的浓眉,大得眼睛皮子都包不严实,要掉出来的眼珠子,以及满面的络腮胡子,就是笑容都是同一个弧度的。 她就好奇了,诸位韦夫人,夜里当真不会抓错夫君吗? 陈望书心中好奇,脸上却是不显,高傲得仿佛眼前不过是林立的墓碑。 韦得利沉得住气,站在一群老爷们身后的韦夫人们,却是沉不住气了。 “夫君,这边是县主罢,不亏是宫中出来的人物,跟天上的仙女似的。你们男人浊气,我领着县主,去花园子里走上一走,姐妹们已经在那里,摆好宴了。” 韦得利点了点头,“这是我夫人,县主唤她真姬便是。” 陈望书一听这个名字,终于不斜眼看人了,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真姬,点了点头,“天上的仙女自是当不得的,不过地上的美人儿,我陈望书倒是敢自夸上一回。” “真姬若是年轻个三十岁,那也是只比我差上几分的。” 那个真姬一梗,靠!天下居然有如此嘴欠之人! 她明明都不到三十,年轻三十岁,那她娘都没有怀上她好吗?这是在骂她老么? 等她回过神来,陈望书已经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屋子门口,皱着眉头,回过身来,问道,“真姬如何不走?我险些忘记问了。” “咱们去花园,是坐马车还是坐轿?” 真姬一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韦得利见状,哈哈哈的笑出了声,“你这婆娘,还愣着做什么,给县主备轿。临安城来的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他的话音一落,陈望书便摇了摇头,“看来真姬不坐马车也不坐轿,入乡随俗,那边走罢。” 真姬倒吸了一口凉气,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陈望书走去,“县主请。” 陈望书毫无反应,抬脚便迈出了门,自顾自的朝着花园子里走去,那闲庭若步的样子,仿佛她才是这个园子里的女主人。 “宫中的那一位娘娘,同真姬一样,都是奇族人吗?” 两人行至花园,陈望书突然问道。 那真姬一愣,“什么奇族?我们奇族人祖祖辈辈都生在利州,从不外出。宫中的娘娘,怎么会是奇族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零一章 李氏金平 陈望书一听,神色缓和了几分。 “韦夫人莫怪我对你有敌意,实在是宫中那贱婢李金平,同我不对付。我瞧见同她相似的人,便心中烦闷。” “这一靠近利州,我便听说了。说韦知州夫人出身奇族,习得一手好医术。平日里乐善好施,从不显山露水,低调得很。直到去岁,利州闹了一次疫病。” “韦夫人领着奇族的医者,衣不解带的医治了足足一个月,救了全城的百姓,人们方才知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简直就是鬼话。” 陈望书越说语气越是缓和,看向真姬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少女的崇拜,“这女神医太少,头一个便是那个李金平,这第二个,便是韦夫人了,还当她也是奇族出身,难免有几分迁怒,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真姬一听,忙笑了起来,“县主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一介乡野妇人,不敢跟宫中的娘娘比肩。” 陈望书点了点头,随着她朝着园子行去。 心中已经有了几点肯定: 首先,那宫中的“女神医”李金平,的确乃是奇族之人,而且真姬对她的动向,知晓得十分的清楚。 要知道,她陈望书,这么耳聪目明,简直是临安城的包打听。 那都是前不久方才从黎玉昭口中听说,李金平在治好大皇子的腿之后,进宫做了官家的女人。皇后刚死不久,官家碍着颜面,都没有给李金平正式册封。 利州离临安,山高水远,交通又不便利。这会子功夫,那李金平治好了大皇子,大陈朝要有储君了的消息,刚刚传来还差不多。李金平做了娘娘,这事儿,便是临安城里的多数人,都是不知晓的。 可是真姬听着她的话,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惊讶之色。 只有鸡窝里的老母鸡,方才对小鸡的动向,知晓得一清二楚的。 其次,与木樨族隐居的状况大不相同,奇族在这利州,显然是望族,同韦家勾搭成奸,绝非是一朝一夕之事。 利州闹疫病,同李金平出山去给黎玉昭的祖母看病,从而显露人前,都是去岁发生的事情。真姬嫁给韦得利多年,奇族最近方才放肆起来? 去岁,在这利州,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望书想着,笑得越发的真诚。 她回过头去,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那一群宛若木鸡一般的夫人,笑道,“诸位韦夫人,怎么都不说话?这利州城,不知晓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我这个人,倒是没有旁的爱好,就喜欢看美人。” “每日出门,遇见的头一个人,是个美人,那我便出门去,神说我今日鸿运当头;若遇见的头一个人,是个丑人,那我扭头便回去了,得跨个火盆子,去去晦气。” 真姬有些发懵,机械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临安城来的贵人,都这么风趣么?外头的酒楼,怕是不和县主的心意。” “我收拾了个院子,县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我给你换换。” 真姬说着,领着陈望书进了一方院子。 陈望书一看,乐开了怀。 她同颜玦一早就知晓,来这利州,就是入了虎穴。陶碧的前车之鉴,不是在眼前摆着么? 左右这里是敌人的老巢,他们躲躲藏藏的,十分不舒坦,到头来,还是避免不了发生冲突。倒不如大摇大摆的,吃敌人的,喝敌人的,折腾得他们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岂不是美滋滋的,赚大发了。 与其一个个的去找人问,倒不如,直接寻了敌人来诓。 这院子颇大,便是马车在里头,都能够跑起来,左手侧摆着一个大铜缸子,里头种了一汪睡莲。右边则是一排的兵器,有一个小小的演武场。 巨大的一个石锁搁在那里,陈望书敢说,整个大陈朝,能够搬得动这大石锁的人,一个手掌都能够数得过来。 这是用来查探颜玦功夫的。 真姬注意到陈望书的视线,笑道,“夫君知晓颜大人武艺高强,一直想要同他切磋一二。习武之人,日日都要练习,这不我特意叫人在这里备了个演武场,不知道合不合县主心意。” 陈望书挑了挑眉,“旁的倒是好,就是那石锁,未免也太小了些。我夫君在家中,都是一只手一个这么大的……” 她说着,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巨圈,“两个扔着玩儿的。这屋子倒是挺好的,就是这床上的绣花,未免太过生硬了些,我皮肤娇嫩,怕是一睡,就要硌红了。” 她说着,拿起了桌面上的茶盏,端起了看了看,倒是也没有说什么,就呵呵的讥笑一声,又嫌恶的放下了。 真姬深吸了一口气,不要气,不要气,不要拿针戳死眼前之人。 不对……她为什么不能戳死眼前这人,还有她为何要跟皇帝跟前的小太监一般,伺候这个假县主? 这么一想,真姬便越发的气恼了!眼前这个人,往那里一杵,跟她那个死去的厉害婆婆一样,让人不得不低头。 陈望书作够了,适可而止,笑了笑,吩咐木槿道:“你叫人把行礼抬进来,搁着屋子里放着吧。盛情难却,这屋子虽然……但还是凑着着住了罢。” 她说着,看向了真姬,“叫夫人见笑了,我祖上八代,都是这么过日子,精讲惯了,平日里我夫君也受不了。” 真姬有些讪讪,陈望书目光真挚,说话十分的诚恳,倒显得她之前那般气恼,有些小肚鸡肠了。 “那我先不打扰县主了,一会儿天就快黑了,我先着人摆宴,待妥当了,叫人来请县主。” 真姬说着,甩了甩帕子,又领着身后那一群不吭声的夫人走了出去。 待门一关,陈望书看向了木槿。 木槿点了点头,在四周查探了一番,又掏出了一盒香粉,东洒洒西洒洒,见缝插针的洒了起来。 “姑娘,都布置妥当了。这蜀地多蚊虫蛇蚁,我都放好药了。您把这个系上,中迷香不倒。白瓷可真厉害,都预计妥当了,任由这奇族人再怎么厉害,咱们也带怕的。” 陈望书却是没有回应她。 木槿好奇的伸过头来,只见在陈望书的手心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小竹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零二章 九月初四 陈望书拿着那小竹筒,像是读书时候转笔一般,呼啦啦的转了两圈。 “姑娘,这个是哪里来的?小心有诈。” 陈望书没有吭声,只盯着门口看,心中倒数着三二一,待她数完,门已经被推开了,颜玦提着佩剑,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微微有些乱,显然刚刚进行过激烈的打斗。 “如何?” 木槿见陈望书望着颜玦,颜玦望着陈望书,两人宛若干柴配烈火,识趣的走了出去,关上了大门,搁院子门口守着了。 “韦家果然有过人之处。韦得利看着粗芒,我以为他用的兵器,应该是重锤亦或者是板斧,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使九节鞭的。” “这九节鞭十分的灵活,没有脑子的人,可用不出彩来。不过,你且放心,有玦在,你可以在这利州城里,横行霸道!” 陈望书一听,顿时抖了起来! 还别说,她适才那般恼人,万一人家真姬拿着小银针,对着她扎过来了,她打不过可如何是好?总不能一个暴雨梨花针下雨,将这满屋子所有的韦夫人全结果了。 那岂不是成了奇闻,一夜之间,豪门之中,所有女子离奇身亡,一群男人的故事,却是才刚刚开始……啊呸……她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剧情。 “你看看这个。”陈望书说着,将自己的发现也告诉了颜玦。 “你记得韦得利的三弟么?这是他的夫人悄悄塞给我的。她夫人就是那个穿着月白色袍子,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那位。” “陶碧乃是初次来利州,来的时间又不长,以前也不是没有派使者来巡查过。可为何陶碧那么快就掌握了秘密,我一直猜测,有人同他接洽。而且,这个人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人。” 大人物的秘密,其实那么容易,就被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官员知晓的。 陈望书将小竹筒递给了颜玦。 他们决定大摇大摆的来,亦是想要告诉那个接洽人,他们来了。 颜玦拿着竹筒看了看,将它放到了墙角,然后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银元宝,走到了陈望书身边,一个转身,将那元宝当做暗器,扔了取出。 小竹筒发出清脆的炸裂声,银元宝底下,压着一张薄薄的纸。 颜玦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并没有什么毒粉腾起,亦没有什么怪异的香味,银元宝更是没有变色,这竹筒里并没有毒。 陈望书伸手要捡那张纸,却被颜玦拦住了,他弯下腰去,将那张纸捡了起来,“我有功夫,血厚。” 他说着,将那张纸摊开了来看,上头只写了四个字,“九月初四。”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将这四个字,念了出声。 “九月初四?九月初四,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这人也真是的,都传递消息了,还打什么哑谜,直接把证据塞给咱们,咱们拿了走就完事了不是……” 颜玦摇了摇头,“咱们是在把陶碧遇到过的事情,重新经历一遍。他通过韦三夫人的考验,拿到了证据,藏了起来。” “证据难得,想必只有一份。韦三夫人自己个,怕不是也没有了。是以只能给我们力所能及的暗示。” 颜玦说着,一把牵住了陈望书的手,“舟车劳顿,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左右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完的事情。” 陈望书拍了拍自己的脸,说不困,那是假的。就那破马车,一颠一颠的,就差没有把她的骨头颠散架了。她想着,从兜里拿出一颗解毒的药丸来,跟吃糖豆似的,扔进了嘴中嚼了嚼。 然后麻溜的褪了外衣,上了床榻。 刚往下一趟,便发现脖子那里枕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她一侧身,便看到了颜玦那张靠近的脸。 陈望书瞧着,有些迷离起来。 这当真是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奇怪的是,大陈的人,仿佛都像瞎子一般,并没有过多的去赞誉颜玦的美貌。 “我果然是全世界最肤浅的女人!”陈望书认真的感叹道。 瞅瞅旁人,怎么就不看脸呢! 颜玦轻笑出声,伸出手来,轻轻地覆在了陈望书的眼睛上,“快睡吧,我给你哼一首小曲儿。” 他说着,便轻轻的哼了出声,这是一首小提琴曲。陈望书还记得自己,曾经演过一个小提琴演奏家,她并不会拉琴,拉出来跟弹棉花似的。 却听了那支曲子无数遍,一遍又一遍的学着琴师的动作。结果电影播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怀疑,她是在假拉。 她觉得,这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 “说起来,那段时日,你还来探过班,送了好些小龙虾。我吃了之后,当天晚上便被送进了医院。” 颜玦亦是回忆起了往事,无奈的眨了眨眼睛,“我被导演骂了个狗血喷头。” 陈望书哈哈的笑了出声,突然之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捶了颜玦一拳,“这么想来,我拍的好些片子,你都是投资人。” 她说着,痛心疾首的捶了捶床,“那会儿,我可羡慕那些带资进组的人了,作天作地的,导演还要喊姑奶奶,小祖宗!编剧编剧,小祖宗今儿个心情好,演不出哭戏,你把本子改了,改成笑!” “敢情我早就带资进组了,简直亏了一个亿。” 陈望书说着说着,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木槿已经端着铜盆,在一旁伺候着了。她换了一套华丽的新衫,又戴了满头珠翠,简直是把高高在上四个字,刻在了脸上。 “姑娘,那韦夫人派人送来了新的茶具,还有新的锦被,几个摆件玩意儿,我检查过了,都是没有问题的。” 陈望书精神抖擞的看了看镜子里的人,露出了一个不屑的微笑,“一会儿换上吧。” 颜玦在一旁候着,伸出手来,扶了她一把。 韦家的花厅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陈望书一眼睛,便瞧见了那堂中央,坐着吹拉弹唱的几位花娘。 她仰着下巴,走了过去,轻轻的吸了吸鼻子,笑吟吟的看向了真姬,“看来今日望书要走鸿运,这一进门,便瞧见了几位绝世美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零三章 花娘雎雅 起身相迎的韦得利,立马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县主喜欢就好。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还担心,县主有颜大人这样天神般的人物在侧,瞧不惯这些庸脂俗粉。” “我们蜀地虽然是个穷乡僻壤,但美人可遍地都是。眼前这几个,更是极品中的极品,乃是我们利州城中唤得出名字的花魁娘子:连奎,白荷,绿豆,雎雅……” “不光是人生得美,这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更是各有所长,样样精通。” 陈望书一听,同颜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花怒放起来。 那眼神,韦得利这种花中老手,一下子便懂了。 这是花中老手独有的味道,脑子全跟着脸走的典范,俗话叫做色迷心窍。 他想着,笑声震天,状似无意间拉踩道:“先前那位陶大人来,我也唤了美人作陪,可他倒是好,吓得一蹦三尺高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那取经的和尚遇到了女妖精,要吃了他呢!” 颜玦不屑的摆了摆手,“莫提那人,扫兴得很。我初入三司,娘子备了些好酒好菜,本是寻常之事,他倒是好,一口一个奢靡。” 陈望书从袖袋里,拿出陶碧藏在铜锁片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放了回去。 这韦得利果然同他们想的一眼,粗中有戏。 他们在试探韦家人,韦家人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们呢? “来来来,我敬颜大人同县主……这酒可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蛇酒,县主可敢一尝?” 陈望书端起那酒,一饮而尽,将杯盏轻轻的搁在了桌面上,“蛇酒算什么?我们扈国公府,还有人骨泡的酒呢。北齐虽贱,那哪里比得那通敌叛国的小人更可恨?” “这种人如同蛇蝎,自然应该把那肉削掉喂猪,骨头拿来泡酒。那泡出来的美酒啊,搁在夜光杯中,宛若西域来的琼浆玉液,红得发亮呢!” “喝起来更是甘醇无比,说来也怪,虎骨吃了壮人,这人骨吃了,那可当真是壮胆呢!” 一旁的真姬忍不住,捂住了嘴,险些没有吐出来。 陈望书惊讶的看向了她,“倒是没有想到,韦夫人一把年纪,瞅着年近四十了,竟然还能有孕,当真是厉害!” 真姬一听,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狗屁!初见之时,还说人家三十,这才到了夜里,便硬生生的老了十岁!这人是眼睛瞎了么? “我今年二十有五。”真姬笃定的说道。 陈望书更是惊讶了,她想了许久,方才说道,“也是,这偌大一个利州城,韦知州定是忙得脚不沾地的。韦夫人要操持家事,日夜操劳,如此这般……也是正常。” 她的话刚说完,颜玦便拉起了她的双手,“卿卿放心,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由管家处理便是。咱们家中的产业,那是几世都花不完,你想怎么折腾,那都衣食无忧。” “这回来利州,本就是临安待着烦闷了,带你出来玩儿的。家中之事,不必挂怀。” 陈望书一听,娇羞的低下了头,随即又变成了那副欠打的模样,永远的扬起了下巴。 颜玦拍了拍陈望书的肩膀,凑近到了韦得利身边,轻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玦此行目的,韦大人已经清楚。给我我需要的,我们在利州玩够了,便立马回临安去了。” “这里湿冷得很……”颜玦说着,看了一眼韦夫人真姬,“我夫人极其看重容貌,若是待在利州会……那我们还是早些走为好。” 他说话的声音小得很,可真姬却犹如魔音灌耳,天打雷劈。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不是,她虽然生得的确是有几分老成。为了同韦得利站在一块儿,不显得老夫少妻,在这府中有地位有尊严,受人尊敬,更是往稳重里打扮。 但是,真的像是四十的人么? 一个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两个临安来的人,都这么说……说就说罢,可两人实在是太认真了,认真得不像是在撒谎。 她真的像四十的么? 真姬突然觉得,屁股下的椅子,像是有钉子一般,她如今只想拔腿就冲回屋子里去,拿一面镜子,好好的照上一照。 韦得利闻言,还是哈哈哈的笑着,仿佛被人点了笑穴一般,“你便放心罢。我们利州,干净得很。陶大人拿的,师爷还背着呢,照样给您拿一份便是了,来来来……喝起来。” 酒过三巡,等从那花厅出来,已经是三更半夜。 那几个行首娘子,都被他们熬成残花败柳了。 陈望书同颜玦一道儿,脚步虚浮的回了小院。 …… 又过了一个时辰,韦府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这利州偏远,不像临安城里一般,夜夜笙歌,到了这个时候,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只偶尔有那打更的同巡城的,漫不经心的经过。 更夫眯着眼睛,嘭的敲了一声,感觉头顶一阵劲风袭来,将他的头巾吹落了去,他仰着头,看了看,却是空无一人,只瞧见漫天繁星。 他揉了揉眼睛,明日是个好天气。 他没有看到的是,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轻轻的一翻,已经冲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小楼里。 利州城的深夜,连行首娘子,都已经歇息了。 “二位深夜来访,不是来听雎雅唱曲儿的吧?今日在知州府中,已经将奴会唱的所有曲儿,全部都唱完了。若是来睡觉的,那可是天下奇闻了。” “倒是没有瞧见过,夫妻二人,一道儿眠花宿柳的。那我雎雅,当真是荣幸至极。” 陈望书老脸一红,她要来眠花宿柳,怎么会带颜玦这么亮的灯泡? 她想着,从袖袋中掏出了那方帕子,“这帕子,你见过吧,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说。九月初四发生了何事?” 雎雅却是脸色不变,眉头轻挑,“夫人在说什么,我可是听不明白呢!那陶碧陶大人,不识趣,叫他在我这儿留宿,他却是神神叨叨的。” “怎么,你们临安城来的贵人,都是一样神神叨叨,说一些旁人压根儿听不明白的话么?九月初四?让我想想,我的恩科里,不知道有没有人,九月初四生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零四章 杀人靠嘴 颜玦默不作声的拉开了椅子,陈望书大摇大摆的坐了下去,月光透过窗棱照了进来,落在了她翘起的二郎腿上。 她在看着雎雅,雎雅也在打量着她。 之前在韦家,她便发现了,眼前这个女子,同旁人有一个明显的不同之处,就是不管是坐在杂草堆里也好,还是被关在了大狱里也罢。 她往那儿一座,你便觉得,所处之地,她便是主人。 那种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简直荒谬。 “夜深了,你都还穿戴齐整,想来看到了在宴会上,我特意亮给你看的,那方带有你的名字的帕子。那是你送给陶碧的。” “陶碧已经死了,是被人毒死的。为的便是他放在你这里的东西。也是我们来利州要拿的东西。九月初四发生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陶碧初来利州,竟然就能够将如此重任委托于你,这让我对你感到很好奇。” 陈望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雎雅的神情。 听到陶碧是被毒死的,她丝毫没有意外,反倒是一直露出,一副怀念的神情。 “你们是旧识。”陈望书淡淡的说道。 “你在介怀,今日我们每说一次陶碧的坏话,你便唱走一个音。很细微,如果不是精通此道的人,压根儿听不出来。可我恰巧就是这样的人。” “你很聪明,我们为何如此。那自然是因为,不想成为第二个被奇族毒药毒死的人。” 雎雅看了看陈望书手中的帕子,眼中的抵触消散了几分,“我身处利州,靠着韦大人赏饭吃,若是叛变了。亦或者是故意来诓骗你们的,其实这周围,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插翅难飞。你该如何?” 陈望书轻笑了出声,她扭过头去,看向了站在身后的颜玦,轻描淡写的说道,“通通杀光,没有翅膀不用飞,我们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便是。” “你们不是朝廷命官么?朝廷命官岂能随意杀人?”雎雅咬了咬嘴唇,又问道。 陈望书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将帕子揣回了袖袋里。 “我夫君前来利州办差,那贼人见我们衣着富贵,又年轻单纯,竟是趁着夜深人静之际,意欲谋杀朝廷命官,夺取钱财。” “我们为了虎口脱险,不得不反击,结果险险剿灭匪徒,侥幸脱身,简直是官家庇佑,泽被万民。你觉得这般说辞如何?” 雎雅目瞪口呆,过了许久,又问道,“那旁人会生疑,山匪怎么这么嚣张,连朝廷命官都敢截杀?” 陈望书叹了口气,一脸无辜的反问道,“按照姑娘这般说,莫不是那山匪是有人假扮的?这利州城中,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要害我们?” 雎雅无言以对。 有的人杀人全凭借手中的刀,有的人,杀人,只靠一张嘴。 “若是陶大人有县主这般聪慧,大约就不会死了吧。” 她说着,转身朝着床榻行去,将手伸进了自己的瓷枕中,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小包袱来。 “这是陶大人交给我保管的东西,我没有打开看过,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今日便交给颜大人同县主了。” 她说着,轻轻的摸了摸那个包袱皮,将包袱递给了陈望书。 “我同陶大人,的确是一早便认识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几岁的孩童。我父亲是做官的,为人耿直,好管闲事。有一回被人诬陷下了大狱,没有熬过三日,便在狱中悬梁自尽了。” “母亲不服,一直想要为父亲翻案,便领着我去了临安。当时陶大人还在御史台做御史,是他给我父亲翻了案。” “虽然年纪小,可我记得他。父亲平反了,母亲领着我回乡,半道上,我叫拐子拐了,辗转反侧的,来了利州城,成了这里的花魁娘子。” 雎雅说着,颇有些落寞。 “韦家在这利州城中,便是土皇帝。陶大人来利州城,亦如今日一般,整军相迎,又唤了一群风月场上的娘子们,过去劝酒。” “我落得这般田地,本不想同陶大人相认。而且我知晓,韦家有大问题,陶大人这个人如同老黄牛一般,十分的固执较真,他一定会查出大问题了,然后卷入麻烦当中。” “可我到底念着同陶大人的恩情,悄悄的给他送了信,叫他走走过场便立即离开利州,不要惹杀身之祸。可他不听。” 陈望书点了点头,陶碧为人正直,绝非是寻常人能够劝得动的。 “陶大人在利州,一共住了十日。第十日的时候,他拿了这个包袱,匆匆的来寻我。说是放在我这里一段时日,以后会有人来取。” “他当时着急得不行,额头上全都是汗珠子,手上还受了伤。我替他上了药,包扎了下。又给了他这条帕子作为信物,当时约定好了,说是拿着这方帕子,来换他留在这里的东西。” “我问他怎么受的伤。他说利州已经从根子上烂了,取那东西之时,被人撞见了。那人是个小孩子,他将人打晕了,便跑了。” 陈望书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他说,他是朝廷命官,不能随意杀人。” 雎雅一愣,点了点头,“县主聪慧,陶大人正是这样说的。当时我便知晓,他活不长了。韦得利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晓,我还不知晓么?” “可奇怪的是,翌日一大早,韦得利像是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一般,又整了军队,夹道欢送陶碧,还使了一小队人马,直接护送他出山城。” “若非我的瓷枕里多了这东西,我简直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陈望书听着,若有所思起来。 这不难理解,韦得利怕不是当天收了风声,便给陶碧下了毒药,所谓的护送,其实是监视。他若是直接弄死了陶碧,那么是个人都要怀疑利州有问题。 所以他不但不会直接杀了他,反倒是好吃好喝的供着,非等着这个都城来客,等落定了再死。 “那么九月初四呢?我猜想,同你的恩客,并无多大的关系。” 雎雅一听,紧张的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九月初四,乃是我们利州所有人都知晓,所有人又都不敢提的一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零五章 不可说日 利州天高皇帝远,百余年来,这知州都是姓韦的。虽然说亦是大陈的州属,但州民只知韦知州,不知姜皇帝。 这一代的家主韦得利,本娶了原配夫人邵喜。 那邵氏在利州亦是颇有名望,祖上曾经出过宫中的御医,整个利州的医馆,几乎都是姓邵的。那邵娘子深居简出的,只有在逢年过节,施粥济药的时候,方才会出现。 在利州倒是也得了个好名声。可就在七年前,那邵家突然出现了一桩狗血喷头之事。 突然有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寻上门来了,硬说邵老爷当年上山采药,误入奇族,在那里小住一段时日,学了奇族医术,且睡了奇族姑娘,得了个奇族女儿。 那个大姑娘,便是真姬。 可邵老爷一早便入土了,这死无对证的,谁也掰扯不清楚不是? 但邵老爷曾经误入奇族,的的确确是有此事。 邵老太太见真姬是个女孩儿,不会分邵家的产业,最多不过是一副嫁妆打发了,便做了慈悲姿态,将她收进了府,改名邵真。 邵真从山中来,天真懵懂,比韦夫人邵喜要年幼许多。 邵喜生得两子之后,一直想要再添个女儿,成就儿女双全的好事。突得邵真,颇为投契,常邀她在府中小住。这一来二去的……后来的事情,乃是意料之中,却又出人意料。 那奇族精通医药之术,邵真虽然年轻,但医术显然颇深,几幅汤药下去,年纪不小的邵喜,一下子便有了身孕,还如愿是个小娘子。 邵喜大喜,生产之夜,正是那九月初四……不用想,一尸两命,死得干干净净的。 邵家不愿意韦得利另娶旁家的姑娘,便趁着热孝,叫韦得利纳了邵真也就是真姬做了填房。 一晃五年过去,看着邵家还是邵家,韦家还是韦家。但有心人却是能发现,城中的奇族人渐渐多了起来。 可奇族在这城中,依旧是不受人待见,毕竟寻常百姓,谁想跟扣个鼻屎,吐个痰便能将人毒死的人,吃上同一碗小面呢? 直到去岁的九月初四,这种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邵家在每年的九月初四,都会在利州城中免费义诊,相传他家祖师爷的诞辰。 大约从去岁的夏日开始,利州城中,突然有不少人,生了怪病。这病十分的古怪,原本活蹦乱跳的人,突然之间,腿一软,便瘫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那两条腿,像是变成了棉花做的一般,软趴趴的。 这一个两个的,倒不觉得喜气。可这病竟像是疫病,能传染人似的,一个传染两。几个月功夫下来,这利州城里,需要人抬着的,比抬的人还多。 韦家医术不凡,可也从未见过这种怪病,简直是一筹莫展。 一时之间,宛若是人间地狱,不少人以为利州遭了天谴,请求韦得利上报朝廷,派御医前来救治。 雎雅说着,身子一颤,显然心有余悸。 “信使去了一个又一个,韦知州一开始说,快来了,快来了。人人都望眼欲穿,好似宫中的太医一来,这疫病便能没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御医没有等到,城中却开始死人了……” “一波又一波的死……我身边的丫鬟金翠,也在那日死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问道,“疫病持续了很长时间,为何要九月初四是最恐怖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雎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九月初四,是奇族的郎中,也就是邵真姬拿出第一份解药的日子。当时城中的氛围十分的绝望,开始有人偷偷的逃出去。” “可城墙外头,被知州手下的军士,围了个水泄不通,谁敢出城一步,格杀勿论。九月初一,真姬说按照奇族秘法,配出了一种秘药,可能能治疫病。” “但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便是神农那也需要尝百草方才知晓药性。这病闻所未闻,他们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治好人,只是赌。” “利州城中人,一直感念九月初四,乃是邵家义诊的日子,觉得那日积累了大功德。便决定,在九月初四那一日,第一次试药。” 陈望书听着,虽然猜想九月初四发生了惨剧,但是若当真是那种危机情况,死马当作活马医,人没有救过来,也怪不得真姬。 “可选病重,几乎已经无生路可走的人,来先试药。若有效其他人再用不迟!” 雎雅摇了摇头,“一开始,邵老夫人的意思,也是同县主一样的。可是,真姬说,治疗这种病,需要的一味药,如今城中,大概只有千人份。” “而且,非常时期,同平时治病不同。一百个人中,若是有八十人用了这药能够痊愈,那即便剩下二十人会死,那这药也是有价值的。至少有八十个人,活下来了。” “是以,真姬建议,用一百人试药。” 陈望书一听,同颜玦对视了一眼。 疫病当时十分的凶险,大部分的人,听到只有一千份药,哪有不上之理,万一这药有用,到时候剩下的九百份药,还不是紧着城中的富人贵人。 寻常百姓,哪里还能见着半分? 都是命,贵人的命还能拿参汤吊着,他们的命那可是一点都耽搁不起。 “有好多好多的人,想要抢着试药。最后邵真选出了一百人在小月台试药。小月台乃是我们利州城中的一处点兵台,韦知州经常在那里整军。”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那一百人服下了药丸。我当时虽然没有染病,可因为我的女婢金翠,那会儿已经不大好了。她从小陪着我长大,颇有情谊。于是我便在现场盯着。” “想着若是那药有用,便是豁出去了,也要给她抢上一丸。” 雎雅说道这里,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子,她的手一紧,声音有些颤抖,“结果,那一百人,服了药之后,一开始红光满面,立马就恢复了,站了起身,活蹦乱跳的。” “全城的百姓都在欢呼,当时我也觉得,真姬不是真姬,她是真神。” “可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高兴,诡异的事情便发生了。那一群人,突然之间抽搐起来,紧接着,砰砰砰的,每个人身上都腾出了一圈血雾……”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零六章 悲哀真相 即便不在现场,陈望书都觉得自己仿佛穿过了时空,闻到了去岁九月初四,小月台上那散不去的血腥味。 “待血雾散去,那一百个人,全都死了。全都死了,一个都没有活下来。他们躺在地上,身上都是血。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哀嚎的,破口大骂的,寻死的,什么样的都有。” “我想,人若是死了当真会下地狱,见到的,便是那晚上的场景了。” 陈望书走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真姬的背,“真姬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点,她当初就傻眼了,尖叫出声。旁的人有没有瞧见,我不知道。” “可我当时离那小月台,站得特别的近。我亲眼瞧见,那些尸体下头,有虫子在蠕动。但是我当时被吓傻了,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这么又过了三日,利州城中,死气沉沉的。有不少病重之人,为了不拖累家人,选择了自尽。虽然是九月,但城中已经是一片雪白……到处都是白幡孝布。” “小月台成了禁忌之地,没有人敢去那里,也没有人敢提那里。” “到了九月初七,真姬又出现了,这一次,就在知州府门前。围观的人依旧很多,可愿意上前一试的人,却是没有了。 于是,真姬让军中十五名兵士,服用下了她新调制的药。结果,十五人死了一人,其他十四人,都好转了。腿有了知觉,能动弹了……” 雎雅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再后来的故事,你们来的路上已经听说过了。真姬成了深受人爱戴的知州夫人,奇族取代了邵家,成为了利州城中,所有药铺的主人。” 陈望书拍了拍雎雅给她的册子,“所以,陶碧发现的事情,同幽灵军吃空饷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同九月初四晚上的事,有关?” 雎雅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唇,“我不知道,我说过了,我从来没有翻开看过。是以,陶碧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招惹来了杀生之祸。你们自己看了,就知晓了。” “我不过是一个落入风尘的弱女子,能够苟延残喘,在这世上好好的活着,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实在是不想再卷入什么奇怪的事情中去,招来杀身之祸。” “该说的,顾念着当年陶碧对我的恩情,我已经都说过了。是以,请你们赶紧走吧,若是让人发现了此事,那么下一个死的人,便是我。”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颜玦没有说话,伸手一揽,抱着陈望书轻轻一跃,两个人猛的朝着窗下掉了下去。 就在陈望书以为自己个要脑壳着地,摔个四分五裂的时候,颜玦宛若贴着湖面起飞的水鸟,一个抬头,领着陈望书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韦知州府中,依旧是静悄悄的。巡逻的侍卫,像是困顿了一般,不停的打着呵欠。 颜玦的脚步没有丝毫得停滞,像是夜晚的翱鹰一般,闪身进入了屋中。 躺在床榻上的木槿,瞧见陈望书回来,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对着陈望书同颜玦,比了个平安的手势。 陈望书松了一口气,木槿咧着嘴一笑,满嘴的大白牙,在月光中格外的显眼。 她佯装打了个呵欠,走了出去,搁小院门口守着的橙武,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扭过头去大声问道,“姐姐不在屋子里守夜,怎么出来了?” 木槿翻了个白眼儿,又打了个呵欠,嘘了一声,“莫要把姑娘吵醒了。这厨上不知道几时备朝食。我想着姑娘颇多忌口,那是马虎不得半点。” “我得去厨上,打点一二,省得惹姑娘不快。” 橙武恍然大悟,建议道:“姐姐可以写个条儿,我替你跑个腿。” 木槿鄙视的抬了抬下巴,“你当人人家中的奴仆,都跟我们陈家的似的,还识字呢。做点心的,识得那福禄寿三个字,便能做御厨了。” 陈望书听着外头的响动,勾了勾嘴角,盘腿上了床榻。 借着月光,她翻开了陶碧遗留下来的那本册子。 “一起看罢,同我想的,几乎无二。” 陶碧知晓的故事,乃是雎雅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 奇族医病,向来兵出险招,爱用虎狼之药,且行虫蛊之术。 奇族先前难以繁衍,可最近两代,不知道为何,竟像是送子娘娘庙盖在祖坟上了一半,日渐昌盛。奇族族长已经不满足于那么一个偏远的小山坳。 又听闻木樨族被屠杀殆尽之事,终于下定决心,要领着奇族人,走出山门,称雄称霸。 这奇族的族长…… 陈望书看到这里,惊呼出声,“这奇族的族长,竟是咱们听说过的那位。你还记得,当时仵作郝羽跟我们说过的那个故事么?” “奇族女子屠杀婆家满门,领着双生女儿远走他乡的事么?她并没有离开利州,而是回到了族中。她死后不久,她的长女便嫁给了族长,生有长女真姬,次女金平。” “好家伙,这都是老熟人啊!” 颜玦听着,继续猜测道,“所以,真姬同邵家并没有关系。她要邵氏女的身份,一开始就是冲着知州夫人的位置去的。只有到了那个位置,奇族才能够在利州城,真正的站稳脚跟。” “但这样还不够,奇族所图甚大。” 陈望书点了点头,“你说得都对。这两个女儿当中,真姬天赋凡凡,除了脸,旁的地方,都不怎么出众。可是妹妹金平就不一样了。” “她不光是精通奇族的药毒两书,乃是郎中中的奇才。李金平所图甚大,她一开始便是朝着平王殿下的病情去的。” “平王好得极快,都不用复健,便健步如飞了。其效果说它是仙丹,都不为过。” “可是权贵哪里是那么好招惹的。李金平敢揭榜治人,那定是有十二万分的准备,不然人头落地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陈望书读到这里,实在是绷不住了,咬牙切齿的感叹出声,“当真是衣冠禽兽啊!天下竟然有这么黑心的人。” 真姬驽钝,并非是能够想出这一切的事情来。 当时在操纵着整个利州城的,应该不是她,而是李金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零七章 触目惊心 “这李金平,简直是妄为人。” 陈望书看着那一桩桩,一件件事,少见的气恼起来。 他们猜测的没有错,这里头的证物,便是暗示他们九月初四的韦三夫人,交给陶碧的。陶碧为人正直,他只要平平安安的回到临安,将这些证据,全部交给官家,这一切的罪恶,便能够抖露出来了。 奇族的谋划,从李金平敲响邵家大门那一日,便开始了。 “邵真嫁进府中之后,告诉韦得利,说大皇子腿疾,乃是因为当年,中了一种奇毒。而奇族,恰好有这种奇毒的解药残方。” 颜玦听到这里,几乎已经猜到了下头的事实。 大皇子身份金贵,韦得利若是能够治好大皇子,那便是顶顶的从龙之功。但又因为他身份金贵,这种机会只有一次。 既然是残方,那边是不确定的。 于是他们开始了利益熏心的第一次试药。当时选中的,便是幽灵军中的人。利州的州军,除了一部分乃是韦家忠心耿耿的家臣外,还有一部分,便是服军役的平民百姓。 利州偏远,人口不算多,是以这服军役的,亦是有不少外乡人。 韦得利从中挑选人,先让他们服下大皇子所中之毒,让他们瘸了腿,再拿残方配药,一个个的来试。虽然同样是人,可那活人在他们眼中,连只耗子都不如。 “大皇子的腿,乃是顽疾,岂能轻易就治好?军中的人,越死越多。有的人,虽然没有死,但没有完全治好,出现了轻微的残疾,譬如行走之时,有些颠。” “像这样的人,也全都被他们秘密处死了。虽然他们借着幽灵军的旗号,说这些人,都去外头做山匪了。可还是引人怀疑了。” “他们开始沉不住气了。” 颜玦点了点头。 难怪真姬刚嫁过来的时候,深居简出,并不引人注意。怕不是前两年,她在努力的取得韦知州的信任,后几年都一直在军中试药。 可时间长了,一来纸包不住火,二来若是再不成功,当时风光无限的三皇子,便要做太子了。届时就算大皇子好了,又有何用? 已经乾坤既定了。 于是,他们急了,把目光看向了利州城的百姓。 “就在去岁八月,被用来试药的幽灵军,其中有一人,假装死了,偷跑了出去,他的名字叫做吴田。吴田不是一般人,他不光是一人跑出来了,还带出来了半颗药。” 陈望书说着,拿起了包袱里的那个小白瓶,扒开了塞子,里头果然躺着半颗红彤彤的药丸。 “他将药交给了韦三夫人之后,便试图逃出利州城,去临安求救。可不料半道儿,又被韦得利那厮给抓了回去。” “这事儿,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他们配的药,总是有瑕疵,虽然不会死人,但也不能痊愈。可吴田能够逃跑,说明他大好了。他只服用了半颗药。” “那么若是给两倍的药量,是不是就可以治好服下一整颗药的人呢?他们拿吴田试了,吴田好是好了,可好景不长,不出三日,七窍流血身亡。 于是他们又开始想,大皇子已经久病多年,那毒药已经深入骨髓。岂是一颗药相比的?这毒药同解药的配比究竟是什么?” 陈望书将木塞子又塞了回去,这是吴田拿命换来的证据。 要搞清楚这个配比,那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能试清楚的。他们若是给解药给多了,那么大皇子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若是给得少了,又好不利索,那便做了无用功。 于是,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事情来了。 “韦得利同邵真姬,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在利州城里到处投毒。为的就是造成那起疫病。让奇族人声名鹊起,让他们有了试药的机会。” “为了匹配大皇子,他们甚至下的药,比在军中要更重几分。” 为何要一百人,自然不是真姬的说辞。而是这一百个人的解药分量,都是不同的。奇族人自负,应该说李金平自负,她以为所有的人,都同吴田一般,先是好转,是否有问题,那起码三日之后方才见分晓。 是以那在大庭广众之下,治好一百人,简直就是神迹。 可是她忘记了,吴田并非是普通人。 他虽然也是服兵役的,但是身强体壮不说,还有功夫在身,不然的话,也不会那么轻易的逃走。他能扛三日,城中这些已经病得要死的人,可扛不住。 李金平预计错了。 于是才有了恐怖的九月初四。 但凡是有半点良心之人,在九月初四,便已经疯魔了。可李金平没有,当时利州城中已乱,她悄悄地抓了不少人试药,竟然当真在三日之后,让她试出来了合适的药方。 于是,邵真姬同奇族人,卷土重来,在九月初七,当真的显现了“神迹”。 之后,活着的人,感念奇族救命之恩。那些死去人的亲人们,不知晓内情,也只恨自己个,为何要争那先锋,去做了头一波试药的一百人…… 九月初四,便成了利州城的禁忌之日。 而后来的事,简直全都合了奇族人的心意,李金平去临安,治好了大皇子,成了宫中宠妃。邵真姬成了利州城神女一般的存在。 原本偏居一隅的奇族,俨然已经成了利州城中,同韦家平起平坐的世家大族。 世上的人都瞎了,可总有人,眼睛亮得宛若晨星,注视着这一切。 陈望书将这些东西全都包了起来,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现在,你有何打算?” “咱们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继续装傻充愣,留在这里,咱们来的时候,快马加鞭。但平王府的信使,这两日应该到了。” “现在平王视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让韦得利,接着这个机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咱们。到时候,装傻充愣可不行了。” “但这个时间差,能够让我们收集更多铁锤一般的证据,找到除了韦三夫人外的其他人证。毕竟虽然这里头有证据,但事情太过触目惊心,反倒容易让人翻供。” “而且,咱们来利州,也不光是为了陶碧之事。还有扈国公夫人,女神医她同奇族到底有没有关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零八章 被包围了 颜玦摇了摇头,“选第二,咱们立马就走。” 陶碧拿命换来的真相,十有八九是真。若真是如此,那么利州同平王府的联系,可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紧密得多。 “别忘记李金平进了宫做了娘娘,咱们也才刚刚知晓,邵真便已经知晓了。指不定天亮的时候,韦得利便收到平王来信了。” “韦得利下手狠毒,此地不宜久留。” 陈望书点了点头,调整了小弩的位置,又将插在靴子上的匕首,拔了出来,重新换上了夜行衣,将那得来的证据,小心翼翼的揣入了怀中。 想了想,又走到桌案前,抄起了真姬替她准备好的首饰匣子。 颜玦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打开了门,守在门前的木槿同橙武立马围拢了过来。 “走。” 颜玦一声令下,一把揽住了陈望书腰,便上了房梁。 柔和的月光,照耀在房梁上,仿佛像是铺上了一层银色的月光一般。 颜玦脚轻点地,领着陈望书头也不回的出了府。 陈望书用余光看着,木槿的轻功她惯常知晓,她自是跟得轻松,而一直驾车,从不显山露水的橙武,此刻也像是幽灵一般,半步不落后,连粗气都未喘。 个个都是高手,除了她。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风扬起了她的头发。 “我在城外备有马,咱们出去之后,就立马骑马回去临安,路上怕是要辛苦娘子了。” 陈望书听着颜玦的话,刚想回答,却见他停下了脚步。 城楼上蹭的一下亮起了灯。 陈望书定睛看去,韦得利满副披挂,站在城楼之上,手中还举着一个火把。站在他身边一字排开的,正是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韦氏族人。 真姬娇滴滴的站在那里,穿着同白日里截然不同的古怪裙子,应该是奇族的衣衫。 “都说陈二姑娘知书达理,乃是温文尔雅之人。我就说嘛,怎地会那般眼睛生在头顶上,果不其然,如今我们接到了临安城的消息。” “眼前的这两个人,是假的。哪里来的小毛贼,竟然敢冒充扈国公府的公子爷,冒充县主,来我们利州坑蒙拐骗!好大的狗胆!” “我们在此已经等候多时,小毛贼还不束手就擒!” 陈望书听着好笑,真姬显然白天受够了她的气,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一心想要找回场子来,都叫到嗓子要破音了。 虽然他们被大军包围了,但陈望书竟然丝毫没有觉得慌乱,这算什么? 这算是死习惯了,都不带怕的了么?还是说她陈望书已经到了羽化升仙的思想境界,视生死如无物了? “护好你家姑娘。” 颜玦话音一落,从腰间拔出了长剑,吹将他的长发吹起,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那惊世的容貌,仿佛渡上了一层圣光,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站在城楼上的州军,手中的箭一抖,险些落了下来。 虽然是个男子,但这冲击,也不亚于穷书生山中撞见狐狸精。 可这狐狸精,是个要人命的狐狸精。 陈望书感慨道。 “用这个。”陈望书递出了真姬给她的梳妆匣子。 颜玦一瞧,要不犹豫的伸手一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对面的城楼扔去。 什么叫做一言不合就开打,这就是。 真姬张着嘴话还没有说完,身边便已经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之声。 她扭头一看,只听得嘭的一声,身后的一个士兵嚎叫一声,躺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而在他的眉心处,镶嵌着一颗珍珠。 这珍珠她认得,是她搁在陈望书屋子里充场面的珍珠,白嫩嫩的。乃是她今年生辰,韦得利送给她的贺礼之一。 韦得利显然没有料到,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大吼出声,“放箭!” 颜玦半点不慌,举了手中长剑。 “韦知州以利州百姓试毒,以军中将士试毒,被我等识破,便要杀人灭口。我不是颜玦。这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颜玦这般。” 他的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箭已经到了跟前。 陈望书心中靠了一声。 就瞧见站在她身前的颜玦,将手中的长剑舞出了残影,待他的手臂放下,所有的箭,全都落了下去,四人毫发无损。 四周一片寂静。 颜玦说得没有错,这世间的确是没有第二人,有他这般本事。 便是有这本事的人,也没有他生得好看。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陈望书。 她还记得,刚来大陈的时候,颜玦还是一个水土不服的死猴子,天天莫名其妙的蹦跶着,武功也很蹩脚。可这才多久的光景,他已经彻底融会贯通的原主的本事。 便是原主颜玦在,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不要怕,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还杀不死他么?听我的借着放箭。”韦得利到底是战场老手,很快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可他的话音刚落,颜玦的身边,便宛若见鬼一般,突然多出了八个黑衣人。 他揉了揉眼睛,晃神间。那八个人像是同一日成亲了一般,又变成了十六个人。 在一眨眼,这十六个人,又生了孩子,屋顶上变成十六个人。 “走。” 颜玦脚一点地,抱起陈望书,便朝着城楼飞去。那三十六个人,像是影子一般,齐刷刷的消失了……等城楼上的韦家军回过神来,颜玦四人已经那三十六个黑衣人,已经上了城楼。 四周又是一片哀嚎声。 韦得利再也挂不住了,提起九节鞭,便朝着颜玦怀中的陈望书甩了过来。 陈望书大骂一声,“靠,柿子捡软的捏,是不是人。” 说着,便果断的掏出了她身上唯一的杀器小弩,一按下去。 陈望书也傻了眼。 “不是,我也没有想到啊,这暴雨梨花针,跟长了眼睛似的,专门对着姓韦的扎啊!颜玦你瞅瞅,你瞅瞅,这位同咱们一伙的黑衣小兄弟,就没有被刺中嘛。你说我这弩,是不是神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背对着他们的黑衣暗卫,便咚的一声,宛若石像一般,僵硬的躺在了地上。 颜玦瞧着,替他身后一凉,要知道,这人是背对着陈望书的,那长了眼睛的小针,扎进了哪里,简直不言而喻。那种痛苦,一旦尝过,永生难忘。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零九章 铁扇橙武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大话说早了啊! 她算是发现了,自打来了这大陈朝,她的脸都被自己个打得啪啪作响啊! “这位兄弟,不好意思啊,有一根针,它有自己的想法,叛变了。这人要叛变,咱们还可以拦上一拦,这针要叛变,咱也拦不了不是……” 颜玦拿在手中的长剑一抖,自己个打出了一个剑花,划在了韦得利的脸上。 这会儿功夫,因为陈望书的强悍,姓韦的还站着的,已经只剩韦知州一人。莫看他生得粗壮,胡子拉渣,像个莽夫,可人使九节鞭的,那水桶腰扭起来,也跟鞭子似的,灵动得很。 竟是硬生生的叫他避了过去。 可他避过了陈望书的针,却是没有避过颜玦手中的剑。 那剑花一闪,韦得利痛呼出声,往后跳了一步,他伸手一摸,脸上一脸的血。 一直紧跟着他的邵真姬惊呼出声,“啊!有字!官人,你的脸上有字!” 韦得利一惊,又擦了一把血,“什么字?” 真姬声音一颤,“二字不行!” 韦得利眼眶一红,那眼珠子像是要爆出来了一般,“士可杀不可辱,竖子尔敢?” 颜玦一囧,无辜的看向了陈望书,“娘子,我若是说我的剑有自己的想法,你信吗?” 陈望书一听,大声说道,“针都能叛变,剑为何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夫君的剑法,已经上了大道,那是蕴含着天地意志在其中。 剑之大道接着夫君的手说,韦得利不行,那就是不行。” 陈望书声如洪钟,明明没有内功,却带着八卦女人的天赋技能大嗓门,那不行两个字,竟是喊出了回声。 就在这一瞬间,太阳破晓而出,整个天空都亮了一起来,好一阵鸡鸣狗吠,仿佛在欢呼雀跃的回应着她的话,没错,天道说姓韦的不行! 韦得利哪里受得这般奇耻大辱,脚一跺,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那九节鞭宛若一条灵动的蛇,朝着陈望书的腰间袭去。 陈望书大吼一声,“木槿!上家伙!” 与此同时,那韦得利亦是大吼一声,“真姬!上家伙!” 陈望书心头一紧,恨不得搓搓小手,这是双方放大硬碰硬啊! 她突然想到,日后自己得养一条小狗,这样打架得时候,她就能够喊出儿时梦寐以求的话:上吧!皮卡丘! 木槿吆喝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黑漆漆的八卦砚台,迎着那九节鞭而去。那九节鞭突然像是瞧见了梦中情人的花痴姑娘,小头一扭,小手一抖,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朝着木槿的小砚台奔去。 不得韦得利回过神来,他那九节鞭便已经吧唧一声,吸到了木槿小砚台上。 木槿猛的伸手一拽,那韦得利手中的长鞭,便脱手了。 而就在此时,真姬亦是掏出一个小蜡丸,朝着空中一扔。 韦得利失了九节鞭,却是一把扯过身边人的软鞭,对着那蜡丸一打,蜡丸爆裂开来,一阵刺鼻的味道迎面扑来,紧跟着的便是宛若白色面粉一般的粉末。 陈望书脸色大变,靠!好好的肉搏,无耻之徒竟然用上了生化武器。 这粉末看着乖巧,可任谁都能猜着,这里头绝对蕴含着剧毒。 颜玦一把揽过陈望书,领着她往后跳了三步。那白色粉末所落之处,都鼓起了骇人的泡沫……可她同韦得利都忘记了,之前站在陈望书前头,同她对战的,都是韦家人…… 他们一个个的中了小弩上的麻药,跟活死人一般,有的趴着,有的仰着…… 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可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听得见看得着,旁人不知晓那白色粉末是毒药,他们同真姬在一块儿久了,岂能不知。 一个个的都惊恐的睁大了双眼,那场面,简直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陈望书瞧了,都要大吼一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陈望书同颜玦等人一闪开,那些白色的粉末,自然大部分都落在了他们身上。他们那是喊也喊不出来,叫也叫不出声。连狰狞的面部表情,都没有办法做出。 一双双眼睛,疼得爆出了红血丝儿。 “我感觉,我发现了这暴雨梨花针的真正杀招!”陈望书感叹出声,扭头看向了颜玦。 却见他斯条慢理的撕掉了自己的衣袖。 陈望书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就算颜玦反应再快,那蜡丸是对着他们二人来的,炸裂开来,有一些那是怎么避都避不开,先前她就感觉,颜玦一直抬着手,护着他。 如今一瞧,果不其然,他那衣袖,全都被烧出了一个个的窟窿洞。 颜玦摇了摇头,“无妨。只可惜,给你准备着的,藏在袖袋里的零嘴儿,都不能吃了。” 陈望书瞧着颜玦又扯掉了绑在手臂上的一圈口袋,有些哭笑不得。 她就说,颜玦的袖袋,怎么那么大,跟带有空间的口袋似的。感情这人在里头绑了个包袱,装满了吃食。也就是他有功夫傍身,不然一般的人,那像是绑了沙袋似的,拿筷子手都要抖。 韦得利亦是被这场景骇住了,“阿弟,文儿,武儿!” 他说着,眼睛越发的通红,拿着刚抽来的软鞭,啪的一双,喊道,“真姬!” 真姬忙又掏出一个蜡丸来,显然想要故技重施。 “橙武!”颜玦声音沉了沉。 橙武点了点头,跳到了颜玦同陈望书跟前。 陈望书一瞧,简直是目瞪口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橙武不知道上哪里,抱来了一块门板。 他举着那门板,气沉丹田,马步一顿,宛若门神。 不是,大哥,那毒药从脑壳顶上炸过来,你要拿门板挡,那也得盖在头上不是?再说了,我们就不会在真姬还没有抛球之前,直接把那个蜡丸打烂,毒死她自己个么? 真姬一扔,韦得利故技重施,白色的粉末眼见着就要飘过来。 正在此时,橙武动了。 那厚重的门板,在他的手中,宛若灶火门前的蒲扇,每摇一下,便是一阵狂风。 陈望书觉得自己个已经麻木了。 她今日看的,不是颜小玦利州大战韦得利,看的是铁扇公主橙武熄灭火焰山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一零章 韦三夫人 韦得利先失了趁手兵器九节鞭,又被这狂风吹一脸,拔腿掉头就跑,跑了几步,方才回想起身后的真姬,回头一看,见那毒药已经到了眼前,一咬牙关,侧身一翻,往城楼跳下去。 真姬见状,大骂一声,扯了个兵士,挡在了自己身前。 韦得利一落地,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发现颜玦的长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就这么短短的一炷香时间,敌我之间,已经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颜玦一把提溜起被他五花大绑的韦得利,重新跳上了城楼。 陈望书踢了踢地上的真姬,跟着站到了颜玦身边。 太阳在此刻已经彻底的升起,阳光照耀在颜玦的脸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浩然正气。 “事到如今,你们还要助纣为孽么?” 城门口短兵相接的声音停了下来,有不少大胆的利州人,还有从城外挑着担子,来赶早集的小贩们,都围拢了过来。 颜玦的声音十分沉稳,“九月初四的惨案,并非是你们心中的活菩萨,救了你们。相反,是韦得利勾结奇族在城中下毒。你们的亲人,你们的朋友,本不应该死去。” “可就是因为某些人权欲熏心,而让无辜的他们,白白的失去了性命。” 周围一下子炸开了锅。 去年九月初四的劫难,还历历在目。无人敢提,并不代表,这事情就没有发生过。 他们一直都以为是奇族救了他们。 可眼前这位来自临安的贵人,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他们岂不是错把仇人当恩人? 趁着这个机会,陈望书走上前去,对着那些还拿着兵器却是带着迟疑的州军说道,“你们有感觉到吧?身边的兄弟们,一个个的,都消失不见了。” “那些待得久的韦家亲信同你们说,他们都去做土匪去了。军饷少一个人分,不好吗?可是土匪是什么好差事,为何隔三差五,便有人要去……去过的人,可有回来?” “你们去剿匪,可有见过一个眼熟的人?没有对吧?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你们的同袍,我大陈的好男儿,没有死在同北齐狗对战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屠刀之下。” “几个月前,你们刚迎接了临安来的陶碧。为何时隔几个月,三司又派了人来。为何韦得利明明知晓,颜玦乃是扈国公之子,是朝廷命官。” “而我是有封号的县主,他也非要致我们于死地?那自然是因为,这利州城中,有他见不得光的秘密。” “你们但凡有一点疑虑,都请把手中的刀,对准你应该对准的人”,陈望书说着,环顾了四周一眼,看了看那些韦家的亲兵们。 “至于你们这些走狗。如今韦家已经大势已去,你们还要与我等为敌吗?”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也不知道军中是谁带了头,州军们纷纷的将自己手中的利刃,对准了韦家的亲兵,韦家的亲兵一瞧,忙将手中的兵器扔了,跪了下来。 韦得利都被抓了,刚才的场景他们又不是没有看见。 那三十多个黑衣人,分明就是出来,给颜玦摇旗呐喊助威,显得他有气派的。 就算没有他们,仅仅颜玦一人,便是千军马万,足够拿下整个利州城。 这么厉害的人物,韦得利在他手中走不了三招,他们这些人,若是冲上去,岂不是送给人家当瓜切。只要脑壳没有问题的,此时不跪地喊爸爸,还待何时? 陈望书看着跪倒的一大片,心中唏嘘的看向了颜玦。 眼前这个生得美貌,又神功盖世的人,竟然是她的夫君,简直不要太爽了! 正在这个时候,人群当中,分出了一条路来。 陈望书顺眼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孝服的妇人,缓缓的走上了城楼。 她未戴金银,只在耳边鬓着几朵白色的小花。 这人,不是韦三夫人,又是哪一个。 “多谢颜大人还有县主,为我们利州百姓讨回公道。两位回去临安之后,还请替我们,将奇族还有韦家的恶行,公之于众。” 韦三夫人说着,又递给了陈望书同颜玦一个小木头箱子。 “这里头,是我准备的第二份证据。便托付给两位了。” 她说着,径直的走到了城楼边,拿着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诸位都认得我吧。我是韦家的三房的娘子。我姓曹名娥,从益州嫁过来的。未出嫁之前,做过皇商锦官阁的掌柜大娘子。正是以为这个,我不过是一介商人,也能够嫁到韦府来。” “曹娥不孝,个性强硬,出嫁前,还同父亲发生了争吵。嫁进韦家之后,更是懒得再理娘家之事。一心替韦家打理产业,甚至将我家中织锦的秘法,都教给了韦家的绣娘。” “去岁的时候,韦得利伙同真姬,在利州城中到处下毒。这些毒药不可能凭空而生,我掌着韦家的钱袋子,自然是知晓,他们拿了多少,去买毒草。” 韦三夫人说着,泪流了下来,“这就是报应。我万万没有想到,同我反目的父亲,那段时日也来了利州城,想要来悄悄看看我。他也中了毒,而且成了那试药的一百人……” 陈望书听着,心中一颤。 难怪!她就知晓,这些证据要收集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且又很多东西,不是韦家内部的人,压根儿不可能知晓。 按照韦三夫人的说法,那韦家简直就是用她赚来的钱,买了毒药,毒死了她的父亲。她明知道韦得利同奇族的恶毒行径,却是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拦。 反倒是为虎作伥…… “我曹娥一不能诅咒生父去死,二不能挖个坑把自己打成帮凶……是以,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若是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玉小瓶来,“诸位,请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 陈望书来不及阻拦,韦三夫人已经拔开瓶盖,拿出了一颗小药丸,吞了下去。 那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刚才还站得直直的韦三夫人,立马腿一软,瘫倒了下去。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婆子,面色严肃的蹲了下去,将她抱了起来。 “诸君可瞧见了,你们的亲人,可是这样病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一一章 露出真身 废话说得再多,也不如亲眼瞧见来得震撼。 利州城去岁是个什么地狱,只要见过的人,都永生难忘。 家中的顶梁柱,一下子瘫软了下去成了苟延残喘的废人;锅中煮着羹汤的母亲,还没有来得及起锅,便倒在了火炉边。 这般急促的怪病,所有人都以为是天谴。他们求尽了漫天神佛,可只求来了绝望,那是永远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来的绝望。 可今日,他们亲眼瞧见,这所谓的“天谴”,压根儿就是假的。 韦三夫人服下一颗药丸,就遭了“天谴”! 这种被愚弄的怒火,几乎点燃了整个利州城…… 也不知道是人群中哪个人带的头,一块鹅蛋大小的泥巴,被扔了上来,直直的砸在了韦三夫人的面门上。 紧跟着,噼里啪啦的泥巴团,像是雨点一般,朝着城楼扔来。 颜玦瞧着,一手抓过橙武的铁扇,挡在了陈望书跟前。那泥团砸在门上,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 抱着韦三夫人的嬷嬷,面无表情,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绿瓶,拿出了一颗药,塞进了韦三夫人口中。她痛苦的叫唤了几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艰难地从嬷嬷身上跳了下来。 虽然看上去还有些不自然,但显然,她已经在好转了。 “冤有头债有主。这里是大陈朝的土地,不是他韦家的羊圈。乡亲们,现在颜大人来了,我们利州的阴霾天,已经过去了。” “他一定会为你们伸冤,我们亲人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得到安息的。” 韦三夫人说着,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她从一旁的女婢手中,接过父亲的牌位,对着那牌位砰砰砰的磕了起来。 城楼下越聚越多的百姓,看着这样的场景,都跪下去,嗷嗷哭了起来。 陈望书站在城楼上,颜玦不知道何时已经将门板拿开了。她演过很多戏,这样的大场面,不是没有见过。可戏中群演的哭,那都是假哭,埋着头,嗷嗷几嗓子,只是全景的哭。 若是拉近看,他们的脸上,连眼泪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悲恸。 可如今的利州城,每一个人,却都是在撕心裂肺的哭。 陈望书越看,心中越是沉重。 她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懂了,为何颜玦并不如她那般,轻易的将夺取江山,做皇帝这种话放在嘴边。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的人生,也是人生。他们的喜怒哀乐,也都是真的。她如今觉得自己身在书中。 可她作为宋清的时候,又是在谁的书中呢? 等到事情平息,回到了韦府,陈望书的心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四周安安静静的,韦家人以及他的亲信们,还有奇族人,一个不少的,已经全都被关了起来,待车马准备好,他们便要上京去。 “所以,你打算怎么脱身,进京之后在御前作证了,然后再让韦三夫人死掉么?” 陈望书听到颜玦的话,猛的回过神来,惊讶的看向了眼前的韦三夫人曹娥。 那曹娥裂开嘴一笑,对着颜玦抱了抱拳,“主君英明。” 她这话一出,陈望书立马听出了她的声音来。 与之前悲恸万分的韦三夫人声音不同,她的声音清冷了许多。 虽然两人接触不多,可陈望书还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陈三叔带回来的那个小妾舒婉,又是哪个? “御前作证是不行的,一会儿韦三夫人便会上吊自尽了。事实上,她也是上吊自尽的。主君是如何发现,我不是她的?” “按理说,主君头一回见她,并不熟悉此人原本的性情行为,而且主君与属下相处的时日也不长,不应该会分辨得出才是!” 舒婉说着,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崇拜的看向了颜玦,又道了一声“主君英明!” 陈望书看向了颜玦,颜玦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有几处疑点。韦三夫人乃是商户之女,并不会武功,你一直伪装的很好,可等你服下毒药之后,毒素入体,有内功者,会下意识的调息。” 颜玦的武功远远高于舒婉,这才能够看出来。 “通过这个,我方才确认了之前的猜想。我同望书从临安来,为了伪装,对于陶碧那是多有贬低,处处表明,只是来这里走个过场。” “若是真正的韦三夫人,定是不会在初次见面,便塞给望书那张九月初四的纸条。事关重大,没有道理不谨慎行事。陶碧来利州,也是最后一日,方才取得韦三夫人的信任,拿到证据。 然后匆忙的给了雎雅,然后离开利州,回去了临安城。” 陈望书听着,忍不住点了点头。 没有错,这一点她也怀疑过,韦三夫人能够那么周密的拿到证据,没有道理,立即就相信了初次见面的他们。 “这其三,便在于。韦三夫人在城楼之上,万分激动的说了自己父亲的惨剧,披麻戴孝。根本不会有心情,说那些话……颜大人在……利州的阴霾就要过去……”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说,也会说我同望书,会把利州之事,上报给朝廷,官家会为利州的百姓伸冤。可是你半句没有提官家,反倒一直在抬出我来。” “所以,我猜你是舒婉。” 舒婉眼睛亮了许多,她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以前这种事情,都是陈三来说的。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让世人知晓,我们主君的英明神武,千秋功德。” 陈望书听得嘴角抽了抽,她若是颜玦美色第一吹。 那舒婉还有黑羽卫,就是颜玦的无脑吹。你若是再脑补一分,你家主君现在就能得道升天了。再脑补多一分,那天都要改姓颜了。 “我们收到风声,说是利州在去岁爆发过一场疫病,利州知州韦得利隐瞒不报,朝廷对此一无所知。陈三郎觉得其中有蹊跷,有意一查。” “属下打听到,三司的陶碧,刚从利州归来,本有意去打探消息。去到小巷,却发现陶碧已经死了,那么利州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陈三在朝为官,不得随意离开。” “属下是内宅女眷,借口染了风寒,深居简出,并不会有人发现。于是即可启程,来了利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一二章 两种解药 舒婉并没有停顿,接着说了起来,“我来利州之后,发现韦三夫人同陶碧有关联,于是深夜登门,却是来晚了一步。陶碧已经死了的消息,传来利州,韦三夫人受不住,便上吊自尽了。” “陶碧的证据,我还没有找到。利州偏远,连往来的商人都很少,一个外地人,藏不了多久。我瞧着自己同韦三夫人身量差不离,便易容成了她,一直潜伏在韦府之中。” “想着等拿到了证据,再死遁回京,不想主君同娘子来了。” 舒婉说着,看了看门外,“主君,属下要留下善后。且不能叫人抓了我的身份破绽。” 她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几分,“李金平想出了两种解毒的方法,一种乃是真解毒,属下今日服用的那颗绿色药丸便是;另外一种,却是假解毒。” “表面上看起来会痊愈,但实际上,却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从去年到今年,服用第二种的人,已经开始有人死亡了。” 她说着,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立马眼眶一红,开始落起泪来,“两位贵人之恩,整个利州的百姓,都没齿难忘。去临安作证,小妇人义不容辞。” “只不过还请两位贵人稍等片刻,我去收拾一番,再随着恩人一道儿上路。” 她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嬷嬷,你来得正好。你先送两位恩人上马车,我随即便到。你与我同去临安罢。” 之前抱着她的那位老嬷嬷也红了眼,“娘子,老奴遵命。” 舒婉出去不久,不一会儿工夫,一个小丫鬟便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马车前,“不好了,不好了,三娘子上吊自尽了。”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不得不说,舒婉这个女人,当真是雷厉风行。 韦三夫人死了,陈望书同颜玦再在利州待着,也无多用处。 …… 回去同来时一般,马车都行得飞快。 陈望书拿着小匕首,在五花大绑的真姬脸上拍了拍。 “你当我不知晓,那个疯婆子,她已经死了,谁会信一个疯婆子说的话?我们奇族,不会有事的。我阿妹,宫中宠妃……你以为是你一个不假县主比得了的?” 真姬说着,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你有什么?我阿妹有药,连官家都会痴迷的药,到时候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你不知道,大仙说了,我们奇族,那是要出皇后的!谁会信什么试药的疯话?要解毒,自然是要先配得出毒来,方才能够对症下药。” 陈望书听着,手轻轻一动,真姬顿时慌了神,陈望书拿着那把匕首吓唬她已经很久了,她压根儿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当真动手,划破了她的脸。 “你……你……你……你干什么?” 陈望书脸色一冷,“姑奶奶没有时间听你胡扯。你可是有个双生的姨母?” 真姬一愣,刚要犟嘴,却瞧见陈望书的刀子,又伸了过来,她一个激灵,说道,“我听我阿娘提过,但从未见过。族中人说,我阿娘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姥姥孤身一人,带她回了族中。” “只有我姨母,在半道儿被狼给叼走了。我姥姥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腿被狼咬得都见了骨头。不久之后,便死了。” “陈望书,你划破我的脸,不得好死。” 陈望书看了颜玦一眼,颜玦点了点头,一旁的木槿,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提溜着真姬,便将她扔回了囚车中了。 陈望书拍了拍手,将匕首插回了腰间,“同奇族其他人说的一样。郝羽的爷爷,当初在利州当仵作,所知晓的事情,的确是千真万确的。” “真姬同李金平外祖母,杀了夫君全家,便带着一对双生女儿,回了奇族。那会儿奇族同木樨族一样,还处于隐居的状态,是以官府并未找到她们的驻地在哪里,这个案子,便不了了之了。” “在回山中的路上,遇到了狼群也好,遭人追杀也罢。总而言之,她只带了一个女儿回了族地,还有一个孩子,却是不见了。” 颜玦点了点头,“真姬的母亲已经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确认她生得是什么模样,是否同我阿娘生得一模一样。” “按照他们的说法,另外一个孩子,在襁褓中时,便离开了奇族,那她压根儿学不到奇族的医药之术。是以我阿娘会医术,也未必就同奇族有关系。” “这事儿,无从查证,不提也罢。” 陈望书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奇族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灭绝人性。他们便是证实了女郎中乃是出身奇族,那又如何,不过是平白无故的往她的身上,倒脏水罢了。 她人已经死去多年,再追根溯源,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那我们来说说,舒婉最后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猜猜看,李金平给大皇子吃的,是第一种药,还是第二种药呢?” “若是第一种,那李金平便是把筹码压在了大皇子的身上,她睡官家,便是为了弥补皇后的空缺,给官家吹枕头风;若是第二种,那么就有意思了。” “李金平让大皇子昙花一现,是为了给她自己腾出时间来,新生一个葫芦九娃;还是,她的身后,其实站着其他的人?” 颜玦想着,皱了皱眉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问道: “奇族远在利州,从未给大皇子探过脉。如何知晓,他并不是有疾,而是中了毒呢?刚刚真姬有一句话虽然是在狡辩,但显然很有道理。” “要想找到解药,就得先知晓,毒药是什么。李金平拿利州百姓试药,那么,她是如何知晓,大皇子中了何种毒的?” 陈望书啧啧了两声,倒是她小瞧那群葫芦娃了,竟然没有看出来,这里头有人卧虎藏龙呢! 这天底下,不用探脉不用看诊,隔着千山万水,便知晓对方中了何毒,除了下毒之人,还能有谁? 她想着,顺着颜玦的话,补充道,“若是她一心要救大皇子,那又何必弄出另外一种,跟烧蜡烛似的解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一三章 倒打一耙 陈望书想着,顿时乐呵了起来,“看来平王命不久矣。如今朝堂之中,还剩下哪几个娃,有一战之力?四,六,七,八……” “看来这个娃,很爱吃竹笋!要不然的话,行事害人,怎么跟剥笋似的,一剥一个坏人,一剥一个坏人的……” 颜玦托着下巴,仰起头来,看着临安城的城楼,抬手指了指,“看来,利州之事,已经传到临安城来了。咱们让利州变了天,咱们走了,这临安城,竟是也变了天。” 陈望书说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临安城的城楼上,站这穿着明黄色长袍的平王。 这眼色,非帝王与储君不得穿。 看来就在他们在利州的这段时日,平王已经得偿所愿,成为东宫太子了。 正所谓越是没有什么,便越是喜欢秀什么。 平王以前折了腿,他如今就格外喜欢炫耀自己的腿脚好。穿个长袍,都要比旁人的短上三寸,能站着绝不坐着,能挺着绝不靠着。 旁人都站在城楼的栏杆下,他非要站在栏杆上,就差没有唱首山歌炫耀,“老子的腿能跑能跳!” 陈望书比划了一下,“你说我拿小弩,射的准腿么?” 颜玦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拿什么小弩,我随便捡个石头,就能把那腿打折了。用小弩太过浪费。” 陈望书叹了口气,“你看,我们两个人这么良善,说话行事如此温柔,偏生还有人,污蔑我们凶神恶煞。简直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将马车停了下来的橙武,听着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吐槽,嗯,你们真良善,良善到要打断别人的腿。 马车一停下,城楼之上,齐刷刷的长箭对了过来,箭头直指颜玦同陈望书。 站在囚车里的韦得利一瞧见这场景,拼命的叫唤了起来,“殿下,殿下,平王殿下,快救救老臣啊!颜大人嚣张跋扈,明明不过是三司的一个小官。” “却是拿了鸡毛当令箭,将老臣全家捉拿下狱不说,还颠倒黑白,随意灭人全族。” “此等行径,简直天理不容!老臣冤枉啊,这日头都要流泪,落下雪来啊!殿下,殿下,这天下不知道是姓姜,还是姓颜啊!” 陈望书听着,扶着颜玦的手,不慌不忙的下了马车。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香包,抛高抛地的。她的脸上带着惊喜,仿佛那些人不是拿着长箭,对准了她,反倒是拿着爆竹,举起大旗,来迎接她。 那守城的士兵瞧着如此平和的场面,却像是瞧见了什么地狱恶鬼似的,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剩下了平王……不太子一人立在前头,宛若活靶子! 平王一瞧,猛的回过头去,瞪了众人一眼。 他当时是个瘸子,没有瞧见陈望书一个香包炸出一个大窟窿洞的壮举,自然是不知道,她这抛绣球一般的举动,在守城士兵的眼中,有多严重。 那简直就是阎王爷搁你家门前跳着舞,唱着,“来啊!一起浪啊!” 平王被这氛围所感染,自觉自己个站在城楼之上,显得十分的愚蠢,装作不经意似的,跳了下来,他整了整衣襟,看向了颜玦。 “颜玦,你仗着父皇对你的宠爱,在临安城中嚣张跋扈惯了。本以为你考中了进士,做了官,有三司管辖,能够从此改邪归正,浪子回头。” “可是……利州的消息传来,满城哗然。韦氏一族守着蜀地,这么多年来,忠心不二,有目共睹。那韦三娘子,因为父亲亡故,满心仇恨,一心想要报复。” “方才撒下弥天大谎。拿一城人来试药,这等疯话,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利州的百姓,有眼睛在,为何无一人申诉,反而对奇族感恩戴德。” “你区区一个三司小官,去到了利州城,一不查账册,二不查军饷,反倒做那越俎代庖之事,哄骗无知乡民。现在那个疯婆子都已经畏罪自杀了。” 平王说着,抬起手来,指向了颜玦,“你因为一己之私,诬陷忠良。官家尚未过眼,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个个都没有审判,你凭什么将一州知州关押起来,押送进京?” “颜玦,你的眼中可还有王法?我要代表……” 陈望书听着平王的话,终于抬起了头,“你要代表月亮消灭我?” 平王一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话该从何接起。 他很早以前便发现了,他同陈望书,一定有一个人是鸡,一个是鸭,有着天然的隔离。 “我就说今日这临安城的日头出得好好的,怎么会下雨。这一瞧,可不是,有人站在城楼上,满嘴喷唾沫星子。” 平王脸色一变,就要暴起。 虽然不过短短时日,但如今的临安城,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哪里还有人敢这般奚落于他。 不等他说话,陈望书突然变了脸色,她抬起手来,指向了平王,“一己之私?这个词语用得特别的好,谁说殿下您文不成武不就的,我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 “殿下您分明一针见血,真知灼见。可不就是一己之私。” 平王一听,顿时乐了,心中窃喜不已,虽然他不知晓陈望书中了什么邪风,但她承认了,在大军面前承认了,承认她同颜玦是为了一己之私,来对付韦得利同奇族。 “奇族在利州试的是什么药?治的是什么病?治的又是谁的病?” 陈望书一连三问,掷地有声。 随即不等旁人说话,又高声回答道,“奇族李金平,在利州给百姓下毒,让他们像平王一样患上腿疾,随即又一个个的试药,死伤数千人。最后治好了谁的病?” 陈望书说着,用力的指向了平王的腿,“李金平治好了平王的病。” “这当真是为了殿下您的一己之私。这腿是治好了,可却是有个副作用,脸皮都变厚了。你一个拿了韦家同奇族好处的人,有什么面目,在这里为他们伸冤。” “还是说,殿下想要将我同颜玦,在这里射杀了。然后把韦得利同李金平屠杀无辜百姓之事,粉饰成他们的千古功德?” “哦,平民百姓的贱命,哪里比得上太子殿下的一条腿呢!”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一四章 中计了 那些举着弓箭的士兵,听着都面面相觑起来。 一个个的悄悄的看向了太子。他腿残了那么多年,宫中的太医也好,临安城里的神医也罢,个个都束手无措。 可那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李神医,那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竟是几日便将他治好了。太子殿下活蹦乱跳与常人无异,实在是玄乎得很。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之前一直想不通,只当是皇天庇佑……可如今…… 陈望书感受到了人群中的骚动,又接着说道,“利州知州韦得利,为了讨好殿下您,坐拥从龙之功。可当真是把良心喂了狗。” 她说着,眼眶湿润了几分,“有一句话叫做,爱兵如子。就算不把手下的军士当做亲生的儿子,那至少,也要将他们当人看。谁的命不是命呢?” “兵士们也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夫君,他们为了大陈,到军中来拼命。若真要一死,那也要死在杀敌的战场之上。可是,利州城的士兵们,他们死在了哪里呢……” “他们像是猪圈里的猪一般,毫无尊严的,被自己的将军,屠杀殆尽。” 她说着,闭了闭眼睛。 四周的议论声更大了一些。 “太子可敢与我等殿前对峙,我同我颜玦,行的端做得正,自是不惧。殿下您可敢?” 她说着,看了看身后,“太子坐拥天下军,还怕我同颜玦,孤身二人么?” 太子一愣,迟疑起来。 陈望书鄙视的笑了笑,又高喊道,“可敢?” 太子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迟疑着挺起了胸膛,“孤……孤有何不敢?孤也行的端,坐得正。” 他的话音一落,便有人开了临安城的城门。 陈望书袖子一甩,同颜玦一道儿上了马车,车队浩浩荡荡的朝着城中行去。 坐在马车上的木槿,紧张的抓了抓手,“姑娘,你就不怕那狗贼,趁着咱们进城的时候,对咱们下黑手?万一他不讲江湖道义,先杀了再说,那可如何是好?” 陈望书摇了摇头,“每一个人,行为做事,都自有章法,依赖于性情经历,轻易不得改变。” “平王以前,被皇后护得周全。这种全靠娘活着的男子,多半不够果决,这种事情,他可是做不出来。” “而且”,陈望书说着,挑了挑眉头,“而且,我不怕他杀,就怕他不杀。” 来啊!杀啊!只要太子放一箭,她同颜玦便能大开杀戒,到时候把几个葫芦娃全杀了,直接登基,岂不快哉? 她说着,倒是问起了另外的事情,“你有没有觉得古怪?官家性子多疑,按理说不该这么早立太子,为何咱们离开利州城,这世道便变了。” “平王竟然当真做了太子……” 陈望书说着,心头一紧,看向了颜玦,“遭了,中计了。” 靠!她白耍了一场帅气,竟是忽略了一件大事。那便是她同颜玦一路押着韦得利来临安,竟是风平浪静,半个劫道的都没有遇到。 越是平静,就越有问题。 利州惨案虽然触目惊心,但是他们扳倒大葫芦娃的关键点在哪里?说出来荒诞,但现实却是千真万确。 在昏庸无道的官家眼中,怕不是大葫芦娃同利州知州相勾结,又将善用毒药的女人,送到他身边当宠妃,意图谋逆这件事,来得更重要。 只要陈望书同颜玦,带着那些东西来到临安,太子这个位置,便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她若是太子,一定半路截杀,在他们还没有来到临安之前,便将这事儿盖下去。 可是反常得很,这一路上,连条狗都没有。 大葫芦娃他,有恃无恐。 官家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临安城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先前陈望书同颜玦在城外,尚有可能转身就跑,可一进临安城的门,那便是关门屠龙。 陈望书绝对不承认,这个词明明叫做关门打狗。 靠!这才多少光景,天下竟然已经变了。 她那给人送葬的老爹,今年看来要业务繁忙,从春日忙到冬日,都有送不完的皇亲国戚,撅不完的贵胄士子了。 陈望书唏嘘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握小弩,自觉的滚进了颜玦怀中,一把拉住他的手,缠在了自己的腰上,“搂紧点,一会儿咱们逃出去。我不像变成插糖葫芦的那个稻草棍子。” 颜玦重重的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陈望书的错觉,四周安静极了。 几乎可以听到弓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声音。 陈望书心中大骂了几声,枉费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韦得利不将百姓当人看,同他一党的大皇子,便是登了大宝,日后也不会把百姓当人看的。 她以为这些话,动摇了那些士兵的心智,在紧要关头倒戈相向,到时候她振臂一呼,这些士兵纷纷响应,助她拿下皇位,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好家伙,大女主剧都是骗人的! 他们动摇归动摇,可还是谁给他们发饷就听谁的,这不冷冷的冰箭往她脸上胡乱的拍!小命休矣。 一旁的木槿,深吸了口气,一个拳头,便将马车底擂穿了。往上跳就是活靶子,就地一滚虽然难看,但尚有活命之机。 “姑爷带着姑娘走,我来断后。” 她说着,将腰间的弯刀拔出,毫不犹豫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绿瓶来,倒在了上头。 以前瞧着平平无奇的弯刀,陡然之间,像是变了样子似的,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散发出一股子刺鼻的气味。 陈望书一囧,她觉得,自己不逃是不行了,再跟木槿在这个马车里多待一分钟,她就要死于中毒。 木槿嗷一嗓子,抬脚想踹陈望书,却见她已经乖巧的朝着那口子去了,乖巧的将脚收了回来,撩开马车帘子,便要往外冲。 陈望书咬了咬牙,同颜玦对视了一眼。 颜玦顿了顿,“那个,娘子,不用慌。箭射不穿的。为夫早有准备。木槿你此刻若是冲出去,会被打成筛子。” 木槿的伸出去的半个鞋底,立马缩了回来。 而此刻剑雨已经到了跟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一五章 边关变故 陈望书面无表情的坐在车中,盯着颜玦看了又看。 “我觉得自己个被扣在钟里,有一百个老和尚,在敲钟。” 陈望书说道。 颜玦啊了一声,不是他年纪轻轻就耳聋,实在是这箭雨敲打在马车壁上咣咣咣的!他对马车做的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一切都要源于原本的假纨绔颜玦,给他卧室墙面包了金。在陈望书呼呼大睡,颜玦寒窗苦读的一个夜晚,他看得眼睛有些疲惫,想着若是搁这里坏了眼睛,没有眼镜,同瞎子无异。 于是果断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心上人的头发…… 那会儿颜玦还没有表明心迹,他觉得陈望书脑壳上的头发,迟早有一日会变成绿色。 众所知周,绿色能够有效缓解视觉疲劳。 扯远了,颜玦甩了甩头,他看向了床榻,却被包金的墙晃瞎了眼睛。 原主能给陈望书包金的房,他若是不给一辆包金的车,岂不是委屈了望书? 于是,他果断的给马车穿上了“甲衣”。 陈望书伸出手来,敲了敲马车壁。 “难怪我们家的马车,恨不得要八匹马来拉,我当是反派出行的排场,倒是没有想到……难怪那八匹马瞧见你,都恨不得翻白眼珠子呢。” 外头的箭雨声小了些,颜玦这会儿听清楚了。 但来大陈朝这么旧,他那脸皮,也练厚了不少,半点不羞,一把搂住了陈望书的腰,便往外跃去,木槿瞧着,提着她那绿油油的弯刀,也跟了出去。 陈望书一从那乌龟壳子里出来,心中一沉,那马车周围的箭支,简直就堆成了小山,将整个马车,都掩埋了起来,而前头拉车的马,已经被扎成了刺猬,鲜血流了一地。 橙武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关刀,见到颜玦出来,大吼一声,“公子,咱们走。” 他的话音一落,在颜玦身边,陡然出来了一群穿着夜行衣的人,将他们团团的围住。 陈望书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这都什么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想,为何大白天的,要穿夜行衣,这简直就是往雪地里扔煤球,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啊! 但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她依旧没有搞清楚,这些大哥们到底是有土遁之术,还是有一秒变妆的本事。 “颜玦!扈国公通敌叛国,你同陈望书大闹利州,大逆不道,今日孤奉父皇之命,便要将你们拿下。”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一眼,心中一沉。 利州之事,他们知晓,可是扈国公通敌叛国,又是怎么回事? 说句老实话,如今的大陈朝,那就是一个空中楼阁,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是一条腿,而另外一条腿,便是战神扈国公。 平王说扈国公通敌叛国,简直是自断其臂,若非是边关发生了极大的变故,绝对不会如此。 可是,他们并没有收到任何的风声。 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不光是扈国公,四皇子也在边关…… 此刻却容不得他们细问,平王自己个拿起了一支利箭,对着颜玦射来。 颜玦紧了紧陈望书的腰,“望书,我要拿出全部的本事了。木槿,我掩护,你带着你家姑娘跑。我知晓的,你轻功傲人,你要记住,陈家把你放在望书身边,为的便是今日。” “你一路北去,我自会寻你。” 他说着,手一松,将陈望书推到了木槿怀中。 陈望书却是二话不说,直接踹了她一脚,她一把拽下木槿腰间挂着的那个磁石。 当日在利州,他们便是用这个,将韦得利的九节鞭,拽偏了方向,夺了过来。 陈望书抬手一晃,她虽然没有武功傍身,但是这么多年拍打戏,那也是练得眼疾手快,耳聪目明的。 更何况,平王多年残废,武功凡凡,如今不过是见他们孤立无援,像是猫儿玩弄老鼠一般,想要一展威风,那箭支并算不得多快,更不用说什么刁钻了。 只听得啪的一声,那箭支牢牢的粘在了陈望书手中的磁石上,她仰起头来,将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悄悄的藏在了身后。 “都说太子这么多年,伤了命根子,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膝下空虚。我本不信谣言,今日一瞧,嘿,您这手,软趴趴的,射出来的箭,连我一个小娘子都接得住。” “怎么着,大陈朝以后还想要太监做皇帝么?你身子空虚,官家并非不知情,此前还曾经问我陈家,要过老参。” “要不然的话,你既是长子,又是嫡子,做何迟迟不立你为太子?” 她说着,瞧见平王脸色一变,心中立马有了判断。 定是利州事败露,李金平进宫控制了官家,平王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逼宫,做了太子。如今那昏庸的老皇帝,还不知道在哪来哎哟哎哟的叫唤着呢。 “妖言惑众,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他们。” 陈望书一听,大声喊道,“官家宠妃李金平,便是大皇子引入宫中的,官家迟迟未出现……平王方才是谋逆之人。他伪造边关变故,便是想要你们杀颜玦。” “因为他知晓,只要扈国公在的一日,你们就不能动颜玦一根汗毛!” 她说着,颜玦轻声唤道,“可以了,来了。” 陈望书余光一看,勾了勾嘴角,果断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包,朝着城楼扔去,一旁的木槿,像是配合了无数次一般,搭起了长箭,对着那香包射去。 这城楼之上的守城之将,听着陈望书的话,本就动摇。 没有错,他们是听说边关出了大事,颜玦是逆贼,方才敢痛下杀手。可陈望书说得信誓旦旦的,若是扈国公还好生生的,他们杀了他的长子,那他日秋后算账。 怕不是要全家死绝。不等他们心中下决断,杀神扈国公没有到,催命人陈望书却是到了。 他们见过的,一炸一个窟窿洞,连祖坟都能够炸得翻个身。 楼上那群拿着弓箭的人,瞧着白色的粉末,二话不说,竟然争先恐后的从城楼上跳了下来。 陈望书叹了口气,她哪里就随身带着炸药包。 那香粉,不过是她从奇族搜刮来的各种“神奇”的药罢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一六章 岳父大佬 陈望书的余威尚在,城楼此刻宛若将要沉默的大船,众人纷纷的往下逃窜,生怕晚了一步,便是永远。 可等了许久,亦是没有听到任何炸裂的声音。 跳到了地上的平王一瞧,仰头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来,像是接落下来的雪花一般,接住了那白色的粉末,“不用怕,她那玩意,不过是陈家祖传下来的罢了。” “只有一颗,早就用掉了。这不过是香粉而已。给我杀,谁能够拿到逆贼颜玦同陈望书的首级,赏银千两。” 