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吾妻黛玉》 1、第 1 章 宽广的荣宁大街上,数辆车马慢慢行过。 一少年远远打马驰过,心头纳罕,回头瞧了一眼。 正巧这时一阵风吹过,轻轻掀起了轿帘一角,浮光掠影间他隐隐瞧见一孱弱女孩端坐轿中,脸白如瓷,弱不胜衣,又显现出一股袅娜标致的风姿。 那女孩似是感觉有风吹入,忙以手掩帘,目光一转,便模糊看到一少年跨马而去,端的是潇洒快意。 少年催马远去,避过女眷的马车行李,很快到了距荣国府的后门不远的僻静处,下马整了整衣冠,等着后面的小厮跟上。 少年身着锦衣,乌发高高竖起,剑眉英挺,目如漆墨,身姿修长,但身量尚小,看着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少年。 “主子,今天是怎么了?两府这是有哪位亲戚上门了?”好不容易赶上他家少爷的白庆,气喘呼呼又疑惑地问。 少年,也就是沈喻笑骂了一句:“人家都是小厮替自家主子打听事情,你可倒好,遇见事情来问我,你自己说说,你该不该罚?” 白庆一脸苦相:“少爷真要罚的话,我得给您打一辈子白工,姑且看在我为您鞍前马后的效劳的份上,绕我这一回的疏漏了吧。” 沈喻自己也知这是迁怒,看他耍猴似的讨饶,缓了语气:“行了,我也知道这不能怪你,我近日自己也忙忘了,估算着日子,今儿该是扬州的船到的时候,到的是林姑娘。” 白庆吸了口气:“嘶,看我竟把这等大事忘了,真是该死该死。” 等在府里的赵吉迎了上来,听到了这话,对白庆斥了一句,“早说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得改。”说完递上披风,跟在沈喻身后往里走,“主子莫怪,也是这府里的管家奶奶太过懈怠,林姑娘到的消息是今早刚才送过来的,您这几天一直在宫里待着,不清楚也正常。” 沈喻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这府里捧高踩低地多了,林姑娘又是孤身一人来投的,难免会让这起子人看轻了去。我虽然借住这府里,但我的人该管住了,别学了他们,”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尘土,皱眉道,“让人备水,我要沐浴更衣,再找身干净的素色的衣裳来。” 赵吉点点头:“我晓得了,我想着林姑娘正在孝中,主子与林姑娘拐着弯儿也是正经的亲戚,应是要见见面的,衣服都让人准备着呢。” 沈喻点点头。 沐浴完,沈喻头发微湿往外走,想起来轿子里对林黛玉的惊鸿一瞥,不由感叹,不愧是《红楼梦》里的女主。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曹公的描述真是精准极了。 谁能想到,他一个现代人,遇到空难,居然穿到了《红楼梦》里。 沈喻是胎穿,小时浑浑噩噩,等大一点儿了才渐渐想起前世。 他自小生活在边境,父亲是个五品的守备,母亲是个大家族的不受宠庶女,在他两岁的时候因为生弟弟难产一尸两命。 虽然边境苦寒,守备父亲作为武将日常也粗心,但对他挺好。 等他跌跌撞撞长到六岁,才知道自己这是到了个历史中不存在的朝代——大齐朝。 不久之后,如今的皇帝,在当时是四皇子的时候,到边疆查贪腐大案遇袭。 父亲发现不对带人拼杀,拼着自己重伤把四皇子安全送了出来。 此后沈喻便一直待在家中照顾重伤难愈的父亲,直到去年年初,父亲终究因为伤了根本没有熬下去,于冬日亡故。 没等沈喻守完孝,当初的四皇子成了皇帝。因为感念他爹当初的功劳,施恩遗泽,传旨召他入京。 入京后,沈喻才发现一件在边关生长十二年都不知道的事。 那就是,他那出身大家族的娘,所谓的大家族是荣国公府。 他娘还姓贾,嫡兄是荣国府里袭爵的大老爷贾赦。 所以,迷迷糊糊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他根本不是穿越,是穿书。 如今沈喻得皇上看中,担了龙禁尉之职,又为嫡皇子伴读。平素因为与荣国府有亲,便借住在荣国府的梨香院。 依沈喻来看,梨香院独门独户,清净少人打扰,倒也便宜。 只是既然穿进红楼梦,沈喻便实在想见一见传说中的林黛玉。 没想到一晃两年过去,竟是今日在街上,猝不及防就见着了。 沈喻叹了口气,又有些忧心。 林黛玉如今进了贾府,红楼梦的故事也就正式开始了。 沈喻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当年年少时读红楼梦也觉得诸芳‘千红一窟,万艳同悲’的下场,着实太过悲惨。 但是跟着皇帝这两年,他也清楚的明白,皇帝是个不错的皇帝,但同时更是个刻薄寡恩的统治者,其性格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皇帝被太上皇压着,这些年对某些前朝旧臣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包括贾府在内的四王八公的覆灭是不可逆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第 2 章 不一会儿,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丫鬟笑着掀帘“宝二爷来了。” 沈喻也抬起眼看过去,想起这是原著里宝黛的第一次见面。 但宝玉行了礼便被贾母命其见王夫人去了,没有停留。 一旁的黛玉却怔怔的看了一眼宝玉,脸上有些许疑惑,心里想着怎么像是曾经见过? 沈喻住在荣国府很长一段时间了,也见过几次贾宝玉。确实是个浸在温柔富贵乡的少爷,长的面若桃花,眼含秋水的,除了多情,没有担当以外,其他地方比起这个时代其他人,多了一份体贴温柔,怨不得这府里上到老太太下到丫鬟都宠着他。 但沈喻看着黛玉怔怔的目光,仿佛看到了红楼梦里的字字句句化作现实,正一步步展开。 他暗自有些为黛玉难过。 别说沈喻,大部分看了红楼的谁不把黛玉视为女神,看书时,可以为宝黛的爱情悲剧落泪, 但真到了书里,尤其是真的见到了林妹妹之后,谁又舍得黛玉受这般委屈。 沈喻私心里着实觉得宝玉不配 他看看如今小小的灵性十足的黛玉,想着管他什么木石前盟,既来这一遭,他偏要拆上一拆。 沈喻这边心里乱七八糟想着,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的还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身旁的贾母和凤姐儿倒觉得有几分诧异。 沈喻在荣国公府住了近两年,向来圣眷隆重,公务繁杂,与府里众人虽则面上尊重,实际并不亲热,从来不曾闲陪这么长时间。 那边不一时,宝玉回来了。见了黛玉,心里同样泛出一股熟悉,作揖后笑道:“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的。” 贾母摩挲着宝玉,笑侃他何时见过。 宝玉道一番虽不曾见过,但心里觉得面善,可作远别重逢的话。 贾母一听,更是开心,想着自己让两个人结亲的念头,再看面前这两人,也确实是处处都相配,于是笑道:“这更好,你林妹妹如今来咱家住着,你俩更相和睦了。” 宝玉便挨着黛玉坐下,心里暗自高兴了一番新来的妹妹的神仙品貌,又开口问些可曾读书的话。 黛玉只道:“在家读过些,方才也正与众姊妹说呢。” 宝玉只点点头,他只是起个话茬,对读书不感兴趣,因此叉开话又问黛玉的名和字,黛玉照实说了,乳名黛玉,现在无字。宝玉便起了兴,要与新来的妹妹取个字。 只不等他说出来,话头便被沈喻截住了。 在古代生活了这么些年,沈喻明白当初看原著中的打趣似的取字,极为不妥,虽是小孩子的顽笑,也过于私密了,故对宝玉道:“宝玉可曾见你其他姊妹有字的?怎么见了林妹妹脑子糊涂了不成?” 宝玉听到声音一惊“呀,原来是沈大哥,哥哥何时来的?我竟没看到。” 原是宝玉进来后跟着进来了一溜儿丫鬟,沈喻又与众女眷离得稍远,竟是一时被人挡住了。 宝玉一向喜好亲近美人,沈喻又恰恰生了一副好皮相,因此二人虽然见面不多,但每每遇见,宝玉总是异常欢欣。 但因为沈喻的气势,宝玉平日里见了又莫名有三分惧意。 正是被这一打岔,宝玉也把取字之事忘到了脑后。 旁边的凤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祖宗,快瞧瞧,他们三个这是你也是玉,她也是玉,他更是凑巧还读个喻的,可巧的凑一起了,天下哪里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贾母一想,也撑不住笑了:“你这凤辣子,倒真会想,这可是巧了。” “就是,这还不是老祖宗福气大,这几个玉儿,都在您这儿呢,怪不得您有福气呢。”王熙凤道。 众人也都笑了,只宝玉一时竟像是痴了,心想:是呢,怪不得我看他们都比看别人亲近几分,原来注定我们自有一段缘分。 一时想起玉来,又黛玉:“妹妹可也有玉没有?” 沈喻心里想着,来了,还是到砸玉的时候当口。 书中黛玉初到贾府,时刻小心翼翼,对着这个“混世魔王”说话更是再三思量,没想到一句话不合宝玉的意,还是让他摔了玉,明明黛玉没做错什么,却自责难堪不已,王夫人还因此内心怨怼,不知暗处给她吃了多少亏。 黛玉细细忖度,然后慢慢道:“是二哥哥生来戴着的玉吗?这样稀罕的物,我是没有的。” 宝玉听了话登时发起疯来,起身要来摔那玉。 沈喻对身后带来的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上前一步,动作轻巧的在玉没落地之前接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第 3 章 贾母略一思索,便道:“难为你这么个小人,这事做的也算妥帖的。这样,就跟她们姊妹几个一样,在我跟前养着,明儿再让老二媳妇认个义女”拉过香菱的手拍拍,“你且安安心心住着,有什么委屈了你的都跟凤丫头说。” 凤姐道:“老祖宗说的是,有委屈尽管来找我。” 这时零零散散的几人都回来了,贾母说了一见香菱便觉得喜欢,正巧香菱与府里也算是亲戚,便留香菱客居府上一段时间。 三春年纪还小,加上困的迷迷糊糊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宝玉更是只顾着高兴去了。 只剩黛玉,虽然年纪不大,好歹是被父亲当男儿养大的,进贾府后又处处谨慎,隐约察觉到另有隐情。 只是黛玉本身心思剔透,又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只结果好便罢了。 凤姐瞧着黛玉,道:“正巧了林妹妹也是刚来咱们府,俩个花一样的小姑娘,不如住一块儿。赶巧了,屋子我都收拾出来了,一起住也热闹。” 贾母看了凤姐一眼,道:“那也罢。” 却又搂着黛玉,依依不舍道:“我的玉儿啊,本来我想着把玉儿安置在碧纱橱里与我一道儿睡,亲香亲香,等明年春天再另安置。但你琏二嫂子难得这般殷切,我倒是不能留人了。” 凤姐笑笑:“老祖宗上心,林妹妹来之前就日日念着,我怎敢不对妹妹安排妥当,没想到独独忽略了体贴老祖宗慈爱之心,该打该打。” 王熙凤一番唱念做打俱全,贾母也只得算了。 只是又想起黛玉身边只一个小丫头,并一个老人伺候着,香菱身边干脆就自己孤零零一个,便指派了几个人服侍。 时间晚了,贾母也渐渐精神不济了,众人陆续退散。 沈喻往自己的梨香院走,前面的人提着灯笼照着,映的冬日里都多了几分虚幻的暖色。 人渐稀时,沈喻低声对身后的朱溪说:“给琏二嫂子的礼再加三成。” 朱溪点点头,道:“主子放心。” 府里姑娘都有各自的院子,没道理客居的姑娘反而要跟着老太太住的。 沈喻知道这时凤姐刚开始管家不久,性格又要强,最是不够银子使的时候,一件不算难办的事儿换来的真金白银,怎么都不亏。 朱溪揣摩沈喻的态度,暗自思索着这位主子对新来的林姑娘为什么格外不同。 平日里公子对贾府里的人可半点儿不热络。 可这次不仅早早地遣人打听了人家进京的时间,特意准备了一份礼,还几次拐弯抹角的帮人家。 若说年少慕爱,倒可以看出将来林姑娘姿容绝色,只是不提林姑娘年方十岁,还没长开,更奇在两人之前可从未见过。 这厢朱溪思虑甚多,那厢两个姑娘相携而回。 黛玉身上披一件大氅,和香菱跟在提着灯的婆子身后,两个女孩子的影子照在地上,拉长,显出几分长大后的窈窕身姿。 黛玉有感于两人境遇相同,都是孤身一人客居国公府,一时也少了几分孤苦无依之感。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如今又同住一院,回去的路上便聊了起来。 且说香菱,被拐子拐去这几年,几乎没有跟同样年纪的姑娘说过话,如今这神仙似的小姑娘主动亲近她,心头更是羞涩和高兴。 两人又闲聊几句,便到了地方。 丫鬟婆子收拾出睡觉的屋子来了,但还有些行李没安置妥当,进出忙碌着,黛玉便告别香菱,自去盯着人安置她带来的书去了。 是夜,黛玉躺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守夜的鹦哥起身悄声问着问:“姑娘睡不着?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黛玉从被子里转过身来起身半倚在床上,散落的发丝铺陈在身后,面对着鹦哥,点点头道:“大概是因着换了地方,我一时睡不着呢。” 鹦哥给黛玉往上掖了掖被角,在床沿坐下,“那我陪姑娘说说话。” 黛玉沉吟半晌,才道:“鹦哥,我今日才来就惹得你家哥儿摔了玉…” “姑娘可别这么想,宝玉贯有个痴病,因他那玉也不知闹了多少回了,这府里都知道。” “鹦哥,你说的是,我日后少与他一处儿就是了。”这一番摔玉,让黛玉对他第一面产生的好感也没有了。 “还有今日那沈家哥哥,既说是祖母的外孙,我昔日在家时竟也从来没听父母提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4、第 4 章 这时的黛玉,看着昨日收的见面礼,踌躇不决。 本以为这位沈家哥哥送的不过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没想到是极珍贵的御贡药材,并些店面庄子一类。 雪雁见黛玉不动,探头看了看,讶然道:“沈大爷的礼好生奇怪,竟不是些常见的钗环粉玉。” 改名为紫鹃的鹦哥听到声音,端着药走了过来:“有什么稀罕事儿一会儿看不迟,我听姑娘今儿晨起咳嗽了,还是先喝了药再说。” 黛玉接过碗,神色有些恹恹地,还是几口几口抿完了。 紫鹃把碗交给小丫鬟拿走,也看见了盒子:“怪道大家常说沈大爷是个奇人,竟难为他考虑这些。” 雪雁笑道:“确是个奇人,药材也就罢了,姑娘体弱,送来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说着,又指了指其他的,“倒是这些铺子庄子的,这不像给亲戚的见面礼,倒像长辈给晚辈的私房。” 黛玉阖上盖子,嘱咐雪雁:“你悄悄去找昨日跟在沈家哥哥身边的朱颜,问一问是不是昨日人多事杂,弄错了礼。” 雪雁也不再开玩笑,答应着走了。 紫鹃犹豫半晌,还是说道:“我虽刚来姑娘身边,但以后总是姑娘的人了,我给姑娘说句实在话,姑娘别怪我多嘴。” 黛玉拉着紫鹃:“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我不是那恶人,有什么尽管说便是了。” “姑娘是贵人,林姑爷也是最最清贵的文人,许是想不到这一层来。姑娘虽然与府里都是顶顶近的亲人,但人总要有些私房,置些产业,才有一份底气。沈大爷虽然年纪小,做事却最是妥帖,若真是给姑娘这份见面礼,比那些华而不实的中用些,想是怕姑娘匆忙上京,无甚钱财傍身,日后有事难周转开来,与你结一份善缘。” 还没说完,就见黛玉的眼泪滚珠似的落了下来。 黛玉本就是个小姑娘,千里迢迢入京,与一干尚算陌生的亲戚打交道,又时时留心,步步在意,内心的彷徨委屈与孤独却难以言说,皆静默的咽在心里。 在知道这偌大的府中竟也有人为她仔细考量时,她便不知怎地,不自觉的泪涌了出来。 紫鹃见黛玉哭了,立时手足无措起来,拿了帕子,小心翼翼:“姑娘?怪我说错话了。” 黛玉摇摇头:“你好心为我,我若怪你,成了个什么人了。” 她哭过,反而把憋郁之气散了出来,身上轻松了些,接过手帕擦擦泪,道:“我没事。” 没过一会儿,果然雪雁带回来了肯定的答案。 不及黛玉再想什么,雪雁急急的指了指外面,沈喻身边的人跟着一起来了。 来的不是昨日里见的朱溪,是一位年近四旬却看着极为得体的妇人。 黛玉把人请进来后难得有些踌躇,看着年龄,像是沈喻的乳母,但浑身的气质又让人不自觉尊重。 反而更像是上了年纪的女先生一类的。 那妇人可能也意识到了黛玉的为难,温和的笑了笑:“姑娘别紧张,我是喻哥儿的乳娘,平日里并不在府上住着,略通些岐黄之术。昨日喻哥儿见了姑娘,说姑娘身体看着比常人虚了些,像是有不足之症,所以再三嘱咐我过来给姑娘看看。” 黛玉吃了一惊,赶忙让雪雁搬凳子过来,请那妇人坐。 那妇人也大方坐下:“喻哥儿平日里叫我阿若姑姑,今儿我托大一回,姑娘不嫌弃,也叫我一声阿若姑姑就是了。” 黛玉捏着帕子,连忙应了。 阿若姑姑笑的更明显了些,眼边笑出了细细的眼尾纹,看着黛玉满是柔和。 待把完脉,她沉思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说什么。 “姑娘身子确实弱了些,我擅长食补,给姑娘留几道药膳,姑娘先吃着,开开胃,补补底子。” “至于其他的,姑娘且安心,太医院里有位最擅长女子弱症的太医,正对你的症状,只可惜这些天没在京城,姑娘若是不嫌,待过了冬喻哥儿便着人去请。” 黛玉虽纳罕突然受到这番好意,但也先郑重的谢过一番。 阿若姑姑却只作平常模样,又细细的叮嘱黛玉不要乱吃药,又是悉心的问黛玉初到京城有哪些不适应。 她言辞间亲切自然,倒让黛玉心下觉出些亲近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5、第 5 章 到晚上,沈喻回梨香院,阿若姑姑也还没走。 进了屋子看着等在门口的阿若姑姑,沈喻连忙扶她坐下,关切道:“姑姑近日可还好?” “我如今事事顺心,好着呢。” “倒是喻哥儿,看着长大许多,怪道人家都说你们这个年纪的一天长一个样。” 阿若姑姑祖上是开医馆的,家学渊源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一手,后来亲人横遭飞祸,家乡大灾,才自卖自身成了沈喻亲娘的陪嫁。 因着他娘平日里身子也不好,自沈喻出生起便是阿若姑姑在照顾,与沈喻感情十分深厚,算是他半个长辈。 当初进京后,沈喻奉旨入住贾府,但不愿上了年纪的阿若姑姑跟着受冷待,便做主给她销了奴籍,还用仅余的一些银钱给她租了一处宅院。 等沈喻这两年逐渐起来了,便把租的宅院买了下来,过到了阿若姑姑名下,也是感念她这些年的辛苦,让自在的她荣养晚年。 自昨日知道黛玉到了贾府,他想着黛玉身子不好,常年吃药,贾府却没清个正经的大夫来看看,自己也不好一见面就越过贾府这些正经亲戚,突兀的给她请太医,便着人去给阿若姑姑捎了个信,请她有时间来瞧一瞧黛玉的身体到底如何,应该怎么治。 沈喻进屋解下身上的大氅,后面跟着的白庆接过去挂好。 屋里的朱溪、碧饶两个丫头也一个去拿了个手炉,一个端上新茶。 “我瞧着也是,主子比去岁高了一寸半呢,那衣服也是略一恍惚便不合身了。”碧饶快言快语道。 阿若姑姑也满脸笑意:“喏,那还好有你,省了多少衣裳钱。喻哥儿别吝啬,过年的时候给这丫头包个大红包来。” 沈喻点点头:“应该的,碧饶也有自己的打算呢。” 碧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是我想着先攒几年家资,过几年便求主子放我出府,主子说以后雇我做衣裳铺子里的掌柜呢。” 阿若姑姑便说:“好丫头,是个有见识的,难为你没被这府里的富贵迷了眼,这都是过眼云烟,要有了一门手艺日后是不愁的。” 沈喻又问:“姑姑可吃过饭了?我今日在御前当差,倒累得姑姑等了这许久。” 阿若姑姑道:“早吃过了,你这样忙,很不必再费心我。” 又问:“怎么今日我来却没见香菱姑娘?” 沈喻喝了口端上的热茶,然后放下茶杯:“香菱是甄家的人,好歹与贾府有亲,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香菱托付给这府里。” “这也算妥当,就是香菱那性子,贾府上下多是那等趋炎附势的,于她实在不算好去处。” “为她的名声计,现今只得如此。” 阿若姑姑叹口气:“说的也对,我们非亲非故的,就算还她父亲的恩情,也没有把人强留着的道理,不像个样子。” 又说:“如今能这样也很不错了,你如今在这儿,还能照看她几分,等过两年好生为她寻一个夫家,也算对得起她了。” 沈喻知道阿若姑姑因为从前流过一个女孩儿,自见了与香菱之后很投缘,眼下也是真正怕香菱受委屈,真心实意的为香菱打算,也多说了几句香菱近况安她的心。 “她如今与林妹妹一块儿住着,算是正经的客居小姐,一应花销金陵甄家出一半我们出一半,定不会让人小瞧了她去。” 阿若姑姑想起今日去见的那位林姑娘:“我今日还去了那院儿,倒不想与香菱生生错过了。” 又想起所见院子周围清静雅致,还有今日见着的也是极好的林姑娘这样的同龄人相处,把那些担心也微微放下了。 只是,“既说起林姑娘,你这般上心,昨日急急嘱托我来一趟,我便来瞧了瞧,别的不说,确是个可人疼的姑娘,任谁见了也没与不爱的,却单单没想到她年纪轻轻便带着这一身的病。” 沈喻想到书里黛玉不是换季咳疾,就是伤心呕血的,皱了皱眉:“可是难治?” 阿若姑姑见他的神态,还是照实说道:“这位姑娘的病我瞧着是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之症,只能好好养着,不能多思伤情,即便这样日后恐也难愈,怕是有损命数。” 沈喻心里一惊,原先他只以为黛玉虽然身体不好,但其实更多是因为在贾府寄人篱下,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而导致心情抑郁的缘故,外因大于内因。 此刻听阿若姑姑这说法,却像是黛玉早夭的命数已定,无法更改了。 “竟至于此?若是太医院刘询宜出手呢?” 阿若姑姑沉思了一会儿:“刘询宜专研于此,堪称圣手,我一介妇人,虽不曾领教过他的本事,却也知道这位确实医术非凡,或可一试。” 沈喻点点头,心里却难得有些忐忑茫然。 他穿越这十四年来,素来相信人定胜天,知道穿到红楼梦中后,也觉得凭自己一定可以把林妹妹带出火坑,改变命运。 但渐渐长大这些年,无论是母亲难产而亡还是父亲重伤不治,好像他都是无能为力的。 就连林妹妹的病,即便他早就筹谋请刘询宜出手相助,信心十足,到头来也可能是白费劲一场。 像是老天在嘲笑,生老病死,本就无法改变。 沈喻在心里想着:即便这样,我也偏要勉力一试。 沈喻虽然心情复杂,但到底刘询宜还未看过,倒还有希望。 他又与阿若姑姑聊了一会儿食补的方子。 见着天晚了,阿若姑姑说家里养的猫儿狗儿还没喂食,再三推辞过便要回了。 走之前朱溪来送,阿若姑姑又突然想起一事,道是路过府上连二奶奶屋子时,见着她身子粗了些,且又厌食,想是有了身子,自己却不知。 朱溪点点头,一面思量寻个着合适的时机提醒凤姐,给她卖个好。 虽则梨香园独门独户,一概花销别于贾府,但毕竟借住于此,凤姐是管家奶奶,总是打好关系最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6、第 6 章 却说这边黛玉生病不久,沈喻便使人支了小厨房,又有个会做姑苏菜的厨子,一日三餐变着花样专门为黛玉做饭。 黛玉嘴上不曾说过,暗地里却十分感念,尝着许久不曾吃的菜,又不免红了眼眶。 因为日日能吃进些东西去,黛玉脸上好歹长了些肉,不似前几日的伶仃之态。 贾母为着此事,还夸过王熙凤一会儿,赞她体恤关怀姊妹。 贾府上上下下当然对这客居的林姑娘的重视又高了一层。 当然,也有那心里暗暗不满的。 王夫人暗恼黛玉一来,在老太太心里的地位几乎把宝玉都比了下去,却因为平日里端着慈悲宽仁的形象不能明说;另一旁赵姨娘则是在屋里咒骂,说些个‘外头来的个亲戚拿的这样好,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整日里寒酸着却又看不见了,真真是老糊涂东西’这样的话,被探春捂住了嘴,再三劝住了。 这一概自己眼酸的,也只能私下说两句嘴,一点儿妨碍不到黛玉。 黛玉这些日子也只闷在屋里养病。 府里贾母年老体弱过不得病气,宝玉被王夫人拘在屋里读书,凤姐素日里又极忙,就连三春姐妹平日里也不能日日串门。 唯一一个常来的竟是香菱。 两人原先一个针黹,一个看书,倒也两厢便宜。 那日香菱见黛玉又歪斜在床上恹恹地抱着本书,突然近前来,挠了黛玉咯吱窝一下。 黛玉痒的一下子笑了出来,书也看不进去了,起来就要拧她的嘴,呵道:“干甚闹我?” 香菱躲闪不及,一下子也倒在床上,娇笑道:“好妹妹,快饶了我吧。” 