陈望书瞧着,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若是还是万箭穿心的打法,她同颜玦今日九成九要死在这里。 可如今近战,她顿时心安了。 有颜玦的功力在,有她的无耻在,简直所向披靡。 平王的话刚说完,却发现身后几乎没有几个人冲出来,他扭头一看,却发现那些被白色粉末沾染上的人,一个个的都躺在地上,翻滚起来。 口中还不停的嚷嚷着,“痒啊!痒啊!快要痒死了!” 平王心中暗道不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迅速的红肿了起来,上头肉眼可见的,生出了一颗颗的红籽籽,像是煎过的鱼籽一般。 平王一惊,像是被传染了似的,拼命的挠起自己的手来。 颜玦见状,握在手中的哨子,又放了下去,他轻轻的做了一个手势,又从木槿怀中抢回了陈望书,清了清嗓子,“先前说的作罢。望书我保护,咱们进宫去。” 木槿点了点头,提起绿油油的弯刀,高兴的加入了橙武的行列。 显然,对于不用带着陈望书这个累赘,可以大杀八方这件事,她十分的欢喜。 颜玦深吸一口气,抱起陈望书,提起长剑便朝前冲去,所到之处,剑气如虹。 尽管已经看了多次,但陈望书还是对颜玦一身的本领,感到惊叹。即便是没有她相助,在原主中,颜玦也是杀光了所有的皇子,干掉了老皇帝。 离登基只差一步之遥的少年枭雄。 若非姜邺辰有气运加身,光论才学见识武功美貌,无论哪一个,他都没有办法同颜玦相提并论。 陈望书只感觉眼前的场景宛若走马灯一般,她还没有看清对面人的脸,就已经换了另外一个人死了。 “你怎么没有让人出来。” 陈望书心中有些好奇,明明她之前已经注意到了,颜玦拿起响哨,有意要让自己的暗卫都出来。这个关头,再藏着掖着,也没有必要了。 颜玦虽然在杀人,但显然十分有余力,他心平气和的回道,“有救兵来了,咱们还不用出底牌。” 他说着,耳朵动了动。 陈望书朝着路口看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黑压压的一大片,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了一整支的军队。他们穿着黑色的战甲,腰间悬挂着白色的腰带,头魁上戴着白色的翎羽。 那诡异的配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刚刚从阎王殿上来。 官家莫不是驾崩了? 陈望书再一看,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那领头的,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拿着一个仿佛送葬之时的白幡花圈一般的人,不是她亲爹,又是哪个? 此时的陈清谏,留着山羊胡子,板着一张死人脸,看也没有看陈望书,却是透过人群,直接看向了已经将自己双手挠得鲜血淋漓的平王。 陈望书确信,她阿爹,真是一个送葬的天才! 陈清谏扬了扬手中的白幡,“平王忤逆不孝,意图谋反。陈某奉官家之命,前来抓其御前问话。” 他说着,将那白幡戳在地上,跺了跺。 跟在他身后的,穿着黑色战甲的送葬队伍……不对,将士们,也把自己飘着白毛,看上去十分不祥的长矛,在地上跺了跺。 他们跺得十分的整齐,竟像是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陈望书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一支军队,既不是禁卫军,也不是附近的州军,那这是一群什么人?陈清谏又怎么会成了这群人的将领? 虽然陈望书确信自己光芒万丈,可亲爹眼中只有他要送葬的人,依旧是丝毫没有看她。 他将白幡一挥,生猛的黑衣将士立马冲了过来,对着平王的手下,一通乱砍起来。 颜玦一见,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岳父大人是大佬,总归是好事。 他强压下心头的疑问,继续揽着陈望书,同陈清谏里应外合的,一通厮杀起来。 平王见势头不妙,也顾不得手心痒了,大喊道,“走,走,走,出城!” 但是陈望书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她果断的掏出了自己的大杀器暴雨梨花针。 若是人侧着,太窄,她扎不中;若是人正对着,那能避开,她可能也扎不中;是以她格外的喜欢扎背后,毕竟连颜玦都扎得中。 说话间那小弩一按,嗖嗖嗖几下,八个人闻声倒地。 陈望书一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家伙。 倒地的八个人,除了平王之外,有五个是她亲爹的手下,过去追人的。还有两个,是颜玦的先前放出来的黑衣人中的两个。 这暴雨梨花针,果然没有长眼睛。 平王倒地的同时,颜玦已经抱着她纵身一跃,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 平王只感觉身后一疼,紧接着便有一座大山压来,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压到了一块儿。 陈望书跺了跺脚,“我也不重啊,我怎么瞧着,他好似要被压死了一样。” 颜玦皱了皱眉头,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的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实心大金枕头。 那分量,若是颜玦没有拿稳,掉了下去,平王能被他砸出一个洞来。 “你带着这个做什么?” 颜玦有些不好意思,“卿卿即将生辰,这是我给卿卿准备的贺礼。” 难怪八匹马都拉不动。陈望书想着,不知道请她阿爹给马办葬礼,他阿爹会不会把她关禁闭,然后大骂几声不孝女。 平王被擒,很快跟着他一起的那群士兵,便缴械投降了。 陈清谏这才慢腾腾的从马上跳了下来,他走到陈望书的跟前,看了她一眼,“先进宫复命,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有什么家去再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一七章 药的作用 陈望书点了点头,拽着颜玦,便从平王身上跳了下来。 陈清谏大手一挥,一个穿着甲衣的兵士,立马冲了过来,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提起了地上的平王。经过陈望书跟前,还对着她眨巴了几下眼睛。 好家伙!陈望书瞧着,这个兵士,不是她三叔母,又是哪一个? 众人来不及叙旧,那黑衣将士,自觉的出了一队人马,换了城防;又出了一队人马,押解了那些投降的平王手下;剩下一堆人,宛若机器人一般,跟在了陈清谏的身后。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宫门行去。 宫中气氛有些肃穆,陈望书放眼看过去,满目疮痍。有不少地方还冒着黑漆漆的烟,火虽然已经灭了,可那烧焦了的味道,扑鼻而来。 尸体都已经被搬走了,可间隙的墙角处,还淌着擦不尽的血,以及一些掉落的兵器鞋袜。 处处都显示着,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陈望书看了看前头大步向前的陈清谏,头一次觉得,这个大陈朝,格外的陌生起来。每一个人都有秘密,她有秘密,颜玦的父母亲有秘密,她的父母亲也有秘密。 她以为在原书中,姜邺辰做了皇帝之后,便嫌弃她的家族权势不够。与其让她做皇后,倒不如让自己的心上人柳缨上位。 可现在想来,陈清谏分明不是她以为的无用之人,反而是大佬才对。 难怪姜邺辰并不算多出彩,全靠父兄死光才得了帝位。看着乃是走了鸿运,实际上呢?书中虽然没有详说,可这其中,怕不是少不了陈望书娘家出力。 可娘家这般大佬,她还是输了个精光,落得身死的下场。 陈望书在唏嘘中,便随着陈清谏进了官家的寝殿。 一进去,她便愣住了。 靠!官家床边那个顶着一头绿油油的海草的人是谁?海带成精了么?人家都喜欢田螺姑娘,偏生官家口味重,相中了海带精怪? 那海带精听到了门口的声音,嗖的一下看了过来。 陈望书一瞧,更是差点惊呼出声! 她虽然喜欢让人管她叫爸爸,但仅限于人,植物不在其中! 那个绿油油的海带头,不是姜邺辰,又是哪一个。 看到陈望书进啦,姜邺辰亦是瞳孔地震,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一旁的小高妃。 小高妃拿起勺子,吹了吹,递到了官家嘴边,“大郎,喝药了!” 陈望书又是一抖,她斜着眼睛,看向了一旁的颜玦。 怎么办,槽多无口!我就快要笑出声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影后应该做的事。 她想着,咬了咬嘴唇,又抖了三抖,方才让自己面上平静下来。 颜玦显然也不淡定,他的嘴角细微的抽搐着,这段时日去了利州,他都忘记这一茬儿了。那日他领着陈望书,上七皇子府中拿了他的玉佩。 顺带的给姜邺辰脑壳上留了点纪念物,毕竟贸然登门,两手空空有些不合适。 可他放的药,明明就是会让人秃头的啊! 陈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得损毁。 若是姜邺辰秃了头,丑是其一,他大可以在这上头大做文章,说这分明就是老祖宗显灵,怪罪姜老七不孝顺,方才让他秃顶;若是这样不行,再找个老和尚,说他天生有佛缘。 乃是灭绝九族的孤星命,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给了他指使,让他出家,以免方圆八里生灵涂炭了。 可那药怎么它就水土不服,变了! 它竟然给人又染又烫!一个大子儿也没有收,简直是个败家玩意儿! 颜玦想着,看向了陈望书,见她惊讶过后,果然一脸羡慕…… 可这羡慕还没有停留一秒钟,就见陈望书往后小跳了一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颜玦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差点没有喷出来。 陈人男子也盘发。 姜邺辰之前梳着发髻,自然他们只能够看到一头绿色的波浪,可他一低头,一扭头的,那头发松动了些。竟是露出了中间一块光秃秃的头皮来。 颜玦不敢想,他想到了河童。 就在二人胡思乱想之际,官家听到脚步声,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看是陈清谏,忙挣扎着坐了起来。 一旁的小高妃一见,忙扶起了他,往他的身后加了一个软枕,又将药碗放在了一边。 官家咳了咳,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怎么样了?” 陈清谏点了点头,“臣不负官家所托。平王一党已经悉数关押,听候官家发落。” 官家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在场的人,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官家说话气息不稳,显然已经风烛残年,这副身子被掏空了,不中用了。 官家笑着笑着,脸色突然一绿,像姜邺辰头上的绿发一般,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高妃忙给他拍了拍背,“大郎,把药喝了吧!” 武大郎,不是,官家摇了摇头,将她推了开来,看向了陈清谏,“陈家满门忠烈,此番陈爱卿立下大功,朕定是要大大嘉奖于你。” “内乱已定,朕心中安了一半,全靠爱卿之功劳,但外患未解,朕心难安。陈爱卿一连奋战多日,实在是劳苦功高,先家去好好睡上一觉。” “善后之事,交给梅华便是”,官家说着,自嘲的笑了笑,“梅华做这个,竟是做惯了。” 陈望书一听,心中冷笑。 什么叫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就是! 官家气量如此狭小,大陈朝不完蛋才有鬼了。 但陈清谏却是半点不恼,依旧一副死人脸的样子,对着官家行了礼,转身便要走,看到了颜玦同陈望书,方才像是想起来了似的,说道,“小颜大人从利州回来了。” 他说着,伸出了手来,“你们有什么证据,便交给官家罢。” 颜玦一听,乖巧的将他们在利州拿到的所有证据,全都一股脑儿的交了出来。这些东西,之前还闪着金光,乃是送大皇子上西天的利器。 但如今,在谋逆面前,却是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左右,平王是要必死无疑了。 官家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颜玦,过了许久,方才摆了摆手,“下去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一八章 父亲身份 陈望书也站了许久,方才按捺下了掏出暴雨梨花针,直接戳死床榻上的老皇帝的想法。 他们初初回临安,局势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她想着,转过身去,小跑着跟上了已经到了门口的陈清谏。 比起她的不淡定,陈清谏走路的每一步,大小频率几乎都一直,看上去气定神闲的,颇有教导主任那种,天下学生都归老子管,而天下人都是学生的架势。 这种沉默,一直到进了陈清谏的书房,方才打破。 陈清谏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看了看颜玦,翻了个白眼儿,却是看向了陈望书。 “你祖父还说你天生聪慧。我们家中,唯独你有慧根,能够学会他那能掐会算的本事。在东京城出事之前,祖父已经算到自己命不久矣,特意叫了我同你祖母在跟前。” “一再交代,说你长大之后,行为理事,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叫我们莫要横加干涉,也不要多问,免得带来灾祸。是以你之前要嫁姜邺辰也好,后来要嫁颜玦也罢。” “家中都是顺着你的意思来,从未驳斥过。就连你性情大变,做事乖张,我们也从未过问一句。 可今日瞧见你们两个蠢货,我都要怀疑,你祖父算准了一辈子,这回是不是打眼了!”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震惊。 之前她只是猜测,陈北能掐会算,早就将十多年后的事情,算了个一清二楚。 他知晓宋清会穿到陈望书的身体里,改变陈家人的命运,他知晓她会拿到无字天书,知晓秦早儿的表兄会给她带来阅读之法,这样她便能学习玄门的推算之术。 可当猜测从陈清谏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那种震惊之感,还是难以言喻。 陈清谏哼了一声,站了起身,“一路上风平浪静,你们倒好,当做游山玩水了。半点警惕心都无,若非颜玦误打误撞……今日你们二人,便死在了临安城门口,万箭穿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想经历第二回。” 陈清谏说着,瞪了一眼陈望书。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刚要发问,陈清谏便已经说起临安城的局势来。 “那妖妃李金平进宫之后,十分讨得官家喜爱。她不光是医术高超,还精通炼丹之术。官家这些年来,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本就在暗中寻道,想要那长生不老之法。” “这简直就是耗子精钻进了米缸里,李金平在宫中一步登天。你们离开临安城不久,官家便给她封了宸妃。这个封号,我不多说,你们心中都明白。” “起初的时候,官家生龙活虎,简直一夜回春,对于李金平宠爱有加不说,甚至宫中开始有官女子有孕。” 陈望书听着,刚想做出反应,却又瞧见陈清谏瞪了过来,她乖巧的挺直了背,恨不得拿起一支笔来,奋笔疾书。 若不这样做,感觉陈清谏就要朝她扔粉笔头了。 “李金平却是急着催官家立平王为太子,官家多疑,便是被人迷了魂了,亦是不乐意如此。有那么几次,险些就张了口,却是被高相公给堵了回去。” 陈望书点了点头,这十分好理解。 高相公是姓高的,不管是七皇子当皇帝,还是八皇子当皇帝,他都无话可说。 可官家若是听信了李金平的谗言,要立平王为太子,那么他们姓高的,也就走到穷途末路了。为了家族利益,高党之人,那是一百二十个不会答应的。 “就在这时候,有人千里走单骑,来到了临安城。给平王府说了利州之事,平王当夜逼宫,官家下了诏书,封了他为太子。” “翌日一大早,群臣进宫早朝,见官家不在,由太子监国,方才知晓,这临安城的天,已经彻底的变了。平王小人得道,立马公报私仇,铲除异己。” “咱们全家人,都落了大狱。” 陈望书一听,心中揪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走,“阿爹,那我阿娘没事吧?” 陈清谏伸出手来,拦住了她,“左右你三叔,波折惯了,有他在,出不了什么岔子。” “我当时并不在临安。而是去给平王妃送葬,得到消息之后,立马往回赶。” 一旁的颜玦,终于找到了插嘴的空档,“岳父大人可是黑羽卫大统领?” 朝廷之中,并未展现在人前的军队,除了黑羽卫,实在是不做他想。 陈清谏一听,摇了摇头,“你们有所不知,如今的大陈朝,再也没有黑羽卫了。这事儿,说来话长,他日再说。我并不是什么黑羽卫大统领,这只军,也不是黑羽卫。” “他们是开山军”,陈清谏说着,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你们的了。那丧葬之事,哪里有那么些?我们礼部的人,分为两种。” “有一种呢,是有正经事儿做的,就是祭祀,典礼;还有一种,多半是虚职,精通风水易理之术。做的是开山的脏活。” 陈望书瞬间秒懂。 有些事情,陈清谏未必知晓,她同颜玦,却是早已经查明。之前想不通的事情,这一下,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如今的官家,当年还是一个小王爷的时候,便知晓扈国公是当时的黑羽卫大统领,做的就是挖人祖坟的事。 官家想要学习前任皇帝的军费大法,又不信任黑羽卫。毕竟一个扈国公已经难以铲除,万一他再养出一个这般功高震主的黑羽卫大统领…… 二来,扈国公这个人,十分的传奇,其个人魅力值太高,只要是男儿,没有不拜到在他战甲之下的。越是有武功的人,越会慕强。 到时候黑羽卫是姓什么,还难说呢。 所以他不要黑羽卫,却是新整出来了一个开山军。 “开山军直接由官家统帅。一共有两个统领,一个是我,另外一个便是梅华。梅华乃是武状元出身,早年受过官家的恩惠,乃是官家心腹。” “我是文官,平日里只负责点穴,探路的事情都是梅华来做。但……” 陈清谏顿了顿,“梅华如今是我的人。” 陈望书一梗,你说了那么多,谦虚了这么久,不还是在说,老子手里有兵!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一九章 母亲之死 陈望书陡然想起,当初她将计就计,同姜邺辰退婚。 陈清谏千里迢迢的不知道从哪个墓穴里赶了回来,骂骂咧咧的关了她禁闭,转头姜邺辰那厮便摔了腿,卧床了好些时日。 那会儿她同木槿搁家中幸灾乐祸,感谢苍天这回没有近视眼。 如今想来,哪里是老天爷开眼,分明他爹堪比二郎神,直接开了眼,寻人把姜邺辰弄折的。 陈望书想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陈清谏低调的炫耀完毕,没有等来女儿崇拜的目光,激动的话语:爹,你太牛了! 反倒等来了一声叹息,他脸一僵,恨不得把眼前这玩意又塞回肚子里去,不对,是塞回她娘的肚子里去。 “你叹什么气?莫不是你也同那些俗人一般,认为阿爹去掘墓,乃是伤天害理之事?的确,这不符合圣人所见,但做人不能局气。” “如今是个什么局面,大陈朝龟缩在这弹丸之地,咱们随时都有可能国破家亡。在这样的时候,活人方才是最重要的。你连这也看不清么?” 陈望书摇了摇头,“爹,我是在可惜。你既然让姜老七堕马了,为何不直接让他摔成瘸子算了。” 陈清谏闻言,也叹了口气,“我本是要他直接摔死的。马场里头,尖石头都搁好了。可不想他那马不中用,提前就跪了。” “我虽然不是玄门之中,但这种情形,便是他尚有气运在。换句话说,一击不成,再击容易惹麻烦上身。” 陈望书张大了嘴巴,半晌没有言语。 她自问是个大反派,良心是大大的黑。 可她爹,看着是个文化人,比钢板都正直,岂止是良心黑啊,他简直就是一坨人形的墨啊! 她只想让人摔残了,再后悔终身;她爹想的是直接终止一生啊! 陈清谏说着骇人的话,却是脸色半点未变,他鄙视的看向了颜玦,“你这小子,像是木头人一般,待在一旁做什么不说话?” “在卢家堡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模样。我要不是瞧着你那股子狠劲,又瞧见你拿出了望书阿爷的信,我方才把望书嫁给你的。” “可你看看,我们望书,几次三番遇险不说。你小子手握黑羽卫,却是不用,利州那地方,需要你们自己个去么?那些人,都是养着吃闲饭的吗?” 陈望书同颜玦,彻底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了。 陈清谏说的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觉得,其中包涵的意思实在是太多了呢!他在说什么?卢家堡是什么?颜玦怎么会有陈北的信,还把那信给了陈清谏? 还有,陈清谏竟然知晓,颜玦身边有他早死的老父皇留下来的黑羽卫。 那么,他有是否知晓,三叔亦是黑羽卫呢? 陈望书刚想问出口,却听到一旁的颜玦,十分认真的说道,“岳父大人,实不相瞒,早在娶望书之前,我有一次遇袭,身受重伤,等醒来之后,有很多事情,都记不清……” 陈清谏惊讶的挑了挑眉头,过了一会儿,却是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你才十六七岁,怎么可能杀光了卢家堡所有人,还毫发无损的走出来。” “当时我急着下墓,也没有管你,毕竟你身边有林十一护着。后来再见,你已经大好了。” 杀光所有人……陈望书心中大骇,那会儿应该还是原主颜玦,果真是心狠手辣的大反派。 “阿爹,卢家堡是怎么回事?颜玦没有同我说,你们去卢家堡干什么?同卢家堡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陈清谏这下子当真惊讶了,他围着颜玦踱步一圈,皱了皱眉头,端起茶壶。 陈望书一瞧,立马接了过来,给三人都倒了茶水。 看来陈清谏是要慢慢说了。 陈清谏叹了口气,“卢家堡的事,还要从你阿娘女郎中说起。” “虽然扈国公一直对外声称,你阿娘乃是生你的时候,难产而亡。但实际上,你阿娘的医术超群,压根儿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扈国公是先帝的黑羽卫大统领,先帝……”陈清谏说着,对着北地拱了拱手。 “先帝胸有大志,一心想要收复十六州。便让林十一在京中护卫,行黑羽之职。然后着颜林去往九州各地,掘墓开山,同时收罗边关情报。他虽然一身功夫,但并不懂得风水之术。” “官家于是让你阿爹,替他寻一位可靠的江湖领路人。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知晓了,望书的阿爷同女郎中,都是玄门中人。他们乃是旧友。”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一开始假扮夫妻,行走江湖,后来日久生情,便有了你。你那娘怀你的那会儿,他们从北齐偷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那边是北关的布防图。” 陈望书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那布防图被他们从木樨族的族地取了回来,到现在还堆在密室里,已经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羊皮卷了。 “这东西至关重要。颜林同女郎中,带着羊皮卷便往京城中赶,可他们先是一路上遭到北齐人追杀。后来为了摆脱追杀,就把布防图放在了玄门族地中。” 陈清谏说着,重重叹了口气,“我活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比女郎中更加惊艳绝伦的人物。她不但医术高超,推演之术,亦是颇有造诣。” “当时她在木樨族中卜卦,卜出了大凶。于是果断的将布防图留在了其中,却是伪造了一份假的布防图,迷惑众人。” 颜玦皱了皱眉头,“卢家人是叛徒,害死了女郎中。” 陈清谏像是并未注意到,他对女郎中的称呼有什么不妥当,点了点头。 “没错,看来你还是有一点印象。卢家堡的主人,名叫卢思威,他当时乃是你父亲的左膀右臂。虽然黑羽卫忠心耿耿,但是黑羽难做,有多少有才华的人,为了大陈朝一辈子呕心沥血,却是从未见过任何光亮。” “假如没有后来的东京之乱,那扈国公颜林,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盗墓贼,一个土匪而已。兴许直到死了,方才会以黑羽卫大统领的身份下葬。” “这样的寂寞,不是所有人都熬得住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二零章 卢家堡案 卢家堡这个名字,一听便很有江湖气。 这卢思威家中,的确乃是江湖中人,祖祖辈辈都是走镖的镖师。他若是生得好看点,家中藏有辟邪剑谱,那他就是林平之。 “卢思威一心想要出人头地,脱离江湖。可是命运弄人,到头来,他连镖师都有做成,反倒成了盗墓贼了。那北齐的布防图,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若是将这个交给了官家,那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卢思威动了心,同当时一心想要谋逆的平王相勾结,出卖了女郎中。” “女郎中心思缜密,可架不住扈国公生性豪气,讲江湖义气,一心信任卢思威。颜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女郎中被卢思威带着他镖局的人围剿,身受重伤。” “她寻了一个破庙,剖腹产子,生下了儿子。等到颜林赶到的时候,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卢思威十分狡猾,将女郎中的死,伪装成了北齐人所为。直到后来……” 陈清谏拍了拍颜玦的肩膀,“直到多年之后,卢思威那会儿已经做了禁军统领,你方才查出真相,便要替你阿娘报仇。” “卢家乃是江湖人士,个个武艺不凡。卢思威本身,亦是十分厉害。这一切,都是你当时寻上门来,要伙同我一道儿除掉卢家时,说与我听的。” “至于扈国公这么些年为何一直不知晓,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你现在脑壳不清白了,也就说不清了。” 陈清谏说着,看着眼前的颜玦,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那是永远不会让人忘记的一幕,他经历过战争,亲眼瞧见了父亲弟弟们的死亡,他这一辈子,送走的人,比临安城里的花娘都多。 可只要看到颜玦,那日萦绕在他身边的血腥味,就会扑鼻而来。 陈人好束发,可那个少年却是一直披着,他穿着素服,头上系着白色的麻布,手提着长剑,走进了卢家堡的大门。 等到门开的时候,素服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在他的身后,是腾起的火光。 少年看了他一眼,那眼睛里满满的,是浓重的哀伤。 可伤而不颓,他知晓,眼前这位,只要给他时间,他便是能够击碎大陈腐朽的利剑。 明明,他还只是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少年而已。 可陈清谏在那一日,看见了凶兽出笼。 …… 陈清谏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那我阿爷的信,又是怎么回事?”陈望书问道。 陈清谏抬起手来,指了指在他书房中放着那根金树杈儿。 陈望书一下子就明白。 难怪那日,颜玦把这个东西背过来,陈清谏一眼就瞧出,这东西乃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毕竟他就是干这一行的。 当日她侥幸发现这金树枝乃是中空的,里头应该藏有秘密,可苦于时间太少,又没有寻到机关,只能草草作罢。现在想来,里头的确跟她猜想的一样,有东西。 “这种东西,玄门惯常用来传递消息。我当时想着,兴许是女郎中留下了什么书信,教会颜玦用这个方式,来同我商议大事。” “可我在里头,拿出来的,是你阿爷的信”,陈清谏说着,有些不自然起来,“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婚书。”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婚书?” 陈清谏不乐意的点了点头,“是你祖父同女郎中的一次通信。他们两各自卜算了一卦,卦中说,你同颜玦有缘,当结亲,那会儿你们两都尚未出生。” “你祖父并未提过,但是他的字,我识的。他这么多年算卦,没有一次不灵验的。” 陈望书有些目瞪口呆,不是,别人是指腹为婚。 她同颜玦,那是指着空气为婚? 可是不对啊,在书中,明明陈望书嫁给了姜邺辰,颜玦惨死,最后她也惨死。 陈望书想着,脑子中灵光一闪。 不对,祖父陈北算的,乃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的命运,而并非是书中的陈望书的命运。 陈清谏说着,白了一眼颜玦,又叹了口气,显然已经对他颇为不满意。 颜玦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岳父大人,边关发生了什么变故?之前我们听平王说,说我阿爹通敌叛国,这是怎么回事?” 陈清谏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平王选择在此时起事,在城门口杀你,也是因为几日之前,京城收到边关八百里加急的线报。” “说是边关出了大乱子。四殿下打先锋,领着一队人马出战,却是不慎遭遇北齐人突袭,被北齐人掳了去。扈国公前去营救,却是数日未归。” “边关人心浮动……扈国公铁骨铮铮,通敌叛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有不少人都猜测,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扈国公虽然骁勇善战,天生神力。但是北齐本就比我们强,而且他们还有四皇子在手,投鼠忌器,又深入敌营……” 陈清谏说着,随即又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过我倒是觉得,扈国公一定没有死。他若是死了,或者被俘虏了。北齐绝对会趁着陈人士气低迷,一鼓作气的打过来。扈国公没有了,陈人有何畏惧?” “现在边关却并未有烽火狼烟,那说明,北齐人尚未有动作,他们在担心,是不是扈国公的圈套。但若是颜林再不出现,那北齐人可就按捺不住了。” 陈望书听得大惊失色,“阿爹,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四殿下有事么?早儿可知晓此事了?” 陈清谏闻言皱了皱眉头,“秦将军是个老滑头,消息灵通得很,他知晓了,秦早儿自然也知晓了。四殿下到底是皇子,北齐人可不会这么便宜的要了他的命。” 陈望书却是坐不住了,“阿爹,我要去看看早儿。女儿多次活命,多亏了早儿送我的小弩,如今她有事,我不能不在。” 陈清谏看了一眼颜玦,给了他一个眼神,对着陈望书说道,“如今外头乱得很,叫木槿同橙武送你去。我有话要对颜玦说,让他留下来。” 陈望书闻言看向了颜玦,颜玦对着她点了点头。 陈望书立马提起裙子,小跑着走了出去。 陈清谏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突然之间,他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二一章 早儿有孕 话分两头说,那厢陈清谏同颜玦书房继续议事。 这便陈望书已经像是踩了风火轮一般,冲进了四皇子府。 一见秦早儿,陈望书便吓得跳了起来,她抬起手来,指了指秦早儿的肚子,“你你你!我掐指一算,这绝对是奇迹!” 好家伙,敢情她是白担心了。她以为秦早儿同四皇子感情深厚,知晓他出了事,指不定要哭成泪人儿。倒是没有想到,她离开临安城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姑娘的肚子都鼓了起来。 她掐指一算,都不是算命。 是掰着手指头算月份,怎么算。秦早儿这肚子,也不对劲。他们两人成亲才几个月,这肚子能有这么大?绝壁是喜当爹啊这是! 秦早儿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翻了个白眼儿,站起了身。 她刚刚一动,她身边的老嬷嬷,便像是老母鸡护崽似的,叫唤了起来,“小心些,小心些,您仔细肚子。” 秦早儿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的撩开了裙子,从衣服底下,掏出了一个宛若小簸箕一样的棉垫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此事说来话长。我听闻你在门前遇险,本想出去救你。可你也瞧见了,我如此这般情形。” 秦早儿说着,笑了起来,“看你这么着急上火的冲过来,应该已经知晓,我府中发生的事情了。” 不等陈望书说话,那老嬷嬷又哎哟哎哟的叫唤了起来,“小心些,小心些,您仔细肚子。这护垫可不能拿掉,万一磕着碰着肚子里的小皇孙了,那可是大罪过。” 秦早儿的眉头又皱了皱。 陈望书一瞧,火气腾的一下上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秦早儿跟前,冷冷的看了那老嬷嬷一眼,“滚。” 老嬷嬷一愣,“县主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宫中……” 陈望书又看了她一眼,“我说滚,你没有听见么?我当你白长了一对招子,瞧见主人有客人拜访,有事要议,一不沏茶,二不滚蛋,同瞎了一般。” “倒是没有想到,除了瞎,你还聋。我叫你滚,你没有听见么?这里是四皇子府,不是宫中,是四皇子妃做主,还是你做主?” “拿了鸡毛当令箭,还自己个出息上了。我瞧你自己一头汗的,也是晓得如今天气热了,怎地你不穿个大袄子,倒是叫四皇子捂上了棉垫子?” 老嬷嬷还欲说话,朝着陈望书看过去,却瞧见她的罗裙上,红得发紫。 再一想到,今日城中发生之事,顿时心慌起来,“县主息怒,老奴这就出去。娘子您注意肚中小皇……” 感受到陈望书的眼神,那嬷嬷打了个寒噤,哆嗦着领着屋子里浩浩荡荡的人,出去了。 陈望书见她走了,一把扶住了秦早儿,“你怎么回事?都不像你了,既是皱眉头,那便是不悦。既是不悦,却又怎地不言语?人家都是为母则刚,你倒是好,揣了个龙蛋,人都软了。” 秦早儿实在没有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陈望书见她笑,心中松了一口气。 四娃是死是活,她不在乎,只要秦早儿没事,那她便放心了。 秦早儿笑了一会儿,低下了头,“那是四郎的母妃派来的人。如今他生死不明,我这腹中的孩子,便是他唯一的骨血了。宫中的人,在乎几分,也能理解。” “我虽然觉得烦躁,但想着姜四郎虽然可恶,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倘若他当真……那我替他好好生下孩子,也是应该的。” 见陈望书若有所思,秦早儿伸出手来,拍了拍她,“不过今日杀杀那婆子的威风,倒是合了我意。我这日子下来,我也快忍无可忍了。” 她说着,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陈望书安心的坐了下来,将那圆滚滚的护肚子的垫子,随手搁在了桌面上。 秦早儿月份尚浅,这肚子都没怎么鼓起来呢,哪里用得着这玩意,厚得跟十月怀胎似的。 “你表兄如何?他也去了边关。我阿爹刚说了个开头,我一听着,便急忙赶过来了。” 秦早儿的表兄也去了边关,这事儿,陈清谏可不知晓。而且,秦早儿惯常消息灵通,她父亲掌着漕运,当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秦早儿轻轻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表兄好好的,他给我的信上说的,同边关来报的,乃是一样的,四殿下的确是被俘了,扈国公前往营救,下落不明。” “此事说来话长,你一看信便知晓。” 陈望书听着,接过了秦早儿递来的信。 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没道理大陈有战神颜林,北齐就是光杆子司令。江山代有人才出,大陈气运将尽,可北齐正值盛世,亦是出了不少贤帅良将。 因为多年来同大陈僵持不下,北齐新遣了皇五子昭叙驻守边关。那昭叙虽然不过二十,却是少年英才。一身好功夫不说,还十分的有谋略。 同上回去边关不同,这回四皇子好不容易再次出城,那是鼓足了劲儿,想要在边关再出作为,这样的话,他同平王方才有一争之力。 人一旦有了欲望,那便容易贪功冒进。 昭叙显然洞察了一切,于是故意做了一个局,毒打了身边的宠妃羽娘。羽娘不堪忍受,心生怨恨。这一切被四皇子看在眼中,他使了潜伏在北齐的探子,策反羽娘。 羽娘原本就是陈人,不过是因为北地被齐人所占,方才委身做了昭叙的妾室。又受辱在先,便果断的同探子相约。她故意引着昭叙去那人烟稀少的白石谷,四皇子设伏将其诛杀。 事成之后,四皇子需要给羽娘一个新的身份,让她富足的生活在南陈。 擒拿敌军将帅,乃是大功一件,羽娘又十分的真诚,很快便获得了四皇子的信任……后头的事情不用说,白石谷四皇子中了埋伏,被昭叙俘虏了。 秦早儿见陈望书看信,叹了口气,“四殿下被俘后,昭叙要扈国公去白石谷商谈,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我表兄也没有给我更多的消息。” “只说了这些,边关密报上,没有详说的事。大陈史上,还没有被俘虏之后,还能做储君之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二二章 翁婿对话 见陈望书怔住了,秦早儿摊了摊手,嘲讽的笑道,“我爹打那日起,便不登门了,生怕沾上了晦气。表兄心思单纯,还想着说,边关告急,数来数去,大陈朝只有我阿爹能够顶上。” “我阿爹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他不立马请祖宗,同我断亲,都是因为做官要积德了。” 秦早儿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你也不必为我难过,左右我一直觉得,四殿下做皇帝,尚有极大不足,亦是多次规劝。可他同我总是见面就互怼,难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一说。” “此番如此,若能活着回来,未知不是福气。你掰着指头数上一数,八个皇子,如今都出了多少事了,便知晓,这浅水之中有游龙,厉害着呢。” 秦早儿话中有话,但陈望书却是十分的赞同。 四皇子文不成,可领兵打仗,却是半点不含糊,就算贪功,也不应该那般容易被诓骗,做出冒进之事,这其中,八成还有他们不知晓的隐情。 可秦早儿也说了,前提是四皇子活着回来。 陈望书想着,有些忧心的看向了秦早儿。 若是一般人家,那死了夫婿,像秦早儿这般年轻的,尚且能改嫁他人。可四殿下是皇子,秦早儿没有母族支持,若是守了寡,虽然不至于受人欺辱,但时日长了,岂不是冷冷清清一辈子。 陈望书眼眸一动,刚想说话,却是被秦早儿捂住了嘴。 “望书,我知晓你一心为我,你放心,我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你看看你,一身灰扑扑的,裙子上都是血。” 陈望书不在意的低头看了看裙子,“都是别人的血,有颜玦在,哪个狗贼能伤我分毫?” 她一说完,脸上一红,自己也觉得惊讶起来。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那般信任颜玦了么? 秦早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行了行了,你且快些回去梳洗一二吧。血腥味儿,冲得我都想要吐了。你放心,若是有需要,我绝对不会同你客气的。” “只不过,除非官家能放颜玦去边关,否则的话,咱们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陈望书见她赶人,有听着院子里老嬷嬷焦急的踱步声,站了起来。 “那我便先回去梳洗一番,听我阿爹说,阿娘被平王那个狗东西下了大狱,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上她一眼。待明日我再来看你。” 秦早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在陈望书行到门口之时,突然问道,“望书,我生下孩子之后,想去边关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届时,你可否替我,照顾安儿?” 陈望书一愣,看了看秦早儿的肚子,目光柔和了几分,“安儿就是我儿子。” 秦早儿笑了起来。 …… 那边陈望书同秦早儿,气氛尚算轻松。 而这厢,颜玦觉得,若是有什么屏住气息的比赛,他一定能够拔得头筹。 无他,他那老岳父已经盯着他,一言不发的看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若是眼睛能生出触手来,陈清谏已经像是给竹笋剥皮一般,将他一层层伪装,全撕得一干二净。 颜玦有点明白,为何凌迟处死,钝刀子割肉,比直接砍头刑罚要重了。 “岳父大人,不知道小婿有哪里做得不对?” 姜还是老的辣,颜玦自问脸皮尚未修炼到家,毕竟他曾经是一个腼腆的技术型总裁,从事演艺行业,还是从娶了陈二姑娘方才开始的。 陈清谏的目光越发的锐利起来,他哼了一声,“你阿爹性情耿直,你阿娘亦是一身江湖侠气。你倒是好,那脸皮子比城墙还厚上三分。” “你搁望书面前,扮那观音跟前的散财童子,笑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也就算了。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谁不晓得你是卢家堡的杀神?” 颜玦一愣,收敛的笑意。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摆出了一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岳父大人,杀神是这样的么?我只在话本子里瞧过。以前望书喜欢傻里傻气的小弟弟,我便学了。” “可最近我发现,在我杀人的时候,她两眼中的光更亮。可我以前杀的人都忘记了,最近杀的人不多,杀神的模样,有些学不来。” “若是望书倦了我,那便不好了。是这样的么?岳父大人,还是眉头要皱一皱?” 陈清谏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梗。 不是!你的脑壳里只有陈望书三个字么? “望书喜欢女子,你也要穿上罗裙不成?” 颜玦一听,猛的拍了一下手,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岳父大人,望书当真喜欢女子么?难怪我瞧着,她待秦早儿,比待我还亲近。这也便罢了,上一回陈钊扮女郎,望书瞧着可高兴了。” “也是,望书好美人……这世间女子容姿出众者,远胜于男子……” 陈清谏听着颜玦絮絮叨叨的话,气的胡子都一根根的立了起来。 鸡同鸭讲,什么叫做鸡同鸭讲! 当你的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你你……你真的!唉!”陈清谏跺了跺脚,甩了甩衣袖! 颜玦见好就收,对着陈清谏行了个大礼,“岳父大人,小婿此举,并非故意顶撞。实在是……” 他说着,站直了身子,“一人眼中一世界。您的眼中,看到的是先帝,是大陈的江山;而我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望书一人,仅此而已。” “小婿自知尚有不足,但请岳父大人放心,有我颜玦活着的一日,陈望书便可以横着走一日。” 陈清谏一愣,深深的看了一眼颜玦。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边关告急,这两人宫中便会传出来消息,要派人前去边关,顶替扈国公。这是一个闹不好就要留下亡国之臣骂名的苦差事。” “目前呼声最大的,乃是掌管着漕运的秦将军。他乃是四皇子的老岳父,去边关救人,顺理成章。但是,张筠年张大人,跟官家一力举荐了你。” “先前因为你尚未回临安,兴许要错过,是以阁老们并未考虑你。如今你在紧要关头回来了……那么,十有八九……” 陈清谏顿了顿,肃穆了起来,“秦将军那个人,油滑有余,能力不足,难当大任。他定是百般推诿,力荐于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二三章 同她和离 陈清谏说着,对着颜玦眨了眨眼睛,“你若是在边关立下大功,那日后便能封侯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颜玦不明所以,瞧着陈清谏的眼睫毛都快眨巴掉了。 还真别说,陈家的几兄妹,不说别的,这睫毛都是浓密又卷翘的,像是自带眼妆似,一双眼睛又明又亮。 “岳父大人,小婿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陈清谏一梗,“我也算做了你的几日夫子,解惑乃是我的本分,你问便是。” 颜玦摸了摸下巴,“父亲您还有大舅哥,小舅子,一个个的都爱挑灯夜读,时常一熬便是一宿。夜里绣花费眼睛,怎地夜里读书,您一个个的,也不见花眼呢?” 简直是天道不公啊,都是读书,凭啥古代人不近视。 陈清谏摇了摇头,像是看傻子一般,看向了颜玦,“不然你以为,咱们写奏章,为何都不用那蝇头小字?官家问话,为何上前一步?同朝为官,为何要戴不同的鱼袋,穿不同的色儿?” “斗大的字,除了瞎子,谁都看得清。御史看官家,同墙壁毫无区别,骂起来也不发憷。官员上前一步,是给自己,也是给官家体面。” “隔得远了,看不清楚脸蛋儿,若是唤错了名字,那岂不是失了体面?同僚更是,看不清楚连,你形状颜色,总归看得清。有了这些,上下级便不会错乱,坏了纲常了。” 颜玦恍然大悟。 涨知识了啊! 陈清谏见颜玦一脸崇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刚想夸上一句,“孺子可教也。” 就又想起,他使出了全身力气,终于声情并茂了一回,语带激励,却是被颜玦带跑了,便又不悦起来。 不是他这个人感情疏离,实在是他一个送葬的,还能激动的说,“别睡了,站起来,咱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劝人诈尸,天打雷劈! 陈清谏觉得自己难得一回,不能有始无终,又提点了一句,“到时候,望书不是就可以在临安城中横着走了么?” “可是……封侯拜相……岳父大人,玦便是日日搁榻上躺着,那也是国公啊!封侯……总不好,越努力,爵位越低吧?” 陈清谏一梗!果然还是送人上西天来得轻松! 颜玦说着,拍了拍胸脯,“不过,岳父大人放心。我知晓今日望书险些遇险,让您心中忧虑,是以劝小婿更进一步,日后好护得望书一世安宁。” “小婿前面十多年,装疯卖傻,好不容易长到现在,那会儿是孤家寡人,能屈能伸。现如今,玦能受委屈,可望书却是绝对不能受委屈的。” “边关我一定会去,这是掌握军权的大好时机。更进一步,更是在我计划之中。” 颜玦顿了顿,心中感慨,得亏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夺取江山,此番方才去了利州,寻找拉平王下马的证据。若是没有这雄心,今日便要惹得老岳父生气,该骂他不思进取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唾手可得。可到底有一人骑在望书的头上,她生得高,我不忍心,叫人压弯了她的腰。” “是以……”颜玦说着,学起了刚才陈清谏慷慨激昂的动作,“是以……我绝对,要让望书成为那一人之上的人上人。” “有了岳父大人的开山军相助……那定是……” 陈清谏的脸黑如锅底,若是他打得过颜玦,他不惜立刻马上,就送他安葬。 他想着,猛的甩了下袖子,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颜玦便是个傻子,那也看出不对劲来,更何况,他并不傻。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心意已决,那他日我们便是争锋相对的敌人。 你莫要忘记,黑羽卫为何会听令于你。你所想所思,绝对不可能成!望书跟着你,绝对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是待她真心,那便……” 陈清谏说着,哼了一声,“那便立刻马上,同她和离。但凡我陈清谏还有一口气在,便养着她,护着她,无人敢欺。” 颜玦一下子傻了眼。 不是,老岳父,莫不是你也同小娘子似的,到了每个月不可言说的时日。 要不然的话,这脸怎么跟六月天似的,说变就变呢! 刚刚还鼓励他求上进,可他上进到要当皇帝了,怎么人家又翻脸了呢! 颜玦刚要说话,就听到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陈望书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蹿到了颜玦跟前,瞪了他一眼。 她一把挽住了陈清谏的胳膊,“我阿爹说的话,那句句都是金玉良言。颜玦生得太好看了,我日夜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叫狐狸精给叼了去,心中忧愁得很。” “不用您说,我都日日想着,要同他和离,这样少些烦忧,多福多寿呢!” “而且,他待我实在是太好了,日日换着花样给我弄好吃的。吃得我的脸都圆润了,我亦是烦忧的很。这不也日日想着,要同他和离,省得我瘦不了下来。” “还有啊,他实在是太有钱了,女儿日日数着金银,手都要断了,简直要活生生的累死去!也想着和……” 不等她的话说完,陈清谏已经一巴掌拍到了陈望书的脑袋瓜子上,“再不滚出去,别怪阿爹关你紧闭。陈望书,你如今嫁出去了,觉得阿爹管不着你了是不是?” 陈望书吐了吐舌头,一把拉住了颜玦的手,“阿爹管得着,我们这就走!你莫要恼了,我们明日再和离啊!您记得再给我寻摸一个。” “我要生得好看,武艺高强,兜里有钱,考中进士,还待我好的啊!” 陈清谏胡子都立了起来,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滚!” 陈望书给颜玦使了个眼色,将他拽了出去。 直到出了陈家上了马车,颜玦还是一头雾水,“不是,究竟怎么回事,我都没有弄清楚,你怎么就把我拉出来了。你阿爹为何恼怒,也没有问个明白。” 他想着皱了皱眉头,“你说那些话,惹恼他做什么?” 陈望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阿爹此举乃是何意。不过我来寻你们之前,先去看了我阿娘。我一进去,阿娘便说,叫我顺着阿爹的意思来,拉你回去。” “我阿娘总归不会害我,我便照着她说的做了,到现在,都来不及仔细思量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二四章 矛盾的人 陈望书说着,突然哭了起来,她狠狠的踹了颜玦一脚,捂着脸,跳下了车,呜呜呜的指了指马车帘子,“今日你险些害我丧命,若非有我阿爹相救,咱们早就死了。” “他不过是说你两句,你倒是摆起小公爷的架子来了。平日里在外头装模作样,好似事事都听我的。到了那生死关头,还不是只想着自己个逃命。” “你武艺高强,自是不想带上我这个累赘,便把我往女婢身边推。那么多箭,那么多人,她如何带着我能逃出去?你看着好心,实则就是想要我去送死。” “我也不怨恨你,哪个不是把自己个看得更重?可我阿爹,到底是你长辈,说你两句怎么了?你还敢给我阿爹脸色看。 早儿常跟我说,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嫁给你一年,并未怀上一男半女,我知晓你心中早已经对我不满。 今日险些丧命,你更是不想绝后。和离?你要和离便和离!” 她声音不高不低的,呜咽声尤其重,说道好些地方,都哽咽得含糊不清的。 马车里的颜玦,像是怒了,他伸出一只大手来,一把将陈望书拽上了马车。倒是一句话也没有同他说,只冷冷的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前头的橙武,“还不开车,夫人受了惊吓,早些回府。” 橙武一个激灵,像是见了鬼一般的,对着那马车门是看了又看的。 然后拍了拍脑袋,跳上了马车,朝着西边看去。 今儿个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们家小公爷难不成终于硬气了一回,翻身坐了主人,能够治得住陈二姑娘了? 最起码,今日他不跪在鹅卵石上,该跪泥土地了。 陈望书坐在马车里,对着颜玦眨了眨眼睛,嘴里又呜呜了几声。 颜玦看着她一脸的笑容,委实无语。不是,大明星,你装哭的时候,能被笑吗? 你脸上带着笑,嘴里头呜呜呜,让我觉得,不是你脑壳出了问题,就是我的脑壳出了问题。 待马车行远了,陈望书给了颜玦一个询问的眼神,颜玦点了点头。 她这才挺直了呜呜,揉了揉自己的嘴巴,“我这嘴都呜麻了。” 陈望书说着,嘲讽的笑了笑,“若非大陈朝,找不到第二个擅长寻龙点穴之人,官家也不会让他进开山军了。有的人,真的不配坐那个位置。” “这才被我阿爹救了,便开始过河拆桥,开始疑心于他了。阿爹为何逼着咱们两个人和离,这事儿虽然还没有整明白,但是我出门的时候,瞧见了对面换了新人,便觉得,兴许这事儿,咱们可以利用一二。” 颜玦点了点头,他同陈望书从陈家出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 对面原来的陈家二房,门开了,在那门后头,有一双陌生的眼睛,正朝着这个方向,张望着。 颜玦又摇了摇头,“虽然梅华是官家心腹,你阿爹明面上并不掌权,只是负责点穴,并没有什么威胁。但今日你阿爹领兵去救咱们,多少犯了官家忌讳。 是以在宫中,他立马便夺了你阿爹的军权。先前我是一个纨绔,你阿爹是送葬人,咱们两家联姻,于他而言,乃是好事。可如今时局变了。 不管你阿爹以前是否在开山军中掌权,此番他勤王有功,开山军被暴露在人前。以前那摸金之事,是万万不能再做了。 官家不可能不给开山军名分,更加不可能不给你阿爹嘉奖。他再也做不成闲散官员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边关出了大事,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整个大陈朝,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去顶这个锅。你若是去边关掌军权,我阿爹又有了实权……” “所以我才演了这么一场戏。” 陈望书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得亏我这肚子不争气,这搁大陈,再等一段时日,我若是还怀不上,那就犯了七出之条了。你有和离之心,正常得很。” 颜玦看了看陈望书的肚子,目光幽深起来。 陈望书一个激灵,清了清嗓子,“你接着说……” 显然如今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颜玦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又接着说道,“但是,我并不认为,你阿爹是因为这个,方才要咱们和离的。” “你阿爹说,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 陈清谏毫不犹豫的就能对官家的儿子痛下杀手,陈家人平日里对如今的官家,也并没有几分尊重,他甚至在官家面前装模作样,夺了开山军的军权。 这一切都说明,陈清谏对于如今的官家,并没有什么忠心。 那么,他的女婿颜玦,想要夺取帝位,他又为何,会生气,甚至觉得一万个不行呢? “我阿爹,或者说,陈家有选中的明君,而那个人,并非是你。”陈望书斩钉截铁的说道。 颜玦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一开始,误会了你阿爹的意思,还好好的炫耀了一番,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 “你说得没有错。而且,我仔细思量,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你阿爹,对于我的事情,好似知之甚详,但却又是一知半解。” “譬如,他知晓林叔,而且同他很熟悉。他知晓扈国公乃是黑羽卫大统领,如今先帝留下来的黑羽卫,全都听我号令……准确的说,是听林十一号令。” “而且,他还知晓,女郎中同扈国公的旧事,甚至知晓,三叔亦是黑羽卫的人,效忠于我。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以前的颜玦同他,一定是十分熟络,甚至是相互信任的。” “要不然的话,卢家堡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结伴同去。可是……” 颜玦的话十分有道理,陈望书听着点了点头,“可是什么?” 她赶过去的时候,只听到了陈清谏最后关于和离的几句话,可是前面两人交谈了什么,却是一概不知道。 “可是,你阿爹又有很多事情都不知晓。你注意到了么,之前你还在的时候,他说起扈国公,总是说,你阿爹,说起女郎中,也说的是你阿娘。” “他认为我是扈国公的儿子,成为了继任的黑羽卫大统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二五章 两次托孤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沉默了许久。 她在脑海中,对着系统竖了个中指:喂!我穿的这本书,是我阿爷陈北写的吧!看不出来啊,他一个开封府尹,竟然还写狗血言情话本子! 要不然的话,他的预言,怎么就一个接一个的,全都应验了呢! 陈望书垂了垂眸,有很多事,颜玦不知道,但是她却是知之甚多。从如今得知的信息中,她觉得自己个,几乎可以窥见多年前,东京之乱关于皇子这一部分的全貌。 待马车一停,陈望书率先跳了下去,袖子一甩,气冲冲的跑了进去,等也没有等颜玦,临了在府门口,还踹了大门一脚。 演戏得演全套,不管人信与不信,她已经在陈家开了头,怎么着也得在颜家结个尾才是。 颜玦打开包金的墙壁,进入密室的时候,陈望书已经点了灯,在墙壁上挂好一张大白纸了。 他明白,刑侦剧里都是这么演的,陈望书以前演过女警官,而她的戏,每一部他都看过。 “有件事,我也不记得是否同你说过了。我家中兄弟几个,唯独长歌是特别的。我有儿时得记忆,总觉得,如今的长歌,并非是年幼之时,我的小弟长歌。” “譬如说,他从不唤阿爹阿娘,而是唤父亲母亲;譬如同样是男丁,但是家中待长歌同长兄格外不同。父亲待他十分的严苛,他稍大些了,便将他送到书院里去,拜了隐退的大儒为师,悉心教导。” “可你若说严厉,父亲虽然会罚他抄写,亦或者是关禁闭,但最多也只会敲手心,以示惩戒,却绝对不会像对大兄同我一样,一顿暴揍。” “以前的陈望书做错了事情,经常让长歌背锅,也有这个原因在,毕竟到了他那儿,是雷声大雨点小。外人只是看不出什么来,但孩子最是明白,父母对于兄弟姐妹间的差别对待。” 陈望书说着,叹了口气,“我来之后,还去试探过了。可是长歌身上,千真万确的有我小弟出生时候的胎记,所以我便放弃了,他不是我阿弟,早已经换了一个人的想法。” “可是……”陈望书顿了顿。 可若是她的怀疑并没有错呢? 陈家人养陈长歌,不像是在养儿子,倒像是养了一个上位者家的金疙瘩。 “阿娘生下我之后,又立马怀了小弟,没有养好身子。是以我们两个人的年纪相差不大。小弟出身之后,也体弱多病,甚少出来见风。我又养在了祖父身边,在东京之乱之前,见小弟的时日,那是少之又少。” “南下之后,回到了母亲身边。但是母亲说小弟水土不服,身子骨更差了些,受不得叨扰,过了好些时日,方才放他出屋。” “可我的记忆里,望书同长歌爬树摸鱼,玩得欢乐得很。他除了比一般的男子要白一些,瘦小一些,并未见什么体弱易病。” 颜玦闻言,若有所思起来。 “你的意思是,陈长歌方才是先帝的儿子。而我是扈国公同女郎中的亲子,可是我身边……” 陈望书明白颜玦的意思,倘若陈长歌是先帝留下来的储君,那么黑羽卫保护的人,为何是颜玦,还有陈三叔,为何口口声声的唤他做主君? 可若是颜玦才是先帝之子,那么知晓那么多内幕的陈清谏,又为何会认为他是“借用”了黑羽卫,颜玦不过是一个出格的,打算背叛旧主,另起炉灶的“继任大统领”。 这其中一定是哪里出现了差错,方才出现这么矛盾的事。 陈望书想着,摇了摇头。 她拿起毛笔,写下了先帝的名字,又画了个箭头,写下了陈北的名字。然后从陈北开始,分成了两条路,一条写着陈清谏,另外一条,则是写着陈三叔的名字。 “当时官家穷途末路,在危难之际,他讲了两个真假难辨的故事。” 陈望书说着,拿着毛笔,将陈北的名字圈了起来,“我祖父能掐会算,亦或者是,他帮着官家,想了两个真假难辨的故事。” “北齐人还有平王的眼睛都盯着宫中,谁都想得到,官家无论如何,都会让子嗣跑出去。但凡是有脑袋瓜子的,都会提前设好关卡拦截。” “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难免易碎。于是,先帝临终托孤了两次。” 那场面,即便是不说,陈望书同颜玦,都能够想象得出来。 那第一回,官家寻了陈清谏来,抱给他一个孩子,说这是大陈的希望,叫他一定要好好的养大了,此后另做他图。 陈清谏身为长子,护送家中女眷出城,乃是第一个离开东京城的。所以,他应该是第一个被托孤的。陈清谏让小皇子,顶替了自己的幼子陈长歌,一直养于自己的膝下。 陈家对先帝忠心耿耿,陈清谏这么多年来,四处奔波不停,假意给如今的皇帝开山盗墓,可实际上,都是在为陈长歌积攒夺回大位的资本。 颜玦手中有一堆人,那么谁又知晓,陈长歌手中无人呢? 那第二回,官家寻了陈三叔来,抱给他一个孩子,亦说这是大陈朝最后的希望,叫他同张筠年,还有黑羽卫的人一道儿,把孩子交给扈国公颜林抚养。 而这个孩子,则是顶替了扈国公颜林的亲生儿子颜玦。其中的过程,上次陈三叔已经说得十分的详尽了。 两边的故事,都完整得很,几乎找不出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来。 不光是平王搞不清真正的皇子在哪里,便是陈清谏同陈三叔,都没有办法知晓,官家对谁撒了谎,谁抱的那个孩子是假的,谁抱的那个又是真,亦或者说,两个都是真的呢? 陈清谏以为颜玦,不过是子承父业。扈国公如今在边关,片刻都离不开,那么只能把黑羽卫交给颜玦来管理。这么一股神秘力量,若是围绕在陈家周围,反而容易暴露陈长歌。 所以,他说的是“借”,他以为颜玦不过是借了陈长歌的人。 而陈三叔,他蛰伏那么多年,若非没有信念之人,绝对做不到。所以,他打心眼里认定了,颜玦是先帝的儿子。他从未提过陈长歌,对他也同一般的子侄无异。 陈望书敢肯定,他甚至连陈清谏,也收到了同他一样的临终托孤的任务,都一无所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二六章 错乱人生 只有这样,所有的一切矛盾,方才解释得同。 甚至于,书中没有说明的那些事情,也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书中颜玦杀光了除了姜邺辰之外的所有皇子,然后饮恨失败,所以直到最后,陈望书也不知道,那个颜小衙内,究竟是因为他是先帝的儿子,要夺回王位,方才如此行事。 还是说,没有失忆的颜小衙内,如陈清谏所愿,做了真正的黑羽卫大统领,他的一切谋划,都是为了让陈长歌做皇帝。 毕竟,老姜家若是只剩下长歌一个独苗苗了,他立即即位,名正言顺。 可不管怎么样,他这个人,做这些事,是绝对有立场有理由的。 当时陈望书看到这个剧情,就觉得很奇怪。有扈国公这么厉害的爹在,颜玦怎么可能会失败?现在想来,扈国公在原书中,很有可能,也像现在一般,失踪了。 再则书中的陈望书。 之前他们就很疑惑,陈老太太是千年老狐狸成了精,陈清谏手握开山军,陈三叔乃是黑羽卫,陈家可以说大佬遍地。 他们是先帝心腹,若是让嫡亲的女儿嫁给了如今皇帝平庸的儿子姜邺辰,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恶心得不行? 他们为何没有反对,却是任由她嫁了过去?在陈望书做了皇后之后,陈家身为后族,又为何会以悲剧收场? 之前陈望书一直把这个当狗血言情来看,推断的是,姜邺辰做了皇帝之后,为了心上人柳缨头脑发热,像是所有大女主戏一样,皇后到处害宫中子嗣,亦或者是无脑害柳缨。 最后终于被反噬,自己个丢了后位惨死也就算了,还祸及家族。 现在想来,每一个皇帝废后,都绝非单纯因为感情之事。你看如今姜邺辰虽然也心悦柳缨,不到底吃着高家的软饭,开开心心么? 姜邺辰初初登基,能用到陈家的时候尚多,那会儿废后,绝对不是什么好时机。虽然书中没有表明,可陈望书推测。 定是陈清谏趁着他大位未稳当之际,想要将陈长歌推出来。亦或者是姜邺辰发现了陈长歌的真实身份,借着自己是气运之子,有天道护体,大败陈家。 所以,姜邺辰方才废掉了陈望书,陈家也衰败了下去。 柳缨一介小官之女,仗着女主光环以及生有皇长子,做了皇后,方才有了《柳缨传》的传奇。 而至于陈望书在书中嫁给姜邺辰,陈家为何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今日陈清谏已经说清楚,到明白了。她分明就是被那个老神棍祖父给坑了啊! 人家老神棍说了,不要对陈望书过多干涉,她的选择都是正确的。 所以她穿过来之后,要同姜邺辰退亲,又任信的要嫁颜玦,家中人也毫无异由,佯装劝解一二,便欣然应允了。 这么一捋,陈望书觉得自己个,简直有醍醐灌顶之感。 但是书的事,还有她是有机会回去的事,她还不知道,该如何跟颜玦开口。 陈望书想着,拿着笔在黑板上的陈清谏,还有后来写的扈国公上头,各划了一道。 “那么问题来了。” “我的小弟,真正的陈长歌到哪里去了?他是因为体弱,已经病死了;还是在那生死存亡关头,我阿爹阿娘,为了国家大义,将他留在了东京。” “亦或者是,他也在,就活在我们周围?” 陈望书说着,心中却是发沉。她不认为,真正的陈长歌,也来了临安。 因为以她对母亲李氏的了解,若是真正的小弟在身边,她是绝对忍不住,不去看他的。 颜玦点了点头,他们没有生在这个时代,永远都没有办法理解,为了所谓的忠君之事,拿自己的亲人孩子的命去换。 “同理还有,真正的颜玦在哪里?那是女郎中,自己剖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孩子。” 陈望书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先帝混淆视听的想法没有错,可这其中,必须要有人能够分辨出,你同长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 “这个人定是说法极其能够让人信服。不然的话,到时候上演真假美猴王大戏的时候,谁来做那个辨明正身的如来佛呢?我认为普天之下,除了扈国公,没有第二人,能担此重任了。” 这么一想,他们此去边关寻找扈国公,简直是势在必行。 “而且还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孩子若是要顶替颜玦还有长歌,那么年纪定是同他们相仿。东京之乱那会儿,他虽然不太懂事,但也应该有了自己的记忆。” “所以,皇子本人,是应该知晓,自己的身份的。” 只可惜,颜玦没有原主的记忆,他不知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颜玦听到这里,摇了摇头,“那不一定。那会儿年纪小,若是周围的人,都告诉他,你是皇子,是大陈朝的希望,他未必就能够记得,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而且,有一种可能,万一两个人,都是真正的皇子呢?只要有一个,能够夺回江山,那先帝的谋划,便成功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这便是我要说的很奇怪的第三点。” “我的姨母当时在宫中为妃,按照我三叔的说法,那个年纪的皇子,只有一个,他认为是你。那么问题来了。陈家当时十分的显赫,我阿爹还有三叔,都肯定是见过宫中的那位皇子的。 皇子只有一个,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都觉得自己是被托孤的那一个人?” 陈望书说着,无语的撇了撇嘴,先帝可真会算计,两次托孤,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可是臣子何其无辜,到时候不管是陈清谏,还是陈三叔。 得知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人,是个冒牌货,那心中该是何等的悲愤? 他们驱赶十万头神兽在先帝坟头蹦迪都不为过。 陈望书摇了摇头,“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但是先皇并非处处留情之人,而且当时宫中,他的子嗣也不多。应该不会有一个,同幼子相仿的野生皇子存在。” “倘若有的话。那你应该是明面上的那个皇子,毕竟张大人同我三叔,都曾经提过你母妃。而长歌,应该是官家另外一个藏着的儿子。” 陈望书说着,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我觉得,不大可能,你们两个人当中,应该是只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皇子。虽然我还没有明白,先帝是如何让皇子有了分身之术的。” “先帝的儿子,颜玦,还有陈长歌,三个人的人生已经颠倒错乱,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二七章 未来打算 陈望书说完,颇为无语,“所以,我们陈家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血霉?摊上了先帝那么一个混蛋玩意儿?” “是我哪位老祖宗,喝了三碗黄汤过岗的时候,没有打老虎,却是掘了老陈家的祖坟么?祖父,叔父,死在了东京城。” “接下来,又轮到了我小弟为太子捐躯,他那会儿才几岁?”陈望书南下的时候,都还是个孩童,陈长歌更加,简直是残忍至极。 “这也就罢了,随意糊弄别人的一生,这样合适么?也莫怪大陈朝气数已尽。” 陈望书说着,戳了戳颜玦,“就算那个太子是你,这种事情,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原谅。” 颜玦点了点头,“你骂的都对,骂累了么?可要喝口水?” 陈望书翻了个白眼儿,自己个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颜玦见状,好心提醒道,“咱们刚才从利州回来,这密室都多少日,没有人进来换茶水了。” 陈望书一梗,已经放到了嘴边的茶盏,立马放了下去,对着颜玦又是一个白眼。 唉,今日白眼翻得太多,再翻下去,她觉得怕是翻不回来了,跟那死掉的鱼似的,光剩下白眼珠子,那就骇人了。 颜玦见她愤慨的气氛,平和了几分,方才问道,“你阿爹同三叔平日里关系不睦么?先帝怎知二人不会互相说……” 他一问完,便觉得自己问得有些草率了。 且不说陈三叔潜伏在北齐那么多年,陈清谏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总不能每年烧纸的时候,嗷嗷几嗓子,一边哭一边问啊,大兄弟啊,你搁那边见着先帝了么? 他给你啥任务了啊? 后来陈三叔回来了,可他出现的时候,带着外室女,简直就是绝顶渣男形象。而且失踪这么多年,形迹可疑,陈清谏怎么可能这么短时日里,便对他解除戒心。 说出他舍弃自己的亲儿子,都要守护住的秘密? 再则,陈三叔是什么出身?那是黑羽卫。黑羽卫是怎么个作风,那是连说梦话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你身边没有睡人,只是床底下有一只蟑螂而已。 陈三叔更加不会说自己掌握了一个滔天的大秘密。 如果两兄弟朝夕相处十来年,未必不会让对方发现端倪,可绝就绝在,陈三叔他消失了十年。 陈望书见他也明白了,懒得解释,“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未来的皇帝只能有一个,颜玦下定决心要夺取大位,乃是之前,他们认为他是先帝的儿子,那他起事,乃是顺理成章。 可是如今局势变了,万一陈长歌才是真正的皇子呢?那颜玦,便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而且,未来,他同陈长歌,是一定会对上的。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陈清谏方才想要颜玦同陈望书和离,以免出现父女兄妹相残的局面。 颜玦伸出手来,向往常一样,轻轻的揉了揉陈望书的头。 先前他们杀人太多,陈望书额心上,都溅了一滴血,看着像是一颗胭脂痣一般。颜玦伸出一根手指,点了几下,那红色的点儿,倒像是变成了一朵妖娆的花一般。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倘若如今的官家,是个有道明君,那我觉得,他做皇帝挺好的。别说先帝的儿子了,就是先帝,被迫让出这个位置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理的。” “成王败寇不是么?” “卿卿还不明白么?我想要那个位置,同我是扈国公的儿子,还是先帝的儿子,亦或者是从什么地方抱来的顶罪的野孩子,都没有关系。” “我一直都是我,是秦臻。秦臻想要那个位置,只是为了护卿卿一世。” 陈望书心头一暖,微微的低下头去。 的确,颜玦在知晓自己极大可能是先帝儿子的时候,都没有想要那个位置,是后来想要护着她,方才下了这个决定。 任哪个姑娘,也受不了这个场景。 好看到呼吸带着美丽的小郎君,在一盏跳跃的油灯下,说着最动听的话。 但是,陈望书并非是一般的姑娘。 她深吸了一口气,找回了自己还残存的一丝理智,“长歌做了皇帝,亦是可以护着我。” 颜玦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 “倘若长歌是真的。那你阿爹,能够为了他,牺牲真正的长歌,他日,就能够为了他,牺牲望书你。” 陈望书一愣。 颜玦又说道,“这世间,君王有千千万万。为何有的君主,能够一呼百应,即便任性妄为,臣子也不敢吭声。有的君主,却是窝窝囊囊,被人掣肘?” 陈望书点了点头,“可是……” 颜玦看出了她的担心,又忍不住伸出手来,擦了陈望书额心的红色花儿。 “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只不过出了这事儿,咱们边疆一趟,势在必行。倘若长歌才是真的,而我是假的。那么,林十一,还有我身边的黑羽卫,那些小册子上的人,譬如张筠年,他们是否还会为我所用?” “这一点,你阿爹说得没有错,边关于他人而言,乃是火坑,可于我们而言,乃是天赐良机。” 一旦颜玦能够立下战功,那么他便是既能考中进士,又能战场挂帅的良才,若是再有身份,何愁万民,不天下归心?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头,将日后相争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现在担心有个屁用啊,万一颜玦跟陈长歌像书中一样,一先一后见了阎王,那还争个鬼啊!争谁晚一点被姜邺辰杀死么? 倒不如各凭本事,先拿了兵权再说。 她阿爹为何那般豪横,还不是手中有开山军? 等颜玦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届时想做什么,还不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陈望书同颜玦捋顺了这些,心头一松,屋子里都轻快了起来。 “可我还有一个疑问。此番平王逼宫,将老皇帝幽禁宫中,自己个做了太子,禁军倒戈。我阿爹拿开山军相救,大获全胜。” “他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老皇帝一家子咔嚓了,直接宣布长歌的身份,立刻改朝换代,岂不是一了百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二八章 颜玦哄妻 陈望书越想越是心痛,恨不得一个跟斗云翻回去,揪住陈清谏的衣服领子,咆哮几声,“错失良机,错失良机啊!” “倘若是卿卿领着开山军,自然是做了这等改朝换代之事。虽然是先帝遗孤,但那也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在百姓心中,先帝是让大陈朝丢失东京的亡国皇帝。” “如今的官家,方才是力挽狂澜,让他们尚有安身之地的人。先帝旧部,自是来勤王。而如今官家的心腹大臣,立即便会起兵讨伐。” “内斗不可避免。” 陈望书恍然大悟,她是按照自己的性子来看,却是没有想到,父亲陈清谏,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们年轻气盛,自是不会瞻前顾后。可是你阿爹不会,他很矛盾。官家在临安定都,亦是辗转几年,方才安定。那会儿,若是有扈国公的支持,他们未必不能扶长歌上位。” “可是,他们没有这样做。为何?那时候不管是长歌,还是我,便是坐了那个位置,也是儿皇帝。国家强盛之时也就罢了,有的是机会,让小皇帝慢慢成长。” 历史上小皇帝长大后,成为一代明君的,比比皆是。 可是大陈朝那会儿狼狈得很,百姓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惊魂未定,若是陈家起事,那简直就是内忧外患,国将不国。 “这一次,同上一次,又是一样的。我只能说,你阿爹的运气,不太好。” 这一回,若是有扈国公在边关稳着。 陈清谏大可以像陈望书所想一样,扶长歌上位。长歌刚刚高中状元不久,又是正统,十分容易得到文人的支持。至于反对的那些,只要边关不乱,内战打就是。 可偏偏这个紧要关头,扈国公失踪了。 边关如今群龙无首,靠着扈国公的余威,勉强支撑。临安再一乱,北齐铁骑长驱直入,那大陈朝就真的是完蛋了啊…… 陈望书听着,欲哭无泪。 陈家人果然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吧! 这分明就是天道说了,姜邺辰才是气运之子,陈家要谋逆那是逆天而行,必然灭亡啊! “你好端端的,搁我面前蹲下来做什么?” 陈望书正悲戚中,就瞧见颜玦莫名其妙的走到她跟前,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上来,我背你出去散散心,下一回要再看到临安城,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知不觉中,颜玦的少年音,不知道何时,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恍惚间,陈望书竟然觉得,同秦臻的声音,那是一模一样,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乖巧的趴在了颜玦背上了。 颜玦一个闪身,从密室里走了出来,背着陈望书便进了院子。 端着铜盆的白瓷,见到这场景,笑着抿了抿嘴,“那奴一会儿再送热水来。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唤奴一声便是。已经吩咐厨上在做姑娘同小公爷喜欢的菜了。” 颜玦点了点头,好笑的看了一眼背上的陈望书。 白瓷大大方方的,倒是叫陈望书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将脑袋埋在了背上,毛茸茸的头发,扎在颜玦的颈脖处,让他有些发痒。 他的脚轻轻点地,带着陈望书便飞上了屋顶,又是一点,两人轻轻松松的便上了扈国公府中间的那堵高墙。 这墙足有半人宽,陈望书挣扎了几下,从颜玦的身上跳了下来。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可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停摆的城市,好像又活了过来。紧闭着门户的百姓们,也都悄悄的打开了门,在街上走动了起来。 不远处的西湖上,又响起了熟悉的缥缈的歌。 “还记得我给你送艾草么?还有我阿娘给的那枚玉佩。那天晚上,我是怎么跳出窗的?” 陈望书一听,立马记了起来。 那会儿她还吓了一大跳,颜玦坐在窗户上,突然往后一仰,便摔了下去。 她当人摔没了,可那厮却是宫中翻腾了几下,又飞走了。 她眼睛一亮,“你要带我玩这个?” 颜玦乐呵呵的一笑,一把搂住了陈望书的腰,“准备好了么?” 陈望书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爪子,“你是想搂我腰,方才故意如此的吧?” 颜玦又笑了几声。 “你为何总是笑?如今的局势,并不轻松。” 颜玦将陈望书搂紧了几分,“同卿卿在一起,是我以前,做梦都会笑醒的事……” 他的话音刚落,便趁着陈望书不注意,搂着她一道儿往后倒去。陈望书半点心理准备没有,冷不丁的头着地,大叫起来,“靠!颜玦……” 那个玦字还没有说完,他们已经逼近地面,眼瞅着脑袋就要开花了。可就在她吓得闭上眼睛之时,颜玦一个翻身,带着她稳稳落了地。 陈望书虎眼一睁,抬脚就朝颜玦踹去,以前便是吊威压,那她也是面朝着地,脚踩着墙,假扮那武林高手。 哪里像今日一般,这哪里是秀舞技,这是跳楼! 颜玦半分没有躲,抬手接住了陈望书提过来的脚,“怎么着,现在心情开阔了么?” 陈望书无语的白了他一眼,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再来一次!谁说我不开阔了,就我,眼中那是长江,心中那是黄河,一张嘴,能吐出东海来!” 颜玦哈哈笑了起来,对着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卿卿所言甚是。原来我家卿卿是龙王转世!” 他说着,搂起陈望书,脚轻点地,一下子又上了高墙。 陈望书一连玩了三回,方才乐滋滋的上了高墙。 她象征性的拍了拍墙上的尘土,直接坐了下来,晃了晃自己的脚丫,朝着远处的炊烟看过去。 “呐,颜玦,不要轻易的就死了啊!等来年,你还要带着我飞呢。这墙还不够高,下一回,咱们去雷峰塔玩。” 虽然颜玦说得轻松,好似他一去边关,便能够轻松的建功立业一般。 可她不是真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只要是打仗,便是有可能死人的。 颜玦武艺高强,可他并未打过仗,在这个世界,他更加不是气运之子。 颜玦他,也有可能战死沙场。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卿卿与我同去便是。” 陈望书一愣,“不是朝廷有规定,女眷……” 她说了一半,却是爽朗的笑出声了,“我着想了。姑奶奶想去哪里,关他们屁事。” “卿卿所言甚是,腿长在我们自己身上,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二九章 太监兄弟 陈望书说着,不怀好意地打趣道,“要是官家不让你去,那咱们说了这么些,岂不是白瞎了?” 颜玦也不恼,他抬手一指,“瞧见那边了么?刚有快马进宫,若是我没有想错的话,一会儿,宫中该要来人了。” 边关越是十万火急,就说明那地方越是危险。留在临安,还能苟延残喘几日。可去了边关,若是开了挂,能挡住那是你命硬,从此成为新的“眼中钉”。 可若是家家祖坟都冒青烟,那大家伙儿埋的就不是坟山,是火山了。去的也不是阎罗殿,而是那炊事班,要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烟? 一旦挡不住,好家伙!靠嘴皮子笔杆的史官,站着说话不腰疼,大笔一书,北齐南下,主帅某某乃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陈国亡。 这种好事,怎么想,也只能轮到颜玦的头上了。 陈望书伸了个懒腰,“走了,下去饱餐一顿,收拾行李,把你弄的那些瓶瓶罐罐的,统统都带着。此去利州,从那奇族中手中,倒是得了甚多的稀奇古怪的药。” “统统带着,指不定能够派上大用场。边关苦寒,缺衣少食,我去搜刮一拨儿零嘴儿。” 颜玦瞧着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情也愉悦起来,他一把揽住陈望书,快速的会了小院。 等陈望书的包袱都准备了,宫中的旨意如期而至。 一根胡子都没有的大监,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花白的头发,兰花指一撩,将圣旨递给了颜玦。 “颜小将军,令尊在边关失去踪迹,朝廷之中,众说纷纭。那文武百官,纷纷请命,均要去边关精忠报国。官家感动异常,但到底最看重小将军。” “知晓小将军如今,定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到边关去救父。于是特命小将军明日一早,便启程去边关,一来,寻找扈国公的下落;二来,救回被俘的四殿下。” “在没有寻到国公爷之前,由小将军替父挂帅。” 老太监说得催人泪下,但是陈望书同颜玦,面无表情,宛若扈国公门前的雕像。 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老太监等了片刻,见二人丝毫寒暄的意思,倒也没有恼。 显然人上了年纪,什么样的事情,都见得多了,他又说道,“官家顾念小将军没有真正的领兵打仗过,担心他叫人看轻了。” “又想着上一回在临安城,小将军同秦将军还有七殿下,配合得甚是默契。此番小将军先行,秦将军同七殿下,押送粮草后至。” 老太监的话音一落,陈望书心中便泛起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已经被埋葬多年的系统,久违的响了起来。 “小七郎边疆遇贵人立下奇功,俏柳缨妙手治官家再度有孕。” 槽多无口。 姜邺辰他是断手断脚不能直立行走吗?她同颜玦整啥功劳,这厮都要出来分一杯羹。气运之子就是专门捡漏的么? 还是说他全身上下只有第三腿能直立行走?女主柳缨这才生了娃儿多久啊,就又有孕了。 “系统,你这标题,整得我以为出现了人类奇迹,官家再度有孕。” 系统噗了一声,“虽然颜玦生得好看,但他绝对不能为你生子的。” 这回轮到陈望书梗住了,系统在不吭声的时候,到底都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只不过,虽然没有猜想到姜邺辰会去,对于秦将军为副帅之事,却是早在陈望书的意料之中。大陈朝除了扈国公,找不出第二个能够扛得住边关的人。 其他人去了,都是送菜,包括秦早儿的父亲。只有颜玦有可能性,可官家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秦将军就是官家进可当监军,退可当肉盾的存在。 老太监瞧着陈望书脸色不虞,有些唏嘘的摇了摇头。 眼前这二人,虽然风光无限。但说到底,也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而已。 看着锦衣玉食,却是在刀山火海里渡过了十多载……此番一去,兴许连命都要没有了。 他看了看颜玦,压低了声音,“小将军兴许已经不记得,那一年啊,小将军八岁。官家盛宠虞美人。美人脾气大,一身戾气。对着我们这些下人,那是又打又骂。” “老奴奉命给宫妃送珍珠。虞美人嫌她的那斛成色不好,数九寒天的,将老奴推下了荷花池中。满场没有人敢救,是小将军命人,将老奴救上来的。” 老太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有些褪色的荷包。那香包用的都不是丝绸,只是民间寻常妇人织的土布,上头绣着几朵田野乡间常见的小野花。 他将那荷包,递给了颜玦,“老奴未进宫之前,名叫常野。我有一个胞弟,名叫常青。我那弟弟,如今在北齐小王爷身边伺候。” 他说着,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我们兄弟二人,当年一道儿进了大内,做了阉人。我们这些人,活着便好……我那兄弟,伺候北齐人,也只是为了讨口饭吃。” “小公爷若是觉得他能得用,这个荷包可以作为信物。他若是能帮的,一定会帮。这荷包是我阿娘临死之前,给我们兄弟二人绣的,一人一个。” “绣的小花,是我们小时候,去村中小河边放牛时,常见的花。” 见颜玦接了荷包,老太监对着他拱了拱手,“前路艰难,希望小将军一路珍重。当年欠下的恩情,老奴也就算是还了。” 他说着,又捏起了兰花指,连声音都变成了娘娘腔,捏着嗓子说道,“既然小将军已经接旨,那请即刻启辰,边关大事,刻不容缓。” 也不等颜玦同陈望书说话,他便立即转身,迈着小步,走了出去。 在院子里候着的小太监见状,忙整了整衣衫,浩浩荡荡的随着他,回宫去了。 待她走远了,陈望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的么?两兄弟,都进宫做太监,也是少见。” 颜玦拿出那荷包来,在手中颠了颠,“是真是假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咱们去了边关,便知晓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三零章 远赴边关 他同陈望书可都没有忘记,四皇子为何会阴沟里翻船,被齐人俘虏。全然是因为那小王爷身边的“陈人”宠妃。 这一回,不过是宠妃换成了内侍而已。 临安城的官道上,几匹快马飞快的出了城,颜玦一马当先跑在前头,陈望书蒙着面挡着风,骑马紧随其后。在他们左右相互的,还有之前在大战中,已经现身过的那些暗卫黑衣人。 既然要去边关救急,那么就没有必要拖拖拉拉的。 万一嘚瑟了几下,摆开了排场,好家伙,还没有走到边关呢,齐人便打进来了,那她陈望书,岂不是成了史书上的笑话? 如今已是深夜,官道上空荡荡的,几乎看不着人影。 虽然边关的事情尚未传开,但今日临安城大战,周遭的百姓心悸难平,大半夜的,也无人敢上路。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跑快一步,同颜玦齐头并进,“栈道上好像有人。莫不是你的相好,要来个十八相送?” 颜玦苦笑,“我若是有相好的,那心悦卿卿的人,怕不是要从这里,排到边关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那栈道前,陈望书勒了勒马,惊奇的跳了下来。 “早儿,你怎地来了,那婆子还不得急死去。” 秦早儿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身后,宫中出来照顾她的那个嬷嬷一听,倒是也不恼,从秦早儿身后钻了出来,“哎哟,我的好县主,你可别打趣老奴了。” 她说着,走上前来,将一个包袱,递给了陈望书身边跟着的木槿,“这是我家娘娘,给县主准备的一些药草。老奴做事是过了些,但县主也请体谅,我们娘娘的难处。” “她只有四殿下一个儿子。若是殿下有什么事,那么,秦娘子肚子里的这个,便是殿下最后的血脉了。叫老奴如何不小心谨慎着。” “县主且放心去,但凡有老奴在,谁也别想伤到秦娘子一根汗毛。” 陈望书胡乱的点了点头,一把搂住了秦早儿的脖子,便将她往一旁带,那嬷嬷见状一惊,想要跟上来,却是被陈望书凶悍的眼神煞住了。 “我们先走一步,你阿爹随后就会来。此后在临安城中,你便孤立无援。若是有什么事情,切记叫人去我家中,找我爹娘相助。” “我阿娘为人义气,知晓我们要好,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宫中的娘娘也好,那个婆子也罢,任由她说得天花乱坠的,你也别全信了。” “但凡被迷得七荤八素,放松警惕的时候,只用问一个问题。倘若你生产之时,出了什么事,他们会保大还是保小,你便像是被泼了凉水似的,清醒得很了。” 秦早儿一愣,却是红了眼眶,一把扑入了陈望书怀中,“你是保大保小?” 陈望书无语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瓜,“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你怎么就开始傻了。且不说你怀的不是我孩子,便是我孩子,搁我心中,那也是你秦早儿比旁的,重要万分。” “男人死了,又不是你死了,孩子日后还会有,万事以自己优先,保命要紧。而且我掐指一算,四殿下五行缺土,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秦早儿一头雾水的站直了身子,“五行缺土,为何不易死?” 陈望书裂开嘴一笑,“死了不要土埋么?他缺土,埋不了,死什么死。行了,我走了,等我去北齐,抢一大坨金子来,给你儿子打金锁。” 秦早儿揉了揉眼睛,亦是递给了陈望书一个小包袱,“里头都是我做的针。你记得随时给小弩补上,旁的你都有,我便不给你了。” “陈望书,要活着回来。若是一年之后,你还没有回来,我便去边关寻你。” 陈望书一愣,举起手来,同秦早儿击了一个掌,翻身便上了马。 正准备走,就瞧见颜玦突然捡起一磕石子,朝着栈道旁边的黑树林子里扔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一个人捂着额头,哎哟哎哟的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色绣金铜钱大花纹的袍子,那一身叮叮当当的金饰,被灯光一照,简直是最闪耀的圣诞树。在他的身后,跟着四个拿着大砍刀,十分孔武有力的家丁。 陈望书抽了抽嘴角,全临安城,就找不出第二个炫富炫得这般没有违和感的人了,这不是那土豪方傲天,又是哪一个? 当初科举舞弊案,那个十八太保中的关键证人方傲天。 方傲天揉了揉脑袋,倒吸着凉气,走了出来,“咱们好歹也曾经是同窗一场,纨绔浪荡之时,也一起喝过花酒,打过雀儿的。你这人做了将军,倒是负了心了。” “一见面,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就要砸死我。” 陈望书一听,捂住嘴佯装干呕起来……你说你一个土豪,装什么被抛弃的小白花…… 方傲天一瞧,立马恢复了正常,“弟妹这般,莫不是有喜了。恭喜恭喜!” 他说着,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大金锁,递了过来,“恭喜恭喜,方某同小侄儿初次见面,十分欢喜,这是见面礼。” 陈望书毫不犹豫的接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揣进了马背上的包袱里。 “喜事还没有,见面礼我先收着。” 方傲天一听,瞪圆了眼睛,刚要说话,就被颜玦不耐烦的打断了。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做什么?我们有要事在身,需要即刻启程。你既然来了,便有话快说。” 方傲天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我要去边关做买卖,自己个去,怕一路上不安宁,这不想蹭上一道。我来得早,瞧见四皇子府来了女眷,为了避嫌,这才躲在树林里的。” “这不,我一早就猜到了,颜玦你武艺高强,一定会发现我的。哈哈,我果然没有错,就是忘记戴头盔了。” 他说着,从一旁的家丁手中,接过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头盔,戴在了脑袋上。 颜玦深深的看了方傲天一眼,翻身上了马。 他对着秦早儿拱了拱手,又替陈望书整了整兜帽,方才扬起了马鞭,继续飞奔而去。 见他们走了,方傲天身边的家丁,方才说道,“公子,咱们怎么办?” 方傲天眯了眯眼睛,轻声说道,“跟上!属于我方傲天的天赐良机,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三一章 抵达边城 那方家的壮汉家丁,抬起手来,吹了声口哨,一会儿功夫,便从一旁的黑树林子里,跑出来了五匹骏马。 这五匹马,个个神采奕奕,眼睛灵动,一看便不是凡马。整个临安城中,除了官家,当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般的排场。 “公子,可是边关的买卖不好做,老爷已经严令禁止,咱们方家人,去边关做生意了,尤其是如今的情形,旁人不知晓,咱们还不知晓么?” “其他的公子,都已经收拾细软,准备往南去大理。可是公子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叫其他房的人,白白的得了便宜。” 方傲天翻身上了马,望着颜玦同陈望书远去的背影,转了转自己的转运珠。旁人的转运珠,那是小小的一颗,用红绳穿着挂在手上。 他的转运珠,挂在腰间,旁人还以为是个鼓。 “人都说富贵险中求。可我方傲天已经有了泼天巨富……赚得着,守不住,那钱财便不是自己个的,不过是某些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仓库罢了。” “贵与不贵……” 方傲天高扬着下巴,得意的说着,一旁的家丁方甲,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那个,公子,咱们再不说,人都跑没影了。只能回去睡大觉了。” 方傲天眯着眼睛看了看,的确只看见几个黑点儿,他哼了一声,立马扬鞭,绝尘而去。 …… 北齐突袭大陈,陈人不敌,退守秦岭淮河以南。 两国交界处十分的长,齐人若是想要南下,有三条路可走。 一则走巴蜀之地,但那鬼地方人李太白都说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因为天险作屏,又有大小无数类似于奇族,木樨族之类的玩毒玩蛇玩蛊的人。 此处易守难攻,不是气运之子,走这条路,基本上就是踏上黄泉路。 二则走江淮之地,可人临安府在那块儿杵着呢。皇帝老儿的命,比谁都金贵,禁军各种军,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齐人擅长马上作战,走水路并不擅长。 三则是走荆襄之地,这处儿……前头两个不好走,便是用那排除之法,也只能走这里了。 扈国公常驻襄阳,偶有游移如同鬼魅,常打齐人措手不及。 但最近三年来,小战不断,但如同十年之前一般的大战,却是一年难得一回。双方各有胜负五五开,从大面上来看,竟是进入了相对平和之期。 可谁都知晓,双方就犹如两头正在佯装打瞌睡的猛兽,但凡有一方傻了吧唧的真睡着了,那它下一秒,一定会被对方咬破喉咙。 陈望书瞧着眼前高大的城楼,取下了蒙在脸上的布巾子,使劲儿的抖了抖。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疾驰而来,若是不蒙着面,简直就是一路吃土了。 “这里咋一个人也没有,瞧着跟座死城似的。怎么着,你阿爹不在,这群人都吓得边城了缩头乌龟,不敢探出头来了?” 陈望书头也不回,都知晓方傲天又跟了上来。 说起来也是无语,若是这世间有什么最佳狗腿子评选,那方傲天拿第二,没有人敢拿第一。 这一路上,她肚子刚要叫,人方傲天便叫人摆了宴;刚从马上跳下来,人家就能给备好泡脚水了;你疼惜的眼神还没有投到跑累了的马身上,人已经使了几个养马的,开始给马儿按上摩了…… 最绝的是,不管你需要啥,不管在何时何地,他总能笑眯眯的说,“放心大胆的用,这都是我老方家的产业。不值得一提……” 陈望书头一遭也是两眼放光,唏嘘感叹她做影后这么多年,还从未遇见这么贴心的金主,简直是散财童子转世。 可等到隔天,此子掏出一个金算盘,噼里啪啦的一条条的,连给马脱了一根毛都要算钱的时候,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一来二去的,她同颜玦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不因为别的。 这年头,愿意毫无保留的将全副身家全都交给她的人,只有颜玦一人了。 “绝了啊你!你搁人家大门口来挑衅,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个命长了么?仔细人家当你是奸细,来个万箭穿心……”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一眼方傲天,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无语的捂住了自己个嘴。 只见先前还光秃秃的城楼之上,齐刷刷的架起了数不清的箭。 “莫急,莫急,看我的。”方傲天清了清嗓子,将双手都举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马屁股。 又从怀中,掏出了两面小旗子来。 陈望书定睛一看,那小旗子乃是三角形的,周围是黑色的边,在那黑边中间,红色的锦缎上,绣着三枚扣在一块儿的铜钱。 方傲天拿着小旗子,挥舞了好几下。 那城楼上的人,举了举手。之前架着的箭,全都收了回去,门缓缓的打开了。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眼中难掩震惊之色。 方傲天这回却是难得没有骄傲,他抬起了下巴,拍着马走到了颜玦身边,低声解释道,“我阿爷,给襄阳弄过战马。” 就这么一会儿的瞬间,那城门之中,一个壮硕的人,宛若钢炮似的,冲了出来,一把拽住了颜玦的马。 “大兄,你可算来了。我给京城里八百里加急的信,写了好些封,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边关紧急,咱们有事进城再说。” 来人不是颜三郎,又是哪一个? 颜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松开,马要被你拽得喘不过气来了。” 颜三郎手一松,讪讪的笑了笑,“大兄来了,我激动。” 陈望书没有搭话,眯着眼睛朝着那城楼上看去。 那城楼上,一共站着四个人。往前走着一步的,留着山羊胡子,穿着铠甲拿着长枪,冷冷的看着这边,面无表情。 他的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拿着板斧的双生子,个个牛高马大,宛若小山墩子一般壮实。 见到传说中的颜衙内,一个个的鼓着大眼珠子,扒着城楼边儿,好奇的张望着。 在那山羊胡子旁边,站着一个笑眯眯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颇为儒雅,倒像是个文弱的书生。只不过他的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斜切了整个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三二章 下马威 先前方傲天摇旗,便是这个刀疤脸书生示意开的城门。 陈望书收回了视线,拍了拍马,随着颜玦等人,一道儿进了襄阳城。待他们一进去,城门便又紧紧的关了起来。 同临安城那副太平盛世的奢华样子不同。 襄阳城中,那是三步一个铁匠铺子,五步一个棺材铺子,再走上十步出现了一个镖局,再走上二十步,便出现一个药馆了。 虽然城门紧闭着,可也不妨碍这里头的百姓,一个个忙得热火朝的。 街上随处可见,都是穿着短打,带着兵器的武夫,还有一些领着车队的商人。 见到他们进来,一个个的手中的活计没有放下,但是眼珠子却是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襄阳城中,也有一座扈国公府。 颜三郎步伐飞快的领着颜玦同陈望书进了国公府的大门,陈望书转头想要寻找方傲天,却见他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等她仔细思考,一柄长枪已经直直的朝着她的面门刺来。 陈望书一句我靠打天下! 这是要给她下马威不成? 她二话不说,身子往后一仰,险险避开了那长枪,又眼疾手快的从袖袋中掏出一柄小竹枪,对着拿长枪的人打过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一个绿色的小圆球,正中了那人的眉心。 拿着长枪的人伸手一摸,将那小圆球摸了下来,轻轻一捏,那圆球便变成了泥,落在了地上,“哈哈哈哈!瞧见没有,这便是京城来的贵人。拿点心杀人,你们瞧过没有?” “果然传闻都当不得真。咱们可都是听说了,说陈府尹的孙女儿,那是一顶一的厉害,一个香包,便能炸出一个窟窿洞来。” “谭某不才,想要领着兄弟们开开眼界……兄弟们可开眼了么?那窟窿洞,怕不是点心太甜,给娘们的小银牙,吃出了个窟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脸色一变,两腿一软,白眼一翻,撅了过去。 跟在他身边看笑话的士兵们一瞧,立马变了脸色,拿起长枪,对准了颜玦同陈望书。 “怎么回事?那点心有毒么?谭右军只想试探一二,并无恶意。县主若是有解药,赶紧拿出来,人命不是儿戏。” 陈望书站直了身子,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直到问话的人,又问了一遍,陈望书方才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个扈国公府。同临安城中三步一景的状况不同,这国公府粗狂简陋得很。 说是公侯府邸,倒不如说是个军营。 放眼看去,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 陈望书算着时间差不都,扭过头去,看向了身后说话之人。 城楼之上的四人,齐刷刷的走了下来。 说话的那个,乃是领头的那位冷面中年男,“你在说我么?我也没有什么恶意呀。可能是这位谭右军,瞧见我们来了,心中大定,终于能够睡上一个安稳觉了呢。” “你也说了,不过是点心而已,能有什么毒?我不过是临安城来的名不副实的贵妇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像是要映衬她的话一般,躺在地上的谭右军,应景的打起了呼噜来。 他的呼噜声震天,像是烧开了的水壶。 周围的士兵们,瞧着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望书抬起手来,指了指,“虽然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但这般谁在地上,容易寒气入体。不如还是把谭将军抬回去歇着罢。” 陈望书的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小兵走了出来,抬起谭右军便要往他屋子里送,可走出去了几步,却又尴尬的停了下来。 他们一早就听说了,朝廷要派颜玦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挂帅。他们早就商议好了,要掂掂他有几斤几两。 虽然他是扈国公的儿子,但这么多年来,简直是恶名远扬,干啥啥不成,弱鸡第一名。更何况,扈国公并非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颜三郎骁勇善战,这么多年来,为大陈立下汗马功劳。 在他们心中,早就是主帅的接班人。 而颜玦呢,他已经抛弃了武将之路,科举取了士。一个小小的文官,头一回来边关,便挂帅,就算他爹再厉害,要让他们心服口服,那也是一万个不可能的。 战场并非儿戏,脆弱的金蛋蛋,应该让他知难而退才是,而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边关,指手画脚。 可颜玦还没有出手呢,谭右军已经被眼前这个弱女子给打倒了,最绝的是:他们为何要听她的,把谭右军抬回去睡觉啊! 现在是睡觉的时候么? 拿着板斧的双胞胎之一见状,走上前去,对着谭右军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谭右军猛的跳起,捂着脸骂了起来,“妈了个巴子,谷一,你打老子作甚?” 那双胞胎挥舞了下板斧,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爷爷是谷二,睁大你的狗眼睛看清楚。” 谭右军捂住了脸,看着地上的绿色药丸渣,心中顿时明白了是何缘故,他愤怒的看向了陈望书,“胜之不武!” 陈望书还想说话,颜玦却是一把牵住了她的手。 他眼神陡然一冷,从腰间拔出长剑来,在地上划下了一个道道儿。 他举起长剑,对准了谭右军,“我夫人从未练过半点功夫,你出手偷袭,若是胜了,那才叫胜之不武。可惜,你不但没有胜,反而败了。” “正所谓,兵不厌诈。谭将军自诩老将,领兵多年,总不至于,还要我来告诉你,这个道理。” 见谭右军要怒,颜玦又接着朗声说道,“诸位若有不服者,尽管来战,但凡我颜玦皱一下眉头,都算我输。” “你们不是想要看,扈国公的儿子,有多厉害么?是不是配站在这个战场上,领着你们守住襄阳城。扈国公有三个儿子,其他人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 颜玦说着,顿了顿,“但是,我知道,今日过后,你们便会知晓,什么叫做,厉害。” 风轻轻的吹过,扬起了颜玦玄色的长袍,吹乱了他的碎发。 陈望书瞧着,只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的发髻打散,给他系上发带! 那场景,将是什么绝美的仙人。 站在那儿的颜玦,余光看了陈望书宛若饿狼见到小羊的眼神,忍不住微微一颤。 我家娘子要吃人,怎么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三三章 技惊四座 陈望书双目放光,若是心动用小鹿乱撞来形容,她心中的那头小鹿一定已经撞得头破血流,倒地身亡。 颜玦少年身上那突破天际的中二之魂,在陈望书的眼中,那就是盛开的烟花,洁白的圣光。 他这话一出,颇为大言不惭,提着二板斧的谷家兄弟,立马兴奋了起来,他们二人,整齐的举起了板斧,对着自己的胸膛一顿乱拍,脚下跳起了舞,口中念念有词,宛若神龙架里跑出来的野人。 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砰砰砰砰,好几声清脆的响声。 陈望书放眼一看,差点儿没有气歪。 只见那士兵群中,有好几个人,手一软,手中的长枪噼里啪啦的倒了下来,落在了地上。他们一个个的两眼放光,不拿镜子照,陈望书也能想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分明跟她一模一样。 好家伙! 军营之中,母猪赛貂蝉。这男狐狸精出山,还了得? 陈望书果断的看了一旁的木槿一眼,木槿点了点头,脚往地上一踢,嗖嗖几下,精准的打准了看呆了的几人。 不等谭右军发难,陈望书便笑道,“谭将军治军有方,不过我瞧着这几位小兄弟,倒像是几日没有吃过饭了似的,连兵器都拿不稳……有方,有方!” 谭右军脸一黑,扭过头去,对着那几个人,便吼了起来,“丢人现眼,吃了饭还没有力气,那何必浪费粮食,罚你们今日不许吃饭。” 那几人一听,顿时哀嚎起来。 谭右军回过神来,忌惮的看了一眼木槿,可下一秒,还是双目亮晶晶的,朝着颜玦看去。 “大放厥词!小子,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扈国公的儿子,便让你的!” 他说着,长枪一抖。那杆冷冰冰的枪,像是活过来的毒蛇一般,迅猛的朝着颜玦的门面攻来。 “您瞧见的这几位,都是跟在国公爷身边的老人了。国公爷还做山大王的时候,谭右军便是他身边的左膀右臂了。你可瞧出来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望书余光一瞟,说话的果然是那刀疤中年书生。 “看着行为火爆,手上功夫却是冷静又阴毒。若只是把这位将军当个莽夫,那可是要吃亏了。当然了,在场的哪一位,都比不上您就是了。” 刀疤书生笑了起来,“过誉了。谭右军原本叫什么名儿,倒是没有人记得了。只不过他行军打仗之时,喜欢站在国公爷的右路,因此叫了谭右军。” “站在那边的冷面佛爷似的,绰号宋左军,这右军叫人先占了,也没有厚脸皮到那个程度,去占了主帅的中军,于是治好叫左军了。” 刀疤书生的话音刚落,那宋左军的眼刀子便刺了过来。 刀疤书生像是毫不在意似的,对着他笑了笑,“宋左军在东京之乱之前,便驻守这襄阳城了。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这里的,襄阳便是他家的祖坟。” “宋左军使的是金丝大环刀,别看那刀不如关刀厚重,不如长枪威风,杀人却像是切瓜一般,一刀一个。” 陈望书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宋左军,在他身边围着的,多半都是背着长弓,手中拿着大刀的士兵。显然扈国公对手下极其信任,并不反对他们培养自己的亲信。 左军也好,右军也罢,自己的部下,都打上了自己的深深的印记,派系分明。 “您还没有说您自己个。” 陈望书用余光瞥了瞥那个刀疤书生,只见他双目圆睁,嘴巴里可以直接塞进去一个鸟蛋。 唉,我家夫君……误入军营深处,惊起一滩我去…… 此时谭右军同颜玦,已经战成了一团,这么说,纯粹是给谭右军面子。事实上,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吊打。 那谭右军手臂一抖,手中的长枪,竟像是变软了的口香糖上,附着颜玦的衣袖,便想朝着他的面门袭去。那长枪破空发出的细细声,宛若毒蛇吐信子,令人生寒。 但颜玦丝毫没有半点恐惧,他像是一尊大佛静静的杵在那里,毫无感情的看着,蹦跶的孙猴子。你以为自己是在大闹天空,其实在人家眼中,不过是跳蚤蹦迪罢了。 突然之间,颜玦动了。 谭右军只瞧见了一丝残影,他感到耳边一阵风吹过。在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直觉,让他就地一滚,长枪朝着空中刺去。 谭右军刺了个空,额头上生出了汗珠子,他以为自己险险避过,松了一口气,刚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架着一把长剑。 那长剑闪着寒光,就在他的鼻息之下,那熟悉的铁锈味,直冲人的天灵感,令人作呕。谭右军惊讶的仰起了头,看向了颜玦。 这个少年依旧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仿佛这里每一个人,都欠了他八百大子,还捅过他爹一刀。可他知晓,先前他们以为他是一个靠吹牛翻身的二世祖,那是大错特错了。 这柄剑,杀过多少人,方才会有着这么浓重的血腥味儿。 仔细一看,那剑身之上,渗着不祥红色,那是沁入其中的鲜血。 他知晓,颜玦收敛了自己的杀气,若他是北齐人,现在早已经人头落地,叫人把狗头当球踢了。 谭右军拱了拱手,倒是也没有耍赖皮,“是我输了,小将军带病打仗行不行,我不知晓,这手底下的功夫,却是俊俏得很。” “咱们老将军,杀人跟手撕鸡似的,那是天生神力。小将军虽然不同乃父,但技艺超群。我们武夫,没有什么好说的,谁强便听谁的。” “我谭右军技不如人,输便是输了。” 颜玦将剑从谭右军的脖子上收了回来,谭右军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颜玦眼睛一扫,看向站在一旁神情各异的其他将领,“你们,要一起上么?舟车劳顿,我夫人怕不是已经饿了。一起上,别浪费我的时间,赶着去用饭。” 先前还对颜玦有几分改观的人,一听顿时炸了。 那谷家的双胞胎,板斧一舞,齐声道,“战场哪里有什么一对一,小崽子大放厥词,瞧不起爷爷们,一起上便一起上,风大不怕闪了舌头,不过赢了谭右军,就当自己个天下无敌了。” “兄弟们,上!不上还当爷爷们怂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三四章 白石谷 这一回,不等他们动,颜玦便先动了。 看起来,他当真很想立刻带着陈望书去用饭。 双胞胎谷家兄弟,瞧见颜玦过来兴奋的嗷嗷叫了起来,提着板斧便迎了上去。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宋左军,取下肩上的大环刀,挥了挥手,从他身边冲上了一大群人,全都朝着颜玦冲了过去。 陈望书打了个呵欠,一旁的木槿,忙从袖袋中取出了一颗杏干,递给了陈望书。 陈望书拈起了轻轻的放在了嘴中,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陈娘子倒是同你祖父,大不相同。” “哦,您以前,也在东京城里当差么?说起来您说了谭右军,宋左军,倒是还没有说起你自己个。这里看着左右两军对垒,其实,你才是当家话事人。” 开不开城门,宋左军说了可不算。摆手的,是眼前这位刀疤书生。 书生笑了起来,“能掐会算,像神仙一般,这一点,倒是同陈府尹一模一样的。学生皮岭,先帝在位时,也曾经中过进士,有幸得到陈府尹的点拨。” “当家话事人,倒是称不上。也就是待得久了,兄弟们给我一些脸面罢了。” “哎呀呀,看来我们小将军又要赢了。虎父无犬子,若是国公爷知晓,定是要高兴坏了。” 陈望书眯了眯看眼睛,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那书生,笑了出声。 “先生说话,不老实。” 陈望书说着这么一句话,走向了站在人群中的颜玦。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其他的人,已经全部都被他一个人给揍趴下了。 颜玦冲着陈望书笑了笑,伸出来,摸了摸她的头,“一会儿就去用饭了。” 他说着,对着地上躺着的宋左军伸出了手,“颜玦,在扈国公出现之前,暂时代领襄阳城。玦擅长单打独斗,并未带过兵,是以,还需要宋左军同谭右军,倾囊相授。” “若换做平时,再战三百回合,沙盘对阵……种种都好。只是如今局势危急,玦虽然不才,但既然来了这里,便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来的。” 宋左军握住了颜玦的手,站了起身。 他顾不得拍身上的尘土,便说道,“小将军跟我来。谷一谷二,领着弟兄们继续巡逻,以防齐人突袭。” 谷一谷二一听,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扛起了大斧头,便领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巡城去了。 陈望书一进门,便被这墙上挂着的舆图,还有屋子中间的大沙盘,给吸引住了。 这里简简单单的,放着一张大大的桌案,还有几把椅子,显然是军中议事之地。 “我们襄阳城,这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实在是靠的颜将军的一己之力。若论行军打仗的法则,我们几个人加起来,都比不过皮先生。是以小将军就算是经验不足,也没有关系。” “我们几个老家伙,一定尽心尽力的辅佐少将军”,宋左军说着,走到了沙盘跟前,抬手指了指,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踢了谭右军一脚,“我们本以为,来这里的会是秦将军,没有想到,官家竟然派少将军来了。我们行武之人,不说虚话。前几日知晓来的是少将军。” “我们那是又急又气,急的是,少将军要建功立业,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战争不是儿戏,那是靠将士们,拿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填出来的。” “先前便有,四殿下前来捞功勋。这样的事情,我们见得多了,虽然无奈,但睁一只眼,闭一眼就过去了。可如今情形却是不同,陈国在危难之际。” “少将军若是扛不住,那我们的家人,陈国所有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成为亡国之奴了。这责任太过重大,不应该落在十几岁的孩子身上。” 宋左军人瞧着冷酷,说话却是所有人中,最有温度的。 “气的是,官家不善待武将后嗣。” 颜玦没有反驳他的话,也没有给自己辩解,他点了点头,“我父亲是如何失踪的,边关如今情形如何,还请详细告知。” 宋左军一听,立马看向了站在一旁摇着扇子的刀疤书生皮玲。 皮玲点了点头,指了指沙盘中的一个山谷。 “这里就是白石谷。北齐如今的主帅,名叫昭叙,乃是北齐皇帝的第五子。昭叙使计,在白石谷俘虏了四殿下。随后,拿四殿下的性命相要挟,要求颜将军单骑进白石谷救人。” “颜将军骁勇善战,论单打独斗,无论是北齐还是南陈,都找不出一人,能够在他手底下走过二十招。可是蚁多咬死象,昭叙为人奸诈。” “于是我们做了两手准备。颜将军单骑进谷救人,宋左军则是领了弓箭手从南面上山,想要在南面的谷口,替颜将军僚阵。” 宋左军一听,皱了皱眉头,补充道: “白石谷不大,山也不高。我们算过时间的,应该差不多刚刚好。可是等我们上去的时候,山谷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瞧不见,颜将军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 “我们什么打斗的声音,都没有听见。无奈只能下山。守在山下的兄弟们说,他们亲眼瞧见将军进了山谷,但是压根儿就没有出来过。” “我们本想进山谷去寻,却又怕贸然闯入,北齐人以为我们要大举进攻,便会对四殿下不利。后来山上的僚阵的斥候下来,却是同我们说,我下山的时候,昭叙方才进了谷。” “我们察觉事情不对劲,便先返回了襄阳城,等待将军归来。可是将军没有等到,却是等来了齐人城门前叫阵。昭叙大骂将军是缩头乌龟,还说我们连四皇子的命都不顾……” “可是,明明,我们亲眼所见,颜将军一个人走进了白石谷的。”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白石谷有何特殊之处,为何要选中白石谷?” 皮岭并未觉得她一个女子插嘴有何不妥当,认真的解释道,“陈娘子说得没有错,这白石谷的确是与旁的地方不同。” “白石谷恰好卡在齐陈交界之处,北面属于齐,南面属于陈。这白石谷,听着很直白,就是一个有很多白色石头的山谷。” “可这白石谷,却是有一段极其恐怖的传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三五章 招赘传说 “宋将军是襄阳人,知晓得最清楚,你来说罢。” 宋左军点了点头,这个故事,他显然已经不知道讲了多少次了,十分的熟练。 这个故事,要从数十年前说起。 宋左军清晰的记得,那会儿他只有十五六岁,同如今的陈望书,差不多大小。那会儿北齐尚未打过来,襄阳更加不是什么边陲重地。 城门总是大敞开着,便是到了夜里,也没有什么宵禁之说。南来北往的商人,路过襄阳城,总是要在这里歇上一歇,来饮这里最有名的襄阳酒。 宋左军在家中行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都是从小练武,那一个个的,不说生得牛高马大,那也是身强力壮。 半大的小伙儿,又是武将家出身的,可不就是爱狩猎跑马。可每回出城,城中的长辈,都同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去哪里都可以,就是那白石谷,是一万个去不得的。 宋左军的两个哥哥,当时颇不以为然,因为白石谷的传说,他们从小听到大,那是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 传闻中,那白石谷,原本不是个山谷,而是一个湖泊,名叫白湖。白湖不大,乃是一户姓白的大户人家的私产。 那白员外明面上是做的古物买卖,但好这个的都知晓,他手脚不大干净,同江湖中人有往来,经常能够拿到一些,带着土的好东西。 干这一行乃是暴利,白员外自是富得流油。可老天爷有眼睛,这种掘人祖坟之事,太过有损阴德,多半是不会闹个好下场的。 有那么一回,白员外带着商队外出久久未归,等回来的时候便断了一只左手,只剩了一小截儿,藏在袖子里,打那之后,三年未出过家门。 后又在白石谷附近建了宅院,娶了一门贤惠妻子,竟是老老实实的过起日子来。 城中的见过的花娘,都差点儿没有吓晕过去,传得神乎其神的。说那白员外的手中了尸毒,那手臂带着尸臭味不说,还冒着黑气,十分的骇人。 白员外娶妻之后,生得一女。那女娃娃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了,在满月之日,白员外也一命呜呼了。这一下子,满城哗然,都说那白家小娘子命硬,克死亲长。 一晃便是十六年过去,城中几乎是换了一代人,白家的那点子事,也没有人记得了。直到那日,白小娘子找赘婿,白家旧事方才被人提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白家家大业大,就这么一个姑娘。虽然白姑娘命硬,但自有不怕死的登门。可恐怖的事情来了,白姑娘一连成亲了六次……每一次夫君都活不过三日。 到了第七次的新婚之夜,那白家姑娘再也受不住,抱着夫君的尸体,便跳入了家门前的湖中。这事儿轰动了整个襄阳城。 翌日府衙的人准备去湖中打捞二人的尸体之时,却诡异的发现,偌大的一个白石湖,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一个山谷。那谷中满满的全都是一人高的白色石头。 怪石林立,仔细看过去,那石头依稀竟然像是活生生的人一般,十分的可怖。 最让人惊恐的是,跳进白石湖中的白姑娘同她第七任夫婿,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被这怪异的白石生吞了一般。 这离奇的事情一出,这白石谷便再也没有人敢来了。襄阳本地人,对那白石谷那是避讳得很,可总有外地人不知晓,亦或者是不懂事的孩子,贸贸然的进去。 可有的人,一旦进去了,便出不来了,连根尸骨,都不曾留下。久而久之,便有人说,一定是那白姑娘的魂魄,被困在了白石谷中。 她还在寻找着自己的如意郎君,想要他们为自己传宗接代。 宋左军三兄弟,那会儿年轻气盛,怎么会相信这种老掉牙的传说。甚至是恨不得冲进去,去见见那个女鬼白姑娘,到底生得个什么模样。 宋左军说道这里,眼神有些异样起来。 “那时候,我母亲的侄子,也就是我表兄任南来了襄阳。我们兄弟三人,还有任南一道儿去襄阳城外跑马。任家那会儿住在东京,北地人擅长骑术。” “他一马当先,跑得飞快。我们兄弟三人想着,若是被一个客人胜了,简直就是丢尽了脸。便看也没有看的,追着他一路狂奔。” “任南头一遭来,不认识路,一头冲进了白石谷。那时候我的哥哥们,都没有把传闻当回事,也跟着进去了。我虽然害怕,但一个人留在外头,更不是回事儿。” “便也跟了进去。白石谷同传闻中说的一样,里头都是惨白惨白的,一人高的石头。人走进去,宛若进入了林子里一般。” “虽然山谷不大,可像是迷宫一般。我们进去的那日,里头还有白色的雾气。我们兄弟三人进去之后,一下子就心中发憷了。那里头,像死了一般沉寂。” “没有绿树,没有鸟叫,没有水声,感觉除了我们几个喘气的,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我们叫任南的名字,可不管怎么叫,都没有人回应。”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白石谷并不大,若是有人大声叫唤,没有道理听不到的。除非那个时候,任南已经死了,亦或者是被人打晕了。 “我们虽然发憷,但还是兄弟三人一道儿,将那山谷搜了个遍,可什么都没有。连任南的马,都没有看到。虽然亲眼瞧见他进了白石谷,但我们还是想,他会不会从另外一边已经出谷了。” “亦或者是我们看走了眼,他拐了个弯儿,没有进去。可我们把周围也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他。于是只能够急急忙忙的跑回去,找家中人来寻。” “我家驻守襄阳城,已经很多年了。任家在东京城中,也十分有地位。于是派了许多人去找,找了三日三夜,都没有找到。最后,在第四日的早上,他的马出现了。” “可是人……时隔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当时城中的人都说,他被白姑娘挑中了,去地府里,给她做夫君去了。” 宋左军说着,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显然儿时的记忆,直到今日,都让他心中发憷。 “后来,陆陆续续的,不断的有人在白石谷失踪。是以这回,昭叙要颜将军去白石谷,我便极力反对。可将军说,他一把年纪了,白姑娘怎么可能看中他?” “要看中,也是看中小王爷昭叙才对。我没有办法,便想着要一群人在山谷顶上,替他保驾护航,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就不信,白石谷还能处什么幺蛾子。” 宋左军说着,后悔的红了眼睛,“可是,将军还是失踪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三六章 探访凶地 宋左军伸出手来,擦了擦眼睛,这下子,更加红了。 “我就知晓,我们将军英武不凡,有天人之姿,武艺超凡,才德兼备,这等神仙般的人物,那白姑娘一介凡夫俗女,怎么可能不动心!” 不是! 陈望书颇为无语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明明好好的睁开着呀,怎么着这宋左军,非要当她是瞎子呢! 临安城扈国公府门前,杵着那么巨大的一个雕像。扈国公生得是三头六臂,还是开了第三只眼睛,是个人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好吗? 天人之姿?神仙般的人物?才德兼备? 喂!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宋左军一把年纪,都差不多能做爷爷的人了,竟然还追星!他不光追,他还是个脑残粉儿! 扈国公他……真的是一个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啊! 但陈望书并没有吐槽出口,她没有忘记,现在她站在扈国公的军营里,周围的几个人,虽然没有像宋左军一般,赤裸裸地表白。但她知晓,她若是说扈国公半句不好,那绝对要被群殴! 陈望书想着,同颜玦对视了一眼,颜玦对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白石谷倒是邪门在哪里,他们去走上一遭便知晓了。 她可不信,什么鬼怪传说。那白石谷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见宋左军就要哭了,一旁站在一直不吭声的谭右军,捶了他一拳,“别娘们兮兮的,叫小将军看了笑话。你便是把长城哭倒了,咱们将军,那也不能够凭空冒出来不是。” “照我说的,咱们把那白石谷给炸了,看抠不出来那女鬼的臭脚丫子!” 宋左军二话不说,顿时不哭了,他看也没有看,抬手对着谭右军,毫不犹豫的抡了下去。 皮岭摇了摇头,一边伸出一个手来,压制住了二人,不悦的说道,“现在不是打闹的时候。咱们要带着小将军,尽快熟悉行兵布阵之事。” “昨天晚上,北齐人已经小股来犯,显然是在试探。将军迟迟不去救四殿下,昭叙又不肯同我们对话。咱们这么久没有动静,他应该已经发觉不对劲了。” “咱们三更半夜,还有所防备,偷偷的在白石谷周边找人。尽管我们已经尽量的小心谨慎了,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三日之内。齐人大军定然来犯。” “咱们得做好了完全准备。不然的话,一旦襄阳城破,我们几人便是砍掉自己的脑袋,也没有办法弥补罪过。” “小将军来得正好。今日在校场一战,更是极好,让军中的将士们,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我们陈军,在此之前,太过于依赖老将军的武功。” “将军犹如天神一般,我们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样的情形。虽然如今已经知晓了问题所在,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行军打仗的手法亦是如此,一时半会儿,咱们也改不了。” “于是,一开始,咱们还是按照以前的打法。谭右军,宋左军,这一回,我辅佐小将军,执掌中军。那昭叙跟小将军一样,使的是剑。” “但是他的剑法十分的诡异,为人也很阴毒。在剑刃之上,涂了毒不说。还经常在出其不意的地方,藏着见血封喉的匕首。小将军若是同他对上了,可要十二万分的小心。” 皮岭说着,又看向了陈望书,“昭叙小人行径,做事情不择手段,陈娘子不通武功,一定要在襄阳城中好好待着,不要到处乱走。省得叫敌人掳了去……” 虽然颜玦同陈望书刚刚进城,可是皮岭已经发现了。 别看他们小将军颜玦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真正说话算数的人,是眼前这位娇滴滴的,仿佛稍微用点力,就能够捏死她的陈娘子。 “该说的,我都说得差不离了。两位先用饭,梳洗一二,休息休息了,我再同小将军细说行兵打仗之事。” 颜玦点了点头。 军中事务繁忙,几位将军都没有做陪,只叫人将饭食,送进了屋中,又叮嘱了,说是齐人最有可能半夜来犯,叫他们白天赶紧休息一二,以免夜里打不起精神来。 …… 午后的襄阳城,好似比早上刚来那会儿,显得宁静了许多。 守城的士兵,巡着逻,一晃神的功夫,好似有什么闪过,他揉了揉眼睛,捅了捅身旁站着的人,“你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站在他身旁的那位,睁大了眼睛,四处瞅了瞅,果断的摇了摇头,“昨儿夜里,咱们还打齐狗来着,你怕是累过头了,眼睛都花了。应该是雀儿吧,今年的雀儿,都比往年多了许多。” “这就是白石谷了吧,看着很显眼,便是没有人指引,也很容易就找到了。哎呀,颜玦,看来咱们来晚了一步,有人比咱们先进去了。” “如此也好,指不定进去的那个,正好是白姑娘喜欢的。” 陈望书说着朝着那山谷里看过去。 她是半点不怵的,且不说她是女的,白姑娘不好这一口。便是白姑娘瞧中了她,只要对方有颜玦的美貌,她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今日阳光甚好,照在山谷中的白色石头上,亮晶晶的。 陈望书伸出手来,牵起了颜玦的手,“夫君一会儿进去了,抓紧我的手,你这么好看,我怕女鬼跟我抢新郎。” 颜玦低头,看了看两人交错的十指,心中欢喜起来,“嗯,全靠娘子了。” 陈望书抬了抬下巴,刚走到山谷门口,便皱住了眉头。 “县主也看出来了对不对,这些白石头,都不是普通的白石头。” 陈望书循声看了过去,就瞧见那方傲天,像是一只猴儿似的,坐在了一块白石头上。手中还拿着一颗水灵的桃子。 方傲天咬了一口桃,跳了下来,惊讶的围着颜玦同陈望书转了一圈儿,“你们两个瞧见我,好似不怎么惊讶?” 陈望书对着他嘿嘿一笑,“其实还是有点惊讶的,你说你一个七尺男儿,怎么就没有被白姑娘抓走呢?不过再仔细瞧瞧你这脸,这身段,这才学……也就不惊讶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三七章 原地打转 方傲天噗的一下,吐了一口桃子皮。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又在原地转了个圈儿,身上挂着的金玉首饰,因为他的动作,夸张的响了起来,像是一个会自己动的风铃。 “你这是日日瞧颜玦这般神仙,便视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如粪土了。但是临安城行首娘子选郎君榜,那我可是高高的压过颜玦,成为魁首了的!” 方傲天说着,又故意的摇晃了几下脑袋,阳光照射在他的金冠上,刺瞎人眼。 “别搁这里炫耀你兜里的几个大子儿了,人家白姑娘只缺夫君不缺钱,行首小倌。” 陈望书说着,对着方傲天做了个鬼脸,勾住了颜玦的手,朝着那白石谷里头行去。 方傲天一瞧,惊恐的往身后看了看,提起袍子脚,拔腿就冲了上去,跑到了陈望书同颜玦身边。他一早就来,愣是没有敢往里头冲。 这不选了个离谷口最近的石像,颤颤巍巍的坐了上去,望眼欲穿的等着二人来,这会儿,两腿还吓得发软呢! “行首小倌是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你是世家大族出身,说话怎么这般损人!”方傲天说着,又转了个圈儿,跑到了二人前头,倒退着走了几步。 “你们听说了么?那个皮岭的事。他脸上的那道疤,是他自己个割的,那得下手多狠啊,襄阳城里,都没有人敢嫁给他,就怕被他梦里剥皮了。毕竟连自己个的皮,他都敢剥呢。” 陈望书来了精神,他们往襄阳走得急,虽然一路上也有意在打听,但是战神的名头实在是太盛,人都只拜观世音菩萨,谁还记得座下童子姓甚名谁? 提起那几个人,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句,跟着扈国公许久了,乃是他的左膀右臂。 “先前他同我说,曾经中过进士,又去过东京,见过我祖父。我便心中有猜测,怕不是他是犯官,后头落草为寇,跟了扈国公。东京之乱之后,既往不咎,他一个文官,便成了武将。” 颜玦先前在同人打架,自是没有听到皮岭这番话。 如今听陈望书一说,忍不住点了点头,“犯官脸上刺了字,他不想旧事重提,所以在脸上划了疤,刺青被划掉了。” 方傲天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跟他这个人是空气似的,有些急了,“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我千辛万苦才打听到的,你们竟跟那算命的瞎子似的,桩桩件件都猜到了。” 方傲天说着,眼眸一动,“不过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知晓。关于这白石谷的。那宋左军,只说了几十年前的旧事。但是其实在十多年前,这白石谷,还出现过一个新的传闻。” 这一下子,陈望书同颜玦便没有办法猜到了。 “什么传闻?”陈望书问道,突然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头。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那白色的石头。宋左军说得没有错,这里的白色石头,大约都是在成年男子的高度,通体雪白,看上去曲线流畅,盯得看久了,像是活生生的人,站在他们面前,面露狰狞似的。 方傲天一激灵,吓了一跳,顺着陈望书的目光,也看了看那石头,却是丝毫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过了会儿,见陈望书又走了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说了起来,“听说十六年前,有人在这白石谷里,见过白姑娘。白姑娘通体雪白,穿着白色的衣裙,连她的眉毛长发,都是一样的雪白。” “走路都是带飘的,一会儿能看见人影,一会儿又看不见了。像是同过路人捉迷藏似的,到了半夜里,还会发出咯咯的,渗人的笑声。” “听说那一回,有三个过路的贩纱的行商,一道儿进了谷,结果一个都没有走出来……这三个行商里,还有一个,是女人。” “这件事,襄阳城里的人,知晓的很少。一来是发生在大半夜,二来白石谷吃人,若有人当真见过女鬼,怎么可能还活着回来?但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 方傲天说着,得意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因为瞧见的那个人,是我们方家商队里的人,说起来,应该算是我远房的堂叔。他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后来立马给我阿爷去信,叫族中旁人,替了他在襄阳城的位置。” “知晓我来襄阳,他特意寻了我来说的。他对天发誓,他的的确确见过白姑娘,就在十六年前。你怎么又停下了……” 方傲天说着,看向了陈望书。 只见她伸出手来,在虚无的空中晃了晃,“起雾了”,陈望书说道。 “咱们在这山谷里兜圈子。你们可还记得,我之前停下来,摸过一个白石头,当时我特意在手上沾了些口脂,摸在了白石头上……” 陈望书抬起手来,指了指在路边的白石头。 方傲天一看,差点儿没有吓掉魂。 只见那白石头上,的的确确有一摸红色,透着薄薄的雾气,周围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那白色的石头,好似一个个的突然长了脸,面目狰狞了起来,而陈望书抹上去的那抹口脂。 恰好抹在了那石像的嘴巴处,像是她张开了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过路人啃噬干净。 方傲天猛的原地蹦起,哆嗦着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打佛珠,紧接着,他又扯开了袍子。 陈望书一瞧,觉得自己眼睛简直要瞎掉了,只见他那袍子内壁,贴满了一张张得黄纸符咒,密密麻麻的,上头画着令人看不懂的红色朱砂图形。 “你这是做什么?便是要带辟邪之物,也不必戴这么多吧?”陈望书无语的吐槽道。 这就是土豪的快乐吗?她没有体会过! 方傲天牙齿都打起架来,他有些欲哭无泪道,“如今骗子太多,我也不知道哪个大师开过光的比较灵验,恰好能够克制这恶鬼。 于是,便将能求的,全都求了一遍,总……总……总归有一个,是有用的吧!” 他说着举起了佛珠,“白……白姑娘啊……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啊,我长得丑,性格差,大字不识一个,谈琴那就跟鸡爪子刨地一般……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这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之前县主也是这么说我的。县主是贵人,她说的话,总是没有错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三八章 进入谷底 陈望书实在没有忍住,哈哈的大笑起来。 站在一旁的颜玦,皱了皱眉头,对着方傲天就是一巴掌拍了过去,“别闹了,根本就没有女鬼。你仔细闻闻,这雾有淡淡的味道。” 方傲天被他拍了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险些摔倒,他伸手一扶,扶住了一个白色石头,手被硌了一下。 他一愣,仔细的拨弄了几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果真不是鬼! 方傲天想着,顿时嘚瑟了起来,他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袍子,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又将那些符咒同佛珠,全都收了回去。 陈望书懒得理会他,指了指那白色的石头,“先前我进来,便发现了好几处异常之处。若传闻全部都是真的,那么湖里的水,一夜之间全不见了,那这个地下,必须要有空洞,方才能够容纳得了所有的水。” “二来,襄阳城并不产这种白色的石头。而且,白色的石头若是埋在水中多年,那它陡然冒出水面的时候,不应该是白色的。而是沾满了湿润的淤泥,生了苔藓,看上去脏兮兮的。” “可洁白如雪,太过反常,除非它一开始并非是在湖底的。这么几十年过去了,白石谷却是寸草不生,这些白色石头,也没有弄脏,这更是不自然。” 陈望书说着,对着几个石头比划了几下,“三来,这些石头高矮胖瘦都太过一致,一看便不是天生天长的。而是人工打磨的。” “再一联想到那姓白的是靠什么起家的,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整齐的,一般高的石头人像,你想到了什么?” 颜玦勾了勾嘴角,他喜欢这种,只有他同陈望书方才知晓的感觉。好似这世间,只有他们二人,他们有着共同的经历,这种独一无二,无论是谁,都是没有办法取代的。 “陪葬石俑。”颜玦轻声道。 陈望书点了点头。 “没有错”,她这是沾了秦始皇他老人家的大光了啊! 这么多天生就长鼻子眼睛的白石头,怎么可能轻易出现,人女娲捏人,那捏的也是泥巴小人好不好。 “我听了宋左军的讲的故事,便推测,很有可能,这白石谷本来是一个古墓。白员外在外头盗墓,失去了一条胳膊,却是得了一个大墓的消息。” “在襄阳城外的湖底下,藏着一个大墓。于是他便买下了这个野糊,还在周围修建了山庄,为的便是掩人耳目,来探究古墓的秘密。” “可是他中了尸毒,命不久矣。无奈之时,只得娶妻生子,想要留下一个后人。白家小娘子投湖自尽的那个晚上,无意之间,触碰到了古墓的机关。” 陈望书想着,脑洞打开起来,“虽然我目前不知道,是多么神奇的机关之术。但是极其有可能的是,这湖同古墓发生了一个翻转。” “巨大的墓穴出现,湖水流进了墓室当中。墓里的石头人被翻转了上来。石头人见光之后,表面上的颜色统统没有了,露出了里头白色的石头。” “等我进来之后,走了几步,就察觉到不对了。这些石头人,虽然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但是实则是乱中有序,这其中,蕴含着奇门遁甲之术。” “这也是为什么,咱们进来之后,一直在原地打转。这白石谷,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诡异传说,而千真万确,是人为造出来的。” 陈望书说着,仔细的看了看。 自从她能看到祖父留下来的无字天书之后,便一直在认真的学习玄门的技法。但她到底是从后世来的,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玄法,本能的不信任。 因此,也谈不上多大的进展。好在兴许是因为血脉的关系,她卜卦还算得上准确。 只不过,这也是她头一次,真正的实地研究阵法。 一旁的颜玦,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这雾,是水雾,带着淡淡的硫磺的味道。这地底下,应该是有温汤的。” 他说着,脚步轻点地,站到了一个石头人的脑袋顶上,四处张望起来。这一看,果然看出了不同之处,“在西南角,那里的雾气,比一般的地方,要浓郁一些。” 他说着,跳了下来,抬手指了指那个方位。 陈望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头一喜,快步上前,径直的朝着一个石头人走了过去。 “你们快过来看,这个石头人。” 颜玦听到她的呼声,立马飞了过来,一旁的方傲天朝着身后看了看,大跨步冲了过来。 靠!不要随随便便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好吗,怪渗人的。 陈望书伸出手来,在那石头人的心口摸了摸。 颜玦一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陈望书点了点头,方傲天不知晓,但是她同颜玦,是绝对不可能会认错的。 这白石头人身上,有一个轻微的刻痕,上头雕刻的图案,他们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女郎中,留给颜玦的玉环组成的钥匙的形状。 但这里,并非是钥匙孔。而像是有人,在这里照着钥匙的模样,刻下了图腾。 “我要按了。”陈望书说道。 颜玦立马拦住了她,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让我来,你抓紧了我。” 站在他们身后的方傲天,搓了搓胳膊,还是将那些佛珠,掏了出来,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下去之后,你们记得寻我啊!我很有用的,虽然我怕鬼,但是我认得很多古物的。” “毕竟,我家财万贯,什么样的宝贝没有见过……” 陈望书无语的捅了捅颜玦,天底下居然有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炫富的人! 颜玦猛的一按,只见之前还严丝合缝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三人瞬间掉了下去。 等他们一下去,那地面又迅速的合拢了过来,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若是有人能够腾云驾雾,在半空中往下看。 便会惊恐的发现,整个白石谷,就像是一只觉醒的猛兽。 而之前开的那个洞,正是它的嘴,一张会吃人的嘴。 陈望书感觉到往下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搂紧了颜玦的腰。 颜玦勾了勾嘴角,轻声道,“睁开眼睛,往下看,很美。” 陈望书听话的睁开了眼睛,这墓穴底下,有一汪泉水,水面波光粼粼,像是漫天星光,全都落在了水面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三九章 突生变故 在空中扑腾着的方傲天,此刻却是吓白了脸,他哇哇的叫嚷了起来,“救……” 颜玦听着声音,伸手一捞,将他提溜住了。 方傲天长出了一口气,“算你还有点江湖义气。哪里美了,你们没有看到那水边四分五裂,碎成了渣渣的骨头么?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跟颜玦你似的,有轻功傍身。” 颜玦没有搭话,带着两人,轻轻的落在了水面上,脚步清点,像是分开湖水一般,飘到了岸边。 这地底下的湖,不算很大,湖水边的碎骨,看上去就像是白色的石头子儿。没有碎裂的头骨,露出两个空洞的眼睛,看上去颇有些渗人。 “我们猜测得没有错,并没有什么女鬼选夫,而是进到山谷的人,无意之间,触碰到了机关,然后掉落了下来。 没有功夫的人,这么高掉下来,若是掉落进水中,尚且有一丝生还的机会。可这潭水太小,若是站的位置不好,不慎落在了岸边,那就是粉身碎骨。 那么,有功夫的人,都去哪里了呢?” 岸边只有人的骸骨,却没有衣物,他们随身携带的配饰什么的,也全都不见了,这不合常理,总不能人家下个大墓,还先把自己个扒光了。 定是活着的人,给拿走了。 颜玦听着陈望书的话,警惕的点了点头,他从腰间拔出长剑,指了指地面,低声说道,“小心一些,这墓地里,不光有人,还有野兽。” 陈望书顺着剑锋看过去,只见那岸边,有一条长长的拖痕,应该是有蛇一般的长条形生物爬过。 陈望书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若是你阿爹也掉下来了,那么他应该还在这里头。方傲天你跟紧了,不要被蛇吞了,虽然我们会将蛇剖开将你救出来,但若是不应该的地方,被蛇给咬掉了,那就没办法了。” 方傲天感觉身下一凉,夹紧了双腿,浑身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他往背后看了看,忍不住又看了看墓顶。这墓又高又黑,他们先前的来路,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颜玦,若是让你原路返回,你能上去么?” 颜玦仰头一看,点了点头,“我可以,但你们注意到了么,山壁四周十分的光滑。若是知晓机关在哪里,上去直接能够冲出去,倒是可以。” “可万一这上头的巨石板太厚,那我也没有办法推开。” “而且,”颜玦说着,顿了顿,“不夸张的说,我能上去,但未必能推开。但我阿爹有力气推开,他却是未必能够上去。” 扈国公以力大无穷著称,武功路数并非是灵动型,十有八九是没有办法用轻功登顶的。 陈望书听着,弯下腰去,伸手一摸,却是猛的缩了回来,“这水好冰,刺骨的寒冷!” 颜玦一瞧,立马走了上去,握住了陈望书的手,就这么一下子的功夫,她的手已经冻得通红了。 “我们之前在上面,看到了雾气,推测是温泉,我想确认一下,可不是。而且,就算是温泉,那水的热气,也没有道理,飞得这么高,都飘到外头……” 陈望书还没有说完,便瞪大了双眼。一旁的颜玦立马将她打横抱起,飞快的向后退去。一旁的方傲天大喊了一声“我滴个娘啊”,撒丫子跟着颜玦跑了起来。 陈望书只感觉一股子热浪袭来,之前还冰冷的像月光一般的湖水,如今已经沸腾起来,整个变成了耀眼的红色。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这里头拉着风箱。 将那湖底的烙铁,烧得火红。 水开了,白色的热气腾腾的往上涌去。 颜玦看了陈望书一眼,见她的脸都红了,立马一个转身,抱着陈望书朝着墓道里跑去。这滚烫的热水,若是泡了一下。 那就不是烫猪蹄了,那能直接煮成粥。 待三人进了跑远,已经听不到汩汩的水声了,这才后怕的松了一口气。 方傲天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弯着腰拼命喘了起来,“幸亏咱们命大,若是掉下来的时候,正好是烫水,那现在已经成了人肉泡馍了。” 陈望书没有应话,伸手一抹,她也是汗津津的了。 她朝前看去,墓道很宽,几乎可以两个人并排着通过,道路的两旁,随处可见一些已经有了年头的枯骨,同湖边干干净净的样子不同,这里有的枯骨身上,还穿着衣衫,周边还落有一些珠宝首饰。 看那样式,已经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了。 “这机关是最近才触发的,你看,这根飞出来砸人的木梁,人头般粗细,被人活生生的掰断了。这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我猜我阿爹应该顺利的经过了这里,朝前去了……” 颜玦说着,松了一口气。 毕竟掉下来的时候,得看运气。若是掉进了开水中,便是扈国公,那也九条命去掉十条,死得不能够再死的。毕竟他也没有练过金钟罩,铁布衫。 有扈国公开路,墓道中安安静静的,三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险境。 等走到大墓门口的时候,方傲天又支棱了起来,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模样。 “这门怎么开?说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大墓,一路走来,墓道里也没有什么壁画,更没有什么摆设。就连这个墓门,都光秃秃的。一不雕龙,二不画凤。” “连大字都没有写上一个,莫非这墓主人,不想让人知晓他是何人,来自何地,死于何时?可能修建得起这么大陵墓的,不是王公贵族,那也是富贵散人……” 方傲天说着,拍了怕胸脯,“像我们这种有钱人,怎么可能如此低调。我阿爷已经择了一处风水宝地,在给自己修大墓呢。我去瞧过一回……” “好家伙,那大门包了金,在金门上刻满了字。你们猜猜刻的什么?” 这墓中实在是太安静了,陈望书也忍不住同方傲天搭腔,来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这里可不是他们在木樨族去的那个墓地,那墓地并没有杀死他们的意思。可这里,处处都是杀机。毕竟那条大蛇都没有出现呢! 更令人忧心的事,连神功盖世的扈国公,掉下来之后,都没有再上去过,换作他们,又能找到出去的路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四零章 国公夫人 “自然是吹嘘自己光辉又灿烂的一生。” 陈望书毫不犹豫的说道。 她死得太急,没有提前写好墓志铭。不然的话,她绝对要在墓碑上刻上,“请绝世美人,不要客气的到这里来……” 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要去阎王殿上开后~~~宫,实在是太小瞧地府的官员们了。 “不不!”方傲天摇了摇头,“刻上了这么多年来,都有谁欠了他的钱,没有还。” 陈望书噗的一下,喷了出来,一旁的颜玦,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 神他娘的在自己的墓门上,刻上欠债名单! “我祖父说了,万一哪一日,咱们家穷困潦倒,亦或者是那账册子弄丢了,小人们不认账耍赖,咱就去他墓里,拓上一份,叫那些狗崽子们,开开眼界!长长记性!” 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朝着墓门看去。 这墓门光秃秃的,连一个机关都寻不着。但是,这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墓门上,有一个恰好一人通过的大洞。 那后世的盗墓贼,直接用炸药炸门。扈国公自己个就是炸药。 方傲天瞧着,刚迈开腿要往里头钻,便被颜玦狠狠的拽飞了出去。 陈望书心中一紧,往后一跃,只见那洞口,嗖的一下,钻出一个巨大的蛇头来。 方傲天一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县主你是个什么乌鸦嘴,方某差点真的被蛇吃了啊!” 陈望书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她,颜玦已经拔剑朝着那大蛇猛的刺去。 可那剑刺到大蛇的眼睛前,却是又放了下去。 只见那蛇,乖巧的吐了吐信子,一双黑豆豆似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它闭紧了嘴巴,乖巧地盯着颜玦看了又看。 陈望书觉得,若是蛇有表情,那它对应是委屈巴巴的。 靠!莫非这男狐狸精连蛇都能迷晕!那他们打齐国,不是轻轻松松的?叫颜玦搁城楼上,跳一段剑舞,岂不是所有敌军,都拜倒在他的裘裤之下! 那蛇见颜玦收了剑,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然后头一扭,飞快的往旁边游走了。 颜玦也是头一次瞧见这样的场景,他神情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对着陈望书招了招手。 果然一回头,就瞧见了陈望书戏谑的眼神。 “我倒是不晓得,你何时还学会了驯兽。” 颜玦摇了摇头,“兴许是这蛇有了道行,知晓不是我的对手。咱们下来的时间不短了,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得尽快找到出去的路才是。” 陈望书点了点头,也收起了性子。 这墓是一条单行道,他们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一走进大墓,那墓中的灯,像是听到了声音,得到了感应似的,一颗接一颗的亮了起来。 没有错,一颗接一颗的。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这场景,他们不是头一回见了。 在木樨族的墓中,也是见过的,像是眼球一般的灯。 墓地里静悄悄的,连风吹的声音,都听不见。 “好家伙,若是我没有瞧错的话,这墓绝对不是陈朝的墓。你看看这种金饼子。我们如今,都用金元宝,几乎不会有人,用这样的东西。” “还有这个花冠,十分的奢华,上头的明珠,攒成了牡丹花的形状。我们陈人,喜欢素雅。便是簪花,也不会像这般,跟把整个花园子,都攒在了脑袋上一样。” “这么贵重之物,竟然就随随便便的扔在刚进门之处,这墓主人,到底是有多富有。” 陈望书瞧了一眼那花冠,还有琳琅满目的金银,虽然心动不已,但此时并非是拿钱的时候,若是寻到了出去的路,这些东西,不全是她的么? “一共有八个门,咱们进去哪一个?” 陈望书抬手指了指门。 这间墓室,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客厅,一共有八个门,通往不同的地方。 “找找看,有没有印记。”颜玦说着,牵着陈望书,一个个的门,查看过去。同外头光秃秃的大门不同,这里六个大门上头,都有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纹。 “果然有,在第六扇门上头。”陈望是瞧着,对着颜玦招了招手。 颜玦立马走了过来,用剑柄轻轻的一推。 那看着无比厚重的门,却像是一层泡沫板一般,被人推开了。 还在那欣赏宝物的方傲天一瞧,猛冲了上来,跟着陈望书同颜玦,走进了门去。 这里与其说是一间墓室,不如说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女郎中曾经住在这里过。”陈望书说着,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画。 陈望书见过女郎中好几幅画,可这一副画,却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还有扈国公。 那上头画着的,乃是女郎中同扈国公,刀剑相向,一副反目成仇的样子。 女郎中手中握着一只翠绿的小蛇,冷冷的看着扈国公。扈国公手中握着一柄长枪,只留出一个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 可即便只有一个背影,陈望书却觉得自己,仿佛能够看到他悲伤的样子。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颜玦,他看着画,有些出神。 她走了上去,轻轻的拽了拽颜玦的衣袖。 “这里的桌案,一点灰尘都没有,显然最近被人擦拭过了,还有床榻被褥,也被人用过。你阿爹之前,应该住在这里了。” 颜玦回过神来,朝着床榻看去。 扈国公一个粗糙大老爷们,平日里都有小丫鬟服侍,哪里会叠被子,那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的锦被,胡乱的被扔在了一旁。 一旁的箱笼,也是打开的,里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陈望书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墓室不大,她转一圈就看完了,可也没有发现新的机关所在。 跟进来的方傲天急眼了,他走到门口,伸手去抠门,先前还十分轻盈的大门,如今却像是变成了真正的石头门,纹丝不动了。 “我们好像出不去了。若是在外头,还能杀了那条蛇吃肉,这下完蛋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突然灵光一闪,朝着那幅画走去。 “你看到这副画动了么?虽然很细微,但是它动了一下,在这画的后头,有风。有风,说明后面是空的。” 颜玦眼中一喜,走了过去,将陈望书拉到了身后,他伸出手来,轻轻揭下来了那张画。 只见那画的背后,有几个圆环形状的花纹。 颜玦走上前去,手指翻飞,不一会儿,原本还分开的几个圆,便融合在了一起,成了新的图案。 他的这种手法,陈望书上一次见,是看到他将那几枚平安扣,变成钥匙的时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四一章 棺中活人 颜玦的手一离开,那块大石头,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一般,拼命的抖动了起来。 陈望书目露渴望之色,伸出手来,在空中抓了抓。 “望书?”颜玦见她这般异样,紧张的看了过来。这墓中有什么,难说得很,莫非是女郎中瞧这儿媳妇不满意,让她中了邪不成。 还是说,他同方傲天瞧不见鬼,但是陈望书学了玄门法术,开了天眼? 陈望书眼中含泪的看向了颜玦,“不,我已经一年多,没有碰过那个东西……” 她说着,伸出食指来,在另外一个手上戳了戳,“当初有个恶棍日日早上打过来,令它不停的震动,把我叫醒。我没有珍惜,甚至想要把它扔进夜壶里……现在,这就是报应。” “正所谓,有癞子嫌癞子,没有癞子想癞子……” 颜玦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 这个墓室里绝对有邪气!看他家娘子,都疯魔了! 一旁的方傲天,听得胆战心惊。他觉得自己个,得知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颜玦看着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竟然每日早上,都把县主揍醒!揍得床榻都在震,以至于县主恨不得把他扔进夜壶里…… 方傲天想穿脑袋,也想不明白。陈望书她想的是手机。 门噗噗的抖动着,簌簌得掉落了许多灰尘,像是烟雾一般,将门笼罩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石门仿佛法力耗尽了一般,终于停了下来。门颤颤巍巍的打开了来。 没有陈望书想象中的跳出一只恶鬼,亦或者蟒蛇冲出来的模样,室内安安静静的,一股子幽香从里头飘了出来。 陈望书突然想明白,外间这个女子的闺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它不香。女郎中虽然是江湖儿女,但那也是爱美的,每一张画上,她都梳戴整齐,描眉画眼。没有道理,房中什么都没有。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惊喜”出现。 陈望书松了一口气,若是蹦出个“大粽子”来,她可没有带驴蹄子。 她想着,袖子一甩,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颜玦一瞧,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进去。 墓室里亮如白昼,不是外头大墓中会发光的眼睛,而是一颗真正的夜明珠,静静地搁在桌案上。那桌案之上,摆着笔墨纸砚。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干了,结成了厚厚的一块。 在其中的一面墙上,有人颇有雅趣的,画了一扇窗。 “我的天,光是这一颗夜明珠,便已经价值连城了。” 陈望书同颜玦都没有回应他,毕竟他们都见过女郎中留下来的嫁妆,一个夜明珠,当真没有什么值得惊叹的。 “颜玦,你来看。”陈望书眼尖的一瞥,瞧见了那碧纱床帐后头,好似放着一个巨物。 她跑过去一看,当场愣在了原地,“颜玦,扈国公在这里!” 颜玦同方傲天立马冲了过来,只见同那雕花大床并排放着的,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同床的样式,几乎一模一样。乍一眼看过去,好似雕的是一条巨蟒的图形,可走进了一看,发现那压根儿不是蟒蛇,而是一个个的圆环。 就像当初颜玦送给陈望书的平安扣一般。 棺材的盖子被打开了,随意的放在一旁。 扈国公躺在棺材里,穿着整齐的战甲。他身量十分的高大,颜玦已经非常高了,他竟然比颜玦,还要高出一个头来。 那手臂,简直比陈望书的大腿还要粗壮。明明静静地躺在那里,陈望书却是感觉一股煞气迎面扑来,令人生畏。 在瞧见他的那一瞬间,陈望书便明白,为何大陈朝,有那么多人,崇拜战神颜林。 之前她总是觉得,扈国公府门前的那座雕像,夸张至极。今日见了,方才感叹雕像的工匠,那本事已经出神入化:明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那可气派,却是让人一瞧,就能认出扈国公。 简直是绝技! 扈国公的面色红润,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在他的手心里,握着一个白色的拔掉了塞子的小瓷瓶。胸口还放着一封信。 颜玦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绕过棺木,走了过去。 他迟疑了片刻,伸出手来,探了探扈国公的鼻息,这一探,松了一口气。 “虽然呼吸很微弱,但是还活着。” 他想着,从扈国公手中,拿起了那个小瓷瓶,里头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只在那瓶口处,依稀能够见到一些绿色的药渣。 他将那封信抽了出来,只见上头写着四个字:颜玦亲启。 颜玦一愣,看了看陈望书,见陈望书点了点头,他方才走了过来,“写的是我的名字。他知晓我们要来。” “哈哈,你们两个去夜明珠那里看信吧,这里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我平生最倾慕的人,便是扈国公。我阿爷说了,若是没有国公爷守着襄阳。” “我们方家就是再会赚钱,也没有用,守不住。今儿个机会难得,便让我在这里守着一会儿,好沾沾霸气。省得我阿爷常说我,只能守业。” 颜玦点了点头,牵着陈望书便走到了前头来。 方傲天这个人虽然吊儿郎当的,但他知晓,这个人人品却是并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颜玦拉了个圆凳,让陈望书坐了下来,又将那夜明珠,挪得更近了一些。 就着那光亮,他从信封中掏出了信。这是厚厚的一沓信。信上的字,漂亮得不像话,光是看着,那锋芒,都像是要从纸中飞奔出来了一般。 都说扈国公乃是土匪出身,大字不识得几个,可谁又晓得,他写得一笔好字。他并非没有往临安写过家书,可每次都是由人代笔。若是亲书,那字都丑得很,仿佛生怕别人不知晓,他是一个莽夫。 颜玦同陈望书一目十行,快速的看了下去,可越看越是心惊。 扈国公他并非是为人所害,而是甘愿死在这里。 而这封信中,藏着一旦说出去,整个大陈朝便要天翻地覆的大秘密。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年轻的武坛新秀颜林,在东京城中偶遇先帝说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四二章 惊天秘密(一) 颜林已经并不叫颜林,早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真正的姓名。 若是可以的话,他宁愿那日清晨未去西林巷,赶早去买那肉馕,如此他便可以不趁那个英雄,救下被刺客围攻的官家。 那是国君,有的是前仆后继的人,冲上前来相救。 那样,他便能够顺顺利利的去考武举,然后去边关,做大陈国的将军。他一定要用八抬大轿,让女郎中穿上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的嫁进将军府。 女郎中也不叫女郎中,也没有人,记得她原本的名字。 可是颜林记得,女郎中说,她的本命叫做阮安,虽然他也不知晓,阮安这个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世间,并没有什么如果。 那天清晨格外的冷,起了大雾。东京城是座不夜城,鲜少有人会起得这般早。尤其那日乃是休沐,君王不朝,连坐着轿子赶着早朝的官爷,都少了许多。 颜林宿命般的走进了小巷,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小摊上的两人……他初来乍到,并不识得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可却意外的,遇到了眼熟之人。 其中那个穿着朴素青色长衫,正在玩着三枚铜钱的长者,他有幸见过,就在他住的那个客栈的巷子口,摆着一个无人问津的棋局。 他以为这是两个算命的人,却没有想到,这是要命的人。 那两个人,便是陈北同先帝。 …… 等从巷子口出来的时候,他的腰间,已经多出了一片黑色的翎羽。一切快得简直不可思议,直到现在,他还能够回忆起当时激荡的心情。 那种感觉,仿佛在科考之前,官家突然钦点了他中状元;又仿佛是,掉下了悬崖,遇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升天,一不小心,就着他的东风得了大道。 士为知己者死。 替官家去寻找足够多的军饷,招募厉害的人,秘密的组建一支军队,等到时机成熟,便让他去打北齐,收复燕云十六州…… 这饼不光大,它的肉还多,让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抗拒。 …… 颜林头一回遇见阮安,是在一座普普通通的山上。这山丝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被人毫无诚意的唤作了青山。 阮安明面上是青山上的女大王,也是陈北的同门。她出身玄门,没有人知晓她之前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晓她父母是谁。左右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继承了父辈家业的女土匪了。 官家安排他二人,假意成亲。然后领着黑羽卫四处的寻宝。 颜林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眼瞧见阮安。 她正拿着一排长针,对着一块羊肉,扎来扎去的。 他问她,“你在做什么?” 阮安说,“我,我扒了它的皮,做了羊皮卷。深感愧疚,思来想去,我也只有一招针灸之术,能够拿得出手。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就当是我赔罪了。” 颜林被噎得久久不能言语。 羊不是死了么?还需要针灸?活血化瘀能让人家的皮长回来,活过来? 简直是疯了。 阮安并没有理会他,将针收了回来,嚷嚷道,“桂花姨,这羊肉的血水已经放干净了,快拿去烹了吧。我都饿了。” ……颜林为自己的幼稚,深表后悔。 难怪他出山的时候,父亲说,他一出门,便会被人骗。 …… 他也的确是被人骗了。 颜林后来经常这样想。 一日又一日,盗完了一座墓,又是一座墓。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远不及他的人,都升官进爵,被人尊称为一句将军。可这不是最难过的时候,最难过的是,身边的兄弟们问: “统领,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上战场呢?” “统领,我们还在做这掘人祖坟的事多久呢?” “统领,我家中表妹,已经在议亲了。我走的时候,说好了,只去两年,便回家乡娶她的。统领,你说我还赶得上吗?” 他一开始说,快了快了。 可说到最后了,也忍不住问上一句,快了是多久呢? 老人历经千帆,方才能够安稳下来,隐匿于闹市之中;可他初上东京的时候,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郎罢了……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快了快了…… 大青山春日的布谷鸟,唱的都不是布谷,布谷,而是,快了,快了! 他还记得,那一年,阮安有了身孕。 他躺在山寨的塔楼上,站在这里,能够瞭望到很远的地方,如果有敌人来袭,斥候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可青山不是战场,这里永远都没有让他们看得上眼的敌人,更加不会有什么烽火狼烟。 “皮岭,你会埋怨官家吗?你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你中了进士,有大好的前程,日后指不定要封侯拜相。我听说过你,东京城的小娘子,夸你貌若潘安。” 皮岭穿着书生的袍子,摇着手中的鹅毛扇,他最仰慕的人,乃是诸葛孔明。 “潘安的脸上,怎么会有刺青,又怎么会有伤疤呢?我如今,不过是山匪皮岭罢了。” 颜林摇了摇头,他吐掉了口中的草根。 他也是出身大户人家,钟鸣鼎食之家,以前便是女婢做了点心,他都要挑三拣四,不是嫌弃太甜,便是太腻。最爱穿的便是白色的袍子,现在白色的袍子太脏,他已经从来不穿了。 “咱们一道儿钻了那么多年山洞,你同我说话,还遮遮掩掩的。你明明没有犯错,却因为官家要你来这里做军师,教大家排兵布阵之术,便让你落了个罪名。” “大陈朝,武将哪里比得过文官的一根小指头。你就没有后悔的时候么?” 皮岭朝着北地看了过去,手中的鹅毛扇停了许久,方才接了话。 “若是能收回十六州,我死而无憾。” 颜林将枕在头下的双手抽了出来,遮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最近我时常后悔。以前在族中,我嫂嫂有孕。阿娘派了十六个婆子在她身边伺候,日日那山珍海味,宛若流水一般送进去。” “我想建功立业,为此吃点苦头,虽然偶尔怨愤,却也只是嘴上抱怨几句。可是我娘子她有了身孕……还要刀口舔血,以命相搏。” “虽然我知晓,她不在乎。可我这心中憋着一团火。” 颜林说着,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皮岭,这么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官家迟迟下不了决心,我们能等,可我们的亲人不能等。” “你阿娘还等着你平安回去。阿曹的表妹……阿曹的表妹已经嫁人了。而我……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性格。我想要去干一票大的,你愿意同我一起去么?” 皮岭眼睛微微一亮,摇了摇扇子,“去干什么?” 颜林朝着北方看了过去,“我要去偷齐国的布防图,有了布防图,那便是天赐良机。那些整日瞻前顾后的文官,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要开打,官家便会为咱们正名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四三章 惊天秘密(二) 皮岭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 有了这道疤,他便永远都没有办法,以一个文官的身份,站在朝堂之上了。可谁又不是寒窗苦读数十载,方才得以金榜题名,登上青云路。 谁又不想在金銮殿上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可事实上,他因为“器重”,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永远都见不得天日。 家人都以他为耻。 他也曾经像颜林一般,为官家描绘的宏伟蓝图而热泪盈眶:收复失地,一统天下,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万朝来贺,百姓安康。 可是……他不像颜林,他读过很多很多的书,难免也想得更多一些。 午夜梦回,他也会想,这不过是官家,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郎,曾经做下的一个,根本就实现不了的梦罢了!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官家根本就不会知人善用。 颜林骁勇善战,若是放到边关磨砺,一定能够成为大陈攻无不克的利器;谷家兄弟,那是最好的前锋,还有他……他觉得自己最适合做的,乃是一方父母官。 光是县治的良策,他的脑子中,都有成千上万条。事实上,他中了进士之后,也是去做了许久的县官的。 可等翌日起来,却又后悔起来。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勾践为王,尚能卧薪尝胆,他怎能对官家怨声载道? 他以为自己是个圣人,其实不过是凡人而已。 “可是,齐国守卫森严,要拿到那玩意谈何容易?黑羽卫分为两拨,那打探消息之事,惯常都是林十一管的。他们那一拨人,跟咱们不同,官家要吃肉,他就能够拿刀,把自己割了。” “你怎么知晓,齐国的布防图放在哪里?就算知晓,咱们潜伏入境,靠着你的本事,拿到了,那又如何证明,拿到的布防图,他是真的,不是假的?” 皮岭说着,有些迟疑的说道,“而且,就算上面的问题,全都不是问题。咱们没有官家的命令,擅自做主……官家若是怪罪下来……这日后,都是大大的隐患。” 虽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是,他们是黑羽卫,黑羽卫的第一准则是什么?那便是听话。 颜林胡乱的挠了挠头,一巴掌拍在了皮岭的背上,险些将他从哨塔上拍飞出去,“不干没指望,那就干了再说……你这样瞻前顾后的,能成什么大气候?” 他说着,有些不自在地左右看了看,轻声说道: “你不用管,我自是收到了风声,方才同你说这个的。齐国老将哈慈喝酒误事,官家不满他久矣。上个月十五派了他的亲弟弟越王接替了哈慈。” “越王乃是齐国皇帝的心腹,布防图就放在他的密室里。越王妃新得了一子,名叫昭叙,这个月二十九,是昭叙满月的日子。昭叙的脖子上,挂着一枚银锁,密室的钥匙,就在里头。” 颜林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银锁,在皮岭的眼前晃悠了几下,“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越王在边关的宅院图,我也拿到手了。” “你就说,你敢不敢干吧?” 皮岭大骇,一把捂住了那银锁,“这些个事情,林十一都未必知晓,你如何得知?难不成,你在齐国,还有内应不成?官家可没有让咱们干这个……” “那内应可靠不可靠?还是说,是有人给了你这些东西?统领,咱们得小心为上,万一那人反水,咱们就要被人瓮中捉鳖了!那……女郎中知晓这个事情了么?她也同意你铤而走险?” 颜林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说道,“这事儿,娘子她不知晓。我的确是有内应……我在族中之时,其实家中人替我订过一门亲事,那姑娘叫燕灏。” “我们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颜林说着,又摆了摆手,“你莫要误会,我们没有什么儿女私情,就如同亲兄妹一般。” “本来我考中了武举,就要回乡娶燕灏的……可是……家中以为我死了,那婚约自然是解除了。这么多年,我们东奔西跑的,我这般样子,也没脸家去。” “可你还记得,我们上一回去探墓么?我偶然遇见了燕灏的贴身女婢,这才知晓。燕家出了大事,女眷流落到边城,有一回越人来抢粮,将她们主仆给掳了去。” “燕灏生得貌美,被人当做礼物,送给了越王。她知书达理,能歌善舞,如今已经是越王身边的宠姬。” 见皮岭要说话。 颜林果断的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燕灏一家人,都铁骨铮铮。她的长兄燕景,便是死在了战场上。燕灏对齐国恨之入骨,是不会诓骗于我的。她一直有心想要偷边防图。” “可是一来,越王对她虽然宠爱有加,但到底介意她是陈人;二来,她便是拿到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一直以为我已经死了,没有可能有预谋的害我……” 皮岭沉默了。 颜林这一点说得没有错。燕灏以为他死了,谁会处心积虑的害一个死人。 “咱们两个去,不要再捎带其他人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右军还在,可以看顾兄弟们。” 过了许久,皮岭终于下定了决心。 颜林大喜过望,他生得太过显眼,很容易让人记住……而且万一密室或者是齐人布置了什么机关术,他需要有人助力。整个寨子中,他最信任的人,便是皮岭。 皮岭却是脸色一白,像是见到了死神一般,往后猛的退了一步。 “统统统……统领!” 颜林嘿嘿一笑,“就知道你小子激动了!” 他正说着,感觉身后一凉,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硬生生的像是一块石板一般,摔在了地上。 “娘娘娘子……你又用针扎我!” 可怜他那身后,就没有好过!女郎中说扎旁的地方,他皮糙肉厚的,过会儿就忘记了。可扎身后就不一样了,那是坐也疼,躺也疼……没齿难忘! 他艰难的扭过头去。 就瞧见女郎中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衫,坐在哨塔边缘的栏杆上。 她的手指缝中,夹着三根寒光闪闪的银针。 见颜林看了过来,女郎中将手中吃了一半的桃儿一扔,走了过去,熟练的踩在了颜林的背上,“你让一个没有功夫的书生去干什么?他上辈子是杀了你爹,还是抢了你娘子。你嫌他活太长?当老娘死了不成?皮岭留下,老娘同你一道儿去。” 皮岭一个激灵,绷直了身子,气吞山河地喊道:“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四四章 惊天秘密(三) 青山寨人人都知晓,山上颜林老大说了算。 颜林老大家中,女郎中说了算。只要脑瓜子没有起泡的人,都想得明白。整个青山,女郎中就是天王老子,阎王他妹子。 颜林武功再高,他还能够打死同袍不成? 可女郎中,你惹了她,她可以在你快死的时候,见死不救。 因为如今死了,那便成了真土匪,没有平反之人,所以青山寨的人,格外怕死。 皮岭尤其。 他还记得初来乍到之时,当了一波刺头儿,想着一个小娘们,竟然敢骑到大老爷们头上,指手画脚,简直是乱了纲常,圣人瞧见,还不气断胡子。 后来随着众人下了一趟墓……好家伙!圣人的胡子关他屁事?他若是叽叽歪歪,女郎中能够断了他的命根子。 他们都是假土匪,可女郎中她是真正的山大王。 此后他便在心中,给自己制定了第三十八条家规,女郎中不管说什么,都要挺直了腰杆子,仰天大喊:“诺!” 用土匪的黑话,叫做:女大王你说的都对! …… 颜林甚少做梦,可是后来他总是重复的做着同样的梦。 梦见阮安坐在栏杆上,对着他笑。而他猛的跳出来,说道,“娘子,咱们去拿边防图吧,拿到之后,我就能够带你回家了。” 阮安害羞的点了点头。他却是猛的伸出手来,用力的一推。 他心中着急得很,伸出手去抓,可是阮安还是掉下楼去,消失在浓浓的黑雾里。 他拼命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阮安的表情,可什么都看不清楚。 倘若说那日在小巷里救了官家,是他做的头一桩错事。 那么带着阮安去偷布防图,便是他这辈子最悔恨的错事。 …… 看到这里,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我们拿到了布防图,本以为上京城去,将这个交给了官家,陈北上伐齐,等待青山寨众人的,将是胜利的曙光。” “可不想,我们刚入陈境,便遭遇了追杀。一波接一波的,一开始我们以为是齐人,但见他们出招的手法,却像是中原人士。” “我们一路朝着东京跑,四处的躲藏,阮安那时候已经大了肚子。我们没有办法,便跑去了木樨族地躲避。在木樨族中,阮安照例卜卦。” …… 阮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着墓室内诸位祖师爷拜了又拜。 她从脖子上,取下了三枚铜钱,笑道,“早就听闻,在门中卜卦,格外的灵验。我今日倒是要试上一回。你瞧见那口棺材了么?祖师爷们都留了东西在这里,没有道理,我空手而来。 一会儿,我也叫木樨族的族长,替我打一副棺材,选个好墓穴,也算是我替他们治好了疫病的答谢了。” 阮安说着,摇了摇铜钱,“这头一卦,算你;第二卦算我。” 第一卦,颜林乃是大吉,前程似锦。 第二卦,阮安乃是大凶,四分五裂。 “是什么?我就看不明白了,不是三个铜钱么?也能算出卦来?陈大人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古古怪怪的。” 阮安听着颜林的话,笑了笑,将铜钱仔细的串好了,又挂回了脖子上,“是好卦,这回小林哥你要得偿所愿,成为大陈的肱骨之臣了。” “我瞧敌人追得紧,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你带着布防图去东京,顺便把木樨族地的信物,交给他,就说我找到玄门所在了。” “而我去引开追兵,这里离大青山不是很远了。我轻功比你好,跑得快,又对蜀地十分的熟悉。若是打赢不容易,但是逃跑简直太容易了。” “你生得牛高马大的,太过扎眼。我一个小娘子,随便装个富家夫人,就蒙混过去了,反倒安全一些……” …… “我这个人惯常粗心,年轻之时尤其如此。是以并没有察觉到阮安的异样。她说玄门中人,既然来了,得留下最宝贵的东西,不然对祖师爷不敬。” “当时我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便是布防图。于是,阮安在羊皮卷上复刻了一份布防图,又把我们之前去过的所有大墓,全都画了一遍,装得满满当当的,留在了木樨族地。” “阮安要同我分开,我没有同意,我们两个人一起上路,不久便遇到了前来接应我们的卢思威。当时青山寨上,卢思威同谭右军,乃是我的左膀右臂。” “当时追杀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离阮安临盆,也是越来越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我便把布防图,交给了卢思威,让他带着去东京。” “他是生面孔,那群人都是追着我们而去的,只要布防图进了京,我们青山寨就有指望了。当时阮安劝我,说卢思威天生反骨,容易背信弃义。” 陈望书瞧着,都忍不住跟着信中伤感了起来。 她恨不得再穿一次,拿着饭盒敲醒扈国公,你爹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你是个瓜儿子啊! 她简直不忍心再看下去。 卢思威同平王勾结,独吞了布防图。女郎中能掐会算,又疑心于他。他便使计,分离了两人,然后杀了女郎中阮安。 阮安在临死之前,剖腹取子,生下了颜玦,那是相当的惨烈。 后来才有了她爹陈清谏所说的,颜玦杀光卢家所有人,为母亲报仇的卢家堡惨案。 “我赶到的时候。阮安已经死了,玦儿血淋淋的躺在一旁的草地上……阮安死在了林十一的杀招之下。不对,应该说,当时卢思威想要我认为,是林十一杀了阮安。” “我当时几乎发了狂,皮岭劝我,莫要中贼人奸计。林十一明明在东京城,像一个狗腿子一般,寸步不离开官家,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杀死阮安? 青山寨所有的人,都在翘首以盼,我们磨快了屠刀,准备好了粮草,养肥了骏马,就等着去大杀八方。” “阮安不能白死,她最想看到收回燕云十六州,我又怎么会让他失望。可是,卢思威回来了,他说布防图已经交上去了,可宫中传来消息,说布防图乃是假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四五章 惊天秘密(四) 还是在那放哨的小楼上,还是颜林同皮岭对话,只是那栏杆上,已经没有了神采飞扬的女郎中! 颜林伸出手来,擦了擦眼睛,虽然他的手背已经湿润了,但是他知晓,自己已经处在烈火中,他心中的愤怒简直像是被压抑地岩浆,就要迸发出来。 他同皮岭,为了“忠诚”二字,放弃了大好的前程,半人不鬼的过了这么多年。 女郎中拿自己的命,换来的布防图,宫中那人,轻飘飘的就来了三个字,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呢?女郎中心思细腻,生怕燕灏中了齐人的诡计,故意让他们偷走假的布防图,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是以,他们拿到布防图之后,悄悄地验证过好几处,都是真的。 他们视为天的事,在官家眼中,是不是像宫妃的薄纱一般,轻飘飘的呢…… “官家定是听信了小人谗言,指不定咱们的身份暴露了,有人故意要对我们青山寨下手……” 皮岭着急的说着,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听见了。 颜林看了看以前女郎中坐着的地方,轻轻地说道,“你已经知道了吧,林十一那日,的确是不在京城。” 皮岭身子一僵,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对官家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我们每年做那损阴德的事,供给东京的宝藏,不输税收。我们……官家有什么理由要派林十一杀掉女郎中?” “明明这么多年,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梦,就在眼前了。他却是不发兵,却是要说布防图是假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为什么?” 皮岭一边哭,一边问着,却又是自己回答了起来。 “官家初初登基,自是需要有明确的主张,方能在朝堂立足。收复十六州,是我陈人夙愿。大陈积弱,先皇守成。官家如此强硬,谁不振奋?” “可怜我等当了真,小皇帝不过是想口中说说,坐稳那个位置罢了。人家想要的只是国库丰盈,也就只有我们,还等着吹响的号角,冰封的铁骑!” “叶公好龙,叶公好龙啊!机会就在眼前,孰人又敢呢?颜林,我只恨,只恨我们青山寨人太少,只恨我们把那金银交,要不然的话……” “皮某这颗脑袋,便是丢,那也要丢在战场上啊……颜林,我恨啊!” 等哭了好一会儿,他才擦干了眼泪,又摇起了鹅毛扇,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明日有生辰纲过岗,咱们劫吗?”皮岭问道。 颜林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巨大,整个青山寨都能听到,“咱们是土匪,送上门得钱,如何不劫?” …… 陈望书看着,心顿时揪了起来。 光从这信中语句,她都能够想到当时颜林同皮岭失望又悲愤的心情。 你认认真真的花了一辈子,倾尽了所有,于那人而言,不过是一个玩笑。 她同颜玦一路看过来,自是知晓,颜林同皮岭,那会儿都被好兄弟吕思威给骗了个彻底。 “吕思威乃是半路出家的,你能轻松屠他满门,说明他的武功,并没有到卓越的地步。林十一却是不在你之下,那么吕思威是如何模仿了他的手法,杀了阮安的?” “吕思威,那会儿便投靠了平王吧?” 他们开了上帝视角,可是颜林同皮岭没有,他们那会儿,正是热血气盛之时,心中的不满已经积蓄了许久,这事儿简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到这里,以前她同颜玦想不通的一些事情,便终于全都想通了。 扈国公为何在女郎中死后不久,便能那么凑巧地掳到一个“官员家的小娘子”? 为何颜二郎同颜三郎,年纪同颜玦相差不多,可后来,却再也没有过其他的子嗣。 颜林同皮岭对官家失望了,在吕思威的牵线搭桥之下,投靠了有着“血海深仇”的平王。这事儿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脊背生凉。 这也是为何,虽然颜林乃是大陈的战神,支撑着北疆,但是如今的官家,却依旧对他十分的忌惮,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因为他心虚得很,因为害死女郎中的,站在吕思威背后的,分明就是如今的官家。 而这几年越发的变本加厉,更加是因为少年颜林,屠了卢家堡…… 官家不傻,他大约已经明白,颜家人怕是已经知晓了当年的真相了。 所以书中,颜玦对付如今的皇室成员,是一个个的杀光…… 陈望书恍然大悟,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看了下去。 …… “我同皮岭,在愤慨之下,投了平王,平王承诺,一旦登基之后,便会为我们正名。我痛失阮安,本来只想带着玦儿寻个深山老林,好好的把玦儿养大。” “可是那么多的兄弟,不能白跟了我。他们的番号,官衔……只要官家不认,那就是没有的,那他们就是土匪。” “虽然我同皮岭冷静过后,便心生悔意,官家不仁,但我们不能义。身为臣公,怎能做那等谋逆之事?但我们已经上了贼船,想要下来,又谈何容易?” “就这样,一晃终于到了关键时刻。那一年年成不好,齐人扰边,边关多次吃了败仗。平王愈发嚣张,被官家放逐边关,不想大胜而归。” “一时之间,朝中乱糟糟的。平王终于有了可乘之机。” “他给我们来了密信,叫我们北上,朝着东京城中进发,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成事,因为他大胜齐人,我同皮岭待平王刮目相看,一路北上,不敢懈怠。 可等我们还未走到东京城之时,变故就发生了……齐人犹如神降,直接出现了在了东京城,东京城破,一切都乱了起来……” “旁人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可我同皮岭,又如何不知晓。到了那个时候,我同皮岭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惊天的骗局。” “可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后悔不后悔的事情了。亡国就在眼前……不说燕云十六州,我们举毕生之力,为之尽瘁的大陈朝,就要走向灭亡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四六章 惊天秘密(五)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东京城已经大乱。官家同皇后自缢身亡,平王已经黄袍加身,趁乱之中,成了新的皇帝。” “吕思威果然主动请命,带着他的那一支人马,前去护驾。我同皮岭虽然心中悲愤,但大陈王室已毁,皇宫燃起了大火,此刻只有平王,尚能成为百姓的寄托。” “在国仇之前,家仇又岂敢相提?吕思威走了之后,我同皮岭还有谭右军断后,且占且退,护送着百姓南下。这一战简直是血流成河,青山寨的兄弟们,来不及正名,便已经十之去七。” “我们走了半路,张筠年出现了。”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一眼,紧张的看了下去。 到底颜玦同陈小弟,谁才是先帝的儿子呢? 这里,同陈三叔说的话,对上了。黑羽卫护送着先帝遗孤南下,他留下断后,潜伏在齐国多年。而张筠年在林十一的护送之下,顺利的将孩子交给了当时的黑羽卫大统领颜林。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颜林的信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张筠年同开封府尹陈北,乃是一党之人,他们深受官家信赖。两相对质,再又经过后来的多方查探,我们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平王同吕思威布的局。” “官家当年,收到的的的确确是一张假的布防图,拙劣得让人发笑。林十一那年,虽然不在京城,却并没有去到阮安所在的地方。” “而是有旁的任务,因为官家一直怀疑,朝中有人同北齐相勾结。意图叛国谋逆,他们请了陈北占卜,卜算出来的结果,亦是如此。” “于是,官家派了林十一,前去边关查探。