黛玉点了点香菱的额头,啐道:“谁是你妹妹?我看你是今儿莫不是喝了黄汤才来混闹我的。” 香菱学黛玉歪在床上,脱了鞋袜,紫鹃抿嘴一笑,转身抱了个枕头进来,香菱依样垫在背后。 黛玉瞧见了,说“你既躺下了,咱们老老实实的说会儿话。” 香菱正色道:“可不是,正要跟你说正事呢,求你件事你应不应?” 黛玉笑道:“少见你这样正经,你说说看,若是教我去西边儿山上打老虎,我是万万不行的。” “林妹妹真真惯会取笑人。我也不求你别的,只这两日看妹妹读书作词,着实心羡,求妹妹教我。” 黛玉见香菱神色认真,问道:“你学过哪些了?” 香菱难得有些窘迫,思量再三还是道:“我今年年初才刚开始上学呢。我知道妹妹心里有分寸,不是那等拿人伤疤开顽笑的,便实话跟妹妹说了,我小时候糟了难,被拐了,此前大字不识一个,后来才跟一位女先生上了这一年课,好歹不是个睁眼的瞎子了,我见府里各个姊妹才气不斐,自己心里也喜欢羡慕得紧。又瞧这里面,没一个姊妹比得上妹妹钟灵毓秀,若妹妹肯教我,才是我的造化呢。” 黛玉这才知道当初隐约觉得不对的内情是什么,但黛玉素来是个心思玲珑的姑娘,知道这等内情也不会看她不起,反而更欣赏她能有这种韧劲儿。 相比起来,自己的境况好出不知多少,倒是没得自怨自艾了。 想到当时香菱是与沈喻一起来的,问:“莫不是当初沈大哥哥救了你?” 香菱想着当初跟那拐子颠沛流离的时候,再看如今这生活实在平顺安乐,最感激的便是沈喻,点头道:“是啊。” 黛玉赞叹道:“大哥哥真有几分侠义心肠。” 暗自想想香菱从前的日子,黛玉为她庆幸地念了句‘阿弥陀佛’。 香菱笑推黛玉:“莫要在这儿念佛了,倒是给我句准话儿,教是不教?” 黛玉对此倒颇为自傲道:“这又是什么难事,既然你真心要学,我怎会不教,虽则我也学识粗浅,但大略教得起你。” 又道:“既然我教你,便算作你的老师了,你认不认?” 香菱喜得连忙应下。 黛玉也觉有趣,打起了精神,一边坐正,一边一叠声的使人拿书来。 紫鹃听着屋里模糊间传来什么‘平仄不对’、‘立意为上’的,侧头长舒了一口气。 日头过了半晌,两人连午饭都懒怠吃了,草草几口便又投入进去。 一个听着认真,一个教的认真。 等到天实在晚了,两人依旧依依不舍。 黛玉微微打了个哈欠,赞了香菱几句:“你如今也算入了门了,只一天便进步极快,可见也是极有灵性的。” 又拿出几本自己珍藏的诗词典籍,给了香菱,最后嘱咐几句:“诗词为陶冶情操所做,你如今还有闲余,倒也可看看游记的宽广自在,时文论策的发人深省。” 香菱笑着应了。 刚要走时,黛玉拉住她:“等等,差点儿忘了,你与沈大哥哥是不是极熟?” 香菱复又回身坐下:“我确与他相处过一段时日,但他平日里颇忙,人也格外守礼,因此倒算不上极熟。” 黛玉这倒有些犹豫了。 香菱见状催促了:“我虽不与他熟,但与你可是极熟,若有什么要我办的,直说便是。” 黛玉这才道:“我刚来时他便送我些贵重东西,现今我病时又帮了我些忙,虽是亲戚,但我还想着正经地谢谢他,给他送些回礼。你既如此说,我也不与你客气,你帮我想想送什么合宜?” 香菱看着黛玉却笑了笑:“他如今深得陛下看中,倒是不缺什么稀罕物,若真说缺什么,却是缺一个媳妇。” 黛玉愣了一瞬,随机反应过来香菱是在消遣自己,当即红了脸去打她,口中,啐道:“好一个疯子,比我还大几岁呢,居然来躁我。” 香菱讨饶道:“我再不敢了,好妹妹,我认真说。” 黛玉也便放过了她:“你若不是说出朵花来,我是断不依的。” 香菱道:“我前面虽浑说,但他确是什么也不缺的,若说送什么,细想来,有次倒听朱溪姐姐说他想寻一幅吴道子的真迹画,送这个倒好,只难寻了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7、第 7 章 却说沈喻头一次收到林妹妹的礼,本应该高兴,但阴差阳错间,黛玉向香菱打听的,竟是昔日二皇子托他所寻之物,非他所好。 只是此礼既然是林妹妹送的,沈喻就绝对不可能送出去。 即便是二皇子亲自想他讨要,那也绝无可能。 沈喻这边刚吩咐完白庆尽快装裱好黛玉送来的画,便听人来报,宫里来人了。 却说这日来传他的既不是皇帝,也不是二皇子,竟是皇后娘娘。 沈喻进京以来,常在宫内行走,从没见过皇后,不想今日竟能得见。 这位皇后是皇帝在潜邸时的结发夫妻,两人多年前一起面对夺嫡的腥风血雨,患难与共,情谊本该格外深厚才是。 但听闻皇后娘娘自皇帝登基以来便深居简出,时时佯作身体不好去道观祈福,像是渐渐疏远了。 今年也是巧,皇后竟赶在年前从皇极观銮驾回宫了。 沈喻虽不知素无交集的皇后怎么突然要见他,但也只得匆匆忙忙的往宫门赶。 在凤仪宫门口正碰上给皇后请完安的二皇子祝承熙。 沈喻给祝承熙使了个眼色,想问问素来不理闲事的皇后怎么突然起意召外臣进宫了。 祝承熙摇摇头,他也是什么内情都不知道。 但他思索再三,还是安慰了一句:“母后为人良善,进去不必紧张。” 等皇后的女官出来请沈喻进去,沈喻才真正见到这位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皇后娘娘。 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容貌明艳大气,穿着简单却依旧从身上透露出尊贵不凡的气质。 身边侧立着带他进门的那位女官,脸似银盘,眉目风流,杏眼朱唇,身量匀称。 沈喻一扫而过,没有多看,先对着皇后行礼。 然后半天没有听到动静。 沈喻再次抬眼看去,只见皇后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失神。 “娘娘?”沈喻提醒了一句。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神情柔和了些,招呼他落座。 而后对身旁侍立的女官挥挥手,那女官也识得眼色,福身下去,换了另一位年纪稍大,已自梳的宫女进来。 “我长久不在宫里,竟不知我儿身边有这等青年才俊,承熙得你助益良多,连陛下也夸赞你年少英才。” “娘娘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本宫倒说的不是场面话,你不必太过自谦。”皇后笑了笑,“我一见你就觉得亲近,不必拘谨。” 沈喻心下纳罕皇后初次见他,便对他态度这样温和,不知有何内情,面上放松了些,陪着皇后搭话。 皇后又问过沈喻今年几岁,父母亲族一些闲话,这才进入正题。 “本宫原是在观中祈福,近日却听了一件事,本宫虽无心俗事,但既为国母,此事既得知了,也当管上一管。京里四王八公一派老勋贵很是有些暗潮汹涌,像是得了什么消息,与旧日义忠亲王的骨血有关,道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千金,本宫听那消息着实离谱。即便义忠亲王有罪,但皇室骨血哪有不明不白流落在外的。” “本宫想查,手下却一时也没什么得用的人,皇上便提了一个你。赞你心思缜密,为人能干,便劳烦你去查一查,此时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人在哪儿,若是假,编造此事之人是何居心。” 沈喻听着这事,一想便知是皇帝授意的,却不知为何要转过皇后这一道,只先答应下来。 皇后也没再多说什么,连个期限也没定,旋即让人吃茶,又赏了一堆东西。 待沈喻走了,皇后定定的看着离去那修长挺拔的背影,眼神更怅惘三分。 对身旁的贴身宫女酉暇说:“我再没想到,你看他的模样,像极了我哥哥。” 酉暇也点点头:“这孩子确实像早去的侯爷。” “我瞧着比我那两个侄儿更似一筹。” “两位公子毕竟是侯爷亲生的,相貌倒也与先侯爷类似,但这位公子,我看是气质神韵更似。” 皇后抹了抹眼角泛出的泪花,道:“怪道我一见着他便想落泪,你说的不错。” 又疑道:“我听他说家里亲族,倒与我哥哥没有半分亲缘关系,怎会这样像。” 酉暇给皇后递上帕子,看着皇后的脸,仔细想了想,有些惊疑:“娘娘莫怪,我怎生觉得他更与娘娘相似一些?” 皇后浑身一震,呆了片刻,旋即回过神来,喊道:“拿铜镜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像,手不禁一颤,险些拿不住镜子。 镜子里的人虽保养得宜,但眼角已有细纹,依稀能看出来绝佳的五官,美而利。 皇后几乎呐呐不能言:“我年轻时,年轻时的样子与现在比,是变了些,是吧。” 酉暇点点头,扶住皇后:“他乍一看只与娘娘有三分相像,与先侯爷有六分。但若是细看来,娘娘虽一张女相,但年轻时扮上男装,可不与他如今像了八分。” 皇后终于持不住手中的铜镜,任它落在地上:“你说,有没有可能...” 但不等酉暇接话,她却又自个儿否定了:“当初是双胎,应是长相一样,他虽与我相貌相差不大,但与承熙却半点儿不似,想是世间之大,因缘巧合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8、第 8 章 虽然皇后交代了此事,但没过几日便到了年下,沈喻便暂且把此事先放了一放。 年节刚过,荣宁两府的爷们儿便纠集一众纨绔子弟整日宴会玩乐,好不快活。 沈喻自来不喜此种氛围,奈何一直以来为着皇帝的命令,也与贾蓉贾珍并贾琏几人混了个脸熟,便也被各人因缘巧合拉去几次。 席间杯盘狼藉,脂粉酒气,各人极尽放浪形骸,更有优伶戏子娇声软语。 沈喻虽内心厌烦,面上倒稳得住,只几次不着痕迹的避开往他身上倒的优伶。 旁边人问:“软玉温香在身旁,怎么就你跟个和尚似的,半点儿不动心。” 沈喻摇摇头,墨色的眸子看着眼前一喝醉酒了搂着两个娈童唱十八摸的纨绔,眼底深处流露出旁人看不见的讥讽,淡淡道:“我年纪虽不大,却也见惯了这等花样,有些乏味。” 那纨绔子却对着一处挤挤眼:“不是吧,你年纪轻轻,见识的够多啊,这都不刺激。” 沈喻往角落里一看,正是两个半裸的人抱在一起,正要大庭广众之下行那不堪之事。 沈喻移开眼,叹口气,想,自己虽然是活了第二遭,但如今年纪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竟见了这么多污糟。 只是这纨绔说刺激,另一人听到了却来了劲,撇那处一眼,摇摇头:“这有什么,赶紧看看,也算是一饱眼福了,你可知那两个是谁?” 旁边人也捧场,问:“谁呀?” “是柳国公之孙柳芳和他那新赎的名满京城的花魁翘儿啊,那花魁可了不得,光赎身费,那老鸨张口就要三千两呢。” “不过要说刺激,也还不算什么,我这儿到更有件新鲜事儿,虽不知真假,可大开了我的眼界,你们要不要听?” “听听听。” 这下子可把大家的兴头吊起来了。 那人也是半醉了,说话有些结巴:“你们可知有个公府里头,出了个极美极媚的媳妇,看着素来是好的,谁能想倒背地里与公公通奸呢。”说着,还拿手比了两头狮子的形状,“怪道大家都说他府里除了门口那两头狮子没个干净的呢,哈哈哈哈。” 话没说完,迎面被人打了一拳,仰倒在地。 那人懵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也没看清到底是谁,便也挥着拳头要打回来。 霎时宴上乱作一团。 那打人的是谁,好巧不巧正是今日拉着沈喻来的贾琏。 别人许是一时想不到那儿去,但贾琏一听便知道影射的是宁府。 素来那府里头乱,乱的除了两个石狮子没个干净的已传出门去了。此时一听,那人说的媳妇公公爬灰的话,不是秦可卿与贾珍又是谁呢。 但荣宁两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贾琏虽则内心知道宁府里很是乱来,也容不得别人当着他的面拿来说嘴取笑。 更何况今日喝了一肚子黄汤,他也激愤上头,一拳打过去之前倒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子是不打自招了。 好不容易沈喻并着周围人拉开了,那醉酒的酒也醒了,贾琏理智也回来了。 那边醉酒的见着正主心虚,这边贾琏也不愿事情闹大了,丑闻传出去,便都打哈哈说是喝酒喝上头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好歹圆了过去。 待酒席散去,贾琏与沈喻一道走着,拍了拍被踢脏了的袍子,恶狠狠道:“今日暂且饶了他,今后别让小爷知道了他的把柄,非把他收拾一顿不可。” 说着,拿手戳了戳脸上的淤青,嘶了一声:“这可怎么办,今夜回去那母老虎见着了定得盘问我一番。” 沈喻道:“二嫂子不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你好生解释解释也就是了。” 贾琏嗤笑一声:“她成日也就仗着我不与她计较罢了,哪家娘们似她这般凶悍。” 又对沈喻道:“对不住啊,今儿本来想拉你快活快活,没成想光让你拉架了,改日,改日我做东,再请你一回。” 沈喻扶了扶贾琏,委婉拒绝了。 贾琏也不坚持,心里还想着如何应付王熙凤的盘查,匆匆坐上车走了。 沈喻出了院门,一股冷气袭来。 夜深冷寂,人烟渐稀,只远处角落里窝着一个乞丐。 再回头看院内的繁荣,一时间像是两个世界。 他内心道:“这可真真是朱门酒肉臭”,着跟着的人散了些钱出去。 沈喻如今倒是有些理解了皇帝为什么想清算四王八公。 这些勋贵们大量圈地,囤积财富,不事生产,子孙无能。不仅是在皇帝与太上皇之间立场冲突,也确实是与国无用,分外碍眼。 沈喻上轿,嗅到衣服上沾染上的脂粉味,神色冷漠,低声吩咐了一句:“柳国公府近日花了两千两银子,我算着这收支不对,他府里早该没有盈余了,想是这钱另有来路,去查。” “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9、第 9 章 “姑娘别拦我,我定出去撕了这几个烂了嘴黑了心的刁酸婆子不可。” 雪雁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护住,一时挣开了黛玉的手便要追出去。 黛玉见拉不住她,哭噎道:“我住着府里日日也小心,左不过前几日气不过,说了周瑞家的几句,便引得她们这样编排。你去闹将开来有什么用,也不过是再讨人嫌。” 正说着,咳疾却又犯了,黛玉倚在树旁一阵咳。 雪雁见此也只得回转过来,扶住黛玉的身子,犹自不甘,“这起子没个上下尊卑,敢随意编排姑娘,就这般放过也太便宜她们了。说是豪门公府,下人竟这样刁钻,咱们往日在家时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你不若回了老太太去,让老太太把她们都撵了。” 黛玉咳嗦稍缓,待要说什么,却突然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雪雁见此,彻底慌了,“姑娘?” 黛玉此时面白如纸,脑内晕眩,隐约只听见雪雁说家里的话,便更勾起几分思家之情,虚弱喃喃道着“家去”便晕了过去。 雪雁也不过与黛玉一般大的年纪,乍逢此事真是一时又惊又慌,乱了手脚。 又抹着泪儿后悔今儿只有自己一个人跟着姑娘出来,到现在竟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又不敢把姑娘一个人放在这儿,又怕耽误了给姑娘治病。 正绝望之际,恰好见三春正一块儿往这儿走着,真是如同见了救命恩人。 几人见雪雁一双眼睛哭的跟个桃子似的,浑身狼狈,慌乱着跑过来,皆是一惊。 三人之中,迎春温柔软懦,惜春年幼冷僻,唯有探春,虽是在王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却一向机敏大方,听着此事,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吩咐侍书等人扶人的扶人,叫大夫的叫大夫,通知贾母等人的去通知,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来。 忙完了这一众事,探春先严令几人不许把事传出去,然后不等贾母凤姐等人赶到,又把那几个嘴碎的婆子绑了来。 几个婆子正是二门里守夜吃酒赌牌,最是混不吝的几个,一开始撒泼打赖叫着不服。 里面还正有个当初王夫人带来的陪嫁,因不受重视,打发到二门守夜去了,倒是与周瑞家的关系挺好,刚巧前几日听周瑞家的抱怨这林姐儿性子大,便聚众多编排了几句。 雪雁虽记不清当时有谁,但这几个叫嚣的最大的是记住了。 更巧的是,那有个给黛玉辩解的婆子姓吴的,见得这些动作,主动来投,把这一径人都供了出来。 几个婆子被绑来时还嘴硬,又说着一些自己是王夫人的陪嫁一类的话,颇有几分不把这庶出的三姑娘放在眼里。 探春本听得此事就嫌恶这些婆子,如今更听那婆子话里话外觉着自己处置不得她,冷哼一声,硬是叫人绑严实了。 那婆子平日里跋扈惯了,再不想这三姑娘是个这么厉害的主儿,又气又恼,嘴上叫骂着:“你不过是个姨娘肚里生下的丫头,还要在太太面前小心侍奉呢,算得什么正经姑娘,太太都顾念着我们这些老人,不曾说过什么呢,竟由得你个黄毛丫头做主?” 探春眼神一时冷了三分。 这贾府三姑娘自来是个心气儿高的,常心里恨自己出身低,又是个女儿身,做不出一番事业来,这时就连一个婆子都公然骂到她头上来,一时气怒极了。 着人给她们蒙上眼堵了嘴,发下话去无论谁来,不许给食水炭火,先关她们三天,再等着发落。 这边侍书领了她家姑娘的命,去给贾母报备,正巧凤姐一众人也在。 贾母一听也着急起来,一边立时就要去看黛玉,一边赶忙吩咐拿了帖子去请王太医来。 侍书脚步匆匆往回走,正巧赶到梨香院附近,素日里常一块儿玩的沈喻身边一个叫林漾的丫头把她拦了下来。 “你这急匆匆的,赶着投胎呢?” 侍书见着是她也没停脚:“你可起开些吧,我今儿可没空与你顽。”林漾见她不像开玩笑,正经了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侍书顿了顿,“林姑娘突然病了,我报与老太太,老太太去请了太医来看,我这便要回了我家姑娘去。” 林漾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声色,挥挥手让她走了。 然后林漾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林姑娘病了,却是三姑娘身边的丫头去报,显见里头有些缘故,不是那么简单。 却说沈喻身边拢共没几个丫头,除了当初跟着沈喻进京的朱溪和碧饶是一等丫鬟,深得信重,其余寥寥几个都是进京后这两年从府外买来的,日常不过做些杂事,只与贾府半点不相干。 林漾虽然年纪不大,处事却是极其妥帖,与贾府中众丫头也交好,朱溪早便看中了她,就等碧饶出府后想着把她升上来。 林漾这时听了侍书的话琢磨着不对,想着沈喻对这位林姑娘挺关心的,便转身进了院子跟沈喻提了一嘴。 沈喻听后,一双墨色的眸子霎时冷了下来。 白庆见状连忙道:“王太医今日好像不在太医院。” 沈喻听了立即起身:“备马,我亲自去太医院,刘询宜回来了吗?” “回来了,两日前回的京。” 朱溪也道:“今日事有蹊跷,我立马出去去打听。” 沈喻点头,又指了指林漾:“让她跟你一块。” 安排好后,沈喻快步自梨香院的小门出了府,跨马而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0、第 10 章 不说刘询宜太过小心,实在是因他专攻女子弱症,又供职太医院,日常见那病人死守不见外男的礼节,病的要死却不让太医近身的多了,自是时常多问一句,免得吃力不讨好。 旁边的婆子微微掀起床幔,刘询宜捋着胡子,仔细看半晌,便示意婆子放下。 不一时,起身说:“借贵地一用。”便自去写药方去了。 沈喻拿出钱袋来,道:“今日也劳累诸位麽麽了,这些拿去吃酒。” 几人都是黛玉屋里的婆子,平日里也是赏钱不断,感念林姑娘不少,于是忙道不敢。 沈喻却也不收回来,淡淡道:“几位都是家生子,劳累一辈子,该是想着子孙后代清清白白地放出去吧,只要你们平日里听林姑娘的话,莫要出去碎嘴,这事儿我帮你们办了,这钱拿着当个日后的积蓄吧。” 几人先是呐呐,后听明白了,是只要她们不多话,就有这么些好处,忙欢天喜地的应了。 沈喻然后跟着刘询宜刘太医去了隔间。 刘询宜刚好搁下手里的笔,着旁边看着的人去抓药清火去淤的药了。 沈喻坐在旁边,问:“刘老,林妹妹的身子究竟如何?能根治吗?” 刘询宜叹口气:“是有些麻烦,这不是什么好根除的病。” 沈喻:“您既这般说,定是有法子了。” 刘询宜点点头:“我倒是有个方子,只一点,用药极贵,且药材难寻了些。” 沈喻松了一口气,既有得治,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询宜见他心绪浮动,笑了笑,问:“你为这姑娘费心邀我来,与她到底什么关系?” 沈喻道:“我是他兄长。” 沈喻想,这也不算错,表兄也是兄长。 刘询宜点点头,面色平静的又道:“既然是兄长,我与你说倒也不妨事,这位姑娘本身便性寒,就算吃了药拔了病根,日后月事乃至生育都困难些,只以后莫要受寒,好好养着才是。” 沈喻听着愣了愣,心下浮现几分羞窘,如冠玉的脸上涨出一抹绯红。 在这个朝代过了十五年,听惯了含蓄的话,也对男女大防深刻感受,倒不防刘询宜竟真把他当做林姑娘的至亲,说些姑娘的月事、生育之类的事。 旋即想着这确实对姑娘家影响很大,倒抛却了那份羞臊,细细问了问注意事项,想着等日后记下来,假作阿若姑姑写的交给黛玉身边的人便是。 不一时有丫鬟端了茶进来,刘询宜写药方子的手才堪堪停笔。 他搁下笔,将纸吹干,端起旁边的茶水。 正巧沈喻探手去拿纸,那老太医许是年老昏花,手不太稳当,竟一下子把茶全倒在了沈喻手臂上。 沈喻本身察觉到茶水要倾,便刻意向外移了移,却不想刘询宜不知有意无意,也跟着往外倒。 茶水是温的,虽不烫人,却难免把沈喻的衣服弄湿了。 沈喻起身,想道一声失陪,去换一身衣裳,刘询宜先惶恐赔罪道:“老夫老眼昏花了,还小公子恕罪。” 沈喻:“...不碍事。” 刘询宜却道:“我虽长于女子弱症,外伤倒也粗略懂些。” 便抬手挽起沈喻的衣袖,见沈喻手臂上方有三颗三角状分布的红痣,皮肤只微微发红,倒也无碍。 沈喻皱皱眉,抽回手来:“只是温水,不劳太医诊治了。” 屋外,几人见丫鬟很快拿着一药方去库房取药熬药,便也松了一口气。 等着也是无聊,贾母便问探春先前的事:“我刚进来时你怎那般情境?” 探春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瞬间涌出泪来:“老太太给林姐姐和我们姊妹们做主啊。” 贾母:“怎么回事,探丫头,有什么委屈尽管说。” “老太太,太太,今日林姐姐实在不是突然生病的,是被气晕了。” 探春一番话,条理清晰的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又让吴婆子上来,仔细陈述那些婆子所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1、第 11 章 黛玉这次由几个婆子诋毁,一时怒极攻心。 晕过去时也心中怄气委屈,想着自己也是清贵的千金小姐,家中父亲尚在,若不是外祖母再三寄信于父亲,自己又何必巴巴地来外祖母家惹人嫌。 醒后见贾母一番情态,心里倒也平复了些。 外祖母家虽治家不严,但外祖母的一番爱护之心却也不是假的。 再则,自己立身持正,何必在乎外人闲言碎语。 只哀叹自己这身子不中用,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叫府里人来看倒是显得自己轻狂。 黛玉这猜的倒也对,只一个王夫人,从此心里对黛玉的不喜又多了几分,面上温言关怀,内心恨不能远远的再不见她。 不一时听人来报,沈大爷送完太医回来了。 贾母连声让人进来,细细问过太医的话。 听得沈喻言道黛玉的病刘询宜可以根治,更是忍不住念了几声好,赞这院正真真是妙手回春。 “只是,玉儿的身子娇弱,这药既要长期吃,便需寻那好的来。”一面问王夫人,“我记得你那妹妹家也做这药材生意,不拘多少钱的,府里采买些存着。” 那王夫人的妹妹家说的正是前些日子住进贾府的薛姨妈一家了,薛家虽领内帑府银,专司为皇室采办,但日常也经营些药材香料的买卖,比之贾府贸贸然自己去买便宜些。 王夫人虽不乐意,也知道这正是将功折罪的时候,忙忙要应下。 只是沈喻并没说,这一家子人也没看那药方,上面所列药材之珍贵,如今日薄西山的薛家是拿不出来的。 于是不及王夫人答应,沈喻便道自己与一药商结识,所贩药材甚好,尽够林妹妹用。 沈喻这话也不是瞎编的,只是稍微有点出入,他自进京后,银钱常不够使,便琢磨着经商私下里做点买卖,倒阴差阳错间生意做的极好,如今的药材铺子就是给阿若姑姑管着的。 贾母脸色微变,不欲沈喻再与黛玉牵扯更多,忙推辞道:“黛玉住在我这儿,我这当外祖母的怎么能让你来帮衬。” 又说些薛家皇商,买卖做的大,又是贾府的姻亲的话,暗指薛家的更靠谱些。 沈喻也不与这位老太太争辩,只道药材珍稀,哪一处能寻着便使哪一处的,最要紧的是不耽误林妹妹喝药就是。 贾母听到这儿也只能后退一步,看了看王夫人。 