他们查到,大陈朝的确有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鬼将军,同北齐互通往来。” “当时我们不知道鬼将军是谁,只痛骂他引狼入室。可后来方才知晓,鬼将军不是旁人,他就是平王。” 靠!陈望书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她在宫中第一眼瞧见那个老东西,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丧心病狂。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就他那个被大水泡过的发面脑袋,玩得过人北齐人么? “平王府一直试图谋逆,可是平王平平无奇,并无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因此虽然在朝中上蹿下跳的,但并不足以构成对于官家的威胁。” “吕思威想要从龙之功,将假的布防图给了官家,却把真的那一份,给了平王。平王扮成鬼将军同齐国的越王相交,将我们拿命换来的布防图,轻易的就还了回去。” “并且利用这一点,同越王相互配合,赢了一场假仗。如此也便罢了,他手中兵力不足,就算是有了我同皮岭相助,也未必能胜,于是勾结了越王。” “想约越王派齐兵伐陈,助他夺取帝位。待他登基之后,会对齐国割地赔款,以小弟相称。同时,也助力越王,当上齐国皇帝。” …… 陈望书瞧到这里,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 越王的儿子昭叙,就是那个银锁里放着钥匙的小奶娃,如今已经是五皇子了。 越王所图甚大,假意同平王达成联盟,却突袭东京城,大开杀戒,一心要吞并陈国。而平王那个傻缺,还当人家是来给他抢帝位的。 只能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犹如丧家之犬。 平王卖国,却还做了皇帝,简直是贻笑大方。 时间过去了十多年,越王的儿子昭叙,仿照着当年燕灏做内应替陈国偷布防图的手法,俘虏了平王的四皇子…… 这简直就是指着陈人的鼻子骂:爹蠢蠢一窝啊! …… “我同皮岭心灰意冷,本来想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可是一来,因为大战,那些确凿的证据,基本上已经销毁了。二来,我们得知之时,平王已经坐稳了帝位。” “陈国经受不住一丝丝波澜;三来,先帝遗孤尚是孩童,当要蓄力。当天晚上,我们在先帝的灵牌跟前发誓,将这辈子都守在边关,对抗齐人,以来赎罪。” “虽然我们并没有做过任何真正谋逆之事,甚至于说,机缘巧合之下,将大军开拔到了东京城附近,反倒是救下了陈国。” “可没有发生,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过谋逆之心。与此,颜某深表惭愧。” …… 扈国公颜林时常做梦,梦见在小巷里遇见官家,梦见坐在哨楼上把玩着银针的女郎中阮安。兴许是年纪大了,他总是梦到过去。 他也时常有懊悔之事。譬如他娶了女郎中,且从不知晓,女郎中从哪里来,家中还有何人存在。他也不是没有问过,每当这个时候,女郎中总是笑着说,我就是土匪的女儿,女大王呀。 她说话的时候,会不自然的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玉环。 那是像平安扣一般的玉环。黑白相间,看上去蕴含着阴阳调和的天地之礼。 颜林第一次知晓那还是一把钥匙的时候,是在木樨族地。女郎中刚帮人接生玩,回到屋子里,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手指翻飞,不一会儿,那几枚玉环,便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奇怪得形状。 他听到女郎中说,玦儿,这是阿娘家中的钥匙。 等你长大了,阿娘就带着你同阿爹回家。你阿爹虽然不甚聪明,但是他待阿娘,还算不错。阿娘觉得,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是时候,带他去看看了。 颜林觉得自己能等到那一日,可是他得,女郎中却是等不到了。 “我驻守襄阳城这么多年,万万没有想到,你阿娘的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在白石谷中,又一次看见了那个钥匙的图案。” “那东西虽然古怪,却像阮安一样,刻在了我的脑子里,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忘掉。等看到你阿娘以前养的蛇绿珠,我便更加确定,这里就是你阿娘长大的地方。” “是你阿娘的家。你阿娘精通算卦,她一早算到,我会来到这里。她也一早算到,嫁给我她会早死。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我了。” “你阿娘不会做饭,做的菜都特别难吃,不是烧糊了,就是放多了盐巴。人人都说她很会做药,可我却从来没有吃过。” “她总说我身强体壮,不需要服药。如今她留给了我一颗,我又怎能辜负于她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四七章 墙上有锁 陈望书一瞬间,便想到了扈国公手中紧握着的那个白色瓷瓶。 扈国公神功盖世,能把墓门捶个洞,墓中的机关也好,还是那条大蟒蛇也罢,在绝对武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而且,这墓室里整整齐齐,丝毫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扈国公只能够是自己躺在棺材中,吞服了药丸。 先前陈望书不明白,明明扈国公乃是大陈朝的支柱,他若是死了,大陈十有八九是要完蛋的。他不应该死,更加不应该自己寻死。 看到这最后一句,她方才明白。 扈国公大约以为,阮安早在离开这墓室出山之前,便已经算好了前程。知晓她会嫁给一个,犯下大错的人,知晓自己个会枉死…… 以前,颜林为了大陈而活。 现如今,他累了,他想为阮安而死。 死在阮安的家中,死在她床榻边的棺材里,这样她能够原谅他吗? 下辈子,一定不是几杯小酒一碗茶,他要十里红海迎娶她。 陈望书将信塞了回去,颇为无语的递给了颜玦,“不是我说,你阿爹被人骗了一辈子,到现在,还要被你阿娘骗。” 那哪里是什么毒药?你见过吃了毒药,还能大喘气的? 绝了啊!自己把自己感动进棺材里了! “你阿娘看上去并没有打算要他死,那么一定是有解药的,咱们四处找找”,陈望书说着,心中有些发沉。 “这墓怕不是是个绝地。这里没有粮食,那潭中之水,变幻莫测,也不知晓能不能服用。大蟒蛇是你阿娘养的,你阿爹定是不会杀来吃。” “人没有吃喝是不行的,活不了多久。这个时候若是有一颗假死药……等到有人寻来相救……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阿娘为何要留下这么一颗药丸。” “咱们得抓紧了。” 颜玦点了点头,将信揣入了袖袋之中,这是指正如今官家的重要证据。 他看了看四周,神色也凝重了起来,这药丸甭管它是毒药,还是假死药,都只有一颗。若是找不到出路,他同陈望书,可等不到别人来救了。 而且,扈国公在棺材里躺得越久,日后再起来,就越是难以恢复。他是主帅,是武将,瘫痪在床那简直是生不如死,不如一刀把自己结果了算了。 “时间紧迫,咱们分头找,一定能够找到线索的!”颜玦说着,认真的摸了摸陈望书的脑袋。 “那个……虽然你们是一对鸳鸯,但是怎么着,我也是一个七尺壮汉,搁着又咳又蹦大喘气半天了,有人能够看到我一下吗?” “咱们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绳子还没有断呢,你们就要割了老方下去,是怎么个回事?” “瞅瞅你们那大眼珠子,加起来有老方我四个大,可咋就不抬眼看看呢……线索线索的,硕大一个搁墙上,你们就没有瞧见?” 方傲天说着,幽怨的看了一眼颜玦,“我说我怎么讨不得娘子欢心。原来没有学会,在笨娘子跟前装笨的本事!” 颜玦嚓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陈望书撸了撸袖子,拿出了小弩。 方傲天一瞧,立马举起了双手,脑袋猛的一晃,懵懂的朝四周看了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对我拔刀相向?” 他说着,猛的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是不是我刚才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我八字弱,从小就经常被鬼上身,那游方的和尚,过路的道长,跳舞的神婆,一天来我家八趟。” “通通想要收我为徒。可都被我阿娘给赶出去了。可这容易说鬼话的毛病,就落下了。” “刚才说话的,真不是方傲天……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还不赶紧从小爷的身体里出去!颜小将军能文能武,乃是我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陈县主那是机敏过人,女中诸葛……” 陈望书给了方傲天一个大大的白眼,将小弩收了回去,朝着床后走去。 有的人为了活命,那是脸皮子都不要了啊! 她同颜玦只注意到了躺在棺材里的扈国公,之后又去看信了,并没有来得及仔细的搜查这后头。方傲天一直待在这里,他说的墙,一定就是床帐之后,靠着棺材的那面墙。 “颜玦,你来看。这里有个钥匙孔……” 颜玦并未收剑,快步地走到了陈望书身后。 那墙上果然有一个,同白石谷里石雕身上印记一模一样的凹槽。 他扭过头去,陈望书已经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颜玦送给她的那枚平安扣。 颜玦接了过来,三下并作两下,便将那玉环融在了一体,变成了钥匙。 那钥匙像是又所感应一般,里头的黑白之色,缓缓流动起来,宛若滚滚雾气一般。 墓中的三人,都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 颜玦并未迟疑,惊叹过后,便将那玉钥匙,按进了凹槽里。 石门又是一阵颤抖,像是通了电一般,震动了起来。 腾起了巨大的灰尘,陈望书立马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颜玦已经揽着她退开好远了。 捂着嘴巴狂奔的方傲天,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你这个不孝子,有了媳妇便忘了爹。你爹我躺在那里,动弹不得,你便叫我吃灰?” 他一说完,惊恐的捂住了嘴,“啊,这话不是我说的,刚才一定是扈国公上了我的身!” 颜玦再也忍不住,抬脚便对着方傲天踹了过去。 方傲天闪避不急,被踢了个正着,身上得灰全抖落了下来,落在了颜玦黑色的靴子上。 他像是得逞了一般,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凭啥一块儿下墓,我跟包了浆似的,就剩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个嘴巴了,你小子跟做新郎官似的,一尘不染的。” “这不,中计了吧,也让你吃吃灰!” 颜玦一听,又要上前揍他,还没有迈步,就听到身后的陈望书幽幽地说道,“国公爷还好好的活着呢,有的人,就说他是鬼了。唉,我药我瞧着,同我小弩里的药,乃是同源。” “动弹不得,却是能听得见呢!哎呀,方公子,真是恭喜你了,国公爷醒来,一定会记得你的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四八章 门后墓室 方傲天一个激灵,拔腿就往回赶,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在出临安城的时候,他阿爷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不要惹姓陈的。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遥想当年,他就被一个姓陈的老贼,坑得亲娘都不认得了。若是死了,那也得告诫子孙后代,不要惹姓陈的。 “国公爷,您身上落了灰。县主派我替你擦擦,您可真有福气,得此贤惠佳……” 方傲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大门已经不再抖了,从那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儿,石门朝着两边,缓缓地打开来。 先前在墓室里看见的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挂满了整个穹顶。若非是刚吃了一嘴的灰,他甚至以为自己个,站在临安城的小楼上,看着万家灯火。 又像是在夏日的西湖边,芦苇丛中,萤火虫漫天飞舞。 之前的墓穴,都像是正常的屋子一般,没有让人觉得有多震撼。 可这一间,同他们掉下来的地方一般,墓室顶高得,几乎让人瞧不见,整个人的视野,都开阔了起来。 方傲天忍不住迈开了腿,走了进去,他仰起头,仔细的看了看,仿佛他那张糊满灰尘的脸,一下子都能够得到净化了一般。 陈望书闭上了因为震惊而长大的嘴,同颜玦对视了一眼,伸出手来,“你感觉到了么?有风。” 颜玦点了点头,“嗯,咱们进去罢,解药应该就在里面。玄门之人,当真可怕。” 阮安给颜林服下假死药,是算准了颜玦将拿着钥匙,前来救父。 兴许,当年她把这些平安扣,留给颜玦,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这墓室乃是圆形的,穹顶像是倒扣在地上的一口大锅。 在墓室的周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 陈望书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旁边,打开了箱笼,那里头乱糟糟的堆着金银锭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银器玉器…… 装这些的人,十分的粗鲁,仿佛这些都不是钱财,不过是随意往麻袋里塞的大白菜。 陈望书眼尖的瞧见,其中有一根玉簪子,已经不小心折断了。 女郎中是什么败家子! 一连开了好几个箱子,都是如此这般……看头一个,陈望书还觉得震惊,但是看到后头,她也觉得麻木了……不就是钱么? 这么一想,陈望书有些痛心疾首,她飘了啊! 飘了不是大事,可是赚钱是一种快乐,现在她有金山银海,日后再也感受不到有钱的快乐了啊!简直是太惨了! 陈望书想着,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一旁的颜玦,瞧着一头雾水。 不是,以前陈望书瞧见这个,不是兴高采烈的往袖袋里装么?怎么今日倒看着像是,被人打劫了一般,痛不欲生! “这个倒是能派上大用场。平王不仁,竟然勾结北齐,做那卖国的勾当,害得我大陈生灵涂炭,北地百姓无家可归。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脸面,还坐在那个位置上?” 颜玦说着,偷偷地瞥了一样方傲天。 见他并无半点惊讶之色,仿佛颜玦刚刚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像是你吃饭了吗一般。 心下了然!他不知道方家到底有多本事,又知晓多少秘密。 可方家派方傲天跟着他同陈望书来襄阳,就是在表态,方家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陈望书一听这话,从痛心中醒过神来,还好还好,她还是富甲一方,还有富可敌国的空间! 她想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是瞧见,所有的箱笼中间,唯独有一个箱笼,最为特别。旁的巷子,都是木制的,边角还包了铁皮,像是镖局里常用得那种,又大又结实。 可其中有一个,却是藤条编的。 这藤条做的箱子,一看便有些年头了,四周都有些磨损。 上头并没有挂锁,掀开盖子的边缘,黑乎乎的,看上去颇为穷酸。 陈望书径直的走了过去,轻轻地掀开了那个藤条箱笼。 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有一些小姑娘穿小了的衣衫,和几本书,已经一个画着穴位,上头扎满了针,看上去十分可怖的木头娃娃,以及一个木头盒子。 显然这是女郎中小时候用过的旧物。 陈望书没有动手,她让开了一个空位置,颜玦看了她一眼,走了过来。 那书上有着明显的大字,那是女郎中家中祖传的医术,还有玄门之人都有的无字书。 给扈国公用的解药,明显只有可能,在那个木头盒子里。 颜玦拿开盒子,轻轻的打开。里头果然放着一个同扈国公手中一模一样的白瓷小瓶,颜玦打开来一看,只见那里头,放着一颗红彤彤的丹药。 那丹药红得耀眼,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 颜玦皱了皱眉头,又将那瓷瓶堵了起来。 女郎中并未留下只言片语,除了那瓷瓶之外,盒子里就只有另外的几个平安扣。 陈望书伸过头去一看,这平安扣,同颜玦的那几枚相比,一一对应,恰好是黑白颠倒的。颜玦手一动,这几枚平安扣,亦是变成了一把新的钥匙。 “咱们在这里待了很久了,若是再不回去,一会儿皮岭他们该出来寻我们了。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别让齐人有了可趁之机。” “假死药是咱们推测出来的,这颗红色的药是不是解药,也说不清楚。我想暂时不要给我阿爹服用,咱们先背着他找到出路。” “等到了襄阳城,寻了厉害的郎中来辨认一二,再做打算。” 有陈望书在,颜玦甚少做主。 他性子内敛,陈望书却是外放有主见,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宠溺的看着她,让着她,一副卿卿乃是一家之主,她说了算。 可最近,陈望书明显的觉得,颜玦越发的强势了。 她咧开嘴笑了笑,“英雄所见略同。” 药可不能乱吃,万一人女郎中,生怕衣服生了虫子,随便捏了个樟脑丸塞箱子里呢。 被他们塞给了扈国公,把人给毒死了,那岂不是冤枉? 指不定人女郎中,恼火扈国公在她死后,急吼吼的续弦了,这个假死药的解药,是皮岭的吻呢? 她同颜玦,可不能破坏美好的童话故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四九章 出门血崩 墓室虽高,但并不算太大,并非是那种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广阔。 陈望书拿着那新得的钥匙,走到墓室的一堵墙面前。风就是从这里来的。 出路应该在这里,她举起钥匙比了比,顿时傻了眼。 女郎中某不是算准颜玦要背上扈国公,来开门的,一定是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媳妇,所以故意出了一个看瞎眼睛的题,来为难于她? 要不然差别咋这么大呢? 之前颜玦进来的时候,好家伙!那钥匙孔明晃晃的,就差没有招手说,在这里在这里了! 而这一堵墙,上面画满了壁画! 说是壁画,那都是抬举它了。 分明就是不同角度,不同方向的“钥匙凹槽”!好家伙,它还上了色儿。 远看那是“秘密花园”,让你压力倍增;近看那是“来找茬儿”,让你头晕脑胀。 这么多钥匙凹槽,在不同的位置涂上了黑白的颜色…… 陈望书欲哭无泪,“这不要我在一万头大熊猫中,找出哪一个是你阿娘留下来的那一只么?” 颜玦也傻了眼,他回过神来,轻轻的咳了几声,确实是损啊!这一整面墙的钥匙槽,成千上万,待他们分辨出来,早就饿死在墓穴里了。 他正想着,就瞧见陈望书重重的叹了口气。 盘腿席地而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掏出了三枚铜钱。 “我学艺不精,姑且只能一试了。” 她跟着陈北留下来的无字天书学了一段时日了,大约到了考试之时,拿出写着四个答案的纸团,能够准确揪出正确选项的程度,聊胜于无。 她说着,将那铜钱一扔,神神叨叨的念了几句。 站在一旁的颜玦同方傲天,都好奇的看着她,还别说,人方傲天之前是假装鬼上身,陈望书如今,倒像是真鬼上了身。 只见她猛的站起,一撩袍子,迎风而立,周身的气势全都变了,仿佛是一个饱经风霜,看透尘世的智者。 她紧握着钥匙,走到了墓墙跟前,轻轻的选了一处,放了进去。 然后拔腿就跑,跑到了颜玦身后站了起来。 墙半天没有动。 方傲天瞧傻了眼,“不是,刚刚不是陈府尹附你身了么?神神叨叨了半天,咋门没有开?莫不是这门……乃是绝路!我若是死了,我家的万贯家财,由谁来承继?” 他说着,悲愤的叫唤了起来。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什么附体?这是我自身的浩然正气!” 虽然心虚,但也不能怂不是! 她说着,只听得清脆的咔嚓一声,门开了! 陈望书顿时抖擞了起来,她挺了挺胸膛,指了指墓门,“瞧见了没有,我陈望书,不用神鬼上身,凭自己的本事吃饭!” 不光是方傲天,就是颜玦,也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你说瞎猫碰上死耗子吧?这得有多少只死耗子,才能够让陈望书碰着啊! 陈望书此时已经膨胀到上了天,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了那大门前,拔下来刚刚嵌在门上的玉钥匙,“还不快点跟上?” 她握着玉钥匙的手微微颤抖,靠!日后若是回去了,岂不是靠着三枚铜钱,踩爆娱乐圈! 颜玦瞧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背着扈国公便跟了上去。 一旁的方傲天,胡乱的擦了一把脸,嚷嚷了起来,“走慢点,走慢点,别把我一个人关里头了。我害怕!” 等三人走了过去,那墓墙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又缓缓的关上了。 陈望书只觉得眼前一黑,之前夜明珠照亮的前路,如今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能够听到有水滴落下来的声音。 “早知道我就拿一颗夜明珠了……” 陈望书说着,就看到一颗鹅蛋大小的珠子,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扭头欣喜的看向了颜玦,“你合适拿的,我都没有瞧见。” 颜玦笑了笑,“出来的时候,瞧着一旁的箱笼上,搁着一颗,便随手捎上了。陈女侠还不前头领路!” 陈望书嘿嘿一笑,又抖擞了起来,夜明珠虽然不能照很远的路,但是让三人行走没有问题。 这是一条十分长的墓道。 陈望书四下的看了看,并没有留下,任何壁画或者旁的带有特征的东西。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有些烦闷起来,方才终于感觉到了迎面而来得风。 待走到尽头,墓道变成了狭小的一条山缝,得屏住呼吸,吸着肚子方才能够通过。 陈望书警惕的掏出小弩,往外看了看,外头黑漆漆的,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影影约约的,还能够瞧见不远处的万家灯火。 风吹了过来,陈望书吸了吸鼻子,眼眸一动,将手中的夜明珠扔了出去。 就在那一瞬间,齐刷刷的箭支,对着那珠子射了过去。 陈望书果断的往后一缩,让颜玦打了前锋。 颜玦此时已经将扈国公搁在了一旁,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他们都闻到了,夹杂在风中的,战马身上独有的那种腥臊味,还混合着一股子陌生的香料味。 襄阳城里的那几位,都是糙汉子,身上可不会有这种味道。 那么这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刚好在出口,撞见了齐军。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想着靠三枚铜钱走上人生巅峰,这哪里是人生巅峰啊,这简直是人生的血坑,一出门就直接血崩啊!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外头瞬间亮了起来,无数的火把瞬间被点燃,一堆锋利的长箭,顿时瞄准了他们所在的缝隙。 这一瞬间,陈望书觉得,她仿佛又回到了临安城被大皇子的人包围的感觉。 不对,在利州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事。 “我觉得最近我应该去庙里拜拜菩萨!” 一旁的方傲天果断的点了点头,手却在怀中掏了起来,“襄阳城城南,有个白眉毛的老和尚,十分的灵验,明日我领你们去。” 陈望书哼了一声,“若是十分灵验,那你还在这里?跟我一样,被人拿箭指着?” 她想着,转头看向了颜玦,“缩头乌龟不是我的打法,再往回走未必开得了门,便是要死,那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我先上,你们趁乱出来。” 她说完,对着那缝隙,架起了小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五零章 突出重围 那人群中央,坐着一个骑着白马的小郎君,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身后立着黑色的大旗,宛若出殡。 他的下巴高高抬起,斜着眼睛。那模样,是个人看到了,都想冲上去对着他就是一拳。 就是他了,这种欠揍之人,不满足他的心愿,那简直就是对不起他。 陈望书想着,二话不说,果断的按动了小弩。 那暴雨梨花针,悄无声息的便飞了出去,连风动的声音都没有。 陈望书在心中数了几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正准备望外冲去,就被人紧紧得拽住了,紧接着,一个冒着火花的竹筒,从身后被扔了出来。 “捂住耳朵!冲!”方傲天大声喊道。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四周顿时浓烟升起,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一股诡异的花香味,四处弥散开来。 陈望书靠了一声,屏住呼吸,拿手捂住了口鼻,往外冲去。 此时外头的人马,已经乱做了一团。 慌乱之间,陈望书感觉腰间一紧,一个大手将她揽了过来。 这粗糙得像是钳子一般的大手,绝对不是颜玦!陈望书想也没有想,袖子一抖,从里头掉出一把匕首,对着腰间的手,猛的扎了过去。 那人大叫一声,忙送了开来。 陈望书大吼一声,“滚过来!” 话音刚落,颜玦已经从身后赶来,一般揽住了她的腰朝着外头飞奔而去。 陈望书竖起了耳朵,听到一阵阵破空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颜玦,身后有箭。”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安慰道,“没事,身后有爹!” 陈望书一梗,怎么办,她竟然不知晓,皮糙肉厚还有这等妙用! 随着身后的渐渐没有了声音,视线也清晰了起来,不知不觉的,那襄阳城已经近在眼前。 站在城楼上的皮岭,一瞧见颜玦,大喜过望;再看到他背上被扎成了刺猬,一动也不动的扈国公,嚎啕大哭起来。 “将军!末将来迟了啊!马革裹尸还……” 他的悼文念了一半,就被颜玦打断了,“现在不是你作诗的时候!我阿爹还没有死,寻郎中来看他。有齐军来袭,同我们相遇,被扰乱了阵型。” “若是他们整军完毕,顷刻便会前来。” 皮岭一梗,忙开了城门,放了几人进去,没有唤郎中,便直接的给扈国公把起脉来。 把了许久,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军的脉象平稳,但怎么没有醒来。” 颜玦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备战为好,不然那齐人,便要打过来了。 说话之间,地面已经能够感受震动,万马奔腾。 皮岭脸色一变,叮嘱人抬了扈国公下去,便又领着颜玦上了城楼。 襄阳城三月一小战,五月一大战,众位将士早就习惯了,不等皮岭吩咐,已经架好了投石机,举起了弓箭。 跟在颜玦后头一直没有说话的方傲天,此刻弱弱的举起了手,“那个,我觉得,他们今晚肯定不会打过来了。” “因为昭叙的手,被县主扎了个对穿。她那小弩,一下子把北齐的几个主将,全都撩倒了。那弩我知道,四皇子妃给的,那上头的毒,还是我们方家帮她舅父寻的……” “还有我放的那个竹筒,里头爆出来的雾气,里头藏了迷烟……打仗的人,也都怪信天时地利人和的……” “这他们刚刚出征,就遇到这等不吉之事,定是不会再来了。而且,有了烟雾的掩饰,他们也没有瞧见,咱们国公爷昏迷不醒。” “只要平安度过今晚,待国公爷醒了,往那城头上一站,再大肆宣扬一番,襄阳城危机可解。” 皮岭一愣,正要说话,便听到之前还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突然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城楼上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有些懵。 陈望书这时方才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早知晓,今儿个我便往那针上抹鹤顶红了,那我陈望书岂不是成为一代传奇!这大好的机会,便错过了!” 颜玦听着,身后一凉。 不是,姑娘,你怕不是忘记了,就你那个暴雨梨花针,它没有个准头,敌我不分,一通乱打。还抹鹤顶红…… 结果不是你成为一代女将军!而是成为下一个白姑娘……八个夫君都不够你射杀的! 方傲天呵呵得干笑了几声,刚要损陈望书,突然又想起她在墓中的彪悍之举,忙清了清嗓子,装出了一副懊悔的样子,“可不是,我藏什么迷烟啊,我应该直接投毒啊!一炸过去,一塘的鱼都能翻肚皮!” 他说着,朝着陈望书看去,这一看,好家伙,“县……县主……你的腰在流血……” 陈望书低头一看,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大惊小怪的,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我不用力些,如何扎穿敌人的手。再说了,这不是我的血。” 她要是流血了,还会这么淡定?她像是那种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人吗? 当明星的,手指破了个皮,那都得拍个照昭告天下,她要是流了那么多血……还不得让颜玦把后事都给她置办好了! 提到伤字,她顿时想起了被他们扔到一旁的扈国公。 像刺猬一样的扈国公。 被颜玦当成了肉盾的扈国公。 她深深的看了颜玦一眼,帕子一甩,“咱们快去看看阿爹怎么样了,适才我瞧见他背上中了好些箭,也不知道那箭有没有毒……” 颜玦清了清嗓子,跟着陈望书噔噔噔的跑下了城楼。 扈国公此时,已经被人抬到城楼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躺着了。 因为背上密密麻麻得都扎满了箭,他只能趴着躺在床上,看上去意外的有些可爱。 万一扈国公被扎死了……那她同颜玦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不用担心,将军身上穿的软甲,十分的厉害,一般的利箭,根本没有办法伤到他的。”皮岭说着,笑眯眯的走了过去,像是拔萝卜似的,咣咣咣的几下,就将扈国公背上所有的箭全都拔了下来。 “以前我们下墓的时候,若是遇到了机关,女郎中常常拿将军当沙包使,也没有瞧见他损伤分毫……” …… 所以,这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玩意还带遗传的么? 皮岭手法十分的娴熟,陈望书定睛一看,外头的甲衣,已经被扎得全是窟窿洞了,但箭支并没有伤到扈国公分毫。 陈望书询问的看向了颜玦,颜玦轻笑一声,“嗯,我一早便知晓了。”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他们从墓地里拿回来的那颗红色药丸,递给了皮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五一章 国公苏醒 陈望书松了口气,腰杆子挺直了不知道多少倍! 要是扈国公因为她同颜玦受伤,那日后她怼起公爹来,有点底气不足!现在可太好了,随她怎么坑! 皮岭握紧了白色的小瓷瓶,激动得颤抖了起来,“这里头的就是能救将军的药么?这药瓶,我都多少年没有瞧见过了。以前女郎中的药房里,摆满了这样的白瓷瓶。” “后来……那些药渐渐的被用完了。有一回,新夫人养得猫儿乱窜,好些瓶子都碎了。将军发了好多的火,将那些瓶子,都埋了起来。” 皮岭说着,拔开了瓷瓶的塞子,伸头一看,里头躺着一颗圆滚滚的红色药丸。 他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女郎中的药,有四种颜色。绿色的是毒药,白色的是解药,褐色的是救命良药。至于红色的……那是带有警告的解药……” 陈望书忍不住复述了一遍皮岭的话,“带有警告的解药?” 皮岭点了点头,“没有错。女郎中那会儿,总有句话挂在嘴边:我既然对他使毒,那定是同我有仇的。有仇的人,死了活该,若是非要给他解药,那定是不情不愿的。” “暂且饶他一命,让我十分不痛快。惹我不痛快的人,他还想活得痛快?” 皮岭说着,模仿起当年女郎中说话的样子来! 陈望书瞧着,简直是双眼冒星星! 这本书叫柳缨传而不叫女郎中传,简直就是作者瞎了眼! 皮岭说完,果断的将那颗红色的药丸倒了出来,塞进了扈国公嘴中。 那手速,一般的人便是想拦,都拦不住! 等瞧着扈国公吞了下去,他方才松了一口气,有些腼腆的看向了陈望书同颜玦。 “那啥,你就不验看一下,是不是对症的解药?人女郎中有万种毒,那就能有万种药,万一吃错了,岂不是毒上加毒?” 陈望书没忍住的问道。 她同颜玦,虽然用扈国公挡了箭,但简直是孝感动天的好儿子同好儿媳。 起码,他们就没有皮岭这么随便! 她想着,看了看皮岭的嘴,莫非皮岭知道,这红色药丸是个障眼法,等一会儿他们出了屋子,他就要把扈国公吻醒?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相信女郎中不会害将军,将军若是能说话,也定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像一个活死人一般,躺在病榻上。” “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便是死,那也是要死在战场上的。女郎中已经仙逝多年,这应该是当今世上,最后一颗药了。” 陈望书没有言语。 什么叫做道貌岸然,满口正义,这就是啊! 您想看好戏,就直说啊!整得自己在殿试用大道理忽悠官家一样! 几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床榻上的扈国公,闪着激动的光芒。 那药丸子一下去,扈国公的身体,肉眼可见变得红润了起来,像是刚刚吃过了一桶十全大补丸一般,甚是神奇。 渐渐地,越来越红,像是补药太大颗吞不下去,搬了一缸女儿红就着吃了一般,红得上头。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莫不是,这药吃了能让人变锦鲤?” 她来不及想想扈国公那虎躯配上鱼尾,是怎么一个绝美的画面,就听到咣的一声,门被人踹开了。 壮得像是牛犊子一般的颜三郎,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他跑得极快,带起了一阵微风。 “听闻哥哥救回阿爹了,阿爹在哪里?” 陈望书无语的指了指床榻,“这不是你阿爹,是哪个?眼睛像铜铃一般,怎地还看不见了?” 颜三郎往后猛的跳了一步,“嫂嫂莫要诓骗于我,我知晓阿爹不在,会乱了军心,可你也不必,寻个没毛的红鸡蛋,来糊弄于我!” “那齐狗虽然是傻子,但也不至于这么瞎,这种假人,齐人只要看上几眼,就发现是假的了!” 没毛得红鸡蛋? 陈望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扭头一看,好家伙! 只见扈国公还是红彤彤的躺在那里,可他脸上的眉毛,睫毛,胡子……就连脸上的汗毛,全都不见了。再仔细一看,陈望书微微一抖,好家伙,那床帐上粘着的是什么…… 它不是扈国公身上的毛发又是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扈国公的眼皮子动了动,他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啊!”他说着,一把扶住了自己腰,“我不是死了么?怎地杀人太多,地府判了老子腰斩不成?要不怎么这么疼。” 陈望书一瞧颜玦,只见他好不心虚的盯着扈国公看。 心中忍不住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那甲衣虽然能够不让扈国公受皮外伤,但也不妨碍他跟被人捶了一遍一样,满背乌青啊! 屋子里雅雀无声。 扈国公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将手伸进了衣襟里,挠了挠,“早知道,就在那池子里洗个澡再死了……” 他挠了几下,手突然僵住了,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将手从衣襟里拿了出来,摊开一看,竟是一堆毛! 扈国公大吼一声,猛地跳起……一旁的颜三郎再也忍不住,飞扑了上去,“阿爹,阿爹,太好了,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啊!哥哥同嫂嫂来了,他们把你救回来了!” 扈国公却是没有理会他,赶忙撸起了自己的袖子,这一看,瞪大了双眼……好家伙,他堂堂战神,堪比张孟德的壮汉,怎么会有这么一双,又白又嫩的手! 扈国公两眼一黑,咣的一下,又倒下去了。 直到这一刻,陈望书方才从震惊中脱离出来,剩下的全都是羡慕! 这是什么神奇的药丸,她也好想要好不好!谁不想像剥了壳的鸡蛋啊!用在扈国公身上,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若是有了这配方,待她回去之后,岂止制霸娱乐圈,她要成为女儿国国王,那都没有问题啊! “阿爹!阿爹!皮军师,你快来看看,看看我阿爹怎么了?” 皮岭闻言,爽朗的笑了出声,他推开了颜三郎,给扈国公搭上了脉,“没事,你阿爹这是收到你嫡母送的大礼,太过激动,再加上多日未曾进食,一下子起得急了,这才晕了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五二章 颜玦身世 陈望书再次见到扈国公的时候,已经是在翌日清晨的餐桌上了。 扈国公早早的便坐在了那里,手中正抓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肉饼,吭哧吭哧的吃着。因为皮肤太过娇嫩,那饼子将他的手,烫得红彤彤的。 扈国公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对着颜玦招了招手。 “过来坐罢。我已经听皮岭说过,这些天的事情了。你阿弟已经去操练了,这里便只有我们三个人,望书也坐下罢,不用拘束。” 他说着,朝着陈望书看了过来。 陈望书抬眼一看,差点儿没有笑喷出来,眼前这个拿炭笔在脸上画了两条毛毛虫的是哪个? 像是看出了她憋笑的辛苦,扈国公满不在乎摆了摆手,“想笑便笑吧,我一个粗人,没有关系的。阮安……” 扈国公顿了顿,“也就是你婆母,以前就喜欢恶作剧整我,乐此不疲的。虽然失了主帅的威严,但我很高兴……就像她还在一样。” 陈望书噗呲一下笑了出声,扯了扯裙角,坐了下来,拿起那肉饼,咬了一口,“这饼好吃,里面竟然还有汤汁。就是太咸了些。” 扈国公听闻,将桌子上的肉饼朝着陈望书推了推,又看了一眼还站着的颜玦,“坐下罢。你想问什么,就赶紧问,问完了之后,便去把四皇子救回来。” “我回来了的消息一旦传回临安,你便立马会被召唤回去。所以机会摆在这里,你能够拿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个的本事了。” 颜玦冷着脸,坐了下来。 “如今那位,就是鬼将军的事,可还有什么证据?你被困在了边关,没有办法脱身去寻,可是我可以。黑羽卫在我的手中。” 扈国公见他直入正题,将肉饼子一搁,“有。越王阴险,给鬼将军设过套。鬼将军曾经,给他写过一封信。后来鬼将军,也就是平王做了皇帝之后。” “让卢思威去偷过那封信。卢思威担心平王过河拆桥,拿了信之后,伪造了一份假的,交了上去。然后把真的那一封,藏起来了。” 扈国公说着,摇了摇头,“你小时候,已经去杀了卢思威,并且一把大火,将卢家堡烧得一干二净的,所以,那封鬼将军得亲笔信,已经不知所踪了。” 颜玦一梗。 “我得知这个事情之后,立马派了人前去卢家堡取信。但却是来晚了一步,恰好看到你从堡里出来。虽然你寻了陈清谏帮忙善后。” “但卢思威乃是朝廷重臣,满门死得不明不白的,为何这事儿几乎没有传出一点风声,就那么糊弄过去了。乃是有我出手替你擦屁股。” 扈国公又抓起了一块饼,几口便下了肚。 “当年张筠年抱着先帝遗孤去找你……林十一还有陈三叔,都说你拿亲儿子颜玦,替了先帝遗孤,可有此事?” 颜玦丝毫没有停顿,径直的问道。 他只有在面对陈望书的时候,方才会瞻前顾后,随便做点事,都要斟酌再三。 对于扈国公这种初次见面的粗人,他可没有什么父慈子孝,打太极的耐心。 显然,扈国公亦是如此。 “你想是谁的儿子,就是谁的儿子。真丈夫建功立业,靠的是自己实打实的本事……我瞧着你小子连考进士那么难的事情,都能做到,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怎么找,在那些臭文人堆里打了个滚,就也想着蒙祖荫,躺下等人喂了?” “我劝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他说着,夹起了一筷子咸菜,放进了面前的白粥碗里,胡乱的搅拌了几下,端起碗三两下便全扒进了嘴里。 “望书瞧着娇滴滴的,可不是一般的姑娘。你若变成了个废物,便是她不踹开你,我都要你们和离。你自己懒归懒,别祸害人家上进的好姑娘。” 陈望书听着,对扈国公的好感加深了几分,之前一直提防的紧绷,也放松了下来。 她也夹起了一筷子咸菜,放进了粥中,小口小口的尝了起来。 扈国公看着她如此,有些慈爱的笑了笑。 “我给你们去信,送那些东西,也就是为了一步步的让你们自己个去寻找答案。真相是什么,我写的那封信,你们已经看过了,我便不多说了。” “有些事情,不亲眼去看,是容易被蒙蔽的。” 他说着,又对着陈望书摇了摇头,“你们陈家,看着聪明,个个都有治国安邦之才。其实都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倔得不行,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我当年,改了道,却是酿成大祸。也不知道,那一条道走到黑,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出路。”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立马听出了扈国公的弦外之音。 她眨了眨眼睛,“阿爹,颜玦生得像不像我婆母?” 扈国公一愣,看了一眼颜玦,眼眶微微一红,“像,很像。虽然旁人都说不像,可在我看来,眉眼鼻子嘴巴,样样都……” 扈国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无奈的笑了出声,“你啊你!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你猜想的没有错,颜玦就是颜玦,是我同阮安的儿子。” 扈国公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抱歉的看向了颜玦。 “阿爹当年因为助纣为孽,引狼入室,害了大家,陷入了巨大的内疚之中。当时恨不得战死沙场,以来抵消我的过错。” “于是,林十一来寻我的时候,我虽然心疼你,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了他,完成先帝下达给黑羽卫大统领的最后一个任务。” “那便是庇护先帝最后的一点血脉。” “先帝的幼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又是宠妃所生,因此深得他的喜爱。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自己个是想不明白的,都是林十一抱着孩子来到营中,方才同我说的。” “他来的时候,怀中的那个孩子,其实已经断气了。他们一路上,遭人追杀,那孩子身娇肉贵,身体十分的虚弱。” “没有坚持到南地,便已经一命呜呼了。”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先帝的儿子已经死了?” 扈国公一愣,有些抓狂的挠了挠头,“不是!我是说林十一抱来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五三章 先帝之谋 陈望书心中一紧。 她记得很清楚,母亲李氏生长歌时,伤了身子,后来便再也没有生育。小弟长歌也身子时常不好,那会儿大哥长宴跟着父亲读书,她养在祖父身边,平日里时常都住在开封府的后衙里。 而母亲的全部心思,都花在调理小弟身体上。 后来来了南地,长歌病了很久,再出来却是大好了,上树抓鸟荷塘摸鱼,他都健步如飞。是以,后来她才怀疑,亲弟弟早就已经被掉了包了。 倘若如今的陈长歌,是先帝托孤给陈清谏的儿子,那么真正的陈长歌呢?她的小弟呢?会不会就是扈国公口中所言,那个“身娇肉贵,在路上已经断了气”的孩子…… 扈国公挠了挠头发,见掉了几根下来,慌忙的将断发放回了头上。 若是头发也没有了,那他当真是剥了壳的鸡蛋了! “我并没有见过宫中的皇子,是以不知晓他究竟长什么模样。”扈国公突然说道。 “这些都是林十一告诉我的。我虽然名义上是黑羽卫大统领,但其实只是管着青山寨,同如今陈清谏他们管着开山军,是一样的。” “官家真正信赖的人,一直都是林十一。在官家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在官家身边了。齐人突袭,官家认定身边出了内奸,不敢轻信于人。” 扈国公说着,略带嘲讽的笑了笑,“若非那孩子,在抱过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林十一大约也会一口咬定,那就是官家的儿子。叫我拿玦儿的命去替他。” “因为他便是这样,要求陈家人做的”,扈国公说着,看向了陈望书。 “官家临终之前,亲手写下诏书,盖上了玉玺,封了幼子为太子,叫他继承大统。并将那孩子,连同圣旨一道儿,托付给了陈府尹的长子陈清谏。” 虽然之前她同颜玦早就推测出来了,可听到扈国公这么说,陈望书依旧是觉得,出离的愤怒。陈家人再怎么忠心,那你也不能够逮着这一家子人,拼命的杀啊! 他在逼迫陈清谏,让陈长歌替太子死的时候,陈北带着自己的儿子们,正在对抗齐人,最终战死沙场。 扈国公说着,叹了口气,对着陈望书说道,“你父亲愚忠,我虽然这么说他,但后来我对玦儿的所作所为,也同他无异。” “陈清谏的幼子,陈长歌同小太子,乃是同月生人。小太子的母亲,同你母亲李氏,乃是血亲。是以两个孩子,生得有几分相似。” 陈望书声音一颤,忍不住接道,“长歌小时候体弱,多半是被我阿娘,拘在房中,不敢假于人手。除了满月同周岁,几乎没有出现在人前。” 扈国公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林十一说,官家抱走了陈长歌,然后让陈清谏通过宫中的密道,偷偷的带了小太子出宫。以陈长歌的身份,将他养大成人。” 说道这里,陈望书原本模糊的记忆,开始有些清晰起来,随着认识的人越来越对,对于过去得事,回忆得越来越多,她如今已经鲜少有刚刚穿过来时,需要有人提及,然后记忆方才从脑子中浮现的感觉了。 齐人来袭的时候,祖父陈北牵着她的手说,“望书,回到你阿爹阿娘身边去罢。你自幼没有长在父母身边,你阿弟聪慧,是个命格贵重的。 父母眼中看到他,难免会疏忽于你,但是望书,虽然祖父不在你身边,但是你要记得。你也是有人偏爱的,祖父不能照顾你了,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对不对?” 年幼的陈望书并不明白这一切是什么意思,现在她却是明白了。 命格贵重四个字,是什么含义。 一路上,陈清谏同李氏,的的确确是一心护着陈长歌,处处以他优先的。好在南下安定下来之后,李氏倒是一碗水端得很平,并没有让她受过半分的委屈。 “齐人闯进宫中,那定是要验看尸体的,本来是要拿陈长歌替太子死。可是官家临了改了主意,他叫人给陈长歌微微易了容,又唤了张筠年还有你三叔等人进宫。” “再托了一次孤。宫中的尸体是假的,长歌才是真太子,平王生性多疑,未必不会查出个一二来。于是他需要一个活靶子,来吸引齐人同平王的注意力。” 陈望书听着,嘲讽出了声,“先帝的一世英名,全都用在了保住他儿子的性命上,这个时候,他倒是慧眼识珠,从满朝文武之中,硬是让他挑出了一辈子都会忠心的托孤大臣来了。” 无论是陈清谏,陈三叔,还是扈国公,张筠年……即使已经改朝换代这么多年,他们都还是忠于先帝,护着小太子,从未改变过。 “我阿弟生得跟小太子有几分相似,当然成了最好的靶子。而且,他还生怕世人瞧不见这个靶子,便将他送到了您的身边。” “您武功盖世,在太平之时,那不过是能够摸金的统领,可乱世来了,方才是大展拳脚的时候,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 “官家知晓,东京沦陷,你定然会出头,显赫一方。方才让林十一等人,把长歌送到你的身边去。他怕平王不信,还故意把黑羽卫,安排到假太子这边。” “让真的太子大隐隐于市,没有遭受过一刀一剑。而那个当做靶子的孩子,一辈子都在无穷无尽的追杀当中。” 陈望书说着,紧了紧手。 倘若陈长歌没有死,那扈国公不能凭空冒出一个儿子来,那官家的意思是什么,简直再明白不过,他想要故技重施…… 他这种手法,逼迫不了奸臣,逼迫不了小人,只能逼到忠臣之心。 扈国公听了陈望书的话,有些惭愧的看向了颜玦,“没有错。林十一虽然没有说,但是我能猜到,官家原本的意思,是要让陈长歌,以玦儿的身份生活。” “可是长歌身子骨弱,当时战况十分的激烈。陈清谏他们最先出城,倒是还算安稳。可等陈三郎同张筠年,还有林十一等人出城的时候,已经是十分凶险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五四章 置于何地 陈望书突然想起了,头一回在临安城中,瞧见张筠年的样子。 他拄着拐杖,看上去腿脚十分的不便利,因为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许久。 陈长歌身子骨弱,若是他们走水路南下,入水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总之,那孩子抱到我这儿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怕不是林十一,也说不清楚。当时战况紧急,我让皮岭寻了个好地方,将孩子埋了。” 扈国公说着,递给了陈望书一杯水,“因为你爹娘,以为长歌当年替太子死在了宫中。我便没有跟他们提过了,也省得他们徒增伤感。” “长歌没有了,靶子还得有。虽然玦儿还是玦儿,但他已经不单纯是玦儿了。” 扈国公说到这里,陈望书彻底的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陈三叔同张筠年,为了送假太子,也就是陈长歌南下,半道上一个接一个,选择了断后。先是陈三叔,后是张筠年。 他们两个都没有送到最后一程,是以,他们一直以为,如今长大的颜玦,就是他们当年送到扈国公身边的那个孩子,是太子。 陈长歌年幼之时,同太子生得像,官家又给他易了容。是以陈三叔同张筠年,都并未生疑心。而等到大陈定都临安,一切平稳下来。 扈国公夫人带着颜玦进城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了。张筠年以前官职不拔尖,进宫见小太子的机会很少,并不熟悉于他,孩子嘛,不都是唇红瓷白的样子,就算是有所怀疑。 张筠年也会认为,是为了骗过扈国公夫人,让所有的人都认为太子是扈国公的亲儿子。 但其实,扈国公夫人看着颜玦长大,怎么可能有天衣无缝的易容,让她一直都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之所以天衣无缝,那是因为,颜玦本来就是颜玦,根本就没有掉包。 而真正熟悉小太子的陈三叔,却是留在北地多年,等他回来,颜玦早就男大十八变了,鬼还认得出来。 他怕不是还在心中暗暗崇拜先帝,看吧!天子生的儿子,果然就是人中龙凤,长得多好看啊!一点他爹的丑都没有继承,全承继了他娘的美貌了! 就扈国公那种蠢驴,又怎么可能生得这么好看得儿子呢! 陈望书想着,有些懊悔起来。 龙生龙,凤生凤,她早该知晓,老姜家一族弱鸡,怎么可能生得出颜玦这种神功盖世的人来嘛!颜玦千真万确的,是扈国公的亲儿子。 “我是没有瞧见过先帝,但这等人,遇到灭国之灾,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知人不能善任,对于奸佞小人,譬如平王,仁慈得很,百般纵容,还放任他去边关,触摸到军权。” “对于忠臣,百般掠夺,枉顾人伦。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效忠的?” 陈望书说着,冷笑出声,“平王该死,先帝也该活。” “我小弟长歌,那会儿才大多岁数,纵使他身子骨弱,本有就有早夭之相,可他也是我阿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日日汤药伺候,小心翼翼的养大的。” “太子的命就金贵一些吗?凭什么,就要拿我小弟的命,去换他的命呢?亡国太子,算个屁的太子!” 先前她同颜玦推测前事的时候,她已经十分的气愤了,可知晓猜测都是真的,陈长歌已经死了,她方才真情实感的,为那个孩子不值起来。 在她模糊的记忆里,那个白白嫩嫩的孩子,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水汪汪的。他坐在桌案前,乖巧的看着书,见到陈望书,会装成小大人一样行礼,软糯糯的唤上一句阿姐。 李氏信了将他当做女孩儿好养活,时常给他梳着两个包包头,上头还攒着小珠子。 她甚至回想起来,在那时候,李氏唤小弟,不是唤他唱歌。 而总是叫他平安。 不是小名,也不是字号,不过是一个母亲,最为朴素的心愿罢了。 陈望书没有办法想象,当初李氏是怎么舍得,叫陈清谏将小弟抱进宫去,换得太子一条命来的。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还有你,你因为背叛官家,同平王走了一道,心怀内疚。你若是内疚,把自己的脑壳割了,献给官家,亦或者忍辱负重,护着小太子一辈子,那我敬你是英雄。” 陈望书说着,更加愤怒起来。 不是她这个偏心眼子,陈长歌于她而言,这是记忆中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可是颜玦不一样,颜玦是同她朝夕相处之人。 她亲眼所见,颜玦被人追杀,身上全是血的样子。 若是他真是太子,该受着这些,也就罢了,现在知晓,他不过是替人受过,简直令人难受至极。 “那时候颜玦才几岁,你对得起女郎中么?她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唯一的一个孩子,你就把他推出挡箭。任由他生活在刀山火海中,不闻不问。” “我不信你不知晓,夫人欺负他,临安的人都嘲笑于他,刺杀他的人,比过江的鲫鱼还要多。他只能够靠装疯卖傻的,平安长大。” “他能活到今日,还没有长成一棵歪脖子的树,纯粹是女郎中在天之灵庇佑。” 陈望书说到这里,声音弱了下来。 在书中,一辈子都水深火热的颜玦,最后也没有讨到好,年纪轻轻的,便早早的去了,成了男主角的踏脚石。 她简直为他觉得,太不值得了。 扈国公愧疚的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苦笑道:“我这一辈子,都在做错事。就在我允许林十一在玦儿身边的时候,我就又错了一回。” “玦儿,我对不住你,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脸,见你阿娘。我只能够暗中……” “我……” 他说着,有些语塞,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下来。 陈望书伸出手来,在桌子底下,握住了颜玦的手。 颜玦微微一笑,反倒安抚起她来。 陈望书鼻头一酸,手握得更紧了些,“旁的不说,你想过没有。林十一迟早有一日,要回到太子身边去,那么,你们原本打算,将颜玦置于何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五五章 腹背受敌 从颜玦懂事开始,林十一便跟在他的身边。 黑羽卫,小册子上的人,譬如张筠年那般的人物,都奉他为主君。即便他天生聪慧早熟,脑海中还有儿时在青山寨的记忆,可那又如何? 记得,面对这些人,心中发虚,像是偷窃了旁人的人生一般。 不记得,等到知晓真相的一日,又该是何等的难过。 此前口口声声说着,要对你效忠的人,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跑去了旁人那里,说那才是他的主君,你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书中的颜玦,在杀死了官家,杀死了七个葫芦娃,只剩下姜邺辰一个人的时候,又是怎么会一败涂地的呢? 到底是姜邺辰是命定的男主,所以一个人顶八个人,比他的父亲兄弟们都厉害了百倍,所以杀了颜玦;还是他周围的人,譬如林十一,眼见假太子要变成真皇帝了,倒戈相向,反倒叫人坐收了渔翁之利? 陈望书不敢去细想。 “所以日后真太子登基,您有没有想过,您的儿子,颜玦,假太子,挡箭牌,如何能够在大陈朝立足?跟您一样,驻守边关,一辈子同齐人作战么?” “您摸着良心想,您拯救了陈国,可如今的官家,可有信你半分?但凡大陈朝还能够出一个有本事撑得住的边疆,您的这颗脑袋,还会在吗?” “君王生性多疑,现在说得百般好,千般好。等到他日,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会不会介意,林十一唤了颜玦那么多年主君?” “他会不会在意,自己的那些肱骨大臣,曾经奉了另外一个人为主。他会不会想,颜玦能文能武,今日能把位置让回给他,他日若是生了异心,是不是又会立马要回来?” 陈望书说着,顿了顿,“我认识的那个陈长歌,是我的小弟陈长歌,可不是太子陈长歌。” 不是她凡事总往坏处想,揣测“长歌”有什么坏心事。 可架不住人心会变,他日陈长歌登基之后,颜玦同扈国公二人掌握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一山容不得二虎。他一年不变,两年不多,在他耳边献策的人多了,还会一直不变么? 凭什么呢? 就凭他是先帝的儿子,真正的长歌,就要为他去死;颜玦就要为他挡刀;陈家一家子人,就要被先帝当作小丑,耍得团团转? 他也配? 大陈为何亡了一半,除了平王那个狗东西引狼入室之外,先帝就没有任何错处? 但凡他把扈国公颜林早就搁到边关去,指不定大陈都一统天下了。 “什么叫太子呢?他爹如今是国君,他才是太子。前朝的太子,算什么太子?” 陈望书说着,吃掉了最后一口肉饼子,虽然她恶心得有点想吐,但也不能浪费任何一口肉。 一旁的颜玦,赶忙给她递了帕子,陈望书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站起了身。 颜玦并没有说任何的话,当初他同陈望书推测整个事实真相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陈清谏能为了太子,放弃亲子陈长歌;他日就未必不会放弃陈望书。 他要那个位置,从来都跟他是太子,还是“陈长歌”是太子,没有半分关系。 他这个人,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轻易的改变。 就像年幼的时候,他便下定决心,要守护宋清一辈子一样。 现在想来,他那会儿才多大,竟然就已经会产生这样的执念了,令人费解。 扈国公这会儿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来,想要将陈望书拽着坐下来,可感受到颜玦的眼神,又缩了回来。 “阿爹年纪大了,本来就打算扎根在这襄阳城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再去一趟青山寨,带你阿娘回家。等用不着我了,我就带着你阿娘,回到那白石谷去。” “我瞧着那棺材大得很,躺下我们两个,绰绰有余。你阿娘心细,定是早就算到,我想同她合葬了。我这些年,做了很多错事。” “每次自以为是的做出决定,结果全都是错的。老天爷早就说了,你一个糙人,打打齐狗就行了。旁的事情,那是哪哪都不行。” 陈望书轻松了一口气。 她说那番话,一来她是真的气愤,二来也是有试探扈国公之意。 颜玦要夺大位,她同陈家已经是站在不同的阵营上。陈清谏手中有开山军,若是扈国公也同他一般,一味的忠于先帝,领着襄阳军勤王。 那他们腹背受敌不说,而且还失去了民心。 毕竟人都会想:老丈人同老父亲都要揍的毛头小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看了颜玦一眼,复又坐了下来,转移了话题。 这事儿还没有眉目,颜玦同扈国公父亲十年未见,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热烈的讨论谋逆之事。 “当务之急,咱们得先要救出来四皇子。” 虽然如今明明知晓,如今的官家是个狗东西,同他们有深仇大恨。可四皇子还是要救的。 毕竟一来,她受了秦早儿所托,二来,葫芦娃算什么,也值得为了他割地赔款? 颜玦点了点头,“将士们拼死拼活,为的就是不再被齐人夺去一寸地。这番四皇子被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昭叙开口就会要襄阳城。” “襄阳城易守难攻,乃是阻断他们南下的门户。而且,这么多年,你们死守襄阳,已经是陈人的精神支柱。看着是退一小步,实则是退了一大步。” “新城来不及布防,齐人已经长驱直入。” 扈国公一听,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老子去杀了老四,也绝对不会让出襄阳。”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见他也愣住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总算是明白,扈国公如今的立场了。 他不忠于先帝,同先帝的情分,早在当年同意林十一把颜玦当活靶子之时,已经圆上了;他不忠于平王,甚至有血海深仇,但他也无意去追究。 他如今唯一忠于的,便是这片土地,谁要来抢襄阳,他就杀谁。 “即便你不给他襄阳城,那也不可能不出粮草,不出军马,不出钱财,便救回四皇子来。是以,我有个主意,明面上,你来同昭叙讨价还价。” “而我同望书,暗地里去救四皇子回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五六章 潜入敌营 “小奴,把窗子开开吧,这人一旦有孕啊,便怕热得很。今儿个那山楂糕,不够酸,吃得我到现在都反胃呢!” 北齐,边城五皇子暂居的别院一角,一位妇人挺着并看不出来半点凸起的肚子,躺着小榻上。一旁梳着丫髻的女婢,跪在旁边,给她打着扇。 她是五皇子昭叙的宠妾,名叫羽娘。 “诺。娘子好酸,老人们常说,酸儿辣女,您怀的啊,定是个男娃儿。待郎中把了脉,殿下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羽娘一听,捂着嘴就笑了。 她轻轻地挺了挺腰,几乎都悬空了,就是想要那肚子,显得更大一些。 小奴是她有孕之后,昭叙特意送过来的女婢。像她这样的陈妾,一般用的,也都是陈人奴婢。也就只有主母身边的掌事大丫鬟,那才能用得上齐国出身的婢女。 小奴就是齐人,还是宫里出来的,可见昭叙,有多重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你们齐国也有这样的老话么?” 不等小奴回答,窗外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羽娘像是被人上了发条一般,立马急急忙忙的朝着床榻上行去,小心翼翼的躺了下去,“好了,你们都下去罢。殿下说了,我每日这个时辰睡觉,日后生出来的孩子,便会乖巧。” 小奴勾了勾嘴角,像是见怪不怪似的,撑好了窗户,又挑暗了灯,方才同之前摇扇的女婢一道儿,走了出去,掩好了门。 “玉林,我这里有药膏,我瞧你起身之时,腿脚有些不便利,想来是跪得太久了,膝盖淤青了。” 小奴说着,转身开了自己的箱笼,从里头掏出了一罐青色小瓶子装的药膏来,“一会儿你还要去上夜……咱们做奴婢的,自己个不疼爱自己,还指望谁疼你?” 那个摇扇的女婢,眼眶一红,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小奴姐姐,先前我想着,你是齐人,定是瞧不上我的。没有想到,同为陈人,羽娘这般欺辱我,倒是小奴姐姐你……” 她说着,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撸起了自己的裤脚。 那膝盖上,青紫一片,看上去颇为骇人。 小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拿起药膏给她抹了起来,“你忍着点。都是奴婢,哪里分什么齐人陈人。把眼泪擦了,不然一会儿叫她瞧见了,又该说你故作娇柔,意在殿下了。” 玉林一听,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略带嘲讽的说道。 “这府中,哪里有人瞧得上咱们院子。也就是她帮助殿下抓住了四……陈国的四皇子,又有了身孕,殿下才对她另眼相看。” “她倒是沾沾自喜了,这背地里,谁人不指着她的脊梁骨骂?叛徒在哪里,都是小人,谁又想同小人往来呢?” “她也就只能够,欺负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婢女。那会儿她还不得宠的时候,身无分文,时常连个干饭都吃不上。还不是我,叉腰撒泼,硬是从大厨房里,要得份例来。” “那会儿,也夸我,像是今日夸小奴姐姐你一样。这才翻身了几日,就怕我同她争宠了。玉林我虽然为奴为婢,但做奴婢的,年纪大了,还能放出去。” “做妾的,一辈子都要困在大宅院里。我可没有这样的心思。” 叫玉林的姑娘,越说越是愤怒起来。 小奴眼眸一动,笑道,“可不是么,都成了笑柄了。”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出征,可是没有来看过一眼羽娘。我听闻他是带伤而归的,陈国来了厉害人物,怕不是想要把陈国四皇子劫走呢。” “我来之前,听得人说。说羽娘立了大功,殿下把陈国四皇子身上的镣铐钥匙,给了羽娘,以示嘉奖同信任。可有此事?” “我这来了几日,倒是也没有见羽娘拿出来……她那一个肚子,恨不得一日炫耀八百回的,若是殿下真送了她贵重之物,没有道理不炫耀的……想来是传言有误了。” 小奴说着,轻轻的揉了揉玉林的膝盖,玉林疼得一个抽气,她慌忙把手挪开了。 “是不是我揉得太用力了,那我轻一些。你别怕疼,这淤血不揉开了,落下毛病了,以后见风雨就疼。” 玉林眼眶又红了,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四下的看了看,“姐姐刚从都城来,自是不知晓。先前也拿来炫耀的,可后来,殿下去白石谷见扈国公……” “她便怕了。那扈国公的本事,谁人不知晓,她怕若是她有钥匙的事情,传出去了。扈国公要摘了她的项上人头,取了钥匙去。” “待这几日被查出有孕之后,那钥匙她就更加不愿意拿着了。好是好东西,是个荣耀,可同事也是催命符罢了。” “她若是能平安生下个男丁来,日后便有所依靠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个钥匙。左右殿下说了,那四皇子与其杀了,不如拿去卖个好价钱。” 小奴听着,好奇的插嘴道,“待四皇子被放走了,她再挂着钥匙,既没有风险,又能炫耀。真是……” 她说着,又鄙夷的摇了摇头,“也是个不聪明的,她搁脖子上挂着,同她放在屋子里,也没有多大的区别,陈人若是想查,还能查不到?” “毕竟,我从都城来,都听到这样的传言了。陈人又不是聋子同瞎子。” 玉林听着,却是脚一抖。 小奴惊讶的抬起了头,“怎么,这样也疼吗?我都没有用力,你是不是有什么旧疾?府里的郎中,我同他有几分交情,明日咱们偷偷让他瞧瞧。” 玉林吸了吸鼻子,光着脚丫子便站在了地上,往一旁跑了过去,她咔嚓两下,打开了自己的箱笼,从里头摸出一个木头盒子来,往床榻上一扔。 那木头盒子没有上锁,一下子就打开了,一把钥匙掉落了出来。 “姐姐是聪慧人,说得没有错。羽娘正是知晓如此,便生了一条歹计来。她将那钥匙,让我收起来,又叫人悄悄的放了风去。说自己个有孕,那是断断见不得煞气。” “那钥匙乃是关押犯人的,不好,便让我带着了。陈人若是收到风,来抢钥匙,那定是不会杀她,直接杀我来了……我伺候她这么多年……以前她同我姐妹相称,如今却是……” 小奴一瞧,赶忙捡起了那钥匙,放进了木头盒子里,递给了玉林。 “你快收起来罢,再怎么恼恨,人家也到底是主子,说什么姐妹的,不过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痴心妄想罢了。这东西重要得紧,你若是弄丢了,到时候陈人不来要你的命,她就能要了你的命。” 玉林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眼睛,将那木头盒子收好了,放回了箱笼里。 “姐姐,我先去上夜了。你快回屋歇着去罢。” 小奴点了点头,同玉林一道儿出了屋门,朝着旁边的屋子行去。 若是此刻玉林推门进来,定是会吓一大跳,因为在这屋子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同小奴一模一样的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五七章 劫狱救人 “小奴”,不,陈望书嘿嘿一笑,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钥匙,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你还别说,真的没有想到,皮岭还跟你阿娘,学了这幅本事。好家伙,我瞧见真小奴的时候,都被吓了一大跳,简直是一模一样。” 说话间,从那床帐后面闪现出一个人来,那脸,那气度,不是颜玦又是哪一个。 陈望书将钥匙扔了过去,看了看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小奴,无语的摇了摇头。 “那个玉林,也不是蠢的。当她真相信,小奴一个齐人,是个热心肠子活菩萨,还给她上药,处处为她着想呢。” “不过是羽娘待她苛刻,她想另外攀了高枝儿罢了。妾室有孕,哪里就值得宫中派人来,小奴想来是昭叙远在京都的夫人,派过来的,其意如何,想都能想到。” “四皇子是何等的猪脑壳,才会被羽娘哄骗了。” “不对,应该是被玉林骗了。羽娘都出不得宫,还不是玉林跑出去传话的。” 颜玦点了点头,说实在话,之前他也不敢相信,四皇子会如此的蠢,竟然叫人捉了个正着。他在齐国大狱里待了这么长时日,哪里还有半分前途可言。 “走了。” 陈望书说话间,已经手脚麻利的换好了夜行衣,自觉往颜玦身前一站,就等着他搂腰。 颜玦无奈的笑了笑,他感觉自己个,像是陈望书的专属飞行器。 想归想,他手一揽,带着陈望书出了门,一个闪身藏在了黑暗之中。 齐国的夜晚,同在陈国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达官贵人莺歌燕舞,此事正吃喝得热闹。而穷苦的百姓点不起灯,早早的睡了去。 颜玦一路闪避,并未停留,径直的朝着大狱行去。 他们一早便打听过了,四皇子被昭叙关在了西南角的地牢里。 陈望书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余光一瞟,颜玦身旁已经多了八道黑影,竟是没有半点脚步声。陈望书瞧着心惊。 不管是颜林的青山军也好,还是陈清谏的开山军也罢,那都不是真正的黑羽卫。真正的黑羽卫,那是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可怕刺客。 眼见着,两人便到了门前,陈望书一个闪身,躲在了墙角,对着颜玦点了点头,掏出了自己的小弩。早就在这附近等着的木槿,立即现身,护住了他。 颜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地牢门口的守卫,还来不及叫唤,便已经被人抹了脖子。 眨眼的功夫,几人已经进了地牢中,留了两个黑羽卫,换了那守卫的衣衫,站在门口放哨。 陈望书屏住了呼吸,站在那拐角处一看,好家伙,这地牢之中,一共坐着八个士兵,正在骂骂咧咧得喝着酒,赌着钱。 “他奶奶的,不都说姓姜的生得细皮嫩肉的么?个个跟花魁娘子似的,这姜老四,生得好看是好看,但哪里有这么粗壮的花魁娘子。” 正摇着骰子的人,呸了一口,骂道,“要不人都说你们陈人低贱呢,王二毛,这可是你们大陈的皇子,我们齐人都没有骂他,你一个陈人倒是恨不得割肉饮血了。也忒不是个东西。” 那个叫王二毛的,端起酒盏喝了一口,笑骂道,“差不得就得了,什么齐人陈人,那都是那些达官贵人,才叫齐人陈人,像咱们这种,那叫做屁民。” “你也莫因为自己个是齐人,就以为自己个腿比旁人长一截似的,就算长又如何,还不是跟老子一样,坐在这见不着太阳的地方,喝着小酒赌着钱。” 摇骰子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行啊,王二毛,你小子有奶便是娘啊!老子腿没有长一截,可手长一截啊,要不兄弟们,能叫我做这个庄家?” 王二毛又喝了一口酒,站了起身,拍了拍屁股,“不行,老子今日倒了血霉,得去骂骂那个狗崽子去去晦气。什么皇子,我瞧着就是个龟孙子。我那死鬼姐夫,可就是叫这龟儿杀了的,我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坐在他旁边的那人一听,顿时贼笑起来,“哎呀,咱姐姐那么好看,怎能守寡,你瞧瞧我怎么样,做不做得你姐夫?” 王二毛佯装踹了那人一脚,骂骂咧咧的打了个酒嗝,“狗崽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竟然想占爷爷便宜。” 他说着,朝着里头行去。 颜玦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顷刻间手中出现了八颗石头子儿,夹在了手指缝中间。 只见他大手一挥,先前还在赌钱的八个人,顷刻便倒了地,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 陈望书定睛一看,只见那八人的脑袋上,都出了一个血窟窿,顷刻间鲜血流了一地。 陈望书刚要往前走,却感觉突然腾空了起来,“别脏了你的鞋。” 颜玦说着,脚一点地,越过了那片尸山血海,朝着牢中行去。 这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空荡荡的牢笼,因为阴暗潮湿,四处都弥漫着一股子的霉味同腥骚味儿。在有的牢笼的墙面上,还有着飞溅的深褐色血迹。 一直走到最后一间,陈望书方才瞧见了四皇子。 他坐在一堆枯草上,抱着脑袋,白色的裘衣上,还有被人鞭挞过的痕迹。在他的腰间,缠着巨大的铁锁链了。 听到陈望书的脚步声,四皇子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过了好一会儿,看清了颜玦,他的眼睛中方才有了神采。 他张了张嘴,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慌起来。 事不宜迟,颜玦没有说话,一旁的木槿拿出从狱卒身上搜来的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 颜玦快步上前,要用陈望书拿来的钥匙,打开他身上的铁链。。 四皇子颤抖的站起了身,却是对着颜玦猛的一推,“你们快跑,别管我,带着我跑不出去的。那昭叙阴险毒辣得很,每隔一炷香的时间,都会派人前来查看。” “这会儿,怕不是已经有人过来,咱们若是出去,要被撞个正着。之前我府上的人,也来救过我,可都被昭叙给杀了。” 四皇子说着,伸出手来,露出了他的手臂。 这一看,陈望书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四皇子的手臂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看上去格外得渗人。 “快离我远一点。昭叙想要拿我换襄阳不说,我故意让我染上了疫病。我若是回去,那便要害死大陈的百姓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五八章 傻缺闭嘴 “不要……” 四皇子继续拒绝,尚未说完,就瞧见陈望书掏出了一根针来,对着他猛的扎了下去。 瞬间,他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陈望书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壳上,“叽叽歪歪,娘们兮兮,若不是你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娶了早儿,救你个鬼。” 她说着,也顾不得颜玦以及周围的黑衣人震惊的神情,直接夺过颜玦手中的钥匙,开了那大铁链子,又把自己的披风取了下来,小心的给四皇子裹上了。 “扛起了就走,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这次打草惊蛇,就没有下一次了。便是真得了疫病,就是烧成灰,那也等救出去再烧。” “再说了,得个屁!”陈望书不耐烦的踢了四皇子一脚,恋恋不舍得将那根银针,又塞回了一个小竹筒里,搁袖袋里放好了。 说话间一个黑衣人上前,扛起了四皇子便往外冲去。 颜玦同陈望书也不敢多留,这里是地牢,万一门口的两位壮士没有守住,他们被困在里头了,昭叙那个阴险狠毒的小人,再烧上一把火,他们岂不是全成了烟熏兔子么? “陈人不是号称真君子么?怎么也做起了那骗人的勾当?扈国公一边约我再去白石谷谈赎回四殿下之事,你们背地里趁人喝酒,却又来偷人啊!” “唉,昨儿个得了颜夫人送的大礼,小王实在是寝食难安,我这个人最怕欠了别人的情谊。这不喝酒都喝不下去了,就想着来问问四皇子,颜夫人最喜欢什么?” “这下好了,本尊都来了,小王直接问便是了,夫人最喜欢什么?” 陈望书心中暗骂了一口,姜老四这话倒是没有诓他们,昭叙果然并非一般的酒酿饭袋,小心谨慎得很。 “最喜欢蹴鞠,我瞧着你脑壳就挺圆的,很好踢。” 陈望书说着,抬脚踢了出去。 昭叙神色一凛,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便团团的围拢了过来。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立马在心中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昭叙这是随性而来,带的人不多,可这是在敌营,待的时间越长,那么来的人就越多。 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陈望书一脚踢过去,那齐人瞧见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都忍不住轻蔑的笑了起来。 可就在他们张嘴笑的时候,只见一个小竹筒,从陈望书的身后飞了出来。 昭叙身边一个小将打扮的人笑道,“莫要怕,不过是冒点烟而已,我们都已经见识过……” 他说着,只听得耳边一阵风袭来,他扭头一看,从那竹筒中,不知道何时旋转出了一只金钱镖,贴着他的脸,削了过去。 小将哪里还笑得出来,他环顾一下四周,只见还站在他周围的那些人,已经全被飞镖封喉,倒下了一大片。 他伸出来一摸,一手的红,忍不住哀嚎起来,“我的耳朵!” 就是这个时候,陈望书二话不说,在别人注意到她的脚的时候,她已经架好了小弩,对着齐人喷射出去。 秦早儿给的麻翻人的药十分稀少,她可舍不得给敌人用。这不知晓来要对敌,果断换了见血封喉的。 两人杀招一出,那昭叙身边的人,倒了一大片。 这就是机会,陈望书拔腿就跑,几乎在那同一瞬间,颜玦的大手已经揽了上来,带着她飞上的屋顶。 陈望书瞄准了机会,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来,朝着屋下扔去。 紧接着,木槿的弯刀便到了,那纸包被她从中劈,白色的粉末随着风一吹,飘落了下去,宛若下雪一般。 “给我抓住他们,务必不能让他们跑出去。”昭叙此时已经大怒,他仰起头,从一旁的手下手中,抢来了一把弓箭,就要朝着陈望书射去。 他一张嘴,那白色的粉末便落入了他的嘴中,一股子怪异的苦味从舌尖蔓延开来。 昭叙大骇,蹲在地上,抠起嘴来。 剩下的人也觉察不对,一个个的疯狂的朝着地牢涌去。 “妖女!”昭叙跺了跺脚,也跌跌撞撞的朝着地牢行去。 他虽然聪慧,但论武功,却是同真正的高手,相去甚远。 他们齐人,擅长在马背上作战,可论起轻功,却是远远的逊色于陈朝的武将们。 被颜玦带飞的陈望书,回过头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还别说,奇族人当真能担得上一个奇字,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药。” “这包是什么药?”颜玦好奇的问道。 陈望书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搜刮的这些药,上头也没有写个字,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左右不是疫病,虽然齐国是敌国,但我可没有昭叙那么丧心病狂。” 颜玦勾了勾嘴角,他知晓呀,陈望书这个人,惯常都是嘴硬心软的。 “四殿下说的没有,你就不担心他身上的当真是疫病?疫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一旦死起人来,那是一片接着一片的。” 陈望书听着,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认为,姜老四这个笨蛋,不过是被昭叙忽悠了而已。” “若他真的得了疫病,你觉得那八个赌钱喝酒的,还能够这么轻松愉悦?那疫病又没有长眼睛,还能够分辨齐人同陈人不成?” “那个王二毛,就更加不会去起身去看姜老四了,他怕不是要吓得尿裤子。” “他身上有鞭挞的痕迹,你会去打一个得了疫病的人么?就不怕那带了毒的雪,飞溅到自己个身上?咱们从牢中跑出来,迎面撞见了昭叙。” “你看昭叙看姜老四,可有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没有。这一切都说明,姜老四的愚蠢,已经被昭叙看穿了。” 简直了!值得吐槽的地方太多,她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望书还要说话,却见颜玦停下了脚步,“怎么不走了?” 颜玦神色一凛,抬手指了指城门,“那处格外的亮,应该是有人已经架好了箭,就等着射杀我们了。” 就算颜玦再厉害,他也是血肉之躯,万箭齐发过来,那也会有漏掉的致命之箭。 陈望书眼眸一动,朱唇亲启,“既然如此,咱们就让他们无力阻拦好了。把一城之地搅得天翻地覆,这事儿,我最擅长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五九章 打完就跑 颜玦待她言听计从,眼眸一动,四下一看,果然看到了陈三叔的,屋顶上蹲着一派乌鸦的小院,身子一扭,揽着陈望书朝着那小院落去。 陈三叔之前潜伏在北地那么多年,自是留有不少后手。此番颜玦要来边关,于他看来,那是主君大发神威,立下盖世神功的大好时机。 巴巴的跑了过来,硬塞给了颜玦一块令牌,叮嘱他蹲着乌鸦的屋子,并不废弃。 那是他们黑羽卫心中的神鸟,毕竟拔了人家那么多毛,对人家尊敬点,也是应该的。 听闻有人过来,那排乌鸦嗖的一下抬起了头,瞥了他们一眼,又眯起了眼睛,像是一群在打盹的黑鸡。 陈望书气得够呛,“颜玦,你瞧见了么?那豆豉小眼,绝对是在鄙视我们吧?” 她说着,待一落地,立马眼疾手快的掏出另外一根长针来,对着被扔到了地上的四皇子猛的扎去。 颜玦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是何时,他家望书,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针灸大师! 他几乎可以想见,日后在榻上他不听话,望书就掏出一根针来,哪里不乖戳哪里! 四皇子被扎,猛的一抽,双眼因为疼痛瞪得宛若铜铃一般,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一瞧是陈望书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有疫病,你们都离我远一点,万一传染给你们,那就不好了。这里是哪里,我们离开齐国了吗?还是还在齐国,放我出去,我冲进齐军当中,传染给他们。” “这样我也算死得其所。你们回去,跟早儿说,我也算是为大陈捐躯了,叫她千万不要,瞧不起我。我……我实在是羞愧难当,我死得有用,这样早儿日后,日子也能好过些。” 陈望书听着,那是又好气又好笑。 “那你去吧,记得见人就抱,亲上一口,效果更好!”陈望书无语的说道。 四皇子一个激灵,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战场上可没有花木兰,他这辈子都没有生出这般嗜好。 陈望书见他吓住了,也不继续捉弄于他,无情地翻了个白眼儿,“得了吧你,你真有疫病,对我说了这么多话,我还能有命?” 四皇子捂嘴捂得更紧了一些。 陈望书眼眸一转,“你是有病,不过是皇子病罢了。日日锦衣玉食的,突然下了大狱,跳蚤咬的红包罢了。现在咱们出不了城了,现如今分头放火,待城中大乱,再来这里集合,一起出城。” “务必放完火就跑,哪里贵重烧哪里,穷人家中走水,无人理会,也就只有富贵人家,那些守城的士兵,方才必须要去,给人救火。千万不要让人抓着了。” “万一这里出了事,头一个回来的人,点火警示。” 陈望书说着,搓了搓手,“来之前,我让你们准备好的宝贝,现在要派上用场了。” 几个黑衣人眼中闪出了激动的光,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做的都是给颜玦埋尸体的工作,现在终于轮到他们大显身手了。 虽然是黑羽卫,但是哪个陈国男儿,不想上战场。 但他们还是克制的看了一眼颜玦,见颜玦点了点头,方才宛若黑色的雾气一般,瞬间消失不见了。 说话间,一个老妇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院子里有人,也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她招了招手,“远道而来的客人,见你身上都是伤口,老妇人给你包扎一下吧。” 在她的发髻上,簪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木槿给了陈望书一个颜色,拽着四皇子,便进了屋子。 颜玦一把揽住了陈望书的腰,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们突然从屋顶上消失不见,昭叙的人在城中到处搜查起来。一路上,随处可见叫嚷的士兵。 陈望书比划了一下,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小竹筒,“看到那个高楼了么?那个是齐军的功勋塔,里头挂着的,都是立过战功之人的画像。” “烧了。”颜玦说道。 陈望书嘿嘿一笑,把那个竹筒递给了颜玦。 颜玦在手中掂了掂,深吸了一口气,像抛铅球一般,将那竹筒抛了出去。 然后眼疾手快的取下背上的弓,接过陈望书递来的点燃了的火箭,瞄准了那竹筒,射了出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那竹筒被射裂开来,里头装好的油,喷射出来。 带火得箭遇到了油,像是炸开了的烟火,几乎是一瞬间,那木制的小楼,就燃烧了起来。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不等下头找人的士兵回过神来,颜玦已经快速的带着陈望书换了地方。过了一会儿,城中四处都亮起了火光。 若是一群人一道儿行动,那目标实在是太大,可如今,除了陈望书同颜玦,其他的,都是一个人,烧完就遛。齐人很快便分散开来,四处救起火来。 “下一个去哪里?”颜玦问道。 陈望书这个人,从来都不打无把握的仗,在来救人之前,那是已经将齐国的边城,能打听的,全都打听过了。这些年有来有往的,这座城池,陈人也曾经占领过,又有什么不知晓的呢。 “去油坊。根据方傲天给我的地图,这城中一共只有三个油坊,全都是昭叙妻族的产业,全烧了。” 颜玦赞赏的看了一眼陈望书,做坏事的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最亮的启明星。 早知道如此,就早点带着她做坏事了。 “眼睛像启明星,你咋不说我的眼睛是两个探照灯呢!还是我镶嵌了一对夜明珠。” 颜玦想要伸手捂住,他竟然将心中的赞美说出来了,可他若是腾出手来,那陈望书现在就得从半空中掉下去,他的手微微一紧,红了耳根子。 “咳咳,挺好,竹筒不多,省着点用。油坊酒坊,不用竹筒。” 他说着,朝着陈望书手指的方向飞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城中四处都冒起了火光,尤其是那三个油坊,几乎是一点就着,腾起了巨大的火光。 “好了,我瞧着差不多了,整个城都乱了。再烧下去,要祸及无辜的平民百姓了。咱们还是走为上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六零章 人生如戏 这所谓的边城,本来也是陈国的土地,如今这城中的平民百姓,多部分也是陈人罢了。 陈望书四处看了看,皱起了眉头,“你看到那边了么?虽然油坊,还有昭叙的小楼,都派了士兵去救火,但更多的人,都集中到了那个方向。” 那地方同出城乃是相反的方向,若是昭叙把守城之人,全部召过去,一时半会儿,可跑不回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那个地方的重要性,远比抓住他们要高得多。 “有什么值得昭叙这么重视?” 颜玦眼睛一亮,“粮仓,军备,除了这个,不做他想。” 方傲天给她画的地图,十分的详尽,可唯独那粮草搁在哪里,却是没有标明的。 昭叙为人谨慎,那同军中有关的地方,都看管得严严实实的,寻常百姓很难靠近,更加不用说,是什么东西了。 陈望书一听,摇了摇头,“咱们现在过去,那是自投罗网,几乎没有什么放火的机会了。但我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咱们先回小屋再说,昨儿个姑奶奶能叫昭叙扎穿手,今儿个我便叫他扎穿心。” …… 小屋四周静悄悄的,那几只乌鸦,依旧蹲在屋顶上,打着盹儿。 陈望书刚一落地,那群黑衣人,便像幽灵一般闪现了出来,有好几个,身上都挂了彩,陈望书笑着拱了拱手,“不好意思,烧得太开心,一时半会儿的,来晚了些。” “不知道哪位壮士,烧了东南角的粮草,当真是大赞。” 她说着,神色一正,“如今乃是天赐良机,城楼上的守卫,少了许多。但咱们人少,强攻还是不可取,会伤亡惨重。我希望,咱们整整齐齐的来,整整齐齐的回去。” “你们且在附近等着,一会儿会有一辆马车出城。待人盘问之际,你们便自己溜出去。你们个个轻功了得,最擅长隐匿之术,只要不带着四皇子,这就不是问题。” “至于四皇子,我自有安排。切记,若是当时出不了城,不要着急,先回来。等那马车走了,再慢慢寻找时机。皮岭带着人,在不远处接应我们。” “我们还没有杀够敌人,哪里可以轻易的死在这里。” 陈望书说着,看了看墙角,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妇人,无奈的走了过去,提起了一坛酒,打了开来,递给了陈望书。 陈望书喝了一口,又递给了颜玦,颜玦想也没有想,递给了那八个人中,领头的那个黑羽卫。 那人手一抖,却是不敢接。 颜玦笑了笑,“夫人叫你们喝,便喝吧。” 那人接过来,端起猛的喝了一口,又递给了下一个人,轻声说道,“我叫苍耳。” 陈望书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苍耳,咱们回到了陈营中,再饮酒。” 黑羽卫不是属于颜玦的,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扈国公不想活在黑暗之中,这些人,又未必不会,向往光明。 林十一要走,便让他一个人走好了,其他的人,陈望书要给颜玦,统统留下。 “婆婆,舒婉同我说了,她的易容术便是跟您学的,望书有事拜托您了。” 陈望书说着,走到了那老妇人身边,对着她认真的拱了拱手。 老妇人不喜不怒,点了点头,“进来罢,我等着一日,许久了。” …… “第一幕,颜玦你上,不要怕,深吸一口气。你之前骗我,就骗得挺好的,我都不晓得,你跟我是老乡呢。” 颜玦一梗,揪掉了屋顶上的一把草,跳了下去。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大胡子,无语的跳了下去,拔出腰间的大刀,气冲冲的踹了一脚大门,门很快就开了,门房一瞧,惊呼出声,“将军,您怎么回来了。” “您不是去抓那四皇子了么?夫人着急着呢,生怕您有什么闪失,非要拿皮鞭去城楼上同您一道儿,我们好说歹说的,给拦住了。” 话说这齐国边城,主帅时常换,来一拨皇子,又换一拨皇子来,统统的跟姜老四想得差不多的,就想滥竽充数的混点军功。 以前的主帅,多半都是挂个名头,这真正说了算的,乃是这一城之主蕨葵。蕨葵虽然名声不显,但真正打仗,靠的全是他。 北齐皇帝感念他这个人不贪功,不站边,让每个皇子都安安分分的镀上了一样的金,这样嘛,大家都是金子,就比不出谁是最亮的块了。 于是在他丧妻之后,亲自给他指了一门亲事。乃是名门贵女鞠娥。一般的贵女,哪里敢来这种骇人的地方,就连五皇子妃,都没有随着丈夫戍边。 可鞠娥不同,此乃猛女悍妻,她家世显赫,一言不合便扬起鞭子……阖府上下,就没有不惧怕于她的。 颜玦扮演的蕨葵,胡子一吹眼睛一瞪,骂道,“夫人在哪?” 他的样子十分骇人,像是要杀妻一般,便有那婆子,跌跌撞撞的朝着主院跑去。 颜玦一瞧,顿时乐了,陈望书说的,还真是没有错,他一个冒牌货,自然是不知道路的,只要这么一吼,跟着那去报信的人,不就走不错道了。 “吼吼吼,吼什么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什么德性。就凭你,能够娶到我,那简直是祖坟冒了八辈子青烟了。这么凶神恶煞的干什么。” “那陈国四皇子,就是个废物。那么大个活人,叫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偷走了,你们岂不是比废物更废物?”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哪一点说错了,不要别人说真话,你就恼羞成怒。我是什么身份?若是官家亲自指婚……” 那鞠娥瞧见夫君气冲冲的上了楼,一副要找茬的样子,立马被激怒了。 虽然她同蕨葵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但这个人,可从未像今日这般骇人。 “城主”哼了一声,抬脚一踹,便将鞠娥身边的嬷嬷,踹飞了出去,紧接着,不等那鞠娥反应过来,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鞠娥被打懵了,待回过神来,立马一跳三尺高,“你敢打我?你这武夫,竟然敢打我。要知道,我母亲可是郡主!我同昭叙哥哥一道儿长大,他现在人就在城中,你竟然敢打我!” “啪”,“城主”像是同她硬杠上了一样,又是一耳光扇了过去,“昭叙哥哥?叫得好生亲热。今日宴会之上,小王爷饮多了,亲口所言,你同他在京都,做过见不得的事。” “你去告啊,昭叙如今在边城,还要仰仗我拿军功!你除了会告状,还有什么本事?告啊,有本事你现在连夜回娘家,回京都,你去告啊,你看会不会一条白绫勒死了。” 他说着,拿起大刀,猛的砍在了一旁的圆桌子上。 那圆桌被劈成了两半,桌面上的茶盏,散落了一地。 “城主”袖子一甩,又哼了一声,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道,“等老子抓住了陈人,再来收拾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六一章 演技爆棚 府中雅雀无声,两侧的仆从们,一个个的,都吓得不敢噤声。 城主夫人同昭叙乃是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这事儿他们几乎一日要听上八百回,两人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倒是不知晓,只不过无风不起浪。 蕨葵这个人,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有眼力劲得很,要不然也不能迎来了大皇子,送走了二皇子……一直到了五皇子,个个都同他称兄道弟的。 夫人鞠娥虽然脾气蛮横,可她年纪小,出身高,蕨葵一贯待她十分的忍让。 天知道今儿个怎么杀了个回马枪,还真闹将上了。 那鞠娥恼怒起来,那是天都要捅个窟窿洞,连皇帝都不带怕的,这一下子,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此时谁敢出声,触了主家眉头。 他们当然不会想明白蕨葵为何突然发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假城主。 乃是陈望书托付了那乌鸦屋里的老婆婆,给他易容成了这样。 “若是夫人要滚,你们谁也不许阻拦!”颜玦想着陈望书的嘱托,大刀往地板上一插,转过头去,怒吼道。 …… 这厢颜玦越演越上道,鞠娥脾气火爆,他这般激她了,她若是不出城,那还有脸面,在这府中作威作福?她若是坐着马车出城,那他们计划的第一步,便达成了。 那厢陈望书却是心急火燎,好家伙! 蕨葵生为主将,这会儿功夫,应该在城楼守着,怎么突然往家这边来了?莫不是她导的那一出戏是真的,今天夜里,城主夫人同昭叙当真郎情妾意,叫蕨葵撞了个正着? 他趁着混乱,回来醉打金枝来了? 颜玦还未出来,两人若是撞见,那不是假李鬼遇见真李逵,当场穿帮啊! 她想着眼眸一动,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们跟着我,现在有事要兄弟们帮忙。”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瞬间出现了两个人影。 领头的那个之前报上过名,自称叫苍耳的,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虽然夫人那般说了,但我们生来,就是为了主君的安全。即便主君神功盖世,那也有双拳难敌四手的时候。” “我们每多一个人,主君他就多一条命,这是黑羽卫的职责所在。” 陈望书有些动容。 说实在的,她对于想出黑羽卫洗脑术的人,十分的崇拜。要不然的话,为何每一个黑羽卫的人,都中二得这么热血呢! 陈朝都换了一个人做皇帝了,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主君呢? 苍耳说着,小脸一红,又接着说道,“主君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我们便一直跟着他了。” 陈望书听着,眼睛一亮,“现在蕨葵回来了。我们穿着夜行衣,太过显眼,你让那两位之前穿了齐人兵士衣衫的兄弟,混在人群中喊,就说昭叙府那边,发现了逃犯的行踪。” “但是扈国公的儿子,太过厉害,兄弟们快要顶不住了。看到那颗参天大树么?说完到那里等我们。” 苍耳点了点头,朝着身后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去罢。” 陈望书松了一口气,聚精会神的朝着下头看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周围乱了起来,蕨葵听到人来报,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昭叙的府上行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扮成“蕨葵”模样的颜玦,便走了出来,一转身,寻了个拐角处,躲了出来。 …… 话说那鞠娥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受过今日的奇耻大辱。 先是嗷嗷得哭了几嗓子,便开始翻箱笼,收拾了一包金银,骂骂咧咧道,“蕨葵这般待我,我要休夫!今日谁敢拦我,别怪我鞭下无情!” 一旁的老嬷嬷,顿时着急了起来,“您别着急,郎君今日饮多了,定是听了那狐狸精的谗言方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鞠娥的鞭子已经甩到了她的脸上。 “狗东西,你是我的嬷嬷,还是蕨葵那个老帮菜的走狗?娜日,咱们走!” 那个叫娜日的武婢,立马抱着剑,提起了包袱,一路小跑的,跟着气冲冲的鞠娥跑了出去。 陈望书趴在屋顶上,瞧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跑了出来,顿时乐了。 她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道,“走,套麻袋去。” 鞠娥同女婢怒气冲冲,马车快得简直要飞起。可刚行了两个路口,突然之间,驾车的女婢感觉车身一重,一个黑影闪了过来,她刚要拔剑,可手还没有搭在剑柄上,就被人拧断了脖子。 马车里的鞠娥此刻正气呼呼的,哪里注意到这些,见马车突然停下,帘子撩起,先是一瞧,瞧见蕨葵那张熟悉的脸,又愤怒起来,她大骂了一句“狗东西,你劝我回去,我也……” 蕨葵,不,颜玦不等她说完,一个板砖袭来,直接朝着她面门砸去,鞠娥瞬间晕死了过去。 等陈望书赶来,瞧见的便是已经处理妥当,驾着车到了指定地点的颜玦。 她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来晚了一步,麻袋派不上用场了。” 颜玦笑了笑,掂了掂手中的板砖,“要不让你再砸一下?” 陈望书见鞠娥一脑门子血,更加失望了,“再砸人就要砸死了,你也不知道给我留口气儿。” 听着夫妻两人的对话,一身伤的四皇子一个激灵,紧紧的抿住了自己的嘴,以至于陈望书抬手一直,叫他同那个血淋淋的女人,一道儿挤在同一个箱笼里,他都没有吭半句声。 开玩笑,万一陈望书没有揍到人,手痒痒。颜玦会毫不犹豫的让她把那块板砖,砸到自己个头上吧! 见一切准备妥当,陈望书对着颜玦点了点头,“按照计划行事。”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撩开了马车帘子,跳下了马车,很快便藏匿在了夜色之中。 木槿转身上了车,那两个穿着士兵服的黑羽卫,立马现身,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驾着马车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眼见着离城门越来越近,陈望书一颗激动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不会武功,这马车也不像颜玦的那一辆,被他加固过。若是被城楼上的士兵发现破绽,万箭穿心,便是她最有可能的结局。 但是,她坚信,好人不长命,她这种祸害,那是要留千年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六二章 大方出城 当然了,主要是她坚信,有颜玦在,她再怎么作都不会死的。 她之前已经设好局了,颜玦易容成了蕨葵,逼得城主夫人鞠娥出城,然后他们半道上将她打晕了,藏起来。陈望书易容成了鞠娥,在大树下上马车,摇身一变,成了城主夫人。 他们要大大方方的在齐人眼皮子底下出城! 第二幕大戏,开锣! “干什么?现在城中乱做一团,到处在抓敌军!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现在城门已经关了。”马车不出意外的被人拦了下来。 陈望书愤怒的撩开了帘子,对着那说话的士兵,劈头盖脸的就骂了过去,“瞎了你的狗眼睛,连本夫人都敢拦。蕨葵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城门关了?陈人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吗?不过是几个不起眼的跳蚤,也值得你们全军出动,给了脸了!” 鞠娥在城中颇有名气,上到蕨葵身边的副将,下到街边的贩夫走卒,哪个没有受过她的鞭挞,几乎是人人都认得这个母老虎。 是以陈望书一探头,这熟悉的骂人声一响起,周围的士兵,均是身子一紧,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拦人的小将领,焦急的往城楼上看了看,不一会儿,从上头就走下来了一个穿着铠甲的将领。陈望书看过他的画像,他名叫曹田,本是陈人,但投了齐。 算是蕨葵身边的一员猛将,颇得他的信赖。 陈望书见他来了,木起一张脸,复又骂道,“曹田,我要出城。蕨葵无缘无故对我对手,我咽不下这口气,今日这个城是非出不可。” “你若是敢拦我,那别怪我让你人如其名,后半辈子,都跟牛一般,到地里操田去!” 那曹田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他虽然投了齐,但到底于北齐而言,乃是下等人。北齐人犯了法,能得到轻饶。可他名义上瞧着是个将军,却同富贵人家养的狗一般。 但凡犯了什么错,那狗主人便会毫不客气的杀了她。 便是蕨葵在这里,都未必敢拦鞠娥,别说他了。 “夫人莫要心急。如今实在乃是战时,待将军同五殿下抓着了那几个狗贼。曹田亲自请命,愿意护送夫人回京都。” “现在不开城门,全都是为了夫人着想。那些陈人,在做困兽之斗。虽然夫人武艺高强,但若是出了城,叫那颜林掳了去,那小人该如何向将军,向殿下,向远在京都的陛下交代啊!” 陈望书二话说不说,呸了一口,骂道,“我出城一路向北,走的乃是齐人地界,颜林那老贼,龟缩在襄阳城中,不敢出来,谁能掳走我?” “你想说皮岭那个软脚虾刀疤脸么?姑奶奶我一鞭子,就能让他脸蛋再开一次花。立即给我开城门,你若是再不开,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望书心中算着时辰。 他们虽然把蕨葵哄骗走了,但他去了昭叙府上,很快便会发现自己扑了个空,这时候一定会立马转头来城门处。 是以,他们虽然是大大方方的走,但是必须快些走。 这会儿功夫,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黑羽卫的那几个人,在苍耳的带领下,应该已经顺利的出了城,潜藏在附近接应他们了。 那么,是时候唱第三幕大戏了。 这一幕,没有开锣声,全靠她同颜玦的默契。 曹田正在迟疑中,就瞧见那城楼上,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送了一口气,望向了站在城楼上的“蕨葵”。 “将军?” 蕨葵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打开城门,让她出去,既然要去送死,又有什么好阻拦的。” 马车里的陈望书一听,立马配合的骂道,“开门!立即给姑奶奶开门!我就不信了!” 曹田得了令,赶紧唤人开了门。 之前陈望书有句话说得对,虽然城中有敌人潜入,救走了四皇子。但是陈军并没有大举攻来,这显然是扈国公的儿子颜玦,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作主张的行为。 现在城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们没有出城,迟早是会被抓住的。 如今城外没有敌人,他们开一会儿城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鞠娥的安全,贵人非要作死,他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陈望书放下了马车帘子,哼了一声。驾车的两人,扬了扬鞭子,飞快得跑出了城去。 站在城楼上的颜玦,见马车走得只剩一个影儿了,骂骂咧咧了几句,“曹田,你守好了门,若是又一只苍蝇飞出来了,别怪本将军拿你是问。” “夫人脾气大,今夜一直找不到人,我骂了她几句,她就负气跑了。平日里那是三天一小闹,十天一大闹,我当她一出城立马又回来了,但是这回……” “我去把她抓回来!女人就是麻烦!” 他说着,朝着城楼跳了下去,飞快的朝着那马车追了过去。 颜玦轻功了得,几乎是速度全开,在曹田还来不及回话,便已经同那马车一般,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儿了。 他无语的摇了摇头,回过头来,看向城内,笑了出声,“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军还真是……” 他说着,一瞬间,瞳孔猛的一缩,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不是! 刚刚蕨葵不是追出去了,那么坐在马上,同五皇子昭叙一道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的,又是哪一个? 他揉了揉眼睛,心中大喊不好,中计了! 曹田腿一软,他忙扶住了栏杆,大喊道,“追,给我追!一定要把人追回来!” 守卫慌忙开了城门,都朝着门外涌去,可这会儿功夫,陈望书同颜玦,早就跑得没有影儿了。 曹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忙跑了下楼,“将……将……将军……适才夫人硬是闹着要出城,末将本来是将她拦下了,要劝她回去。可是……可是城楼上,突然出现了将军您……” “现在,他们一起出城了……将军,将军……末将有罪,还请将军治罪。” 蕨葵一听,扯下脑壳上戴着的头盔,往地上狠狠一掷,“还追个屁!你瞎了狗眼么,连老子都看不出来!” 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昭叙,阴冷冷的看着空荡荡的前方,东方鱼肚已经发白,城中还四处飘着火星子。 颜玦同陈望书,在一个晚上,便让棋盘翻了个个儿。 现在,有人质在手的,是陈人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六三章 计算人心 蕨葵发了话,那下头翻身上马,准备去追的齐军将士,一个个的勒住了马,扭过头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昭叙。 这边城的主帅,换了又换,前头来了四位皇子,都对蕨葵唯命是从。 他们是来镀金的,蕨葵这个人不贪功,打赢了功劳都是他们,打输了把罪责往他身上推,他也不吭声。初出茅庐,头一回上战场的小崽子,厮杀起来,张嘴就是我滴娘啊! 哪敢随意指挥? 可昭叙是不同的。虽然边城的天尚未变,但敏感的人,都已经察觉,这位皇子,所图甚大。 蕨葵抿了抿嘴,并没有看昭叙。 昭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说道,“城主夫人被人掳走了,昭叙以为,当追才是。那几个陈人,坐的乃是夫人的马车。” 蕨葵一愣,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大喊了一声,“追!” 他说着,像之前的颜玦一般,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人群当中,一匹骏马像是听到了指令一般,飞奔了出去,恰巧驮住了蕨葵。 众将士回过神来,马鞭一扬,统统追了出去。 …… “蕨葵一会儿就会追来。齐人不是喜欢白石谷么?那挺好,我这个人,向来都很尊重他人之意,善良得很。虽然那白石谷乃是我大陈的领地……” “但他们既然喜欢,那便勉强,当做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刚从箱笼里被放出了的四皇子,活络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他瑟瑟发抖的看了一眼陈望书,惊得恨不得重新钻回箱笼里,同那个半死不活的城主夫人,挤在一起喘不过气来。 也好过,看着眼前的“女鬼”,眉飞色舞的说着骇人的鬼故事。 他觉得自己,今日方才是头一回,认识真正的陈望书同颜玦。 “为什么你布局,要让颜玦进门便打人呢?甚至,在让乌鸦婆婆易容的时候,都早早的便让她把脸上被打的手指印,做好了。” 四皇子别过头去,努力的不看陈望书,轻声问道。 陈望书嘿嘿一笑,“人在什么时候,会丧失辨别的能力呢?当然是震惊暴怒的时候。蕨葵待鞠娥一直很好,她突然被打,理由于男人而言,无可挑剔,于她而言,乃是奇耻大辱。” “她气得两眼冒金星了,如何分辨得出,颜玦不是真正的蕨葵呢?易容易容,长相可以变化,便是身量,都有那种调节骨骼的功夫。可唯独眼神,是很难变的……” 陈望书敢打包票,这天底下,没有人能易容成她身边的人,来忽悠她。 因为透过眼睛,能够看透一个人的一生。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他们遭遇的人生都是截然不同的。 “这是目的一,其目的二,我的脸上有伤,方才显得我必须出城的理由,更加充分,后来颜玦跳下来追我,也更让人脑补……自圆其说。” 陈望书说着,嘿嘿一笑,“当然还有第三点。你不知道,流言蜚语,最能够杀死人。我让颜玦说了什么,说鞠娥同昭叙有一腿。” “这事儿,经过今日,将会成为边城,不对,整个齐国,经久不变的传说。一山难容二虎,你在齐国的地牢里,待了那么久,就没有发现么?” “昭叙同蕨葵,出现了裂痕。谁都想做那个,说一不二的人。” 陈望书垂了垂眸,这一切,都不是她随随便便想出来的,而是早有端倪。 譬如说,昭叙抓住了姜老四,为何不是关押在边城的大牢里,而是关在他的府中。 皮岭说了,白石谷交易之时,扈国公不见了之后,昭叙带着人出现在了白石谷,蕨葵是重要人物,若是他也去了,皮岭不会不提。 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昭叙抓姜老四,乃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为的便是在军中立威。蕨葵一开始可能压根儿不知道这个事,而后来,昭叙也不想要他,插手这个事。 这就有趣了。 还有就是,在她同颜玦,还有方傲天背着扈国公从白石谷大墓里逃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带领大军前来夜袭的齐军。 领头的主帅是谁?是昭叙。 蕨葵来了没有?没有。 以前大齐的皇子,在打仗之时,都是坐镇后方吃功劳的。可昭叙,明显不是。 “昭叙同鞠娥,青梅竹马,整个齐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鞠娥年纪,也同昭叙相当,而蕨葵比她老太多了,同她父亲一般。” “她这个人,仗着出生,性格十分的高傲。我敢拍着胸脯说,她对嫁给一个边关的受气包老头做填房,并不满意。” “时常贬低蕨葵,夸赞昭叙……” 颜玦一听,点了点头头,赞叹道,“夫人神机妙算,我打了鞠娥之后,她的确这般说话。” 陈望书抬起了下巴……她这么剧烈一动,突然一块东西掉了下去,落在了她的裙子上。 她捡起来一看,顿时惊呼出声,“哎呀!我的脸裂开了!婆婆说蕨葵这么多年没有挪窝,你那个脸,是她精心打磨了好几年的。鞠娥才嫁过来不久,这不临时凑合了一个……” “哎呀,又掉了下来一块。” 一旁的四皇子瞧着,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往一旁挪了挪。 陈望书瞧着,轻叹了口气,同颜玦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还记得,当日在宫中,头一回瞧见四皇子。 他那会儿,刚刚在边关打了胜仗,被官家急召进宫,所有的人,都说他是大陈皇室的异类,是少见的能带兵的皇族,是大陈朝的希望。 那会儿他意气风发,骄傲得像是天上的孤鹰,张嘴便怼人,见山怼山,逢水怼水,见了秦早儿,那两人怼天怼地…… 虽然四皇子被他们救回来了,但是当初的那个人,怕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若换了从前,他早就讽她像个鬼了吧。 “我们跑出来这么远了,身后也没有动静。襄阳城就在眼前,你为何要说,齐人还会追来?” 四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了眼睛,又看向了陈望书,问道。 陈望书伸出手来,拍了拍这马车壁。 “你是皇子,在临安城的时候,出门赴宴,那也坐的是马车。你应该知晓,马车与马车,那是不同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六四章 定盘大局 马车与马车,的确是不同。 譬如商队的马车,是为了运送货物,若是太重,那马势必拉不动。遇到下雨之时,还容易陷入到泥泞当中,遇上点急事,还跑不快,并非明智之举。 可达官贵人的马车,就不同了。尤其是贵妇人的马车,头一个便是要是稳。 君不见官家出行,那辇车,跟一个移动的小凉亭似的。 贵人的马车可以跑不快,左右他们天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慢慢走还是多炫一会儿富;可以很重,反正买得起马,一匹拉不动,八匹马一字排开岂不是威风? 但绝对不可以不稳。 不然一抖起来,贵女脸上的胭脂水粉像是筛糠一样的往下掉,头发上插着的金银玉饰,咣咣咣的砸了下来。等到了目的地,好家伙,一下来,像被人打劫了一般,那是万万不行的。 “鞠娥这马车,又大又稳,跑得却不快。蕨葵乃是老将,他镇守边关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岂会不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 “他们阴险狡诈,可从咱们今夜的表现,蕨葵一定知晓,我们绝对不是没有头脑之人。是以路上设埋伏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我们抓走了鞠娥,就跟他们抓走了你一般。杀死一个人,太容易了。可齐国杀了你,跟我们杀了鞠娥一样,都是弊大于利的。” 这就是为什么,不管是秦早儿,还是陈望书。 于四皇子被抓一事,虽然唏嘘他日后几乎同大位无缘,怕不是要吃很多苦头。但却心中坚定,除非他自己个作死,一般情况,都不会死的。 “肉价这么贵,养猪的人,哪里舍得轻易杀掉,当然是卖掉,换个好价钱,再买上粮食米面,全家人吃上一冬。我这话虽然说得糙,但会当家的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蕨葵会迟疑,但是昭叙不会。昭叙一定会来追的,毕竟,先前他抓你立了功。现在你跑了不说,还拐带了人质走,咱们还将齐国边界,闹了个天翻地覆。” “功变过,昭叙一定会主动出击的。” 四皇子听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过了许久,他方才说道,“同你相比,我这个脑袋,就像是石头做的一般。” 陈望书笑出了声,“你不用自惭形秽,因为我放眼看去,全世界都是石头人。唉,聪明的人,都是寂寞如雪了。” “卿卿,那我也是石头人吗?” 陈望书拍了拍颜玦的肩膀,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你当然是最美丽的石头人。” 四皇子一听,却是哭了起来,先是小声的抽泣,后来却是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得像是一个小孩一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一会儿,还打起嗝来,“我有什么办法呢?阿娘对我寄予厚望,从小养我,像是烙饼子一样,盯着看着,想要从我身上,发现一些优点来。” “可我不聪明,读书也没有什么本事。唯独身体健壮,骑射功夫学得比旁的兄弟好许多。阿娘费尽力气,送了我去边关。我一来,踩了东风,真撞着了大捷。” “我以为,我在这个上头,就是有天赋的。回到了临安城,人人都夸我,说我是未来的战神。我信了,真的,我真的信了。” “阿娘在宫中,无依无靠,为了给我娶早儿,亦是得罪了不少人,日子过得十分的艰难。我想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不说做皇帝,哪怕能够做一个手握实权的王爷,那我也满足了。” “我就想,叫所有人,都不能欺负我阿娘。我就想,让早儿瞧得起我。我太想要功劳了,他们同我说,说我留在临安,跟着岳父在漕运里,实在是太屈才了。” “我应该上战场,只要有军功,便什么都有了。我也信了,削尖了脑袋,终于来了边关。我以为功劳在我嘴边……可是……” 四皇子说着,嗷嗷的哭了起来,“可是……可是天底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我不是战神,我就是一个蠢货……一个让两国人都看笑话的蠢货。” “你想的这样,我都没有想到。一个都没有想到。我甚至以为,我得了疫病……我……” “所以,这个马车跑得慢,我们不是很快,就要被齐人的大军追上了么?白石谷,白石谷我也去过,虽然地形复杂,像迷宫一般。” “可若是大军到来,直接踏平整个山谷,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们只有几个人,就算算上颜玦的护卫,那也不足二十人。” “血肉之躯,如何应对大军碾压?你们冒险前来救我……我实在是……嗝……嗝” “把眼泪擦擦吧,有这功夫,一会儿多杀几个齐人吧。我听着响动,应该离我们不远了,不过咱们也到了白石谷了。” 颜玦说着,递给了四皇子一个帕子,“你该不会以为,望书她费了这么大功夫,只是单纯的为了救你吧?那你实在是太小瞧于她了。” “我们在出来之前,她同皮岭便已经商议好了,在白石谷设伏。我们会引着齐军,进白石谷,然后绞杀。齐军匆匆追来,阵型不齐整,而我军却是早已做好准备,以逸待劳。” “定能大获全胜。” 四皇子听着,猛的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的确,他这么一个被俘虏的人,有什么值得颜玦同陈望书冒着生命危险来救。 他正想着,却发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臂,“你没有那么重要,是以不管是齐人也好,还是陈人也罢,都不会一直盯着你说。” “可你又十分重要。因为你是别人的夫君,是别人得儿子,是别人的父亲,你是家中的顶梁柱。便是扈国公,也不是没有打过败仗。” “若是每个输了的人,都直接心灰意冷去跳河。那么,我想,咱们大陈早在十年前,便已经亡国了。十年前,东京之战,谁都没有输过呢?” “陈人输得惨烈,国破家亡。可是,至少还有一部分,一直坚信着,我们还能赢回来。” 颜玦说着,轻拍了几下四皇子,“四哥,你输了么?” “可是,我同望书,不服输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六五章 灵活运用 “不,我们是不会输。” 陈望书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要不就不装拽,既然开始了,那必定是全世界唯我独尊,东方不败西方不输! 四皇子看上去有些茫然。 不过陈望书并没有继续劝解下去的意思,若不是看在秦早儿的份上,就凭他是葫芦娃,那也不值得她同颜玦冒着生命危险走这么一遭,多大的脸啊! 她的所图,从来都不是一砖一瓦,一树一人。 “夫人,白石谷要到了”,马车外传来黑羽卫的声音。 陈望书点了点头,“别忘记把脸皮撕了,咱们临时起意,方才扮成了蕨葵同鞠娥的样子。别一出去,叫皮岭一箭给毙了!” 她说着,伸手豪放的一撸,那破破烂烂已经龟裂得不成样子的脸皮,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先前还如迷途羔羊的四皇子惊恐的看了她一眼,再也忍不住,将脑袋伸出马车窗外,嗷嗷的吐了起来。 陈望书一脸嫌恶的瞪了他一眼,亏得这厮还是领兵打仗的武将,这算什么,竟然也能受惊! 一旁的颜玦,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又看了看宛若不动明王一般,面色丝毫未改的木槿。女人当真是可怕,他同四皇子,已经算是心理强大了,若换做一般人,瞧见美人儿的脸,一块块的掉,绝对要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吓出毛病来。 那还不从此萧娘是路人,断袖分桃才是真! 颜玦说着伸手一揭,瞬间一块薄如蝉翼的面皮被掀了开来,露出了颜玦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陈望书看着,再一次惊叹,这易容之术的神奇。 敷了一张面膜,就变了一个人,简直就是神迹! 她想着,快速的掏出了一个绿色的小玉盒,揭开盖子的那一瞬间,颜玦立即将那面皮放了进去,浸泡在其中诡异的绿色溶液里,然后咣的一下,密封了起来。 马车停住了,陈望书同颜玦下了车,快速的寻了个地方,躲藏了起来。 苍耳等黑羽卫,立即现身,手脚麻利的将装着鞠娥的大箱笼,还有吐得七荤八素的四皇子扛了起来,瞬间消失在了一堆白色的石头中…… 等到齐人站到谷口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停在那里的华丽马车,马车的一个车轱辘,滚在了一旁,马车歪歪斜斜的,里头的金银散落了一地。 拉车的马见到了熟人,欢快的撅起蹄子,嘶鸣起来。 蕨葵大手一挥,让大军停在了谷口。 他镇守边关这么多年,对于这地方的邪门之处,自然是有所耳闻。 他朝着山谷的四周看了看,这里安静得很,甚至连鸟叫虫鸣都没有。 蕨葵皱了皱眉头,迟迟不进山谷,他看了看身旁的曹田。 曹田立马闭上了眼睛,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将军,有呼吸声,一共五人……还有几个人,呼吸声很微弱,末将不大确定。” “应该是颜玦身边,善于藏匿的暗卫,只有专门学过屏息之法的人,呼吸声,方才是这样的。” 陈望书听着,眯了眯眼睛。 她就说,曹田一个陈人,能够在大齐做到偏将的位置,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而他,天生便有一双,异于常人的耳朵,能够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曹田说着,从马上跳了下去,趴在了地上,闭着眼睛,耳朵动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站了起身,摇了摇头,“没有听到万马奔腾之声。” 他说着,微微地抿了抿嘴唇,可是奇怪的是,他趴在地上,却是听到了鬼哭狼嚎般的风声,还有浪花拍岸的声音。 不过想到白石谷的诡异传说,曹田又将这到嘴边的话,按捺了下去。 蕨葵叫他听,只是听陈人是否设伏而已。人可以屏住呼吸,但是马却是不可以。没有万马奔腾之声,那就是说,陈人并没有收到消息,从城中奔出来驰援。 若是提前骑马过来埋伏,那也是不可能的。像是他之前说的,凡马不可以像人一样控制自己。它站在那里,不耐烦的,会时不时的跺跺脚,打几个响鼻,呲呲牙。 一匹马隔得远,他听不清。可万一旦马多了,那动静就大了,不可能逃过他的耳朵。 躲在大石头后的陈望书,听着这话,鄙夷的勾了勾嘴角。 她陈望书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她想着扯动了手中的绳索。那绳索的另一头,系着一缕黑色的头发,她一扯,那头发像是被风吹动了一般,飘了出去。 虽然就是那么一瞬间,但也足够,有武功在身的蕨葵,看个一清二楚了。 他果然大喜过望,嚷嚷道,“这白石谷路面崎岖,颜家小子初来乍到,并不知晓,马车坏了,他们跑不远的。” “小崽子纸上谈兵,自己一个人蛮干,有娘生没有爹养。今日便让我们这些齐爹,来教他怎么做人!” 他说着,大手一挥,率先拍着马冲了进来。 他身后的兵马见状,像是开闸泄洪一般,一下子涌进了谷中。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对着山谷顶打了个手势。 是时候了!到时候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山谷里人挨人的,你就是再怎么鬼打墙,就这么个弹丸之地,人家靠蛮力推土,也能够将你碾成肉泥啊! 陈望书伸出手来,感觉到了一丝丝雾气,而那齐人的士兵,几乎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就是现在,陈望书轻轻一按,几乎在那一瞬间,颜玦便搂着她的腰,飞快的闪到了一旁。 山谷里的白雾,几乎迷住了人眼。只听得咔嚓一声。 那地面瞬间裂开了一条大缝,站在那周遭的所有齐兵,瞬间像是下锅的饺子,哗啦啦的掉了下去,在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大缝又瞬间的合拢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便是没有看,陈望书都能想想得到,白石谷底下的那潭水,如今正在沸腾,他们一下去,就要变成一碗新鲜的肉汤。 她啧啧的几声,那声音清脆得很,像是魔音一般,准确的传到了曹田的耳朵里。 此刻的齐军,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开始慌乱起来,朝着山谷门口跑去。 可人太多,谷外的人,还在往里头挤,而谷内的人,便已经想要逃出去。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入耳。 陈望书又笑了几声,她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一般,像是带着嘲讽与幽怨的冰冷女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六六章 首战大捷 站在陈望书身后的四皇子,已经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他想起自己被擒的时候,便是在这白石谷中。他带着人进山谷,中了昭叙的埋伏,领着的那一小队的人,全部战死,他也被俘虏了去。 可幸运的是,他们当时,都没有遇到这么离奇又可怕的场景。 襄阳城的传说,没有错,这白石谷,真的是会“吃人”的山谷。 白石谷是恐怖,可眼前的这个姑娘,她能控制白石谷。 四皇子仰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人。 虽然离得很近,但他觉得自己,仿佛看不清楚眼前的人一般,他想,一定是山谷里的雾气太大了。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荒唐的觉得,陈望书之前吹的牛,没有错。 她是不会输的。 陈望书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想东想西的四皇子,她在心中默念着三二一…… 只听得嗖嗖的几声,数不清的箭支,从白石谷的山顶,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没有掉下去的那些人,像是割麦子似的,倒下去了一茬又一茬的。 “曹田!这是怎么回事!颜玦在哪里!” 山谷中响起了蕨葵的暴怒声,可此时山谷之中,鬼哭狼嚎的,曹田的耳朵再厉害,也没有办法从这么嘈杂的地方,分辨出颜玦的呼吸声。 “颜玦,蕨葵!” 陈望书险些乐出声来,老帮菜你若是不吭声,这么大雾,她也寻不着人。 可如今就不同了,他吼得跟打雷似的,也就只有聋子,方才不知道他在哪里。 就在陈望书出声的同时,颜玦的长箭已经朝着蕨葵飞了出去。 这箭可同山顶上射下来的不同,距离近,快准狠,几乎是一瞬间,陈望书便听到了蕨葵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颜玦已经是伸手一捞,揽着陈望书又换了一个地方。 “雾快要散了。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 陈望书轻轻的嗯了一声,颜玦的嘴唇几乎贴到了她的耳朵,那喷出的热气,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一边打着仗,一边还想着谈情说爱,简直是太不好意思了! 待颜玦领着她退到了白石谷靠近陈国的那个出口时候,山顶上的第二波箭,又落了下来。那雾气本是谷底的热气腾了上来,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功夫,已经不影响视线了。 陈望书定睛一看,哀叹了一声。 颜玦那箭射得极准,正好射中了蕨葵,只可惜他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将,那箭只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齐人的士兵,看到主帅受伤,哪里还有半点想要战斗的意思,丢盔弃甲,简直就是落荒而逃。此时山谷中的人,已经死得差不离了,而山谷外的,已经得了音讯,仓皇逃窜。 颜玦二话不说,将陈望书往木槿怀中一推,“护好她。” 然后一跺脚,直接朝着蕨葵飞了过去。 那蕨葵使得乃是大刀,十分之重,此刻见颜玦虽然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的模样,但发式,衣衫,几乎同他一模一样,又想起在城中,颜玦冒充他一事来。 此事乃是新仇加旧恨,他仗着大刀蛮横,一不闪避,而不防御,竟是朝着颜玦猛砍过来。 就在剑刀即将交接的那一瞬间,颜玦手腕一动,挽了个剑花,那长剑斜着朝着蕨葵此去。 蕨葵眼瞅着闪避不及,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人横插了进来,替他挡下了这一剑,“将军快走。” 颜玦皱了皱眉头,来人他认识,真是之前在城门口,同他们说过话的那个陈人曹田。 蕨葵趁着颜玦拔剑之际,咬了咬牙,一个闪身,翻身上马,一路砍翻了挡在他前头奔逃的齐国士兵,飞驰着出了山谷。 颜玦果断的搭弓射箭,那长箭直接扎在了蕨葵的背上,蕨葵应声倒地,这时一匹快马经过,一个小将将他拽上了马,冲出了山谷。 颜玦摇了摇头,转身回了陈望书的身边。 四周都是呐喊声,短兵相接的声音。 陈望书看着朝着她走过来的颜玦,笑了出声,“你怎么不去砍人了?我只恨不得,自己个也是有功夫在身的,再出去痛打落水狗!” 颜玦笑了笑,“阿爹领着人,在门口等着呢,我都杀完了,他们拿什么杀?” “再说了,只见蕨葵,不见昭叙。咱们在这里伏击也就罢了。到底是陈弱齐强,咱们也不能贸贸然的追过去,若是昭叙带着大军在边城外摆开大阵。” “我军仓皇赶过去,未必就是他们的对手,此战已经大捷。我们又有人质在手,待整顿一二,再伐齐不迟。” 陈望书点了点头。 行军打仗,可不是逞一时匹夫之勇就可以大获全胜了的。他们初来乍到,不知道曹田的本事,可是扈国公知晓,为了让敌人中埋伏,他们可是未带辎重战马,打算杀完这一波,救回四皇子,就直接回城的。 守城容易攻城难,那边城以前扈国公不是没有打下来过,可那又如何,陈人积弱,攻得下来,却是守不住,也是白瞎。 说话间,外头的厮杀声渐渐地小了起来。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走出了山谷,刚一露面,就瞧见皮岭喜气洋洋的冲了过来,陈望书觉得,连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好似都在笑。 “小将军,县主!你们将殿下救出来,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打得如此痛快了。虽然叫那蕨葵逃走了,但我瞧着,他身受重伤,已经昏迷了过去。” “便是活下来了,瞎了一只眼睛的主帅,那也是大不如前了!今儿个可真是太高兴了,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城去。” 他说着,走上前来,往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县主推断的,一点都没有错。你们前脚刚走,后脚七殿下就到了,带着官家的圣旨,急召小将军回去。这分明就是,带着旨意来的,就等国公爷回来,襄阳有了定海神针,就……” 皮岭说着,握紧了拳头。 大陈为何毫无起色,就是这狗屁倒灶的官家,毫无容人之量。颜玦战力惊人,陈望书那脑袋……不是他吹嘘,算无遗策说的便是她了。 若是他们一家人,能够镇守边关,那么王师北定中原,何愁无期? 只可惜,捷报尚未传开,小将军便已经要踏上归途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六七章 两个信物 陈望书对此丝毫不意外。 官家不会容忍颜家出现一门两战神的局面。 有道明君,譬如她,遇到这事儿,那得开坛做法,感谢祖宗让她鸿运当头,搁宫中躺着吃喝玩乐,手下便能出去开疆拓土。 对那小将军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要南瓜不给西瓜;若那小将军是颜玦这般的绝世美人,嗯……要朕也不是不可以! 又想马儿跑,又怕马儿吃草;嫌弃将军会打仗,那不跟嫌弃马儿跑得快一般,你丫的咋不骑乌龟呢? 是以,她同颜玦选择了以最快的速度,救回四皇子,并且白石谷一战,并不恋战,快速大捷。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赶在,京城的急诏到来之前,让颜玦捞上一笔军功,他们方才不虚此行! 官家的奖赏,她不看在眼中,毕竟她可是拥有整个白石谷小金库的女人。 但是武将中的威名,颜玦必须要拥有。 打天下,打天下,得先打,方才能有天下! …… 皮岭见陈望书同颜玦,脸色丝毫未变,眼中略带迟疑,但终究对着一旁的卫兵招了招手,“四殿下回来了,他身上有伤,叫人抬了软轿来,送殿下回城。” 他说着,对着四皇子拱了拱手。 四皇子看了颜玦一眼,点了点头,他先前实在是吐得厉害,身上的鞭伤未愈,又颠簸了一夜。直到现在方才彻底的平安了,这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觉得虚得厉害,也实在是扛不住了。 待人抬走了四皇子,皮岭方才给陈望书使了个眼色,领着她同颜玦,往一条小道行去。 这小道崎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行多不时,便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皮岭四下里看了看,确定这里没有人,方才嘲讽道,“七皇子来得太是时候,硬是踩在了白石谷一战的尾巴上,势必这军功,要叫他分一口汤去。”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檀木梳子,还有一块古玉,递给了颜玦。 “小将军先将这两个东西收起,咱们再说话。城中如今人多眼杂,老将军还有末将,都担心没有再说话的机会。有些话,我们在这里,便一并说了。” 皮岭说着,手微微的紧了紧,“我便长话短说了。老将军本不姓颜,应该是姓秦才对。” 陈望书一愣,陡然想起了当初她同颜玦雪夜设下圈套,抓住了扈国公夫人娘家派来的喜嬷嬷,那喜嬷嬷乃是皇后的人。 当时喜嬷嬷便说,当年平王府怀疑山匪颜林乃是黑羽卫大统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他们怀疑颜林出身渭南秦家。 她想着,皱了皱眉头,这还真是巧了。 颜玦他也不姓颜,他应该叫秦臻才是。 “秦家乃是渭南大族,祖上多出名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秦家便偏居乡里,虽然子孙后代,个个都习武学习兵法,但鲜少出仕。” “将军名叫秦慕楠,乃是嫡枝公子。襄阳军就是边关的镇宅之兽,我同将军乃是罪人,已经发过誓,要将这辈子的一条命,都赔给那些无辜的百姓。” “是以,襄阳军分不出一兵一卒,来助力小将军一展鸿鹄之志。但是,颜将军不可以,许许多多的秦将军,却是未必不行。” “将军离开家族多年,其中的具体情形,亦是不知晓。小将军可拿着这枚信物,前去渭南认亲。” 皮岭先前还担心,秦家人未必愿意出手相助。可今日瞧见了陈望书的本事,哪里还有半点担心? 有这姑娘在,别说本就是好战的秦家人了,那就是小绵羊她都能忽悠成战狼。 陈望书瞧着皮岭放着光的眼神,忍不住往颜玦身后挪了挪。她眼中只有貌美之人,皮军师你固然聪明,但咱们真的不合适! 好在时间紧迫,皮岭并没有时间惊叹。 他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那把檀木梳子,说道,“这把梳子……当年先帝为了让我去青山寨给国公爷当左膀右臂,送我入狱。临被流放之前,母亲便是拿着这把梳子,给我梳头的。” “这么多年,虽然我有了军职,也算是个体面人了。但母亲依旧是并不理会于我。给你们这把梳子,也是我的私心。” “行武之人,脑袋悬在腰上,不知何时人就没了。我母亲更是年事已高。有些话,我不能说,也说不出口……可到底,还是希望……” “我家中虽然不及渭南秦家显赫,但亦是书香门第。家父教书育人,耳聪目明。我母亲有一位义兄如今在军中,一日可达临安。若得助力……” 皮岭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同扈国公给的这两个所谓的助力,都是听起来厉害,但人家厉害归厉害,未必就肯归毛头小子所用。这么多年过去了,指不定一登门,人家就搬来族谱,甩他们一脸。 那两个化生子,早就被我们逐出家门了。 至于你们?不好意思,哪位?拍拍屁股就要人家跟着造反吗? 颜玦笑了笑,将那两样信物,揣进了怀中,对着皮岭行了礼,“多谢先生,大有益处。玦定当不会辜负先生期望。” 皮岭咧开嘴一笑,高兴得像个孩子一般,他朝着北地看了看,问道,“小将军,我在死之前,还能再看到东京城吗?” “能。” 皮岭闭了闭眼睛,像是幻想了一下王师北定中原的美妙场景,过了一回儿,复又睁开了眼睛。 “小将军,咱们走罢。若是有人问起,便说你领着我,去查看白石谷了。” …… 襄阳城中,一片欢欣鼓舞。 同他们初来之时,格外的不同。扈国公站在高台上,光着膀子捧着酒杯,哈哈哈哈的笑声。 他一笑,下头的百姓,也跟着不停的哈哈哈的笑。 陈望书有些好奇的问道,“颜公并未说笑,尔等为何笑呢?” 一个白发老叟,立马转过头来,“颜公都笑了,说明我们襄阳城的百姓,可以安心的笑了啊!这些日子,城中疯传,说颜公叫那白石谷吃了。” “老夫都已经同家人一道儿,在那梁上悬好了白绫。便是踏上那黄泉路,老夫全家也定是要跟着颜公的。” 他说着,又跟着扈国公,一道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六八章 贵人重温 陈望书听着唏嘘,扈国公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很好的将军。 “望书!” 陈望书右眼睛皮子跳了跳。 这熟悉的激动的声音,她就不明白了,这七皇子姜邺辰的脑瓜子,是会定时间清洗的吗?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已经美人在怀,而姜邺辰也已经生了一个娃儿了。 不对,按照系统的提示,远在临安得柳缨,又要有喜了。 他们之前交锋多次,按说早已反目成仇,怎么这厮竟然还能够以这种他乡遇故知,宴上遇初恋惊喜之声,来呼唤她…… 不等她回头,颜玦已经一个侧身,挡在了陈望书的身前。 “七殿下来得当真是恰恰好。早知晓粮草只比我们晚到两日,那我们也不必马不停蹄的跑来襄阳了。该同殿下一道儿坐马车才是。” 陈望书见颜玦一脸醋意,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兴许七殿下是给马车装上了风火轮。有了这般速度,日后将士何愁无衣,边关何愁无粮。真是我大陈之幸!” 姜邺辰眼中的光,一下子暗淡了下来,他好似才看到颜玦一般,说道,“咱们一道儿长大,就不必殿下殿下的叫了。咱们还同以前一样,你叫我姜邺辰,我叫你颜玦好了。” “咱们之前,有不少误会。但是,颜玦,我们并没有什么仇怨,我更没有害你同望书的心思。沐橙同柳缨,也是因为嫉恨我曾经同望书定过亲,方才对她百般刁难的。” “她们做得不对之处,我在此代替她们,向你们道歉,还希望你们,不要挂怀。”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秦将军护送粮草,尚未到来。你们走后,父皇又有新的旨意,于是派我先行一步,送了过来。你们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出来了。” “若不是路上遇了险,险些丧了命,还能早到一日。”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陈望书,有些自嘲的说道,“也就是因为经历了生死,倒是叫我想明白了不少事。年少时的情谊,最为珍贵。颜玦,咱们还能做兄弟吗?” 颜玦眉头一皱,伸手一戳,手指戳进了地板里,硬生生的拔出来了一块板砖,递给了陈望书。 陈望书毫不犹豫的接过,抬起了下巴。 她笑眯眯地举起手来,将那砖头高高举起,突然之间,脸色一变,猛的朝着姜邺辰的脚背砸去!劈腿渣男还想跟她的颜美人称兄道弟? 她的手法快很准,在姜邺辰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咣的一下砸到了他的脚背上。 姜邺辰脸一绿,疼得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他一把抱起了自己的脚,在原地蹦了起来。 站在陈望书旁边哈哈哈的那个白胡子的老头子,听到他的哀嚎声,猛的回头,抬起就是一拐杖,正中他的脑门,“你个化生子,我们正高兴着,你嚎什么丧!” 姜邺辰一手捂脚,一手捂头,眼中的火星子,差点要迸发出来。 陈望书点了点头,拍了拍手上的灰。 这才对嘛,咱们已经是仇敌了,你一个大尾巴狼,还装什么小白兔,平白无故恶心人。 “咱们之间,的确是有不少误会。不过,姜邺辰,咱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望书她也不过是因为,以前的那桩指婚,经常恶心得睡不着觉。” “这才有些恍惚,一时之间失手,做了做梦都想做的事情罢了。她做得不对,我替她道歉,还请你不要挂怀。” 姜邺辰捂住头的手僵住了,他缓缓的放下手去,站直了身子,但还是很疼啊! 陈望书简直是用了吃奶的力,若这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一板砖就能让他的脑袋开瓢吧! 姜邺辰疼得龇牙咧嘴的,他想着,又伸出手来,重新一只手捂住了头,一只手捂住了脚。 陈望书瞧着,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夫君,怎么有人用摸过脚的手,又去摸头?”她的声音,怎么矫揉做作,怎么来。 颜玦一个激灵,娘子,咱们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吗? “娘子,你想想看,这猪生九子,各有不同,有好在泥水里打滚的,也是常事。” “哈哈哈哈哈!”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一个人,突然笑了出声。 陈望书扭头一看,这厮生得竟是好生眼熟。 那人却是捂住了嘴,屁颠颠的跑了过来,塞给了姜邺辰一个药膏,“这东西能止疼,你抹上一点便不疼了。” “我早同你说了,热脸贴人冷屁股,那是自讨其辱……” 见姜邺辰脸色不好,那人忙捂住了嘴,将药罐子打开了,沾了一点,抹在了姜邺辰的额头上,“恩公莫要生气,我瞧着这位夫人,也是闹着玩儿的。” “毕竟你当初给人家退了亲,害了姑娘的名声。别说人家只是拿石头砸你了,那便是拿大刀砍你,那也是你该受着的。” “夫人砸也砸了,气也消了。这日后大家相见,便还能和和气气的不是。” 陈望书听着他的声音,脑子中灵光一闪,贵人? 她就说这人怎么瞧着那么眼熟,贵人贵人…… 她同颜玦成亲前夜,系统说姜邺辰将要在西湖边上遇到贵人,于是她前去,恰好赶上了颜玦遇刺,于是她头一遭使用小弩,戳穿了颜玦的屁股! 当日那个在草丛里被误伤的贵人,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一位。 所以这一位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多贵,才会让系统两次提到贵人,都是他! 陈望书想着,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了小弩,对准了小嘴叭叭的贵人。 成大事的女人,就是人狠话不多。 那贵人一个激灵,捂住的自己的嘴,然后颤抖着指了指陈望书,“你你你……” 陈望书点了点头。 什么恩公,这贵人怕不是个瞎子吧?明明那天夜里,她就赶在姜邺辰到来之前,让颜玦的人把这厮带去疗伤了。 可他到底是有多瞎,才能认错了人,对着姜邺辰叫恩公。 果不其然,那穿着绿帽子的贵人,正了正衣冠,横了姜邺辰一眼,一把跳了起来,擦掉了他额头上的药,朝着陈望书同颜玦冲了过来。 “恩公!” 就在那小弩出现的一瞬间,他想到了西湖边瞧见的永生难忘的一幕,女侠她一招瞬杀八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六九章 如此贵人 贵人眼中泛着泪光,手微微的轻颤了几下,在母老虎的威压之下,他一句“恩公”再唤出口,多了十分的情真意切! 就在他扑倒陈望书跟前,颜玦的一只大手,已经将他拦了下来。 他抖了抖衣衫,不顾一旁姜邺辰震惊,激动的解释道,“今日一见恩公,我便认出来了。都怪我之前,老眼昏花,遭了小人哄骗,这才识错了人。” “那日西湖一别,我回去躺了足足三月有余,方才痊愈。那黑灯瞎火的,也没有认清,只记得男的俊,女的俏,乃是临安城里的达官贵人。” 他说着,指了指已经石化的姜邺辰,“此人衣着华贵,途中遇到了劫匪,被剥了个精光,挂在树上。还是小人路过,方才救了他下来。” 剥了个精光! 陈望书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啊!天哪,姜邺辰遭受如此奇耻大辱的时候,她居然没有在现场,不知道那劫道的是哪位兄弟,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拜把子不? 此时的姜邺辰听着,已经羞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浑说什么,我可没有哄骗于你,是你自己个,管我叫恩公的。我……我……” 姜邺辰袖子一甩,一瘸一拐的,便挤进了人群之中,顷刻消失不见了。 贵人痛心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我那药膏,稀罕得很,倒是给了白眼狼了。我之所以误会,完全是那厮自己个说,他瞧着我十分的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两年,我就去了一次临安,追问之下,他说那日他去了西湖边,又说了救我之事……哎呀,那小子认出了我,所以故意诓我啊!” 陈望书听着,越发的好奇起来。 她听着贵人这话的意思,他还颇有名气,连姜邺辰都想拉拢于他。 也是,若是没有点本事,怎么配得上系统两次点出他贵人的身份。 “您是?”陈望书问道。 贵人一愣,“你不认得我?你不认得我,那日还救我?” 陈望书捂了捂嘴,“唉,没有办法的事,我夫君时常夸我,太过良善,便是连路边的一只蚂蚁,都舍不得碾死的。” 不是……你以一敌八,就在刚才,还坑杀了不知道多少齐人。 究竟是用什么脸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在下名叫田贵人,您现在认得我了吗?”田贵人说着,颇为自得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陈望书脑子一嗡,如遭晴天霹雳! 什么叫做阴沟里翻船,这就是!她还在想,这人到底是有多厉害,莫不是什么隐藏大佬,是日后姜邺辰做皇帝的关键所在。 搞了半天,人名叫贵人!系统也没有说错,这可不是遇贵人! 田贵人自诩老人参成了精,可此时也瞧不出来,陈望书到底是几个意思?怎么一瞬间如同被人骗走了五千贯。 但有一点,他是一万个肯定的,那便是陈望书同颜玦,是当真不认得他。那么那日在西湖边,陈望书叫颜玦救他,那就是一万个真心,不求回报的。 他这样一想,心中一暖,更加真挚起来。 “这里人多嘈杂,不好说话。不若两位恩公随我来吧。这襄阳城中,有一家望北楼,便是小人开的,里头的烤羊腿,羊皮脆嫩,却不油腻,咬上一口,羊肉的汁水溢满口中,十分的鲜美。” “那烤羊的香料,乃是我偶然得来的秘方,十分特别。恩公一定要好好尝尝。还有那酒中仙,不易醉人,适合女客享用。” 奔波了这么久,陈望书正是饿得很,当下也不同田贵人客气,随着他一道儿,去了那望北楼。 这望北楼乃是襄阳城中,最高的楼了。陈望书站在最高的那一层,凭栏远瞭,能够看到齐国边城里,昨夜被他同颜玦烧毁的那座供奉着将军画像的高楼。 “这一层,是不待客的。我来襄阳,便住在这里。” 陈望书听着田贵人的话,朝着屋子里行去。这是一间待客的雅室,墙上挂着诗仙的真迹,在墙角放在一个巨大的瓷瓶。 那瓷瓶宛若一个宝葫芦,一看便非凡品。 田贵人拍了拍手,很快便有女婢进来,摆上了一桌的流水席。 “大官人,按您说的,都上齐了。酒中仙用小炉温着,一会儿便得食了。” 田贵人点了点头,对着领头那人说道,“七皇子并非我的贵客。他这些日子,也不能搁我这里白吃白喝。你将他的行李,都送过去,顺便同他说,小店概不赊账。” 女婢并不觉得意外,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诺,转身掩上了房门,自顾自的下楼讨债去了。 田贵人斯条慢理给陈望书还有颜玦斟了酒,又布了菜,方才搁下来筷子。 “田某于七皇子而言,乃是大有益处之人,可小将军乃是女郎中的儿子,又刚收缴了奇族医书。田某于二位恩公而言,不值得一提。” “不过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日若是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对着田某言语一声,田某定当竭尽全力。” 田贵人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望书,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颜玦,神色变幻莫测起来。 就在陈望书以为自己个得了绝症,田贵人突然猥琐的笑了出声。 他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白瓷瓶,推到了颜玦跟前。 “嘿嘿嘿,重来重来,刚才说过的话,当田某放屁,听听响动就忘记。我重新来说,我对二位而言,那是至关重要。你们救了我一命,那就是上天注定好了的。要我还给你们一命。” “恩公莫要担心,我田贵人为何称霸内宅,被人尊称一句贵人,那全是因为,我最擅长的,便是包生儿子。” “一般的人不知晓,那些习武之人,虽然身强体壮,但因为年轻之时,修炼太猛,多半不太行。但如恩公这般的……那是在少数。” “恩公莫要担心,我这药,你只要一日一次,连服三日,保证你生龙活虎,待到明年这个时候,田某一定去临安城,喝孩子的满月酒。” “到时候我再送他一副龙虎壮骨汤,保证他从小到大,都无灾无难,胸口碎大石,徒手掰关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七零章 宫中御医 所以,上辈子姜邺辰是脑壳有病,所有才需要江湖郎中来当贵人! “看,天上有头牛!” 田贵人一听,赶忙朝着窗外看去,“哪里哪里?” 陈望书没好气的说道,“这不是你,哈出一口气来,牛都上了天了么!” 田贵人捂住了脸,眼中闪着泪花,“看来我当真是老了,这世间竟是没有人认得我田贵人了。” 不等他呜呼哀哉,一旁的颜玦已经伸出了自己的手。 “把脉!” 田贵人一愣,下意识就搭上了手。过了一会儿,他立马面无表情的将推给颜玦的那个小瓷瓶,收了回来。 “重来,重来,先前我说的那些话,就当是放屁,听过就算了。恩公身子强壮得很,虽然我不明白为何……但两位的身体,都没有什么毛病。” 多余的话,田贵人也没有说,他是做郎中的,什么秘事没有见过。 小夫妻两人成亲不圆房的,虽然稀奇,但也并不是没有。 颜玦这才冷着脸,收回了手去。 开玩笑,这个姓田的,一瞧就是个大嘴巴子,今儿个这个黑锅他若是背上了,搞不好等他再回临安,满临安城的人,都得笑他不行了。 田贵人知晓自己失言,讪讪的笑了笑,果断的换了一个褐色的小瓶子出来,“这里头有两颗药,能缓解百毒。” “两位若是日后不幸中毒,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解药,就赶紧的将这个服下,虽然不能解毒,但可以延缓药性,以便你们有更多的时间来解毒。” 陈望书听到这里,脑中却是浮现出一个画面来。 那是很多年前,在东京城时候的旧事了。 开封府后衙里,常年点着好闻的松香。祖父陈北身为开封府尹,断案无数,那自然也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她坐在祖父的膝盖上,拿着一块白糖糕在吃。 咬一口,便掉下好多糖渣来,落在了祖父玄色的长袍上。 祖父像是没有瞧见一般,躺在摇椅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小声的在读。 她吃了三口,突然之间,感觉呼吸困难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抬手一摸,鼻子里已经涌出了血。虽然那会儿大约只有五岁上下,可奇怪的是。 在她的印象里,她并没有哭。 祖父脸色大变,却是也没有安慰于她,只是快速的从怀中,掏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陈望书的嘴中。 祖父待她,一贯不像是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她在不懂事的年纪,却好似什么都懂似的。 祖父给她喂完药,斯条慢理地说道,“昨日我卜卦,算得你有血光之灾,是要被小人暗算。” “便特意找田贵人,讨了一颗药,以备不时之需。没有想到,还当真是应验了。从黎,你去离心巷请田御医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来了一个穿着绿衣戴着绿色冠帽,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背着药箱,急吼吼的就冲了进来,“我的鱼缸咬钩,就被从黎叫来了。” “我不是给过你药了么?那药下去,硬扛七七四十九日,也不得死。哪里就火烧眉毛,非要我快来这么一遭了。再说了,就你这孙女儿。” “那健壮得,给她把个脉,能被她的血脉之力,把手指儿弹开。靠近一步,那生气都直冲我天灵盖!” 除了一身绿衣裳,那人简直就是毫无气节,絮絮叨叨,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 “田御医,小时候,我就吃过这个药丸了,能扛七七十九日不死。” 陈望书收回思绪,有些恍惚的说道。 虽然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这记忆也太清晰了一些,她连每一个人的表情动作,说过的话,那日拂过面的清风,都好似记得一清二楚的。 田贵人惊讶的跳了起来,“果然不亏是陈老贼的孙女儿,你那会儿才芝麻绿豆大,竟然连这个都记得。多智近妖,多智……” 陈望书拍了拍小弩。 田贵人话锋一转,毫无骨气的说道,“只有观音菩萨坐下的仙童方才这般聪慧啊!” 见陈望书没有掏弩的意思,田贵人松了一口气。 “我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以前的确是宫中的御医。我是个孤儿,因为天生有疾,被人扔到了庙里。正好田夫人去上香,便将我捡了回去。” “我父亲名叫田针,是在宫中做御医的。他同夫人十分恩爱,却只得了一女。捡到一个带把儿的,自是欣喜不已,便收我做了养子,取名叫田灸。” “哪个晓得,田夫人自打抱养了我,一连生了八个儿子,田夫人夸赞我是个贵人,后来府上也没有人叫我田灸了,都管我叫田贵人。” 田贵人说着,有些唏嘘。 “我后来也做了御医。不过嘿嘿,有一回啊,得罪了官家,被扫地出门了。正好那御医不当也罢,我就背着药箱,做起了游医,一路钓鱼,来了江南。” 东京之乱,别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倒是好,恰好避开了。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贵人也能躲过,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田贵人说着,嘚瑟了起来,可一看到陈望书,又想起她祖父,叔父都殉国了,又不好意思起来。 陈望书并不在乎这些,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田贵人,医术高明是高明,但为人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你说姜邺辰定是知晓了你的身份,所以才冒充当日救你之人。那么,他定是有所图,他想让你帮他做什么?” 旁边几乎没怎么说话的颜玦,突然打断了田贵人的回忆,问道。 田贵人给了颜玦一个赞赏的眼神。 “太子谋逆,将奇族女医送给了官家。那女医我在利州的时候,见过她。的确是有几分本事,但是,离神医什么的,差得远了。” “我田贵人医人无数,都不敢自夸一句神医,黄毛丫头竟然夸上了。她治好太子的腿,并非因为她医术高明,乃是因为太子本身中的就是奇族之毒,所以她照本宣科,方才能解。” “算不得什么本事。可怜皇后同太子,蠢了一辈子,把自己个蠢死了,还不知晓,奇族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他们所用,而是早就另为其主了。” “给他解毒,不过是意在沛公罢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七一章 多亏了牛 陈望书丝毫都不意外。 田贵人的话,同她和颜玦的推测,简直是一字不差。 天底下哪里就有那么多巧合。那奇族的女神医,在来东京之前,压根儿都没有见过大皇子,更别提给他把过脉了。 竟是就知晓,他中了何种毒,还拿了利州州府全城的人,来试药。郎中望闻问切,她又不是生了千里眼的葫芦娃,还能跨越高山大海,给人诊病不成? 不过是因为,解毒之人,便是下毒之人罢了。 大皇子为何会有腿疾,便是脑瓜子真的是个瓜,那也能想明白了,有人意图储君之位,见不得中宫嫡子活蹦乱跳的。 指使奇族之人,一定是某位皇子背后之力。 可是,田贵人只是一个前朝的御医,就算他医术超凡,可御医海了去了,姜邺辰费尽心机讨好于他,还不如去宫中捉一个意志薄弱的御医,对他一通糖衣炮弹轰炸。 像是看出了陈望书的疑惑。 田贵人神秘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御医同御医,那也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若论那种治又治不好,死又死不了的医术,我自然是比不上太医院的人。” “可要么好,好么死,我却是极其擅长。” 陈望书就呵呵呵了,看出来了,吹牛皮你最擅长。 “我那八个弟弟,如今死了七个,还剩一个,在如今官家身边待着。你们可知,我为何会在路上救下七皇子么?” 陈望书灵光一闪,顿时想明白了,“要救人,得顺路才是。你也从临安来,宫中的田……” 田贵人好心的补充道,“田七。” “因为那个奇族女神医下手,官家身子出了问题,田七御医解决不了,所以请了你去……姜邺辰找你,是想要打听官家的病情。” 田贵人听着陈望书的话,神秘一笑,“是也不是。” 他说着,声音变得更小了一些,“君王好长生,那奇族女子,擅长炼丹,哄得官家服用了大量的丹药。官家表面上看着年轻了不少,气血充盈。” “实际上,则是外强中干,已经被人掏空了。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当年南下太过匆忙,前朝的御医,几乎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了。那小田七,以前是我的几个兄弟中,最为蠢笨的。 现在尽然成了官家跟前的红人……当真是江河日下,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飞天了啊!” “我去到临安之后,一把脉,好家伙,立马跑路了!” 陈望书心中一喜,“官家没救了?” 同时又将系统骂了一万遍,凭啥别人穿书,都知晓剧情,她就只有一个不着四六的系统,还只知晓故事梗概! 田贵人头若捣蒜,夸张的比划了几下,“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了。就跟拉肚子的人蹲坑一般,一泻千里,哪个拦得住啊?” 他说着,摆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官家的病情,自是不会随意让人知晓,更何况是请我这么一个江湖野郎中来看病。田七是半夜里带我进去瞧的。” “七皇子不知晓,想着借着西湖边的事情,让我进宫救官家一命。奇族女子救了太子,那都能做宠妃,他找的人若是救了官家,那……啧啧……” “只可惜啊,指不定他搁着边关再留上一个月,就得回临安奔丧咯。” 田贵人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了一个虾仁,塞进了嘴中。 “不是我说,这人啊,就是看不开。投胎做了皇帝的儿子,已经是其乐无穷了,便是屁事不做,啥事不学,那也是个板上钉钉的太平王爷。” “一辈子吃喝玩乐不好么?非斗得跟乌鸡眼子似的。我好不容易才不做御医了,哪里有耗子跑回猫嘴里送死的道理。” 见陈望书同颜玦不说话,光顾着吃饭。 田贵人心中又发起毛来,他是条咸鱼,可是女侠这般身手,一看就是要做大事的人啊! 她这么说,要是女侠不乐意听,拿出小弩把他给突突了…… 田贵人眼眸一动,有些肉疼的将手伸进怀中,使劲的掏了起来。 陈望书同颜玦,默契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就在她以为,田贵人要从咯吱窝里掏出一颗泥丸当仙丹的时候,他掏出了一颗小小的蜡丸。 这蜡丸看上去流光溢彩,肉眼看见的不凡。 “若是恩公也想要求我去救官家,那就拿这个去罢。阎王爷要他的命,那是救不回来了,但是吃了这个,还能多活一年……这药我也只有这么一颗……” “若是你们拿走了,那咱们之间的恩情,也就算是了解了。” 陈望书毫不犹豫的将那药丸推了回去,“又不是我爹,干我屁事。” 她说着,鄙夷的擦了擦手,“下一回,别把药丸藏身上,谁知道你多久洗一回澡,那药还能吃么?” 田贵人一愣,三人对视了一眼,了然的哈哈笑了起来。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突然之间很想再见一回陈北。 她的祖父,也一定是一个十分特别的人,所以他认识的“老朋友们”,也都是这么一群特别的人。 这一通饭,吃了许久。 田贵人倒是再也没有说什么朝堂隐秘之事,只是劝着他们喝酒吃肉起来。 “尝尝这个烤羊腿,你阿爷当年,就特别的喜欢。别看他老人家,平时都一身贵气,但最喜欢的,还是到处寻摸好吃的。” “这烤羊腿,以前啊,藏在东京城一条深巷里,我头一回去……啊,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刚出生没有多久,硬是不啃喝奶。” “你阿爷给你换了八个乳母,你都不啃张嘴。眼瞅着都要饿死了,于是便寻了我去。我给你开了一剂黄连汤,喂给你喝了!好家伙……不是我吹,喝了那玩意之后,别说喝奶了,就是让你喝水,你都觉得香甜啊!” “你长得今日这么般大,全亏了我啊!你阿爷为了感谢我,就请我吃了那烤羊腿。后来我便把方子买下来了……” “呵呵”,田贵人瞧见了陈望书利剑一般的眼神,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他这个人,就是容易说错话,要不然,当年怎么会被官家扫地出门呢! “上头的话,当我没说!重来重来!我重新说,我当时啊,就给你开了一剂红糖水,同那牛乳混了,叫人喂给你喝的。真的!您生得这般美,全亏了牛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七二章 难得闲暇 陈望书从望北楼出来的时候,有些微醺。 田贵人的酒仙酿,说是给小娘子喝的,却后劲足得很。 “入口的时候,甜滋滋的,我当糖水喝,现在却是有些上头。离开的时候,他给了你什么,我瞧着他笑得一脸猥琐的,九成九不是什么好东西。” 颜玦想着田贵人的话,耳根子微红,他轻轻地牵起了陈望书的手,“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固本培元的药罢了。咱们来了这襄阳城,还没有逛过。咱们走回府去,你也好醒醒酒。” 陈望书眼神有些迷离,乖巧的点了点头。 岂止没有好好逛过襄阳城,她同颜玦逛临安城的时候,都没有清静过。每次安安分分出门,都是惊天动地的收场。 襄阳城中,热闹非凡,像是过年一般。 “这团子不错!” “夫人好眼光,我这肉丸子,乃是祖传十八代的买卖……来几串?” 陈望书给自己拿了一串,又递给了颜玦一串。 颜玦好笑的掏了铜子付了账,又紧跟着她,四处走了起来。 “兴许咱们回临安去,已经尘埃落定了”,颜玦咬了一口团子,有些含糊的说道。 陈望书一听,伸手对着天指了指,又对着自己指了指,“姑奶奶都没有回去,哪个尘埃敢落定?” 颜玦闻言,笑了出声。他算是看了出来,陈望书当真有些迷糊。 “卿卿为何嫁我?除了我好看之外。” 陈望书脸蛋红扑扑的,歪着脑袋看了看颜玦,又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好看还不够吗?这天底下哪里有比好看更重要的事?” “你又没有把心剖出来,我也没有长那透视眼,还能瞧得出你是不是心灵美?” “再说了”,陈望书说着,踮起脚来,拍了拍颜玦白嫩的小脸蛋,“说得好似那丑人,心灵就一定美。美人就一定蛇蝎心肠似的。” “像我这般天上有地上无的大人物,那自然是要寻个人美心黑,呸呸,人美心美的……这顺序不能错,先得人美,姑奶奶才有耐心,看你心美不美。” 陈望书说着,对着颜玦咧开嘴笑了笑。 “偷偷告诉你,我家夫君,乃是天下第一美人!没见过吧!” 颜玦还是头一回瞧见这样的陈望书,她笑得肆意,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么娇憨的望书,怎么能叫旁人瞧见呢,颜玦想着,一把将陈望书打横抱起,轻点了几下脚,翻过围墙,进了襄阳城中的扈国公府。 这屋子坐北朝南,阳光透过窗棱洒了进来,屋子格外的明亮。 颜玦低头一瞧,却发现怀中的陈望书,不知道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他们这两天又是军中立威,又是下墓救人,还跑去了齐国边城,打了一场胜仗。几乎是一直都没有合眼。到了这会儿,吃饱了喝足了,是真的困了起来。 颜玦脸一红,替陈望书解了衣衫,给她盖好了被子。 她一进去,便缩成了一团,先是一只煮熟的虾子。 颜玦有些好笑,脱了外袍,也跟着躺了上去。虽然他同陈望书同塌而眠了许久,但两人始终未越雷池一般。 陈望书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口中如狼似虎,但真到了关键时候,又怂了。 而他,舍不得做任何勉强陈望书的事。 颜玦想着,看了看田贵人给他的那些生子药,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搂住了陈望书的腰。 “痒!”陈望书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猛的转过身去,恰好对上了颜玦的眼睛。 他的眼睛,乍一眼看去,是那么的干净,可仔细一看,却又是深邃得像是看不见底一般。 陈望书恍惚之间,竟是觉得,秦臻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话。 陈望书突然只见,闭上了眼睛。 颜玦心中大吼一声,此时还退,简直不是人! 他想着,毫不犹豫的凑了上去。 过了好一阵子,两人方才面红耳赤的平躺了下来。 陈望书的心砰砰砰的跳着,这酒当真是十分上头!她分明就是神志不清,要不然的话,怎么白色的床帐,在她眼中,都成粉红色的了。 还有那野鸭子,搁她眼中,都变成了鸳鸯。 “我眼睛里进了灰,才闭上。” 陈望书生硬的找补道。 颜玦笑了出声,“我一时没撑住摔了下去……” 陈望书嗖了一下怒了,抬脚便踹了过去,却是被被子里的颜玦,一只手给抓住了。 “虽然娘子这腿很美,但为夫刚吃过烤羊腿,又香又美,你这只还是留着明日再烤吧。” 陈望书刚要恼火,就见颜玦欺身过来,“娘子眼睛里进了灰,都是我不好,见色起意。娘子莫要恼了。” 他想着,给陈望书送去了一枚秋波,虽然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他这媚眼,抛得像不像翻白眼…… 陈望书瞧着,却是心都化了,“你再抛个媚眼看看,可真好看。” 颜玦果断的又抛了个媚眼。 陈望书激动了,“再来一个!” 颜玦又抛了一个。 “再来一个……” 颜玦眼皮子抽了抽,“再来要抽筋了。” “再来一个嘛!真好看。” 颜玦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抛了个媚眼,这次没有镜子,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在翻白眼。 “还要再来吗?”颜玦等了半日,丝毫没有回应,揉了揉眼睛,低头一看,先前还激动的要他抛媚眼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呼呼的睡了过去。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翻身躺了下来,又重新将手搭在了陈望书的腰间。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嘟囔着痒,然后醒过来。 颜玦凑得更近了一些,哼起了一只小曲儿。 在他年幼的时候,母亲尚未自杀之前,有那么一回,他生病了,母亲便是这样,搂着他,哼着这么一只她家乡的小曲儿。 虽然母亲在他心中,是不可触碰的冷冰冰的一角,可这首曲儿,却是他难得的温暖回忆。 以前他在远处看着宋清伤心难过的时候,就曾经这般幻想过。 幻想着抱着她,给她哼这首曲子,让她安心的入睡。 颜玦不知道哼了多久,自己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他呼吸一均匀,先前还在呼呼大睡的陈望书,却是猛的睁开了眼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七三章 新的猜测 陈望书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一旁躺着的颜玦。 他的头发格外的柔顺,看上去就像是缎子一般,十分的有光泽,虽然他们一顿折腾,但颜玦身上,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陈望书撩起一缕,轻轻地嗅了嗅,又像是烫手似的,将这头发放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这副模样,简直就是变态。 她想着,伸出手来,在颜玦的眉眼处描绘了一遍,随即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刚穿来的时候,她明明还干劲满满的,嚷嚷着快些把七皇子打趴下了,让他叫爸爸,然后她好快些变回宋清,体会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灯爆头的快感。 呸呸,体会一下在爆头瞬间逃脱的快感。 可是,虽然她同颜玦一道儿经历的事情越多,虽然知晓这书中越来越多人的故事,她竟然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了。 甚至觉得,好似她本来就是陈望书一般。 陈望书想着,心中有些发沉。 她最近有很多次,都觉得不对劲起来。发生东京之乱的时候,陈望书不过只有六岁而已,养在陈北身边时要更小一些。就算她早慧,但也不至于,记得那么的清楚。 譬如今日遇见田贵人,她竟然能够想得起,那时候替他诊治过的一个太医。 不光如此,之前去琼林宴的时候,她甚至连祖父陈北脸上的皱纹,都能数得清。这种感觉,同她刚穿过来时,读取陈望书的记忆力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会儿她并不需要知晓小时候的事情,就像是检索出了答案一般,很自然的就得到了结论,而不是想过电影一般,重新在脑海中演绎一边。 好似那些,是她小时候,真正经历过的一样。 老实说,她并没有觉得,之前的陈望书,有什么出众之处,虽然是个聪颖的姑娘,但真不至于,有这种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她甚至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会不会年幼的时候,跟在陈北身边的那个人,压根儿就是她。陈北知晓她的灵魂是一个大人,颇为古怪,所以才将她养在了身边。 对待她,也完全不像是对待正常的孩子,他总是用很平等的语气,跟她说话。 可是,她作为宋清,并没有任何记忆和时间上的缺失。 不像有的里,昏迷了一段时日,穿过来又穿过去的。她不是一般人,她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女明星,若是有异常,消失在了公众视野,不可能没有任何的新闻。 不用想,她都能猜到,狗仔们要写什么:作精影后消失数月疑似未婚生子,金主一二三四五号喜笑颜开争先喜当爹…… 宋清见色生病,豪掷千金钓帅医…… 陈望书想着,叹了口气,这么炙热的头条,她从未上过。 那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她以前,是不是真的来过大陈。 如果她来过,那么,她再次来到这里,就绝对不是偶然的。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她不知晓的事情。 这个重要的信息,被那个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来的系统,给隐瞒了。 “系统,你看如今我们出了京城,天高皇帝远的。我都打算要造反了,皇子还算个屁?我现在直接冲过去,先一弩将姜邺辰干倒了,然后给他上个满清十大酷刑。” “他一定嗷嗷后悔终身,那我的任务,是不是也算圆满完成了?然后我许个愿望,叫颜玦他跟我一起穿回去,这本书,是不是就可以全剧终了?” 系统罕见的激动了起来,“不行。” 陈望书眼眸一动,“你之前可没有说气运之子不能杀?那就是我不能许愿带着颜玦回去?” 系统迟疑了片刻,“没有错。” 陈望书摇了摇头,“你这不对。你说了,只要不违背天道,什么愿望都可以,颜玦为什么不行,他又不是天道?还是说,颜玦同我一起穿过来,也是你们设计过的一环?” 陈望书说着,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系统许久都没有说话,它觉得自己若是接得快了,一定会被陈望书套路进去,然后说出一些不该说出来的话。 直到陈望书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方才说道,“你知道的,你们穿越来之前,灯掉了下来,秦臻为了护着你,替你挡了。你若是许愿带着他一起回去,你们两个人,都会被灯砸死的。” 陈望书眼睛更亮了一些,她就知晓,这个系统蠢得很。 她问颜玦是不是天道,系统避而不答。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是天道,系统应该很好回答。可是它绝口不提。那么这反向的说明了,她同颜玦,的的确确不是随便就穿越了的。 有人布局,她带颜玦回去,会破了布局。 “你好似很关心颜玦,你不是一个系统而已,而且是我的系统。他砸死不砸死,同你有什么关系?”陈望书又问道。 系统这下子反应倒是很快,“我不是关心他,我是关心你。你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万一被灯……我觉得你应该许愿,那个灯不会掉下来,这样你就不用死了。” 陈望书轻笑出声,“你不是说,不能够违背天道么?你之前说,我就算完成任务,也是回到灯掉下来的一瞬间。那么,我许愿灯不会掉下了,岂不是改变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若是改变过去都可以的话,那灯不掉下来,我不会有危险,颜玦也不会为了救我,被灯砸死。那么问题来了,一个人的灵魂,怎么可能又在大陈,又在现世呢?” “这还不违背天道纲常?那时候,到底秦臻是秦臻,还是颜玦是秦臻;亦或者是秦臻变成了颜玦,颜玦变成了秦臻?再或者是,颜玦回归颜玦,秦臻回归秦臻?” 系统一梗,它觉得自己的脑壳有点晕,波动好似又有些紊乱了起来。 什么鬼!你在说绕口令吗? 陈望书这回等了很久,系统也没有再说话。 她又试探的问了一声,“好了,我不问这个了。那你总该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不是第一次穿来大陈,对吗?” 系统依旧没有吭声。 陈望书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她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愚蠢的系统,若没有这个事儿,它一定早就脱口而出的否认了。可是它没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七四章 卖掉鞠娥 不等陈望书想明白,就瞧见卧室的门咣的一下开了。 一旁的颜玦,猛的跳起,手一抽被子,将倚着枕头坐起来了的陈望书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个脑袋,活像是一个大粽子。 扈国公穿着小背心,露着大膀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同样风风火火的,还有颜三郎,这父子二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那浑然天成的二愣子气息,简直如出一辙。 颜玦皱了皱眉头,往陈望书前头一站,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进来怎么不敲门!” 陈望书听着她说话,这才回过味来。 靠!她装睡骗过颜玦,方才有空嘀嘀咕咕想七想八的,同系统斗智斗勇。 可这厮听到响动起身这么快,知道裹她,却不是拿杯子盖她,这说明了什么啊,说明了他也是装睡啊! 不是……咱们是什么间谍夫妻么?已经把比拼演技刻在了骨子里! 扈国公挠了挠头,嚷嚷出声,“这襄阳城,哪里有人中午睡觉,娇气!快快起来,望书啊,快起来,昭叙那个狗崽子,要赎鞠娥了!” “皮岭说襄阳城的人,多半憨厚老实,这等诓骗人,扒皮的狡诈之事,还得靠你啊!” 陈望书一梗,哪里还有半点心思想什么鬼系统。 不是!你们对善良又温柔的我,到底有多大的误解!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来,下次不敲门就闯进来,别怪我不客气。” 一旁的颜三郎一听,顿时激动了,他搓了搓手,“哥,要不我先出去,再闯进来?那就是下次了,你快对我不客气,同我打一架!” 陈望书实在是忍不住,哈哈的笑了出声。 颜玦面黑如锅底,抬手就是一掌。 颜三郎兴奋得嗷嗷出声,明明扈国公不见的时候,他一下子萎靡得跟只落汤鸡似的,主心骨回来了,又开始活蹦乱跳,四处啄人了! 他伸手一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门外了。 “大兄!你的武艺又精湛了!” 颜玦见他扑上前来,忙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了,“再敢踹门,这辈子都不会同你打了。” 颜三郎立马就噤了声。 扈国公到底是长辈,见颜玦真的闹了,见势不对,早就出了门,“你们快点啊!” 屋子里的颜玦,无语的走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陈望书的头,“不用着急,有什么事情,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先处理鞠娥的事。” 陈望书点了点头,她同颜玦一道儿经历了这么多事,眼前这人,在她心中,绝非只有美色二字而已,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两人换了衣衫,陈望书又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便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比之前更刺眼了一些。 “是皮先生要昭叙前来接人,不然就杀了鞠娥的么?”陈望书轻声问道。 饶是已经知晓了陈望书的本事,扈国公依旧还是露出了惊讶之色,“也是,你是你祖父认定的,陈家最聪明的人。” “没错,面上是昭叙着急救人,其实是皮岭使人放了风声。七殿下的圣旨一出,怕是这两日,你们便要启程回京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皮岭一心站在他们这一边,自然是希望趁着颜玦还在,往他身上多堆一些军功,让更多军中的人,亲眼瞧见他的本事。 “只可惜蕨葵并无大碍,不然的话,现在来唤我们的,便不是父亲,而是出征的号角了。” 扈国公一愣,笑了起来,“你们陈家人,说话就是玄乎。我们也才刚接到探子回报,说蕨葵虽然瞎了一只眼睛,腰间也中了一箭。” “玦儿箭法惊人,但我有金丝甲衣,人家自然也有。” 陈望书有些遗憾,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没有道理扈国公厉害得上天,对方的将领却是弱鸡,那陈齐两国这么多年的拉锯战,岂不是成了笑话。 颜玦皱了皱眉头,“那就下次射瞎他的另外一只眼睛。” 扈国公闻言,拍了拍颜玦的肩膀,“这只眼睛,就留给你阿爹我了。” …… 因为齐军对白石谷有阴影。 这一回赎人的地方,换到了跑马场上。 这跑马场夹在襄阳城同齐国边城之间,同白石谷左右互望,乃是一处平坦又开阔的田地,这里多年没有人管,一来二去的,生起了杂草,乃是养马的好去处。 草绿莹莹的,两军按照约定好的,各出了一千精兵摆开阵势。 陈望书看了看刚被人取下头套的鞠娥,她的脸又红又肿,上头有明显的五个巴掌印,这是颜玦冒充蕨葵打的,她的脑袋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还有丝丝红色渗透过来。 这是颜玦用板砖给砸的。 齐军的精兵中,分出了一条路,昭叙同蕨葵骑着马,正朝着这边走来。 陈望书眼眸一动,轻轻地拍了拍鞠娥的脸,“蠢女人,不就是被你夫君打了一巴掌么?就气得出城,这不叫我们抓了个正着。哈哈,现在,我们要拿你换牛马了!” 鞠娥有些发懵,陈望书没有用力,她却觉得脸很疼,一张嘴,那嘴角扯得就更疼了。 她伸手一摸,努力的回想着巴掌两个字,一下子怒火便冲了上来。 “鞠娥,你没事吧!” 鞠娥抬起手来,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楚,她用手挡了挡,一眼就瞧见已经走到齐军前头的昭叙。 她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声,“蕨葵,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若非你打我,我何至于被陈人打晕,还成了阶下囚!”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皮岭轻声说道,“你不是说这位家世顶好,连皇子妃都做得么?怎么倒嫁了个比她爹年纪都大的糟老头子。还会动手打人的……” 皮岭做了个嘘了手势,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太小,隔得稍远一些的人,都听不清楚。 可鞠娥却觉得,那声音,像是在自己的脑中响起一般。 “命啊!”皮岭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鞠娥眼睛一红,看向了昭叙,“昭叙哥哥,你快救我,你快救我,我害怕!” 陈望书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昭叙,又打量了一下蕨葵,露出了一个我懂我懂的神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七五章 三个条件 蕨葵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可陈望书扛着一顶巨大的绿帽子,非要往他的脑袋上掼,他还是看得清的。 虽然他明明知晓,这是敌人的小伎俩,但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横生出一根刺来。 他眼睛瞎了,耳朵可没有聋,鞠娥被掳走的过程实在太过传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连边城里的哑巴,都在比划着说他们三人的风流韵事。 “废话少说,把我夫人还回来。大陈没有人了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在战场上说话”,蕨葵阴沉着脸,抢在昭叙前头,嚷嚷出声。 他一激动,那白布缠着的眼睛,又渗出血了。 但蕨葵没有在意,他忿忿的伸手一扯,将那白布扯掉了,露出了十分可怖的伤疤来。 颜玦那一箭虽然隔得远,但十分的精准,他整个眼珠子都没有用了,露出了一个红彤彤的洞。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嘀咕了两声,“糟老头子也就罢了,还瞎了……这夜里一瞧,还不吓哭了去。” 她一说完,果然听到了一旁鞠娥的尖叫声。 陈望书眼睛一动,一旁的颜玦立马拉满了弓,就在这一瞬间,一支长箭直接扎到了齐军的大鼓上。 蕨葵刚要开骂,却被昭叙给拦住了。 “我们是来赎人的,陈望书有多奸诈,你已经见识过了。不要中了她的计,鞠娥与我的亲妹妹无异。” 昭叙说着,走到大鼓之前,用力的拔下那一支箭,那箭上,钉着一封信。乃是陈人提出来的赎买条件。 昭叙打开信,仔细的看了看,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城池可以,马匹却是不行。至于最后一个条件,那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这同之前皮岭想的,一模一样。 边城原本就是陈人的土地,就拿之前四皇子立下大功回临安那次来说,扈国公便领着襄阳军连下三城。可那又如何?在手中没有放多久,便又被齐人抢了回去。 他们之所以能够固守襄阳这么多年,一则是扈国公单兵骁勇;二来是这襄阳城三面环水,易守难攻。且经过襄阳军一砖一瓦的加盖,宛若堡垒。 不然的话,就凭官家给的那么点碎银子,小肚鸡肠的几个人,能守得住什么,齐人早就打到临安去了。 陈望书闻言,突然笑了出声,“早听闻齐国五皇子乃是个绣花枕头,打起仗来,全靠蕨葵将军,今日一瞧,果真如此。那第三个条件,哪里叫做条件,不过是想同你比比箭术罢了。” “也是,孬种势必是不敢玩儿的,瞅着你这样子,同蕨葵将军身边的小倌,并无任何差异。” 昭叙脸黑如锅底,“陈县主出身大家,说话却如此粗鄙,实在令人不敢苟同。这激将之法,对昭叙无用。昭叙的本事,大齐将士有目共睹,不必用此荒唐之法证明。” 陈望书脸色未变,鄙视的看了昭叙一眼,心中却是叹了口气。 光是昭叙今日应对,如今官家的八个葫芦娃,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也难怪四皇子一下子就中了招,被他给抓了去。 “陈人读书多,陈二不过是担心,正常说话,五皇子你听不懂罢。毕竟上头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的。你同颜玦,互射三箭,你若是赢了,鞠娥你牵回去。我们白送你。” “你若是输了,鞠娥你牵回去。你照着那单子,一样样的给便是。” “左右那些东西,本就是我们陈人的,你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白得了一个美人。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五皇子都不敢尝试么?” 陈望书说着,顿了顿,复又笑道,“而且,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我夫君虽然是扈国公之子,但是之前一直吃喝玩乐,真正认真习武,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 “就算是再有天赋,这东西也不是一日之功。若是……他早就子承父业,何必费了那个牛鼻子的功夫,去考进士……” “五皇子也是来边关镀金的,当有同理心才是……” 陈望书说着,转过身去,替颜玦整了整衣服领子。 颜玦朗声唤道,“昭叙,可敢一战!” 昭叙脸色微微一变,他在心中快速的权衡起来。 明明知晓陈望书提出这样的条件,一定挖了坑,可逐字逐句的分析起来,竟然觉得她说得十分的直白有道理。 颜玦本事如何,大齐一开始,也是一直盯着的。可观察了几年,发现他当真是本事不济。扈国公的三个儿子,大儿子废物,二儿子懦弱,三儿子鲁莽,没有一个堪当大任。 但凡颜玦有他爹的一半本事,那在边关的,也不至于是老三。 在那白石谷中,虽然他射中了蕨葵,但当时白石谷突生异象,齐军都吓破了魂,自乱了阵脚,谷口被人堵着出不去,蕨葵简直就是个活靶子,射中他并非难事。 可是互射三箭就不同了,不光是要射人,还要闪避。 昭叙心中打着鼓,他精通骑射,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可颜玦的底,他摸不清……万一输了呢? “昭叙,可敢一战?”颜玦又说道。 他身后的陈军,跟着他的声音大喊起来,“昭叙,可敢一战!” 就在昭叙要张口应了之际,一旁的蕨葵大声应道,“我同你比!殿下的手受了伤,没有办法拉弓射箭。黄口小儿射瞎了我的眼睛,正好我要讨回来。” “蕨葵替殿下,应了这一战!” 陈望书讥笑出声,她的声音格外有穿透力,几乎整个场上所有的人,都能够听清。 昭叙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颜玦也不啰嗦,直接从背上的箭筒里,取了一支箭。 对面的蕨葵拽过身旁人的弓,正要拉满,却是被昭叙给拦下来了。 “我来,你退下。” 他说着,抢过弓来,瞬间拉满,率先朝着颜玦射出了第一箭。 颜玦并不慌乱,他目光一沉,亦是搭弓射箭,那箭瞬间飞了出去。 然后轻身往旁边一闪,昭叙的长箭已经到了眼前,他定睛一看,顿时慌了神,“鞠娥快闪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七六章 三箭目的 鞠娥一惊,她虽然是个贵族小娘子,但亦有功夫傍身,一手鞭子使得出神入化。 之前陈望书同颜玦站在她身前,如今颜玦一闪开,昭叙射出去的那支箭,直接朝着飞来。 她慌忙一个侧身,避开了要害,可已经来不及完全躲避,那长箭直接毫不犹豫的扎进了她的右胳膊里。 鞠娥闷哼一声,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昭叙哥哥,我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 对面的昭叙收回视线,颜玦射出的箭,也到了他的跟前,直接对着他的面门袭来。 昭叙却是心中大喜,颜玦这箭准是准,可却并不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陈望书说得没有错,颜玦练武时间短,空有招式却无内力。 要不之前都射中了蕨葵的眼睛,那箭却只是扎穿了他的眼球,并没有扎穿他的脑子! 正想着,那长箭已经到了昭叙的嘴边,他果断的伸出了手,轻轻那么一抓,便将那箭支牢牢得抓在手中。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炫耀,手心便是一阵剧痛传来。 昭叙摊开手心一看,好家伙,那支长箭上,密密麻麻的生满了倒刺,顿时他的手掌心中,扎满了木刺。 “卑鄙无耻!”昭叙将箭一扔,又抓起一支箭,朝着颜玦射了出去。 陈望书忙走到了鞠娥跟前,大声惊呼道,“若论卑鄙无耻,谁比得过你?蕨葵将军夫人,到底是知晓你的什么秘密,你要这般杀了她?” 昭叙想要辩驳,但哪里还有这个机会? 