王夫人这时一个激灵,琢磨明白在贾母担心什么了,心里一阵暗喜,沈喻那素来冷硬的人,三番两次上赶着帮衬林姑娘,若是这林姑娘真个离了宝玉,跟这沈喻走到一起了,打破了贾母的主意才好呢。 只是王夫人面上不表露出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一定催薛家尽力找齐药材。 黛玉却道:“无论是外祖母还是沈大哥哥都是为了我,真叫我不知如何感恩了。”说着抿嘴笑了笑,“既然药从外面买,钱也从我这儿出。” 沈喻知道黛玉是个极自尊的,断不肯白用别人的东西,因此听了也不说什么,贾母却脸一板,佯作生气:“玉儿这样见外,可真是寒了外祖母的心了。” 黛玉心内想的明白,自己并不是贾府的人,日常吃穿到也罢,若再加一样药钱也从公中出的话,不说凤姐这个管家的不乐意,自己心里也是不愿这样麻烦人的。 “我自是知道外祖母疼我,但我进京前,父亲便给了我钱使,我日常住在府里样样不缺,倒不如把钱用在该用的地方去;再则,若是只用外祖母的,我使一辈子也使的,可既是外祖母和沈大哥哥麻烦了别人,我是必要出的。” 贾母又劝几句,见黛玉想法不变,也只得容她去了,又拍拍黛玉的手,道:“你若真的一辈子使我的才好呢,就怕你只拿这话寻我老婆子开心呢。” 若真的一辈子使她的,那可不只有嫁到贾家来。 这话黛玉没听出来,王夫人和凤姐却听得懂,不知在心里转了几转。 沈喻也听懂了,敛眉看着手中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内心冷哼一声,想的倒美。 贾母一众人待了半晌,见黛玉精神尚好,便先后走了。 很快屋子里只剩沈喻安然坐着。 黛玉问紫鹃拿来药方子看。 沈喻道:“没什么稀奇的药,倒也不用看这劳什子。” 黛玉不理他,只拿了药方子来看,见着方子上的药材,才微微怔了怔:“大哥哥打量我好糊弄?你可知久病成医,我虽不会看病,药方子却是识得的。”说着,叹口气,道:“我记得这几味药着实难寻,劳累大哥哥帮忙了。” 沈喻道:“林妹妹心思聪敏。” 另一边,刘询宜自贾府侧门出后,并没有回太医院,而是径直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面上带着几分心急,问:“怎么样?” “沈公子左臂确实有三颗红色胎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2、第 12 章 皇后自此之后郁郁寡欢,只时时祈祷老天垂怜。 倒是皇帝,听说自己的安排恰好撞上政变,要送出去的嫡子失踪不见,心中也哀叹一番,见正妃留下的是身子稍弱的哥哥,也只能接受现实。但毕竟局势不容他儿女情长,义忠亲王政变之日,他清缴叛乱有功,很是出了一番风头,便很快又投入夺嫡的漩涡中去了。 皇后也想着十几年前的旧事,咳了半晌,道:“他这是干什么,他若真的在意我这糟糠结发妻,又怎会把义忠亲王骨血之疑事交由我办。他忘了当初我的孩子是因为什么丢的,我可没忘呢,他自作聪明,在我看来却是生生戳我的心。” “只是幸好这次我没白回来,让我见到沈喻,我的孩子,他算是阴差阳错办了件好事。” 说着接过止咳膏:“从前我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如今,为了能多见见我的孩子,我要活的长长久久。” 皇后说着也振奋起精神来,还问过酉暇前些日子宫中遴选女官为公主陪侍之事办的如何了。 酉暇一一回过,说都是按着规矩办的,选的都是家世清白、人品端庄的女官,看着都是不错的。还因着皇帝的好恶,特意把家里与太上皇一派有关的筛了出来。 皇后点点头,酉暇做的妥当,更何况这只是一件小事,并不用太费心。 贾府 虽然黛玉生病的原因被下令封口,但沈喻住在府里,府里丫鬟婆子又是散漫惯了,不是能严守秘密的人,费了一番功夫,倒也把前因后果打听了个清楚。 处置的也恰当,可见老太太此时头脑尚且清明。 沈喻又想了想,黛玉如今身边的人,除了一个贾母给的紫鹃,就只有雪雁,跟着人的人着实少了些。 且更重要的是,沈喻只怕今后再发生什么急事,他安排的人都难以第一时间知道,实在不方便他护着黛玉,所以沈喻想着把自己身边得用的人送一个过去照料黛玉。 只是朱溪她们跟着他长大,如今算是他的心腹,不仅手上握着一摊事,更是太引人注目了。 朱溪听了,犹豫了一会,举荐了本来想培养成碧饶接班人的林漾,她处事聪明,人也八面玲珑,更重要的是因为沈喻曾经把她从卖侄女的叔伯手上救下来的救命之恩,她自卖自身入府,忠心难得。 沈喻想了想也觉得合适,问了林漾的意愿后,便着朱溪去办。 朱溪便假作当初送给黛玉的厨子与林漾是亲人,对黛玉道:“这丫头只这一个亲人在世,实在思念,便求了主子说愿来林姑娘跟前伺候。我见她实在说的可怜,便带她来见见姑娘,成与不成都看姑娘的意思,她再没有怨言的。” 彼时黛玉正与香菱盘坐在炕上解九连环顽呢,听此话笑道:“好啊,这还兴买一个搭一个呢,既如此,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怕大哥哥舍不得。” 林漾见此,赶忙跪下磕头:“从此我便是姑娘的人了。” 黛玉打趣道:“瞧瞧,这还有个赶不迭的。”说着推了九连环,半是自嘲,“可见是没听过我尖酸刻薄的名头的,是个傻丫头。” 林漾道:“我再不知什么人说的些酸话,我只信我所见,姑娘品貌高洁,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全无半分不好的。” 黛玉于是从匣中抓了一把铜钱散给了林漾:“你这丫头怎么嘴这样甜,你既也姓林,可见与我是有缘分的,拿着,当我提前给你发月钱了。” 香菱也合掌笑道:“好极好极,林妹妹这儿又热闹了。”然后又缠着朱溪,“我好不容易见朱溪姐姐一次,竟还是蹭了林妹妹的光,好歹相处过好一段时间,姐姐竟也不念着我不成。” 于是也不解九连环了,各自闲聊玩笑一番,不一会儿,三春来了,朱溪便悄然退下。 临走前朱溪悄悄将林漾的卖身契给了黛玉,林漾便算正式在黛玉那儿伺候了。 因着是黛玉为林漾发放月钱,所以她也不与别人相关,不必特意报与凤姐知道。 不久之后林漾才知道自己虽来得晚,提的却是一等丫鬟的月例,领的钱与紫鹃雪雁相等,不免对黛玉更尽心了。 没过几日,寒冬远去,便到了花朝节,黛玉的生日。 因为黛玉年纪小,又不是整生日,贾府里也没有大办,只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席面,稍微热闹了一下。 三春送了些字画一类的东西,香菱也送了自己绣的荷包扇坠,就连宝钗,也遣贴身丫鬟莺儿来送了礼,又说宝姑娘身子不爽利,不能亲自来贺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3、第 13 章 两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到一柱□□夫就到了宝玉屋子。 黛玉在院门处往里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没人出来,也没见着有人做活。 于是先抬步往里走去,只是黛玉心下疑惑,宝玉处的丫头也太懒散了些。 沈喻更是从来没来过宝玉的院子,只跟着黛玉走便是。 待走进了,听到耳房处有动静,黛玉刚要往前去问,便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今日袭人姐姐生日,我们陪她热闹过一场,她怎么还是恹恹的,连酒也没喝,倒便宜了我们放纵一场。” “许是宝玉不在,她担心吧。要我说,宝玉都这么大了,她大可不必事事都要跟着揽着,显摆她体贴贤惠,何况她那个好妹妹麝月今日不是跟去了吗。她这样眼巴巴的捧着宝玉,以后真就能一直伺候着宝玉?何苦来着。” “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半点不开窍,袭人那心思咱们屋里谁能不知道,就不说她那心思,只说她这几天夜夜跟宝玉屋里闹出些动静来,当我们是聋子瞎子?她纵着宝玉乱来,也不过是想奔着以后宝玉娶妻了能跟老爷屋里的赵姨娘一样当半个主子罢了。” “那袭人姐姐是不是必须要想跟新来的宝姑娘处好关系?” “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宝姑娘这些日子不是一直病着吗,宝玉去看过一回,是我跟着的。宝姑娘从小有个和尚还是道人的给的金锁,上面刻着的字恰恰好跟我们爷是一对呢,这是什么,这是金玉良缘啊,我觉得这真有些缘分,说不定以后就是我们二奶奶呢。” “你这样想也就罢了,只别说出去就是,这可不是我们能说嘴的,还有,你可别犯傻,因着羡慕袭人就跟她学,这可不是一条好路。” 黛玉陡然听了一耳朵八卦,心内震惊,不想袭人跟宝玉竟已经是这样的关系,又觉得免不得日后跟宝玉注意一下距离。至于宝钗与宝玉,先时不清楚宝钗一家分明在京里有房子,却住在贾府的缘故,现下倒有几分了悟,只是黛玉琢磨着这也是小丫头乱说的,倒也不能定准。 倒是如今这情况尴尬,本来没来想进去问问袭人在哪儿的心也没了,微微转头,看沈喻跟在自己两步开外,想来也听到了,不知怎的,倒像是自己干了坏事被抓到了,更有几分不自在,脸也一点点红了。 沈喻耳目自然比黛玉更灵敏一点,若说黛玉听得模模糊糊的,那沈喻就是听得一个字也不漏。但沈喻对宝玉和袭人的事半点儿不惊讶,回想一下原著里,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之后就与袭人有了鱼水之欢,虽然现今才十二岁,但古人早熟,虽可能天赋异禀了些,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一点也是虽然宝黛爱情描写的很好,但沈喻不愿宝玉与黛玉在一起的原因,宝玉早早尝到了男欢女爱的滋味,以后更是风流多情,迟早会让心思敏感的黛玉伤心,绝对不是黛玉的良配。 想着黛玉年纪还小,不好听这些糟污,因此他刚听到时就想拉着黛玉走。只是他又想着黛玉虽如今还没开情窍,瞧着待宝玉也没什么特别,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她知道宝玉小小年纪就和贴身丫鬟干了什么,让她明白宝玉是个真不靠谱的,以后不能跟宝玉有感情牵扯。 见黛玉往后退了退,表情有些不自在,沈喻又有些后悔让她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对黛玉比了个手势,两人齐齐静静地向外走去,等离远了些,沈喻启唇,道:“可见那两个丫头在那儿躲懒呢。” 黛玉也道:“想是吃醉了酒,就在那儿胡沁呢。” 然后想了想又说:“袭人姐姐若是在等宝玉回来,那应该在正屋里。” 好在往里走了两步,透过窗户终于看见隐隐约约的人影。 袭人这时正歪躺在宝玉床上,听见黛玉的声音,汲了鞋,快步迎上来。 黛玉见了袭人,从前只觉得她温柔体贴,如今却有几分别扭。 但又想虽然觉得宝玉和她胡闹不知轻重,但这毕竟是他们俩的事,说来还是自己不慎听到了,并没有资格对此说什么。 因此也就不别扭了,只拿平常的态度来待她。 袭人见黛玉竟与沈喻一起来了,不知是为什么来的,但仍妥帖的一面请他们坐,一面忙着端茶倒水。 黛玉拉住她,只说不必忙,沈喻被宝玉污了衣服,现来拿一件外袍便走。 袭人找出了一身新衣袍来,沈喻比了比,虽然小了些,但也勉强可以穿,便到后面换了衣服。 黛玉坐在屋里,想起那说悄悄话的两个丫头说今日是袭人的生辰,便又赔了个礼,说不知今日是她的生辰,只有一句祝福语,改日再补一个礼给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4、第 14 章 当时,贾敬自知义忠亲王匆忙起事,行事不密且兵马不足,百般劝说无果后,他只能以自己身后的家族为重,撇清了自己。义忠亲王起事当晚,贾敬趁着混乱,想悄悄去把义忠亲王的嫡子接出来,算是为他所做赎的罪了。 没想到,那晚在路上,见乱兵杀人,一婴儿被埋在几人的尸体下。因为那婴孩微微露出的身上的料子是一种珍贵的苏缎,贾敬多看了一眼,只是想着不宜节外生枝,便没有去管。 但没想到等他到时,义忠亲王一脉已尽数关押,他失落而回,见那婴孩仍在原地,只是哭的面色涨红,浑身滚烫,抱着救人命积阴德的想法,便把人带了回来。 说完,贾敬冲着沈喻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来:“你今日告诉我我被蒙在鼓里的不肖子孙这些事,我便也投桃报李,告诉你一件事。那婴孩我抱到府里好歹养了半日,喂他喝了些退热的药,见荣府里庶出的二姑娘也就是你娘的车架停在后门,叛乱刚过,便急着套车回边疆,便把他扔在了你娘的后门车上。” 沈喻心里隐隐有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贾敬顿了顿,说:“我也曾仔细看过那婴孩,刚刚出生,模样记不大清了,只记得他左臂上有三颗红痣,呈三角状,约莫分布在一铜板大小的范围上。” 沈喻乍听此事,几不可见的沉了沉脸。他一穿过来便是婴孩,记忆从颠簸的车上起步,最终清醒在戈壁沙漠的边疆,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有可能是自己因为发烧缺失了一块记忆,若他说的是假的,当然,这个几率更高,毕竟他身上的特征并不隐秘,若是在他身边安插个小厮,也能找到机会看到,但不管他在心里想什么,面上却丝毫未动,像是不在意这事。 贾敬道:“我就是随口说这旧事,你也就随便一听。我就想着我也算救过他,也不要他做什么事报答,我本来就活够了,只希望日后家族倾覆,能因着我那一点善缘,保我一脉一点骨血,贾珍那等不可救药的也不必费心。只是日后哪怕过继一支,能供奉着我们祖上的香火也就罢了。” 沈喻听他话里都是颓丧之意,虽然不知他此前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回道:“贾公罪不至此,不必多忧。” 贾敬也没说什么,贾府一门双公的荣耀早已远去,他这些年看下来,也对日后贾府的倾覆有所预料,可惜,他即便什么都明白,却也什么都没法说,没法改变,日复一日的龟缩在这道观,与死无异。 宫中,沈喻答完帝后的问话,皇帝面露满意,秦可卿被关了禁闭,贾敬畏罪自缢,此事也就此完结。 他本就对秦可卿这个从没见过面的侄女不在意,只是怕被太上皇一派抓到把柄,来个挟私报复的罪名。如今此事低调办妥,无需牵扯过多,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回头他再把人带到太上皇面前看一眼,过一过明路就行了。至于贾家,虽不能惩治,但贾家如此荒唐,反而更令他放心。 他想着,见台阶下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办事妥帖,答话不卑不亢,心里不免得意有此能臣,虽年纪还小,能力不在那些朝堂重臣之下。 又想着沈喻父亲便是为他而死,父子二人都为他立功,忠心难得,纵使再刻薄寡恩,也想着赏他些什么。 想着,便问:“我记得你与承熙一般大,比他小半年来着,如今可是可是十五了?当初你初进京,朕也处处受人掣肘,恩封你父亲的爵位一直没有袭给你,今次虽不能明面上给你表功,却可以把这事办了,赵德樟,拟旨。”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意气风发,如今他也有跟太上皇掰腕子的气势了。 沈喻立马跪下听旨。 父亲沈骁死后荣封三等伯,沈喻降等袭爵为一等轻车都尉,是正三品的爵位。 皇后见此也很是为沈喻高兴,跟着赏了些金银玉饰。 皇帝突然又问:“你身上可有婚约?” 沈喻回道没有。 皇帝笑了,道:“朕倒是有几位公主与你年岁相差不大,都是温柔贤淑极聪慧的。” 沈喻听到这儿,面色一凛,再不会不明白皇帝是起了做媒的心思了,话虽然没说明白,可就是在等着他主动求娶呢。 其他人可能觉得天子嫁爱女是好事,但沈喻不觉得啊。虽然本朝不禁驸马参政,但沈喻在这儿生活了这些年,从来没有想过日后的婚事,不说别的,他如今年纪也才十五,更是从来没想过会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婚姻交给皇帝的乱点鸳鸯,只是古代皇权之下,就算是推拒,也要拿出个好借口来,陛下本就心眼小,若是误会他看不起公主,日后再不会好过的。 沈喻在心里想着不知道说自己命格大凶克妻不知道应付不应付的过去。 皇帝这一下子把他打懵了,若是有个准备,他该买通个有名的道人宣扬宣扬。 皇帝这一问不仅把沈喻打懵了,皇后也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她已经九成确定沈喻就是她的儿子了,还去问了刘太医,刘太医说双生子确实有可能日后长的并不相同,最大的疑点也没了。但她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安排人快马去沈家祖宅调查,人还在路上,她也没想好怎么跟皇帝说,皇帝便想嫁女。 皇后心头只闪烁着几个大字,兄妹□□! 因而她抢在沈喻之前拨了回去:“陛下何时管过几位公主的事了,我日后在这深宫里,天长日久的住着也寂寞,正想着多留几位公主陪几年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5、第 15 章 沈喻一回住处,便听圣旨已经到了,于是换了吉服,摆了香案去接旨。 听得是沈喻袭了爵,贾府一众人勉强从丧事里脱离出来,齐齐恭喜沈喻。 其中贾琏是真的为沈喻欢喜,里面还夹杂着对他满眼的羡慕,想来自己是国公府的嫡支,出身还高于沈喻,如今人家位列朝堂,得了爵位了,自己却依旧只能围着满府打转,不由感慨一句这表弟了不得啊。 贾政最别扭,他自认自己是清流名士,从不与浊流武官相较,只是见着自己蹉跎在五品官上,沈喻这个小辈却前程大好,心内闷闷,更别提若是拿同一辈的宝玉来比的话,就更是被比到泥里去了。 白庆给传旨的太监塞了个装着碎银子的荷包,那太监再三推拒,才接过了,对沈喻说陛下还让带句话,虽然大人袭爵了,但也还不忙着搬出去住,陛下御赐给大人的宅子已经在修建了,大人安心等着就是。 沈喻道了谢,那太监也心满意足的走了。 贾府众人听到了,贾母面上也说:“即便陛下不说,喻哥儿也不急着走,都是一家子亲骨肉,住着便宜,不碍着什么呢。” “很是,很是,你还小呢,在这儿住着还热闹些。” 几人劝过一番。 黛玉听人来报沈喻袭爵之事,也欢喜起来,道:“这是大哥哥的喜事,虽则府上人这几日都忙着做法事,我却是个闲人,总得去贺他一贺。” 说罢,催促着紫鹃开了库房拿东西,收拾停当便去了。 到了梨香院,黛玉一进屋,却正正好碰上薛宝钗。 宝钗穿着鹅黄色袄裙,面若银盆,唇似朱缨,头上只插一简单的银簪,正掀帘而出。 “哎哟,是我来的不巧了?”黛玉说着,又向着沈喻道:“你这儿倒忙,早知她来,我就不来了,没得来多了人闹得你乱哄哄的。” 薛宝钗上京后没多久,便在充选女官时被刷了下来,一时面子上也难堪些,加上这些时日身子确实不爽利,便一直称病,今儿个还是病好后第一次出门。 宝钗听了这话,笑道:“林丫头这张嘴,可真是利害,你快快进来罢,我这便走了。” 说着便要走。 黛玉因笑拉宝钗:“宝姐姐别恼,我臊他呢,你怎么走了?” 宝钗回身道:“我本来就是要走的,不因你来的缘故,你快进去罢,我改日自去看你。” 两人也只好别过。 沈喻在一旁笑着看黛玉言语,着人换了茶水,自己又亲自端了些黛玉爱吃的糕果上来。 黛玉来多了,便也自在些,自去坐下,叹道:“我想着大哥哥今天大喜的日子,便急巴巴的上门来,现下想来,来锦上添花的人多着呢,又何必多我一个,倒显得我俗了。” 沈喻回道:“林妹妹自是与旁人不同,林妹妹是真心贺我。” 黛玉便笑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又没写在脸上,满府里称赞的宝姐姐是那虚情假意的?还是旁人是虚情假意的?” “林妹妹可饶了我罢。这位薛姑娘今日是替他哥哥来的,同住一府里,我今日动静大了些,她也知道了,偏生他哥哥素来是个浪荡的,今日出去顽了,她便替她哥哥来贺我。” 黛玉轻啜了两口茶水:“难为她有哥哥倒跟没有一个样,我虽不出去,也听说她那哥哥很不像样,难怪她不大年纪就这样周全妥帖。” 两人没说几句话,便听有人来报,贾宝玉被贾政打了。 再一细问,是有个叫秦业的打上门来,直直地问贾政要个说法,说是宝玉在学堂欺负了秦钟,还干了好些混账事,贾政大怒,拿着棍子快把宝玉打死了,老太太已经得了信赶了去了。 黛玉一听如此大动干戈,惊讶不知宝玉究竟怎么混账惹得舅舅大怒,但想来老太太既去了,定能劝住舅舅。 黛玉思忖着便要去看看宝玉,又问沈喻,于是两人一道儿去了。 在路上时正巧遇着了一个脸上带着些微青肿的陌生男人迎面走来,正是薛宝钗的哥哥薛蟠。 却说薛蟠自是远远地便见着一个风流婉转的美人往这儿走来,虽身量尚小,已见美人袅袅之态,竟一时看痴了去,站在路上动也不动,直愣愣的盯着黛玉看。 沈喻见他满身绫罗绸缎,挂的浑身富贵,想了想明白了这是那红楼梦里的呆霸王薛蟠。这薛蟠是个不成器的纨绔,虽如今没有了因为买香菱而打死人的事,但依旧是个粗莽的色中饿鬼。 见他只是一脸痴态的盯着黛玉看,不知在想些什么龌龊东西,沈喻心内恼怒,面色也冷了下来,大步往前走几步,把黛玉的身影挡在身后,阻住了薛蟠的视线。 那薛蟠这才回过神来,情不自禁的吹了个口哨,笑着要上前去打招呼。 沈喻却浑似没看见这人,只依旧挡着黛玉。 黛玉虽不明所以,倒也听话的跟在后面不乱动。 薛蟠是个自大的,见沈喻不给面子便恼了,拨开沈喻,想径直跟后面的黛玉搭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6、第 16 章 几人在屋子里说着,一会儿大夫便来了,薛姨妈和薛宝钗也就一起退了出来。 薛蟠所说,也并不全是真的。 他今日本要出去顽的,只是初来京城,还没找到那志趣相投的,街上游荡半天,颇觉无趣,便又想着去贾家族学找他勾搭上的两个妩媚风流的学生,叫‘香怜’、‘玉爱’的。 这贾家族学呐,上学的都是本族或亲戚的子弟,但那些学生聚在一块不思学业,倒整日里想着寻欢作乐,风气十分不好。香怜跟玉爱就是薛蟠勾上手的契弟。 不独独是薛蟠,宝玉跟秦钟两个也在学堂里乐不思蜀,成日里亲亲密密,使得宝玉对以往避之不及的去学堂也兴致高昂。 只是近日秦可卿身亡,宝玉想着去东府时曾睡在她的房里,还做了一番绮梦,自是哀叹美人命薄,难过了好一会儿。又有秦钟因姐姐的葬礼不来上学了,宝玉一时身边没了人。 那风流多情的香怜玉爱两个见薛蟠几日没来,自己也寂寞,又素来对宝玉有意,宝玉也是个喜欢美人的,几番下来,宝玉跟这两个也是情意绵绵钩钩缠缠了。 今日夫子回了家去,宝玉便与香怜玉爱两个出去亲密的说话去了,这学堂里早有人看他们不顺眼,尤其金荣贾瑞为最。 正巧薛蟠今日来了学堂,这金荣便上去告了一状,还又添油加醋一般,说些宝玉与他俩已成了好事,日日在学堂里耳鬓厮磨的事,早把他当个冤大头,如今忘在脑后根了。 薛蟠如今对香怜玉爱的兴头还没下去,乍一听此事,怒上心头,招呼了人就冲到宝玉几人处。 正巧宝玉与香怜正解那汗巾子,两人摩挲在一块儿,好不亲密! 薛蟠这一看,真真不是别人冤枉他们,带着人就要去打。 在屋外的宝玉小厮茗烟听着动静,大惊之下,也赶紧带着人去帮自家主子,一时混乱的打了起来。 又说另一边那秦业,近日秦可卿之事业已完结,别人只当秦可卿青年暴毙实在命苦,独他在得知贾敬也去了时,知道这一切不是巧合。秦可卿的身世,他这些年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八分真相。当今皇帝曾经在义忠亲王面前伏低做小,如今皇帝知道他为还贾敬恩情私藏义忠亲王的子嗣,还能饶过他?他心内恐慌,又怕年过五旬才得来的亲子秦钟受到牵连。幸而秦钟对这一概不明,也是幸事。 秦钟这几日休学在家,秦业不愿秦钟再与秦可卿扯上关系,便呵住去宁府帮忙的秦钟,责他去也是添乱,着他立刻便去学堂,又说他姐姐若是知道,也期盼他日后能有一番造化,如今好不容易进了贾家家塾,精进学问才是正经事。 于是不巧,秦钟之父秦业带着秦钟往这儿来的时候,正碰上这一乱象,倒把那年纪已大的秦业唬了一跳。 这学堂里正是几人打的脾气上来了的时候,嘴里都胡乱的骂着,尤其一个金荣还在煽风点火,隔着人海突然瞅见秦钟,也不去看别的,便又冲宝玉喊:“宝玉,你姘头来了,你羞不羞,你既有了秦钟这兔儿爷,日日亲嘴摸腚的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还不够,还去招惹这俩浪货,心里倒没点别的了。” 秦业自是对秦钟寄予厚望,如今见学堂如此乌烟瘴气,更是牵扯到秦钟,他须发皆张,“你们在学堂平日里都这般的?”,回头用力打了秦钟一巴掌,“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实话说!” 秦钟被打的歪头一趔趄,也慌了神,忙说没有。 秦业再三逼问为什么会有这种话传出来,是被人逼迫还是自甘堕落。 