颜玦的第二箭同第三箭,乃是同时发出,又快又急,同之前相比,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只是同之前一样,直直的朝着他的脑门袭去。 昭叙躲避不及,往下一跪,仰面朝天……他睁大了眼睛,亲眼瞧见了震撼的一幕。 第三支箭的速度远比第二支更快,就在他的脑袋上方,那第三支箭,直接劈开了第二支。那第三支箭,像是计算好了似的,突然方向一歪,朝着一旁蕨葵所在的方向飞去。 那箭支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楚,蕨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箭已经扎穿了他的手掌心。 而那被劈开的第二支箭,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散落下无数的白色粉末还有木刺下来。 昭叙一惊,忙站起了身,使劲的拍起自己的脸来。 他虽然厉害,但到底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才上战场多久……便是打,那也是真刀真枪的打,哪里遇到过这么多诡计多端的打法。 一时之间慌了神,那白色的粉末是什么,莫不是毒? 他想着,慌忙从袖带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拿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嘴中。 “娘的,你还有第三箭!”一旁的蕨葵,用力一拔,将手中的长箭拔了出来。 又随意得扯下一块衣角,将手缠了起来,一边缠,一边骂了起来。 昭叙吃了药,回过神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着陈望书所在的方向,射出了一箭。 陈望书瞧着,却是不耻的笑了笑,“我若是动弹一下,都算我输了。毕竟我自觉,比起吃软饭的二世祖,还是要有种几分。” 那箭还未到跟前,便被颜玦拿着弓柄,像是打马球一般,猛的又击打了回去。 昭叙只见那箭支划过,身后响起了一声惨叫。 他猛的回头,却见身后的一个士兵,被那长箭,穿了个透心凉。 明明那支长箭,乃是倒着射过来的,翎羽那么软,可经过了颜玦的手,竟然能够穿透一个人……这样的招数,他都未曾见扈国公使过。 现场雅雀无声。 无论是齐军也好,还是陈军也罢,都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陈军中响起了欢呼声。 输赢不重要,可是颜玦的神勇,他们都瞧见了! 陈望书感受着身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像是被感染了似的,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颜玦,见他嘴角带笑,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大陈可以没有陈望书,可大陈,不能没有颜玦。 陈望书甩了甩头,此时并非想这些的时候,她快步的走到了扈国公身边,朗声问道,“大将军,这齐人可否信守承诺也?我们赢了,他们可会割地赔钱?” 扈国公哈哈的笑了出声,他的声音宛若洪钟,“蕨葵,我儿媳妇问你这个老不羞的,讲不讲武德!” 蕨葵呸了一口,骂道,“我蕨葵一口唾沫一个钉。今日抢走又如何,明日我们再拿回来便是!” 他说着,大手一挥,朝着边城飞奔而去。 …… 是夜,齐人后退一城,城中已经留有书信中所书的马匹金银,扈国公如约放了鞠娥回去。 陈望书坐在边城中的“五皇子府”里,格外的唏嘘,就在一日之前,他们还拼命的要从这里逃回襄阳,到了今日,这座城池,便成了陈国的了。 扈国公举起酒杯,“你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临安去吧。临安又来急报……蕨葵说得没有错,通常这种割地赔款之事,那些文人都要来唧唧哇哇的扯上几个月,方才有结果。” “这城里,咱们也就搜刮一两日,过一段时日,若是朝廷派了秦将军来还好,若是没钱没银,迟早要被人夺了回去。毕竟他们走了,城中百姓可没有全走。” “细作不知凡凡,也不知道能守多久。” 陈望书摇了摇头,从怀中扔给了扈国公一个小瓶子,嘿嘿一笑。 “父亲您尽管放心,这边城日后便是姓陈的了,不光如此,您完全可以乘胜追击,再下数城。今日我让颜玦射出那三箭,虽然说是要颜玦在军中立威。” “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这个。那第一箭的倒刺里有毒,第二箭的剑身里,藏着的白色粉末有毒,第三箭的箭头里有毒。” “倒刺同箭头抹的毒,并不罕见,解药只要稍微厉害点的郎中,都能配。而第二箭箭身里的毒,乃是半毒。” “粉末飞舞,昭叙同蕨葵隔得近,都吸入到身体里了,亦或者是透过他们的伤口,进入到了血中。这半毒,其实不是毒,是一种药材。” “郎中要是拿着这粉末去查,定是查不出毒来。可是这粉末一旦同第一种毒的解药混合,就会变成一种毒药。这毒药无他,只是会让他们,变得同我们大陈先前的太子一样罢了……” 太子之毒,奇族人可解。 可是如今,天下哪里还有奇族之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七七章 不便宜你 扈国公惊讶的张大了嘴,他将手中的筷子一拍,果断地接过那小白瓶,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倘若我不给他们药,那昭叙同蕨葵,都会像大皇子一样,废掉双腿么?” 陈望书点了点头,“没错。利州惨案,您一定有所耳闻。那并非疫病,乃是奇族人在井中投毒所致。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加了另外一种毒药混在其中,能够制人死亡。” “我同颜玦商议的是,若是立即毒死昭叙同蕨葵,齐国立马就会派人前来顶替他们。咱们几乎没有时间备战。” “现在的情况是,不出三日,两日便下不了榻了。这三日,父亲可以领着襄阳军,一鼓作气,再下几城。昭叙乃是中宫嫡子,父亲可以拿这解药,再同齐人交易。” 扈国公思虑了片刻,却是郑重的摇了摇头,“齐国大王的几个儿子,我几乎都见过了,其中最厉害的,便是昭叙。昭叙如今年纪尚小,羽翼未丰,他日若是继承大统,我陈国危矣。” “拿解药换城池,看上去乃是占了大便宜,但我们得看得更长远一些。昭叙若是废了,齐国朝局简直就是复刻我们陈国。” “中宫无嫡子,人人可争储君之位。齐国朝堂势必党争激烈,他们开始内斗,边关便能轻松许多。至于蕨葵,更是不能救。” 扈国公说着,叹了口气,“蕨葵身为将领,若在我陈国,那已经是佼佼者,可在齐国同他差不多的,至少还有五人。可为什么齐国大王一直没有换人呢?玦儿,你来说。” 颜玦点了点头,知晓扈国公乃是有意指点他同陈望书。 “一来因为蕨葵镇守边城多年,知己知彼;二来齐国虽然有其他利害的大将,但出身草根,同任何一个皇子都无关联的,只有蕨葵一个。” 鞠娥虽然口中说她同五皇子昭叙乃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是鞠娥出身郡主府,属于皇亲国戚,同哪个皇子,都是一般亲的。 扈国公欣慰的点了点头,“没有错。若是蕨葵像你们说的一般,再不能上战场了,那么齐国的边关,只会像走马灯一样的换将领。毕竟,谁背后的皇子,都担心这功劳被人抢了去。” “这于我们大陈而言,乃是幸事!” 扈国公说着,拍了拍颜玦的肩膀,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突然之间端起桌上的酒盏,猛的一口喝了下去。 “你生得像你阿娘,挺好的。此前那么多年,没有阿爹,你也过得好好的,那么此后的日子,阿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你的。” “你现在成家立业,是个顶梁柱了。切不要任性妄为,好好的待望书。他日若是……不要忘恩负义才是。” 扈国公说着,朝着这屋子里的四周看了看,“明日一早,你们便启程回去罢,边关的事情,有阿爹在,暂且不用挂在心上。做你自己个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颜玦点了点头,端起了桌面上的酒盏,同扈国公干了一杯。 有很多话,扈国公不说,他也是明白了。 …… 待三人饮完酒,再回襄阳城的时候,已经是月黑风高了。 扈国公难得高兴,喝了个酩酊大醉,硬是生拉硬拽着皮岭,要跳舞。 陈望书瞧着辣眼睛,替他们掩好了门,同颜玦一道儿走了出来。 虽然如今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但夜里多少还是有些凉爽,陈望书搓了搓手手,嘿嘿一笑:“你困了么?” 颜玦摇了摇头,“不困。” “那干一把去?”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就等着你这句话。襄阳不日有大功,我们不能得,自然也不能让那浑水摸鱼的捡了便宜。” 陈望书一听,一把握住了颜玦的手,“知己啊!” 开什么玩笑,她同颜玦费劲功夫,已经铺好路了。不出三日,蕨葵跟昭叙双双病倒,齐军群龙无首,将成一片散沙!接下来一段时日,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以往襄阳军因为无临安的支援,后劲不足,只能夺城不能守城。可这一回,官家被吓破了胆儿,叫秦将军拖着大批军资前来,不日便能到襄阳。 送到嘴边的肉,扈国公同皮岭若是还吃不下,那就白当那么多年的土匪了! 这天时地利人和均在,若非陈望书回京另有打算…… 哪里管你官家火烧眉毛,还是烧了屁股,一边凉快去,老子就是一个拖字诀,你能奈我何? 官家召了他们回京,可没有召姜邺辰啊! 就算这小子是气运之子,天道也不能这么偏心,总叫他跟在后头躺赢! 陈望书发誓,她这绝对不是嫉妒,而只是好心眼的帮助官家育儿,告诉姜老七,人要独立行走!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先是回了自己个的屋子,然后又拿出了笔墨纸砚。 “我的字太丑,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你来写吧!” 陈望书毫不犹豫的接过笔来,“那田贵人送了咱们几瓶药,我瞧着他那字不错,便临摹了一二,夫君觉得可像?” 她说着,唰唰几笔,行云流水般的写了下来,“病危,速归;莫中调虎离山之计。” 颜玦掏出田贵人给的龙精虎猛丹,上头贴着的红纸儿一对,那个虎字,可不是一模一样,竟是生不出分毫差别来。 “有记忆果真不同,望书的本事你都有,颜玦的本事我却是……” 颜玦说着,突然僵住了。 陈望书写完,抬起头来看向颜玦,“怎么了?” 颜玦摇了摇头,将心中荒唐的想法抛出了脑后,“光送这字,怎能取信于人。这个丹药,我不需要,一并送与他好了。” 陈望书眼睛一亮,嘿嘿嘿的奸笑了起来,田贵人乃是御医,白送给姜邺辰,岂不是便宜了他? 她想着,翻开了箱笼,掏出了一个大包袱,那里头瓶瓶罐罐的装了一大堆。 她循着记忆,打开了个一白瓷瓶,掏出了一颗药来,同那田贵人做的丹药,从外表上看起来,那是一模一样的。 她毫不犹豫的将那瓶龙精虎猛丹倒出了几颗来,又换了几颗新药塞了进去,拿着瓶子,摇晃了好几下,混得连她自己个,都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了,方才递给颜玦。 “走,咱们给姜老七送礼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七八章 提前挖坑 姜邺辰静坐在窗前,他仰起头来,看了看天。 窗外的月光清清冷冷的,被乌云遮蔽了一半,窗前一棵巨大的桂花树,遮蔽了另外一半,有点黑……姜邺辰心生感叹,果断的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桌前的灯。 桌案上摆着铺好的笔墨纸砚,他本来是打算写一首边塞诗,可脑袋空空如也。惆怅也没有感受到,豪情更是半分没有。 只得了一身的蚊子包。 每一次他都好事当头,可临门一脚的时候,总会倒了血霉,跌落谷底。如今他在临安的名声,同那泥巴沟里的癞蛤蟆,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若是能有军功,那癞蛤蟆也会变成披着黄金甲的癞蛤蟆。他几乎已经能够幻想到,自己威风八面的回京,受到万人追捧的模样了,一如之前的四皇子。 临出门前,柳缨提醒他,叫他多写一些事,毕竟当初四皇子被官家要求作诗,就出了大丑,他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想到柳缨,姜邺辰叹了口气,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一指宽泛黄的纸条来,摊开来看,上头写着硕大的四个字,贵不可言。 一看这四个字,姜邺辰便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这张纸条,是个厉害的大师,算过的,陈望书的命格,贵不可言。 姜邺辰想着,手紧了紧。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姜邺辰一愣,将那纸条揣进了袖袋中,一把提起了搁在桌子旁边的剑,打开了门。 “殿下,田神医的药童来了,说神医有东西,要他转交给您。” 跟在姜邺辰小厮身边进来的,是一个娃娃脸的小童,他看上去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脸有些白嫩,看上去颇为喜气。 “我在田贵人那,怎么没有见过你?” 小童并不慌乱,“我叫八角,桂皮是我师兄。他入门早,跟在师父身边多些。才打了仗,师父带着师兄们,去军中捞钱……不是,救人去了。” “我没有用,方才来给您送东西。我师父说了,您冒充他恩人,实在是有损江湖道义,太过分了一些。只不过,他老人家格外的看重缘分二字。” “那么多人,被脱了挂在树上,唯独他瞧见了您的光腚,这就是缘分。” 姜邺辰一听,咣了一下,长剑出鞘,他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这种丢脸的事,他恨不得从自己的脑子里把这一段挖掉! 小童眉毛都不带抖一下的,接着说道,“而且,我师父虽然是个郎中,但也是打开门做生意,吃的百家饭的。您是皇亲国戚,我们得罪不起。” “您说的事儿,他是办不了。但这个可以送给您,也算是结个善缘。殿下日后宏途无量,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自称叫八角的小童说着,从袖袋里掏出来了一个锦盒,递给了姜邺辰。 姜邺辰收了剑,打开一看,脸更是红得能够滴出血来。 那大瓶子上,写着硕大的几个大字,这简直是羞辱! “我不需要这个,你拿回去还给你师父!我姜邺辰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做不出那等怀恨在心之事。” 小童摇了摇头,“您刚不还把剑架在我脖子上么?这还不小肚鸡肠?” 姜邺辰一梗,又要拔剑。 小童接着说道,“我出来的时候,师父再三交代了。说贵人多半讳疾忌医,宫中那些御医,碍于颜面,也不会同您说真的。我师父这辈子,绰号送子男菩萨。” “您把这药服了,一定能有自己的后嗣的。我脑子不大聪明,说话也不中听,师父叫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现在我全都说完了。” “师父说了,你一定仔细看,很重要。现在我要走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师父说了,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我刚说了两遍,要说第三遍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那个叫做八角的小童,板板正正的行了礼,也不管姜邺辰如遭雷劈一般的站在原地,转身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行到门口,瞧见这府中的下人,还热情的打了招呼,“我师父回来了,这个月十五,还是会在贵命馆义诊,若是有需要,千万别忘记去。” 姜邺辰住在襄阳城的驿馆之中,临安来客,多半都是住在这里的。 那驿馆的仆役一听贵命馆几个字,笑开了花,“田郎中真是个好人,城中的百姓,都眼巴巴的盼着他早日回来,就等着十五呢。” 田贵人每个月十五,都会在城中义诊,这事儿在襄阳住久了的穷人,都知晓。 八角点了点头,走出去门去。 站着屋子里,看着他远去背影的姜邺辰,对八角的话,又相信了几分。 府里的人,识得他,那说明,他的确是田贵人身边的人没错了。 姜邺辰的随身小厮,此刻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好似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田贵人是什么人?那是以前宫中帮着官家生儿子的御医。 他说什么,他说姜邺辰吃了这瓶药,就能把病治好,日后好生出孩子来。可是……不对啊……明明他们家七皇子,已经有儿子了啊! 若是姜邺辰有病不能生,那之前柳娘子怀的儿子是谁的? 可也不是不可能,姜邺辰身边的女子不少,可唯独只有柳缨一人有孕。高沐澄那努力得,就差将他家七皇子绑在床榻上了,可也没有见到一点喜讯啊! 这……小厮心中千回百转。 姜邺辰心中,更是天雷滚滚。 他想着,手一抖,那装药的小白瓶,便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半。 “殿下,这里面好像有纸条。” 姜邺辰一惊,弯下腰去,捡起了地上的那张纸条,摊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几个字:病危,速归;莫中调虎离山之计。 姜邺辰慌忙捡起被摔碎的药瓶,颤抖着比对了一二,赶忙走到灯前,将那纸条烧了个一干二净。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我的确是小肚鸡肠之人,还以为先生是来羞辱我的,可没有想到,先生竟然是来给我指点前程的。大师算得对,我此番来边关,当真会遇到命中注定的贵人。” “我就说,我如今正处低谷,这来边关镀金的好事,怎么会轮得到我。原来竟是中了人调虎离山之际,等我自以为得了军功回城,怕不是那里的天都要变了。” 他说着,一把抓住了桌上的剑,“现在,立刻,备马。我要回临安。” 驿馆之外,那个叫八角的小童,走进了黑巷子中,立马焦急的走了过去,“夫人,都按照您说的,一字不差的,办好了。” 他说着,低下头去,小脸红扑扑的。 陈望书一听,顿时乐出了声,她对着八角竖起了大拇指,这般人才,做个黑羽卫中的杀手,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七九章 六娃被杀 见姜邺辰走了,陈望书同颜玦也不含糊,翻身上马,提溜着他们为数不多的行李,便径直的朝着临安飞驰而去。 待出襄阳城门的那一瞬间,陈望书到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城楼上的火把,突然全都亮了起来。 皮岭双手撑着栏杆,身子使劲的往外探着,大声喊道,“小将军,何日再见?” 陈望书看向了颜玦,颜玦的双目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辰,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下回再见,便是北定中原之日。” “北定中原!”城楼上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吼声。 陈望书吸了吸鼻子,扬起了马鞭,“走了。” “皮岭这个人,简直就是水做的,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小娘子,我才是大丈夫。我们都半夜走了,还挡不住他水漫金山。这会儿不知道搁哪里,掩面痛哭呢!” “多大的人了啊!都半百老头,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 陈望书嘴上说着,心中却是发酸。 “等咱们横扫京城,便回来襄阳军中,约定好了的。”颜玦轻声说道。 陈望书重重的嗯了一声,“驾!” 突然之间,陈望书握着马鞭的手一滞。 她被襄阳军所震撼,在临安城中,处处歌舞升平,压根儿感受不到如今大陈只有半壁河山的凄凉。来了这里,方才知晓,有的人在为了家产权势而争斗。 有的人,却是穷尽一生,只为夺回家园。 便是那动不动就吓尿了的田贵人,都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君子,要好得多。他是御医,若是去到临安,怎样的荣华富贵享不得。 天大地大,为何要偏居襄阳呢?左右不过是,嘴硬心软,想要多救一人罢了…… 可是,按理说,她应该并非头一回,瞧见这般场景的。 在她的回忆里,连祖父同田贵人的对话,都记得一字不差的。可为何从东京城一路南下的记忆,回想起来,却是冷漠生疏得很。 连一丝实感都没有呢? 难不成从出生到东京之乱,养在陈北膝下的人,是她自己。陈北死后,换了书中的陈望书,直到她被灯砸,方才又回到了陈望书的身体里。 那么,到底她才是真正的陈望书,还是那书中的陈望书,才是真正的陈望书呢? 陈望书心中愈发的肯定,可再要细想,却是想不出任何的所以然来。 …… 他们一行人,方才进入临安城,陈望书便敏锐的发现了异常之处。 如今才刚刚入夜,按理说临安城中正是华灯初上,开始热闹异常的时候。西湖边到处都应该是歌姬画舫,湖中胭脂花粉的香味,十里不散。 达官贵人浩浩荡荡的出行,早朝时刻板的老学究们,穿着锦衣华服,招摇过市。 这才是夜晚的临安。 可是今日城中却是格外的寂静,连街市上行走的人,都少了许多。 偶尔有几个提着灯笼出行的人,都低着头,步履匆匆的,像是有鬼在身后追一般。 颜玦皱了皱眉头,领着陈望书便进了城门口附近的一个小茶楼。 平日里这里热闹得劲,唱小曲儿的,说书的,小二忙得转不开身。 陈望书数了数,除了他们一行人,这茶楼里就只有一桌客人,是两个穿着带补丁粗布衣的书生,点了一壶最下等的陈茶,接着茶楼里的灯,看着书。 站在柜台后头的掌柜的,一瞧见颜玦,赶忙迎了上来,“东家,您回来了。” 颜玦点了点头,看了那两个书生一眼,这还是他交代的,临安城多得是外地来求学的穷书生,若是能在必要时给他们行个方便,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看来这茶楼的掌柜的,倒是老实,并没有阳奉阴违。 那掌柜都没有抬起头看陈望书,躬着身子,恭敬的请了二人上了楼上的雅室。又示意小二,给跟在颜玦后面的那些护卫们,都上了茶点。 “这也是我家中产业?”陈望书有些好奇的问道,她可是头一回来。 “契书都给了娘子你,你倒是不记得。”颜玦端起小二刚拿来的茶壶,给陈望书倒了一杯茶。 站在一旁的掌柜的,见是颜玦伺候陈望书,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手脚麻利的给陈望书上起茶点来了。 “哦,实在是太多了,看了也记不得。”陈望书轻轻地说道。 跟在陈望书身后的木槿,无语的扯了扯嘴角,无形中炫富,太致命了! 关键是,他们越来越富…… 颜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城中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掌柜的点了点头,像是有所准备似的,压低了声音娓娓道来。 “东家出远门之后,官家便由大朝会,改成了小朝会。有什么大事,都是同阁老们商议传达。先前倒是也平安无事。” 茶楼掌柜的说着,眼睛亮了几分,“只不过先前因为大皇子的事,官家屠了奇族,城中人一直都惶惶不安,又不知道哪里传出来风声,说咱们国公爷叫齐狗抓了去。” “一直听到东家的捷报,朝廷上下方才欢喜起来。可就在前两日,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六殿下在府中,突然被人杀了。” 陈望书一惊,同颜玦对视了一眼,六娃竟然死了。 如今八个葫芦娃,大娃三娃谋逆,大娃死三娃瘫;二娃出身低烂泥巴扶不上墙,从来都没有人把她放在眼中;四娃边关被俘,前程无望;五娃是个假皇子,被贬为素民…… 八娃被指有疾,像被美杜莎看过似的,日后要石化…… 兜兜转转一来而去的,官家的八个皇子,竟然只有六皇子同七皇子,有即位的可能性了。 现在,六皇子死了…… “当日乃是六殿下的生辰,因为官家尚在病中,不敢摆宴。六殿下便请了二皇子,八皇子,还有已经被逐出去的五皇子,一道儿喝了几杯小酒。喝着喝着,他说要去如厕,便去了净房。” “岂料许久都没有回来……八皇子担心他醉酒,掉了进去,便使了人去瞧。去的时候,六皇子已经死了,被人用一把长剑,钉在了净房的墙上,鲜血流了一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八零章 决战之前 “皇子在自己家中被杀,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因为临安府尹张大人抱病,官家责令高相公彻查此案,务必要抓到凶手。” 陈望书听着,皱了皱眉头,六皇子被杀,下手的一定是他的几个兄弟。 这回去襄阳,田贵人证实了她同颜玦的猜想。奇族背后,另有他主。 女神医借着炼丹之术,掏空了官家的身子。其他的人,不知道官家还能活多久,但是主使者一定知晓。 官家就要死了,不日便要立储君,正是他出手,铲除异己,让官家不得不立他的时候。 说句老实话,这大陈朝之所以一直定不下来太子,除了官家多疑之外,也实在是官家的八个儿子,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 一群大倭瓜,留谁做种都是一样的孬。 有了其他弟兄们的承托,可不是每一个倭瓜,都觉得自己是最好的倭瓜。 “就在今日小朝会,高相公禀告官家,乃是五皇子杀了六皇子,此事乃是二皇子亲眼所见。”掌柜的说着,又抛出了一声惊雷。 “五皇子同六皇子,一贯都有仇。他如今已经是庶民了,同之前相比,乃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六皇子生辰,特意请了他前来,有意奚落他一番,好叫兄弟们看笑话。” “言语之中,多有讽刺。如今两人身份不同,五皇子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闷酒。六皇子越发过分,竟是说起他母亲恬嫔的不是来。” “这下五皇子便怒了,两人差点没有打起来。四个人都喝多了,六皇子先去如厕,过了一会儿,五皇子说喝醉了,要去一旁的水榭吹吹风,醒醒酒。” “不一会儿,二皇子也去如厕,却是瞧见五皇子刚刚出来,还拿着帕子擦手。他有了醉意,也没有看清楚,只当他是净手。” “后来审问的时候,五皇子说他一直在水榭里,没有走动过,分明就是在撒谎。而且高相公在净房旁边的草丛里,找到了五皇子扔在那里的带血的帕子。” “这一切,同二皇子的口供相吻合。虽然五皇子拼命喊冤,还说自己喝得太多,在水榭吹风,吹着吹着就睡着了。可是衙役在他的白色中衣上,找到了喷溅的血迹。” “如此便结了案。官家勃然大怒,当场拔剑,斩杀了五皇子,然后吐了血,气撅了过去。如今城中有不少流言蜚语,都说官家大约是时日无多了。” “二皇子同八皇子,都在宫中侍疾,今日晌午的时候,七皇子也赶回来了,进了宫。” 这掌柜的,是个乖觉之人,知晓陈望书同颜玦,是来打听要事的。 也不含糊,噼里啪啦的一通说清楚了,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不该问的话,那是一句都没有没。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茶水虽然甘甜,但如今并非是喝茶的好时候。 …… 两人听完了掌柜的话,立即出了茶楼。坐在那里温书的两位书生,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头也没有抬,依旧认真的读着。 茶楼之外,掌柜的已经备好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陈望书同颜玦上了马车,唤了那八角驾车,径直的朝着扈国公府行去。 “咱们回来了,宫中很快就会收到风声。如今局势紧张,虽然咱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但也得赶鸭子上架,做好万全准备。” “一会儿你先去宫中,借着回来复命的名头,与付三司使同去。我先去皮家一趟。你从宫中出来之后,便直接去陈家找我。” 颜玦听着陈望书的安排,点了点头,“你千万要小心,让八角带几个人,暗中护着你。你觉得,人真的是五皇子杀的么?” 陈望书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张筠年张大人,如何知晓该怎么断案,知晓谁是真凶?但是,审案不行,看局势,我却是看得清。” “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当真没有想到,二皇子同八皇子,竟然成了笑到最后的人。凶手是谁,并不重要。” “可重要的是,二八两位皇子,八成是勾结在一块儿了。世人都说五皇子同六皇子争锋相对,一辈子不和睦,但我看这只是表象。他们年纪相当,关系远比其他人亲密。” “五皇子刚知晓自己的身世不久,又被官家扫地出门。也多亏他这个人,十分强悍,才没有把自己个吊死。若是他同六皇子当真不和睦,又何必在他生辰那日,前去自取其辱。” “这个案子,若是二皇子同八皇子合谋,那么所有的证词,证物,都是无效的。六皇子死了,五皇子人微言轻。死的活的,坏的好的,还不是由着他们说么?” 她同颜玦,又不是活菩萨,还管六皇子是怎么死的。 他们只知晓,关键的时候来,官家将死,谁会坐那个位置,就在这么几日,便知晓了。 对于皇子而言,乃是最后的决胜时刻。 对于颜玦还有真正的前朝太子陈长歌而言,现在也同样是最后的决胜时刻。 不然的话,等新皇即位,坐稳了江山,再想谋逆,那就难了。 两人又说了些细节,进了府中,立马沐浴更衣,兵分两路,各自行动起来。 …… 陈望书拿出一面小铜镜照了照,“我这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了吧?” 自从她嫁给颜玦之后,越发的原形毕露,甚少装淑女了。这种贵女打扮,倒是显得有些陌生起来。 白瓷轻应了,“姑娘莫要担心。那皮家,奴曾经去过的。老太太性子刚烈,不好说话,但是个通情达理的,就是喜欢姑娘这种,外柔内刚的。” 陈望书颇为惊讶,“你成日里在府中,咱们家同那皮家,也没有什么往来,你何时去过了?” 白瓷笑了笑,“姑娘不记得了么?大公子科考之前,夫人带着咱们去上香,吃斋饭的时候,那山庙中的坛子菜,颇为有名。咱们家得了最后一坛。” “那皮老夫人,便是排在咱们后面的,白走了一回。夫人知晓之后,为了结善缘,叫奴给送了去。奴就是那时候,去过皮家一回。” 陈望书听着,眼眸一动,对于今日登门说服皮老夫人,心中又多了几分笃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八一章 打亲情牌 国子学往东走三条小巷,最深处的那一家,便是皮家了。 皮岭的父亲以前做过祭酒,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不过前些年已经去世了,如今这个家,是皮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嫁了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其中有三人考中了进士做了官,另有两人蒙了祖荫也入了仕途。 这五个儿子中,皮岭乃是被寄予厚望的长子,岂料在政之时,犯了事,被刺了字流放三千里。皮老夫人敲那登闻鼓,要为儿子伸冤,轰动京城。 可皮岭当着亲娘的面,认了罪。 皮老夫人大怒,当即啪啪啪的给了他三个大耳刮子,将皮岭从族谱中除了命。 后来青山寨山匪横行,有过路人传来消息,说皮岭从流放之地逃了不说,还落草为寇,做了那青山寨的二当家的。 皮老夫人一月没有出门,后写了名动京城的告子书,同皮岭彻底的绝情断义。 后来皮岭跟着扈国公,重新有了功名,襄阳军做土匪那些年的旧事,无人敢提,皮家更是渐渐地淡出了众人视线,同陈家一般,低调地在临安生存着。 陈望书下了马车,遣了白瓷前去扣门。 皮家的门房,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老者,他打着呵欠,将门开了一条缝儿,探出头来,“来者何人,主家已经歇了。没有拜帖,恕不接待。” “主家姓陈,刚从山庙回来,好不容易得了坛子菜,想着老夫人爱吃,特意走这一遭。” 那门房揉了揉眼睛,提起灯笼照了照白瓷的脸,有些迟疑的问道,“可是陈家的白瓷姑娘?你家小娘子,不是嫁去了扈国公府么?这……” 白瓷笑了笑,“正是,还劳烦您禀告老夫人一声。我们娘子,一番心意。” 门房一愣,神色严肃起来,他向四周看了看,小巷里空无一人。 这两日城中出了事,街头巷尾的,都关门闭户的,几乎无人出没。 “外头风大,姑娘进来喝杯茶罢。我们老夫人最近正是胃口不好,念叨着那小菜呢,娘子有心了。” 他说着,开了门,让陈望书的马车,径直的驶了进去。 又挑了灯笼,亲领了他们一行人,往后院行去。 “老奴名叫皮晖,是这府中管事,大郎还在的时候,我给他做过书童。娘子从边关来,可是大郎他终于肯给家中来信了?” 陈望书听着那皮管事的话,心中不由得一喜,她就知晓,能做影后的人,除了演技超群,哪个不是鸿运当头,比旁人多得了几分天道的宠爱。 她还刚想着,皮岭离开家中这么多年,皮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这不就遇见他的故人了。 从正门到后院,是一条曲折的长廊。皮家并不算大,走不多时,便能够瞧见二门了。 皮晖不等陈望书理会他,又压低了声音,“老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气未消。大郎的旧物,家中更是一件没有留。其他的几位郎君,对大郎亦是羞于提及。” “娘子出身书香门第,又嫁了武将之家。应该知晓,即便大郎封侯拜相,可他是武将,不是文臣。在家人眼中,便什么都不是……娘子好心,可怕不是要碰一鼻子灰了。” “老奴多嘴,娘子听听就罢。那内院管事,名叫玉芬,后头的路,便由玉芬领着娘子去了。” 皮管事说着,上前交代了那玉芬几句。 玉芬点了点头,对着陈望书行了礼,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将她引进了皮老夫人的屋内。 陈望书抬头一看,皮老夫人单眼皮薄情嘴,鼻梁高高的,看上去颇为严肃。整个头发都已经白了,穿着皂色绣着福纹的长衫,头上戴着同色嵌着黄玉的抹额。 “无事不登三宝殿,颜夫人深夜到访,不知所谓何事?” 陈望书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皮老夫人抬眼看了一下玉芬,那玉芬领着屋子里服侍的两个丫头,又招呼了白瓷同木槿,全都出了屋子。 “事急从权,没有递上拜帖,是望书唐突。老夫人既然知晓我是谁,也定知晓,我刚从边关回来。”她说着,从怀中掏出来了皮岭给她的信物,那把檀木梳子。 事件紧迫,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 皮老夫人闻言,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梳子是我丢了不要的,就像那个儿子一般,我也早就不要了。娘子年轻,尚未生养,自是不懂,家有逆子的苦恼。好在,多年之前,我们已经恩断义绝,这么多年来,更是毫无往来,形同陌路。时间不早了,娘子刚刚走了远路,还是请回罢。” “我们两家,也非故人。我家庄子上,新得一些葡萄,也算是稀罕之物,娘子拿回去把,也算是全了赠菜的情谊。” 陈望书听着,却是朝着椅子里头坐了坐,手抓住了椅子柄,一副你要是赶我走,就得连带着椅子一道儿,将我抬出去的架势。 皮岭这脸不行啊!什么鬼信物,老夫人瞧着,像瞧见了路边的狗屎一般,无动于衷。她要求皮老夫人造反,不打亲情牌,别人是有毛病吗? 甩开膀子就跟你一个黄毛丫头走? 可要打牌,那得先把牌局组起来,有足够的时间,才能当赢家不是? 陈望书想到这里,心中懊悔不已。她错了啊!她就不应该低调! 她应该叫娘家人把牌馆支棱起来,到时候全程的老夫人夫人,还不跪下来唱征服,拜倒在麻将的魅力之下。就是《柳缨传》,那也能够硬生生给你改成《麻将传》。 到时候,造个反,还不是在麻将桌上一句话的事。悔不当初! 皮老夫人显然没有瞧见过这等无赖,愣了愣神,“娘子这是不肯走,要耍赖皮不成?” “嗯,话没说完,抬我走,我也是不走的。” 皮老夫人一梗,从未见过如此直白之人。 陈望书吸了吸鼻子,“老夫人何必口是心非,你口口声声说不认皮岭这个儿子。可我才一进门,便发现了几处不对。” “哦,说来听听?”皮老夫人挑了挑眉,抬起了头,终于正眼看向了陈望书,她抬手指了指右边,“我刚点了一炷香,老人家年纪大了,到了时辰,便一定要上床歇息。” 陈望书点了点头,“这第一,我同颜玦刚回城,我阿爹都不知晓,老夫人坐在家中,却是知晓我刚刚行了远路,可不像口中所言,半点不关心边关之事。” “边关战事,关系国家存亡。老妇人虽然是一介女流,也关心国家大事罢了。”皮老夫人不为意动,说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八二章 母亲母亲 “第二,便是这香了。” 陈望书说着,吸了吸鼻子,“从一进门,我便闻到了。这屋子里有两种香味,一种是老夫人身上的熏衣香,是花香。另外一种,却是在老夫人床边的那个小香炉里。” “我祖母夜里也时常睡不着,就好在床头点安神香。那香十分的宁静,闻了便让人昏昏欲睡。可老夫人这香,冷冽又浓郁,闻了反倒是让人头脑清醒。” “我在边关,闻到皮军师身上,便是这种香。” 老夫人没有说话。 陈望书也不在意,接着说道,“这第三,便是那书架上,搁着一堆瓶瓶罐罐,都是祛疤药。最左边的那瓶绿色的,出自临安宝安堂; 左数第三瓶,是岳州荣和堂……最右边那一瓶,年代最久远,是东京永成堂的,东京之乱的时候,永成堂无一幸存,便断了传承。” 陈望书没有细说,可大家都是聪明人。 老夫人口口声声说同皮岭断亲绝义了。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岂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呢? 老夫人听完陈望书的话,长叹了一口气,她走到了那书柜跟前,拿起了从东京带来得那瓶膏药,轻轻的擦了擦上头的灰。 “你很聪明。” “当时他被刺了字,我听说东京永成堂的这药,能洗掉刺青。再后来知晓他将功赎罪,又得了功名,我便又四处搜罗了新的药。” “不过,他用刀把刺青划掉了,也用不着我的这些药了。大郎长于我之手,我半截身子都是要入黄土的人了,偷偷的惦记一二,不过是一个母亲隐秘的心事罢了。” “娘子聪明,又何必咄咄逼人,让我宣之于口。皮家家风严谨,百年声誉犹在。皮岭犯下大错,族中是绝对不会容他的。” “我虽然在内宅之中,但也算是耳聪目明。如今到了夺嫡的关键时刻,你为何而来,我大概也能猜想得到。只不过,你怕不是要走空一遭了。” 老夫人说着,又将那药瓶放了回去,转过身来,看向了陈望书。 “我虽然是皮岭的母亲,但也是皮家的当家夫人。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娘子请回罢。” 陈望书心中哀叹,果然如此。 皮老夫人若不是倔的像头驴子,当年也不会将皮岭扫地出门了。这样的人,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自己个说了一大半,这也算? “皮岭是先皇的黑羽卫,他并没有杀人,青山寨也不是土匪窝,而是同如今的开山军,做的同样的事,扈国公便是黑羽卫大统领。我说这些,夫人您能明白吗?” 皮老夫人脑子嗡的一下。 她的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一只手将那药膏扫了下来,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咣的一声。 院子门口守着的玉芬听到响动,忙问道,“老夫人,发生了何事?” 皮老夫人神色一凛,“无事,我不小心打碎了药瓶,你们离得远些,守住了。” 待玉芬走远,皮老夫人方才瞪了陈望书一眼,走到床边,轻轻一扭,那床榻出现了一个洞。 “有什么事情,下去再说。” 陈望书一瞧,抽了抽嘴角,不是……你就不怕小丫鬟上夜的时候,不小心一碰……好家伙,你睡得好好的,直接吧唧一下,掉下去了…… 小丫鬟准备盖被子呢,一瞅……完了老夫人不见了,这不是闹鬼了么! 她想着摇了摇头,“老夫人也说,如今形势紧急,我只能长话短说。您只要将我说的话,代入想想,便能够理解,为何当然皮军师要亲口承认罪行。” “流放路上,守卫森严,他又如何能够轻易逃脱?还恰好寻到了扈国公,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又是为何,这么多年,不敢回临安同您解释。” 老夫人并未强求,她又扭了扭床杆,将密室关上了。 “如今那一位,不想让百姓知晓,并非是他龙气昌盛,方才会天降奇兵助之。而是先帝埋下的黑羽卫。” 陈望书松了一口气,只要皮老夫人心中有皮岭。 那么今日之事,就几乎没有任何的难度。她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她凑上前去,在皮老夫人耳边,轻声地说了起来,她说得极其简略,几乎是三两下,就将事情的经过,说得一清二楚的。 皮老夫人先是震惊,随后又慢慢地镇定下来,她擦了擦眼泪,“你既然着急,那便说说,寻我到底何事?” “借兵”,陈望书认真道,“皮家是文臣,若是不想卷入是非之中,我们也不能强求。” “夫人义兄,就在京郊掌兵。如今局势如何,夫人清楚。” 皮老夫人皱了皱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从脖子上,掏出一块玉牌来,然后走到桌案前,写了一封信。虽然写的是字,但陈望书却是一个字都不认得。 皮老夫人将信装好了,递给她,“事不宜迟。该说得,我都交代了。你只管派人前去,具体如何行事,得由他自己做决定。” 她说着,又顿了顿,补充道,“只不过,我的请求,他应该不会推迟。” 陈望书一听,双目都亮晶晶起来。 皮老夫人没好气的用信拍了拍陈望书的脑袋,“你不是着急么?倒还有心想那些风花雪月之事。没有故事,不过是我救过他的命罢了。” 陈望书正了正色,拿了东西对着皮老夫人拱了拱手,“待事情过去之后,老夫人有什么想听的,想问的,望书都说给您听。” 皮老夫人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在陈望书走到门口之时,方才急切的问道,“皮岭他还好吗?” “很好,一直思念着您。他想要,带您回家。总有一日,他会从襄阳到东京去。老夫人,皮军师他一直都是,您最值得骄傲的儿子。” 陈望书说着,拉开门来,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待上了马车,她方才神色严肃的将那封信,还有皮老夫人给的玉佩,拿了出来,交给了八角。待马车拐弯之时,穿着夜行衣的八角,突然一个闪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望书撩起马车帘子,看了看天色,她在皮家耽搁的时间,比她预料的长一些。 她也可以一上来,就直接噼里啪啦的把皮岭的事情,说透了。他是一个好人,于国无愧,他的母亲,心结能解,便万事大吉。 可她还是忍不住,先确认了一番,皮老夫人的真心。 母亲母亲,并非所有的母亲,都是一心一意的为着子女的。就像宋清的母亲…… 陈望书想着,手一紧,直到今日,她方才发现,母亲的事,于她而言,是一辈子都永远绕不过去的槛。 她想着甩了甩头,“陈钊,回家去,我想见我阿娘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八三章 被包围了 车外的陈钊,却是没有应声。 陈望书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有飞出去,马车被人逼停了。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一直藏在她袖袋里的小弩,幸亏八角已经提前将那信物,拿去给黄将军了,若是晚上一步,便要被人撞个正着。 正是烦人啊,她现在很想阿娘,只想回去,吃上一口阿娘炖的汤,再耽误下去,阿娘就该睡了。 “姑娘莫要出来”,陈钊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鞭响,紧接着马疯狂的嘶鸣起来。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撩开了马车帘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就想,这夜深人静的,怎么会有犬吠,怕不是疯魔了。这一瞧,这狗竟然还挺眼熟的。” 街道四周都黑漆漆的,目光所及,所有人家都已经关门闭户。 一群穿着铠甲的侍卫,将陈望书团团围住,明晃晃的长剑,看上去有些刺眼,领头的那个头顶红缨,手中拿着长鞭,看来适才抽马的人,便是这家伙了。 在她正对面的巷子口,一个女人逆着光,坐着软轿,手中拿着一把团扇,静静地看着她。 只一眼,陈望书便认了出来。 若非今夜她出现,陈望书都差点要忘记,这本书的名字,是叫做《柳缨传》而不是《姜邺辰传》了。 姜邺辰虽然是气运之子,但说到底,他本事不高,当了皇帝,那是撞了大运。这种男人,不过是大女主柳缨从一介小官之女,变成皇后的工具人。 自打她穿来之后,柳缨就只做了一件事,嫁给姜邺辰生孩子。 久而久之,她几乎都要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陈望书说着,挑了挑眉,“这狗穿得人模人样的,还真当自己个是个人了。” 一旁的木槿听着,往陈望书身前挡了挡! 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你咋还说反派台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还逞什么口舌之快? 木槿想着,心中盘算起,她若是扛着陈望书便跑,是否能够跑得出去!毕竟陈家养着她,就是因为她跑得快! 柳缨轻笑出声,她伸出长长的指甲,对着月亮,照了照。 “颜夫人,不,陈二姑娘怎么不装了?当初在扈国公府中,不是装得挺好的么?好一番算计!高沐澄心高气傲,哪里想得出这样的计谋?” “也就是陈二姑娘你,踩着我们二人的脸面,方才得了个好名声,转头做了县主。说起来,陈二姑娘也该感谢我才是,怎么是这般恶言相向?” 陈望书不以为然,颇为鄙夷的看了柳缨一眼。 “下贱胚子下贱胚子,之所以叫胚子,那便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低贱得很。这才多久的功夫,你便不记得自己个当狗的那些日子了?” “记性不好,就得多吃药。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揣着孩子嫁的人……” 陈望书说着,摆了摆手,“哎呀呀,我说错了。只有正妻,方才有嫁去之事。你是妾室,那叫纳妾,不过是主人今儿个买到了个漂亮玩意儿罢了。” 她说着,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柳缨,又是啧啧两声,“不过我倒是说岔了,这个玩意儿,连漂亮都称不上,当真是大陈奇迹。” “你!”柳缨抬起一根手指,愤怒的指向了陈望书。 陈望书垂了垂眸,颜玦惦记着她,定是不会在宫中多待,他去陈家若是没有瞧见她,会出来寻她。就算颜玦赶不及,她多拖延一分时间,就可能多一分变故。 更何况,气死柳缨,她乐意。 柳缨深吸了一口气,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复又笑了起来,“你也只能是,鸭子死了嘴硬了。倒也不必拖延时间,今日我既然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你面前。” “便是笃定,如今这临安城中,没有人敢管我的闲事。而你那夫君,更是自顾不暇,不会来救你的。” 陈望书听着,脑子转得飞快。 她知晓官家要死了,八皇子同二皇子八成联手,干掉了六皇子。那如今春风得意之人,应该是他们两个才是。怎么着柳缨突然嚣张跋扈得好似她已经做了皇后似的? 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她同颜玦不知道的事。 颜玦自顾不暇?这么一想,她让颜玦明面上进宫叙职,实则打探消息,却是做错了。 这宫中的天,早就变了。 陈望书心中紧张,面上却是不显。她这个人,在敌人面前,是一丝怯意,都不会露出来的。 “就凭你们,我何须旁人来救。所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莫不是有人给你换了个金丝笼子,你便迫不及待的要出来炫耀了?” “不是我说,眼皮不要太浅了。” 柳缨一听,倒是也不装假笑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若是装,整个临安城中,没有一个人,比陈望书更会装了。 “我为何要来,你还不清楚么?我日日夜夜,都恨不得让你去死。邺辰同我情投意合,我出身不高,做不得王妃,那是我命不好。我不怪谁。” “可是,我恨你。是你让我背着污点进了府,又是你在马场,故意暴露出我怀有身孕之事,叫我的儿子,一辈子都蒙羞;” “我儿福气大,生在了元日。可又是你,让他这定好的生辰,成了不能言说之事。你不喜欢邺辰,不想嫁给他也就罢了,可又为何,处处引诱于他……”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的一片真心。可你连我拥有的最后一点真情,都非要夺不走。” “你一定很得意吧?我同高沐澄,费尽心机。可是邺辰他最喜欢的,却还是你。你叫我如何不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你除了有个好的出身,又有什么出众之处?你拿什么,同我比?” 柳缨说着,激动起来。 陈望书仔细观察着,围着她的这一群人,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像是压根儿没有听见她说的这些话,一看就绝非是普通侍卫。 柳缨的权势,是从哪里来的? “嗯,照你这么一说,我可真不像是一个人呐!” 陈望书像看傻子一眼的看向了柳缨,敢情她自己是清纯无辜小白花,所有坏事,都是她陈望书这个黑心大蘑菇做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八四章 绝路逢生 “平日里,我以为我夫君赞我,就已经太过夸张,让人面红耳赤了。” “没有想到,你对我竟然有如此高的评价,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陈望书说着,抬起手来看了看,“在你心中,我都不是人,简直就是九天玄女下凡尘。” “要不然的话,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未定亲黄花大闺女,怀上了孩子!不是你说,我都不知晓,自己个有这等本事!” 陈望书眨了眨眼睛,隔得这么远,也不知道柳缨看不看得见,不过这戏,可得做了全套的。 “谢谢你夸我,我的梦想,就是不做人。” 柳缨久久无语。 她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里,可怎么都说不出来,堵得她心肝肺都疼。 天下竟然有如此奇葩之人。 明明如今她才是站在上风的人,只要她一声令下,陈望书就会被剁成肉泥。 可她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喜悦,她只觉得噎得慌。 “柳娘子,莫要耽搁了。她狡猾得很,仔细生了变故。殿下说了,留着她还有用。” 夜风中,那个手握长鞭的领头人,突然开口说道。 显然这人读过书,明白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 陈望书心中笃定的想到。 柳缨抿了抿嘴唇,“殿下说的可是,这个人交给我了。我要她死。” 就在她那个死字说出口的一瞬间,陈望书动了,她果断地掏出小弩,朝着柳缨所在的方向喷射而去。 这是条窄巷,马车调头不易,出口叫柳缨给堵了。 她虽然管小弩叫做暴雨梨花针,可它一次只能出八根针,不能控制方向,还不是连弩。只能打倒一个算一个。 就在那一瞬间,五人倒地,陈望书心中哀叹一声,今儿个有些倒霉。 驾车的陈钊,狠狠一鞭子甩在了马背上,那马像是疯了一般,朝着巷子口冲去。 柳缨万万没有想到,陈望书突然出手,狼狈的从软轿上摔了下来,好在那侍卫统领,一鞭子卷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了一旁。 “一定要将她拦下。”柳缨扶了扶头上快要掉下来的发簪,恶狠狠的喊道。 那些侍卫早有准备,共有八人,牵出了四根绊马索,封锁住了巷子口。 那马一时之间刹不住,直直的撞了上去,发出了一声声的嘶鸣声。 “姑娘,跳车下去,我带你跑。” 陈望书余光一瞟,朝着屋顶看去,摇了摇头,“柳缨可真看得起我,布下了天罗地网。那屋顶上,有弓箭手等着。” 就算木槿拼了老命,带她出去了。那白瓷同陈钊怎么办? “不跑,抓柳缨。” 陈望书果断的说道,她想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果断的朝着柳缨掷去。 这是方傲天在边关的时候用的,说是他们方家的密宝,既能三十二计走为上计,又不会死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赚钱。 说白了,就是个烟雾弹。 陈望书一扔,巷子里立马一片白烟,几乎遮天蔽日。 “别让她跑了,给我守住巷子口。”柳缨嚷嚷出声。 马车已经不能待了,木槿一把勾住了陈望书的腰,搂着她跳下了马车,驾车的陈钊也带出了白瓷,拿着鞭子甩了起来。 早在他们下车之前,颜玦留给她的黑羽卫侍卫,便已经同一拥而上的杀手们,战成了一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望书会拼命往出口逃的时候,却是无人发现,她同木槿接着浓雾,且战且动,已经悄悄地挪动到了柳缨身边。 若是她不开口说抓陈望书的话,她还不知道她在哪里。 可有的人,就是只会纸上谈兵,没有经过实战,就巴巴的来耀武扬威了。实在是蠢得触目惊心。 “把刀放下,不然的话,柳缨就立马死在我的刀下。” 白烟散得极快,几乎是一会儿的功夫,便能瞧清楚了人影。 所有侍卫,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面面相觑起来。 陈望书是没有武功的,他们都是临安城里的侍卫,知晓得一清二楚。 可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功夫的人,遇到这么多人的绞杀,却是没有逃走,反其道而行之,擒住了柳缨。 擒贼先擒王这句话,所有人都知晓。 可要做到,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陈望书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脖子。没有人是蠢人。 在她悄悄的把刀架在柳缨脖子上的时候,那个拿着长鞭的侍卫统领,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搁在了陈望书的脖子上。 “放了柳娘子,不然的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侍卫统领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手却很稳。 陈望书爽朗的笑了出声,“先前我没有抓她,你们也说今日是我的死期。果不其然,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柳缨都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柳缨一听,面色扭曲起来。 陈望书手一紧,那刀轻划在柳缨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条血痕。 柳缨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动了。 陈望书并没有低头,可是脖子上的痛楚,清晰的告诉她,对方一不是弱智,二不是什么善茬儿。 “颜夫人放轻松,殿下并没有杀你之意。乃是柳娘子自作主张。您不必死,柳娘子也不能死。我们今日不过是想请您叙旧而已。” “陈大人手中的开山军,我家殿下十分的感兴趣;还有颜小将军,殿下也十分欣赏于他。殿下心怀天下,小将军武力超群,若是在这临安城中做个文官,实在是委屈了他。” “待天下大定,小将军可北上襄阳父子团聚。夫人也可以留在临安,锦衣玉食。这是我们殿下的诚意。” 陈望书佯装迟疑,“你家殿下大度,可有人却是小肚鸡肠。他日我日子可不好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自是不想死的,文人做事,本就应该有商有量。” “可有疯狗胡乱咬人,你看上去赞同的很。你家殿下的诚意,看来是我把刀架在这贱婢的脖子上,换来的呢!” 统领没有动。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伸手感受着柳缨的颤抖,“你家殿下,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家殿下,是哪一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八五章 殿下殿下 “夫人去了便知晓了。” 那侍卫头子看了看柳缨脖子上流下来的血,又接着说道,“至于您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殿下若是要杀您,早在围住您的那一瞬间,就结束了。” 陈望书有些嗤之以鼻,那还不是因为柳缨话多,想要在她面前找回场子来。 “两位都是女中豪杰,同那些小肚鸡肠的娘子们不一样。昨日恩仇今日毕,来日再见称兄弟。来之前殿下便交代过了,不管柳娘子如何生气,颜夫人您是不会伤到一分一毫的。” “我这么说,您兴许不信。但您背后站着开山军,还有扈国公府,光凭着这一点,今日便是在下死了,您也得好好活着。” 那侍卫头子口中说着,手却没有松开一分。 “同样,柳娘子也与您一样,今日便是在下死了,她也得好好活着。” 陈望书听着,倒是忍不住高看这人一眼来。 只不过高看归看高看,是敌人,那就得死。 陈望书想着,袖口微微一动,一只小短箭嗖的一下,朝着那侍卫头子射了过去。 侍卫头子说得悲壮,眼睛也一直盯着陈望书握着匕首架在柳娘子脖子上的手。 陈望书不会武功,那“暴雨梨花针”的小弩,她并非是头一回使用。殿下吩咐他随着柳缨来之前,他便已经详细打探过了。 可谁能想到,她的袖子里,还藏着另外一只袖弩。 侍卫头子用匕首架着陈望书的脖子,两人自是隔得极近,等到他听到弩机的声音时,已经躲避不及,那断箭已经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腹部。 他闷哼一声,低头一看,松了口气,“不过是个小孩子的玩意儿,伤不了我……” 那个我字还没有说完,他整个人便重重的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弩上有毒! 围着陈望书的那些侍卫们,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陈望书呵呵一笑,嚣张地将脚踩在了侍卫头子的身上!左右那人已经宛若死猪一般,她费了老大的劲,耳朵受了多少荼毒,还得装出一脸赞赏的表情…… 牺牲了这么多,方才寻到了这人松懈的间隙,发出了这一弩!不踩回来,简直是对不起她的呕心沥血!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几乎在那一瞬间,整个局势全都转变了过来。 “你们这个小头目刚刚说的话,你们可听见了,今日无论如何,便是你们都死了,柳缨也不能死!现在,你们谁敢拦我,我就立马让她血溅当场!” “看你们如何向那个不知所谓的殿下交差!” 柳缨脸色一白,激动起来,“你们都退开,退开,给我退开。” 陈望书一手抓住了柳缨的胳膊,握着匕首的手,更紧了一些,她给了木槿一个眼色,木槿立马将陈钊同白瓷救了过来,同颜玦留下的几个侍卫一道儿,团在了陈望书的身边。 “现在给我滚开!姑奶奶现在要从这里出去!”陈望书神色一冷,大声喝道。 她气势如虹,明明不会功夫,那架势却好似她绰号东方不败一般! 柳缨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唰的一下分出了一条道儿。 陈望书有句话说得没有错,柳缨若是死了,他们没有办法交差。 “走,你的马车在哪里?”待一出小巷,陈望书便恶狠狠的问道。 她的马车已经坏了,靠走的可走不快,迟者生变故。 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马车没有了怎么办?当然是靠抢的!柳缨娇滴滴的,可不能走路来。 那些侍卫投鼠忌器,不敢追过来,此刻的柳缨,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嚣张。 陈望书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啊!她是来真的,虽然没有伸手去摸,但是柳缨能够感觉到,她的脖子在流血。那血顺着她的锁骨,一路流了下去。 “就在东边的柳树下,那里有个玉福茶楼,就停在茶楼前面。陈望书,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现在临安城,已经换了天了。只要你还在大陈,你就躲不过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今日若是杀了我,殿下一定会诛你九族,让你不得好死。” 陈望书懒得理会她,她顺眼一看,果然看到不远处的茶楼门前,停了一辆马车。 “啪啪啪!姑母当真是女中豪杰,令人钦佩。我一早就同柳缨说了,她不是你的对手,可她偏生不听。我没有办法,只好给她加派了人手。” “连郝城都派来了,没有想到,就是这么多人,都没有困住姑母你。” 陈望书仰起头来,只见那茶楼之上,站在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少年郎,一口一个姑母的,在这临安城中,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唤他。 殿下殿下,不是八皇子又是哪一个? “你阿爹还没有死,你就披麻戴孝了,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八皇子轻笑出声,“我与玦哥儿一道长大,在姑母没有嫁过来之前,整个临安城中,谁不说我们两个亲如手足,穿同一条裤子。” “我的那些兄弟,都是酒囊饭袋,倒不如颜玦来做我的兄弟。” 这些轮到陈望书笑出声了,“他若是你兄弟,今儿个哪里还有你什么事?官家虽然老花眼了,但也不至于金子同粪便,都分不清。” 八皇子倒是不恼,他伸出手来,朝着周遭指了一圈儿,“今晚月色甚好,我找了很多人,陪我赏月。不过他们一个个的,都无趣得很。不如姑母,半分的好。” “郝城说得对,我对姑母恭敬得很,又怎么会想要杀死你呢!我还等着,登基那日,让颜玦做我的扈国公呢!人的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不是么?” “他们都只想着那个位置,可我不一样,我想要名垂青史,成为一代明君!先前丢掉的土地,我会一块一块的拿回来。” “是以,你今儿个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不会生气,谁叫你是我姑母,是未来的扈国公夫人呢?良才精将,有点脾气,也是应当的。” 八皇子说着,转过头去,朝着屋子里说道,“四嫂嫂,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说起来,之前,我还曾在茶楼里,为了你嚎啕大哭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八六章 太崩坏了 秦早儿在上头,陈望书心中一沉。 或许八皇子只是在诓她? “姑母多疑,定是怀疑我在诓骗于你。四嫂嫂同你当真是姐妹情深,硬气的不出声,就怕你为了她上来。既然如此,青蝉,请我嫂嫂出来赏月罢。” 八皇子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青衣的武婢,推搡着秦早儿便出来了。 陈望书定睛一看,他们去边关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路上折腾了不少时日。 秦早儿的肚子已经出了怀,隆起来了。只不过她看上去面色有些苍白,走起路来,也有气无力的。 陈望书将架在柳缨脖子上的刀一手,毫不犹豫的朝着楼上走去。 一边走,她心中一边飞快的盘算着。 有句话他们没有说错,她爹是陈清谏,她公公是扈国公,她的夫君是颜玦。 只要有这三个人在,今夜八皇子只要不脑残,就势必不会杀了她。顶多是像对待秦早儿一般,将她软禁起来,当做拿捏他们的把柄。 至于什么想做明君,收复失地。 每个大陈皇帝,都这么说,简直代代相传的谎言。 就拿如今坐上的那位官家来说,每一年开坛祭祖,那都是痛哭流涕上蹿下跳,就差割腕放血来证明自己个要做一个好皇帝,重新打回京都去。 结果哄骗完众人,一下祭坛,擦了眼泪,照旧是酒池肉林残害忠良。 八皇子不过也是为了稳住他们,待他江山坐稳,那便是卸磨杀驴的时候。 见陈望书上了小楼,八皇子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就知晓,整个临安城中,没有人比姑母您更聪慧了。” “望书!”秦早儿咬了咬嘴唇,抱歉的看向了陈望书。 陈望书立马上前,扶住了她,“怎地清减了这么多?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四殿下没有事。我同颜玦快马先行,他随后几日便会到临安,平安得很。” 秦早儿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瞧你身子不适,先来这里坐下”,陈望书说着,瞪了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女婢青蝉一眼,“你是死人么?把椅子垫上,端些茶水点心来,做奴婢的,就要有做奴婢的样子。” “我瞧你家殿下,就做得极好。你搁他身边这么久了,倒是连个皮毛都没有学会,真是没用。” 青蝉身子一颤,偷偷的看了一眼八皇子。 这陈望书,好大的威风!而且,她这是在骂她们家殿下,是奴婢么…… 八皇子脸色微微不虞,复又用笑容掩盖了过去,“姑母不亏是出身书香门第,这骂人都比旁人要雅致一些。还愣着做什么?我姑母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青蝉赶忙拿了软垫来,陈望书扶着秦早儿坐了下来,又挨着她坐着,翘起了二郎腿。 “倒是没有想到,最有出息的人是你。藏得还真是够深的。儿子生好了么?不是说你过不了几年,就不能动了。不赶紧着些……到时候英年早逝了,那岂不是白给了旁人做嫁衣?” “你既然唤了我一声姑母,我自然是要为你考虑的。你身边的女婢,该不会都是这样的吧,那可不行。若你到了动弹不得的时候……” “像这样的人,那是饭也不会喂,尿也不会把的,你要遭罪的哟。” 陈望书说着,余光瞟到正上楼的柳缨,抬手一指,“哎呀,青蝉柳缨,倒像是一个屋里伺候的。倒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多管闲事了。” 八皇子脸色变了变。 一旁的秦早儿,嘲讽的笑了笑,“这你倒是说准了。难怪先前老七的头发突然变了色儿,这不老天爷给他警示。” “这不要脸的人,一次不要脸,次次都会不要脸的。这不他刚出临安城,这两人便蛇鼠一窝了。” 陈望书心中,简直一万头神兽轰过。 不是!这书不是弘扬柳缨同工具人姜邺辰的真挚爱情吗? 该不会因为有她插手,一棵直挺挺的柳树,硬生生的长成了歪脖子树吧? 系统!你的世界要崩坏了啊! 系统听着陈望书的心声,默不作声。 不是!从你贪图颜玦美色开始,这个世界,已经崩得天道都认不得它了! 柳缨站在楼梯口,刚冒出了一个头,听到这话,二话不说,扭头便走了。 屋子里一下自己寂静了下来。 “何必逞口舌之快?你还需要多修炼定力,旁人讽刺两句,你便心不稳了,如何能成大事?日后如何面对言官的忠言逆耳?” 说话间,这茶楼的屏风后头,突然走出来了一个人,正是那小高妃。 她穿着一身常服,比起以前陈望书在宫中见过她的时候不同,今日的小高妃,好似撕掉了面具,变得异常的和蔼可亲起来。 “好了,儿郎就要有儿郎的样子。成日里混在女人堆里,像什么样子?这赏月之事,有母亲我陪着望书同早儿便是了。” 八皇子神色一凛,不敢再嬉笑,顿时严肃了起来。 他对着小高妃行了个礼,“诺。” 然后头也不会的朝着楼下跑去。 小高妃拿起桌面上一个干净的空茶盏,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 “嗯,是顶好的花茶。这么晚了,不能喝浓茶。我们身为女子,应该多喝花茶,红枣茶,补血又养颜。我身边有个会做药茶的老嬷嬷,改日里叫她给你们送上一点去。” 她说着,又吹了吹杯子里的花,又喝了一口茶。 那悠闲的模样,倒好似今晚她是真的请陈望书同秦早儿前来饮茶赏月了。 “若是你担心我儿有疾,不是良木,那大可不必忧心。我儿好生生的,从未生过病。” 小高妃说着,抬起头来,温柔地看向了陈望书。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所以,当初高沐澄同姜邺辰,故意设计暴露出八皇子有腿疾这个事,乃是小高妃反向做的一个局。 八皇子从来都没有病,只不过恰好的让人知晓,他生了病罢了。 那如果八皇子没有病,高家那群支持姜邺辰的人,又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还有柳缨,柳缨又是何时,勾搭上了八皇子一脉,想要鸡犬升天的? “娘娘好算计!”陈望书感叹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八七章 高氏谋略 《柳缨传》书的梗概中说,颜玦屠尽皇族,独剩七子姜邺辰,遂七殿下登基,封陈氏望书为后,柳缨封贵妃。 陈望书心中呸了一声。 她想着书中颜玦无她相助,还一个人打败了七个葫芦娃,跟切瓜一般。可见这群人是多么的酒囊饭袋,是以她从来都没有将诸位皇子放在眼中。 不过,是她轻敌了。 小高妃一把年纪,还能得宠,这就不是一般的角色;高相公老奸巨猾,大高妃生的三皇子垮了,高沐澄因为她兄长之事,亦是同高相公有了嫌隙。 有他在,八皇子怎么会简单呢? “所以,八殿下的腿没有疾,也不会像她的外祖母一般,到最后全身都不能动。你们故意放出了假消息,给七皇子。让他们自以为掌握了八殿下的把柄。” “因为有疾这个事情,太过致命。所以你笃定七皇子一定会将出手,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原因就在于,当时三皇子倒了,有高家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到八殿下身上。” “三皇子倒得突然,打了高家一个措手不及。八皇子赶鸭子上架,他年纪小,心性未定。若是站出来,很容易被人攻讦,过早的暴露出许多缺点来。” 陈望书说着,认真的看了看小高妃的眼睛,“于是你们故意放出了消息,也是……世家大族中,有那样的病症,多半都是藏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愿意说出来。” “又怎么会恰好,人尽皆知呢?八皇子因为假疾之事,退出了众人的视线,没有人觉得他能够得到皇位,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对付他。” 小高妃闻言叹息一声,“当真是可惜了。尝尝这个桃干,我知晓你爱吃,特意叫人准备的。你看看,像不像你小时候,吃过的那个味儿。” “说起来,当真是可惜了。这京城里的一众贵女中,我最先看中的是你,出身什么的,虽然重要,但远不及一个女人聪明来得好。” “有个事情,你兴许不知晓。你们陈家每一个孩子出生,你祖父陈北,便会给她算上一卦。至于卦象如何,却是闭口不谈。” “陈北算了那么多人,可唯独将你带在了身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有独到之处。” 小高妃说着,又看向了秦早儿,“后来我又看中了秦娘子,我儿也很中意你,可惜了,你们都没有那个做皇后的命。而我儿,却有做皇帝的命。”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小高妃颇有些得意的抬起了下巴,朝着陈望书看了过去。 陈望书一愣,大脑飞快的转了起来,她哪里说错了? “高沐澄御前状告三皇子,并非是她脑子一热,为了兄长拼了老命。而是你撺掇的。” 她当真是把这小高妃,想得太过良善了。 高沐澄被惯坏了,耳根子又软,极其容易被人激将。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略施小计,高沐澄便不管不顾的设局,非要嫁给七皇子了。 小高妃给了陈望书一个赞赏的眼神,“没错。你可以撺掇我那傻侄女,丢尽了祖宗八代的脸,也非要嫁给姜邺辰那个废物点心。” “我当然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激怒那对蠢蛋母女,愤怒地同高家决裂。她哥哥好歹是嫡子,高家怎么可能不出力,简简单单的就将他放弃了。” “只不过她们母女俩自己个被那种悲壮感感动了,昏了头罢了。我只要避而不见,丝毫不替她们求情。她们就觉得自己被全世界都放弃了呢。” 小高妃看了看自己长长的指甲,踢掉了指甲缝里刚刚沾上的一点点心渣子。 “这么蠢的人,谁会想要她来做儿媳妇呢?便是你不出手,我也会将她硬塞出去的。只要老三死了,我那老父亲,自然而然的会转过头来,支持我儿子的。” “我要高沐澄那个蠢货,有什么用?” 一旁的秦早儿再也忍不住,“虽然我也不喜欢高沐澄,但你这也是做姑母的人吗?人前叫得亲热,左一声沐澄,右一声小沐澄的,唤得比谁都亲热。” 她说着,自嘲的笑了笑,“果然世家大族中,哪里有什么血亲,族中的小娘子,在你们这些权力熏心的人眼中,都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工具罢了。” 小高妃不置可否。 “世间本如此,要不然的话,家中怎么在会我姐姐失宠之后,将我直接送进宫去,给我姐夫做妾室呢! 陈望书轻轻地拍了拍秦早儿的手。 她知晓,她虽然说的是高沐澄,可看到的,却是自己。 四皇子被抓之后,于大位无缘,秦家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无人来问她一声。 在秦家人眼中,她不过是个没有用的工具人罢了。 虽然已经接受,可每每想起,到底是意难平。 “除了暂时蛰伏,让站在风口浪尖的高家低调起来。我们当时那样设局,还有一个理由。你若是能够猜出来,那才是真聪慧。” 小高妃说着,站起了身来,抖了抖裙子,一旁伺候着她的青蝉,忙跪了下去,替她扯直了裙角。 小高妃伸出手来,窗外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仿佛拉长了一般。 “今晚的月色真好。我自打住进了陈宫,便再也没有出来看过月亮。你们不知道,在宫中有多憋闷,要同一群光有脸蛋,没有脑子的女人在一起,互称姐妹。” “还有装傻充愣,不能比官家聪明。我喜欢同聪明人聊天,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说是吗?”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很容易猜。因为那时候,你要腾出手来,专心的对付大皇子。他虽然腿残废了,但却是中宫嫡子。只要有他在一日……” “便是八皇子做了皇帝,那也得受嫡长兄掣肘。他不是实权的王爷,朝堂里那些守旧的大臣们,也会左边一句长兄为父,右边一句嫡出的王爷尊贵!” “你们高家,苦皇后久矣,在这深宫多年,定是结下了血海深仇。要不然的话,多年之前,你们怎么会利用奇族秘术,让大皇子残了腿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八八章 原来如此 小高妃面露惊讶之色。 “你知晓的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想是如今,她已然觉得尘埃落定了,这屋里屋外,又全是她的人。 小高妃嚣张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有错。我很喜欢你,这些事情,我也从未对人讲过。只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奇族之人,已经死得干干净净了呢。” “我母亲,就是出身奇族的。她也并不是有什么会变成石头的那种古怪恶疾。奇族之人,都擅长医药之术,我母亲尤其擅毒。” “因为不是正经的传承,奇族之人,很喜欢拿人来试毒。甚至连她们自己都不放过。我母亲那时候,就当自己是神农,恨不得去尝百草。结果将自己个给毒死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这么说来,奇族乃是你的母族,你竟然也下得了手去,将她们斩杀殆尽,可真是狠角色。” “哈哈哈哈”,小高妃笑了出声,“这可不是我,是你同颜玦,将他们抓来的。我还要感谢你们,奇族如今的族长,日渐心大,不满足于偏居在利州。” “竟是拿大皇子的事情,威胁于我,还想要送美人进宫。我母亲出族多年,我同他们更是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们所图甚大,看不上我手指缝里掉出来的那一点点残羹冷炙。” 小高妃垂了垂眸,“敢威胁于我的人,我怎么会让他们苟活于世呢?” “于是你便想出了一石三鸟之计。你让奇族之人,在利州试药,告诉他们,若是救了大皇子,那么奇族那个女神医,定是会被官家,奉为上宾,独得恩宠。” “出身凡凡的小娘子,便是再美貌,在宫中也出不了头,可带着神医的光环,那就不同了。奇族振兴,简直就是指日可待。” “奇族人贪婪,果断拿人试药。皇后为人谨慎,若换做平时,她自是不会相信这种所谓的神医,就算相信,也不难想到,救大皇子的人,定是下毒之人,不然的话,她怎么知晓,他中的是什么毒呢?” “可是那会儿,皇后病重,已经没有几日可活。她需要大皇子,立马站起来,她等不得了……所以,才让你们有了可乘之机。” 小高妃听着,并没有否认。 “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在怀八郎之前,也坏过别的孩子,不也被她害掉了么?那时候已经有三皇子了,我便是害死了大皇子,皇位也轮不到我的儿子。” “我那般做,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贱婢害我,可我年轻,将她活生生的熬死了。” 陈望书颇为无语。 这陈宫当中,当真是一地鸡毛,全都是狗咬狗罢了。 “全都在你的算计当中,你逼着奇族立马弄出解药来,故意给大皇子在利州埋下了天雷。三司使的那位,去利州查账,能够拿到证据,也都是你一早安排好,让人故意给到他的。” “就算后面我同颜玦不去利州,在需要的时候,利州之事,也会恰好的呈现在言官的眼中。这种残害百姓之事,就算大皇子说他毫不知情,又有谁会相信?” 陈望书说着,越发的感叹起小高妃当真是耍心眼子的一把好手。 奇族所作所为,毕竟都是为了大皇子。他吃了好处,又怎么可能摆脱干系? 君王多疑,这事儿一出,官家定是会怀疑他新得的奇族宠妃别有用心。且不说那奇族女神医,给他练得丹药是否真的有问题…… 有小高妃在,那丹药便没有问题,也会变得有问题。 一旦御医诊出官家身子被掏空了,那么大皇子便只有造反逼宫一条。 “你知晓官家有隐秘的私军,于是故意逼迫大皇子谋逆。禁卫军掌握在高家手中,大皇子谋逆如此轻松,高家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分明就是你算计好了,要逼着开山军现身。暗处的敌人可怕,可到了明处,那就同普通的军队,并无差别了。” 小高妃啪啪啪的鼓起掌来,“我夸你聪明,当真是没有夸错人。” “可不真是如此。你接着说。” 陈望书余光瞟了瞟茶楼的栏杆外,接着说道,“若是开山军没有出来,届时高家再出手镇压大皇子,这样能捞得救驾大功一件,重新强势的回归人前。” “这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有了这么一出,大皇子一党被连根拔起,还有知晓你出身秘密的奇族人,亦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张口了。” 小高妃这些年在宫中,不知道使用奇族的手段,害了多少人。 奇族人一旦生了野心,便很容易将这事儿,说出去。 她想得缜密,行事却是嚣张得很。 只要奇族有一个漏网之鱼,将她做的事情,说给官家听…… 但是她却是不怕。 官家那会儿身子骨很差,根本无心管这事儿。又疑心陈清谏,不敢将善后之事交给他。唯一的人选,便只有深受他信赖的高相公。 奇族的那个女郎中,当场被杀,其余的族人,那是官家的面都没有见着,便去见了阎王爷。 她有自信,自信于对官家人心的揣测,自信于自己对于局势的掌控。 “所谓一石三鸟,除了除掉大皇子,还有奇族人之外,还让官家生了大病……这个时候,你们的机会又来了。边关出了乱子,于是你趁着这个机会……” “将七皇子使唤去了边关,假意给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实际上,是为了将他支棱开,这样高家那些动摇的人,便是动摇了,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能够拱着你们母子上位。” 陈望书说着,对着小高妃嘲讽的笑了笑,“高家早就有能力逼宫了,可你们没有。一来是忌惮开山军,还有扈国公。二来也是因为八皇子实在太过年轻。” “无论文武,都毫无建树。若是你们逼宫,名不正言不顺的做了皇帝,天下勤王之师,定当全部涌往临安。” “你再怎么厉害,高家再怎么嚣张,奈何儿子是个废物,还得靠着官家的那一纸诏书,方敢觊觎天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八九章 主线剧情 八皇子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戏子,也敢在影后跟前猖獗了。 陈望书不由得感叹,人心不古,这世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当自己个扮猪吃虎,成了一代霸主了。 就八皇子那哭唧唧的样子,说他是烂泥巴糊不上墙,那对烂泥巴都是羞辱。 也就是他的兄弟们太过没有用,他又站在了巨人母亲的肩膀上,这才有了几日。指望着登上王座就起飞,美得他了! 小高妃垂帘听政,高相公在小高妃后听政,到了最后方才轮得上他这个瓜娃子。 “你说话,倒是不客气。不过我先前说了,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不会计较你的刻薄。毕竟你出身不错,有嚣张的资本。” “我儿年纪尚轻,的确有许多不足之处。所以,不是才需要陈家同颜家,这样的良才猛将的辅佐”,小高妃说着,又看向了秦早儿,“还有四皇子这样的兄弟的支持。” “你们秦家,还是能掌着漕运;未来你的儿子,也能做个富贵一世的太平王爷。我想,未来那个位置,不管换谁来做,都不会有比我给出的,更好的条件了。” “你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从来不看恩怨,只看利益。这天底下,没有解不开的敌人,也没有一辈子的盟友。如今朝局已定,官家已经下了诏书,封我儿做太子,不日便将公之于世。” “我要的,不是雪中送炭,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我想,我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陈望书有些迟疑起来。 信她才有鬼了! 她想着,面露为难之色,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秦早儿,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好似在说,小高妃提出来的建议,对四皇子来说,的的确确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大位无望,做一个太平王爷,一世荣华,也是好的。 秦早儿微微一怔,轻轻的握住了陈望书的手,低头不语。 坐在一旁的小高妃,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陈望书瞧着,心中骂了一句“切”! 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她突然面带担忧之色的看向了小高妃,“那柳缨呢?您对我客气,可那一位,却非如此。怎么着,那是您给八殿下选中的皇后么?” “之前可都是她一直坑害我,我不过顺手还击罢了。我这个人,不爱惹事情,可别人来打我,我总不至于,还将脸凑过去,叫她打吧?” “男人们在外头公事公办,女人可还是在内宅拼个你死我活的。八殿下明显看重柳缨,日后她又叫人杀我……对吧。” 小高妃一听,不屑的看了楼梯口一眼,淡淡地说道,“也算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就是出身太差的人,到底眼皮子浅,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 见陈望书盯着她看,不接话。 小高妃又说道,“柳缨为了姜邺辰,刻意接近我儿。我们便顺手推舟,给她透露了个消息,说我儿有疾。良禽择木而栖,她知道的远比姜邺辰多。 七皇子被禁足之后,处处不顺。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官家根本无意于他。于是柳缨又动了心思,她倒是争气,有了值得嚣张的地方。 你不用担心,她并非是你的对手。” 小高妃像是说得渴了,端起了茶盏,喝了大大的一口。 陈望书心中掀起了千层浪。 我靠!小高妃说得不清不楚,可她脑补得一清二楚。 柳缨出身凡凡,没有母族支持,她日后能够做皇后,称霸后宫,那绝对不是有姜邺辰的宠爱,就足够了的。所有的大女主戏,女主角都必须要搞事业。 哪怕她是踩在一个又一个男人的肩膀上,方才得了好结果,那也得抬脚去踩不是? 柳缨身边没有靠得住的人,便只能够靠自己。八皇子这个人,她算是看出来,有夺人之妻的癖好。要不然的话,秦早儿宫中来来去去这么多年,也没有见他动心。 等到官家定了她做四皇子妃,八皇子便起了意了;还有她,八皇子以前可没有把她陈望书看在眼中过,她做了颜夫人,八皇子便一口一个姑母,亲热得很了。 有此可见,八皇子私下里,去撩拨过柳缨,那也是十分自然之事。柳缨心细如发,不香她同秦早儿,她把八皇子当傻侄儿,秦早儿把他当缺心眼子。 柳缨抓住了机会,同八皇子亲近了起来。 小高妃说,她是个争气的,有了值得嚣张的地方。系统又说,柳缨又要喜得贵子了。这两点合在一起,不难想象。 柳缨如今肚子里怀着的,十有八九乃是八皇子的孩子。八皇子尚未大婚,虽然府中有侍妾侧室,但并没有人怀有身孕。 他是个皇子,无人在意。可他若是要做皇帝,若是有子,那自然更稳妥一些。柳缨十有八九,怀的乃是一个男胎。 她之前在襄阳的时候,就是想故意挑拨离间一下,让柳缨同姜邺辰生嫌隙。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世界已经歪曲了,姜邺辰竟然真的要喜当爹了啊! 想到这里,陈望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对! 陈望书想着,皱了皱眉头。 书中具体的故事,她不知晓。可系统一直有给主线剧情,这说明了什么,虽然她改变了很多细微的地方,但主线其实是一直都没有变的。 在书中,扈国公同样会被困白石谷,七皇子因此去了边关,遇到了贵人田贵人。没有陈望书打岔,七皇子应该在西湖边,救了田贵人一命。 那么田贵人一定会为他所用,告诉他官家快要死了的事情,又跟着他一道儿紧赶慢赶的回了临安城。 到目前为止,主线都丝毫没有跑偏。 书中颜玦没有娶陈望书,而是大杀八方,赶在姜邺辰回到临安之前,便弄死了所有的葫芦娃。她同颜玦变了,可是小高妃不会变。 八皇子在这个阶段,还是险些得了大统,可是颜玦出手,弄死了他们。姜邺辰赶回来之后,通过田贵人救下了官家。再然后……天道发疯,姜邺辰打败了颜玦。 官家下了诏书,封了仅存的儿子姜邺辰为太子,继承大统。 那么柳缨肚子里怀的,是不是八皇子的孩子,只要她不说,姜老七那是一辈子都不会知晓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九零章 逆转来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的是另外一种情况。 在书中,姜邺辰娶了陈望书,不存在求而不得白月光这种事,因此他心中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柳缨。那么柳缨同姜邺辰两情相悦,也就不一定会黑化了。 陈望是想着,突然想要摇晃系统的脑袋,将整本书都拿来好好的看上一遍了。 “系统,我真的特别想看猪脑袋和猪脑袋组合在一起,是如何称霸天下的!简直是人类未解之谜,权谋史上的奇迹!难怪这本书会火到让我穿进来。” “十有八九的人,都是同我一般,将这柳缨传,当做十万个为什么来看的吧!” “因为每看一章,都要哀嚎出声,面红脖子粗的大吼,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 系统噗呲的笑了一声,随即又装起死来。 陈望书哼了一声,也不再遐想柳缨的风流韵事。 就拿如今的局面来说,她确实目光短浅。就算她怀了八皇子的儿子,那又如何?在一切尚未稳固的时候,小高妃需要这个孩子,作为备用计划。 万一八皇子这个大号练废了,那她还有个小号踹在柳缨肚子里呢!就算没有废,那也好歹能够证明,老八是没有毛病的,是能够生出儿子来的。 大家放心的支持他吧!这孩子,也就是在这档口,是个珍贵人。 就像人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方才觉得吊命的人参极其可贵,平日里那不跟大白萝卜差不离。 待日后,卸磨杀驴四个大字的归属,就是柳缨的墓碑上。 八皇子登基之后,后宫佳丽三千,儿子要几个有几个,柳缨说到底是嫂嫂……存在即污点。 这也就是小高妃为何说,陈望书不用担心,柳缨日后并非是她的对手。 陈望书待想通了一切,心情大好起来。 她来得好啊,甭管剧情是不是扭曲了,她起码能够瞧见姜邺辰扭曲啊! 因为她的提示,他已经先进了临安城,柳缨今夜如此嚣张,那肚子的事情,还能瞒得住?他越是丢脸,越是恨柳缨。 那便越是会后悔,没有娶她陈望书啊! 搞不好,她搁这里喝着茶,那任务自己个完成了啊! 她想着,端起桌上的茶盏,假意的喝了一口。 坐在她对面的小高妃,顿时欢喜起来。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瞧见陈望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拿起手中的杯子,便往小高妃的脑壳上砸去。 小高妃一惊,刚要叫唤出声,就瞧见秦早儿已经一掌袭来,一个巨大茶点,直接塞入了她的口中,叫她叫唤不得。 小高妃心惊的看向了一旁的青蝉。 先前陈望书上楼的时候,她身上的兵器已经全部都被人收缴了,木槿还有侍卫们,也都被拦了下来。 陈望书没有小弩,那就是没有牙的老虎,不足为惧。而秦早儿这胎怀像不好,虽然有武功在身,但也只能施展出一成来。有青蝉这么一个厉害的武婢在,屋外又有那么多侍卫在,小高妃自觉自己安全得很。 可是,她被噎得翻了一个白眼儿,方才惊恐的发现,青蝉就在陈望书起手的那一瞬间,已经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在那茶楼的栏杆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锦袍的少年。 风吹着他红色的发带,四处飞扬。 那少年坐在那里,仿佛当真在赏月一般。手中还拿着几个铜子儿,像是玩杂耍似的,抛来抛去。 眼前这个人,便是化成了灰,她都认得。 这不是颜玦,又是哪个? 小高妃努力的想要出声,就感觉脑壳上一阵剧痛,她伸手一摸,热乎乎的鲜血流了下来,紧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陈望书将带血的砚台一扔,落在茶室的桌子上,闷的一声响。 她有些抱怨的看向了颜玦,“你怎么才来,我说话说得口都干了!老巫婆搁我这里,炫富炫了一个时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下改姓高了呢!” 颜玦笑了笑,拔出长剑来,甩了甩,那剑通红通红的,他这么一甩,一溜血迹直接被甩在了茶楼雪白的墙面上,整得这里跟凶案现场似的。 “要杀的人太多,耽误了不少时辰。外头的人也多,废了点力气。就知晓你会恼,特意给你带了马蹄水,正好解渴。” 陈望书一听,眼睛都亮了,“要是有冰粉就好了。我一直用余光瞟你,眼睛都要抽筋了。” 一旁的秦早儿,此时实在忍不住插话道,“这不是茶室么,桌上都是些碗啊碟啊的,你从哪里摸出一方砚台来?早知道有这个,我就拍下去了,也省得我抓个点心塞人嘴里。” “现在都觉得恶心得要命的。” 陈望书惊讶的看向了秦早儿,“没见识了吧?叫你成日里只注意吃的去了,这茶楼是用来干啥得,不就是贵族吃饱了没事干,用来装的么?” “开个茶会,不写点小诗,怎么好意思自称文人?就这小桌子下头的,别说文房四宝了,棋盘都能摸出一个来。” “嘿嘿,算她命大,我没有抓到镇纸,不然的话,哪里还有气?” 秦早儿恍然大悟,伸手也到桌子底下掏了掏,翻了好一会儿,翻出了一个石狮子的镇纸来。她毫不犹豫的将这玩意,揣进了自己的衣衫里。 “你拿这个干什么?又不值钱,还怪重的。” 秦早儿指了指砚台,“砚台脏了,我拿着镇纸,方便爆头。” 陈望书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木槿同白瓷去哪里了?” 颜玦走了过来,将小高妃捆了个严严实实的,提溜到了一旁,“我使他们在楼下的马车上等着。此地不宜久留。如今临安城已经乱了,具体的事情,咱们边走边说。” 陈望书点了点头,扶起了秦早儿。 颜玦也提着小高妃,上前开路,领着二人下了小楼。 这才刚走到楼梯口,秦早儿便忍不住捂住了嘴,想要呕吐起来。 “你没事吧?”陈望书忧心的问道,秦早儿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 秦早儿看了一眼楼梯两旁,还有一路,一片猩红之色,到处都是死人的尸体。 虽然她自诩出身武将之家,可这地狱一般的场景,还是头一回亲眼瞧见。 “没事,血腥味太冲了。咱们赶紧走罢。” 她说着,偷偷的看了一眼颜玦。 杀了这么多人,他的身上却没有沾上一滴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九一章 早儿心绪 秦早儿心中惊叹。 颜玦不足弱冠,竟是已经到了如此境界。 先前临安城外万军当中捉三皇子,已经震惊世人,但那会儿,他还需要陈望书的掩护。如今,轻松屠尽所有的侍卫,她们坐在小楼里,甚至没有听到一点响动。 所有的人,都是一击毙命,没有第二刀。 之前颜玦同陈望书有意震慑世人,自是没有必要藏拙。 那么说明了什么?说明在这短短的时日里,颜玦在武学上的进步,一日千里。 更不用说,这中间他还忙里偷闲,从无到有的考了个进士。 要知晓,就在一年之前,她同颜玦相亲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名震临安的废材纨绔。 这天赋……简直可怕,这才短短一年,那么以后呢? 秦早儿想着,随着陈望书同颜玦,下了小楼。鲜血沾在了她的绣花鞋上,黏黏糊糊的。空旷的大街上,几乎空无一人。 她有些迷迷瞪瞪跟着两人上了马车,这天地之大,她竟是生出了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感觉。 以前她觉得,自己同陈望书是一国的,甚至,她是可以保护她的。 可从今夜来看,她才是被保护的那个。 陈望书一直都在拖延时间,因为她知晓,颜玦一定会来的。 可是她呢? “早儿,你怎么样了?肚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我瞧你瘦了好些,我离开临安之前,是怎么同你说的,四殿下一定没有事的。” “说了你得顾着自己,脸白得跟鬼一样的。我这里有一颗保胎药,乃是前朝的田御医给的,你先服一颗。” 陈望书说着,从袖袋里掏呀掏,掏出了一个小瓶。 田贵人擅长生子之事,瞧着她同颜玦到现在都没有个孩子,送了好些这样的药与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竟是派上用场了。 秦早儿一怔,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思绪从震撼中被拉了回来。 她摸了摸袖袋里藏着的镇纸,眼神又坚定了起来。 在没有遇到陈望书之前,她在秦家的狼坑虎穴里,也闯过来了。更何况,如今还有望书了呢?她虽然比不过,但人与人总是有不同的,她也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才对。 “就在三日之前,小高妃夜里突然派了人来,将我强请了去。宫中没有动静,我便知晓,母妃十有八九,已经出了事。我父亲去了襄阳,秦家更不可能有人护我。” 秦早儿说着,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子,“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岂能轻易被俘虏?我只能那小弩,一次只能放八根针,我灭杀了八人,又掏了鞭子。 但是顾及腹中的孩儿,双拳也不敌四手,到底落败了去。去了宫中,这肚子就一直隐隐作痛,但是宫里头乱成了一锅粥。高家强行压着,谁都不知道。 只当官家在病中,叫了高相公监国。这之前,也不是没有的事情,虽然有人怀疑,但也被应付了过去。 付三司使,还有其他的阁老们,日日都来宫中问政。官家都是躺在榻上,拉着帘子,只是说话而已,从未露过面。” 陈望书闻言皱了皱眉头,“官家还醒着么?” 秦早儿摇了摇头,“秦家虽然不掌禁卫军了,但以前在宫中的那些暗线,却还尚存一二。救我出去,却是不能,但打听一下消息,还是可以的。 我猜想他们是抓我,不是杀我,那就说明,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我一介女流,能有什么利用价值,无非是我阿爹,还有四殿下尚且活着。” 秦早儿说着,苦笑出声,“不过小高妃倒是高看我了,拿我谁也威胁不到,我谁的主都做不得。我心中盘算着对策,便叫人打听了,说是官家在三日之前,喝下了小高妃炖的一碗参汤。” “然后便昏迷不醒了。如今在帐中应对的那个,是他们一早便寻好的一个口技人。那声音同官家简直是一模一样的,便是长相,也像了九分。” “应该是准备许久了。我出不来,但是把让人把消息传给了两个人,一个是你阿爹,还有一个是付三司使。” “这整个朝中,我认为最正直的,无非就是这二人了。” 陈望书听着,对着秦早儿竖起了大拇指。 秦早儿长舒了一口气,拿起陈望书递给她的保胎药,一口气吞了下去。 “你那边是怎么回事?” 颜玦听着陈望书的问话,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不是,他特意穿着陈望书最喜欢的红色锦袍,还扎了她最喜欢的红色发带。坐在栏杆上望月装帅那么久…… 结果呢,陈望书满心满眼都是秦早儿! 虽然如今不是吃醋的时候,但是……颜玦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莫不是他长丑了,还是陈望书这个贪花好色的,已经倦了他? “我尚未进宫,便被付小堂半道里截下来了,他同你三叔,在一道儿。”颜玦说着,对着陈望书眨了眨眼睛。 陈望书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陈三叔眼睛亮晶晶的唤颜玦主君的样子,她还记忆忧心。若说整个大陈朝,还有谁在全身心投入,想要把颜玦推上王位的人,那怕是只有陈三叔一个人了。 就凭他打了鸡血的样子,还有那张三寸不烂之舌。 陈望书觉得,付堂能被他忽悠得,直接关颜玦叫主君…… “付家收到了消息,便告诉了我。我同三叔商议之后,佯装不知情,还是进了宫。” 这里离陈家不远,不等颜玦细说,马车已经到了陈家门口。 陈望书率先跳下了车,官家听到响动,立马开了门,小跑着冲了过来,“姑娘何时回来的,夫人一直念叨着您呢。” 陈望书点了点头,“家中一切可好?” 官家脸色未变,睫毛却是轻颤了几下,笑道,“姑娘说笑了,咱们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有老夫人在,有家主在,自是无碍。” 陈望书笑了笑,“可不是么!” 她说着,转头看向了马车内,“早儿我应该几日没有合眼了,先进我家中去。有我祖母庇佑,一定平安无事。等到天亮之后,一切便将尘埃落定。” “到时候,我再同你详说。白瓷你同陈钊,护着早儿进去。” 秦早儿也不含糊,知晓她如今便是拖累,忙按照陈望书的安排,进了陈府。 陈望书目送着官家迎了秦早儿进府,转过身来,便看到了颜玦伸出来的手,“望书,轮到我们大干一场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九二章 宫中状况 马车上一下子空了起来,木槿坐到外头,同八角一道儿赶起车来。 “你还没有说,你之前进宫的事情。现在局势到底如何了?” 颜玦点了点头,接着说起之前未说完的事。 …… 宫门口风平浪静地,若是在一炷香之前,颜玦没有到付堂的话,他也会觉得,这宫中无事发生。官家虽然病重,但是他们回来得早,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四下里看了看,这一看,便发现出平和之中的违和感来。 那守着宫门的侍卫,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全部都换成了高家的亲信。沿途遇到的每一队侍卫里,至少都有一个姓高的人。 他刚穿过来的时候,装纨绔,同八皇子成日厮混。来这宫中,就像是回家一般。宫中的侍卫,他不说都认得,但是起码都看了个眼熟,大致的知晓,是哪一家的。 “小颜大人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官家刚得到边关的捷报,说是您救了四殿下归来,还打了齐人一个措手不及,得了他们一城。” “太后娘娘还念叨着,要给你奖赏呢”。 颜玦高傲的点了点头,眼前这人,他识得,乃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刘公公。 “你不是太后跟前伺候的么?怎么来这里了?我刚从边关回来,自是有军情要问官家禀告。你先进去通传一声。” 刘公公拂尘一扬,给颜玦打起了珠帘,“小颜大人羞煞小人了。官家最近胃口不好,太后知晓老奴熬得一手好粥,便叫老奴过来伺候着。” “官家早前便说了,小颜大人若是回来,不要阻拦,叫你径直的进去便是。”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不过官家身子不适,如今夜又深了,小颜大人还是长话短说,早些出来才是。” 颜玦点了点头,心中骂了一句老狐狸,戏演得倒是挺好的。 他想着,又瞥了一眼太后宫中所在的位置,心中不由得感叹。那老婆子,当真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远比如今躺这不省人事的官家,要厉害多了。 官家身子被掏空了,便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了。从明面上来看,这一局棋,高家已经赢定了。太后分明就是,在儿子同孙子之间,做出了选择。 她选择站在八皇子那一边,到时候,太后变成太皇太后。她还是宫中最尊贵的女人。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使着这刘公公,来这里当看门狗了。 颜玦看也没有看刘公公,迈着拽成二五八万的步伐,走进了官家的寝殿里。 一进来,便被这呛人的香味儿,熏得皱了皱眉头。 屋子里的大铜鼎里,燃着香,烧得人昏昏欲睡,脑壳都不清醒。 “玦哥儿回来了。咳咳咳……朕得知你在边关立了大功,甚是欢喜。” 颜玦看了看屋子里站在的太监婆子,哼了一声,骂道,“你们都没有长眼睛么?我要同官家说军中重事,岂是你们能听的。” “也就是官家平日里宽仁,方才纵得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个的,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那领头的嬷嬷一听,立马面露难色,“小大人未免也太过嚣张跋扈了些。官家都没有发话,哪里轮得到您来说?” “我们都是蠢货,那朝堂之事,您便是同我们说,我们也听不明白。官家身子不适,我们都是奉了太后之命,在这里伺候的。” 颜玦一听,冷笑出声,直接朝着床帐冲去,那婆子大惊失色,刚要阻拦,就听到床帐里头的人,猛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你们下去罢。内阁大臣,那是外臣。玦哥儿同朕亲子无异,没事,下去罢!” 官家说着,撩开了床帐,缓缓的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捂着嘴咳嗽。 颜玦一瞧,忙走了过去,“官家怎么咳嗽还未好,这天气都暖和了。襄阳城中,有一位姓田的郎中,妙手回春。这宫中的太医,都不大行,一点小病,到现在也没有起色。” “不如叫人请那田郎中来看,有时候这种民间的郎中,倒是有些祖传的方子,不输宫中人。” 那嬷嬷瞧着,眼眸一动,领着众人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颜玦余光看着,心中冷笑出声。 她那是瞧着,颜玦见到眼前的假官家,都压根儿没有发现任何迹象,自信他们寻来的假官家,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是以这才离开了。 他想着,又竖起了耳朵,那嬷嬷并未走远,脚步声不一会儿便停下了。 “玦哥……” 那“官家”的三个字还没有说完,便被颜玦一个手刀砍翻在地。 他看也没有看假官家一眼,便朝着床帐里头探去。 果不其然,在那床帐当中,真正的官家躺在里头,一动也不动的,像是死了一般。 颜玦皱了皱眉头,正要抬手捞人,却见那床榻上的人,睫毛轻颤,缓缓的张了开来。 真正的官家,扭过头来,看向了颜玦,“我自有安排,他们不知道,我的玉玺藏在哪里,不会轻易叫我死的。” “你自当做不知便是。开山军已经做了部署,不日便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官家说着,看向了颜玦,“你把那个假的弄醒,不用担心他会说出去。他以前是高家的人,但是现在,是我的人了。” 颜玦眼眸一动,不动神色的摇晃了那假官家几下。 假官家揉了揉脖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将床帘放了下来,又猛咳了几声,“咳咳咳……边关如何了,你快说说……” …… 颜玦说道这里,忍不住吐槽道,“这姜家的人,治国不行,耍阴谋诡计,倒是一个比一个在行。八皇子同小高妃,那是一万个想不到,官家不但没有昏迷,还已经策反了那个假装官家的人。” “因为事发突然,我又是一个人进宫。你三叔的意思,本就是叫我趁机确认一下官家的状况,出来之后,咱们再做打算,若是能带出去,自然是好,若是不能……”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不是,就这狗东西,咱们还管他真的假的,八皇子把他弄死了,咱们正好打着勤王的名号,直接将他们全部杀光,夺了江山便是。” “到时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还不是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颜玦摇了摇头,他认真的看向了陈望书,“望书,我想为青山寨的人正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九三章 杀的是你 陈望书微微一愣,随即抓住了颜玦的手,重重的嗯了一声。 她去了皮家,皮岭的老母亲,满头银丝,不许家中提及他的名字;口口声声的骂着孽子有辱斯文,可内心里呢?却一直惦记着他。 皮老夫人这里,有她来亲口言说,皮岭不是杀人凶手,亦没有做土匪,他是朝廷命官。 可是青山寨其他的人那里呢? 其他人的母亲,其他人的家人,因为他们遭受了多少白眼,他们可有翻身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他们同那些被人删掉了档案的卧底,又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你曾经为大陈做的一切呢? “那我们就不让他死。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官家就是出卖大陈的鬼将军,是造成今日局面的罪魁祸首!” 颜玦开怀的笑了起来。 陈望书一瞧,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靠!美人一笑,别说过几日再杀官家了,就是过几日杀她都行啊! 太好看啊! 瞧着陈望书的样子,颜玦心中松了口气,还好!陈望书还没有倦了她! …… 不等颜玦回话,假官家又自言自语道,“那便好,那便好,朕知晓颜爱卿失踪,那是心急如焚,若不是在病中,那是恨不得亲自穿上甲衣,去边关寻回他来。” “扈国公乃是国之重臣,我大陈可以一日无君,却不能一日无国公啊!好在苍天有眼,虎父无犬子,玦儿你救父有功,朕一定要重重赏你……” 他说话极其有节奏,说完这一段,又停了下来,给颜玦回话留下了空余的时间。 同时对着他挤眉弄眼起来,意思你小子有屁赶紧对着官家放,不然白瞎我说了这么多话啊…… 颜玦的嘴角抽了抽,小高妃他们,也不知道上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奇葩。 “付三司使一早察觉您有异常,于是半路拦下我来,叫我前来救驾。如今一切虽然在官家的掌控之中,但高家越发猖獗。如今外头已经到处都在说。” “说您写了遗诏,交给了太后,由八皇子继承大业。虽然这位已经是您的人了,但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速战速决的好。臣不得久留,省得令人生疑,反倒害了官家。” 官家深深地看了一眼颜玦,“无事,你叫付爱卿,管紧我的钱袋子便是。” 颜玦点了点头,对着官家行了大礼,转身走了出去。 在院子门前守着的老嬷嬷,见到他出来了,笑盈盈的走了过来。颜玦却是恶狠狠的甩了甩袍子,“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官家还不是将你赶了出来?” “这陈宫一条街,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 颜玦说着,大步流星的走了。 屋子头,假官家忙撩开帘子,帮真官家掩了掩被子。 “你把口水擦擦,都昏迷了,怎么可能流口水。这颜小公爷,果然如同传言中一般,简直是神仙般的人物。你不是想要找人把虎符递出去么?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咋不把握住了?你不是还念叨付家忠心耿耿么?” 假官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若是可以,他只想缝住眼前这人的嘴巴。 “高家是财狼,颜家便是虎豹。”他说着,往自己嘴中塞了一颗药,顿时一动也不动了。 门嘎吱一声推了开来,先前的那个老嬷嬷,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进来,对着假官家骂道,“你若是再自做主张,把我们赶出去,我便告诉娘娘,没你好果子吃。” 她说着,猛虎便撩开帘子,对着一动不动的真官家,咣咣就是两个大耳刮子,见他毫无动静,这才放心地甩下了帘子。 声音放缓和了几分,“待好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再忍忍,不过了几日了。” 她说着,扭了扭壮硕的腰,寻摸了油灯边的一个木头椅子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高声道,“官家,该歇了,老奴给你看着灯。” 假官家哆嗦了两下,赶紧钻进了被窝里,放下了帘子。 他侧过头去,看了看真官家被打肿的脸,颇为唏嘘。 都说皇帝好,好个屁啊,哪里有他们走江湖的人,来得逍遥自在。 …… 出了官家寝殿的颜玦,自是不知晓里头还有这么好看的一场戏。若是知晓的话,他决意立马掉头回去,将之前的事情重新上演十遍。 让官家挨上二十个大耳刮子。 不过此时,他压根儿就没有心思,顾念这些。 颜玦看了看围在他周围的人,一只手悄悄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他是扈国公的儿子,官家为了彰显大度与宠溺,是允许他佩剑进宫的。 “颜大人,我们高相公有请,想同您说……”领头的那个侍卫,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脖子上一疼,一个人影已经到了跟前,他手中的长剑,直接刺破了他的喉咙。 颜玦抽回剑来,那人像是一条咸鱼一般,掉落在地。 他吹了吹剑上的残血,环顾了一下四周,“无耻之徒!这大半夜的,高相公一把年纪,若是还不睡觉,哪里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高相公兢兢业业为了大陈,你们竟是污蔑他夜宿宫中,趁着官家病重,便淫乱后宫。还敢诓骗于我,想要故技重施害我不成?” 颜玦说着,不等周遭的人反应过来,便闪身过去,若是外人看来,他像是在闲庭散步一般,可他所到之处,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在了地上。 直到走到最后一个人跟前,颜玦方才笑了笑,“啊,最后一个了啊!你还不跑么?” 那侍卫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我,我,我,颜玦,你还记得我么?我同你一起喝过酒的。我姓高的,我不是一般的人物,你别杀我。” “我都说,我都说。高相公不在宫中,他说跟你说没有用,你家做主的是陈望书,只要抓了陈望书,你再厉害,那也是白瞎。” “他吩咐我们,拖延你的时间,哄骗你去附近的一座空的宫殿,然后将你关在里头拖延时间。关是关不住的……但是,八殿下已经带着人,去抓陈……去抓你夫人了……” “我什么都说了,你别杀我。这里是宫中,你这样打开杀戒。叫御史台的人知晓了,一定会要将你治罪的。” 颜玦抬起手来,用力一戳,那人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的就是姓高的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九四章 今日要完 他在陈望书面前是个笨蛋,可不代表,他是一个真的笨蛋。 颜玦抖了抖剑上的血,长剑入鞘。 微风吹得他的发带飞扬,他嘴角带着笑,不过是杀死敌人而已。 从他们站在他的面前,阻挠他去接陈望书开始,他们就是敌人。 “只要杀光了,谁又知晓,是我杀的呢!” 颜玦轻轻的张了张嘴,这样的一句话,消散在空中,钻进了黑暗之中,那些人的耳朵里。 他知晓有人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正因如此,方才要杀伐果决,一出手便镇住所有的人。 …… “你也不怕,他们架箭,给你来个万箭穿心。”陈望书听着,心有余悸的抓紧了颜玦的手。 她深深地觉得,此人定是把他威风之处,夸大了万倍不止。又将敌人之怂,再夸张万倍有余,方才有这么拉风的一幕。 把谁当傻子呢!可是陈望书,甘之如饴的当这个傻子。 “那肯定不会,一来,他们没有那个把握,灭杀我。万箭穿心的招数,大皇子不是没有用过,结果何如?” “二来,也是最关键的。高家经过三皇子一役,元气大伤。八皇子年纪小,毫无建树,若是他们围杀我,动静闹得太大,岳父大人所领开山军,一定会起兵勤王。” “他们之所以要找一个口技人前来假扮官家,就是想要和平过渡,让八皇子有一个正统的身份。这样四海的军队,各州知州,都没有起兵勤王的理由。” 陈望书听着,眼中发出赞叹的光。 颜玦说的这些话,同她在茶楼里,面对小高妃时所想的,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现在你意欲何为?” 颜玦撩起了马车帘子,皇宫已经近在眼前,他伸出手去,比划了一些那宫门的高度,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陈望书,“当然是勤王!” 陈望书点了点头。 同她想得一样,颜玦并非是先帝的亲儿子,这事儿一旦曝光,黑羽卫极其有可能,会离他而去。尤其是,他们去了一趟襄阳,同扈国公有独处的时间。 就算林十一没有凑近,但是他既是先帝托孤之人,定不愚蠢,怎么可能会不想不到,扈国公已经对颜玦和盘托出? 他没有让黑羽卫离开,兴许是时机未到,又兴许是他养了颜玦这么多年,生出了感情来。可不管怎么样,这大厦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崩塌。 当然是趁着还借得上力,直捣黄龙,先打再说。只要他们今夜闹翻了临安城,不管宫中的官家先前是做的什么部署,她同颜玦高喊了勤王的旗号。 茶楼的尸山血海都是真的,全城哗然。开山军没有道理,还装聋作哑,他们一定会出兵。等到大事差不多了,八角也带着黄瑞的援军进了开封城! 之后的事情,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世事难料。 之前离开临安城去襄阳之前,他们还想着利用那个有兄弟在齐国当差的老太监,可一去到形势不可控,他们连接触都没有接触到那人,便又被急召回了临安。 回临安之前,陈望书同颜玦在路上,还制定了精密的谋逆计划,可哪里想到,一进城已经是八皇子的天下。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那边索性,边打边看。 陈望书想着,咬了咬嘴唇,“这种局面,我阿爹不可能不为长歌谋划。林十一之所以还在,十有八九是因为,他们也要起事,现阶段咱们的目标,乃是一致的。” “可是……”可等颜玦要自立为帝,那便是林十一倒戈之时。书中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颜玦方才惨败,叫姜邺辰捡了天漏。 可是,颜玦若是惨败,陈长歌又为什么没有当上皇帝,反倒让姜邺辰得逞了呢? 书中陈望书还做了皇后,那么陈清谏同陈长歌,在这个事件当中,应该根本就没有暴露才是……这实在是不对劲。 胜券在握,为何陈清谏没有动? 马车停住了,陈望书的思绪也停住了。 她同颜玦一道儿,下了马车,只一眼睛,就恨不得钻回车里去。 这是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是造了什么孽,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在宫门口,瞧见这么黑压压的一片乌鸦…… 黑羽卫的大兄弟们!虽然你们是黑羽卫,但不代表,你们就是真正的鸟了啊! 这宫门口,种几树容易么?高了不成,挡住了官家看风景,矮了不成,遮不了荫,你们一个个的整整齐齐的蹲在上头,树枝都要压断了好吗? 还有那宫墙之上,亦是蹲着一排整整齐齐的黑衣人,全身都被包裹着,连手都戴上了黑色的手套,只露出了两个大眼珠子。 那黑眼珠子多的人,好家伙……鬼都看不见他!白眼珠子多的人,不是鬼都看不见他,而是他就是鬼啊!两个白眼珠子飘浮在空中…… 这哪里是勤王!这是来给人送葬啊! 陈望书吐槽了半天,到底还是下了车。 这一下车,她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只听得咣的一声,一声惊天巨响,从她的身后传来。 陈望书扭头一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家陈三叔,手中拿着一面大锣,左边站着付小堂,右边站着御史台一干人等,浩浩荡荡。 见陈望书看过来,陈三叔咣的一声,又敲响了手中的大锣。 “高相公同八皇子,把持朝政,试图谋逆。官家被他们软禁,危在旦夕,我等身为官家之臣,岂能坐视不理?” “尔等若是问心无愧,便大开宫门,让我们进去见官家!” 他说着,又咣咣咣的敲了起来。 紧接着,御史台那帮老的少的刺头儿,全都拿出锣来,咣咣咣的敲了起来。 一时之间,锣鼓声震天,陈望书眼尖的发现,那大树上蹲着的一个黑羽卫,被吓了一条,咣叽一下,掉了下来。 她忍不住捂住了脸,不是,这大干一场,怎么跟她想的差得有点远! 因为这惊天的巨响,一盏又一盏的灯火,以宫门为中心,辐射开去。 沉睡中的临安城,在这一瞬间,醒过来了。 “哎呀,老陈,他们怎么不架箭,对我们来个万箭穿心。我年纪大了,若是在宫门口就被射死了,也能青史留名,你们还能给我收尸,一会儿跑进去了,被人砍,那才是死无全尸。” “砍死也就算了,万一砍掉了我的胳膊嘴儿,我还怎么写折子骂人,张开嘴骂人?” 陈望书听着一个老御史对陈三叔说的悄悄话,心中泪流成河…… 不是,我们今日造反,一定会完蛋的吧! 你老人家也不瞅瞅,一群黑乌鸦,搁宫墙上蹲着呢,哪里还有地方架箭啊! 再说了,你的人生就只有骂人吗?腿它就那么不重要,因为不能用骂人,都不值得一提,可以随便砍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九五章 一触即发 御史台的老头子们,见宫中无人呼应,又咣咣咣的敲起锣来。 这一回,没有黑羽卫从树上落下来。 颜玦接过一旁八角递过来的火箭,搭弓!那箭直接嘭的一下射在了宫门上。 就这么一瞬间,树上的,墙头上的,隐藏在角落的黑羽卫们,像是被惊动了的鸟群,黑压压的一片,瞬间腾起,等人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的时候。 这一群人,像是一股黑色的浪潮,翻进了宫墙里,然后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敲着锣的御史们手一僵,面面相觑起来。 “那啥,你不是说,扈国公府的颜小将军,手下有数万精兵,今日勤王么?就这?老夫以为瞧见了百鬼夜行?你可知晓,禁军有多少人!就算颜玦的手下,以一当百,那也是不够用的!” 陈三叔挠了挠头,挺了挺胸膛,“他们能以一当千。” 老御史翻了个白眼儿,懒得再问,在他眼中,颜玦打个屁都能把皇宫吹飞了! 他想着,膀子一甩,“他们能飞进去,咱们老胳膊老腿的,怎么进去?怎地这么不机灵。” 陈望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已经站在了她身边的老御史,一把搂住了颜玦的腰。 颜玦下意识的一揽她,整个人一个大鹏展翅,朝着宫墙径直的飞了过去。 老御史面无表情的提起自己手中的锣,砰砰砰敲了起来,“老家伙们,咱们回去扛梯子!” 说话间,宫门已经缓缓打开来。 陈望书随着颜玦翻过宫墙,一落地,便踩在了一堆尸体上。 高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守在宫门口,不在宫墙上准备弓箭手。 只不过这些人,一早便被颜玦的黑羽卫,全部割了喉。 鲜血渗透进泥土里,让人分不清楚,哪里是宫墙,哪里是土地。 黑羽卫的人,像是排练过许多次似的,一群人蹲在前排,拿着盾,第二排的人,拿着弓,再往后去……再往后去没有人…… 他们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隐藏自己,无法待着明亮的地方了。 而在距离他们百米处,亮闪闪的禁卫军,穿着黄金甲,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高将军戴着金色的头魁,白花花的胡子,随风飘荡着,在他的身边,是高昂着下巴,眼睛里却全是阴郁之色的八皇子。 一见到陈望书,他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立马活了过来。 “陈望书,你在茶楼意图谋杀本王,如今又夜闯禁宫,怎么着,你们颜家同陈家,是要一块儿反了么?父皇病重,我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伺候,却被你等歪曲,简直就是诛心。” “颜玦,你前脚进宫,刚见了父皇,他好生生的在那里。我何曾囚禁他,你这般颠倒是非黑白。是觉得你们颜家为大陈立下赫赫战功,已经不需要再听官家的话。” “仗着手中的兵权,就想要自立为王了吗?你这般恶人行径,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陈望书一听,给八皇子气乐了。 “你是鹦鹉么?”陈望书问道。 “什么?”八皇子有些莫名其妙。 “只有鹦鹉方才学人说话,全临安城里,谁不晓得你肚子里没有一滴墨汁,提笔写不了几个大字。你这样的人,便是谋逆成功,做了皇帝。” “那也不过是只学舌鸟,一字一句的跟着你的祖父学说话。到时候,这天下是姜还是姓高,啧啧……高相公,你悠着点乐,我瞅着你的嘴角,都要扯到耳根子上去了。” “一把年纪了,别乐极生悲……这棺材也没有准备好,一会儿咱们打起来,你旁边那外孙儿,哪里还记得给您收尸啊!” “不过我这个人,最是良善,到时候打扫战场,一定给您一张没有破洞的席子,把你包裹得好看些。” “你!”不止是八皇子面色阴郁,这下子,便是高相公,亦是脸黑如锅底。 陈望书余光瞟着,他们之前阵仗不小,这会儿功夫,开山军已经快要到附近了。黑羽卫的人虽然厉害,能隐身宛若鬼魅,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便是能赢,那也是伤亡惨重,不大值得。 陈望书听着对面气急败坏的声音,笑了出声,“这就恼羞成怒了,之前睁眼说瞎话,你们咋不知道羞耻呢!” “又说你衣不解带得照顾官家,又说我在茶楼刺杀你。你是下半身在宫中照顾官家,上半身在茶楼里喝茶吗?” “我刺杀你,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能刺杀你了?”她说着,转过身去,朝着那一群御史看了过去,之前的锣声敲得太响。 除了那些窝在家中,佯装不知情,想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出来站队的人外,穿着朝服赶来的人,那是越来越多。 陈望书瞧得唏嘘,这大陈朝官家昏聩,大部分的朝臣都十分软弱,可越是这样的时代,就越显得有些人,铁骨铮铮。 “诸君乃是言官,即是言官,那就是悠悠之口。诸君可听见了,高家伙同八皇子,寻了一个假官家,每日同阁老们应对,却是将真官家,囚禁于内。” “今日颜玦从边关回城,特来复命。官家想了办法,传信于他。八皇子此前,抓了四皇子妃秦氏进宫,企图要挟秦将军……” 陈望书的话还没有说完,八皇子已经搭弓射箭,那箭头飞快的朝着她这边射来。 陈望书眼皮也不带眨一下的,急着说道,“秦氏传书宫外,亦是说了八皇子谋逆之事,此事三司使付大人,能够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付三司使。 他点了点头,“县主所言为真,高相公,可敢让我等见官家?” 说话间,颜玦拔出长剑,将支射来的长剑,弹了开来。 高相公对着八皇子点了点头,八皇子亦是拔出腰间长剑,他身后的禁卫军得了信号,挪着盾举着矛,便冲了过来。 颜玦将陈望书推到了木槿怀中,“护好望书,退后。” 随即翻身上了战马。 黑羽卫的人,显然不适应这种直接真刀真枪的厮杀。 他们几乎是一瞬间,四散开来,接着夜色,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陈望书被木槿揽着,退出了宫门,她摸了摸下巴,感叹出声,“不是,这样瞧着,很想颜玦一个人,要去杀人家千军万马啊!” 大兄弟们,打仗要气势啊,你们都躲哪里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九六章 长歌前来 颜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人家赵子龙孤身入曹营,他颜玦独骑救昏君! 短短的一百米,硬生生的叫他跑出了视死如归的悲壮感来! 兄弟们,你们隐身很好,但是你们都隐身了,我一个人不就成了活靶子吗? 颜玦看着对方弓箭手自信的笑容,颇为无语的举高了手中的长剑。这把剑,今日杀了太多的人,整个剑身已经变成了猩红之色。 月光照耀之下,那上头粘着的血,像是会流动似的,格外渗人。 就在那些弓箭手拉弓的一瞬间,在场所有的人,都瞧见了那诡异的一幕。 突然之间,那些对着颜玦拉弓的弓箭手面前,齐刷刷的出现了一道黑影,紧接着,他们就感觉脖子一热,鲜血喷涌而出。 他们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镇住了,就在他们准备看清楚那群黑乌鸦时,他们又像是飞走了似的,瞬间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当中。 弓箭手脖子上的鲜血还在喷着,齐刷刷的一排,像是迎客的喷泉,迎接马蹄已经到了跟前的颜玦。 颜玦抽了抽嘴角,不是……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领着一群阴兵。 若是这群黑乌鸦,知晓他并非是先帝之子,那这刀片子,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抹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脑袋在胡思乱想着,手中的长剑已经先行于他,径直的朝着八皇子劈了过去。 八皇子往后一退,自有那禁卫军统领们前来相救。 颜玦此刻气势如虹,又岂是凡人能挡,那前来阻挡之人,直接叫他一剑穿心,刺了个透心凉。与此同时,禁军上头,黑影飘来飘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很快,禁军人到底多,你一枪我一剑,到底有那黑羽卫,不慎被发现了行踪,叫人从空中拽了下来。 陈望书眉头一紧,竖起了耳朵。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整个地面都颤抖了起来。 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就知晓,在这种十分有利的时刻,陈清谏不可能不出兵。只可惜她拖延的时间不够。她聪明,人家高相公也不是傻子,自是知晓,他们在等陈清谏来。 是以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主动出击,打起来了。 说话间,陈清谏已经骑着马冲到了跟前,在他旁边的,还有陈长歌。 “阿爹!” 陈清谏却是看也没有看陈望书一眼,便领着人朝着宫门冲去,一时之间,到处都是短兵相接的声音,四处血流成河,火光四射。 陈长歌驻了马,翻身跳了下来。 “颜玦就是这样照顾你的么?你没有武功,他还带你来,这不是瞎胡闹么?我现在便护送你家去,你同祖母还有母亲在一起。” “家中有重兵守卫,安全得很。打仗之事,并就不是你能够掺和的。阿姐,我知晓你聪明,可是这里的人,不会因为你聪明,便不拿刀砍你。” 他说着,皱着眉头,看向了木槿。 “当初我让你在阿姐身边当武婢,可不是要你这么照看她的!” 陈望书心中咯噔一下,看向了木槿。 木槿却是将陈望书一把拽到了自己的身后,朝着陈长歌瞪了回去,“小公子一口一个阿姐,可没有见你把我家姑娘当姐姐来尊敬。” “你这话儿,同那些寻常女子说便罢了。我家姑娘,那是天上无,地上独一份的女壮士。谁说女子上不战场?谁说她在这里,便不起作用?” “奴婢说句觊觎的话,高相公一把老骨头,是个刷笔杆子的,不也上了战场?小公子你手无缚鸡之力,不也上了战场?” “我家姑娘见过的血,比你喝的水都多!有我木槿在,谁敢动我姑娘一身汗毛,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陈长歌深深的看了陈望书一眼,领着她到了一旁。 所有人都闯进了宫中去,这宫门口,反倒安静了下来。 陈望书顺着大开的宫门看过去,已经看不着颜玦的身影,她虽然没有去,但十分的有信心,今日一仗,颜玦必胜无疑。 “阿姐,我太担心你的安危,是以说话方才急促了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晓你同其他的女子不同。我……阿姐,可是这回,你们错了。” 陈望书淡淡的看了陈长歌一眼,“你管我叫阿姐的时候,心中不虚么?” 陈长歌脸色一变,“阿姐!” 陈望书转过头去,看了看他。老实说,比起陈长宴,她同陈长歌因为年纪相仿,要亲近许多,在她的脑海之中,也有许多原来的陈望书,同陈长歌相处的画面。 他们感情很好,甚至于说,在整个陈府中,陈长歌最看重的人,便是她了。 “我小弟,他已经死了。扈国公说,当时他们着急南下,把我小弟,仓促的埋在了一处荒山上。来不及刻墓碑,只在那里堆了三块石头,当作记号。” 陈长歌手一紧,“便我不是长歌,你也是我阿姐。” 陈望书仔细一想,还真是,小太子的母亲,同她的母亲李氏,乃是姐妹。说起来,她也算是小太子的表姐。 虽然那时候小太子年纪尚小,这事儿也不是他下的决定。可是一见到他,陈望书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自出生便身子不好的孩子。 都是命,凭什么就为了你,而牺牲掉那么多人呢!别说只是一个不甚明智的君王的儿子,比那时她陈望书的亲儿子,也没有到底,要求别的孩子,别的人,为他丢了性命。 “你不跟着进去么?这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我阿爹,肯定不乐意,你在这里,陪着我说话,你应该进去大显威风才是。” 陈长歌看了看宫门,苦笑出声,“木槿说得没有错,我手无缚鸡之力,便是进去了,那也不是大显身手,而是自取其辱。我若是被俘虏了,倒是还要父亲来救。” “倒不如,像阿姐一样,站在这里,等待着结果。” 陈长歌说着,举起手来,在空中抓了抓。 东方的鱼肚已经发白,这一整夜即将过去,天要亮了。 他抓了又抓,好似那太阳从空中一跃而起,他伸出手去,就能抓住似的。 “阿姐,我想要个公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九七章 自以为是 陈望书仰起头来,认真的看着陈长歌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十分的悲愤?这大陈的江山,本来是你的,假以时日,你阿爹能成一个有道明君,收复燕云十六州,青史留名。” “可这一切,都因为平王勾结齐人,有了东京之乱。你阿爹是亡国之君,永远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你身为他的儿子,本该万人跪拜,成为太子。” “如今却只能蜗居在一个臣子的府中,不能认祖归宗;而害你们的人,却高高在上,成了一国之君。你不服,所以要讨个公道。” 陈长歌没有说话。 虽然陈望书句句向着他,可她的表情,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赞同。 “你的公道,由我阿爹去讨;那我小弟的公道,谁替他去讨呢?” “平王是个卖国贼,可是你的父亲,也恶心得让我一提到,就想吐。玩弄人心的人,最后被人玩弄了,那只能说是因果报应。” “若是想要军饷,那便同三司使一道儿,让百姓富庶,让国库充盈。没有那个钱财,靠撅先祖的墓,去完成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叫什么?” “那不是什么远大抱负,那叫白日做梦!” “就为了他的这么一个空空之谈,颜林一个将帅之才,去做了山匪,皮岭好好的一个进士,永远都要被所有的文人,看低一头,还有那么多的人……” “他们本来都是国之栋梁,却被迫做了阴沟里的老鼠,到了现在,也都没有办法为了自己正名。眼高手低,不能识良才,亦不能防住小人…… 遇到强敌来袭,连披挂同百姓一道儿死在城头上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自裁。” 陈望书说着,冷笑了一声。 “怎么着,听惯了好听的,听一句大实话,就受不了了么?觉得被人训斥,很难堪?我也不想训斥你,我只是想训斥我小弟而已。” “可是,我的小弟,他还听得到吗?” “阿姐!”陈长歌咬了咬嘴唇,“长歌他……我心中一直很难过。” 陈望书没有接他的话。 “可笑的是,一辈子毫无所成的,你的父亲,把一世的聪明,用在了什么地方呢?用在了对他最为忠心耿耿的陈家人身上。” “整个陈家,都在为你讨公道。而我的小弟,只有我为他讨公道了。” 小太子那会儿年纪小,父辈做下的事情,怪不到他的头上。他为人子,想要为父亲说话,那也能够理解,只不过,都去体谅他了,谁又去体谅,真正可怜的陈长歌呢? 陈望书看了看已经一跃而起的太阳,身后就是激烈的厮杀声。 陈长歌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颜玦想要那个位置吗?如果他想要,我可以对天下人说,他才是真正的太子。” “我想要的,只是公道二字而已。我觉得,在临安府里做一个小官,做陈家的儿子,也挺好的。我能考中状元,他日便能封侯拜相。阿姐做皇后,同我坐那个位置,都是一样的。” 陈望书看了陈长歌一眼,轻笑出声。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在天空中抓了一把,太阳光从她的指缝间溜了过来,晨时的微风将她的裙角吹得沙沙作响。 见她不说话,陈长歌忍不住问道,“阿姐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陈望书转过身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临到那门口,她突然转过头来,对着陈长歌说道,“笑你像你亲爹一样,自以为是。” 她说着,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朝着宫内行去。 木槿同八角,还有颜玦留给陈望书的那几个黑羽卫侍卫,立马围了上来,跟着她一道冲了进去。 陈长歌站在宫门口,远远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满地都是鲜血,沾染在她的绣花鞋上。 她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越走越远。 那宫门中,乃是地狱一般的场景,就连他一个男子,都觉得遍体生寒,血腥味充斥在人的口鼻之中,令人想要呕吐。 可是陈望书,一个闺阁女子,却淡定得像是在花园中散步。 “你觉得很意外么?我知道你不是长歌,也很意外。” 陈长昀轻轻地走了过来,因为陈三叔带了妾室同孩子回来的缘故,之前还吊儿郎当的陈长昀,短短时间,成熟了许多。倒真的像是一个能够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他恩科未中,钱芙蓉想给他推官,他却是拒绝了,书院也没有去,只在家中,日日跟着陈长宴苦读书。 陈长歌猛地扭过头去,看向了陈长昀,“长昀哥。” 陈长昀笑了笑,“没什么,刚才你同望书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也是,你若是真正的长歌,一定不会对望书这般,感到意外。” “在别的孩子还在抠脚吸鼻涕的时候,望书已经坐在开封府的公堂后面,听我阿爷审案了。倒是后来,到了这临安,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从去岁要退婚起,她又变回来了。就好似,同你相处过的那个望书,是假的一般。当然,我没有想到,你也是假的。” 陈长歌摇了摇头,“你若是把我当兄弟,那我们就是兄弟。” “你快进去罢,我听着打斗的声音小了。大伯该寻你了。阿娘放不下心,叫我来看看消息,我这就要回去了。你派了不少人,护着家中。但我阿娘没有我,就心慌得很。” 陈长歌还想说什么,但里头的声音的确小了,想来已经是尘埃落定。 他咬了咬嘴唇,一个翻身上了马,冲进了宫中。 陈长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先前长歌看着望书进去,如今我又看着长歌进去了。” 站在他身边的小厮,结结巴巴的说道,“长……长歌公子……他……他是先帝的儿子……那……那他岂不是皇子……公……公子……皇子要跟你做兄弟……” 陈长昀转过身去,没有说话,“走罢,上车回家了。别人家的事情,同我们,有何干系。我姓陈他姓姜罢了。” 若姓姜的,真能做姓陈的儿子。 “那长歌也不会从未唤过大伯娘一声阿娘了……” 陈长昀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出声嘀咕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九八章 望书发难 陈宫算不得奢华,没走多时,便已经到了官家的寝宫门前。 战事已经停了下来,到处都是穿着黑色战甲的开山军,他们抬着尸体,清理着战场,时不时的,还有人押着一队已经缴械的禁卫军,前去不远处的平坦之地。 陈望书抬起头来一看,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黑羽卫的人,这回没有隐身,他们一个个的,全都蹲在树上,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这一场战争,大约就是穿山甲与黑乌鸦,联手大败黄金蟒。 寝殿的大门敞开着,里头已经坐满了人,一个官家被另外一个官家搀扶着,看上去格外的荒诞。阁老们都在,见陈望书进来,他们有些意外,却又并不意外。 陈望书没有理会他们,甚至也没有向官家行礼,寻了个颜玦身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嚣张的翘起了二郎腿。 太后想说什么,却是被官家制止了。 官家淡淡的看了一眼陈望书,又看着屋子里跪着的八皇子,高相公还有小高妃,拿起手边的茶盏,猛的掷了过去。 茶盏径直的砸到了八皇子的脑门上,他的额角,立马流出了鲜血。 只不过他被捆了个严严实实,根本就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孽子,孽子!果然你们姓高的生的孩子,都是孽子,都包藏着祸心。朕这么多年,待你们高家不薄。不管是后族,还是太后的族人,都没有你们一半的舒坦。” “就连老三谋逆,高家明明参与其中。我都只是暂时的拿掉了你的相位,很快又寻了个借口,将你重新提拔。高家的子嗣,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 “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朕就快要死了,你们连这几日,都等不得吗?” 陈望书懒得听他废话,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姜邺辰。他嘴角破了皮,脸肿得跟猪头似的,显然是受了不少罪。 陈望书给了颜玦一个询问的眼神? 不是她关心姜邺辰,而是如今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书中的关键时刻。八皇子必死无疑,他伙同二皇子一道儿,害死了六皇子。那么二皇子此番,也脱不了干系。 官家的几个儿子,还算清白的,当真就只剩下姜邺辰一个人了。 接下来发生何等变故,方才会逆转局势,让颜玦同陈清谏全都输掉了,让姜邺辰继承大统?陈望书实在是想不出来。 颜玦立马凑了上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先前他被八皇子关了起来。” 陈望书秒懂,如今老八同柳缨有了苟且。他对高沐澄还有整个高家,都没有什么感情,而且还野心勃勃的,八皇子并不打算留下他来。 可真是因为这个,反倒让他同官家站到了同一阵线,博人怜爱。毕竟都是被八皇子伤害过的人。 高相公同八皇子不说话,小高妃却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我们狼心狗肺?我若是狼心狗肺,一早便弄死了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劈柴,我忍你很久了。” “想当年,我年纪尚幼,去府中探望我姐姐。你身为我姐夫,却强行要了我……” 官家一听,顿时恼羞成怒,大吼出声,“你闭嘴!” 陈望书顿时来了精神,靠!这官家一个废物点心,风流事还挺多的,正好解解闷,也等等他们要等的人。 “你也知晓这是不要脸的事情么?你的儿子,你的朝臣们都在,今儿个就让他们听听,你都做了什么恶事!我有了身孕,被迫进了府中,同我阿姐共事一夫。” “皇后擅妒,见我怀的男胎,硬生生地将我那孩子打了下来。当时我高家势弱,你是如何对我的?你没有给我说一句公道话,也从未说过,要给我那苦命的孩儿报仇。” “你给了我一根凤头钗,说那是大妇。我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自己的仇,自己报,又有何错?凭什么她们生的孩子,就高贵,我生的小八,你却是从不拿正眼瞧?” “我若是狼心狗肺,我若是狼心狗肺就好了,那我一早就把你片了下酒,让我儿夺了这天下!事到如今,我只恨,只恨自己个不如你这个狗东西,狼心狗肺!” 陈望书听着,无语的摇了摇头,这官家,的确是不是东西。 小高妃看得清楚,今日她已经是输家,若是摇尾乞怜,那只会落人嘲笑,倒不如痛痛快快骂上一场,砍头不过碗大的疤,成王败寇罢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这戏不够精彩,那可不行。 “可不是么?您还真是狼心狗肺呢!” 她的声音清脆无比,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拿着长剑站在官家身侧的陈清谏,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给了陈望书一个警示的眼神。 陈望书不为所动,又复述了一遍,“你们都没有听到么?我在说,官家可比小高妃知道的,狼心狗肺多了。官家你说是不是?” 官家脸色一变,立马看向了陈清谏,“陈爱卿,你这女儿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还是说,你们陈家要造反不成?” 他的话音刚落,有好几个宫中的侍卫,便提着刀对着了陈望书。 陈望书不慌不忙的,拿着团扇扇了扇。 “阿爹,你瞧瞧你,平日就是太过和善,人家都把你当软柿子捏呢。平日里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着,我不过说了句话,有人就要拿我娘家问罪了?” “哎呀呀,您莫不是忘记了,我可是您亲封的县主,是太后的女儿,官家您的亲妹妹。按照你这说法,我娘家要反……” “啧啧,你们平王府要造反不成?” 陈望书说着,又笑着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你们瞧瞧我这个记性。你们平王府,不是在十年前,就直接反了么?” 陈望书说着,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异常刚硬起来,“十年之前,你们平王府勾结齐人,意图谋逆。结果引狼入室,害得大陈丢了半壁江山!” “这还不狼心狗肺,有谁配得上狼心狗肺这四个字呢?”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平王殿下,不,还是应该说,鬼将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三九九章 你敢说吗 “陈望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等官家暴起,坐在屋子里的一众老臣,已经颤巍巍的站了起身,一个个的吹胡子瞪眼睛的,仿佛立马就要撅过去一般。 说话的乃是欧阳祭酒,恩科之后,他以身子不适为由,要告老还乡。官家苦苦挽留,让他做了国子学祭酒,算是颐养天年了。 当年随着大军一道儿南下的官员们,或多或少,都落下了些病根。 “陈望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欧阳祭酒又重复一遍。 陈望书冷冷的看了一眼他,“我陈望书铁骨铮铮,今日敢在这朝堂之上,当着诸君的面做这样的指控,那自然是句句属实,证据确凿。” “在坐的个个都是聪明人,当年扈国公领着青山寨的一群土匪,突然出现,抵挡住了齐人。你们逃命之际,来不及多想。可待安定下来了,难道就没有想过,其中的种种可疑之处?” 拿着刀的侍卫,陈望书压根儿没有放在眼中,当蹲在树上的那些乌鸦子们,都是闹着玩儿的呢? 欧阳祭酒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土匪为何有番号,有整齐的军甲?他们不管土匪头子叫哥哥,也不叫大王,却是叫统领。寻常的匪徒都使刀,因为刀随处可见,便是没有招式,有二把子蛮力,就能砍死人。” “可青山寨的土匪,持的是盾牌,握的是长枪。东京城守城的禁军,都打不过齐人,一群乌合之众怎能敌过?可别说是扈国公一己之力,抵挡住了敌人的千军万马。” “他亲娘听到你们这么夸他,都觉得自己个生的不是儿子,是儿戏!” 官家闻言,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陈望书扔了过来,“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把这个妖言惑众之人给朕抓起来。” 陈望书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包来,在空中抛了刨,做了个射箭的动作,口中还发出了嘭的一声。 “诸位应该记忆犹新吧!这东西,之前我在临安城门外炸过一颗呢!现在,谁敢上前一步,我就在这屋子里炸第二颗!” “你们不是对大陈朝忠心耿耿么?跟着鬼将军一起见鬼,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那拿着刀的侍卫迟疑了,没有往后退,却也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临安城外的那个巨坑犹在,那是眼前这个小娘子,彪悍的证明! 官家的拳头捏得紧紧地,他横了陈清谏身边的蔡将军一样,蔡将军执掌开山军,乃是他的亲信。 可蔡将军站得笔挺的犹如殿内的大柱子,没有递过来一个眼神。 官家瞳孔猛的一缩,这下方才慌了起来。 “那是因为,扈国公一早就有反意。若是齐人没有打过来,那打来东京的人,便是青山寨了。我感恩扈国公为国出了大力,从未提过此事……没有想到,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 官家说着,深深地看向了陈望书,“要不然的话,青山寨离京城不近,他们那么大一队人马,怎么就恰好到了京郊的?” 屋子里鸦雀无声,虽然在座的老狐狸都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变得犹疑起来。 陈望书心中冷笑,这能当官家的人,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他这是打定主意,认为陈望书不敢说出,扈国公中途背叛先帝,上京前来助力他夺取帝位一事。故而有此一问,若是陈望书避而不答,那就代表了她心虚。 一个心虚之人的指控,就不是那么可信了。 陈望书挑了挑眉头,惊讶的看向了官家,“早知晓您已经是快要烧干的蜡烛,完全是强撑着,倒是没有想到,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扈国公为何来,不是您派卢思威杀死了颜玦的母亲,并且嫁祸在先帝头上么?”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众人,“青山寨为了训练有素,将大齐的军队全比了下去?为何他们军纪严明,即便是立下了盖世奇功,也没有人耀武扬威,衣锦还乡,反倒是依旧坚守在边关?”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山寨,却有皮岭那样的进士,还有各种谁见了不叹息一声国之栋梁,只可惜走了歪路的人?” “那只是因为,扈国公颜林,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匪,他是先帝的黑羽卫大统领;青山寨也不是什么土匪窝子,而是同开山军一般的黑羽卫!” “当年颜林同夫人一道儿,从齐人手中拿到了布防图……” 陈望书的话说到这里,好几个老臣都激动了起来,“布防图!什么布防图!我们怎么从未听说过布防图,若是有布防图,何愁拿不回燕云十六州!” 陈望书闭了闭眼睛,从宫门口,到这寝殿外走的这一路,她便已经想要了,要怎么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在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 突然之间她悲怆的笑了几声…… “如何没有,当然有!那布防图,如今就在我们扈国公府放着,只不过过了十年,边防早已经不是燕北,而是襄阳了……那拿命换来的布防图,如今只不过成了一张废纸。” “老大人们若是想要,望书今日便叫人誊画了,给你们每人送一张,留作念想。” “颜林夫妻拿了布防图,要往东京送,可架不住卢思威被当时的平王,也就是官家收买。他残忍的杀了颜夫人,颜夫人就着最后一口气,剖腹产子,等到颜大人赶到之时,只看到了一地猩红。” 陈望书说着,带了哭腔,“卢思威佯装受伤,杀人之时用的乃是当时官家身边的第一暗卫林十一的手法……诸君都是我大陈朝一等一的聪明人,还不明白么?” “平王为了大位,扮做鬼将军,拿着布防图同齐人做交易,引狼入室,丢了我大陈的半壁江山,他倒好,竟是不要脸的做起了皇帝来!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一个恶鬼,配当人吗?” 官家被她声色俱厉的表现吓了一跳,刚想拿东西砸陈望书,却发现手边趁手的东西,已经都被他给砸完了。 他想要唤人将陈望书抓起来,看着陈望书手中的那个香粉包,却又闭上了嘴。 “你不是说为何当时青山寨的人,会刚好在京郊吗?当然是因为,你们假冒官家亲信,杀了颜夫人,有让他们以为官家收了他们拿命换来的布防图,却不起兵收复十六州……” “扈国公同青山寨的人,被悲愤迷了眼,在你的哄骗之下,要上东京讨个公道!” 这天下有什么她陈望书不敢说的话吗?没有! 不对!叫颜美人滚这种话,陈望书觉得自己还是舍不得说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零零章 到你表演 扈国公曾经有造反之心,想要另投“明主”,这算什么? 江山还不是老姜家的,他不过是换了个人手底下做将军。 这就颤抖了?她陈望书还没有说,接下来她要干翻官家,直接改朝换代呢!这才哪里到哪里! 在场的老大臣们,再也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我们不能够凭你的一面之词,就将这天戳了个窟窿洞去!你不是说你证据确凿,那请问,证据在哪里?”欧阳祭酒俨然成了个小头目,率先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先帝已无后嗣。” 陈望书听着心中冷笑,老劈材还以为他有多正直呢,说到底,还是想把这事儿烂在锅里。这真相还没有戳穿,就开始考虑,先帝没有后嗣,若是把如今的官家彻底的搞臭了。这破败不堪的大陈朝由谁来继承了。 屋里也没有两片瓦,倒是瞎抖上了。 “我自是有证据的。我这里有一封扈国公亲笔写给颜玦的一封信,上面详细的说明了,我刚刚说的事情。这里有两个信物,诸君可有识得的?” 陈望书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了两样东西来,这第一样,乃是一块铁令牌,下面挂着一根翎羽。第二样,便是皮岭拿给他的,扈国公身为秦家人的信物。 “这第一样,是黑羽卫大统领的凭证,上面得铁令牌,其实是个印章,由开国之时的著名工匠所造,黑羽卫大统领代代相传。” 黑羽卫大统领,也不是一直都藏着掖着的。譬如颜林的前任,那还是个日日早朝的主儿,那信物他日日悬挂在腰间,在朝为官久了的人,都见过。 于是有不少老臣,都点起了头,这东西确确实实是真的。 “另外那个玉佩,是秦家的信物吧,莫非颜林乃是秦家人?那么,先帝对他信任有加,让他继任了黑羽卫大统领,就不稀奇了。” 说话的正是那欧阳祭酒,他拿起了那枚玉佩仔细的看了看,叹了口气,“秦家以前也出过黑羽卫大统领的,还出过将军,实乃将门。” 陈望书并未多纠缠这个,大大方方的将信物递给了众人传看。 紧接着她又拍了拍手,说道,“林十一,你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 欧阳祭酒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在他的面前,凭空的多出了一个人来。 “诸君,扈国公颜林,乃是先帝黑羽卫大统领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当时国库之中,经常会突然多出钱财来……还有当时东京之战中,卢思威根本就表现凡凡,为何偏生他得了赏识,做了大官?” “你们只要一想,便全都想通了。”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林十一,“我已经证明了黑羽卫之事,现在该你来证明鬼将军了。” 这还是陈望书第一次看清楚林十一,他十分的清瘦,皮肤白皙得像常年没有见过太阳光的鬼一般,衬托得手上的青筋格外的明显。 他一出现,人群之中,好几个人,便瞳孔猛的一缩。 陈望书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笑出了声,“看来,林十一你颇有名气,大家都认出了你。” 他是先帝近卫,虽然常年隐匿身形,但是,先帝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不可能不现身。只要现过身,先帝近臣,就必定会见过他。 林十一盯着陈望书看了许久。 陈望书并不发憷,而是盯了回去。 她同颜玦刚刚从襄阳赶回来,在那里他们才确认了官家就是鬼将军,与齐人相勾结。扈国公也没有给他们什么证据,这一时半会儿,陈望书怎么可能拿得出什么确凿的东西来。 她没有,可她相信林十一有。 不然的话,这么多年,潜伏在颜玦身边的黑羽卫们,都在吃白饭吗?之前她还不确定,可在宫门口,陈长歌说要讨公道,她便确定了。 林十一真正的主君是陈长歌,而不是颜玦。 所以,颜玦说,林十一只有在他快要死了,或者要暴露了,需要有人善后的时候,方才出来。他压根儿,就不在乎颜玦的死活。 甚至于说,在他的心中,颜玦不过是陈长歌的盾,等到陈长歌继承了大统,他便要子承父业,去边关,成为整个大陈朝的盾。 身为盾,替人抵挡伤害就是应该的。 可是,凭什么呢? 陈望书的脑海中,浮现起当初在家中,救下颜玦那一幕的样子。他的肚子被扎了个大窟窿,连洞房花烛,都这样错过了。 叫她如何不心生残念? 林十一不在乎颜玦,可他在乎陈长歌。 陈长歌要的公道是什么呢?无外乎是夺回皇位,告诉天下,不是因为他爹太狗屎,所以才做了亡国之君的。而是敌人平王太坏了,出卖了大家,所以大陈才亡了一半。 他爹是个善良的小白花,坏事都是如今的官家干的。 这就是他要的公道。 林十一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这个公道。 陈望书想着,看了看门口,陈长歌以及来了很久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伸出了一只手来,好似在说,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林十一好似许多年没有说过话似的,清了很久的嗓子,方才说道,“她说得没有错。我从未杀过颜夫人,先帝也从未收到过齐国的布防图。东京之乱,全都是因为鬼将军勾结齐人,意图谋逆。不料齐人狼子野心,奇袭东京。” “而鬼将军,便是当时的平王殿下,也是如今的官家。” 林十一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已经发黄的信。 坐在上头的官家脸色大变,猛的站了起身,“你们这是串通好了,一言一和的,要污蔑于我。不过是借着先帝的名头,来谋逆罢了!你们还坐着听他们胡诌什么,他们这是以下犯上,要谋逆啊!” “这等逆贼,就应当立即诛杀!我勾结齐人……” 林十一看了看四周,把那封信,递给了一位姓乔的阁老,这位乔阁老,常年帮助官家看批折子,看折子,最是熟悉如今这位官家的字了。 “这是当今同齐人往来的书信。齐军不能遁地,当时之所以能够突然出现在京城。乃是因为他们,伪装成了商队。那个商队,便是高相公家族所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零一章 尽在掌握 林十一显然甚少同人说话,说起话来,比正常人要缓慢几分,让在场的老头子们,一个个的,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的话音刚落,站在一角的付三司使便补充道,“东京之乱那一年。东京城中,妇人突然时兴起,用牛乳鲜花沐浴。北地多牛羊,齐国尤甚。” “那时候齐陈两国,虽然时有冲突,但是边城互通往来。一时之间,商队往来密集,一时如城者,数十支队伍有余。当时朝中,还有人赋诗歌颂,夸赞繁荣景象。” 付三司使专管粮钱,当年在东京城的时候,虽然尚未做到高位。但对于行商赋税之事,那是知之十有八九。如今做了大陈的钱袋子,更是往上数五百年,往旁数五百年,融会贯通。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想了起来。 的确如此,当年也不知道是哪里刮来这么一股子妖风。 当时只觉得大陈昌盛,现在想来,分明是有人借着商队,在往东京城送人。齐军虽然强悍,但也不至于比陈军强那么多,不过是因为他们从天而降,杀了陈人一个措手不及! 林十一说得没有错,齐军也是凡人,他们又怎么可能,飞天遁地,一夜便到了东京城! “我并没有信口开河,这么些年,我一直在追查此事。高家的账册在当年的战乱中损毁了,但是商队的人,尚有存活之人。我这里有他的供词,若是诸君不信,我可以叫他出来作证人。” 林十一守着,掏出了一张供词。 不等众人回答,一直跪在地上的高相公,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何须如此?老夫左右就要死了,全族无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高家那会儿,并不显赫。” “何以等到平王殿下得了大宝,我便能一跃做了相公,我的两个女儿,都是四妃之一。之前三殿下出事,我高家涉及其中,为何官家还能一直容忍我们?” 官家一听,冲了过来,却是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黑羽卫,牢牢的拽住了。 太后见这个场景,顿时慌了神,“这是干什么,这是要造反吗?” “我大陈立国数百年,为何独独到了咱们这里,个个皇子都要造反么?当然是官家同太后开了一个好头呀!官家容忍我高家,一则因为等他坐稳江山,我们高家已经深入朝堂,枝繁叶茂。他哪里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来铲除我们?” “这二来,他不想看到扈国公一家独大的样子,是以拿高家来制衡;这第三点,最重要的,便是我手中有他的把柄。” 高相公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头,“给我高家留后,我便把证据都公之于世。官家当年利用我高家商队,偷偷运送齐军之事的铁证。” 高相公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颜玦同陈望书,他年纪大了,死了不要紧。可是高家不能断了根。 陈望书一听,对着高相公做了个鬼脸。 然后转头看向了众人,“诸君可都听见了,高相公身为人证,已经自曝当年平王的确勾结了齐人,通过他的商队,将齐军运送到了东京。” “试图接着齐军之手,来谋逆,夺取官家之位。只可惜……若是高相公翻供,那不过是因为我们大家没有答应他的条件而已,不用理会。” “且不说他如今谋逆,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就凭他运送敌军,这更是该杀千刀的大罪。” 高相公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陈望书。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之人! “大人们也已经传阅完了那封信,千真万确的是平王手书,给当时的齐国大王,也是如今的齐国皇帝的信。” 陈望书说着,拍了拍胸脯,“我一早就说了,我陈望书铁骨铮铮,有什么说什么,绝对是没有半句谎言。” “此等卖国之贼,岂配做我陈国的君主?” 陈望书说着,又想起了那书中,姜邺辰方才是气运之子。 立马补上了一句,“卖国贼的子孙后代,更是不能做我陈国国君,否则,如果对得住东京之乱中死去的千千万万的将士,千千万万的百姓!” 陈望书说得慷慨激昂,屋子里却是雅雀无声。 她眼眸一动,看了一眼颜玦,颜玦轻轻的点了点头。 陈望书顿时心中乐开了花,她等的人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赢的人,终究是她陈望书。 此刻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偷偷的看向了官家同太后。 他们被两个黑羽卫拿捏着,几乎动弹不得。 太后的脸煞白得像是一张纸一般,“你们浑说什么?这只不过是你们要谋逆,方才设下圈套。那信不是我儿写的,我们也没有勾结齐人……” “什么杀死颜夫人之类的事情,更是没有做过。我儿能做国君,说白了就是运气好,先帝同东京百姓共存亡,其他的宗亲也没有从临安逃出来。” “但凡先帝有血脉存世,我儿也做不上这个皇帝。” 太后说着,稳了稳心神。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比起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官家,太后越说,越是觉得自己个说得有道理起来。 太后顿了顿,看向了陈望书,“就算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儿勾结齐军,本来只是想要夺取皇位,没有想到,齐军临阵反悔,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夺走了我们的半壁河山。” “那我儿,也是毫无准备的。大家都是一片慌乱,南下逃命。是先帝自己一把火烧了陈宫,也不是我们,将皇子一一杀掉。我们南下之时,更加腾不出手来,绞杀宗亲。” “他们自己一个个的都死了,只剩我儿独活,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太后说着,声音变大了几分,她挺了挺胸膛,神色锐利起来,“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是想要往姜家仅存的后裔身上泼满了脏水,然后让江山无主,让齐人趁虚而入,让我们大陈朝仅剩的这点栖身之地,也丢得一干二净吗?” “到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是罪人!” 屋子里一片寂静。 这个问题,太后一抓即准,抓住了老臣心中最后的顾虑。 不过,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陈望书想着,对着陈清谏眨了眨眼睛,“按照太后这个意思,若是先帝有血脉存世……那么官家理应将这皇位,还给他对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零二章 就是谋逆 东京之乱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如今的官家虽然犯下了大罪过,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他的儿子们,那会儿年纪小,却并未参与其中。 官家活不了几日了,马上就会迎来新的君主。虽然气愤不堪,但是死者为大。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 太后话里话外,就是这么个意思。 陈望书听着,心中嘲讽不已,若是在场的大臣们,连这个都答应,那也勿怪大陈朝气数已尽。一根腐烂的枯木枝上,还指望能蹲上什么好鸟? “你怎么不回答我说的话呢?太后娘娘刚才不是说么?但凡先帝留下了血脉,这个皇位,这个天降的大运,也不会落到您儿子的头上。” “你好歹也念过几本书,按照您这意思,先帝的儿子才是正统,所以,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那这个皇位,你们就会拱手相让对吗?” 陈望书促狭的看向了太后,想想她刚穿越来的时候,还被迫认了这老巫婆当义母,如今这才多久的光景,这宫中,已经是她陈望书掌握了话语权。 上下之位全然颠倒。 这样一想,陈望书都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这天下,就只有她想与不想,没有能与不能。 她笃定了太后,一定不敢应声。 毕竟他们一直怀疑,颜玦乃是先帝之子,所以他方才可以使唤得动,那么多的黑羽卫。 “你怎么不吭声呢?”陈望书又逼问道,见太后还不搭话,她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原来你不过是说说而已啊。” 这失望像是能够传染一般,周围的人,也都有些失望起来。 陈望书再不看太后,反而看了看陈清谏,又看了看陈长歌,冷笑出声。 现在她排演的戏,轮到她阿爹还有小太子登场了。 今日她就要同颜玦一道儿,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一次性给解决了。 先帝的公道,她已经给小太子讨回来了,那么…… “先帝的确有血脉存于世!我有先帝遗诏在手,证明陈长歌便是先帝亲子。” 陈清谏深深的看了看陈望书,向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圣旨。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屋子里的一潭死水,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这种感觉就像是,家中只剩最后一口米了,可那米生了虫,怪恶心的。不吃就要饿死,吃了又觉得不如去死。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又翻出了一袋苞米…… 还没有来得及看那苞米生得怎么样,就有了一种,啊,得救了的感觉。 陈长歌就是新出现的苞米。 “你说什么?陈状元当真是先帝遗孤?”欧阳祭酒手也不抖了,腰也不疼了,腿脚都便利了,那眼睛,老花眼简直变成火眼金睛,亮过孙猴子。 “我陈清谏敢以陈家百年声誉担保,陈长歌就是先帝之子,不光是我,还有其他的人,也得了先帝遗命,一直守卫着他。” 陈望书对他的话,并不意外。 官家把扎眼的黑羽卫,留给了颜玦,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的亲儿子留底牌? “这事情,不光是我知晓,青山书院的山长,还有黑羽卫暗卫统领林十一,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陈清谏的话还没有说完,陈三叔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对着林十一就是一脚。 “放他娘的狗屁!”陈三叔骂完,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无他,陈清谏的娘,不就是陈三叔娘么? 陈三叔此时已经是气血上涌,双目通红,撸起袖子见人就揍的状态,“他在放屁对不对?长歌怎么可能是先帝遗孤的?你亲口对老子说,老子同张筠年拼了老命,才把小太子带出了宫。” “我为了小太子,一个人留在齐国十年啊,十年!从未管过我妻儿一日!还有张筠年,他一把老骨头了,还不能颐养天年!那么冷的天,为了引开敌军,落进了水中。” “到现在,全身都是病。一到天寒地冻的时候,咳得心肝肺都要出来了,腿疼得抽筋。林十一,你给老子说,他在放狗屁!” “官家……官家不可能骗我的!不可能骗我跟张筠年的!陈长歌他是我侄儿,颜玦才是先帝的遗孤,对不对?小太子是我们三人,拿了命护送过去,送到了扈国公手中的。” “颜玦若不是太子,你们黑羽卫,又怎么会拱卫在他身边。” 陈三叔说完,突然之间,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放狗屁,官家怎么会骗我呢!可是……放狗屁的,陈清谏你这个狗屁,你一辈子都不会撒谎的啊!若是别人,我肯定要说他放狗屁,可那是我大兄啊!” “为什么啊!官家这是为什么啊!” 陈三叔说着,猛的蹦了起来,冲到了靠着大柱子站着的张筠年,一把抱住了他,鼻涕眼泪的就往他身上蹭,一边蹭一边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的陈清谏,亦是瞠目结舌。 “什么孩子……你们把宫中的一个孩子,送给了扈国公!”陈清谏回过神拉,激动起来,他突然看向了颜玦,嘴唇颤抖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宛若被五雷轰顶。 陈望书低头冷笑。 陈长歌你有什么脸,讨公道。 你看到你爹,造下的孽了吗? “林十一,你不说么?谁才是太子?你再不说,我阿爹要以为,我同自己的亲弟弟,成亲了呢!” 林十一抿了抿嘴,他身子一闪,站在了颜玦身前,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一切就绪,他方才举起手来,指了指陈长歌,“陈长歌是先帝遗孤。颜玦是扈国公的儿子,是官家给太子殿下,留下的活靶子,障眼法。” “陈三,我以前是你的上峰,对不起,骗了你那么久。当年你同张筠年,抱出去的那个孩子,是你的亲侄儿陈长歌。陈长歌在南下的途中,便已经死了。” 林十一的话音一落,屋子里的老臣们,都欢呼了起来。 尽管个中事情十分的复杂,但是林十一的话,让他们捋清楚了局势。 总而言之,如今的官家是卖国贼,要废掉;继位之人,他们已经给安排好了,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圣旨有,证人有,名正言顺。百姓们能够接受,他们也有台阶下。 最关键的是,人家军权在手。 现在临安城中最厉害的两队人马,一是陈清谏所领的开山军,另外的是颜玦所领黑羽卫。陈清谏同颜玦,那不是一家子人么? 那此时不呼万岁,还啥时候呼万岁? 欧阳相公合拢了陈清谏给他的圣旨,率先跪了下来。 待所有人都矮了一头,陈望书突然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官家所在的地方,将他从龙椅上踹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一只脚踩在了桌案上。 那模样,像极了土匪山上的女大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零三章 林十一 陈清谏大骇,他饱读圣贤书,忠军爱国四个字,那是刻在心肺,深入骨髓。 女子坐上王座,便是那人是皇后,御史瞧见了,那也要撞柱而亡,以死血谏! 更何况,那人是陈望书,他的小女儿,现为臣妇,一个名誉上的县主而已。 “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大逆不道之事,快给我下来。” 陈望书眉头一挑,笑眯眯的看向了颜玦,“告诉我爹,我们要做什么?” 颜玦认认真真的回答道,“谋逆!” 屋子里一面寂静,陈清谏涨红了脸,抬起手来,指了指陈望书,又指了指颜玦,袖子一甩,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十一,我同颜玦觉得,姓姜的人,坐这个江山已经坐得够久了。先君开国,是为圣贤,再往下去,有那发扬光大者,是为明君;再往后,有那救世者,是为中兴之君。” “再再往后,那便是江河日下,气数已尽。要不人说,日月兴衰,朝代更替。这天下,有能者居之……这王座,若那姓姜的后人是个傻子痴儿,这天下亦要奉他为主么?” “你兴许要说,陈长歌不是痴儿,他是状元。可是纸上谈兵的故事,不用我说,诸君心中都一清二楚。但凡,先帝做事不是那么恶心,今日我同颜玦,也不必费心费力,走这么一遭。” “凭什么呢?人人都要个公道,平王夺了先帝天下,是因为他觉得他们一脉才是嫡枝,天下应该是他们的,他要讨公道;如今陈长歌要夺平王天下,他觉得平王害得他父亲青史留恶名,他的父亲成了亡国之君,江山被窃,他要讨公道。”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陈清谏,“君主的公道,有臣公拿自己父亲,弟弟,儿子的命去填,那么臣子的公道呢?” “阿爹,别看你这般淡定,三叔如同五雷轰顶。其实,你也不知道,先帝在强行要我小弟代替太子去死之后。又坑害我三叔,叫他用命去护着假太子南下吧?” “陈家一家子人,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上!” 陈望书说着,声音又大了几分,这是她发自肺腑的愤怒,“他口口声声要收复河山,断送了那么多人的大好前程,害得颜玦家破人亡。” “可口里说得漂亮,实际上,他又做过什么于百姓于天下有益的事情呢?没有!便是有,也没有一个人,有权利玩弄别人的一生,更何况这些人,还都是对他忠心不二的人。” 不是她说,先帝当真是可恶至极。 那些奸臣,坏人,敌人,怎么不见他使出什么高超手段来对付;只会揪着身边的忠诚薅,这样的人,不值得。 “每年长歌生辰,你这个当父亲的,良心就不会痛么?” 陈清谏一脸的落寞,他如何不会痛呢?李氏喜欢熬汤,他并非是喝腻了,方才不爱喝了。而是长歌小时候,身子很差。干干的米饭馍馍,他难以下咽。 李氏便常常给他熬了汤泡着来吃。她年轻的时候,四处野游,并不精通厨艺,会的也仅有这么一种汤。他每次喝的时候,都会想到那个被他献祭了的小儿子。 那是他的骨肉,他如何能够无动于衷呢? 李氏年轻的时候,肆意张扬,连天都敢戳个窟窿,这十年来……还有他的三弟,他万万没有想到先帝会……还有颜玦…… “诸君,可以站队了。林十一,你怎么想的呢?” 在场的老头子们怎么想,她压根儿不在乎。手无寸铁之辈,在强大的武力面前,就是纸老虎。他们能够为了陈长歌,变节一次。就能够为了颜玦,再变节一次。 墙头的草而已。 林十一,方才是关键所在。 虽然她在心中猜测,十有八九,林十一会带着黑羽卫倒向陈长歌。这样,才有了书中的结局,颜玦一败涂地…… 陈望书说完,环顾了四周,在椅子上晃起了腿,一旁的颜玦瞧着好笑,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 陈望书一把捏住了颜玦的手,“陈长歌是状元没有错。但是,颜玦也是进士出身,论学识,只比他略逊色一筹。至于武力,诸君已经见识过了。” “这种文武全才的人,我就不用在这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你夸都夸完了!”付小堂说完,大步一跨,站在了陈望书,见他阿爹不动,他又猴急的招了招手,“阿爹,你站着做什么?这是我姐姐,姐夫。” 付三司使木着一张脸,脚步却并不慢地走到了付小堂旁边,拍了拍他的脑袋。 陈三叔忿忿的瞪了陈长歌一眼,扶着腿脚不便利的张筠年,走到了颜玦身边。 “没有了黑羽卫,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陈长歌的人。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自信满满的,说出谋逆的话,就凭你同颜玦两个人吗?你还没有武功。” 屋子里的人,微妙的分成了两个阵营,无人再理会如今的官家以及太后,更无人理会,五花大绑的高相公同八皇子。 只有林十一一个人站在中间,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林十一看向了陈望书,老实说,他实在无法理解,陈望书那种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溢出来的自信。一兵一卒,也敢谋逆,嚣张得好似天下尽在她的掌握中一般。 若是其他人,他定是会觉得她疯了。 可若是陈望书,他却觉得,这好似是理所当然,本应如此的。 林十一觉得自己,好似疯了,于是他老实的问出了口。 “所以,你会站到陈长歌那边去吗?像你这十年来,看着颜玦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刺死一样,袖手旁观。我觉得颜玦能成,你觉得能吗?林十一。” “你一直跟在颜玦身边,应该知晓我的行事作风,我自是强大,方才自信。” “所以,林十一,你想好了么?” 陈望书嘴上问着,却并非有多么期待。黄瑞的大军,已经在宫门外了。黄家军同远在边关的襄阳军,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林十一看了看陈长歌,又看了看颜玦。 他将腰间悬挂着的那根黑色翎羽,取了下来,走到了陈长歌的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将那翎羽,举过了头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零四章 进退自如 陈长歌慌忙用双手扶住了他,“林叔,不必如此。” 林十一没有动弹,“我林十一,十一岁进黑羽卫,二十五岁,成了黑羽卫暗卫统领。先护卫先帝,后护卫殿下您。当日我入黑羽,当着皇天后土发誓,绝对不会丢了黑羽卫的传承。 一日为黑羽卫,便要为姜氏尽一日的忠。林十一自觉无愧于心,无愧于先帝的嘱托。” “但是,一代的黑羽卫,忠于一代君王。林十一自觉任务已经完成,今日便要将这翎羽,还给殿下。殿下已经长大了,该有属于自己的暗卫统领了。” 他说着,将翎羽递到了陈长歌的手中。 然后对着陈长歌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径直的走向了颜玦跟前,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他。他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做出了防卫的姿势。 陈望书瞧着,皱了皱眉头。 系统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林十一选择的颜玦。 林十一站队的那一瞬间,跟着他们一道儿大闹了齐国边城的那群黑羽卫,瞬间现身,都将自己腰间的黑色翎羽取了下来,放在了陈长歌的脚边,然后又瞬间消失不见了。 大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陈长歌抓了抓自己手中的翎羽,过了许久方才说道,“为什么呢?” 林十一迟疑了片刻,说道,“殿下七岁那年上元节,陈大人牵着您去了西湖边看花灯。您提了一盏宫灯,上头有东京城的剪影。陈夫人给您买了个宝葫芦的糖人,您一直玩到了深夜,方才回去。” “那天夜里,颜玦也在西湖边。他一个夜里,被刺杀了三回,十几个杀手,先帝早有预料,叮嘱我不得出手。说殿下您他日得大宝,需要有一个顶住北疆的将帅之才。” “颜林的儿子,同殿下年纪相仿。他父母都武功卓绝,天资一定不会差,颜玦千锤百炼之后,将是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刀。” “七岁的颜玦,全身都是血窟窿,躺在西湖边的草丛里。旁边放着一盏小兔子灯,没有人给他买花灯,那是他自己扎的,一点都不像兔子,像一只大老鼠。” 林十一说话没有感情,像是一个机器人。 可是陈望书听着,却是红了眼眶,她几乎可以想象,当时年幼的颜玦,无依无靠躺在草丛中,静静地等着林十一来救的样子。 “所有人都死了,我才去抱的他。那孩子的血,染红了我的袍子。翌日一早,他还得故意纵马街头,佯装惊了马,跌落在地,摔成重伤,方才有休息的机会。” “殿下,我看着他,死了千百回,没有一次,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站在他的身前。这一次,我想要护他一回。” “你们快看窗外!”突然之间,付小堂抬起手来,指了指窗外。 陈望书扭头一看,窗外下起了大雪。 不对,不是大雪,应该是下起了黑色的羽毛。蹲在屋外树上的那些黑羽卫,一个个的,像是乌鸦换毛一般,将腰间的黑色翎羽,取了下来。 从树上扔了下来,他们官职不高,羽毛甚至连个玉坠子都没有,轻飘飘的,一扔出去,便被风吹起,飘来飘去的。 扔的人多了,那天空,好似下起了黑色的羽毛雪一般。 陈望书心中更加疑惑了,按照如今这种走势,颜玦在书中,没有道理会失败啊! 林十一同颜玦相处久了,看着一个孩子,从小萝卜头,长成了大人,生出情谊来,也不是不可能的。而那些黑羽卫本就惟林十一马首是瞻。他们一直都在颜玦身边,为了避免陈长歌的身份被人发现。 林十一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贸贸然去接触陈长歌的,所以,陈长歌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林十一口中的主君罢了。 陈清谏一瞧,立马拽住了陈长歌的手,将他拉了出去。 站在他那边的人,将他团团的围住,站了出去。 开山军的人,自然也都瞧见了这边的异象,齐刷刷的围拢了过来。一时之间,先前还一起携手打败禁卫军的开山军同黑羽卫,立马分成了两边,剑拔弩张起来。 陈望书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大殿,伸了一个懒腰。 在一群紧张的人当中,显得格外的扎眼。 黑羽卫虽然厉害,但同开山军比起来,那真是人太少了。明眼人都知晓,这场战事,开山军的赢面要更大一些。 可是陈望书轻松得像是她已经赢了一般。 陈清谏皱了皱眉头,“望书,你不要故弄玄虚了。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咱们都是大陈的子民,若是自相屠杀,岂不是合了齐人之意?” “便是你们今日赢了,他日天下群雄,纷纷揭竿而起,天下将要大乱,百姓生灵涂炭,你们于心何忍啊!” 陈望书惊讶的睁圆了眼睛,“祖父能掐会算的本事,好似本没有传给阿爹。您竖起耳朵,听到马蹄声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陈清谏身边的一个人,便立马趴在了地上,他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统领,有大批人马前来。” 陈清谏顿时大惊,“襄阳军若是离开北地,那我襄阳不保,齐狗立即便会长驱直入,到时候,你就是大陈的罪人!” 陈望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阿爹,你是瞧不起我同颜玦,还是瞧不起扈国公?” 马蹄声越来越近。 若是有人能飞到天上去看,便会发现,以官家的寝殿为中心。 中间一圈是黑色的,那是黑羽卫。再往外去,是开山军。在开山军的外头,乃是八角前去带来的黄瑞的援军。 所有人都朝着宫门口看去,一个削瘦的老头子,穿着大红的铠甲,骑着马缓缓的行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封书信,时不时的珍惜拿出来看看。 看一眼,眼眶一红,然后又恋恋不舍的揣入怀中。 过一会儿,又掏出来,看一眼,眼眶一红,如此往复……宛若神经病! 陈望书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个糟老头子,根本不管谁做皇帝,他心中眼中,都只有他思慕的人儿皮老夫人! 谋反呢! 为什么谋反都要吃上一嘴狗粮!陈望书的心,开始咆哮!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零五章 轮到我了 被黑羽卫押着的太后,一见黄瑞,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她大呼出声,“黄将军可是前来勤王?奸贼试图谋逆!黄将军来得正好!” 黄瑞的轮回,又到了小心翼翼的将信揣进怀中的时候,听到有人唤他,他不悦的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又看了看…… “您是?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有些看不清!” 他说着,茫然的朝四周看了看,“陈二娘子在哪里?” 陈望书觉得自己已经克制不住体内滚滚的洪荒之力,大陈如何不亡国啊……这样的奇葩都能当一方诸侯,执掌万军。简直了! 你丫的就装吧,刚才看信,那蝇头小字,你都看得两眼泪汪汪的,这里杵着这么大的人了,你倒是看不清了!该不会你还要来上一句,这天底下的女人,我只瞧得见皮老夫人! 突然之间,黄瑞一笑,陈望书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拍着马,朝着颜玦径直走来,“颜小将军,当年我还同你阿爹一道儿打过齐狗呢!黄瑞前来相助!你说让我打谁,我就打谁!”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里头便放着皮老夫人的信。 陈望书面无表情的说出了黄瑞期待的台词,毕竟如今是她求人,她活该给人捧哏! “我同颜玦站在一块儿,你怎么能瞧见他,却是瞧不见我?” 黄瑞摸了摸自己全白的头发,又缠了缠长长的白胡子,一脸褶子都变得娇羞起来,他带着他的骄傲与坚贞来了:“这天下的女人,我只瞧得见一个!” 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陈望书感慨万千的看了黄瑞一眼!像她这么贪花好色的,长得美就是全世界;像皮老夫人那种,要的那是正人君子,而不是你这样的情话大全! 难怪白发苍苍了,都只能够对着一封信表白……人家要的是大米饭,你非糊人一嘴葱油饼! 黄瑞说了一直想说的话,顿时激动起来。 再看陈望书的眼神,都变了。 只见他袖子一撸,翻身跳下了马,一个华丽的转身,指着陈长歌就骂了起来,“你们哪个想当皇帝,都跟老子没关系,但今日哪个敢动陈二姑娘一根汗毛,就跟我黄家军过不去!” “你们这群掘人祖坟的,用桃木剑儿,跟地下的鬼尸打,那是一打一个准。但是真刀真枪,不好意思,得罪了!往前数个十年,你往这南地打听打听,就这破宫,以前都是老子的后花园。” “也就是你们黄爷爷我,懒得费那个精神,我那心上人,她见不得土匪逆贼,才叫你们姓姜的占尽了便宜。要不然的话,这天下哪个说了算,咱们还得重新掰扯掰扯呢!” 陈望书听得了然,当年东京之乱,官家一路南逃,陈国实际上已经亡国。 南地不少手中握有军权之人,都有异心。 也是一来他们没有底气,抵挡北面强敌,二来互相顾及,这才按捺了下来。实际上,比起十年前,如今的大陈,对于地方的掌控,要弱多了。 要不然那利州城,也不会由着奇族人兴风作浪。 黄瑞说着,啪啪啪的拍起了巴掌。 那不远处的黄家军,像是听到了进攻的号角一般,擂起了战鼓。 “阿爹之前不是说,我们人少,毫无胜算。叫我同颜玦住手,因为不想百姓生灵涂炭,不想让齐狗有了可趁之机么?” 陈望书说着,眨了眨眼睛,“怎么办呢?阿爹,现在时局已经颠倒过来了。黑羽卫比你们凶,黄家军比开山军人多……现在换我劝你了,你能收手吗?” 陈清谏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黄老将军年纪大了,几乎已经是处于养老的状态……如今官家的掌军人,多半都是当年跟着官家一道儿南下的亲信。可黄家军不同,他们原本就是南地的军队。 只不过他们当年,都没有哼唧一下,就直接让出了临安城。又乖巧得很,从不张扬,对官家几乎是言听计从。 这种地头蛇,他没有惹过事情,官家自然也不想轻易的惹他。就让他在那里静静地搁着,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树,你说它不存在,它就在那里。 你说它存在,每个人的眼睛,都好似看不见他。 这就是黄家军。 “是我小瞧了你,我没有想到,你能请来黄老将军助阵。” 陈清谏看了一眼陈望书,眼神幽深。他实在想不出来,陈望书同颜玦,是何时同黄家搭上了关系。 陈望书笑了笑,又看向了陈长歌。 “长歌,先前在宫门口,你对我说什么来着?就是特别大义凛然,感天动地的话?让人一听,就觉得你很有苦衷,形象十分高大的话?” “我当时听了,都在内心感叹,你可真是一个孝顺,又深明大义的人呢!” 陈长歌抿着嘴,没有搭话。 陈望书笑眼弯弯,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哎呀,瞧我这个记性。” “你说你并不一定要做那个皇帝,你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你阿爹讨公道。你要讨的是什么公道呢?对了,你阿爹成了亡国之君,你想要让史官为你阿爹洗刷冤屈。” “是平王勾结齐人,才有了东京之乱。” 陈望书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虽然我并不情愿,但你的心愿,我已经大度的替你实现了。说出来真的不怎么愉快,但你爹的公道,我已经不计前嫌的替他讨回来了。” “哎呀呀呀,这么说起来,你完全没有必要,再打这一战了啊!总该不会,你先前是骗我的吧?” 陈长歌抬起头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归没有说。 陈望书瞧着好笑,总不能白莲花都是你,什么好的都让你说了。装好人谁不会呢?她这辈子,第二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戳穿白莲花了。 你不是最爱脸面么?那就让你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长歌,你想好了吗?” 陈望书又问道,黄老将军又拍了拍手,黄家军的战鼓又擂了起来。 开山军们身后一紧,左顾右盼起来。 他们身前有蹲在树上的黑羽卫,身后有来势汹汹的开山军。他们刚才同禁卫军打过,尚未整顿……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这紧张的局势吸引住的时候。 许久没有说话的颜玦,突然说道,“你现在不用想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零六章 尘埃落定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朝着天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 若是再抖个腿,那就是土匪山上调戏良家公子的女大王! “不要动,我的剑太过锋利。”颜玦轻轻地说道。 陈长歌一个激灵,站得笔直的!一直没有存在感的颜玦,不知道何时,已经偷溜到了他的身后,他那尚且滴着鲜血的长剑,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即便颜玦面色平静,但没有人觉得,他在说笑。 那柄剑,只要轻轻的一划拉,陈长歌便能立即人头落地。 陈清谏神色一凛,长剑已经出鞘,他总算是明白,为何陈望书一直不停地说话,句句扎在陈长歌的心窝子上,上蹿下跳的吸引人注意。 就是为了现在。 “阿爹,现在已经结束了。别说开山军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算你们个个都是天神下凡,只要陈长歌死了,先帝就绝后了。你们便是把天打了个窟窿,那也没有用了。”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陈清谏身后的开山军,“你们投身军营,为了就是掘人祖坟吗?为的就是从不见天日,只能窝在大墓里,希翼着有人让你们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么?” “之前咱们并肩作战,你们也都瞧见了。颜玦领着开山军冲在最前头,身先士卒,这一战的结果,你们也看见了,只有两个字,胜利!” “而你们的主君,在做什么?他在哪里?” 陈长歌在哪里? 跟她一样,站在宫门口,等着里头尘埃落定了,方才慢慢的走进去。 “现在!”陈望书气势如虹,她举起手来,对着开山军指了一圈儿。 “现在,愿意站到我们这一边的,投降不杀。” 有一部分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走了出来。 陈望书看了看剩下的人,“剩下的人,都念着旧主,很好!你们的主君,现在我们手中,投降不杀。” “你们投降罢。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当皇帝,我只想让世人知晓真相。只想给我阿爹讨个公道。颜玦文武双全,为人正直,我不如他,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陈长歌低下头去,看了看颜玦的剑锋。 开山军面面相觑,缓缓地蹲了下去。 黄瑞一瞧,又啪啪啪的拍起了掌,对面的黄家军,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山呼海啸的“万岁”响彻天际。 