逼得秦钟再无话可编,眼含泪花,只哽咽着说不是自己要这样的。 秦业原先自是对他寄予众望,何况秦钟平日里也并不是能干这种事的人,一听他这样说,便自以为是知道了真相,声音嘶哑的问,是不是宝玉逼得? 秦钟呐呐不敢言。 秦业此时真真是恨透了宝玉,再想不到一公府嫡孙竟荒唐至此,立马拽着秦钟去贾府讨公道去了。 贾政平日自诩饱学之士,又最是爱面子,被人堵上门来听这逼迫同窗,学堂狎昵的荒唐事,气得双目赤红,迭声喊人拿家法来,要打死这个不孝败类。 那旁宝玉与人打的浑身凌乱,被拿个正着,小厮听得贾政的命令,堵了嘴绑着带了回去。 回去一见贾政,声若雷霆,面色不善地质问他。 宝玉正他一头雾水,又对自己打架之事心内发虚,乍见贾政连声质问,慌得不知如何辩解,心想着完了。 宝玉对茗烟使了个眼色,茗烟会意,连要奔出去找贾母。 不妨贾政一抬眼瞥到他了,喝道:“这个也拿住,平日里不知规劝,反而引着宝玉耍的就是你们,偏老太太又护着他,今日我既拿了他,还能放过你不成,来人,按住了他,打。” 那边茗烟被七手八脚的按倒,几棍子砸了下来,疼得他涕泗横流向宝玉喊着求饶。 宝玉虽知道茗烟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但奈何自身也难保。 正巧跟宝玉一番人闹了一场的薛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了过来,见这姨丈是真生气了,瞧着自己身上这些不小心被打出来的伤,也上前告了一嘴的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7、第 17 章 宝钗也一时也默然无话。 虽明知亲哥哥这般不着调,但她闺阁女流,又能做什么呢。 没闲一会儿,又有王夫人跟前的媳妇来找,说是府里缺了些药,让来薛姨妈这儿找找,许是能有。 薛姨妈忙应下来,又问过宝玉的伤,只说:“宝玉的伤要紧。” 吩咐人去翻库房,挑拣那最好的来。 等那人走了,宝钗叹了口气:“好些天之前妈就着药铺里的掌柜为这府里找些稀罕的药,后来老太太等人吃的那人参也尽来要,今日又许出这些药去,虽则对我们来说也不珍贵,但到底也不能让人当了冤大头来。” 跟着宝钗的莺儿也说:“姑娘说的极是,咱们家是亲戚,又不是他们家的管家,怎么事事都张口问咱们要来?” 薛姨妈摇摇头,对宝钗说:“那时你病了,也不知道缘故,先前那药是给林姑娘寻的,只是药实在难寻,后来便你姨妈便说罢了,不必再当兴师动众的,我打听着应该是不知是又托谁找着了;至于这次,你哥哥平白无故掺了一脚,你姨妈心里定也着恼,如今我们在人家府里住着,舍出去这些也是为你哥哥赔礼了。” 薛宝钗方点点头:“左右我们也不缺,只是妈心里有数就行了。” 不几日,薛蟠去给宝玉赔礼道歉,并没见着府中姑娘,怏怏地回来了。 倒是薛姨妈,特特与王夫人闲谈几番,又散出去大笔银子。 王夫人倒也知道薛蟠不是导致宝玉挨打的罪魁祸首,他不过是火上浇油,王夫人纵然恼怒,薛姨妈给足了面子和利益之后倒也不至于再抓着不放。 王夫人如今深恨的人是秦钟父子,宝玉挨打后,不过半日功夫,便有人把此时来龙去脉禀告了王夫人,王夫人听完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虽则来人报告是秦业告上门来,宝玉下作逼迫无辜同窗,但王夫人眼中,宝玉怎么会是坏的,认定即便真有什么,也是秦钟先行勾引宝玉的。 想起当初以为这秦钟能引着宝玉向学,如今看来,竟走了眼,他跟着他那姐姐一样是个浪荡的狐媚玩意儿,后悔当初让贾母发了善心同意了他与宝玉一块儿读书。 更深恨秦钟之父倒打一耙,闹上门来,让宝玉受罪。 听得贾政还给秦钟家里赔了一大笔钱,登时计上心来,暗地里让自己的心腹找那与秦家有仇的地痞流氓散出秦家得了横财的消息。 另一旁,秦钟的父亲去贾府告了一状,回来后便重病一场卧床不起了,秦钟一人支应家里,又羞耻于污蔑宝玉害他挨打,又愧疚于负了父亲重望,幸得贾政送了钱来,倒不至于过不下去。 只突然有一日,秦业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一问钱财之事,又失望又难堪,令秦钟把钱还回去,他宁死不受他贾家的脏钱。 又眼含期盼的盯着秦钟,嘱咐他忘记往事,日后定要成才。 秦钟还在犹豫还不还那笔已经用了些许的钱时,当晚,秦业就逝世了。 筹备丧事时,秦钟家里又被地痞流氓光顾,财产被扫荡一空,丧事也办不起来了。 遭此接二连三的打击,秦钟承受不住,卖了房子给秦业入殓,自己剃度出家了。 戏台上正唱一曲新戏,故事到了结尾,公府官宦子弟与那寒门清贫学生终究是有缘无分,当晚,被打个半死的豪门公子听得另一人出家的消息,追将出去,隔空对立,真真是万般言语堵在心头,一腔真情再难流露,那白衣俊俏的寒门子更是又爱又恨,又幽又怨,想那世俗偏见重重束缚,为私情亲父辞世,如今想来真是好没意思。 客人听得戏唱完,都意犹未尽的鼓了鼓掌。 一房间内,两个少年模样的男子也听完了这出戏,其中一个拿着把折扇,温言道:“这戏说的是两个学堂里的少年相互钦慕,最终囿于世俗被迫分开的故事,故事虽俗,听着填词倒是清丽婉转,倒怪不得火。” 另一个道:“还有个缘故你不知道,那填词的正是这故事的主人公呢。” 那第一个男子,也就是微服出宫的二皇子祝承熙讶异道:“贾府的贾宝玉?” 沈喻回道:“不是他又是谁呢,连你在宫里都知道了,可见此戏极火。” 这戏是当初学堂里的几个学生编的,当初宝玉挨打之后,贾府下大力气整顿家塾,这几个平日里混日子又不是贾家族人的,便被赶了出去,心里怀着不忿,因为平日里也认得几个戏子名优,倒合作把贾宝玉与秦钟之事编成了戏,赚了一番眼球。 可巧让养好病的宝玉听到了,宝玉当初虽不明白为什么两人这样亲切的情谊被说成是自己仗势欺辱,又恨他与秦钟的父亲都是这般死板顽固之人,但听得秦钟后来的消息,不免把那些挨打的怨都消了,又想起他的好来,听那词曲实在一般,索性自己操刀大改了一番,以寄此情。 不消说别的,宝玉痴情的名号是定了,这出戏也由此更火了。 “他若是当真有情便罢了,如今他自己日夜与丫鬟厮混,早忘了秦鲸卿不说,那秦鲸卿恐怕此时也再不想与他扯上关系,倒不知他这一番深情做给谁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8、第 18 章 皇宫 皇后正稳坐中宫,处理宫务。 她因为皇帝登基后不常在宫中,所以如今威望不足,时常有小嫔妃仗着得宠便想找麻烦,甚至争权,其中生了三皇子的慧妃和从前代掌风印的淑妃是蹦哒的最厉害的两个。 皇后面上不喜不怒,既然来她这儿找麻烦,那她也就让她们自找麻烦自讨苦吃,面上还挑不出一丝错来的秉正的办了。 也有那想要找皇帝告状的,但皇帝觉得最近后宫安稳了不少,对后宫的掌控力也强了,更何况皇帝也十分尊重皇后,并不听挑拨,皇后很快便顺利拿回了权利。 见祝承熙一脸忧心忡忡的进来了,皇后觉着大概是因为户部的事,初涉朝政不易应对也是有的,祝承熙倒也没有反驳。已近午时,皇后也放下了手中的事,陪他吃了顿午饭。 祝承熙端着碗笑笑:“倒是许久没吃到酉暇姑姑做的饭了,姑姑的手艺依旧好。” 皇后给他夹了些爱吃的菜:“我还记得你小时候,那么一个小人,常常喝药,什么也不爱吃,瘦的皮包骨头,才逼得酉暇练出了这一手好厨艺,你长大了不挑食了,酉暇这手艺倒是便宜了我。” 待两人吃完,午后便有人来报,祝承熙的住所因近日天干物燥,失了火,火势不大,已找人灭了,祝承熙问过损失不严重后,便只派了身边的人去处理。 皇后听了,便让祝承熙先在她偏殿休憩,正午日头大,不忙着顶着日头走一遭,祝承熙也答应下来。 待祝承熙下去了,皇后歪坐在床上,想着不经意间从承熙口中透露出来的沈喻的二三事,想着他生在边疆,不大年纪就要照顾病重的父亲,父丧进京后更是被皇帝算计,连个自己的府邸都没有,惶惶地还住在别人家,这些年来竟没一日活的安乐,自己心下一想到这些,便止不住的愧疚。 正这时,酉暇匆匆进来,附耳向皇后道,派去边疆的人回来了。 皇后大喜,驱退了身边的人,由酉暇扶着匆匆往正屋走,那人也知道皇后想听什么,条理清楚的说完自己所见所查。 当初沈家父母并没有想把沈喻之事掩藏的多严密,因此她查的倒还不难。沈夫人曾在义忠亲王宫变时进京探亲,回来后便生下了沈喻。沈夫人生产后的给沈喻喂奶的几个奶娘也被找了出来,几人都说一进府喂奶,就是半岁多的小公子了,更是有个当初专门为沈夫人调理身体的大夫,证明她当初根本没有怀孕。 “时间也对上了。”皇后重重赏了这人,令她退下后,对酉暇说。 她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么多证据都有了,这次真的没错了。 “酉暇,当初一见他,我就觉得他十分亲近,我当时其实就已经信了,只是我实在害怕是空欢喜一场。确确实实,沈喻他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失踪这么多年的孩子,对不对?” 酉暇还来不及回答,屋外便传来一声扣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外面的人听到了多少。 祝承熙本听到属下回报寝殿失火之事,实情有些复杂,便想着来母后这儿辞行,只听到了最后两句话。 沈喻,是母后的孩子? 荒谬,怎么可能,他甚至第一时间便怀疑这是什么陷阱。 他想着,寝殿失火之事随他们做跳梁小丑去,今日有更重要的事他必须要弄明白。 祝承熙第一次不等人许可便推门而入,不见往日的端庄稳重,进门便坚定的跪下:“母后恕罪,儿臣都听到了,求母后告诉儿臣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皇后慌张的搪塞,他从衣袖里拿出沈喻托郑平江鉴定的布料,坚定地说:“儿臣并不是一无所知,儿臣得到这块儿布料不知母后知不知道。” 见祝承熙拿出那块儿布料,皇后还不曾认出来,酉暇叫了出来。 “娘娘,这正是奴婢给小皇子准备的襁褓啊。” 皇后听了酉暇的话,又看着那布料,手紧紧抓着座椅,哑声道:“拿上来,我看看。” 傍晚 赵德樟来请祝承熙,说陛下要见他。 他来到明心宫,便见三皇子并慧妃早就等在那儿了。 慧妃年不过二十五,正是一副鲜花般娇嫩艳丽的模样,三皇子是她膝下的孩子,正跪在地上,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一见祝承熙来了,慧妃便哀切婉转的哭了起来,说着三皇子年纪小,不是故意的,如今犯了错,也是认打认罚。 皇帝仍旧埋头在折子中,头也没抬,只笔顿了顿,沉声道:“噤声。” 慧妃有些不甘心,恨恨的住了嘴。 几人等了一会儿,皇帝把最后一份折子合上,端起茶抿了一口,才道:“赵德樟,怎么回事,你说。” 赵德樟也不顾慧妃飞来的眼神,简单说了慧妃领着三皇子玩,但三皇子一时胡闹,烧了二皇子殿下的宫殿,幸好火势不大,如今已经浇灭了,慧妃娘娘带着三皇子来领罚。 皇帝淡淡的看了慧妃一眼:“承佑胡来,不知分寸,不敬兄长,罚他禁闭三月,静静心,掰掰性子,至于你,教养不力,与他同罚。” 这惩罚倒也不重,慧妃听完便想谢恩,三皇子偏又闹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父皇,别不放我出去好不好,我又不是故意的。” 皇帝还没说话,祝承熙便瞥一眼三皇子,嗤笑一声:“你不是故意的我信,你没这个脑子,倒是慧妃娘娘,您可真会领路,趁我不在,竟把他领到我书房外,幸好我的人去的早,不然父皇交由我的西北军需财政账簿就烧没了呢。” 慧妃退后两步,抓着皇帝的衣袖:“陛下,您不能信他冤枉臣妾啊,妾整日在宫里这一亩三分地的,怎么知道二殿下会有什么西北的账簿呢。” 皇帝点点头:“朕知道你没有那个胆子,今日承佑差点误了大事,承熙也是心里恼。” 许是见皇帝站在了她这一边,慧妃谢了皇帝,又柔声道:“二殿下的心情妾能理解,说来说去都是妾和三皇子的错,二皇子如今深得陛下重用,是臣妾添麻烦了。” 然后慧妃带着满脸忿忿的三皇子走了。 “你今日怎么了,这么急躁。”皇帝沉声问。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19、第 19 章 当天晚上,黛玉便在书房里给父亲写信。 书房里是满满的书,布置得也清雅,那架子上的古书,桌上摆的砚台笔墨,虽然含蓄,细细看来,却都是再贵重再讲究不过的。 黛玉斟酌再三,终是凝神下笔,一手蝇头小楷现于纸上。 开头便写自己如今一切都好,让父亲勿要挂心,又写自己的病幸得沈家表哥相帮得已慢慢根治。然后略过来贾府后那些不如意的事,从中择出两三件趣事写上,又想着父亲已年过半百,整日操劳,不免在信上关怀几句父亲的近况如何,叮嘱父亲照顾好自己。 写着写着,却不自觉地落下泪来,洇湿了纸张。 紫鹃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还是敲了敲门,轻声道:“姑娘,先吃饭吧。” 黛玉回过神来,道:“就来。” 黛玉写信时一时伤感,掉了几滴泪,出来时屋里几人都没看出来,只紫鹃观察细致,看出黛玉眼睫微湿,情绪低落,猜出黛玉许是哭过。 但紫鹃如今也算了解黛玉,知道黛玉不是那种难伺候的,只是心思细腻,又眼窝浅,倒也对此情况从容了,三言两语说了几件香菱的趣事,引得黛玉心情轻快了些。 吃过饭后,黛玉戳了几针针线,便觉着热了,自去沐浴,紫鹃便去给黛玉铺床。 林漾过了会儿也拿了安眠香进来点了。 紫鹃回身近前去,细细嗅了嗅:“这香闻着舒服,味道倒与往常不大一样。” 林漾笑笑:“前几日姑娘睡不稳妥,我便求了阿若姑姑要来这香,姑娘闻着好,便换了这个点着。” 黛玉身边这几人,除了雪雁年纪还小,紫鹃与林漾两人倒都是那种心思机巧会照顾人的,相处的也不错。 紫鹃铺完床,见林漾转身要走,就拉住了她。 不待紫鹃开口,林漾倒先问了:“怎么了?” 紫鹃道:“你先坐一坐,我问一问你,你既曾经是沈大爷身边的,可知道他有没有婚约?” 林漾疑惑道:“这倒是没有,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紫鹃点点头,似是有些放心,然后风轻云淡道:“只是常听人说男儿先成家后立业,沈大爷既已立业,年岁又正好,却不曾听闻与哪家闺秀相配,有些好奇。” 林漾看了紫鹃一眼:“你既这么问,也别觉得我因着前两年服侍了他几年就偏着他说好话,他不与这府里的爷们一样,人品是最最清正的一个。更何况他本没有根基,全靠自己拼搏,自然是先立业,现今是没有心思在其他事上的。” 紫鹃只笑笑:“这倒也不用你打包票,就看他如何对我们姑娘的,我也看在眼里。”又说,“你自去忙吧。” 林漾却似是知道了她想些什么,转身要走,却又回过神来淡淡说了几句:“我知道你与姑娘相处的好,但照我说,姑娘如今还小,你倒不用替她急这个,心虽是好的,倒显得僭越了。” 她语气平常,却又暗藏几分警告劝诫,紫鹃面色一时尴尬的有些红了,自己待了一会儿,细想这几句,也不禁觉得林漾说的确实有道理,暗暗后悔自己鲁莽。 她倒没真心觉得两人怎么样,只是与黛玉感情渐深,便不免事事为黛玉考虑一二,虽然是因为沈喻帮黛玉良多的缘故,但此番也多是自己胡思乱想。 经林漾一提醒后,又不免对自己所行多思量了下,突然觉得自己这般做更是对姑娘的名声不好,心内后悔,只庆幸自己的话不会传出去。 等黛玉回来,紫鹃脸上的灼意才下去了些,一面给黛玉打理头发,一面低声道:“姑娘今日送沈大爷装着平安符的香囊是姑娘自己绣的吧,姑娘的针线留到外边是不是不大不好。” 黛玉那时真没想那么多,只现下听了也只微微蹙眉:“我当时手头就这一个了,原是亲戚,倒也没什么,何况我送的东西,大哥哥必然不会示于外人。” 又道:“想来无碍。” 紫鹃也明白便不再劝。 第二日,沈喻收拾好行囊,带上东西以及黛玉写的信,只留下赵伯等人并几个护卫留守,便启程了。 只向北走了三日,便调转马头,向着另一条路驶去。 随行众人也丝毫没有异议。 沈喻倒是没有提前告诉他们自己的计划,只是随行者皆令行禁止。 再走两日,于雄安寺与祝承熙接头,两行人变为一行,伪装成商队,同往江南而去。 路上,一行人又弃马坐船,好一番折腾。 祝承熙自知道沈喻是他亲弟弟后还是第一次见他,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不自在。 他想着出发前,皇帝拍着他的肩,郑重的对他说,此行功成,便允他代父祭天,他知道,这是对他的历练,也是给他立功的机会,父皇对他的看重,已经几乎是在明示这次之后会立他为太子了。 面对父皇这句话,母后把所有关于沈喻身世的证据死死压下,终究,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太子之位,她不敢冒险。 更何况,太上皇一派还在虎视眈眈盯着皇帝的错处,双生子历来又是不详之兆,此时并不是爆出此事的好时机。 祝承熙从没坐过船,刚上船时晕船晕的厉害,沈喻只能遣人下船时去给他买了减轻晕船的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0、第 20 章 贾府内一众姑娘因着暑热渐消,秋风乍起,正商议着赏菊,贾母听了也乐呵呵的,极为支持。 “女孩子就该琢磨些雅事,很不用关在屋子里闷着。” 几人答应下来,凤姐已在七月七日生了个女孩,养了好些天身子,人都懒了,也想着活泛活泛,凑乐说找人把园子收拾出来。 “我家中正也留着几盆好品相的菊花,正想着送过来,这可巧了。” 宝钗说完,众姐妹更有了兴致。 虽说之前婆子嘴碎之事让人疑虑宝钗故意博贤名,尤其让探春几个对此心有不满,但到底宝钗素来如此行事,半年来接触后,对宝钗的性情也看得清楚,几个姑娘心里自然还是与黛玉香菱更亲近些,但与宝钗也渐渐熟络了。 倒是黛玉,虽然前番被婆子们借着捧宝钗贬低她,但她并不以此事恼了宝钗,与宝钗相交后,其他暂且不论,只才气,她倒是高看一眼,觉得找到了堪堪与自己相较之人。 宝玉听到了此事,更是急急忙忙要掺一脚。 自之前学堂风波之后,宝玉被打个半死,贾母等人实在心疼他,也一直没让他上学,这次宝玉只一撒娇,贾母便同意了。 只是王夫人本来因为听周瑞家的说外面传宝玉与秦钟之事,还编成了戏,大大坏了宝玉的名声,不仅重重发落了一通不干净的仆从,更是一直心内郁郁。 如今却是笑的真心实意。 因为前些天许久没有音信的元春终于从宫中传出消息来,还是个再难想到的好事,皇帝临幸了元春。 因为过程不怎么体面,目前没有晋封,但皇帝对她挺上心的,日后大有可为。 因为元春叮嘱不要传出去,所以王夫人自个儿悄悄把这封信匿下了,谁都没有告诉,又托人给元春五千两自己的私房钱。 再想宝玉之事,便也不再焦心了,就算宝玉名声不好,日后不是还能指望着元春吗。 王夫人又想着如今皇帝膝下单薄,若是元春能怀个皇子,日后不论是元春还是宝玉,前途更是难以估量。便又暗地里找生子的偏方,一并着人给元春带进宫里。 话说那元春能被皇帝临幸,确实是用了手段。 当时皇帝醉了酒,往皇后宫中来了,皇后却让女官把皇帝放在了主殿,自己去了偏殿。 元春一见此节,便觉得机会来了,就在皇后宫里爬了皇帝的床。 皇帝一觉醒来,自然十分惊怒,但看着贾元春的脸,想起她背后的贾家,知道他如今还不能妄动,便忍了下来。 皇帝表面做出宠爱元春的态度,实际已经决定了贾家以后的下场,先高高抬起,日后抓住把柄,定然清算总账。 这日正午,贾元春便要从皇后宫中搬走,耳边传来的是几个宫女阴阳怪气的嘲讽。 “呦,那不是白眼狼贾元春吗,往日竟没看出来她有这般能耐。” “有能耐什么,不过是沾了皇后娘娘的便宜,行那些诡媚之事。” “皇后娘娘也是太大度,要是其他宫的主子,早给她扒了一层皮来了。” 很快,皇后娘娘身边的酉暇出来呵斥了那些人,又找来几个老实的宫女,帮着元春帮东西去了。 元春看着酉暇的背影,想起原先在皇后身边侍候的日子,眼睛有些发涩,想说什么,却最终住了口,手搭着抱琴,挺直脊背往自己以后的宫室走去了。 江南 时人说扬州,便是秦淮河岸,花楼座座,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月前曾遭受过水灾。 “此地受灾并不严重,往南走倒是更严重一点儿,但河倒也没决堤。”一人听了沈喻的疑问,回道。 一旁的正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的沈喻,他听了做出一副愁闷的样子,叹道:“那真可惜,我的粮食都卖不出去了。” 那人就拍了拍沈喻的肩膀,以作安慰,嘴里叼着一旁的红倌送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又说:“沈兄弟是头一次做生意,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话虽如此,可我一心想做出成绩来给我父亲看。”沈喻挥退一旁贴在他身上的妓子,只一口一口的喝酒,“我此次出门,往这扬州走一趟,真算是见过世面了,还结交了向兄这样的才俊,也算不虚此行了。” 向迁有些醉了,嘬了旁边那斟酒的女子一口,笑嘻嘻道:“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说罢,把那女子往沈喻身上一推。 那女子也顺着力气柔身贴在沈喻身上,沈喻见她贴近,闻得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屏住了气,伸手指了指空了的杯子,启唇道:“满上。” 那女子见沈喻不为所动,悻悻的退开。 向迁半眯着眼,见此情景,撇撇嘴:“她们都愿意贴着你呢,你倒好,不解风情。” 沈喻叹了口气,放下杯子:“我如今实在提不起兴致来,向兄生意做的这般大,可否指点指点?” 向迁笑道:“我懂什么,不过是借着老子爷的名声罢了,你要是问我,我也不与你说二话,你见我家如今这好光景,便知道如今什么最赚钱了。” 沈喻心中一定,暗道来了。 “向兄说的是,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1、第 21 章 于是沈喻等人疏通关系,用一死囚把那河道官换了出来。 却没想到没过半日,院子里便被刺客包围了。 这是个陷阱。 沈喻与祝承熙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 外面细细密密的下起了小雨,院子里的护卫都拿起刀出去拼杀,却依旧时不时便有冷箭射进来。 那河道官愧疚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沈喻摇摇头:“这次即便是陷阱,救出了你,我们也并不算吃亏。” 很快,外面护卫陷入颓势。 沈喻果断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撤,我断后。” 保护河道官这个证人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作为大齐最尊贵的嫡皇子祝承熙的安全更要紧,不能陷入这等险境。 不过祝承熙身边有最顶尖的护卫跟着,再加上平日里并不显眼,逃出去并不困难。 沈喻这样想着。 祝承熙却一把拉住沈喻,道:“一起走。” 正在这时,突地又有暗箭袭来,沈喻正背对着,并没有看见。 值此危机之时,祝承熙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本能的拉了沈喻一把,那箭擦着沈喻的胳膊旋过,直直射入祝承熙的左肩。 不管沈喻瞬间凝重诧异的脸色,祝承熙道:“先走。” 沈喻看祝承熙受伤的肩头处流出来的血颜色不变,也放下心来,他分得清轻重缓急,领着人迅速撤退。 不远处他们住过的院子已燃起熊熊烈火,幸好之前早就找好了退路,倒也有地方安顿下来。 祝承熙的伤势被包扎好了,但脸色苍白,流血过多,如今不能大幅度行动。 他拿出身上贴身携带的密旨,交给沈喻:“这时能调动扬州守备的密旨,如今我行动不便,便托付给你了。” 沈喻看着明黄色的丝绢,伸手接了过来,掩住复杂的心思,道:“必不负殿下所托。” 转身之前,最后对靠坐在榻的祝承熙,如今的端王殿下说:“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无论如何您要保重自己才是。” 祝承熙笑笑:“知道了。” 却在心里苦笑,沈喻怕是以为自己故意以恩义来换取他的忠心呢。 只是,若是换成其他人,任凭他是青年才俊还是朝中重臣,他作为当今帝后的嫡皇子,身份自是更比其他人都贵重得多,再不会做这种置自己于危难之中的事。 祝承熙盯着自己裹了绷带的手,回顾自己那时的心态,当时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如今再想,大概是希望自己能弥补和保护这个同胞弟弟。 他虽自小早慧,理智沉着,但也曾遗憾自己没有一个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如今遗憾终于被填补,他们是双生兄弟,注定了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沈喻拿了密旨,连夜去往扬州守备的军营。 