陈望书看向了颜玦。 颜玦看着她,头一歪,轻笑了起来。 一阵风吹来,他的发带飞舞起来,伴随着本来已经落地,又被吹了起来得黑色羽毛! 那画面,美得惊心动魄。 他们赢了,颜玦要做皇帝了,气运之子姜邺辰,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出现过,现在还被八皇子关在地牢里。 除了天降陨石正好砸在了颜玦的脑壳上,陈望书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最后姜邺辰当了皇帝。 她想着,仰起了头,看向了天空。 今天的日头特别大,照得她有些头晕眼花。 天空有不少鸟飞过,可能瞧见了羽毛,以为这里有同类。 陈望书低下了头,她有些担心,过路的飞鸟会憋不住想要出恭。 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有些抓狂起来。 为何她在夫君即将当上皇帝的时候,想的却是飞鸟与便便。 简直就是大煞风景! …… 陈望书回到陈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陈老夫人的屋子里坐满了人,却是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说话。 麻将桌上的麻将,散乱的摆在那里,陈望书眼尖,一下子就瞧出来了,这又是一吃三的局。 “阿娘,我在襄阳城的时候,同扈国公,还有皮军师,可是夸下了海口,说阿娘你炖的汤,是天底下最好喝的汤。他们可馋得不行了。” “虽然有扈国公府,但是他同皮军师,都是同将士们同吃同住。那军中的伙夫,哪里有功夫慢火炖汤,就是胡乱煮煮了事。” 陈望书说着,一把挽住了李氏的手。 李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猛的站了起身,将那帕子,扔在了陈清谏的脑袋上。 “望书,长歌他……你三叔真的把长歌从临安城中带了出去……” 她说着,红着眼睛,认真的看向了陈望书,“那我儿,他葬在哪里?” 陈望书轻叹了口气,“没有错。三叔同张大人,从宫中带出的那个孩子,就是易了容的长歌。阿弟他葬在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如今应该已经转世投胎,寻了一个好人家,他知晓阿娘日日偷偷替他求神拜佛,这辈子,定是会健康平安的。” 李氏再也绷不住,抱着陈望书嚎啕大哭起来。 陈望书拍了拍李氏的背,端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坐在上头的陈老夫人,叹了口气,拿着拐杖,在地上跺了跺,“事到如今,你还回来做什么?这种关键时刻,你应该陪伴在颜玦身边才是。 这满临安城,不知道有多少贵女,想要爬上他的榻。 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当年是我抱了长歌,叫你阿爹送进宫中去的。” “后来的事情,也没有能够瞒得住我。你小弟的事情,的确是我同你阿爹做得不对。但是家国天下,世家能够延绵,自是不可能只顾着小义,不顾大义。” “每个人站的立场不同,选择自然也是不同。且不说,先帝对我们有知遇之恩,于陈家而已,这是一个事关百年兴旺的抉择。” “长歌长于陈家,同你阿娘亦是有血脉亲缘。我陈家乃是先帝心腹,在新朝自然出不了头。若是长歌能成大业,那可保我陈家三代富贵。若是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这样选择。” 陈老夫人说着,看了看坐在她下手的陈清谏,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颜玦不日将要登基。你若是要将陈家所有人,都下大狱。祖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都是应得的。” “只是三房的人,并不知情,且你三叔,一直都是站在颜玦那边的。若是你能够卖祖母一个薄面,给我陈家留下一条根,那也不枉费你祖父,养育你一场。” 陈望书摆了摆手,“祖母,事到如今,你还同我耍心眼呢?颜玦若是想要阿爹死,今日我便不会同他一道儿回来。虽然他如今气鼓鼓的,像是被人惹恼了的河豚一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零七章 父女谈心 河豚?陈清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士可杀不可辱!”陈清谏痛心疾首。 陈望书白眼一翻儿,“识时务者乃是俊士,向您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叫做蛮牛,而我便是斗牛士!” 陈清谏猛的站了起身,盯着陈望书看了起来。 陈望书丝毫不怵,往前走了几步,冷笑出声,“怎么着了,又想摆父亲的谱儿了。您之前把我禁足也好,罚我抄佛经也罢,我丝毫都没有心怀怨愤,那是因为,我知晓,父亲是在教育我,保护我。” “就在今日之前,我也心存幻想,父亲您当年拿长歌的命,去换一个不相干人的命,不过是您逼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虎毒不食子。做父亲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死呢?” “您可知颜玦为何要反?只是担心,您有放弃长歌的一日,便有放弃我的一日。” 陈望书死死的盯着陈清谏的眼睛,“就在今日之前,我以为他不过是杞人忧天。父亲怎么可能待我如此?我父亲视我为珍宝,为了我连皇帝的儿子都打的。” “结果呢?今日您对我拔刀相向,那可是眉头都没有带眨一下的!真是让我好生开了眼界!” 陈望书说着,又看向了陈老夫人,“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先有家,方才有国,有天下。陈家自诩士大夫之首,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格局么?” “哈哈,阿娘,你莫要信他们的,说是你高攀了陈家。照我看,祖父当年靠着算学,让我阿爹娶了你,分明就是指着你用那一腔热血,捂捂他们凉薄的心呢!” 陈清谏身子一抖,嘴唇轻颤起来,他看了看正在抹泪的李氏,那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咽了下去,好似一下子泄了气,颓唐的坐了下来。 陈望书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她并不是来陈家当大教育家的。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她穿越过来之后,陈家的确待她极好,无论是父母兄弟,还是祖母叔伯,都为人清正,不是坏人。就算是陈清谏,那也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我来是叫你们放心,不光陈家不会有事,就是小太子,也不会有事。” “倒不是因为什么亲情,也不是给你们薄面,只不过这样的人,压根儿不在我们眼中罢了。今日你兴许觉得是我们侥幸得胜。” “但是你很快就知晓,这之间的差距,犹如高山与盆地。你视我们为敌手,而我们却觉得,不过是一只蝼蚁,走过去,只需要不费力气的抬抬脚罢了。” 陈清谏震惊的抬起头来,一旁的陈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你们就不怕,日后后患无穷?” 陈望书笑了起来,她看了看窗外,月色正好,漫天的星辰,明日一定又是一个好天气。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却是说道。 “你们的目标,不过是夺回皇位而已,这是终点。你们的终点,不过是我同颜玦的起点罢了。境界不一样,又有什么可比的呢?” “就是阿爹您,会担心路边目不识丁的乞丐,比你写出的文章更优美吗?我们不但不会杀小太子,他若是愿意,可以接着做他的新科状元,接着在临安府当差。” “多大点事儿!” 陈望书说着,对着李氏行了礼,“阿娘,天色不早。孩儿远游归来,特意探望母亲。待他日再回来看您。” “大兄,望书要回去了,不如你送我一程。” 陈长宴皱了皱眉头,看向了陈清谏,“阿爹,不如你送望书吧。” 夜晚的风十分的清幽,陈府之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由石子铺成的小路,刚一下脚,她便感觉到了硌脚的疼。 父女俩都没有说话。 陈望书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往事来。 那还是在东京城的时候,年幼的陈长歌常年要服用汤药。她那时候,同祖父一道儿,住在开封府的后衙里,几乎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方才会回去。 多半都是见不到长歌的,若是问起,便会说他病尚未好,见不得风;要不就是,喜庆的日子,若是过了病气给旁人,就不好了。 有那么一回,大约是夏至,她去拜见母亲,瞧见了桌案上一副画。 那是长歌画的,下笔十分的拙劣,隐约看得出来,是用石头铺成得一条小路。 年幼的陈长歌,十分的瘦弱,一双大眼睛,乌黑乌黑的像是沁着水雾,他说,“阿姐,阿爹说了。我每日画上一颗石头,等画满了一条小路。我便好了,能出去玩了。” 再后来,到了立秋的时候,她又去见拜见母亲,发现在母亲的窗外,多了一条用卵石铺成的小路。 临安陈家的这一条路,是陈清谏带着他们三兄妹一道儿铺的。 从东京之乱那一日算起,每日算一颗石头。每年夏日的时候,便铺上一年了。一晃十年过去,这条小路一眼往过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父亲领着我走这条路,是想告诉我,这条路,是从长歌的忌日铺起的么?你并没有忘记他。您很为自己感动吧,只可惜,长歌已经死了,没有办法感动得流泪呢。” 陈望书轻声说道。 陈清谏轻叹了一口气,“你在怪阿爹吗?” “阿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自然不会怪你。若是阿爹觉得,对长歌,对阿娘问心无愧,那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怪你。” 陈清谏仰起头来看了看天,他的神色有些迷茫。 “你觉得,阿爹做错了么?你那时候还小,不会体会亡国之际,整个大陈的希望,都落在你剪头时的感觉。阿爹不是一个英雄,巨大的压力,将我压得快要垮掉了。” “有时候,我都在庆幸。我精通丧葬之事,官家派我去协助蔡和,统领开山军。这样就能够离临安远远地,有时候可以喘上一口气。” “就算你们没有后手,之前阿爹虽然拔了剑,却也不会杀了你。” “临终托孤,四个字,重若千金。不过像林十一一样,之前我没有护住我的孩子,这一次,我却是想要护住的。” “若今日胜的是姜太子,他允诺过,绝对不会杀你,也不会杀颜玦。我知道,说这些已经晚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零八章 接财神爷 “我带着你们,铺了这条小路。不光是为了祭奠长歌,更是想要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虽然已经晚了,可是阿爹还是想要你知晓。我并不是同你想的那般。若是我们冷酷无情,你又如何能够等到黄瑞的到来。二话不说,直接绞杀黑羽卫,那时局是不是又不同了呢?” 陈清谏说着,苦笑出声,“老实说,到了最后的时刻,你知晓阿爹在想什么吗?我在想,终于结束了啊!” 陈望书略带惊讶的看向了陈清谏。 他这个人,惯常就是喜欢说教,俨然一副严厉的家长模样,刻板又无趣。 总是高高的端着,像是学校里的教导主任,好像笑一下,就会丧失了作为上位者的权威。 这还是陈清谏,头一回这么平和的同她说话。 “嗯,终于结束了。不管是真是假,你这么说,让我心中舒坦了些。不过有句话你说不对,就算你一声零下,直接开战。我同颜玦,也是不会输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陈望书问道。 陈清谏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若是知晓,他就不会输了。 陈望书突然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你们还要端着好人的架子,用正人君子的手段做事。我这么说,并非是夸奖你们,是在嘲讽你们,别听岔了。” 陈清谏语塞,无奈的撇了撇嘴。 “而我们,管他黑猫白猫,能够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开玩笑,他们可是反派,反派做事,那就是不折手段,没有黄瑞,她陈望书照样有李瑞张瑞赵瑞,有一万种赢法。 “您之后有什么打算?虽然我这个人,很记仇。但是难得颜玦这个人,很大度。如今朝堂百废待兴,虽然送葬什么的是您的专长,但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是以,若是您愿意,可以继续做官。” 也不是她同颜玦就是观音座下的童子,心慈若圣母。实在是,颜玦突然夺了王位,虽然他们口中理由许多,但是到底不是正统,难免有那心怀叵测之人,揭竿而起。 就算他们直接杀了姜太子,也会有人打着替姜太子报仇的旗号,表面上过来勤王,实则不服颜玦,也想抢个皇帝的位置坐上一坐。 可姜太子一旦愿意继续做官,那就表明,他臣服于颜玦。老姜家的人都跪了,其他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去打着他的旗号造反。 还有陈清谏,虽然陈望书对他颇有不满。 可是,陈清谏能让先帝托孤,那是当真有宰相之才。 要是没有点本事,他也不可能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夺了开山军的实际掌控权。 她同颜玦,都对自己有信心,所以只要能用的人,他们都敢用。 陈清谏声音突然温和了起来,“待时局稳定了,我打算带着你母亲,出去远游。她刚嫁给我的时候,时常说起,她尚在闺中之时,同你外祖父母一道儿,四处游历的事情。” “每每说起,都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后来,便不说了。若是有一日,能够同她一道儿去接长歌回家,那也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弥补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我觉得挺好。颜玦在外头等我了,父亲请留步。” 陈清谏立马住了脚。 陈望书快步的走了出去,朝着路边的马车,欢快的扑了过去。 “我闻到了香味儿,你可是给我买了烤鸡?别藏了,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怎么知晓,我回娘家,都没有个饭吃?” “哎呀呀,这不对啊,虽然还没有办登基大典,但是夫君你如今是皇帝了。付三司使一箩筐事情揪着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颜玦拉着陈望书上车,笑眯眯的听着她说话。 他喜欢她絮絮叨叨的样子,格外的温暖,让人心中都洋溢起幸福来。 “我说我要去接娘子回宫,付大人立马就准了。他说了,对于三司而言,有钱就是爹,我的全部身家,都在娘子那儿……去接财神爷,那是应该的。” 陈望书闻言,哈哈的笑了出声,她对着颜玦竖起了大拇指,“付大人好样的,难怪我头一回见他,就觉得投缘!” 颜玦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马车开动起来。 “吃吧,我都给你撕小了,还热着呢。你家中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吃得下饭去,我知晓你饿了。买的是你最喜欢的那家醉云记,还配了梅子酒。” “但是夜里莫要喝冷酒,待家去了,再温着喝。” 陈望书点了点头,拿起一个鸡腿,便啃了起来。 颜玦替她把掉下来的一缕碎发,挽到了脑后,眼眸一动,又说道,“你也莫要怪你阿爹,虽然说起来冷血无情,但是有的时候,之所以能够成就大业,就是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头铁到底。” 陈望书抹了抹嘴上的油,眉头都没有抬,“我知晓的,不过与其我憋着气,心中难受,倒不如让我阿爹也气一气,让他难受。” “这是他该得的。” 颜玦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相信陈望书能够处理好所有,她想处理好的问题。 他可以做后盾,只要陈望书需要,他便一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不想横加干涉。他同她,是平等的。 “不过我一进宫门,就要被那些老头子们抓走了。你一会儿先睡,若是不习惯,睡不着,就让白瓷同木槿,还有八角陪你打麻将。” “我已经叫白瓷,去扈国公府,把你惯用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陈望书心中一暖,“你尽管去忙罢。我一会儿想去见见姜邺辰。具体做什么,等你忙完了,我再原原本本的说给你听。” 颜玦立马将陈望书啃着的烧鸡盘子端了过来,藏在了身后,看了看,到底是没有人心夺走她正在吃的鸡腿。 “哈哈哈,这哪里是烧鸡,这分明就是醋鸡!” 颜玦没好气的将盘子搁了下来,递给了陈望书一方帕子,“擦擦嘴角吧,一嘴的油。那地牢里,湿气重得很。你多穿点,别着凉了,带着侍卫去。” 陈望书胡乱的点了点头,又开始大口的吃起鸡肉来。 “系统系统,若是我完成了任务,可以带颜玦回去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零九章 牢中相见 这个问题,陈望书以前问过一次了。 当时系统的回答,说的是不可以。可是这明显不对劲,毕竟当时系统许诺的是,只要不违反道义,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可带一个美人回去,算什么违反道义? “不要以为你装死,我就不知道你是一个废物。我带颜玦回去,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秦臻救了我,我能够救他,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系统滋滋了几声,像是信号不好似的。 “不可以。颜玦如今是皇帝了,一国可以无后,但不可以无君。他若是走了,大陈就崩塌了。所以你不能带他回去。” 陈望书呵呵一笑,“我就知晓你要这么说。我不杀姜邺辰,等我带颜玦走了,你不就可以让这个世界回到正轨,让气运之子……” 说到这里,陈望书突然僵住了。 她瞬间觉得头皮发麻起来。她来了大陈之后,虽然搅风搅雨,改变了很多剧情。但是关于林十一的那边,因为颜玦没有记忆的问题,他们两个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同林十一多有接触。 那么,按理说这一回林十一会护着颜玦,在书中就会护着颜玦。 颜玦杀光皇族,没有道理大业不成。这是她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可若是,像她刚才说的…… 颜玦突然消失了呢?这个想法,像是毒药一般,一旦想到了,就占据了她整个思绪。只有颜玦没有了,姜邺辰方才有漏可捡。 可是不对,书中陈望书是嫁给姜邺辰的,那么宋清就没有穿越过来,没有人有系统,颜玦又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呢? 除非…… 陈望书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离奇的想法。 “我不是第一个带系统的人,书中的颜玦有系统,他完成了任务之后,脱离了书中,成为了真正的人,也就是秦臻?对不对?” 她不是什么支支吾吾的人,立马问系统道。 系统又发出了电波声,说话的声音一板一眼的,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对不起,系统不明白这么复杂的东西,只有宿主有系统。 颜玦不能带走,一来如今他已经成了皇帝,成为了新的气运之子。” “二来,他是穿越者,穿越者不能再穿越回去,你因为被系统选中了,方才有此优待。”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理会系统的话。 可若是按照她的想法,颜玦完成任务,成了秦臻,那秦臻又怎么会没有颜玦的记忆呢? 陈望书想着,无语的摇了摇头,大约是她想得太过复杂了。 她之前甚至觉得,自己是小时候的陈望书。 这系统看起来弱智得很,不像是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搞那么多平行线还有反复穿越的样子。这绝对是她闲得蛋疼的结果。 “我完成了任务之后,可以暂时留在大陈,等到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吗?至于我的愿望,我也还没有想好。” 系统依旧是那毫无情绪的电子音,“当然可以。若是你想回去了,叫我就可以了。但是请恕我提醒,宿主尚未完成任务,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 陈望书嘁了一声,在心中对着系统竖了个中指。 姜邺辰现在就是嗷嗷待宰的小羊羔,她要完成任务,那是轻而易举! “你在想什么?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笑的。我先去书房了,张大人同付大人等得及了。叫木槿同八角同一道儿去探姜邺辰。地牢寒凉,别待太久。” 陈望书瞧着颜玦酸不溜秋的样子,促狭地笑了笑,挥着手送走了他。 …… 宫中的地牢里,今日格外的热闹。 最先被关进来的姜邺辰,从一开始的震惊,已经到了彻底的绝望。 先是老八被关起来了,他还狠狠的嘲笑了他一番,紧接着父亲进来,祖母进来来……再紧接着,但凡宫中有点姓名的人,全都进来了。 若是摆上酒菜,忽略这脚边潮湿的杂草,已经三五不时蹿过去的老鼠。他甚至要以为,今日乃是年节,宫中的人一道儿过年了,要不人咋来得这么齐。 连冷宫中的人,都被挖出来了。这关人的人,也是缺德,将官家的后妃们,全都关在了一个牢房里,人贴人的。 他站在这里的一会儿功夫,已经听见了第二十三个大耳刮子。 若是给她们一把刀,现在怕不是已经横着被抬出去一堆了。 姜邺辰瞧得有些心慌,幸亏他进来得最早,一个人被关在了最里头的牢房里。 这里是一个隐蔽的角落,他能听见声音,却是看不见那绝望的场景。 他垂下了头去,在他的脚背上,一只硕大的老鼠,正睁着黑溜溜的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仿佛在思考,从哪里下口啃,比较美味。 姜邺辰捂住了嘴,脚一抬,那老鼠受惊,快速的蹿走了,消失在黑暗之中。 姜邺辰有些绝望的捂了捂胸口,不知道为何,自打跟陈望书退婚之后,他便处处走霉运,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般。 他正想着,突然瞧见门口多出一双绣花鞋来,他猛的一抬头,却瞧见陈望书,正笑盈盈的站在牢房的门口。 他在囚牢之中,而陈望书一如初见的时候,美好得像是在梦中。 不知道为何,在同她定亲的时候,他只觉得,那是个木头美人。若是可以,能退亲娶了聪明又灵动的柳缨,那是再好不过的。 可真退了亲,他又觉得,他同陈望书就是被那恶棍打散的苦命鸳鸯……这个美好的姑娘,本来是要嫁给他做妻子的。 若是他当初娶的陈望书,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外头的人都说,柳缨有孕,怀的是姜老八的孩子。你一直被关在这里,未必知道,咱们相识一场,我觉得,理应告诉你一声。” 姜邺辰瞳孔猛的一缩,“你说什么?” 牢里的牢头,十分的狗腿子的搬来了椅子,陈望书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我听说你们以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想识于微末之时。还时常感叹,你们是有真感情的,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是你单方面的舔狗罢了。” “你为了纳柳缨,还得罪了高家,没有想到,人家转头就攀了高枝儿,喏,把你送进了大牢里。也是,不守妇德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你那么欢喜的将柳缨迎进了府中去,那是自然,也不会介意给人白养个儿子的。嗯,跟你头上绿油油的头发,倒是挺般配的,不是么?” 陈望书说着,眨了眨眼睛,“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一零章 恶人来了 “我祖父铁口神断,给我批过命,说我是凤凰命格。 这也是为什么,陈家那么多子孙后辈,他一个大男人,却偏生选了我一个小姑娘,带在身边。” 姜邺辰猛的站了起来,冲向了牢笼门口。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陈望书轻叹了口气,“我在说,你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不过你为了柳缨错过了,也不知晓,若是可以再来一次,你会不会改变选择。” 姜邺辰拳头一紧,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官中选皇子妃,都是要先算命格的,你在骗我?” 陈望书轻笑出声,“你若信便信,若是不信,便不信。我有没有撒谎,你定是有感觉的。” “颜玦在娶我之前,是哪般光景,那时候,你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做皇帝么?” 陈望书说着,站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灰,转身离去,临到拐角处,还回过头来,看了姜邺辰一眼,仿佛告别一般。 牢笼两边的人,见到陈望书,开始咆哮起来。 “陈望书,你快放我出去,我只恨,只恨昨夜在那小巷子里,没有杀了你!你配做皇后吗?你配吗?” 陈望书一听这声音,便知晓是柳缨。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勾着嘴角,心中倒数着数儿。 “三,二,一……” 果不其然,系统提示音响起,“姜邺辰悔不当初,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陈望书一听,眼中闪过兴奋的光。 她就知晓,比起皇位,女人算得了什么?姜邺辰身为皇子,若是不觊觎大位,那当初就不会在有真心爱人柳缨在的情况下,丝毫没有反抗同陈望书的亲事。 更不会在高沐澄逼婚的时候,不做任何澄清,就直接撇下了陈望书,又选择了家世更好的高沐澄。也不会在听到八角说官家病危的时候,马不停蹄的赶往临安城。 别提什么父慈子孝,不过是为了争夺大位而来罢了。 所以,对于野心家而言,没有什么比成功同他擦肩而过更值得懊悔的事情了。 若是今日之前说,那姜邺辰不会相信,毕竟空口无凭;若是今日之后说,那姜邺辰已经冷静了下来,认了命;只有今日,颜玦做皇帝铁证如山,是对他冲击最大的时候。 这就是为什么,她今晚觉都不睡,来这里陪人演戏。 陈望书想着,伸了一个懒腰,任务完成了,谁他娘的还要装白月光? 她之前憋了一肚子的气,不把贱人踩到妈都不认识他们,她还叫陈望书? “不是我说,你们也不知道让一让,这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能挤?这位柳娘子可是你们老姜家的大功臣,人家先给老七生了个儿子,现在又怀上了老八的孩子。” 她说着,皱了皱眉头,“哎呀呀,田贵人田神医你们知晓吗?他可是给姜邺辰把过脉了,说他是不可能有孩子的。那那个孩子……” 陈望书说着,环顾了一下牢房里打得披头散发的宫妃们,笑道,“兴许那孩子,还得管你们大家,都唤上一声母妃呢!这么想来,姜邺辰该给柳娘子磕头道谢才是。” “毕竟她一个人,给他生了弟弟,生了儿子,生了侄子,把能生的都生齐全了不是。” 她说着,甩了甩袖子,大摇大摆的朝着牢笼深处走去。 先前还咆哮着的地牢,瞬间鸦雀无声。 拿些宫妃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了官家,随即又看向了一脸惊恐的柳缨。 站在陈望书身后的木槿,缩了缩脖子。 她家姑娘这张嘴,当真是太损了啊! 损到家了啊! 陈望书走路带风,像是要去干饭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屁股坐在了牢笼前的椅子上,继续翘起了二郎腿。 “姜老七,我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吧!你咋还不跪下来磕头呢,看看人家柳缨多仗义,就差给你生个哥哥了!” 姜邺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痛心疾首的看向了陈望书,“你怎么……” 陈望书呵呵一笑,“不是我说,当初官家给咱俩定亲,我回家就拿了个针,想要自戳双目,你可知为何?太丑了啊!太丑了啊!跟这么个丑东西成亲,还不如瞎了好啊!” 姜邺辰的脸一紫,本来是要黑的,但先前红了,黑红一道儿,显得发紫。 “好在我在桃花林里,发现了你同柳缨……啧啧,我点的迷烟,你就说香不香吧?” “你!”姜邺辰不敢置信的抬起了手。 陈望书摆了摆手,一副你不用谢我的样子,她说话声音并不大,外头的那些人,却是听不着的。 “你是不是发现,我人美心善,那一年做了很多好事,跟散财童子似的?你可知为何?我甩掉了你这么个狗崽子,恨不得全城摆上流水席,庆贺三日三夜。” “我花钱如流水,权当庆祝了。哎呀呀,让我想想,你是不是特别奇怪,为什么你同高沐澄大婚的时候,挖出了那么个怪东西,害得你内宅鸡犬不宁啊!” “那可是我送你的结婚大礼,你猜想你喜欢得紧呢!” “还有啊,为啥你会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又为啥你的头发,突然绿了,玉佩也为什么不见了……嗯,我又突然想到一件事……” 见姜邺辰气得嘴唇发抖,陈望书突然眨了眨眼睛。 “想到了,但是不想告诉你。” “你本来有一个命定的贵人,但是被我中途拦截了机缘。你说这事儿,我干得漂不漂亮?至于是谁,你猜?” “你你你!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怎么可能无冤无仇,姜邺辰可是在同她即将大婚的情况下,还同柳缨缠缠绵绵的,她若是不出手,气运之子可是要杀死颜玦,杀死她,杀死所有陈家人的。 这哪里是无冤无仇,那是血海深仇。 更何况,这种人,只记得旁人害他的,对于他几次三番想要杀了颜玦,那可是忘得一干二净的。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大概是看你不顺眼?” 姜邺辰咬了咬牙,他已经气得快要撅过去了,“你说,你还搞了什么鬼?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幸亏我当初娶的是沐澄,没有娶你这个毒妇!” 陈望书啪啪啪的鼓了鼓掌,“你再多夸几句,我就喜欢别人夸我恶毒。因为我生平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看人无能狂吠。就像是有人的人,喜欢听狗叫一样。” “你!”姜邺车捂住了胸口。 “你是值得庆幸!毕竟你挑选了为你姜家立了大功劳的女人,的确是可喜可贺呢!我走了之后,你在后悔自己同皇位擦肩而过呢?” 陈望书说着,嘲讽的笑了起来,“你同那个位置的距离,简直比从临安城到东京城还要远,想什么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一一章 改朝换代 南陈庆和三年,扈国公之子颜玦讨姜氏,自立为王,取国号秦。 一时之间天下哗然。 有曰那老子尚存,颜玦做了国君,那扈国公算作什么,太上皇不成?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是离经叛道;有曰那姜氏有罪,天下人均可讨之,孰道姓颜的就强上几分? 八州各起兵,进临安名义上勤王,实则都想争上一争。 可他们尚未走出州府,边关便传来大捷。 扈国公颜林领襄阳军连下十城,大败齐人。齐国的嫡皇子昭叙同戍边大将蕨葵双双重病,垂死挣扎。嫡子病弱,庶子相争,齐君十日换了三名主帅,依旧不掩败势。 齐君不慌,自以为同襄阳军未变,虽然锐意有余,但是后援不足。尤其是陈朝改朝换代,内乱将起,根本无暇顾及边关。 岂料不光是先前便去支援的秦将军,押送粮草顺利抵达;更有老将黄瑞领了黄家军前往占城。他们一不进宫,二不防守。 只将那城中的齐人驱逐,并领着陈国旧民一道儿修那防御工事。等到齐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第十城俨然已经成了第二个襄阳城,易守难攻! 短短数日,天下第二次哗然! 在皇宫的书房之中,几个穿着朝服的老头子,争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陛下此举,实在是太过冒险。将黄家军派去边关,虽然能够让襄阳军无后顾之忧。但是,临安城便空虚了。万一禁卫军同开山军反了,光凭您身边的黑羽卫……” 张筠年听着,抖了抖自己的老腿,对着那位着急的老臣摆了摆手,“无须担心,咱们官家想当官家的时候,连黑羽卫都没有。统共只有他同娘娘两人。” 老臣一梗,这么说也没有错。 毕竟那会儿黑羽卫还是人陈长歌的黑羽卫呢,他不也赢了,成了官家? “就算禁卫军同开山军听话,那其他州军若是一起反了呢?咱们大秦,可是经不得任何的折腾了。” 张筠年又抖了抖腿,自打颜玦做了皇帝,他无债一身轻,觉得哪哪儿都舒坦了。连多年前那冻坏了的老胳膊腿,都好似一夜康复了似的。 他自己个打心眼里觉得,这腿是有灵性的。先前的那一个官家,垂垂老矣,腿脚也不快,他就是瘸了,也追得上。 如今这位官家,皮得像是猴子,走起来那叫一个上蹿下跳,他若是不灵便一点,那从早到晚,啥事儿不干,光追着官家后头跑了。 “何必杞人忧天?咱们可是文官,文官是什么意思?那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像打仗这种粗鲁的事情,就交给官家好了。你若是不放他去折腾敌人,那他就要折腾我们……” 张筠年说着,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做了个腿部的运动。 昨儿个他偷偷的在家中,学着驴子撅了撅蹄子,成功的踢坏了一块门板儿。 那种劲劲儿的感觉,让他现在,见到什么,都有些想踢。 “诸君,谁食惯了山珍海味,还吃得下那些清粥小菜啊!”他说着,弯腰拿起了桌上的一只小毫,“州军就好比一支支的笔,人数不多,战斗力不强,平日里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要不然的话,以前大陈也不会不堪一击。只有他们全都拧成一股绳,方才能够对开山军还有禁卫军造成威胁。” “但是,放眼整个大秦,唯独只有我们官家同娘娘,像是闪耀的太阳,引人前来拱卫。其他的那些凡星,谁又服气谁?怕不是还没有打过来,他们便在半路上打起来了。” “更何况,黄家军去了边关,有一部分襄阳军便能够腾出手来。咱们官家,正是知晓这些,方才选在了那个时刻,成就大业。” “军功所在,民之所向,这势头,又有谁可阻挡!” 付三司使听着张筠年对于颜玦的每日一吹,木起了一张脸。 这老王八犊子,自打做了宰辅,成日里屁事不干,净忽悠人。一个月下来,这临安城中,上到八十老翁,下到花草树木。 就差觉得颜玦乃是天神下凡,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了。远的不说,就说这屋里的,已经一个个的,快要被他忽悠瘸了。 “不花钱随便你折腾。花钱别找我!” 付三司使站起身,拂袖而去。 自打看了颜玦同陈望书的小金库,他心中的底气能够突破天际。只要这两人,不是商纣王同妲己,他们大秦朝的银子,那短时间是绝对花不完的。 付三司使出了门,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方才有些愕然的发现,不光是张筠年像是老朽木发了新枝丫,就连他,都比以前有脾气,像是重新活了一回似的。 比起之前大陈朝那垂暮之气,颜玦的大秦,像是初生的太阳一样,充满了希望。 “官家去哪里了?”付三司使揪着一个过路的小太监,毫不客气的问道。 别看里头大臣们争得鸡飞狗跳的,颜玦可早早的不在里头待着。 小太监像是习以为常了,笑道,“领着娘娘在屋顶上呢!” 付三司使一愣,“在屋顶上作甚?” 小太监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大人有所不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付三司使打断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钱没有丢就好!” 他说着,大摇大摆的出宫去了。 三司衙门还有一堆钱需要他去数,哪个有那闲工夫,听张筠年吹牛,听官家虐狗啊! …… 陈望书站在屋顶上,时间都过去一个月了,她对于自己已经成了一国之后,依旧觉得没有什么亲切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这些天,你好似一直都有心事。” 颜玦撑起了手中的伞,如今天气已经很是炎热。若是不撑伞,到了夜里,陈望书又要对着镜子哀嚎,好好的一张脸被晒伤了。 陈望书仰起头来,看了看这把打得不像话的遮阳伞,突然笑了出声。 “我记得我拍《海花》的时候,日头特别的大,头一天刚去,便晒脱了皮。结果当天夜里,就有粉丝,送了应援来。那里头,就有一把巨大的遮阳伞。” “同这个一样,上头画了奇奇怪怪的风铃草。莫不是你送的?” 颜玦点了点头,“嗯,是我亲手画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一二章 是去是留 陈望书一愣,她就是随口一说。 颜玦以前好歹也是她的老板,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霸道总裁才是,豪掷千金投资一部电影让她拍她相信,可是那大伞,可是后援会送过来的。 后世当粉丝特别苦,可不像张筠年似的,靠着一张会忽悠的小嘴吧啦吧啦就行了的。 可那是冬送暖炉夏送冰,就差月月递上姨妈巾了。 看到颜玦认真的样子,陈望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真是你画的?那伞可是手作,纯手绘的。” 颜玦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有告诉过你么?我也是个叫得上名号的大粉。” 陈望书有些沉默,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说话。 尽管颜玦说得十分的轻松,可她的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颜玦像是看出来了什么,轻轻的拍了拍陈望书的头,这是他时常会做的动作。 不会过分的亲密,吓跑陈望书,又能够很好的安慰到她,告诉她,我一直都在。 “在你还是秦臻的时候,你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么?”陈望书抛开了心中的纠结,轻声问道。 这一个月以来,她同颜玦没日没夜的忙着国事。做一国之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忙碌得多。 好在总算不是孤军奋战,这么长时间下来,总算是天下初定,她能够腾出时间来,同颜玦说重要的事情了。 系统那完成任务的提示音,时不时的在脑海中响起,提醒着她,她是可以随时回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过自己之前的生活的。 可是颜玦不可以。 “奇怪之处?”颜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比旁的孩子早熟算不算?我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我年纪很小,通常这么大的孩子,不会有记忆,但是我记得一清二楚的。” “还有画画,我在画画以及赚钱上,极其有天赋。” 陈望书回想了一下,她捡到的那一副塞在漂流瓶里的画,那的确不像是寻常孩子能够画得出来的画。 “至于别的,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嗯,如果一见到你就认定了,也算是不同寻常之处的话,那大概就是不同寻常的。” 陈望书一愣,无奈的笑了笑。 秦臻怎么可能是书中的颜玦完成任务后穿越过去的?这一切不过是她的胡乱猜想罢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穿越之后,自带了一个系统。系统告诉我说,这是一本名叫《柳缨传》的书。书中你是大反派,姜邺辰是气运之子,是要做皇帝的人。” “柳缨是女主角,而我是姜邺辰的妻子,女反派。我的任务目标是,要姜邺辰后悔没有娶我。完成任务之后,我可以重新回到灯掉下之前的那一瞬间。” “同时许下一个不违背道义的心愿。” 陈望书不慌不忙的抛出了一个惊天的巨雷。 她对颜玦的爱意有多深,她身在其中,无法看清。可是她知晓,颜玦是她在全世界,最为信任的人。 颜玦先是瞳孔一震,随即神色莫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说道,“你许愿,自己能够从灯下死里逃生。这个系统很狡猾,虽然你能够回去灯掉下来的一瞬间,但是那灯是巨大的水晶灯。” “若是掉下来,除非你会飞,否则是绝对不可能逃开的。所以看上去可以给你一个愿望,实际上,实际上,只能保住你的性命。” 陈望书一愣。 “你不希望跟我一起回去?” 颜玦摇了摇头,“若是你可以许这个愿望,早在你任务完成的时候,便带着我一道儿回去了。可是你这些天都心事重重的,我想,你应该不能带我回去。” “若是能两个人,都活着回去,那固然是好。但若是只有一个人能活,宋清,我很高兴,那个人是你。” “秦臻的心愿,本来就是救你,所以才会扑上去替你挡灯。你若是活过来了,也就不枉费他真心一场了。” “我也想过,若是你许愿灯不要掉下来。那就不会出现我替你挡灯的情况。那么,我是不会还会活着呢?这里会出现悖论。我既出现在这里,又出现那里,是未知不可控的。” 陈望书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留我,我也可以在这里陪着你。人总有生老病死的一天,等在这里陪着你过完一生了,我再回去。” 不等颜玦说话,陈望书的脑子里突然出现系统的提示音。 “宿主的奖励是有期限的,倒计时十日开启。” 陈望书一愣,对着老天爷竖了个中指。 靠!什么鬼玩意,系统之前明明还说,她想回去的时候,呼唤它就可以了。那会儿,它可没有说,奖励还有期限! 简直了,游戏玩家发现了bug,公司立马打补丁一般。 这样一想,陈望书又愣住了,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她只差一点儿,就能够想明白了。 颜玦看着她的脸色,试探的问道,“刚才系统提示你不可以这样做?” 陈望书点了点头,认真的看向了颜玦。 虽然说颜玦做了官家,比先前成熟稳重了许多,但是在她的眼中,他还是那个第一眼瞧见,便惊艳绝伦的少年。 她又不是什么冷情冷性的人,又如何不知晓,眼前的这个人,把爱她刻在了骨子里。同颜玦在一起,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不怎么谈情爱,甚至没有办法判断,自己是因为颜玦的美色,方才对他怦然心动,还是说因为他这个人本身…… 对比颜玦的深情而言,她简直像是穿了裤子便不认人的渣男。 可是,她就是知晓,这个世间,即便有第二个美人,她也没有办法,像喜爱颜玦一般,喜爱他了。这个程度,虽然对比颜玦远远不够,可已经是她能够给出的最高诚意了。 全世界最爱你,这还不够么? 想通了这些,陈望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连脸上的神情,也轻松起来,“嗯,这是一个翻脸无情,喜欢棒打鸳鸯的系统。它说奖励有期限,倒计时十日。” 颜玦一愣,他抿了抿嘴唇,眼睛也变成了一条缝儿,不用看,陈望书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克制,“九日……” 不等他的话说出口,陈望书便伸出手来,捂住了颜玦的嘴。 “去你丫的系统,去你丫的倒计时。姑奶奶我不伺候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就凭小姑奶奶我一身本事,搁哪里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横着走?” “只要我乐意,别说横着走了,就是我跳着走。也有我夫君抱着我,上房下海。” 陈望书一口气骂完,心中顿时舒畅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脑海中突然又响起了一阵系统提示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一三章 系统提示 “宿主是否确认放弃奖励?”系统毫无波澜的电子音响起。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宿主是否确认放弃奖励。” 陈望书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系统说的第三遍。 她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个系统,绝对是是最低级最无用的系统,恐怕尚未开蒙,要不然连这么简单的算术都不会! 她扭过头去,看了看颜玦,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确认放弃。” 不是她贪图富贵,也不是她贪图美色。 这样说起来虽然很像是在炫耀,但是她身为宋清的时候,的确是很成功,有排着队等她一起吃饭的朋友,有数不清的粉丝的喜爱。 可是,一旦眼睛闭上,她最想梦到的,还是小时候。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一次去游乐园,她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手中拿着一个红气球。妈妈尽管嫌弃到处是小孩子,弄脏了她的连衣裙,可是在那一天里,偶尔她也会对着她笑。 那画面,让她的心中满满当当的。 可一睁开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别人想要的,她都可以得到,可是她想要的,却是永远都得不到了。 人人都以为她功成名就,是娱乐圈呼风唤雨的大前辈,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真正的宋清,永远都停留在了爸爸去世,妈妈抛下她的那一年。 就像秦臻,不管人长得有多大,成了什么样厉害的总裁,他也永远忘不了母亲溺水的那一天。 颜玦的世界只有她,她以前的世界里什么也没有,现在有颜玦。 陈望书想明白了,一把扑了上去。 颜玦一个不留神,身子往后一仰,差点儿没有摔下屋顶去。 好在他武功高强,晃悠了几下,勉强站住了。 “怎么突然扑过来?”颜玦无赖的笑了笑,抱起陈望书颠了颠,“这些日子,好些胖了些。” 陈望书一听就恼了,“你之前也没有怎么抱我,怎么就知晓,我胖了?” 颜玦自知失言,“每天夜里,你睡着了,我都将你抱起来。” 陈望书想着那诡异的场景,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不用幻想,颜玦的抱起来,绝对像是把一麻袋苞米抱起来,掂量几下,嗯……这袋苞米没有缺斤短两。 见陈望书变幻莫测的表情,颜玦自觉的抿了抿嘴,懊恼起来。 陈望书看着他的嘴唇,踮起脚尖,颜玦眸色一身,搂着陈望书的手紧了紧。 就在气氛正好时,系统不识趣的问出了第三遍。 “系统最后一次询问,宿主确定放弃奖励,永远留在大陈吗?” 陈望书在心中对着系统竖起了中指,“婆婆妈妈的,说了确认。边儿去,别妨碍我同我夫君洞房花烛!” 先前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离开,虽然垂涎颜玦的美色,但实在是做不出那等抛夫弃子的渣女行径。 现在,嘿嘿…… 陈望书嘚瑟笑了笑,站在屋顶上的颜玦,忍不住往后轻轻的仰了仰。 不知道为啥,他总觉得自己是入了狼穴的小羊!陈望书的眼睛,会发光!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任务奖励已发放。” 陈望书正想着,脑海中又响起了一声系统提示音。 她还没有来得及琢磨,就瞧见颜玦身子往后一仰,朝着下面滚了下去。 靠!她是什么绝世扫把星吗?刚想对着夫君一亲芳泽,他就要直接要摔死了么? 颜玦要名留青史,成为第一个从屋顶掉下来死掉的君主吗? 陈望书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伸手一抓,眼疾手快的扯住了颜玦的腰带。 可一根腰带,哪里承受得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只听得咔咔几声,腰带断裂开来,颜玦继续往下一滚,露出了雪白的腰带。 陈望书大惊,这才发现,颜玦原来不是同她闹着玩儿,竟是真的双目紧闭,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不是她没心没肺,实在是颜玦不是头一回玩这种故意下坠,然后绝地飞起得把戏了。 “林十一!”陈望书咆哮出声。 就在颜玦往下坠的一瞬间,一个黑影闪现,将他稳稳得拽住了,捞了起来。 “颜玦,颜玦!” 林十一皱了皱眉头,“官家睡着了,娘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咱们还是先莫要声张,先回寝殿,传田御医来。” 陈望书松了一口,郑重的点了点头。 大秦如今初立,颜玦突然昏迷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某些人的心思,可又要翻腾起来了。以前她还总想着,这不过是一本书,她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所以随便折腾也没什么,但是她刚刚自决了退路,这里于她而言,再也不是书,而是她赖以生存的真实世界。 …… 一直到夜里,颜玦方才醒过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是一个小孩子,也叫颜玦 大约只有五六的样子,被父亲颜林夹在腋下,藏在衣服里。周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马蹄声,还有重重的车轱辘碾压在泥地里的声音。 雨哗啦啦的下着,大得让人看不清楚。 “玦哥儿再怎么样,那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咱们误会了先帝,酿下大错,我心中有愧,但也不是愧对于他,而是愧对于大陈的百姓。” “待战事平息,你我便是自刎谢罪,那我皮岭都二话不说奉陪。可是玦哥儿,他是女郎中拼了命生下来的,你如何忍心?” “他去了临安城,在那些恶鬼的眼皮子底下长大,还要替人挡箭。哪里有你这么当父亲的?” 颜玦眯了眯眼睛,他听得出来,那是皮岭的声音,这应该是在东京之乱,张筠年同陈三叔抱着陈长歌南下,陈长歌半路夭折,林十一出主意,要颜玦做假太子的那个时候。 扈国公重重的喘了喘气,过了许久,方才说道。 “正因为是她拼了命才有的儿子,我才希望,他能够活得更久了一点。这孩子的天赋,你瞧见了。我虽然看着厉害,但多半接着一身蛮力,教不了他多少。” “可是,林十一乃是天下第一剑,他可以教。我们已经够扎眼了,若是宫中知晓他这般本事,那一定会在他尚未长成之时,便千方百计的要他夭折了。” 皮岭一听,恼火起来,“你这分明就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才找的借口,他还是个孩子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一四章 颜玦梦境(一) 颜林没有回答,只是将颜玦塞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上。 “夫人带着孩儿们,一路南下,照顾好玦儿。” 颜玦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落进了一个女人的怀中,待马蹄声远去。那女人立马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站在她身边的嬷嬷,心领神会将颜玦抱了下去。 马车不知道行了多远,他便随着一群人,上了一条拥挤的大船。 这不是去郊游,船上挤满了人,几乎没有人,敢随意的到甲板上去,尤其是孩子,一个个的,紧紧的窝在母亲的身边。 他的母亲是后来的,自是顾着弟弟,哪里会有人在意他呢。 小小的颜玦想着,往了往北地,现在连父亲,都不管他了。 “你也有亲人,留在京都了么?我叫陈望书,你叫什么名字。” 颜玦扭过头去,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立马撞入了他的眼帘。 颜玦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得跳了起来。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早早的就启了蒙。父亲什么都不避讳于他,他读过很多书。皮军师的孔孟之道,母亲留下的医术,父亲的书信往来,他都读过。 他记得母亲同东京城的贵人,交换过信,他的未婚妻,就叫陈望书。 这是他们头一回相见。 颜玦有些慌乱,尽管他自己觉得,自己离开了父亲,就是一个男子汉了。可头回见面,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他甚至因为一路上没有吃饱过,有些难看……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局促。 “我阿爷留在那里了。我从小在阿爷身边长大,父母兄弟同我都不怎么熟络。我小弟身子不好,母亲一心扑在他的身上。” “船舱太小,我便一个出来吹风了。他们说了,随时都有齐人追上来,所以他们都害怕不敢上来,怕被箭支射中了。毕竟,能上这条船的人,通常都把自己的命,看得很金贵。” 小颜玦一愣,他突然有些明白,什么叫做一见如故。 他见过旁的像陈望书这般年纪的小姑娘,总是哭闹,令人心烦,几乎没有办法同她们商议一件完整的事情,像大人一般对话。 好在,陈望书,他的未婚妻,是不一样的。 发现了这个事情的颜玦,被父亲扔开的郁闷一扫而空。 “我叫颜玦。我阿爹是一个将军。我一直跟着我阿爹同皮将军,最近才到我继母身边来,她生了两个弟弟。每次看到我,都装得和蔼可亲,但是我瞧见了,她给一边的嬷嬷使眼色。” “虽然我年纪小,但是不瞎。” 陈望书一听,同他对视了一眼,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个送给你”,颜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从怀中掏出一颗小石头来。 这是他在青山寨前的小河沟里捡的,那里的水很清澈,太阳照过来的时候,波光粼粼的,人站在里面,能够看到有小手指大小的小鱼,围着人的脚游来游去。 小河沟里,有很多好看的石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块,碧绿碧绿的,看上去就生机勃勃的。他听说,母亲女郎中,给人的感觉就是这般的。 他太仓促了,并没有什么可以送给陈望书的,只有这么随处都有的石头。 陈望书接过石头,对着太阳光照了照,欣喜起来,“颜玦,颜玦,你看着这个,像不像是一棵绿色的树!太阳光透过树叶照耀过来,真好看!” 她说着,又把石头还了回来,“别人都随身带着金玉,你却带着一块石头,可见是个重要的东西。你自己个收着,以后我对着树看,就会想到你。” “你看到这块石头,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虽然你阿爹不在你身边,我阿爷也不在了,但是我们是小伙伴,不孤单!” 颜玦一听,露出了鲜少的微笑。 他是一个不爱笑的人。 他一咧嘴,立马又伸出手来,紧紧的捂住了。他突然想起,自己个刚掉了一颗牙。 陈望书眼睛一亮,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可真好看!” …… 颜玦还想说什么,可是画风一转,他好似长大了些。 他轻佻地躺在一颗杏树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儿。脖子上挂着玉璧,头发草草得披在脑后,怎么看怎么是一个不正经的公子哥儿。 风轻轻的吹来,杏花落了一地。 在不远处的秋千上,一个穿着绿色裙衫的小姑娘,正靠在秋千上看书。 颜玦看了她一眼,伸了个懒腰,轻轻一跃,便从杏树上翻到了墙上,然后落了下去。 躲在那里放风的小厮一瞧,苦着一张脸问道,“公子,这满临安城,哪里不好去,非要到这陈家来。他家规矩森严得很!听闻陈家的姑娘,那都厉害着呢,公子你若是娶了这样的姑娘,那还怎么花天酒地?” 颜玦没有看他,揉了揉自己的腰,“陈家姑娘有什么好看的?无趣!也就是他们家这棵杏花树生得有灵气,正合小爷躺着。” “躺腻了,没意思,以后再也不来了。” 陈望书还是陈望书,却不是那个在船上同他一道儿看石头的陈望书了。 现在的陈望书,跟其他的临安城贵女,一样的无趣,见到他只会嚷嚷一句,登徒子! 他颜玦是一块璞玉,可是能够从一堆石头里发现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公子,陈家姑娘不看了吗?不如我们去看李家小娘子吧,我听说生得那是极美的!” 颜玦没有理他,从袖袋里掏出那块石头,对着阳光照了照。 这石头圆鼓鼓的,自从陈望书说了之后,他越看里头的纹路,越觉得像是一棵树。太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过来,洒在人脸上,好似整个世界,都偷偷的有了希望。 颜玦想着,手一紧,突然之间,手心一疼,他摊开一看,那块石头竟然无端端的裂了开来,划破了他的手。 一旁的小厮见他手流血了,忙嗔怪起来,“公子,一早同您说了,这玉是玉,石头是石头。石头低劣,可不就划破了您的手么?” 若换做平时,颜玦定是要骂上一句,滚你丫的!小爷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可此刻,他只听到脑子里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 叮!系统开启!宿主颜玦,任务:帮助《柳缨传》男主姜邺辰当上皇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一五章 颜玦梦境(二) 姜邺辰? 少年颜玦不屑的挑了挑眉。辅佐他当皇帝,那不如辅佐一坨牛粪! “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就凭你,也敢指挥小爷?从小爷脑子里滚出去!” 颜玦不屑地骂道,继续甩着袖子,漫不经心的在街市上走着,三五不时的,从小摊子上揪起一串团子,就往自己口中塞。 小贩刚想骂“哪个狗贼敢吃霸王餐”,抬眼一看是颜小衙内,立马缩了缩脖子,装作没有瞧见了。 颜玦却是双目一睁,对着小厮劈头盖脸的骂道,“银子不够了吗?那把你卖了换钱好了!”小厮一个激灵,忙从钱袋里掏出铜板来,跟在他的屁股后头,一路付了过去。 临安城的人都知晓,颜小衙内性子阴晴不定,在他身边的小厮,通常都待不够三个月。 系统一梗,它也是头一回出来当系统,听闻其他的人,得了系统,那恨不得跪下来叫爷爷,怎地到了他这里,宿主全然不把它当回事儿! 它装出来的气场,一下子弱了下来。 若是以后挑宿主,一定要挑一个和气又好说话的。 “天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我作何要奉姜邺辰那狗东西为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文不成武不就,就在前几日,还从树上掉下来,吓得尿了裤子。” “一天到晚娘们兮兮的,跟着绣花女学绣花。这种玩意儿若是能当皇帝……那还不直接领着大陈朝的百姓,跪下来对着齐人叫爹么?” 颜玦想着,摸了摸下巴,柳缨这个名字,他好似在哪里听过。 不过柳缨流莺……这么不正经的人,竟然也能著书立传了,简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系统无言以对。柳缨同姜邺辰确实不是什么惊艳绝伦的人物,可也没有那么差,更何况这就是书中的设定,别说他们两个是全手全脚的人了。 就算他们两个,一个是白菜,一个是倭瓜,只要有主角光环在,照样能够成为这个世界的王。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是这个世界,出现了两个异端。 “完成任务,就可以满足你的一个心愿。譬如,你不是想要去找陈望书?” 颜玦手指轻轻一动,漫不经心的朝后头指了指,“陈二姑娘么?不是好生生的在那秋千上坐着,你若是喜欢她,去她的脑子里就好了。” 系统一梗,弱弱的说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颜玦猛的站住了。 身后的小厮一时不察,撞了上来,“公子,您怎么不走了?今日翠红楼要选花魁娘子呢!再不去,就叫八皇子拔了头筹!” 颜玦却是打了个呵欠,“他叫小爷去,小爷就要去?那岂不是落了脸面!不去了,小爷要搁家躺着去!” 他说着,随手扯了一匹马来,一个翻身上了马背,扬鞭便走了。 留下小厮在原地跺了跺脚,啐了一口,心中暗骂道:拽什么拽?真当自己是小公爷了!也不看看,自己个长不长得大!到时候整个扈国公府,还不是二公子的!啊呸! 颜玦懒得理会他,冲回了家中,啪的一下便关上了门。 在院子里佯装绣花的女婢瞧了,抬了抬眼皮子,又凑到一旁,同人说起胭脂水粉来。 颜玦冲得急,闷哼一声,捂了捂胸口。 他二话不说,扯开了衣衫,从瓷枕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塞了一方帕子在自己嘴中,在胸前的伤口上洒了药,血瞬间止住了。 然后他便将药瓶同手帕都塞回了瓷枕里去,若无其事的问了起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在我脑子里吗?不要以为自己了不得,惹恼了小爷,小爷就算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都绝对不让你活。” 系统一个哆嗦。 虽然颜玦此刻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虽然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轻佻得很,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可是它却莫名的觉得,他的这句威胁,并非只是空话而已。 毕竟这个孩子,刚才才展示了他一身触目惊心的伤。 “宇宙无穷,有三千大世界,有三千小世界。便是一花一草一木,都有可能自成一界。陈望书的祖父陈北,乃是此界万年罕见的能者。他推演出大陈朝三代之后,便会被蛮夷吞并。” “此乃天道所限,竟是无一生门。若要破局,并借助异世之人。于是陈北摆下大阵,召宋清入陈望书……” 系统还没有说完,颜玦便低声问道,“那孩子叫宋清么?” 系统想要点头,发觉自己并没有头,只得出声道:“没错,宋清便是破局之人。然而陈北去世之后,陈望书没有办法继续生活在大阵里。” “她那会儿年岁尚小,为天道所排斥,又回去了她所在的世界。” 颜玦摸了摸下巴,勾了勾嘴角,“听上去有点意思。按照你的说法,我若是帮助姜邺辰那个软骨头做了皇帝,你便能够实现我的心愿,让我去另外一个世界么?” “《柳缨传》什么的,听起来让人觉得,我并非是真实的人,而是书中人。这也就不奇怪了,这个世界,十分的不讲道理,姜氏昏聩无能,却依旧能够执掌天下,岂不可笑?” “宋清能破局,是因为她是真正的人,而我们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话本子么?” 系统一颤,发出了刺耳的波动声。 后世那些看多了穿越文的人,能够猜到这些事情不足为奇。可是颜玦不同,他可是在这大陈朝,土生土长的人。 “你很激动,看来我猜对了。” 少年颜玦面无表情的说着,看向了窗外。 正值暖春,阳光格外的明媚,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又透过窗棱,洒了起来。 他举起手来,眯起眼睛,透过指缝去看,世界好似瞬间缩小到了指缝那么大,整个都被阳光填满了。每当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都想起当年,陈望书……不,是宋清在甲板上同他说过的话。 我们是伙伴。 在这个世上,他没有伙伴。父亲心中若是有他,便不会让他一个孩子抗下所有了;继母还有官家,表面上疼爱着他,心中恨不得拿银针扎小人,诅咒他去死。 那些同他一起花天酒地,所谓的朋友们,哪个不是表面上和和气气,北地里却偷偷的嘲笑着他。 就连林十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一六章 颜玦梦境(三) 就连亦师亦友的林十一,也不过是偷来的罢了。 虚假的身份,伪装的纨绔,逢场作戏的朋友,惺惺作态的亲人…… 颜玦有时候会想,他那么拼死拼活的练功,读书,究竟为的是什么呢?为了辅佐陈长歌?谁当皇帝关他屁事?他又不曾效忠先帝。 为了夺取扈国公之位?然后像他父亲一样,永远守着襄阳城,抵抗北齐?他又不是佛祖,做不到为别人入地狱。 自己个做皇帝?然后呢?索然无味。 “我把姜家的人,都杀光了,只剩下姜邺辰一个,你实现你的承诺。若是那样子,他还当不上皇帝,那也怪不着我了。” 少年颜玦透光手指缝,看着窗外的阳光。 不是很好么?离开这个无人在意他的世界。 就算这个系统是假的又如何?左右他总算可以寻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了。 系统又是一抖,沉默了下来。 “你沉默,我就当你默认了。” 正在这个时候,屋子里身形一晃,林十一突然出现了,“卢家堡的事情,结束了,无人会追究。不过你以后,不要任性妄为了。以一敌百,万一……” 颜玦一个转身,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他托着腮,露出孩子才有的甜美的笑容。虽然年纪尚小,但眉眼之间,他已经美得令人心惊了。 “林叔也会担心我么?以少胜多什么的,于我而言,不是隔三差五,就必须做到的事情吗?只不过这一次换了我主动出手而已。” “放心吧,我只有一个母亲。” 林十一眼眸一动,没有说什么,又像是一只的幽灵一般,消失的屋子中。 颜玦往后一仰,双手枕在了头后,无言的唤道,“宋清呐……” …… 画面一转,一个小童坐在沙滩上。 海浪扑打着海岸,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海风夹杂着腥咸的水珠,扑面而来,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伸出手来,朝着大海抓去,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 可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秦臻,秦臻!你怎么哭了?妈妈呢?” 一个男人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 小小的秦臻依旧没有说话,他抬起手来,指了指大海。 男人像是知晓了什么似的,猛的转身,朝着海面看去。 风吹开海浪,扭曲着,激起一个个的漩涡。 …… “把秦臻留在这里,你回去罢。你也看到了,他不说话,像个怪物。就是因为他这样,他妈妈才患上怪病的,都是因为他!” “他妈妈要是不怪他,为什么要让他看着她死,她就是怪他啊!你还年轻,带着这样的一个孩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这是一辈子的事。” “当年我看你太过悲恸,秦臻年纪也太小了,所以忍着没有说。现在他大一些了。你也有自己的人生,总不能一辈子都守着这么一个有问题的孩子吧。” 秦臻面无表情的听着门外的吵架的声音。 他低下头去,看了看手中的石头,这是一颗圆圆的石头,里头绿油油的,看上去像是长了一棵大树。 又要成一个人了么? 秦臻想着,轻轻的走下了楼,他的脚步很轻,即便是踩着老房子的木楼梯上,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不远的小女孩,她倒了倒鞋子里的沙子,手中还拽着一个漂流瓶。那漂流瓶里,有一副画。 秦臻一眼就认出来,那画是他画的,画的妈妈抛下他时的场景。 “宋清,快回去了,你叔伯他们要商量分你阿爷的祖屋了。” “宋清?”秦臻轻轻的念出了这个名字,他常年生活在国外,又很少说话,说起话来,十分的干涩,好似嗓子要冒烟了似的。 他想着,举起了手中的大石头。 太阳光穿透过来,好似阳光,透过了绿色的树叶,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 “又来了又来了。我说你小子,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像个痴汉似的。天天跟在宋清屁股后头跑。就她那德性,不把别人拆了就算了。” “谁还敢动她?你倒是好,像老母鸡看小鸡仔似的……要是让她知道,她公司的老板,就是她粉丝后援会的会长,还不笑掉大牙!” 秦臻有些恼羞成怒,“就你啰嗦!大西北那个片子,你跟关弯去!” 说话的那人一听,立马跳了起来,“不要因为我不叫宋清,你不就拿我当人看啊!关弯跟我正闹绯闻呢,你嫂子晓得了,把我每日的零花钱从五十元变成了五元……” “再来这么一出,她还不把我直接给卖了,每日白赚五十啊!” 秦臻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又把自己的大口罩戴了起来,“算你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就值五块。” “你干嘛总是戴着口罩,墨镜的。胖子都是潜力股,你以前是有点磕碜,但现在不说绝世美男,那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啦!” 秦臻没有理会他,径直的出了门,今日是一个电影节的颁奖礼。 宋清又将拿下一个影后荣誉。 秦臻想着,摸了摸自己的口罩。 他喜欢这样默默的注视着她,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同宋清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他一直注视着她,舍不得让她有半点委屈求全。 宋清只喜欢美人,而他并非是一个美人。 有一回有记者问她,“宋清,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呢?” 宋清一反常态,十分仔细的描绘了一番,准确的说,是描绘了一张脸。 记者像是抓到了把柄似的,立马兴奋了起来,“你说得这么仔细,是不是这个人,你已经遇到了。” 宋清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弟弟,我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一直默默的在她身边,宋清身边若是出现过这么闪耀的人,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可虽然没有那个人,可是秦臻至少知晓一点,他同宋清的理想型,相去甚远。 电影节这种场合,人很多,是秦臻很不喜欢的地方。 他讨厌人,除了宋清。 “宋清小心!” 就在宋清上台,准备领奖的那一瞬间。秦臻一个箭步,飞上了领奖台,朝着她扑了过去。 巨大的水晶灯咣的一声,落了下来…… “系统,我知道你还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一七章 有你就好 “你想起来了?”系统有些激动。 颜玦完成任务之后,便转世投胎成了秦臻。打那之后,它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颜玦是颜玦,秦臻是秦臻,已经完全不记得,当初他们一起在大陈大杀八方的日子了。 大约没有人,可以在看过颜玦的一生之后,还不为他动容。 它虽然是一个系统,可它在颜玦的脑子里。 颜玦多次被围追堵截,险些丢了性命,颜玦不怕,可是它怕;颜玦被人羞辱,骂他不过是一个废物,在官家面前装傻,颜玦不委屈,它委屈; 父亲利用他,身边的人都在利用他,颜玦不难过,它难过;颜玦啪啪打脸,一步之遥就要登上王座,颜玦不激动,它激动; 怎么会有人真的不在乎所有呢?颜玦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他怎么可能不在乎。所有的不在意,不过是因为,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后盾。 若是在意了,那就有了让人趁虚而入的弱点,命运不愿意让他有片刻的喘息时间。 就在那一瞬间,系统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片段。 “嗯,如果你还在的话,那就证实了我的猜想。你还留在我这里,就是还有后续的任务,对不对?我要救活宋清,你的所有任务,我都会替你完成。” 系统一愣,发出了噗噗噗的电波声。 即便已经同颜玦相处了这么多年,但是每一次,它都还是会被他的敏锐惊叹。 “怎么这么说……” “你跟我说过,陈望书的祖父陈北,乃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大能。他的推算,十分的精准。大陈朝的破局关键,是宋清。他能够推算出三代之后,蛮夷灭陈。” “又怎么会算不出来东京之乱,又怎么会不知道,若是陈望书离开了开封府后衙的大阵中,就会回去变成宋清。 同我小时候相遇的宋清,虽然比旁人聪慧极多,但也还是一个小孩子,她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来改变大陈的命运?” “所以,宋清一定还能够回到大陈对不对?现在她死了,你可以让她穿去《柳缨传》里,验证陈北的预言。” 颜玦说着,顿了顿,“即便这不是你一直停留在这里,所等待的新的任务。但是有陈北的预言在,宋清穿进书中去,就是符合天道的。” “我本来应该已经被砸死了,可我还能够同你交流,说明这一切,你都是可以做到的对吗?” 系统沉默了许久,说道,“若是宋清没有选你,你就会成为姜邺辰的踏脚石,死在一本书中,这样你也没有关系吗?” “明明,你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出来了,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我还能跟你说话,是因为,你还有救。我可以救你。你还可以以秦臻的身份活着。” “天道不允许一个人太强,你不会有颜玦的记忆。那么难的境地,你还要再经历一次么?我在这里,不是因为什么新任务,只是因为,我是你的系统。” 颜玦突然笑了起来。 “没有关系。你忘记了吗?我来这里,也是因为宋清而已。” 宋清不在了,这个世上,又只有他一个人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系统又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了熟悉的提示音。 …… “你醒了?”陈望书拿了一杯水来,递给了颜玦,将他扶了起来。 寝殿里的宫灯已经亮了。 因为宫中只有他同陈望书两个主人,是以很多仆从都被遣散了去,静悄悄地,显得有些冷清。 颜玦就着陈望书的手,喝了一口水。这个梦实在是太过长了一些,让他仿佛重新经历了两世一般,累得连抬起手指头来,都费劲儿。 他张了张嘴,寻摸着应该从哪里,对陈望书说起。 却见陈望书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圆滚滚的石头来,这石头圆滚滚的,里头绿油油的,像是藏着一颗大树,正是他年幼的时候,从青山寨前的小河沟里捡的。 陈望书对着灯光照了照,“难怪我小时候莫名其妙的很喜欢看透过大树,看天空。明明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却是看不厌。原来是因为,看着大树,便像是看着你。” “告诉自己,你不是一个人。” 颜玦惊讶的看向了她,“我的梦……系统都告诉你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心中将系统骂了一万遍。 “什么追妻火葬场,都是假的。我若是嫁给了姜邺辰,拳打柳缨,那任务就输了。原来真正的任务,是要我选择留在大陈朝。” “系统真的是太狡猾了,设了陷阱等着我钻。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要回去自己的世界吧。毕竟这里只能看得到你一个美人,而在那里,我想看到多少美人,就能看多少美人。” 陈望书说着,佯装叹了口气,“看我为了你,放弃了整片大森林。” “这个任务,应该叫做《海王的灭绝》吧,嘤嘤嘤!” 颜玦噗呲一下,一把搂住了陈望书,“卿卿何须大森林。两颗大树,并肩而立,不美么?” 美啊!怎么不美呢!若是不美,她便不会选择留在这里了。 她就说,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她同秦臻一块儿穿越到了大陈朝?怎么会她搜索陈望书的记忆,同她回忆起小时候同陈北在一起的事情,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还有陈北怎么会带着年幼的孙女儿,一块住在开封府衙中;为什么同样是穿越过来,她有记忆,而秦臻却没有? 为什么书中林十一没有背叛颜玦,明明他已经胜券在握,为何突然就叫姜邺辰捡了漏?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在吊灯砸死她同颜玦的那一瞬间,系统发布了新的任务。 颜玦因为走过一世了,若是带着记忆,未免也太强悍了一些,而且他一早就知晓宋清就是陈望书的事情。是以系统封存了他的记忆。 “系统大约也没有想到,即便你只有秦臻的记忆,也能够在大陈朝那么多人中,一眼就发现了我。”陈望书说着,甜蜜的笑了起来。 颜玦瞧着,松了一口气。 看来系统并没有把最后他们的对话,告诉陈望书。 余生很久,心悦这种事情,他有的是时间,让陈望书慢慢体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一八章 宫中趣事 翌日一大早,是例行的休沐日,君王不朝。 颜玦昨夜累得够呛,这一觉睡醒,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鲜少有睡到这时候过,都是天不亮,便起床练武了。 他伸了个懒腰,从榻上起了身,又走到窗前,提起笔写了陈望书三个字。 瞧着那风流倜傥的字,颜玦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天晓得他因为字丑,丢了多大的脸。 刚登基批完折子的头几日,他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不少大臣们明里暗里的送礼。先前他还有些飘飘然,这绝对是他同陈望书的帅气的行径,聪明的大脑,征服了所有人啊! 可揭开各式各样的礼盒一看,好家伙!无一例外,全是字帖! 那家中有底蕴的,送的名师珍品;次一些的,送的那是拓本; 最过分的是那张筠年,先是呜呼哀哉了一番,譬如说:老臣习字数十载,十人有九人说太丑,今日得见陛下亲笔,深觉自己天赋卓绝,特书此贴,陛下可习之…… 这简直就是羞辱! 眼瞅着就要群臣互殴了,还是陈望书,送了张筠年一面镜子,张大人照镜子醒醒!老天爷给了颜玦美貌,若是还让他的字也美貌,岂不是不给你们留活路了吗…… 虽然扳回了一城,但哪里有亲自打脸啪啪啪,来得痛快! 写完之后,颜玦恋恋不舍的将纸张放了下去,推开门来,想要问白瓷陈望书去哪里,就瞧见张筠年坐在寝殿门口,拿着把蒲扇,对着个小炉子,扇得一脸灰。 他吸了吸鼻子,这是炖肉的香气。 “今日不是休沐么?” 张筠年像一个黏皮糖一般,就差搬到他隔壁的屋子里住着,天天问政了。这下好了,连休沐之日,都不搁自己家中待着……旁人家的大臣,跪在殿前劝君。 他家大臣倒是画风清奇,搁殿前炖肉。 “娘娘同珣王妃在花园赏花呢,您脖子再伸,那比鹿都要长了。珣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太医已经瞧过了,是个男孩儿。官家宽仁,没有对姜氏赶尽杀绝。” “珣王投桃报李,替官家安抚旧臣。也算是一桩佳话。” 颜玦并不吝啬,他连“陈长歌”都能收在麾下,自然不会将四皇子也同其他的姜家人同罪论。反倒是封了珣王,这珣王妃自然就是秦早儿了。 张筠年说着,又拿起扇子,使劲的扇了扇,那肉夹着药味儿,飘的到处都是。 “老臣虽然也日日期盼着,能早日有小皇子诞生,好让万民心安。可官家也不必着急,毕竟还年轻着呢。” 张筠年将手中的蒲扇,挡在了嘴边,站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确认这里没有什么人,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官家,您受苦了。娘娘一看就是好色之徒,如狼似虎。” “您虽然武艺高强,但哪里抵挡得住暴雨梨花针的胁迫!老臣本想劝诫,让娘娘给您扩扩后宫,可临了那腿不听使唤,嘴也不听使唤。” “娘娘一个眼神看过来,老臣就个跪了!当真是惭愧无比!” “都怪老臣没有本事,不能拯救您于水深火热之中,看您在屋顶上,腿软掉下来……”张筠年说着,又蹲了下来,拿起扇子扇了扇,自言自语道:“开封府陈大人,神仙般的人物。” “掐指一算,那也敌不过他这孙女陈望书,叫她骑在脖子上。我等凡人,惹不起,惹不起……此药膳大补,老臣从田御医那里讨来的,不假于人手,天不亮就给官家炖上了。” “您一会儿洗漱了,趁热喝了,下回别腿软了。” 颜玦深吸了一口气。 张筠年是他亲封的相公,不能打死了去! 见颜玦甩手进屋换衣衫了,张筠年摇了摇头。 自打他眼瞎被先帝哄骗抱了假太子跑路这事儿传开了,便成了他人生的奇耻大辱。他发誓,一定要从小见大,绝对不放过新帝的一丝一毫。 这不,叫他发现了吧! 颜玦虽然武功厉害,治国也厉害,有明君之相。可架不住,这宫中娘娘更厉害啊!陈望书叫他去死,他能立刻对着自己脑门一巴掌,把自己结果了! 陈望书那日想当皇帝,他能立马跪下来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家,这药膳炖好了,您别不好意思吃。老臣先走一步了,可千万记得趁热吃。小太子会有的,莫急莫急。” …… 这边颜玦羞愤难当,那头陈望书翘着二郎腿,同秦早儿坐在花园子里饮着茶。 “边关大捷,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还没有来得及冒头,又缩回去了。四郎想着,待我这腹中孩儿出生,能经得起颠簸了。我们一家人,便到边关去。” “从哪里跌倒的,便要从哪里爬起来。不然的话,他这一辈子,都怵了。” 秦早儿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对着陈望书眨了眨眼睛,“孩子最近总是踢我,你要不要摸摸试试?也就是你,胡乱编排官家,我还给他送了药。” “这些日子,田御医给我把脉,我都知晓了,官家身子好着呢。” 陈望书吐了吐舌头,伸出手来,摸了摸秦早儿的肚子,那腹中孩子一个翻身,鼓起了个小包儿。陈望书惊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忙收了回来。 秦早儿笑了笑,“如今朝中安稳,你们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不过那些有异心之人,当真就这样放着不动么?” 陈望书倒是没有什么女子不能议政的想法。 那些人怎么可能不动,她同颜玦当然要动,只不过不是一口气的事情。温水煮青蛙,等过去三年五载,你再往朝堂上一看,便会惊奇的发现,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对于这些,她同颜玦都十分的有信心。 “你要的东西,都备齐了,已经交给白瓷了。我听着响动,官家怕不是该过来寻你了。便不在这边耽搁了,改日再进宫来,同你饮茶。” 秦早儿说着,对着陈望书促狭的笑了笑。 昨儿个夜里,陈望书突然叫人送了一张清单给她,说若是叫宫中人准备,颜玦该发现了,这不一大早儿,叫她从宫外带了来。 “也就是你!哪里有人成亲了,还要再成亲一次的,这回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添妆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一九章 再度成亲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整个世界仿佛被橘光笼罩着,温暖无比。 在皇宫的西面,有一处树林,郁郁葱葱,林中有溪水潺潺流过。每到春日的时候,宫妃们便常来这里踏青,曲水流觞,听那鸟鸣风歌,也算是别有一番雅致。 与往日不同的是,在这林子中央,不知道何时,铺上了一条花路,顺眼看过去,在花路的尽头,放着一张桌案,上头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吃食。 颜玦站在小树林中,四下里看了看,却是没有瞧见陈望书的身影。 倒是那猫儿踩云轻身一跃,跑到他脚边来,蹭了蹭。 颜玦神色一缓,一把抱起了踩云,摸了摸它的脊背,“你家姑娘哪里去了?怎地落你一个人在这里?这花……” 颜玦说着,撸着猫的手一顿,低头一看,这踩云的脖子上,不知道何时,帮了根缎带,而在那缎带上,缠着一枚金色的戒指。 那戒指瞧着简简单单的,仔细一瞧,却是缠绕着树的纹路…… 颜玦心中顿时有了奇怪的预感…… 果不其然,瞧见穿着绿色裙衫的陈望书,手中拿着一个大唢呐,对着他嘿嘿一笑,抛来了一个媚眼!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吹起唢呐来! 唢呐声音之大,简直像是在耍流氓,一下子便盖过了所有的鸟叫蝉鸣。 戒指,花路,喜乐……颜玦有些哭笑不得,若是他还不明白,自己个被山上的女大王抢了亲,那他就是傻子一个了! 陈望书吹得如痴如醉的,虽然是唢呐,但她吹的,却是婚礼进行曲……在这夕阳中,显得好笑又喜庆,令人永生难忘。 她一边吹着,一边走到了颜玦跟前,将唢呐往地上搁,拿过颜玦手中的戒指,毫不犹豫的帮他戴了上去。 “怎么着?颜玦也好,秦臻也罢,你愿意跟着本娘娘,日后一道儿共富贵,共美人,共生死吗?” 颜玦无语的伸出手来,将陈望书的一缕碎发撩到了她的脑后,摊开手掌心来,“共富贵,共生死就好,共美人就算了。你的戒指呢?” 陈望书从袖袋里翻了翻,又翻出了一枚同颜玦手上戴的,一模一样的戒指,只不过小了一圈儿,仔细一看,里面还刻着他们二人姓氏的首字母。 颜玦拿起那枚戒指,单膝跪下,认真的看向了陈望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张口道,“陈望书也好,宋清也罢。卿卿可愿为吾妻?从此玦当以命相护,一生相伴。” 陈望书眼睛弯弯的,伸出了手指来,颜玦的话,不用嘴说,她都已经感觉到了。 颜玦手轻轻一颤,磕磕绊绊的,方才将那枚戒指,戴在了陈望书的无名指上。 他伸出手来,想要抱住陈望书,却见这姑娘一个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唢呐,嗷的一声吹了起来。 颜玦脸一木,真不是他嫌弃陈望书唢呐吹得不好,实在是这声音,震耳欲聋!他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可是娘子喜欢,有什么办法,宠着呗! 颜玦无奈的揉了揉陈望书的头,就瞧见她扭了扭腰,示意颜玦瞧一瞧她身后。 这一瞧,好家伙!她不光自己个吹着唢呐,身后还背着一面小锣。 颜玦认命得拿起那小锣,同陈望书一道儿踏上了林间的花路。 陈望书吹一嘴,他咣一下,又吹一嘴,他又咣一下…… 隐藏在一旁护卫官家的林十一,无语的揉了揉耳朵,一个闪身,消失而去。 绝了啊!这样的帝后,哪个会来暗杀他啊! 暗杀这一对傻子,简直是对杀手的侮辱! 陈望书毫无察觉,她加快了节奏,一旁伴奏的颜玦一听,也顾不得无语,咣咣咣的敲了起来。两人一路敲到了那桌案前,默契的将唢呐同锣往旁边一搁,坐了下来。 陈望书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家伙,腮帮子都吹疼了!” 颜玦拿了吃食与她,抬起手来,指了指快要消失的夕阳。 陈望书一瞧,握住了他的手。两只戴着戒指的手,交缠在一起,就像年幼的时候,他们一起许下的诺言。 看着阳光穿透树林,就会觉得温暖,会觉得生机勃勃,就像是,我们二人一直相伴到永远。 …… 是夜。 陈望书一个翻身,侧躺了过来,虽然全身骨头都在疼,但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张大人炖的汤,还热着么?要不喝上一点?” 颜玦无语的弹了弹陈望书的脑门,现在我是不是应该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陈望书一下子破了功,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想着,要再成亲一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应该我来准备的,戒指什么的。”颜玦一想到这个,就有些懊恼。 他想着他同陈望书虽然没有洞房花烛,但是正正经经拜过堂了。却是没有想到,之前成亲那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回叫做两情相悦,其中自是有不同的。 叫陈望书抢了先,是他这些日子忙于朝政疏忽了,偏生这事儿,补救不得。总不能再成第三次亲。 陈望书一听,哈哈哈的摆了摆手,“不必在意,不必在意。我哪里有想那么多,我就是顺利成章的想要洞房花烛罢了!” 她说着,狡黠的笑了笑,伸出手来,勾了勾颜玦的下巴,“有如此美人在,从此本大王哪里舍得离榻?” 颜玦眼睛一亮,覆了过来。 陈望书一个翻身,卷着被子朝着床边滚去,颜玦伸手一捞,又将她捞了回来。 开玩笑,她就是口嗨一下而已! 颜玦揉了揉她的头,一把将她拽了过来,“睡吧!” 他凑到陈望书的耳边,轻声说道,“娘子,之前忘记说了,我愿意。”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沉沉的睡了过去。 颜玦见她一会儿睡着了,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那里暖洋洋的,沉甸甸的,好似整个人的灵魂,突然安定了下来一般。 他伸出手来,在陈望书的脸上比划了几下,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嘴巴……陈望书总说,在她眼中,他是最好看的。 其实在他的眼中,又何尝不是呢? “系统,你还在吗?”颜玦轻声问道。 系统没有任何的回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 第四二零章 幸福一家(大结局) 白驹过隙,一晃又是一年,入了正月里。 陈望书搓了搓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今年立春要比往年晚一些,因此这会儿,还格外的冷。 木槿一瞧,忙掏了一个新的暖手炉给她,里头的碳烧得正是红火。 “姑娘,早说了,奴替你出来买这饽饽就是了。这冰天雪地的,冷得很。自打知晓您要出门,白瓷就搁我耳边,絮絮叨叨好久了。” 她说着,又忙不迭的朝着马车跑去,想要去拿一个更厚的皮子来。 毕竟陈望书自打怀孕之后,便格外的怕冷。 陈望书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个非得自己来,才有诚意。你看看,去岁的时候,阿婆说我有孕,我还不信来着,这下倒是好了。话说,你还没有告诉我,去岁拿到的是个什么签呢!” 颜玦替她压了压兜帽,“我给忘记了,一定是个好签。” 队排得很长,前面的人,在原地跳了跳,“我去岁得了个下下签,说是破财,还恼了一场,大过年的,这不是故意气人么?结果回去路上,就摔到坑里去了,三个月没有下榻。” “汤药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这不是破财是什么?当真是灵验得紧!好在啊,这新皇登基,要交的钱呐,少了许多,这不今儿个我才有这精气神,再来这里吃福气。” 周遭的人听他一说,都搭起话来了。 “我听说襄阳那边,有很多赚钱的路子。这不想来沾沾福气,然后往北去呢!若是能得好,那就跟着咱太上皇,一路往北去。以前就是北地人。” “虽然来了十年多了,可还是不适应这边的雨天,淅淅沥沥的,那被子一摸,感觉掐得出水来……” 前头的人说着说着,也不理陈望书同颜玦了,之跟旁人,说起北关的事情来。 陈望书往身后靠了靠,颜玦往前一步,让她靠住了。 自打扈国公前推十城之后,襄阳军便再没有往前推进了。这行军打仗之事,来日方长。颜玦现在初初登基,内政不稳,何以外扩? 就算襄阳军冒死突进,那齐人大军一来,轻轻松松又给抢了回去。简直是徒劳。 那十城百废待兴,有不少机遇。那些空闲的劳力,无路可走的山匪,全都被引着往北去了。 齐国亦是同样的内乱境地,这双方赶了巧,竟是难得的出现了和平的局面来。 于百姓而言,这天下姓姜还是姓颜,又有什么差别呢!谁让他们吃饱穿暖有家可归,谁就是明君! 马车停得远,待木槿拿了回来的时候,恰好已经轮到陈望书同颜玦了。 那卖福饽饽的阿婆,见了陈望书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说起来,要是你阿爷知晓了,指不定要高兴成啥样子!老婆子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下回再见,不知道是何时。这里有个小锁片儿,是我家老头子,小时候戴的。” “他们家的人啊,没有别的,就是寿高。送给小娃娃,希望他平安顺遂,长命百岁。你莫要嫌弃!” 陈望书一听,笑眯眯的接了过来,又看了颜玦一眼,颜玦立马上前,将一个锦盒递给了阿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些好克化的点心,拿给您尝尝。” 阿婆激动得嘴抖了抖! 陈望书是她看着长大,见了只觉得亲切,可颜玦不同,如今人家可是官家! 陈望书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阿婆稳下心神来,接过锦盒,“快快快,选福饼!” 陈望书毫不犹豫的拿了一个合眼缘的,看着颜玦掰开来,立马抢过一看,欢呼出声:“是上上签。” 待上了马车,颜玦揉了揉陈望书的头,心中柔软无比。 虽然陈望书没有说,但是他知晓,今年他们之所以还出宫来吃这个,是因为陈望书记挂着,去岁的时候,他抽到了一个不好的签。 其实也不是个不好的签,不过是是个空签罢了,他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陈望书手中,就算是天道,都算不出来,他会如何。 “这下好了,今年咱们定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同我自己个算的,一模一样”,陈望书说着,咬了一口饽饽,就是吃了好些年了,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颜玦见她爱吃,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又将他的那一个,递了过去,“等明年言儿出生了,咱们带着她一道儿来。这样你又能多吃一个了。” 陈望书一听,乐呵呵的摸了摸肚子,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个不老实的,像是有感应似的,翻腾了起来,“要是颜言能像你,好家伙!那我姑娘的公主府,都要塞不下小郎君了!” 颜玦宠溺的笑了起来,“到时候我再教她功夫,打遍全城无敌手,省得府中人争风吃醋的,误伤了她。”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怎么着也得寻个十个八个郎君的吧,一日一换,一周一轮,还有几个轮休的。” 夫妻二人越说越是带劲,手舞足蹈起来。 那腹中的孩儿听了,像是知晓自己将有锦绣人生一般,翻滚起来。 坐在一边,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马车壁里去的木槿,无语的看着陈望书一动一动的肚子,张了张嘴,算了!想说的话太多,实在是不知道从何处张嘴! 姑娘啊,姑爷啊!这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呢,照你们这个惯法,以后这公主殿下还不翻了天了去!还十个八个的,您怎么不寻上千儿八百的,不光是几年不重样。 以后公主连道儿都不用走了,就让她的小郎君们一字排开,跟击鼓传花似的,传到谁去,今儿个就翻谁的牌子! 木槿这么一想,也是热血沸腾起来,这场面,真是令人期待…… 啊呸!木槿有些绝望。 她可算是明白了,她家姑娘看上颜玦,绝对不是因为肤浅的相中了他的美貌,而是一眼就直击内心,瞧见了他们一样荒唐的灵魂啊! 可是,她身为一个正直的女婢,同这二人相处久了,都要被传染了啊! “木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姑娘说的都对!”木槿下意识的接道。 一旁的颜玦笑了出声,“没错,你家姑娘说什么都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dongkeji.net。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dongkej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