不过两三天功夫,整个扬州就换了天。 这时知府等人仍在震惊中。他们的计划本是好的,唯一没想到的是,来江南暗中调查的是手握调兵之权,深受皇帝信任的皇子。 只要有了切实的证据,煌煌大道足以湮灭一切阴谋鬼祟。 端王的身份甫一亮出来,便没有一个人有资格阻挠。 此时整个扬州的主要官员都下了大狱,无人理事。端王先向皇帝写了封信禀明江南之事,然后一边养伤的同时,一边陆续任命暂代的官员。 等一切暂且尘埃落定,祝承熙对沈喻道:“我要亲自回京向父皇禀明此事原委,父皇任命的钦差还在路上,你在这儿坐镇。还有,此来我们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你对另一半切不可轻忽。” 沈喻知道祝承熙为什么着急回去,虽然私盐之事没有解决,但江南假报水灾,私吞赈灾银两之事牵涉重大,只有祝承熙这个端王带着人证物证回去,才能彻底把一些人揪出来,钉死。 沈喻领命之后,祝承熙就带着河道官等一众人坐上了回京的船。 正当沈喻一日闲来无事与旧地重游巡查牢狱之时,看见了那贩私盐的富商向迁。 沈喻避了避,疑惑的看一眼祝承熙留下的人,那人道:“是殿下做主把他抓进来的。殿下的意思是,私盐案还未查清,这向迁又与大人您见过,保不齐他认出了您,透露些有的没的,再想查私盐就难了。” 沈喻想,他来这儿以后确实只有与这个口风松的向迁打听过私盐之事,现在江南一众人等的焦点在赈灾案上,倒方便他查私盐一案。 沈喻问:“以什么罪把他抓进来的?” “他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正好近日在整肃风气,也不用捏造罪名,只一个强占良田就把他抓进来了。” 沈喻点点头,嘱咐道:“那把他看紧点,这些天就别让人进来探望了。” 那人领命下去。 突然,白庆跑过来,对沈喻道:“主子,钦差来了。” 那钦差是谁,正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如今的平义侯郑定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2、第 22 章 本来白庆颇为不解,为什么主子找上门去,却没有试探或者拉拢这位巡盐御史,只闲聊一些儿女琐事。 但没过几天,却意外等来林如海主动相邀。 白庆只在内心感叹,主子果然厉害。 却说那日林如海看着黛玉的来信,纸上一团花荣锦绣,句句都是在安他的心,他却也知晓黛玉这是报喜不报忧。 大略看过一遍,林如海凝神在一段话上,拿着信的手微微颤了颤。 让他一直悬心的事情,黛玉自娘胎带来的弱症可以根治了。 他平生就这一个女儿,一根骨血,自幼精心教养,聪明毓秀不输男儿,奈何出生便气血不足,体弱多病。黛玉幼时所遇一古怪的癞头和尚说的话,也沉甸甸压在他心里。 他每每心力交瘁,病榻缠绵之时,最担心的还是黛玉能不能平安长大。 如今得知此事,饶是林如海年过半百,也心情激动,难以自持。 黛玉心思灵透,知道此事无论是寻医还是找药,全赖沈喻之功劳,寥寥几句便在信中交代了清楚。 看到黛玉信上反复提及的沈家表哥,林如海压下心内的激动,皱眉思量。 他身处扬州官场,一行一步格外凶险,所遇之人当然不是什么良善的,因此遇到此事便难免多想,沈喻与林家虽是亲戚,但素无交集,沈喻莫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以此恩情来接近他。 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他自觉看人还是有一手的,沈喻上次来林府时,不卑不亢,疏疏朗朗,更没有以此来攀关系,流露出一丝挟恩图报的意思来,他不能这样恶意揣测,这着实伤人。 但既然自己知道了,自然要当面道谢,全了礼数才好。 于是下了帖子邀沈喻过府一叙。 沈喻接到帖子才知道此事,微微愣了愣,但好在不必再另找借口接近林如海,于是答应下来。 隔日,他甩脱了身后跟着的尾巴,低调的登门。 但正巧也是沈喻来的这天,有仆从来报,清风观的明一道长云游回来了。 林如海本该大喜。 这位道长有一手诡谲的医术,林如海曾想求他为黛玉治病,谁曾想道长孤高难寻,云游四方去了。林如海这一找就是十多年,虽然他一直密切关注着清风观,却着实没报多少希望。 谁料刚知道黛玉在京城的机缘,这位道长便回来了。 林如海面色踌躇,那位道长医术极佳,若是错过,便不知道下一次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沈喻道:“我也曾听过明一道长的名讳,听说是个再难一见的人物。” 林如海:“我以前为了小女,曾在观里捐过几笔银子,与那里的小道士也算相熟,故而明一道长回观,他们会知会我一声。” 见沈喻对此有些兴致,林如海也多说了几句。 “若是如此,倒是机会难得。只是林妹妹如今身体渐好,倒是您,近日虽然病愈,但外强中干,不若为自己求一副药。” 林如海想了想,答应下来,沈喻便道:“今日风光正好,听说清风观景色甚美,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我与姨丈同行。” 沈喻平日里并不唤林如海姨丈,多称呼林如海林御史或林大人,因他知道自己与林家人,甚至贾家人并没有亲缘关系,林如海则以为沈喻为表尊敬,也不曾提出异议。 突闻一声姨丈,林如海觉得自己身边多出了个关心他的小辈,便也不再拒绝,欣然同意下来 小厮立马去备好车,便往清风观行去。 清风观 两人下了车,小厮要去扶林如海,但林如海摆摆手:“无妨,我没这般虚弱,何况这路我早已走熟了。” 沈喻也从车上跃下,在那小厮退下时多看了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问:“你伺候林大人多久了?怎么没见过你?” 那小厮答:“我是家生子,七岁便进府了,平日里只赶赶马车,做些粗活,您不识得我才正常。” 沈喻又问:“全家都在林府当差吗?也不曾有其他亲戚,闲时可以去探亲去。” 那小厮僵了一瞬,不着痕迹的低下头,道:“大人说笑了,人生在世,谁能没个亲戚呢。” 沈喻点点头,不再问下去。 不远处的林如海深深地看了沈喻一眼。 那小厮行事机灵,人也忠心,正是林如海病重时派出去暗中帮刘县令传信的人,他正是以探亲为名走的。 沈喻刚及束发之年,却不想连这等事都能查到,是他小瞧沈喻了。只是沈喻平日里对他并无敌意,林如海一时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一阵秋风吹来,林如海咳嗽两声,几人不再闲话,往山顶走去。 上山路上,见一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在路旁摆摊,一阵风吹过,那摊位上的书页翻开,露出里面端正抄写的道经。 林如海见此不免驻足,道:“好字,小小年纪,字已初现风骨。” 那少年分外沉稳,见人夸赞,笑了笑,上前来问两人要不要买。 正巧这时后面又来了一堆人,为首的那个作势要看书,却趁人不注意,轻蔑的抬脚狠狠踹倒了摊子。 那少年,也就是方怀,这才看见那边的人,奔了回来,忍了又忍,勉强抑制住怒气,冷声道:“我并没有得罪你,你何必非要揪着我不放。” 那人笑笑:“怎么是我针对你呢,明明是你,刑克六亲。像你这么丧气的人怎么能在道观前摆摊呢,还写什么经书来卖,你就不心虚,吗,你说万一让人沾上了你的晦气怎么办,我这是在为民除害啊。” 方怀听到这话,有些难堪的红了眼眶。毕竟还是个孩子,叫他说的又羞愧又气急,却没法反驳。 只觉得周围都是指指点点的人。 ‘刑克六亲’ 沈喻想起在边疆时,父亲死后,也有人对他这样说,他看着那人,嗤笑一声,抬脚踹过去。 那人本在得意洋洋,却突然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你干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来给他出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人好半天才爬起来,回过神来指着沈喻怒吼。 沈喻慢条斯理的捡起一本经书,并不理会他的吼叫。 方怀见状,也跑过来扶起摊子,把没脏的书重新整理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3、第 23 章 赈灾案一事上,皇帝与太上皇分毫不让,明眼人都看出皇帝绝对不甘于受太上皇压制,京中关系日渐紧张。 京中,太上皇一派迫于压力,暂退一步,皇上知道太上皇手中还有些底牌,不能步步紧逼,于是也主动示好,先后封了宫中的四王八公一派的几位妃嫔,其中贾元春最居高位,晋封贤德妃。 消息传出,贾府当时正齐聚一堂贺贾政生辰,遇着这等喜上加喜的事,忙进朝谢恩,倒显现出一派繁荣景象。 还在扬州的沈喻不几日也等来了京中的消息,言道陛下大喜,谕令沈喻官升一级,协理江南事宜,并把江南私盐一事托付于沈喻与林如海两人。 沈喻算算时间,如今已是隆冬时节,林如海身体还好,且因着投靠了新帝,又收了个徒弟,干劲十足,想来不至于如书中那般病故,于是放下心来。 林府里,林如海确实忙碌,但不是因为政事,是因为姑苏林家找上门来了。 姑苏林家这次上门,来的人中有年纪大辈分高的族老,饶是林如海也不能轻忽。 只是听了这些人的来意,林如海难得的冷下脸来。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怕林如海百年之后香火断绝,让他为着身后事考虑,过继一个孩子。 林如海冷眼看去,来的人里确实有几个瞧着五六岁的小孩,可见他们准备充足。 族老坐下,慢悠悠的抿了口茶,满脸都是为了他好:“你如今也年纪不小了,膝下又无子,今年大病了一场,可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不在乎了,这些事是要考虑起来的。你们这一房,三代单传,眼见就要断在你这一代了,还是过继个孩子承继你们这一房的血脉,日后才不会愧对祖先呢。” 跟着来的其他林氏族人也说:“就是就是,你看这些孩子,个个都聪明,年纪还小,他们父母也都是乐意的,因为知道你官场事忙,才特地把他们带来给你看看,不说别的,你过继一个孩子,日后也能给你养老送终。” 林如海问:“都是谁家的?” 那族人见林如海态度并不强硬,立马把来之前族长的叮嘱忘于脑后,把几个孩子推上前去,指了指:“这是族长家二房的嫡孙,还有这个,是我兄弟家的,最后这个么,是三房的老幺。” 林如海淡淡道:“都是家中有父母兄弟的,我即便绝了嗣,也不能夺人骨肉。” 这便是再婉转拒绝了。 那族老听了坐不住了,狠狠瞪那族人一眼,那族人说:“这不是想着你眼光高,所以带来的都是好的,他们年纪虽然小,但学问在家学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族老咳了一声,打断那族人的话,道:“如海,这几个小子都是家里有好几个兄弟的,你便是过继了他们,他们家里父母也没有不高兴的,他们自己更是乐意的。” 见林如海依旧不搭话,又道:“你若是看不上他们,也有别的好苗子,你不想夺人骨肉,也有那父母亡故的。” 林如海道:“我膝下无子,是我的命数,也是我们这一脉的命数,若我去了,自向祖辈请罪,不必你们费心了。” 族老急了:“这怎么能行,你都不在意?”见林如海依旧镇定的点点头,族老重重的拄了下拐,恨声道,“你这是不孝!。” “呦,老朽今天算是是长见识了,怎么有人到别人家逼着人家过继你家的孩子,真是不知道你们是真的关心林大人,还是盯着林大人的家产啊。”忠伯嗤笑道。 族老一张老脸发红,气的颤抖:“我一腔好意,一番老成持重之言,竟被你如此污蔑。”又指着林如海道,“这样的刁奴,你竟还不把他赶出去,活活败了家里的名声。” 林如海起身,让忠伯带着几个孩子出去和一些不相关的仆从出去,道:“您是族里的老人,素来德高望重,我今日就与您说一番实话,我膝下虽无子,却有一女儿,我此生有这一个骨血,足够了。” 族老却插话,语重心长道:“你糊涂啊,女儿既不能承继宗祧,也不能顶立门户,日后不过一副嫁妆嫁与旁人家去,怎么能与男儿相比。” 林如海对这不依不饶的族老十分厌烦:“念在您是我的长辈,我本不想讲的太难听,既然您不明白,我便体谅您,说的直白些,如忠伯所说,您走这一遭,为的不过是我的家产,或许还有我在官场上的人脉,只是我这一脉早已经与族里分立出去,我如今敬您,却不意味着您或者族里能对我的事指手画脚,要求我怎么做。” 那族老听林如海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他们多管闲事了,真是又气又怒,偏偏林如海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说的又都是事实,让他找不到半点儿发作的借口。 林如海又道:“说到族里,我前些天收了一个弟子,叫方怀的,说自己受了族里的冤屈,族里私吞孤儿遗产。我平日里虽给族里买了不少祭田,却多年没自己去族里了,因而并不知真假,见我那弟子说的愤愤然,便有心查一查,今日正巧你们来了,我便把他叫过来,好好问一问。” 一帮人来的目的没办成,反而轻易让林如海带走了节奏,话题一下子从过继转变成了他们如何自证清白。 当然,事实清晰,他们是抵赖不得的。 族老虽自觉丢了脸,却只能干笑说族里人多,难免有些蛀虫,又保证把方怀的家产还回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4、第 24 章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一些,年末将至,河上却还停着不少大船。 林府的小厮奉命在码头等着船舶靠岸,再等片刻,便见一众人簇拥着一个桃花眼的富贵公子哥出来了。 几个小厮辨认了一会,迎了上去,作揖后口称琏二爷。 贾琏冷的哈了哈气,跺了跺脚,并没有立刻坐上马车,而是在码头上盯着人把货物卸完才走。 “听得姑父今年病了一场,老太太和林妹妹都十分挂心。” 林如海道:“劳你们惦念了,病看着是凶险了些,如今已经无恙了。” 贾琏笑着说真是老天庇佑,然后让人把年礼卸下放进库房,道:“我来给姑父送年礼。” 林如海客气道:“何必这样麻烦,还劳累你自己跑一趟。” 贾琏抱着个暖炉缓了缓:“除了来给姑父送年礼,还有别的事要办,如今一趟来,倒也不麻烦。” 林如海问:“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贾琏道:“确实有仰仗姑父的地方,说来也没什么麻烦的,只是要从南边运一批木头,量大了点,我年轻没经什么事,希望姑父帮我掌掌眼。” 然后不等林如海问,又解释道:“今年我们家大姑娘封了贤德妃,圣上有口风说是准许高位嫔妃探亲,家里便想着建省亲的园子,听说南边便宜,我便想着来看看。” 林如海应道:“这是应该的,我常年在扬州,倒也有一二门路。” 然后贾琏又放下年礼,把贾母的信交给林如海。 等回了林如海收拾出来的院子,贾琏才对身边跟着的婆子问道:“我与林姑父说话,你几次近前去,想说什么?” 那婆子是贾琏的父亲贾赦身边的人,有几分倨傲:“奴婢只是想提醒二爷,二爷怎么没跟林姑爷说借钱的事,这可是老太太、老爷、太太都叮嘱的要紧事,如今我们府里拿不出这些钱来,就指望着林姑爷这边帮衬一把了。” 贾琏有些烦躁,只得答应下来:“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来教我。” 那婆子退下,贾琏心内自嘲的想,林姑父又不是个傻的,一万两万也就罢了,若是三五十万银两,怎么会无缘无故借这么大一笔钱。 只是自己毕竟是个小辈,并没有反驳的余地,硬着头皮也得去试试。 林如海到不知道他们这层心思,自己看了贾母的来信。 果不其然,又提起了宝玉与黛玉结亲的事。 前几次来信,只是隐晦的提了提这事,林如海当时也没拿定主意,便一直含糊过去,这次却直接了许多,他也不能再含混过去了。 林如海想着贾敏在世时起的这个念头,言道贾家钟鸣鼎食之家,宝玉听闻也是个温柔敦厚的性子,两家亲上加亲,还不必担心黛玉受婆家欺压,是一门好亲事。 但此事也只贾敏私下里说说,两人年纪都小,还不必急急忙忙的做定。 他心底里也更是不想那么轻易就给黛玉选定姻缘,不光是黛玉如今年纪还小,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见过宝玉,关于宝玉的品性一切都是听说。 他又想起前番不着痕迹地问沈喻,宝玉此人如何,沈喻只回答他,脂粉堆里的温柔公子。 沈喻这话倒不是全然的贬低,但林如海若以看女婿的要求来看宝玉的话,实在是不合格。 林如海并不觉得姑娘嫁人,男方的前程如何紧要,信里所说元春封妃,宝玉日后的前程大好他倒是不在意,相比起来,他更看重未来女婿的人品性格。 但,人品性格。林如海想起沈喻的这个评价,心里觉得这样来看,宝玉兴许也是不合适的。 林如海放下信,沉思了许久。 那旁贾琏出去忙里忙外的采买上好的木料,但见着林如海却总有些欲言又止。 林如海观贾琏几日,见他行事周全,世事机变,虽有些好色,却为人妥帖,骨子里有几分良善,便也愿意帮他几分。 见他不知如何开口,免不了开口问问。 贾琏只能叹声道贾府如今不宽裕,要建个园子,免不得他多方筹措。 贾琏说着,本有意卖卖惨,得林姑父主动援手借个十万八万便能交差了,却见林如海认真与他交谈,不知不觉说出了些心里话。 “若依我的意思,何必打肿脸充这个胖子,大姐姐省亲不过一次,园子建的精细小巧些也就是了,只是府中上上下下却只顾着眼前风光不想这实际的。” 林如海道:“你想的实在,确实如此,偌大一个公府,平日里虚耗甚多,若是想建一个大园子,只有多方俭省才是。” 林如海说完,贾琏却半晌没说出话来。 贾琏自小就没个正经长辈教导,一个贾赦成日只知道玩乐,一个贾政是个不理外务的清净人,他平日里事情办得好也从没得一句夸,听林如海这样理解他,不免对这个刚见面的姑父多了几分亲近,也没能说出借钱的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5、第 25 章 正是这日,林如海出门时,恰好听到周围在讨论最近刚从京城传过来的新戏,他听旁人论那戏似乎意有所指,便着人去打听了打听。只是,他再没想到戏里那暗喻有断袖之癖的主角是贾宝玉。 “若只是世人捕风捉影,我还当是旁人冤枉了他,或是给泼了污水,可他既自己站出来填了词,岂不是自己承认了戏里的事”。 “贾宝玉既与旁人情意深重,怎么岳母竟还写信予我,撮合他和黛玉。宝玉是他嫡亲孙子,黛玉便不是她的外孙女了,她明知贾宝玉这种情境,绝不是良配,却还推我女儿入这火坑,这心肠...” 说到最后,一甩袖子,他是文人,对着以前颇尊敬的岳母,终究骂不出难听的话来。 并不是沈喻此事做的不地道,他只是推波助澜,让林如海注意到了这出戏而已,戏里一切确是事实。 沈喻只是怕林如海被贾母来信说动,他来不及阻止时,便稀里糊涂的给黛玉与宝玉订了亲。 待林如海心境稍稍平复,也对之前并未答应下亲事感到庆幸,铺陈纸笔,明确的写信严辞回绝了此事。 “只恨如今局势诡谲,我并不敢冒险,这一二年,黛玉还要在她外祖母...它贾家住着,真是委屈了我儿。” 沈喻听林如海这意思,好像仍旧没法回京城与黛玉相见,于是问道:“陛下竟没打算派人来接替这位置吗?” 照常理来说,巡盐御史这等紧要的位置上必定是皇帝的心腹,如今林如海虽可算作‘弃暗投明’,还有着功劳在身,但毕竟曾是太上皇的人,皇帝绝对不会放心让林如海继续在扬州待着。 林如海摇摇头:“我的任期大约还有一年多,陛下的意思是我如今还需坐镇在这儿,盘顺这乱局。扬州如此紧要,来接替的人陛下势必多番挑拣,更要仔细排除太上皇的人,诸事繁杂。” 沈喻:“确实,除了身份背景,还要足够忠心,更得极有手腕有能力,压制得住盐商,这样的人不易得。” 林如海笑笑,沈喻这话也是暗暗肯定了他的能力。 他先前是太上皇心腹,纵然投靠新帝,今后也绝不可能被重用。最好的情况,便是拿着这番功劳,回京城待在清闲的职位养老了。他想到日后离了扬州的日子,竟有几分不适应。 只是,有不好的地方,却更有好的地方,能平安养老,与黛玉团聚,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两人不再闲话,等核对完账簿,天已经晚了。 林如海便邀沈喻今日住下。 沈喻推辞再三,还是让林府下人领路,往客院而去。 路上,沈喻闻到一股悠悠旷远的梅香,不禁抬眼望去。 远处影影绰绰伫立着一小院,被蜿蜒的水流和错落有致的竹林隔着,隐隐能看到一角。 沈喻停住脚步,不知为何,他莫名笃定,那是黛玉曾经住的院子。 正在这时,细碎的雪花悄然落下,像是不愿惊动任何人,渐渐落成静谧的夜中的一道极净的色彩。 身前身后低声响起嘈杂的声音。 “今年扬州居然下雪了。” “是啊,是今年第一场雪呢。” “真好看啊。” 雪下的急了,在地上、屋顶上铺成薄薄一层冷光,沈喻微微抬头,看向那主人早已远去的静默的院子,不知在思量什么,笑了笑。 他想,那里凝固着黛玉自牙牙学语到长成豆蔻年华的时光,这是一种难言的真实。他忙碌至今,也有些想念黛玉了。 灯火照在沈喻脸上,柔光下明灭现出他的轮廓。自锋利的眉眼而下,鼻梁挺拔,唇角微翘,少年身姿如玉,眼里却蕴着流动的光,揉了些温柔的怀念。 一丫鬟像是看呆了,低声喃喃:“我却觉得人比雪更好看呢。” 几个周围耳朵灵的小丫鬟听到了,有的偷偷窥了窥沈喻,默默红了脸。 “主子,我们赶紧回吧,眼见着这雪越下越大了。”白庆突地出声,打断了众人的遐想。 沈喻点点头,掸了掸披风上的雪粒,阔步离去。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似鹅毛般落下。 香菱打着伞出来看雪,不远处挡着风的亭子里,身体渐好的黛玉围着暖炉坐着,身上披一件白底绿萼披风,侧对着的是薛宝钗。 香菱看够了雪,摇着脑袋往回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6、第 26 章 贾琏回京之时,倒有几分迫不及待。 实在不是江南的温柔乡不够醉人,只是江南是个销金窟,他来时带的银钱全用来买木料了,不几日,便捉衿见肘了。此后,这只能干看着的滋味可更难熬。 再有一个林姑父,提点了几句贾府里的行事,怕他不明白轻重,又拿那前朝宠妃抄家灭族的例子来对照,活活把他吓出一身汗来。 林如海许是看他确实不懂,便又给他拿来本朝的律法,望他约束府里,日后行事多加思量。 贾琏也没觉得林如海是危言耸听,捧着那本律法书,一一与府中对照,有些悲哀的发现,不仅如今园子修缮规格不妥,往日行事,也大有许多等人来抓的小辫子。 有这等发现,贾琏在扬州也待不下去了,所幸事情业已办完,带着林如海的回礼和给贾母的回信,踏上了归程。 跟着贾琏来的仆从也早都盼归了,这时也知只高兴的算着路程,只有那婆子,嘟囔着不满:“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林大人这般大的家业,岳家有急,却只出了这一点银子打发人。也不知是因着咱们家姑奶奶去了,懈怠了不成。” 那婆子素来自持身份,对众人呼来喝去,因此众人也都不睬她,她却自去找贾琏絮叨。 贾琏听她来意便头大,却因她是贾赦身边的人,不敢怼她,只好、好、好的应着,全当自己办事不力。 但贾琏私心里觉得五万两已然不少了,林家确实有更多资产,但纵然是自家亲戚,也没有这样给别人家当冤大头的,不能再求更多了。 等舟车劳顿回到府里,贾琏草草洗漱完之后直奔上房而去。 与此同时,林家跟着的仆从也刻意地提着那一箱箱银两在府中招摇过一遍,生怕贾府众人不知道。 黛玉本正在梳洗,听了人报贾琏来了,也催促众人快收拾完,等一会儿过去贾母那里,不消别的,听听父亲的近况也好。只是后来听说舅舅们也都在,想了想,知道定然有正事要说,便转回去了。 却说贾琏,本是有一番邀功的心思在的,却不想劳累奔波后,迎来的是几人的不满。 邢夫人打头,先是惊呼一声,嗓子极尖:“林姑爷怎么这么小气,只拿这么一点,那岂不是说我们还要填进去好大一笔,咱们家哪儿来这么多钱。” 声音虽吵,却一语指出重点。 贾母瞪了邢夫人一眼,邢夫人却不看人脸色,继续说:“不然我们还是盖小点,省亲不过一次,何必用顶好的东西。” 王夫人一下子急了:“元春如今高居妃位,这样的身份,省亲的园子怎能次于别人一筹。”见贾母并没驳斥邢夫人的话,担心贾母被说动了,又下一记重锤,“我们全府日后的未来,可都指望着元春了,还有宝玉的前途。” 听到了宝玉,贾母倒向了王夫人一边:“确实,我们家一门两国公,祖上荣耀,如今虽稍退却一地,但该有的体面不能少。” 贾政在一旁没有说话,心里也是赞同的。 贾赦却开口了,劈头盖脸对着贾琏一顿骂,斥他不会办事。 贾琏站在那儿听着,知道长辈们再不可能听进去他说的话,什么低调,什么逾制,显见没有一个在意的。 当然,他心里也不是不委屈。 最后是贾母喝止了贾赦,贾赦冷哼一声,晃晃悠悠的退下了。 贾母又对贾琏道:“你算算还差多少钱,甄家那边还收着我们一笔钱,且先支出来用,我还有些私房,也贴补上罢。” 贾政立刻道:“这怎么行,母亲这样做,倒叫儿子羞煞了。” 王夫人也附和,并趁机说出薛姨妈那儿还能凑上一笔,博得贾母的好感,贾政也默默颔首。 贾母也不坚持,只说不够便从她那儿出便是,然后对王夫人道:“多亏了姨太太,改日做宴好好谢人家一回。” 王夫人又道:“这值当什么,她自个儿也说呢,都是一家子亲戚,元春有了这般造化,日后少不得有仰仗着她的地方,何必分的这么清楚。” 此话不仅为薛姨妈拉好感,更是暗暗踩了林如海一把,林如海常在官场上,少不得也有需得仰仗后妃的时候,如今却不尽心帮一把,相比薛家主动给钱,高下立现。 贾琏回到自己的院子,见许久不见的王熙凤迎上来,端的是艳丽妩媚,有一番不同的滋味,两人小别胜新婚,好生亲热一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7、第 27 章 到底林黛玉是有亲生父亲的,贾母纵然再想成就两人的好事,也没法自顾自的决定下来。 转过年来,大观园也热火朝天的建了起来。 贾琏每日里除了忙家里的园子,还要卖给别人家木料,忙的整个人都脱了层皮。 贾母一众人却闲,又请了薛姨妈吃席。 朝堂之上,却有一道十万火急的折子飞奔入京,言北疆有失,边防连破三城,岌岌可危,众臣哗然。 扬州 平义侯打包行李,收整兵卒,整装待发。 在走之前,平义侯特意问过沈喻:“我听闻你父亲是北疆的武官,你自小也长在北疆裕门,如今边关告急,你可愿随我赴边关,做我手下副将。” 平义侯身边另一个小将道:“你没有背景,纵然有端王殿下的支持,日后窝在京中,想升迁也极难,不若随侯爷立功,这可正是咱们出头的好机会啊。” 郑定原对沈喻的欣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以沈喻也不奇怪他愿带上自己。 即便郑定原不说,沈喻也自会找机会求往边关一搏。 于是沈喻拱手道:“愿随侯爷同往。” 林如海皱着眉看着沈喻,许久才点了点头:“边关战况正处劣势,既是立功的机会,也有可能丧命,我一文人,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只能望你保重自己。” 沈喻郑重别了林如海。 在上马往城外走时,林如海正式的弟子方怀,挤过拥挤的人群赶了过来,站在沈喻身边,对沈喻道:“沈大人一路平安,祝沈大人封狼居胥,得胜还朝。” 虽然拜了林如海为师,但他一直记得,当初清风观旁,是沈喻先踢开了那人,然后才能让恩师注意到他,改变了他的人生。他今日提前完成了课业,就怕赶不急来送沈喻了。 沈喻回头俯身揉了揉这个还没马高的小少年方怀的脑袋:“承你吉言。” 说罢回身,轻喝一声,驾,便渐渐远去。 正宁三年,大齐遇北狄入侵,短短几天,连下七城,强敌难克,名将已亡,正宁帝征调十万士卒,并力排众议,令少有大战经验的平义侯领兵。 平原侯来不及修整,接了圣旨,便带人往边关而去。 又令端王主掌户部,供给粮草后勤。 皇后宫中,皇后在一旁绣着祈福的佛经,旁边静静地坐着一个小公主,眉目精致,软软糯糯。 此次北狄来势汹汹,显见是准备充足,初时,边疆局势甚危,大齐的军队只能勉强抗衡。 后来平义侯严明法令,操练士兵,慢慢打磨这些没见过血的新兵。 战场上的生死之间是最磨练人的,沈喻蜕变的迅速。 春去秋来,七个月的功夫,平义侯便生生磨回了六城。 代价是作为主将的平义侯身受重伤。 但朝中却并不安分,不但派来定城侯之孙、景田侯之孙等一众勋贵之后分权,还令作为主将的郑定原回京休养。 郑定原怒不可遏,却也无能为力,临行前,与有望顶替他的沈喻闲话,沉声道:“陛下声望渐高,若此战胜,军心迟早归于陛下,若不胜,陛下只能隐忍至太上皇殡天,才能接掌军权,定城侯之孙一流,在得胜之际来蹭功,此招虽阴险,我却没有办法,如今只能倚仗你了。” 沈喻磨着枪,慢声道:“你好好养伤,在京中等着我封狼居胥吧。” 郑定原听他大话,心情也缓了缓,哈哈一笑:“少年人,口气可真大。” 沈喻放下枪,扔了布巾:“不然我能如何,若我说实话,你怕是担心的日夜难安。” 郑定原挠挠头:“我不怕他们自己作死,就怕他们带着我的兵送死。” 沈喻点点头:“我尽量拦着?” 郑定原摆摆手:“既然给了你,如何安排全由你自己。” 沈喻听了,起身拾枪:“那行,我先走了。” 他面容隐没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提着枪的手透着一股坚毅的力量感,早不同于以前的少年体态。 京城中依旧是四海升平的安乐景象,不知北疆夺回来的六城因新来的将领葬送了两座。 沈喻早便把两座城里的百姓撤走了,因此冷眼看他们把自己从京中带来的私兵消磨殆尽后,便对周围人喝令把人抓了,连同罪状,绑缚进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8、第 28 章 久别重逢,一?时不知道先说些什么。 倒是?沈喻,见贾母身边的鸳鸯在旁边,略一?思衬,便知道定是?有些急事,便让黛玉自去忙。 黛玉也想起鸳鸯说父亲来了?,便与沈喻别过?,往贾母处去。 朱溪从院子内出来,对沈喻道:“今日林大人来,多半是?为商议接林姑娘出府的,若是?顺利,林姑娘说不得与我们前后脚搬出去呢。” 沈喻问:“林大人早便回京了?,林妹妹怎么如今还在贾府住着?” 朱溪说了?一?番贾母留人的话,又道:“不说别的,这为省亲建的大观园倒是?鬼斧神工,奇巧无比,林姑娘回家去,倒赏不着这美景了?。” 沈喻道:“这理由倒新奇,拿元妃当筏子,我怎么听说元妃省亲时,更亲近的是?那?位薛姑娘呢。” 朱溪也对那?位贤德妃有几分不满:“她?看?中宝姑娘这便罢了?,她?的喜好我们也没法置喙,只?是?林姑娘才华品貌都出众,她?却非要踩一?个捧一?个,我那?日也去看?了?看?热闹,后来细细揣摩这位的行动,暗暗透出来的意思,很有几分让宝姑娘和宝二爷相配的意思。” 沈喻道:“这我们不必管。” “我知道,横竖只?要元妃没把主意打到林姑娘身上来,便是?好的”朱溪倒十分明了?沈喻的想法,“只?是?后头元妃还赏下一?批礼来,林姑娘的身份论起来自然是?贾府这些姑娘里的头一?个,那?位元妃娘娘却不会做人,短了?林姑娘的礼,这一?些个东西哪值什么,只?是?林姑娘面上却不好看?,我便做主,把上次皇后娘娘御赐收进库房里的钗环配饰收拾了?出来,给林姑娘送去带着耍。” 朱溪这是?完完全全的向着黛玉做事,当然,得到了?沈喻十分的认可。 沈喻心?里默默赞她?做事妥帖周到,却不知朱溪完全是?把黛玉当成?了?未来的主母对待了?,把黛玉看?做了?自己人。 随后沈喻回到院子里,正屋已经空了?,碧饶已经放了?籍出府了?,沈喻身边得用的婢女只?剩朱溪一?个,本来朱溪问沈喻是?不是?再买一?批小丫头进来,沈喻拒绝了?,如今他本身便不习惯丫鬟的服侍,去边关两年,更不适应了?。 何况,沈喻想起在扬州时,时不时便有身段玲珑、面容姣好的婢女爬床,探子、刺客应有尽有,虽没有坏了?事,却搅弄的他心?烦不已。 沈喻问朱溪几日能收拾好,朱溪说最快也要两日。 几个健壮仆役正在装大件,但沈喻屋里的精细物件,朱溪不愿让人进去搬,怕碰坏了?,只?领着几个灵巧的小丫鬟自己搬。 朱溪见沈喻拄在屋里,挺拔的像一?颗松,但也十分碍事,便让沈喻外面待着去。 沈喻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不必如此精细,没什么要紧的物什。” 沈喻往外走时,路上遇着了?香菱。 香菱正急匆匆往另一?边走,一?抬头看?见沈喻,喜道:“林妹妹跟我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现在可是?真真见到了?人。” 然后又恭喜过?沈喻。 沈喻因问香菱急着做何事去。 香菱面上有些迟疑,含含糊糊找了?借口搪塞。 沈喻见香菱不愿说,也不再多问,两人虽有一?段救命之恩,沈喻却自知自己与香菱不算相熟。 不一?会儿,又有皇帝来传召,沈喻匆匆进宫。 忙了?几个通宵之后,沈喻才把手头的事情了?结。 在此间插了?个空,沈喻正式向贾府辞行。 贾府中人其实再想不到沈喻会升得这么快,两年一?晃而过?,沈喻不仅在北疆功勋卓著,更是?甫一?回京,便得皇帝授侯爵,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沈喻侯府的门槛快让上门拜访的人踩平了?。 此时辞行,倒也无法阻拦。 这一?日得以上朝,沈喻便在宫门口遇见了?林如海,林如海穿一?身紫色朝服,与户部的同僚相谈甚欢。 林如海也瞧见了?沈喻,与同僚别过?,便步履从容的朝沈喻这边走来。 自来文臣武将便不对头,见这两人聚在一?起,周围的目光瞬间多了?起来。 林如海朗笑一?声?:“去我府上?” 沈喻也笑笑:“自回京还没去拜见大人,失礼了?。” 林如海道:“正好今日凑巧,便补上了?。” 两人往马车而去。 在上车时,林如海不明显的踉跄一?下,很快扶住车杆,面色没有异样。 沈喻看?了?林如海的膝盖一?眼?,若无其事的上了?另一?辆车。 到马车里,沈喻问:“林如海的膝盖是?怎么回事?” 郑平江伸直腿,敲了?敲自己的膝盖:“没什么大碍,冬日里被?太上皇找茬,在雪地里跪的久了?些,多少有了?点小毛病。太上皇的手段也是?越发低了?,这般做法也不怕让其他人看?了?心?寒。” 沈喻低声?道:“他这是?气急败坏了?,林如海本是?他一?手提拔的,为他兢兢业业在扬州干了?这么多年,一?朝另投,把他在江南的布置打的稀碎。如今他在矮子里边拔高个,也只?剩个贾雨村,还是?个一?心?钻研名利的,没什么节操,不敢放心?用着。” “陛下既知道贾雨村是?太上皇的人,怎么不把这颗钉子也拔了??” “不急,贾雨村对陛下来说在明,若是?拔了?这个,太上皇再安排别的,可就是?在暗了?。” 郑平江揉揉脑子:“人不都说打仗的脑子直吗,怎么你竟你脑袋弯弯绕绕,想东西比我还明白??” 沈喻轻嗤一?声?:“若是?打仗的不要脑子,那?些兵法计谋是?怎么来的?” 然后沈喻又道:“太上皇还有心?整治大臣,看?来是?闲下来了?,你看?看?能想个办法再给他找点麻烦。” 郑平江不伦不类抱了?个拳:“表弟吩咐,我自当尽力而为。” 沈喻的身世郑平江知道的也不算晚,毕竟当初祝承熙找他把那?襁褓的布料都见过?了?,祝承熙见瞒不住他,便干脆说了?,郑平江看?着吊儿郎当,却心?内是?个有成?算的,嘴巴极严,祝承熙不方便的时候便让他给沈喻传消息,因此两人也熟了?。 他此番是?因为他兄长——如今已是?郑国公的郑定原,逼他娶妻,甚至已让郑国公夫人在家里邀请了?些年轻女孩子,他避之不及才躲了?出来。 郑平江坐正了?身子,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对沈喻道:“行了?,不跟你说了?,多谢你收留,但你如今去林如海府上,与我不顺路,让车夫在前面停一?停,我悄悄下去。” 前面再过?一?个路口便是?青楼一?条街,郑平江的心?思昭然若揭。 沈喻:“现是?白?日,青楼不开门。” 郑平江露出一?个挤眉弄眼?的笑来:“你去自然不开门,我却是?有相熟的姐姐迎我呢。” 马车在闹市中只?停了?一?瞬便又走动起来,人流接踵而过?,并不曾有人发现。 郑平江下车后白?庆上来,低声?道:“这郑公子看?着不太着调,怨不得郑国公要为他聘妻呢。” 沈喻道:“那?郑国公怕是?难以如愿了?。” 马车最终停在林府门前。 京城寸土寸金之地,林府却伫立在官宦林立的庆元坊,沈喻下车后一?怔,这样一?看?,林府与他的侯府相距极近。 从大门往里走,仆从不多,但井井有条,猝不及防之间,沈喻还见着了?面色惨白?,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脚步虚浮的方怀。 忠伯拦住浑浑噩噩的方怀,指了?两个下人把人领回屋里去。 沈喻问:“这是?怎么了??” 忠伯看?着远去的方怀有些慈爱:“快到乡试了?,老爷觉得他到了?时候了?,便让他今年下场试试。这孩子心?里压力大,怕给老爷丢人,便成?了?现在这样了?。” “现在他这样子,须得好好调节才行,老爷劝也劝了?,不怎么管用,只?看?他自己想不想的开吧。” 沈喻也点点头。 林如海与沈喻没说几句,便有下人急匆匆的进来,附耳对林如海说了?几句。 林如海面色变得严肃了?些,对沈喻致歉:“户部新入账的一?批银两收支出了?差错,我得去看?看?。” 沈喻道:“林大人自去便是?。” 见林如海匆匆要走,沈喻突然想起什么来:“今日林大人可是?要接林妹妹回府?” 林如海突地想起这事,前两日他与贾府商量好了?,黛玉先着人收拾着行李,然后在今日他休沐时去接黛玉。 只?是?这次户部的纰漏实在重要。 但贾府那?边林如海也知道,他若不亲自去,定好的事情定然会再有变动。 林如海两难之时,见沈喻坐在这儿,想到沈喻素来极让人放心?,便想把此事拜托给沈喻。 沈喻欣然应诺,并向林如海保证一?定会将黛玉接回府来。 林如海却依然难以放心?,忧心?忡忡的去了?。 这边,沈喻驾车往贾府而去,而贾府,也早有人在等着了?。 这人正是?黛玉。 黛玉与几个姐妹们话别,互赠礼物。 因为平日里宝玉最喜欢与这一?种姐妹聚在一?起,迎春便问:“怎么林妹妹都要走了?,宝玉也不来送送?往日里他不是?最愿与林妹妹亲近吗?” 迎春一?语,倒是?让这几个心?知肚明怎么回事的人一?下子卡了?壳。 不同于?迎春木讷,其余姐妹都是?心?思玲珑之人,自然知道为什么宝玉不在,只?是?,知道归知道,但没法说啊。 宝玉对黛玉的心?思,几人都能看?出来,但黛玉看?着对宝玉与对他人一?般无二,并不曾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今黛玉要回家去,这是?姐妹几个自林如海回京之后便早有预料的事。只?是?宝玉是?听不懂这理所当然的道理的,一?心?只?觉得姐姐妹妹都会一?直陪他住在家里。 甚至前番,老太太娘家来住的湘云不过?开了?个玩笑话,说林家的船来接黛玉了?,便引得宝玉魔怔了?,还是?后来听贾母再三保证林妹妹不走,才哭闹了?出来,大病了?一?场。 若要让宝玉知道了?这事,怕是?更要闹个天翻地覆不安宁,因此上到贾母王夫人,下到凤姐探春,都是?一?心?先打算瞒着宝玉的。 却不想事情坏就坏在那?茗烟身上。 茗烟见贾府府外听着几辆车,上前打听,但跟着车来的无论是?林府还是?沈喻自己的人,嘴都很严,茗烟打听不出什么来。 这时出来的旺儿家的看?着了?茗烟,心?里是?一?个咯噔。不免在心?里骂人不省心?的,竟让这个出来了?,又要千方百计的哄人离开。 茗烟那?眼?珠一?转,便觉得旺儿家的态度不对,明面上走了?,实际上偷偷跟着旺儿家的探听。 这一?听不得了?,听得是?接林姑娘回家的车,便立马去告诉宝玉。 宝玉彼时正在吃酥烙,一?不小心?噎着了?,袭人连忙拍拍宝玉的背,又服侍宝玉慢慢喝了?口蜜水,宝玉这才缓过?来,捏着袭人的手,央着袭人喂他。 晴雯正巧路过?,看?着两人的样子,冷嗤一?声?,甩门出去:“这么多丫头里竟只?有你一?个贤惠人?越发不像样了?,多早晚我把这事捅出去,看?你能落得好。” 麝月拉住晴雯:“好姐姐,可别在这儿嚷了?,你眼?馋她?,可不知上次宝玉陪你你撕那?几把扇子的时候,她?心?疼的睡不着呢。” “她?心?疼?是?她?心?疼还是?你心?疼?你倒是?事事比着她?去干的,但已有了?一?个她?,又谁稀罕多一?个你。” 麝月脸色有些变了?:“你惯这样不识好歹的,我不管你了?,你自疯去吧。” 两个人不说话了?,晴雯也觉得没意思,转身回去绣宝玉的衣裳去了?。 这时茗烟进来唤宝玉,宝玉如同一?阵晴天霹雳,打在头顶,什么都顾不得了?,抹着泪往贾母那?儿跑去。 茗烟见宝玉急的没穿鞋子,拿起宝玉的鞋子在后边儿跟着。 幸而不几步,宝玉便觉着脚疼,停下来让茗烟追上了?。 茗烟蹲在地上帮宝玉穿鞋,宝玉站在原处怔怔的哭,眼?神呆滞。 倒叫茗烟吓了?一?跳,后知后觉不该告诉宝玉。 但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 黛玉正收拾妥当,向贾母拜别。 贾母搂着黛玉淌了?几行泪来,黛玉看?外祖母如此情景,自己也撑不住哭了?。 贾母摩挲着黛玉,说着:“玉儿记着时时来看?看?我...” 黛玉一?句一?句都应下来。 正温情默默时,外面来报,接人的来了?。 贾母本以为是?林如海,没想到进来的是?沈喻。 贾府的姑娘并宝钗等人都在贾母跟前坐着,一?见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子,刚要躲闭,便眼?觉熟悉,在定睛一?看?,正是?许久未见的沈家表哥。 沈喻解释了?一?番林如海没能来的原因。 贾母一?听,便立刻道:“女婿如今毕竟是?三品大员,有事再正常不过?,既这样,也不用麻烦你,改日再让女婿自己上门来接就是?了?。” 沈喻怎会不知贾母的意思,只?是?:“林大人把此事托付于?我,我便不能失信于?他。” 却说一?直没说话的黛玉,本来见来的不是?父亲该是?失落的,却在见到沈喻时,莫名的又有些惊喜。 她?听到这儿,细声?道:“那?我替父亲多谢大哥哥了?。” 一?句话把贾母的话按了?回去。 贾母有些恼,虽不觉得黛玉是?故意的,但贾母也更不乐意见到沈喻与黛玉关系亲密。 正在这时,宝玉跑了?进来,抓着黛玉的胳膊:“林妹妹能不能不走?” 黛玉本应该觉得莫名其妙,却不由自主的,在这一?瞬间鼻头一?酸,像是?要落下泪来。 但黛玉强忍住了?这莫名其妙的眼?泪,看?着宝玉,想认真地与宝玉说清楚:“宝玉,我父亲让人来接我回家了?,我也不能一?直待在你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啊。” 宝玉怔愣着,问:“你为什么不能待在这儿,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不好吗?” 见黛玉低下头,不为所动,宝玉扑到贾母身边,泣道:“祖母,你想办法让林妹妹别走行不行,我不想让林妹妹走,祖母,你帮帮我。” 贾母见宝玉这个样子早已心?软了?,连声?答应:“好好好,祖母帮你,快别哭了?。” 黛玉见这一?团乱麻的状况,却像是?回到了?刚入贾府的时候,因为她?一?句话,宝玉便要摔了?玉,外祖母搂着宝玉哄。 可是?,她?并没做错什么呀,为什么每次都像是?她?做错了?,她?不能回家吗。 黛玉眼?睛再也绷不住,随着眼?睫一?眨,落下泪来。 这时,黛玉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的胳膊抬起来,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腕,问:“疼吗?” 黛玉感?觉一?阵抽痛,轻吸了?口气,诚实的点点头:“好疼。” 沈喻长眉蹙起,有些不知所措:“许是?青了?,我车上有些伤药,一?会儿我们去上药。” 黛玉倏地抬头:“一?会儿?” 看?这情形,不是?一?会儿能搞定的。 沈喻笑笑,情不自禁揉了?揉黛玉的头:“真的。” 他早在宝玉来的时候让人通知了?贾政。 本来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宝玉身上,沈喻两人的小动作应该没人发现。但,事有万一?,丝毫不在意状如疯癫的宝玉的香菱见恰好回头看?完了?两人的互动。 香菱心?内有些不敢置信,但又觉得有些正常,毕竟,就算是?两年前,沈喻也只?对黛玉这样好。 只?是?,她?又想起那?时对黛玉开的玩笑话‘不缺什么,只?缺一?个媳妇。’ 她?突然面庞发红,虽是?初初窥见这种情景,却在心?里不自觉蹦出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类酸麻的情诗。 她?越想越觉得两人再相配不过?,又悄悄移了?移身子,挡住别人可能看?过?来的视线。 直到没一?盏茶功夫,有人报,贾政来了?。 宝玉霎时闹也不闹了?,哭也不哭了?,竟是?十分乖觉。只?是?大概是?因着上次打过?宝玉一?次,这次又有贾母在旁,贾政便只?口头上训了?宝玉几句‘不像样子’‘丢尽了?脸’之类的话,说的宝玉只?敢默默淌泪。 沈喻见贾政来了?,对贾政拱一?拱手,与黛玉出府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29、第 29 章 几?人的声音渐渐近了,黛玉才回过神来。略一思量,便?知道这是姐姐妹妹们见她不在了,放心不下,一齐来找她了。 她又看看现?今两人的状况,小?穗泪流不止、微微发抖抽搐着,自己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用手帕抹了抹发红的眼圈,想着此事到底关乎香菱的清白,决不能传出去,若是就这样就出去,姊姊妹妹们一眼便?能瞧出她两个的不对,前后一思量,拉起小?穗,带着小?穗从后门悄悄出去了。 因着发现?这事,黛玉也?没了看戏的心思,不着痕迹的看几?眼香菱,她正自己灌了好几?口酒,神色迷离恍惚,黛玉见了,便?觉得今日?不是问?她话的时候,只好自与小?穗定了改日?递个帖子约香菱登林府的事。 彼时再见这席上一片繁荣热闹,黛玉也?融不进去了,索性寻了个身子不爽利的借口,回了林府。 也?正巧黛玉走的早,与那?姗姗来迟的宝玉错过了,免了一番纠葛。 自黛玉从贾府回来,这一连两日?,都辗转反侧的。 林漾问?紫鹃:“她去贾府,又见了什么糟心事?怎么这一两日?的心事重重的,好几?次我都见着她看着外面的景怔怔的,不几?时眼圈便?红了。” 紫鹃叹声道:“我若是知晓二三,如今也?不必这样犯愁了,前几?日?你去祭拜你爹娘了,我家里也?有事,那?日?只雪雁陪着姑娘过府去的。我问?过雪雁,她只摇头?,实在不知姑娘为何这样。” 紫鹃一面摆弄博古架上那?些旧物,一面低声接着道,“我后来又仔细问?过,她说?别的时候没什么,姑娘都没离开?她的眼,只是中途宴上杂乱,她便?被人拉过去帮个忙,才一个错眼不见,姑娘便?自行离席醒酒去了。只是那?日?宝二爷没在府里,这丫头?便?不很担心,还是后来见姑娘实在去了许久,她这才慌慌张张去找人,回来的路上便?成这样了。我也?纳闷姑娘这是遇见什么事了,她总爱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倒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林漾听了,左右想了想,见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于是道:“只纳闷有什么用,不若直接找姑娘问?问?。” 紫鹃点了点头?,见她要走,又叮嘱她:“我们纵然是关心姑娘,但姑娘不愿说?便?罢了,莫要直愣愣的。” 林漾笑?说?:“还用你叮嘱,我自然是比你嘴甜的。”一溜烟,走了。 紫鹃纵然挂心黛玉,仍被林漾气笑?了:“没个省心的。”。 却说?林漾,自去厨房拿了饭菜布上。 黛玉对这菜便?恹恹的,只夹着一根青菜慢慢嚼着,细眉微蹙,长睫半阖。 林漾把候着的小?丫头?赶走,自己站了一旁给黛玉布菜,见黛玉的饭量,愁道:“姑娘这吃的,比那?狸奴多不到哪儿去,莫不是厨子年?纪大了,做的饭失了味道?” 黛玉回过神来,摇摇头?:“做得极好,我没胃口罢了。” 林漾觑着黛玉的脸色,又夹了几?道菜想要放到黛玉的盘子里:“这都是些费心钻研的新菜,极富扬州菜的风味,那?姑娘可尝尝?” 黛玉先应下,然后对林漾道:“你好好的坐下,何必作这怪,是想让我吃还是不想,倒叫我不能安生?。她饭做得极好,只是我这几?日?胃口不好,只再喝一碗粥罢,别的实在吃不下了。” 林漾听黛玉这样说?,自去搬了把杌子坐下,对黛玉道:“我好容易服侍姑娘用餐一次,竟遭了这样的嫌弃,可见我终究是不如紫鹃贴心的。” 黛玉用汤匙搅着薏米粥,一边道:“你平日?里跟她那?样要好,倒没想到你还同她别着一股劲呢,却别忧心这个,你自有自己的好处。” 林漾接道:“我倒不与她较劲,只是若说?忧心,我眼看姑娘心里装着事呢,这几?日?神思不属,才更叫人忧心。” 黛玉也?幽幽一叹,确实是心里怀着满腔乱事。 她一闺阁女孩,平日?里见的都是内眷小?事,纵然如今也?算是掌家了,到底从没遇见过这等恶心事,只是此事事关香菱,是如何都要想法子帮忙的。 这时正好听人来报:“甄姑娘来了。” 黛玉霎时站起身来:“快快请进来。” 一边匆匆往外走去,一边吩咐人撤了碗筷。 林漾拉住黛玉:“纵然是香菱姑娘来了,姑娘也?不必如此着急,好歹垫垫肚子,别坏了身子。” 黛玉却等不急,只摇摇头?,仍往外走去:“这我可怎么吃得下。” 林漾无法,叹了口气,吩咐人到厨房里要些点心上来放着,这样万一黛玉饿了,也?能垫一垫肚子。 一见香菱,黛玉便?叹气:“你如今怎么消瘦的如此厉害。” 香菱淡笑?:“没什么,只今日?没什么胃口。” 黛玉拉她坐下,问?:“你来这儿可方便??也?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只给你自己下帖子,后来想想,却担心你难出来呢。” 她在自己家里事事可以当家做主,林如海也?并不十分约束她,若想去贾府,倒也?便?宜,只多带几?个护卫便?罢了。 她便?想当然了。 只看她在贾家住了四载,出门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出来便?知道,闺阁小?姐若想出门有多少难处。 香菱听了却露出一个笑?来:“老太太、太太并不很约束我,听了后也?只让凤姐姐给我套上车便?是了。只是府里姐妹们倒打趣了几?句,虽也?都没多心恼你,但也?叫我来问?一问?你,一定拿出个理?由来,作甚么巴巴的叫我来,却不请其他姐姐妹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0、第 30 章 黛玉远远的见着两人,问林漾:“沈大哥哥与父亲这般熟络?” 林漾捂嘴笑笑:“他本就与咱们府上有亲,也?得管老爷叫一声姨丈呢,怎么来不得了。何况姑娘忘了?他两年前去扬州的时候,便与老爷督办一桩事?,定是相处极融洽的。” 黛玉想起两年前两人往扬州来回?的几?封信,才恍惚想起来,叹道:“我竟忘了。” 林漾问:“姑娘小时与沈小侯爷那?样亲近,如今不去见一见吗?” 黛玉道:“我如今也?是一年大似一年了,哪儿?能说见便见。” 正?堂里,林如海一进门便显现出苍白如纸的底色,对沈喻道:“今日多谢你?了。” 沈喻:“我也?是恰巧路过,您还是想想是何人对您下手。” 林如海冷哼一声:“今日陛下刚说了追讨欠银之事?,便有人迫不及待来截杀我,还能有谁呢。这是明?着跟皇上叫板呢。只是借银的人家极多,我倒一时筛不出个准确来。” 然后又对沈喻说:“此事?也?不宜宣扬出去,我只暗暗查便是了。若是户部他人知道了朝中重臣轻易在路上遇袭,定然心生怯意,此事?便办不下去了。” 沈喻道:“林大人顾全大局,只是此事?是东宫一力主张,陛下亲下决定,别的不说,上头这两位得知道。” 林如海笑叹一声:“是极,我如今在京城,与扬州不一样了,这事?自有陛下费心。” 沈喻道:“既如此,我便亲自去东宫,告知太子殿下此事?,林大人在家休养便是。” 林如海点点头,其实追讨欠银之事?还没定下来由谁负责,或许只是他在京中底蕴低,被当软柿子拿捏了,幸好沈喻来得及时,只伤了胳膊。 沈喻看看林府的布置,对林如海道:“林大人日常还需防备这等事?再发?生,这身边带的护卫少?了些,府里警戒也?不够。我身边恰好还些好手,大约能给您的安危添一层保障。” 林如海沉吟片刻,恳切地道了一声多谢。 片刻后,沈喻刚要告辞,屋外传来交谈声,不多时,下人进来传话,道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过来问林如海何时方便,小姐有事?相求。 林如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整洁没有血迹,伤也?都已经包扎好了,小心些应该不会?让黛玉发?现。 沈喻拉住林如海:“林妹妹心思敏锐,即便遮掩的再好,也?定能看出不对。” 林如海顿住脚步,黛玉格外懂事?,此前从没说有事?相求,他本应该去的,但,他更不想让黛玉为他担心。 沈喻接着道:“不若由我去看看,若是小事?,我替林大人办了就是。” 沈喻此话解了林如海的困境,林如海点点头,招来人给沈喻带路。 等沈喻走后,忠伯旁观者清,问林如海:“这沈小侯爷是不是对咱们家大姑娘太殷切了些,他对大姑娘的事?相帮的也?太自然了,不说此次,上次小姐归家也?是他援了手的。” 听出忠伯的意思,林如海蓦地一怔,最?先想起的是当初黛玉写信,道沈喻为她治病之事?。 然后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种种行迹透露出他对黛玉的不同,他心下惊诧,难不成他这么久来一直灯下黑了,竟丝毫没往沈喻对黛玉有情之处想去。 他心内懊悔,直想把沈喻喊回?来,只恨刚才是自己同意的,只能先喊了人来去黛玉的院子里盯着沈喻。 做完之后,他暗自呸了一声,亏他还一直以为沈喻是个秉性纯善的好孩子,竟是打着这样的心思,让他引狼入室了,实在可恼。 另一边沈喻却不必下人带路,自己轻车熟路一样往黛玉的院子而去。 见到路边的景物,他脑海里只想起上次黛玉游览的场景,就连转角斜着的竹子,都有几?分不同的意思。 黛玉见来的是他,有一丝诧异:“大哥哥还没走?” 沈喻说了来意,只是黛玉见此犹疑了,不知该不该说。 林漾奉了两杯茶水来:“姑娘,我倒有几?句想说的?” “直说便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1、第 31 章 薛姨妈见他这些日?子也不出去混闹,老?实了许多,反而放不下心来,疑是薛蟠在?外面闯了大?祸,于是再三逼问?。 薛蟠有心娶香菱,听薛姨妈话里话外的怀疑,干脆把自己的打算跟薛姨妈说?了。 薛姨妈虽对此惊奇,却也只当他见色起意,道:“按理说?你这个年纪,早该到?了考虑婚事的年纪了,只是你这没个定性的性子,我还?怕耽误了人家的好人家的姑娘呢。” 惹得薛蟠指天发誓,说?自己这次绝对是真心的。 薛姨妈见薛蟠的作态不似以往,问?:“真这么合你心意?” 薛蟠道:“自然是真的,她住在?贾府,妈你平日?里也常见她,应该知道她极好。” 薛姨妈想?想?香菱,模样?品性,便是比荣府里的几个正经小姐也不差,倒是再好不过的姑娘,只是:“虽则这个好,只是你这一头兴冲冲的跑过来说?,也不是个事。最关键的一点,那她也得看得上你才行。” 薛蟠有些心虚,旋即觉得香菱已被拿捏在?手,再不敢不应的,道:“我们大?富之家,她一介孤女,有什么看不上的,妈,你不必管这个,她定然同意的。” 薛姨妈细细想?想?,两人倒也堪配,便答应下来,想?着准备些提亲的东西,来日?与王夫人通个气,两边商议商议,便给薛蟠定下此事。 等宝钗回来了,薛姨妈正整理库房,便拉着宝钗瞧那一抬抬东西。 对宝钗道:“我的儿,这边这些尽是你的嫁妆,是你父亲去世前就给你备下的,我这些年也一直填补,瞧瞧,拿出去,便是比官宦人家也半点儿不差。” 薛宝钗想?起父亲,伤感了一瞬,她如今正是好年华,却一直把婚事拖着,若是父亲在?,家里有能顶起这一摊子事的人,她也不必如今吊在?宝玉身上,落得个不能进退的尴尬境地?。 宝钗一贯不是那等自怨自艾的人,只消沉一时,便强逼自己不再想?了,看薛姨妈的动作,问?:“妈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整理库房来了,那一堆是什么?” 薛姨妈让周围搬东西的仆从下去,拉着宝钗的手,低声?道:“这是为你哥哥提亲用的。” 宝钗听此有些疑惑:“哥哥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薛姨妈略走几步,环顾了一番提亲用的东西,心里思量着还?要去添置什么,听宝钗问?,面上露出些笑来:“还?没定下来,也差不多了。是你哥哥与香菱,我记得你与香菱相交很好,相必来日?她当你嫂嫂,必不致你受气。” 宝钗惊异一下:“妈怎么想?到?让香菱配给哥哥?” 薛姨妈道:“这事还?是你哥哥先提的,他这次总算没胡闹。也是我从没往香菱身上想?过,香菱是个好的,性子好,模样?佳,样?样?不差于其他大?户人家的姑娘,又是在?老?太?太?身边养了这许多年的,虽然家世薄了点,但我们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更不求什么高门贵女,想?来想?去,确是香菱再合适不过。” 宝钗迟疑道:“那香菱怎么说??” 实在?怪不得宝钗不敢相信,虽说?香菱家室薄,但身后不仅有甄家,还?与如今的新贵沈喻有些关系,她日?后想?嫁个豪门公府、官宦世家有些难,但其余殷实人家也可?随意挑,她平日?里也没见过薛蟠几次,怎么会?同意这样?的婚事。 薛姨妈听宝钗有些质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可?能,香菱自然也是愿意的。” 说?的这个,薛姨妈其实也是有些疑惑的,薛蟠对此事如此笃定,且对香菱难得的执意,她也不免猜测,难不成是与香菱有了肌肤之亲? 只是她虽猜测,却也不好说?出来。 薛姨妈说?的这样?肯定,宝钗也只得默然。 片刻之后,才对薛姨妈道:“既如此,确实是喜事,只是哥哥平日?里不靠谱,妈你多费心,别薄待了香菱。” 但就在?这时,噩耗传过来,薛蟠被抓了。 此时距黛玉告知沈喻这事不过两日?。 这两日?,因为薛蟠给皇家采办的东西被查出不合格,原先打点好的几个公公也突然翻脸不做人,不再帮薛蟠掩盖问?题,导致薛蟠的那批货被退了。 薛蟠费尽心机遮掩此事,就是因为当初那批匠人见薛家当家人死了,闹闹哄哄的便都被别人招揽了去了,如今的匠人做不出这等样?式来。可?如今一切都打了水漂。 而且薛蟠还?为了宫里这批货投了半数身家进去,耗费好大?一笔钱,如今一下子被退回来,因着是专门为皇家做的,只能销毁不能再转卖,因此银钱一时回不拢,他亏得把好几家在?京城开的铺子都卖了。 他一时忙于奔波,一时不慎屋子便被烧了,别说?什么女子的鞋了,便是其他东西,也一概烧得干干净净,恼得他跳脚处置了好几个下人。 本来依仗金陵的老?掌柜,撑过这一段虽元气大?伤,但也能慢慢休养过来。 但薛蟠在?酒楼与捡漏得了采办之权的黄家公子相遇,两人相互一激,便动气手来,薛蟠被打成重伤,那黄家的公子直接被打死了。 这下好,黄家是太?上皇的宠妃的娘家人,如今又得了采办之权,正春风得意呢,乍然遇见这等惨事,人家岂能善罢甘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2、第 32 章 这?边黛玉正?与宝钗说着,那边几人坐下了,正?夸赞黛玉布置得有趣,王熙凤又调侃:“你如今色色办的?这?样齐全,可见以前在我们家是躲懒。” 惜春冷冷道:“以前林姐姐与我们一块儿的?时候,自然不能替我们家管事,现?今林姐姐回了家,自然又是不同了,琏二嫂子?拿了三姐姐当帮手还不够,想要林姐姐帮忙,可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自己家的?人。” 惜春为?人冷僻,这?话却暗暗怼了王熙凤,因是想到了自己。虽然她是贾家人,但到底又是宁府的?,如今一日大似一日了,东府却从没?想起过她来,只一味寄养在荣府。不过不一样的?是,她从不稀罕回东府那起子?污遭泥淖里,甚至是暗暗恨着的?,但出生终究是她再无法否认的?东西。 王熙凤素来知道惜春是个性子?古怪的?,倒也对惜春这?暗暗带刺的?话不以为?意,反而?接着她的?话说:“谁说我没?想到?我想的?再比你们远的?,林姐儿虽现?今不是咱们家的?人,但日后保不住便来咱们家管家了呢。” 黛玉听见这?话,有些不高兴:“怎么?我成?了那管家的?婆子?了?我可再不干的?。便是现?在在家里,我平日也不曾多做什么,只看过一遍账册便罢了,其余自有管事呢。” 王熙凤听了讪讪的?,她本想借着话头意试探黛玉,却不想在黛玉这?儿碰了一个软钉子?。 宝钗跟着入座,见此情景,只作不知,问道:“你们说什么说的?这?样热闹呢?” 迎春接话圆道:“方才?在说林妹妹这?地方布置得好?呢。” 香菱也跟着说:“正?是呢,那处摆的?是什么,竟这?样恰到好?处?” 黛玉看了一眼道:“那可不是我的?,是我那师弟弄的?,他前几日收拾东西准备回原籍考乡试呢,只怕自个儿走了,这?两盆精心侍弄的?花被下人糟蹋了,便给我送了来。” 香菱又瞅一眼:“看着不像花,倒是奇特。” 黛玉只含笑,道:“等他回来,我问问能不能帮你讨一盆?” 香菱摆摆手:“何必这?样,他精心侍弄的?,自然是心爱之?物,怎能舍得随意送人的?。” 黛玉便也作罢,只是又想起了那日送别方怀的?事。 那时正?巧沈喻升了京营节度使,节制三大营,忙的?不可开交,却仍抽出时间过府来送方怀,直把方怀感动的?不轻。 沈喻说起两年前方怀特特着急地来送他出城时,方怀也憨憨一笑。 黛玉边听得往事,边惬然呷了一口茶。 沈喻言说几句让方怀放松心情、考试准备之?类的?话,方怀也只连连点头。 黛玉听他说完,却又噗的?一声笑了:“你信他的?,他可从没?考过科举,纵然不是成?心说来匡你,难不成?你不怕他是个赵括?” 黛玉如何与沈喻争辩的?不提,后来她只记得紫鹃与她说:“姑娘平日里虽爱打趣人了些,却也是有分寸,有理有据的?,怎么对沈小侯爷,反而?有时纵然不得理也不饶人。” 黛玉心内讷讷:“我在他面?前,是随意许多,他从不因这?等事与我生气?,我也一样,只是相见日少,见了他便免不了嘴上说说罢了,心里还是...” 心里还是什么却自己也说不上来。 宫中。 王夫人得以进宫见元春,一早早便大妆装扮,这?时早已在元春的?殿内,与元春相见了。 元春早早打发出去?了其余宫人,只留下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抱琴在屋内侍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3、第 33 章 几人?都没经过这样的?大事,都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心下具是纳罕。 王熙凤到底比几个女孩知事,与那传话的?女官套话,并暗中塞些?贿赂银子。 那女官面上带笑,既不倨傲也不冷淡,只是紧闭了口,不肯多说一个字。 王熙凤见状也只得面色凝重的?退了。 宝钗上前?拉住黛玉的?手,看着黛玉,以口型示意黛玉行?事谨慎多思,万万保重自己。 黛玉虽心下忐忑,却也对宝钗这话心下感动,神色微敛,轻轻点点头?,跟着女官走了。 王熙凤见状便?与几人?说:“主人?家都走了,我们也不在这儿赖着了,这便?回去吧。” 香菱秀眉紧蹙,依旧担心不已:“林妹妹此去福祸难料,我实在难以安心。” 她临走时回头?几次犹豫,最终还是与凤姐道:“你们先回吧,我等林妹妹回来。” 凤姐道:“傻话,你等在这儿有什么用,若是守到夜里?,林府又没个可靠的?女性长辈,你一未婚姑娘,岂不让人?又添一份担心。” 香菱咬咬唇,低头?不语。 便?是宝钗也过来劝:“你在这儿又能知道些?什么,这是急傻了不是,岂不知府里?靠着元妃娘娘,这一时回府,快快地向宫里?递上消息,不等林妹妹回来,便?早有了信,你竟愿在这儿傻等着。” 王熙凤一时不防竟被宝钗将?了一军,想辩驳与贵妃传信并不那么便?宜,却来不及了,只能接道:“宝钗说的?不错,不过,宫里?有元妃娘娘,哪里?会只传信,若是真有谁个要刁难黛玉,娘娘也是能帮忙的?。” 一面回去想着先与老太太说此事,老太太一定着急黛玉,便?是太太想要找些?借口拦一拦,也无法了。 又叹一口气,整日间夹在老太太与太太之间做事,若不是因?着这公府早晚是她与贾琏当家作主的?,她早想撂挑子了。 她与贾琏使着当初在各府邸建园子时大赚的?一笔,买了许多铺子地另置产业,这几年不论是做生意还是收租,富得流油。 因?着是夫妻两?个人?的?买卖,贾琏与王熙凤心往一处使去了,加上贾琏知道因?着这笔钱得藏着掖着,他日常也不敢随意惹着凤姐,还约束着自己的?风流性子一些?,两?人?这几年关系相处倒是融洽。 所以纵然府内财政寅吃卯粮,内宅婆媳斗法,王熙凤这几年也都可以称得上过得舒服。 王熙凤一时想到这些?,一时招呼着人?上车。 等回府说了此事,老太太沉吟一会儿,说:“召见三品大员的?嫡女的?权利,可不是一般人?有的?,此事明明白?白?也只有皇后能干了。但皇后三年前?回宫,外界风评甚少,我倒寥寥听南安太妃说过几句,是个贤明的?能人?,虽如?此,却从来与玉儿没甚联系,突来这一遭,倒真难言福祸。” 王熙凤以为王夫人?会再三推辞与元春传信之事,不曾料到,此次王夫人?倒态度十分积极,答应下来便?去办了。 “这谁知道呢,许是离得远了,便?又觉得好了。” 王熙凤脱了鞋在炕上,平儿一边为王熙凤捶腿,一边回道。 王熙凤哼笑:“我是再不信的?。”又道,“倒是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儿,宝姑娘如?今倒是与林姑娘亲近了许多,我再没想到。只我又想如?今宝姑娘眼见着是不愿吊在我们府里?了,与林姑娘亲近也是多一条路。” 平儿也笑笑:“奶奶可再别这样揣测,她们两?个都是再难得一见的?姑娘,便?是以往的?关系也半点儿不差,越走越近我倒觉得是情理之中的?。” 王熙凤道:“你这个滑头?,从来不肯得罪人?的?,与你这么个周全人?相比,我就是那再恶毒泼辣不过的?。我说两?句心里?话,与宝姑娘比,我倒更?愿意和林姑娘相处,林姑娘性子敏感了些?,却是个直来直去的?,但宝姑娘可就心眼太多了些?,连我这么一个经过万般打磨的?人?,今日都被她将?了一军。” 平儿捂嘴一笑:“怨不得奶奶发这一番牢骚,原是记恨着这事别扭着呢,只是她到底是亲戚家的?姑娘,你却不能坏了心故意薄待她。” 王熙凤一嗤:“我哪里?能薄待了她,她素来吃住都是自个儿家里?供应,这些?日子还有了从园子里?搬出来的?意思,要我说,她搬不搬的?没甚要紧,她哥哥倒最好搬出去,不是我刻薄,他如?今是个傻子,没个避讳,冲撞了府里?女眷该如?何是好。” 平儿想了想,也念一声:“罪过罪过。” 然后又道:“估摸着搬出去也很快了,我刚听姨太太说他们家如?今没个主事的?男丁,便?传信让在金陵的?隔房堂亲进京来了,论起来,还是薛大爷的?从弟。” 王熙凤惊道:“何时的?事?姨太太这是要把家业拱手让人??” 平儿摇摇头?:“这我却不知了,姨太太想来自有成?算的?。” 宫门口 女官扶着黛玉下车后,躬身赔了一礼,道:“方才姑娘府上人?多眼杂,不适合说话,所以让姑娘悬心许久,现下给姑娘赔礼了。” “姑娘今日有此一遭,是受了无妄之灾了,不过姑娘莫怕,陛下和娘娘也都会护着你的?。” 黛玉听了,倒更?疑一筹,心内有些?惶惶,面上镇定,强撑着不敢露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4、第 34 章 沈喻大略说完这些,其实心内是有歉疚的,当初是他劝林如海倒戈的,如今林如海被太上皇报复,何尝不是因?为此事。 虽保下了林如海的性命,到底是留有隐患的。 沈喻一边思?衬着,一边往皇后宫中走去。 殿内,皇后也?正等着黛玉到来,她端坐风座之上,不理会?一旁小动?作?频频的黄太妃,心内自顾地想着一会?儿要?见的林姑娘。 酉暇蹲下身替皇后抚平凤袍的裙角。 皇后拉起酉暇,酉暇也?顺势起身,站在皇后的身后。 不一时,皇后便听外面通报林家姑娘到了。 皇后着人?请黛玉进来。 殿内几人?一时都往门?口?看去,只见一身着水青色衣裙的姑娘慢慢走来,清逸非常。 随着越走越近,那五官渐渐明晰起来。 十四五岁的少女已经渐渐长开,褪去小时候的稚气,容貌越发令人?惊艳了,这缓缓走来的样子,活似一幅美人?图。 不,便是最美的美人?图,都不及她万一。 众人?皆被黛玉的容貌晃了一下神。 黛玉站定后颔首低眉,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情况,随即屈身行礼。 皇后回过神来,面上扬起笑来,连忙叫起。 黛玉并没专门?学过宫规,只今日来时草草识记一遍罢了。因?此虽她记性极好,一番礼节半点儿没错,却到底不如在宫中数年的女官动?作?规范。只是比起别人?,她自有一种行云流水的姿态,看起来美极了。 皇后只这一个见面,便对黛玉的好感极高,她在心内暗暗点头,看着黛玉身姿单薄,又有些怜爱。 几人?还没说话,后面又传来渐渐近了的脚步声,沈喻也?进来了。 上前几步行过礼后,他没怎么思?虑就站在了黛玉身边。 皇后几人?先时为黛玉的容貌惊艳了一刻,如今见沈喻与黛玉并肩站着,却觉得沈喻也?丝毫不逊色。 连皇后都禁不住想,两人?站一起,郎才?女貌的,瞧着倒十分般配。 见两人?都来了,皇后命人?搬来两把椅子,让他两个自来坐下。 黄太妃眼见人?都来了,也?等不及皇后再端着贤良大方的样子关?怀臣女了,站起来就要?开口?说话。 皇后皱皱眉,冷眼看过去,黄太妃被皇后一个眼神镇在那里,感受到了一股威慑。 然后皇后又慢条斯理的说了几句宽黛玉的心的话,才?说起前事来。 黛玉已然有了些心理准备,便从容自若的辩驳起来。 皇后听完也?道:“好孩子,你说的不错,本宫也?知道,你家是最清贵的读书人?家,何曾能与外男见面,你又是这样一个玲珑标志的姑娘,怕是有人?见不得人?好,恶意攀扯呢,本宫定还你一个公道。” 皇后半点儿不给黄太妃留面子,只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其心可诛了。 黄太妃气的脸都涨红了。 黛玉本是有些气恼的,平白被人?诬上这样的事,听了皇后明晃晃的偏向,也?有些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皇后又对黄太妃说:“今日你非要?辩过这么一遭,本宫便给你机会?,你这便拿出证据来。” 黄太妃道:“少男少女,左不过是去庙里观里的时候遇到过一两遭,年少慕爱,哪里有证据,倒没想到林姑娘这样冷清,转脸便不认人?了。” 这一番话说的颇无赖,却也?叫人?难以辩驳。 黛玉在一旁听了,脸上挂不住,贝齿咬住嘴唇,恼红了脸,想说什么,却到底是因?着在宫里,这胡说八道的又是位太妃娘娘,便不好驳斥,只能又忍住了。 沈喻余光一直在黛玉身上,见黛玉这样子,稍稍附身过去,轻声对她说:“你想说什么便说,这是皇后娘娘殿里,不必顾忌别的。” 黛玉听见后,怔了一下。 那黄太妃还要?说什么时,便见她一直没放在心上的柔弱小姑娘站起身来,先是又对皇后行了一礼,然后面向黄太妃,字字清晰地问道:“娘娘说了这许多,却一件证据都没有,是打量着臣女一小姑娘面皮薄,不好与您争辩吗?您若说臣女与您那侄子在去庙里观里时见过,可能说哪个观里?又是何时去的?身边跟着几人??这些一概不说,未免让人?觉得娘娘空说无凭,也?难让人?信服。” 黛玉这话一时问住了黄太妃,皇后听了,也?对黛玉另眼相看,悠悠笑道:“就是,太妃虽是伺候父皇的长辈,却也?不能胡吣呢。” 但黄太妃脸皮甚厚,只道:“我久居深宫,自然不知细节,不若把我那侄儿传进来,一问便知。” 皇后看了沈喻一眼,见沈喻点点头,也?便同意了。 她道:“那我们在这儿等一时吧。” 然后着人?去宣黄家二公子黄智。 原本在殿里的黄太妃身边的小宫女也?悄悄找借口?出去了。 沈喻见人?走了,大约是去通风报信去了,便与皇后低声说了几句话,皇后听了,笑着隔空点了点沈喻:“真是个促狭的,出的主意倒是好。” 皇后应了下来,沈喻便也?出去了。 不一时,宫人?搬上来一架屏风,放在了角落里。 屏风厚重,并不透光。 黄太妃不解其意,索性问皇后:“这是在作?甚么?” 皇后笑笑:“林姑娘未婚姑娘家,不好见外男,一会?儿我便让她在屏风后躲一躲。” 黄太妃一听,急了:“这怎么行,这样两人?如何能对质清楚。” 皇后道:“太妃何必着急,心虚了不成?太妃放心,便是在屏风后,也?能说个清楚。” 黄太妃还要?争论,酉暇却上来给她续上茶:“娘娘喝茶。” 那边皇后已经与黛玉说起话来,问她平日里爱做些什么之类的话。 黛玉对皇后这态度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也?颔首细细答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5、第 35 章 感觉到有?人来拉他的时候,他一下子精神崩溃了,眼角看见一旁的黄太妃,眼中?生出仇恨的光来:“不?是我的错,都是她指使?我的,撺掇我娶林姑娘的是她,编造谎话说林姑娘跟我有?情的是她,连林姑娘穿什么样?式的衣服都是她派人告诉我的,都是她干的。” 空气中?一时静了片刻,没想到有?人这么蠢,把自己寥寥还能出来的希望给搭了进去。 若是只他进去了,皇后还担心黄太妃给太上皇吹枕边风,救他出来呢,这下好了,黄太妃也走?不?了了。 皇后挥挥手,那几个太监又要过去制住黄太妃。 黄太妃尖叫一声,长长的指甲几乎戳到几个太监的脸上:“你们别碰我,我是太上皇的妃子,皇后你没资格抓我。” 皇后一拍桌子,竖起眉来:“我执掌凤印,处理后宫之事再正当?不?过,抓住她,出了事我担着。” 黄太妃被几个人按住,抬头恨声道:“是我棋差一招,中?了你们的计。” 沈喻听了,抬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黄太妃,然后屈膝半蹲下来,低声道:“即便我一时不?妨,让你们的主意成了,难不?成你就以为事情要顺你的意发展了?我跟你说实?话,大不?了把这些人,包括你,都灭了口,谁又能传出去?你该庆幸才是。” 黄太妃一深宫妇人,直面这从战场上磨砺下来的将军的煞气,一时腿脚都吓软了,连挣扎也不?敢了。 其余的人,元春在这儿听了一会儿,识相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这一会儿,也足够她把事情推个七七八八,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位林妹妹真是福泽深厚,这般难的处境都能安然无恙,还有?贵人庇护。 然后想着一会儿给家里传个消息,告诉她们黛玉无事了。 在元春想着这些事的时候,突然有?圣旨传来,陛下把两人提走?了。 皇后点点头:“他消息倒是灵通,也罢,倒是不?用我费心了。” 那来传旨的太监正是赵德樟,听了咧嘴一笑?:“都是娘娘辛苦。” 几人走?了,元春也告辞离去。 皇后便让酉暇去把黛玉请出来。 黛玉面色仍旧不?好看,有?些郁郁。 皇后见了,轻抚黛玉的手:“可怜见的,还没出阁呢,就见了这些混不?吝的。” 然后让酉暇从首饰盒中?拿出一对?白玉镯,轻轻执着黛玉的皓腕,给黛玉套上,白玉触体?温凉细腻,可见品质极好。 黛玉连忙要拒绝,皇后道:“别推辞了,我喜欢你,才送给你。” 见皇后真切的目光,黛玉一时也不?敢推辞了,只得接下。 皇后也真情实?感的笑?了,仔细瞧着黛玉带上的样?子:“真是极配你,总算也没有?埋没它。” 又看着黛玉道:“只是人瘦弱了些,日后该好好养养才是。” 对?沈喻道:“你别光看着了,林姑娘今天定然也吓坏了,陪她去玩一会。”,然后又对?黛玉道,“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愿意出去看看了,只是今日不?早了,便别走?远了,在路上逛逛,自己拣选些和心仪的东西,放松放松。” 一时黛玉和沈喻都答应下来,然后与皇后拜别。 两人出去了,皇后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别过眼来。 看着那有?些陌生的宫女?,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穿与黛玉同色衣服的宫女?径直跪下,恭敬地磕了个头:“奴婢是慧妃宫里的洒扫宫女?,并不?在慧妃娘娘宫里的花名册上,今日被借调过来娘娘宫里。” 短短几句话便把自己的境况说了出来,这样?貌美又沉稳聪明的宫女?,一直在做洒扫宫女?,可见并不?受慧妃待见,甚至会被故意磋磨,将来不?会有?外心;不?在花名册上,便可随意操作,省了许多麻烦事。 皇后点点头:“此后你便记在我这儿,慧妃宫中?你就不?必去了。” 那宫女?强忍激动的答应下来。 等人都出去了,皇后躺在榻上,酉暇一边给皇后揉着额头一边说:“娘娘既看好她,我便先去查一查她的底。” 皇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来,又道:“今日被闹得脑袋轰轰的。” 酉暇笑?笑?,指尖轻柔而?不?失力度的揉按皇后的额头:“可奴婢见娘娘竟挺开心的。” 皇后眯着眼,道:“难得喻儿来找我,我也能为他做点事,总是高兴的。” 酉暇道:“更不?止呢,奴婢看喻哥儿的姻缘也快到了呢。” 皇后与酉暇说:“你也看出来了?喻儿待这位林姑娘很不?同寻常呢,对?我只说是妹妹,可他早就知道自己与沈家没有?血缘关系,与那林姑娘就更没关系了。与我说这话,是搪塞我,怕我不?同意呢,还是单单是没开窍?” 酉暇笑?道:“若说喻哥儿这样?聪慧过人的,按理不?应该没开窍,只是奴婢今日看了半日,竟觉得十有?八九是没开窍的。再说,娘娘这样?慈爱,怎么会不?同意他与林姑娘的事。” 皇后道:“倒不?是我慈爱,我倒是真喜欢林姑娘这性?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心里有?成算,不?软弱,是个能立起来的姑娘。虽然心思?细腻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喻儿是最细心的人,对?她更添一层,我觉得两人正正相合呢。” 酉暇道:“奴婢看出来您心里对?林姑娘满意的紧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6、第 36 章 这边黛玉与?沈喻同行。 黛玉虽也瞧出皇后待他不同寻常,却终究不好问,只?能?作不知。 沈喻问黛玉:“今日可被那?些个不着调的吓着了?” 黛玉想起前事,捂着胸口,悠悠吐出口气来:“那?一时确实吓了一跳,如今倒好些了,只?是现今想想还是有些后怕。” “你?小小年纪,后怕是难免的。好在经过了这一遭,再不会?有人敢拿你?当筏子了。” 黄家敢做这样的打算,便是沈喻自己,就绝不会?饶过黄家。黄家覆灭,不过顷刻之?间。 沈喻两?人出了宫门,远远见马车驱来,沈喻先扶黛玉上了马车,然后嘱咐马夫几句,自己上了马,在前面领着路。 黛玉只?觉得坐上马车不一会?儿,便从外面传来喧闹烟火之?气,马车也渐渐慢下?来了。 她用手掀开帘子的一角,从里往外看去,摆摊的商贩、行路的学子、跑闹的孩童,是一个鲜活热闹的世界,叫人看的目不暇接。 此处人多,沈喻也慢下?马来,渐渐落到黛玉掀开帘子的一边去了。 黛玉骤然见他靠近,有些不舍的要放下?帘子。 未嫁的大家小姐是不好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世人一贯是这样要求的。黛玉虽对这些教条不这样信服,却不想让沈喻觉得自己轻浮。 倒是沈喻及时止住了她,对她笑笑:“娘娘御旨要我带你?出来,你?更该好好瞧瞧才是。” 黛玉听了,停下?放下?帘子的动作,抬眸望着他,旋即移开目光,嘴却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不过只?一会?儿,黛玉便又把?帘子放了下?来。 见黛玉神色不对,紫鹃问:“姑娘怎么了?” 黛玉揪着手帕,道:“无事,我看累了。” 此话口不对心,沈喻端坐马上,英姿飒飒,一时不知吸引了多少姑娘的目光,还有一个大胆的拿着荷包往下?扔,虽然扔偏了,沈喻并没发现,却让黛玉看的真切,所以她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 但她却没法说,若是说了出来,不越发显得她小性了。 好在马车不一时也在清静处停了下?来,紫鹃给黛玉戴上帷帽,便下?车了。 店里的掌柜亲自迎出来,对沈喻十分恭敬:“今儿我这店里是沾了什么福气,竟能?盼得侯爷光顾。” 沈喻身?边跟着的下?人问:“你?这掌柜竟认识我们主子?” 掌柜笑笑,带着些亲近:“我们主子与?侯爷相交甚好,我们做手下?的自然得认识侯爷。” 沈喻听了,也觉得巧,抬头?看看店里的牌匾,轻笑一声:“原来是郑二哥的产业,郑二哥果真家大业大。” 那?掌柜连连应是,见沈喻身?后还跟着一头?戴帷帽的年轻女郎,即便遮住了脸,光看那?出挑的气韵,身?上华而不露的衣料,以及身?后跟着的标志的丫鬟,也能?看出是出身?不低的人家。 掌柜一时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便试探的问那?姑娘:“姑娘是与?侯爷一块儿的?” 沈喻点点头?,不欲与?他解释很多,只?简单说一句:“这是我家妹妹。” 又说:“听闻你?们家不论首饰还是胭脂水粉都做得极好,过来看看。” 那?掌柜虽心内疑惑这侯爷素来听说家里只?剩他一个了,何曾又有个妹妹,却面上丝毫不显异色,殷切的请两?人到楼上单独挑东西。 楼上并没人在,东西比下?面却又精巧一层,连紫鹃也看的目不转睛。 黛玉却挑起帷帽,露出一截皎白的侧脸来,微微抬头?看着沈喻,问:“我从来以为只?有宝玉关注哪一家的胭脂水粉好?却不知大哥哥更博闻些。” 沈喻看黛玉狡黠的目光,知道黛玉话里有几分取笑的意?思?,便也笑道:“不过问问旁人,倒算不得博闻,更值不得姑娘一句夸。” 黛玉啐了一声,低声道:“谁在夸你?了。” 便转身?去挑选东西去了。 因从没这样来店里选过东西,黛玉先时兴致倒高,后来也便淡了,与?沈喻站在一处,沈喻问:“可是没看上眼?” 黛玉摇摇头?,答:“东西都极好,我挑了些喜欢的,只?是与?以往也无太大不同,还不如外面卖的糖人有意?趣些。” 沈喻说:“是我思?虑不周了,林妹妹难得出来,自然愿意?看些不一样的。” 两?人正往外走着,后面自有人把?黛玉挑拣好的送上门去。 刚下?二楼的楼梯,沈喻先见着楼下?站了一男子,一双桃花眼,有些风流不羁的气质。 他见着沈喻,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冲着沈喻挑了挑眉,道:“许久不见。” 沈喻见了他,也觉得今日极巧,因着今次他身?后还跟着黛玉,便与?黛玉介绍一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7、第 37 章 回府之后?,沈喻却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见了早该回去的郑平江。 “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喻突然出声,把正与朱溪聊得愉快的郑平江吓了一跳。 郑平江翻了个白眼,往沈喻那旁一瞅:“你送林姑娘回家的时候,我便来?了。” 朱溪见沈喻来?了,不再陪郑平江闲聊,自去招呼人来?给沈喻端水洗漱。 郑平江问沈喻:“今日的事我都?知道了,那林姑娘可多亏你英雄救美呐。” 沈喻素来?知道他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去洗漱,不欲理他。 偏郑平江又说:“我自问也是见过市面的,今日见这林姑娘才觉得自己平生所见竟都?是庸脂俗粉,只是遗憾不曾见得佳人相貌。” 沈喻纵然习惯了郑平江这样?嘴上?不着调的风流习性,却难以容忍他这样?评价黛玉,冷声道:“你既不曾见过,还言语轻薄。” 郑平江摇摇头:“美人在骨不在皮,纵然帷帽相隔,也自有一股气度,不需见她?,也知道定然是极美的美人。” 沈喻听?了,心里更泛上?一丝恼火,道:“她?如?今才十四五岁,还是个小姑娘,你...” 还不等沈喻说完,郑平江喜道:“竟快到及笄之年了,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沈喻手上?青筋爆出:“你竟肖想她?不成?” 郑平江被沈喻的气势吓了一跳,却仍旧强撑着说出来?:“也,也不是,不行?” 沈喻听?了,打量郑平江上?下,风流薄幸,身无建树,只还有一张稍微算端正的脸,但哪里堪与林妹妹这样?的神仙人物相配。 气氛骤然凝滞。 朱溪暗见状况不妙,暗暗咳了咳,频频给郑平江眨眼,未果,然后?插话道:“郑公子少说几句罢,今日偏要?讨一顿打吗?” 郑平江转着酒杯,干笑了两声。 沈喻听?了,也嗤笑一声:“不急,先说完你究竟所为?何来?,我们再过一过招便是。” 郑平江在心里撇一撇嘴,你是在战场上?实打实拼杀过两年的,我一闲散纨绔子弟,如?何能?与你相比,说是过招,不还是要?揍我,前几次还叫我一声表哥,这次一拿你的林姑娘试探,便丝毫不顾及我了。 郑平江虽这样?想,但他这几次却越发觉得这沈喻与他那大哥有几分相似之处,又因沈喻是皇室遗珠,本身便有几分敬畏,不敢拿长幼的年纪压他,得了警告,也老实起来?,嘴里道一声冤枉。 “实话说来?,我便只是来?提醒你,你那捧在心尖尖上?的林姑娘,经了这样?一遭,倒叫人注意起来?,有不少人打起了她?的婚事的主意呢。” “原本这林姑娘丧母长女,家中也无人带着去交际,少有人想起,如?今从皇后?娘娘面前过了一糟,可再低调不起来?了。” “再则,林姑娘的婚事终究是个隐患,若不早早的定下,不论是再遭一次今日这样?的算计,还是真叫旧派的勋贵人家娶了去了,关联着一个你,一个林如?海,倒时岂不闹心。” 沈喻其实心内也暗自担心此事,原先黛玉还小,他还能?看顾几分,如?今到了相看夫家的年纪了,虽她?早从贾府里搬了出来?,眼看着也没?与宝玉有什么小儿女的情谊,又有三品大员的亲父护着,该是放心了些。但古代女子嫁人风险极大,许多外表光鲜亮丽的人家,甚至都?没?法与宝玉相比,一个不慎,黛玉就掉进了另一个火坑里去了,他到时再后?悔都?来?不及了。 沈喻想到这儿,心内沉甸甸的。 看了郑平江一眼:“这样?说,你是来?毛遂自荐的?” 郑平江摇摇头,暗笑一声:“我是再不敢想的,不过开玩笑罢了。倒是你,可有人选?” 沈喻大略想了想自己身边认识的青年才俊,各有短处,竟都?难以与黛玉相配,只能?道:“没?有入眼之人。” 郑平江哂笑:“你的眼光倒高,身边之人不是太子心腹,便是朝中新秀,你却没?有入眼的,便是亲大舅哥也没?有你这样?眼光高的。” 沈喻想,这些人连自己都?不能?匹及,怎么能?让他放心把林妹妹托付。 嘴上?却只说:“我成日在军营里,与他们也不熟,难知他们品性。” 郑平江了然,然后?兴致勃勃的说:“不若你说一下标准,我去替你筛选,我三教九流也识得不少人,消息灵通,定能?替林姑娘寻一个各方面品行俱佳的郎君。” 沈喻听?了,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抗拒,下意识便说:“这不太合适,还是算了...” 郑平江一拍手,道:“正是呢,你提醒了我,我虽与你熟,但此事与你商量确实不妥,这样?,我明日便去找林大人,与他商议此事,相必林大人必然为?此事头痛,我也算是一解他的烦忧。” 沈喻道:“等等。” 他道:“不必,这样?太过唐突,你先与我说,若能?寻得合适的人,我改日便寻时机往林大人面前引荐引荐。” 郑平江点点头,这样?确实自然些。 沈喻回忆着,挑剔着,撇下自己心内哪些微妙的不舒服,慢慢道:“若说标准,人品端正为?根本,不得多情风流,最重?要?的要?真心对待林妹妹,日后?绝对不能?纳妾;;相貌要?出挑,风韵气质要?出彩,要?与林妹妹站在一块儿相得益彰才是;才学要?出众,不然没?法与林妹妹诗歌相合;身板不能?太弱,不然怎么照顾林妹妹;家中关系也不能?太复杂,绝不能?有爱磋磨媳妇的婆婆,暂时,就这些吧。” 沈喻说完,周围一阵静默,连素日冷静的朱溪也差点儿跌了盘子,暗诽主子是在异想天开,满大齐巴拉又能?巴拉出几个这样?的人物。 沈喻问郑平江:“不算苛刻吧,你先寻一批来?。” 郑平江听?了,两步上?前去,想晃晃沈喻的脑袋,只不能?纳妾这一条,便在满大齐的权贵子弟中找不出一个来?。 想了想,自己又打不过这人,便只能?算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8、第 38 章 此事告一段落。 且说贾府因着?有元春的消息,知道了其中的凶险周折,贾母听得心惊肉跳,得知黛玉化了险境,才狠狠松了一口气,缓缓坐下了。 又思及此事与太上皇的联系,不免沉思几分。如今贾府在朝中已渐渐没落,以往站队太上皇不过?是为了与四王八公共同进退,如今,元春既已是皇帝的妃子,贾府日后大有可?为之处,何必非要绑在太上皇的船上。 贾母又与贾政贾赦两人单独商议过?两次,然?后便拉着?王夫人向宫里递了下次进宫的折子,暗暗叮嘱元春日后少与太上皇那边的人接触。 王夫人一向只?囿于内宅,不干预这等家族立场的大事,只?听贾政与贾母的吩咐便是了。只?是她如今对黛玉的感觉复杂,既不喜欢又只?能逼着?自己亲近,听了这事也?只?能勉强把对黛玉的嘲讽与不满憋在心里,安心做一个木头人罢了。 倒是一个贾琏,听了些许消息后,重点与旁人相比,却?是偏了。黄家也?是出了个宠妃的,但一朝得势,却?做事丝毫不收敛,这才轻易就倒了。 他见黄家覆灭,其中的罪名里有一条私放利钱之事,可?是之前王熙凤干过?的,再有两家不免心内庆幸自己听了林如海的话,劝阻了王熙凤。 贾琏说与王熙凤时,王熙凤也?唬了一跳,她纵然?爱钱,但也?没到不要命的份上,一联系自己从前的行为,真真是出了一身大汗。 “由此可?见当初黄家气焰嚣张,也?怨不得当初那薛大傻子被关到活活烧傻了才放出来。更胆大包天的是,那黄家二少爷,还干过?仗势逼人,收钱帮人包揽诉讼的活儿呢,可?真是嫌自己活的长了。” 王熙凤听了,又发?一层汗来,待贾琏走了,便与平儿说:“前几年静虚那老尼不也?是求到我面前来一个事,找我向那长安节度使活动?活动?。” 平儿自然?知道凤姐在后怕些什么,安慰道:“也?是奶奶主意?正,若是帮个忙,成就好事,奶奶自然?能办了,可?这隐私伎俩,下作手段,奶奶仁心,再不会犯糊涂的。” 王熙凤一笑:“何谈什么仁心,我是只?知道我自己的,也?不用你来给我戴高帽。如今我常想来,怪不得人说不知则无?畏,我从前井?不把这个当回事,不过?动?动?嘴的事,白得一笔钱,再轻易不过?了,如今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再不能动?了。何况就算为了巧姐,我也?得积些阴德。” 说着?,有人来报,巧姐醒了,哭着?找凤姐呢。 王熙凤忙去看巧姐。 巧姐哭得厉害,抽噎着?打?嗝,软软的摆动?着?胳膊腿儿往王熙凤身上爬。 王熙凤把巧姐抱了过?来:“呦,这是怎么了?” 又问照看的人。 照看的人也?不知道,只?说:“大姐儿起来就这样了。” 王熙凤疑心几人没认真照管,又怕巧姐儿又害了病,便柳眉一竖,要喝问几人。 幸而赶在王熙凤发?火前,巧姐奶声奶气,抽抽噎噎的说是自己做了梦,吓醒了。 王熙凤这才压下怒火,又觉得好笑:“怎么这么小?的胆子,梦见了什么?” 巧姐说:“爹娘都不见了,有好多人来,来拉扯我。” 王熙凤只?当小?孩子睡迷糊了胡言,也?没多想,只?又好不容易把巧姐又哄睡了。 巧姐到底年纪小?,一觉醒来也?忘了自己之前梦见了什么。 只?是王熙凤刚哄睡了巧姐,便有人匆匆来说,宝玉那边闹起来了。 王熙凤蹙眉低声喝道:“你说话急什么,不知道在外面候着?,大姐儿好不容易睡下了,倒叫你这一会子吓起来了。” 说的下人低眉耷脸,不敢反驳。 王熙凤理了理鬓角,搭着?平儿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平儿道:“宝二爷自小?与林姑娘一处长大,感情深是必然?的。” 王熙凤看着?面前趴在老太太的膝头,扭捏着?淌泪,却?不肯起来,只?在嘴里含糊着?去接林妹妹来的宝玉,低声道:“宝玉这可?不是单纯的想念姊妹,就比比史?姑娘好长时间没来的时候,便不是这幅作态,如今谁还不明白他对林姑娘那心思。” 贾母这屋子里如今还有王夫人和李纨,王熙凤刚来,却?就在这突然?之间,因为王夫人说了一句:“林妹妹如今还在自己家,且还来不了呢。”宝玉便发?了疯似的扯下身上的通灵宝玉,站起身来狠命往下摔。 片刻之间,谁也?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到这样的地?步。 待到袭人把玉佩捡起来,贾母也?是真被吓到了,拿拐杖狠狠举起,却?又轻轻落下,在宝玉身上敲了两下:“你做什么摔你那命根子。” 自从有一次宝玉与王熙凤被魇住,然?后被不知来历的和尚道人用通灵宝玉解了之后,贾母更信这通灵宝玉庇护的作用了,轻易不让宝玉离身。 如今宝玉往地?上摔,岂不是真的是在摔他的命。 宝玉直直站在那儿,愣愣的,连眼珠都不转了,更不躲避,任由贾母打?。 只?在袭人要把幸好没摔碎的玉佩给宝玉戴上时,宝玉才有了反应,却?是非常激动?的推拒。 几人又是一片兵荒马乱,哄着?劝着?宝玉,宝玉半晌才终于说出话来:“我都听见了,林妹妹要嫁去别人家去,是不是?我不要林妹妹嫁去别人家,林妹妹,林妹妹这样便再也?不能来咱们家了,我再见不到林妹妹了。我不要这样,摔了这劳什子,我就算立时死了,也?是带着?我的情与林妹妹在一块儿了,我这样想,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好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 39、第 39 章 只是,贾琏谢过之后,又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斟酌来:“姑父所言,思虑甚深,只是我?家?中却少有看?清楚的人,不谈别的,只论我?父亲...”顿了顿,又说,“虽常言道,子不言父过,但我?却不能昧着良心说他识人明智,我?担心他受那贾雨村蒙蔽,犯下大错。” 林如海微一沉吟,手扶美髯,回忆起?如今大舅兄的样子,摇了摇头,目视着贾琏:“这却不是旁人能劝阻得了的,若说谁还能劝他一二,也只有身为人子的你。” 贾琏脸上有些发烧,知道这是自己的责任,再不能指望他人。 林如海又道:“不过他秉性如此,实难更改,你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贾琏点了点头,只露出?一丝苦笑来,心内却渐渐明白什么叫独木难支。 这旁林如海接待者贾琏,那旁王熙凤也亲亲热热的挽着黛玉,与黛玉说完来意,黛玉思量片刻,也做出?欣然应邀的样子来,又说倒是自己该罚,竟累得老祖宗挂念。 待走时,王熙凤做出?一番依依不舍的姿态来:“你这儿?这一景一画,甚至那一杯茶都雅致极了,我?这俗人在这儿?熏陶熏陶,也觉得身上沾了些仙气,倒是再不想走了。” 黛玉抿嘴一笑,对紫鹃说:“瞧瞧,风姐姐这是瞧上我?的画了还是瞧上我?的茶了,倒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可别让她这样巴巴的惦记着,到为了这点子东西,夸得我?不是个真人了。” 紫鹃也笑着接话,对王熙凤行?了一礼:“琏二奶奶等着,我?这便去吩咐人打包去了。” 王熙凤凤眼一瞥,眼波流转:“你莫不是觉得我?这连吃带拿的不好?意思?既你要大方,我?今儿?没瞧见东西,却还真个儿?不走了。” 说罢,往绣墩上一坐。 黛玉到此,被反将一军。她虽伶牙俐齿,有时爱取笑人些,却是点到即止,含蓄内敛的,与王熙凤市井撒泼打赖的脸皮浑然不同。 于?是黛玉连连讨饶,又说:“那茶倒也罢了,画却不行?,不过是我?随手涂鸦,厚着脸皮挂出?来晾晾,二嫂子何必躁我?。” 王熙凤道:“往日里净说四妹妹画画得好?,到不知有人深藏不露,你莫不是怕让她们知道了,被抓去画园子?” 黛玉道:“我?只学过三两笔,这可真是再难登大雅之堂的。再者我?作画,非得心里有了一二意头才愿意画,是定不耐烦描园子的,要我?说,非但我?不乐意,四妹妹也不乐意呢。” 王熙凤道:“老祖宗想干的事?,你心里也这样多意见,赶明儿?我?回了老太?太?,看?老太?太?还整日里心肝儿?似的念着你。” 黛玉轻轻卷起?画来,正巧站在一支红梅树下,一片梅花落在画上,黛玉正巧抬眼听王熙凤说话,没有看?到那一片红梅就落在画里,被一块儿?卷了起?来。 黛玉听了这话,坦然道:“你这话是再拿捏不住我?的,改日若是外?祖母在,我?也正想替四妹妹抱一抱屈呢,她一小人,再如何有灵气,也画不得这样大的工程,为了这画,她这几月可愁成了什么样子了。” 王熙凤听了这话,真觉得黛玉如今变化许多,渐渐已然见不到在贾府时的自怜自哀,望着仙姿玉骨的黛玉,王熙凤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含笑告别了。 等王熙凤走了,紫鹃指挥人去收拾残桌,一边对黛玉说:“姑娘怎么今日起?了兴头,突然动了笔。” 黛玉正是在王熙凤来之前作画的,画完不久,正等笔墨干,便迎了王熙凤进来。 黛玉却动作微微一顿,几不可查的停顿后,才轻声道:“回人的谢礼罢了。” 然后便是几不可闻的喃喃:“他倒是怪,偏要我?作画,我?又哪里是什么丹青妙手呢,这胡乱一画,保不齐他收着便后悔了。” “谢礼简薄,实难表恩。” 沈喻看?着置于?画旁的信上的字,想到府外?一车车的礼品,有些头疼。 当然,那礼品不是黛玉所为,但同样也是出?自林家?。 相比于?黛玉的赠礼,林如海这一番动静可着实不小。 那一车车东西,绝非俗物,摆出?来都令人乍舌。让人不免暗自忖度,林家?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竟然有如此底蕴,也舍得下如此血本?。 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林如海是在还上次搭救黛玉的人情,且礼物异常厚重,显然是不想欠下沈喻人情。 按理来说不该如此,沈林两家?不仅有那么些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如今更是同处一个阵营,更何况此前林如海十分欣赏他,表现得十分亲近,因此本?不该这样大张旗鼓的分明恩情。 沈喻又细细琢磨林如海这段时间的态度,确实有几分疏远之意,因此也在头疼不解最近发生了什么变故。 只是虽然如今发现了不妥,却也没法着急,沈喻只在心里暗暗记着此事?,与管家?说一声收下东西,后又回屋去了。 修长劲瘦的手解开卷轴,一点点展开那画,直到看?到一点无?意中落入画中的红梅,红的夺目,落入画中雪景之上,灼灼耀人眼。 沈喻执卷的手顿住,那一抹红化成了具体的人影,令沈喻猝不及防的想起?了那日的黛玉。 黛玉此前极少穿红,即便穿了,却也不是其他女子那般妩媚明艳,只在清冷易碎之中多了一丝坠入红尘的风华。 那时黛玉一席红衣站在雪地中,抬头对他言:“虽有爹爹出?面筹措谢礼一事?,但我?却知道,我?谢我?的,是我?单独的一份心意,是必得有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