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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婚礼前一天,温言也没得到她母亲的回?应。
    这个结果本就在她的意料范围之内,说失望也不至于,但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怅然。
    那天晚上陆渊照例加班到很晚。温言自己在家,下午早早的吃了饭,晚上的时候一直反复查看着婚庆公司给过来的流程,整个人处于一种紧张和?期待交织着的状态,坐立难安。
    八点钟的时候,她洗了澡后敷了张面膜躺在沙发上,终于能强迫自己安静一会儿。
    猫娴熟的跳上来钻进了她的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安静的窝了下来。
    一人一猫和谐的躺了半天,温言低声开口,明明是疑问句,可声音低的却像是自言自语的陈述:“明天一切都会顺利的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她推了怀里的小家伙一把,它抬头看了她一眼,喵呜的叫了一声,又趴了下来。
    温言长舒了口气,揉了揉它的身子:“应该会的……”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伸直了手臂够过来,含糊不清的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停了一瞬:“你?干什么呢?”
    温言抬手扯掉了脸上的面膜:“敷面膜。你?下班了?”
    陆渊的声音听着有?点疲倦:“刚结束了一个会议,下一个在二十分钟后,结束了就回家。”
    温言瞟了眼墙上的时间:“都快十点钟了,你?不休息一下吗。”
    这人就是再怎么累也还是那副一贯带着点散漫笑意的语调:“休息啊,这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么。”
    温言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轻声问:“年后你还会一直这么忙吗。”
    陆渊状似认真的想了想:“也可能会更忙。”顿了瞬,他又笑道?,“心疼我?”
    温言淡淡的笑了声,未置可否。
    两个人同时安静了片刻,电话那边压低了声音轻笑道?:“温小姐,明天要结婚了,什?么心情?”
    温言实话实说:“有?点紧张。”
    他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就只是紧张?没有别的了?”
    温言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对方也耐心极好的等着。僵持片刻,她抿了抿嘴唇,很低很快的说了句:
    “期待。”
    耳边清清楚楚的传过来一声低低的闷笑。温言的耳朵有一点热。
    他的语调又仿佛认真起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的生?活。”
    温言轻轻捏着自己的耳朵:“感觉跟现在的变化应该不大吧。”
    陆渊长长的嗯了一声,故作玄虚:“应该变化挺大的。”
    温言漫不经心的淡声问:“怎么说。”
    片刻的宁静后,他缓缓开口,嗓音微沉,带了一点道不明的暖意。
    “前两周我让人稍微重新弄了一下公寓。本来是想要不要顺便换套房子,后来又想着我们在那儿住的也习惯了,就没动。书房那面架子重新设计过了,以后你喜欢的书和音乐全都可以放上去,另外还加了一张沙发和?投影仪,还有?一些绿植,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自己看书,等我回?来了我们就一起窝在上面看电影。”
    温言安静的听着,想像着他说的画面,无声的慢慢弯起了嘴角。
    “这段时间太忙了,婚礼很多该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只能后面补上,我其实觉得特委屈你?。以后我会尽量抽出时间陪你,周末跟你?去周边度假,年假的时候跟你?去旅行,很多没走过的地方,没做过的事,都可以跟你?一起规划起来了。”
    “你?都想做什?么,日出?大海?蹦极?热气球?你?想尝试的我们都可以去。你?要是不喜欢这些,我就在家里陪着你?,看电影,逛超市,下厨,再养一条温顺的大狗,我给它洗澡,你?负责吹干,然后每天晚上一起去溜它。”
    温言许久没有作声,眼眶忍不住的微微发热。
    她从前的人生规划里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生活的景象。他描述的这些画面是根本不存在于她认知里的,极度的美好又陌生?,光是想象就足以让她心满意足。
    她向往,也惶恐。她实在是失望的怕了,她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南柯一梦。
    电话那头还在讲着,语调里带着淡淡的愉悦:“咱们的二人世界再多过几年吧,我还没过够呢。等我们想做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觉得无聊了,再要一个孩子。我总觉得会是个女儿,模样儿像我,性格
    像你,软萌又高冷,不爱笑,谁逗也不理,就爱粘着我们俩。”
    温言笑出了声,她望着天花板,克制着眼睛里的湿气,声音放得很轻:“那感觉可不是很讨人喜欢。”
    陆渊满不在意:“我们的女儿,有?我们两个喜欢就够了。”
    “那要是个男孩儿呢。”
    “也好啊,男孩儿高冷起来更酷了。可以送他去学钢琴,或者?你?亲自教吧,我儿子以后西装革履打?上领结坐在钢琴前面,肯定迷倒一片姑娘。”
    温言忍不住轻皱着眉笑了下:“有?你?这么当爸的嘛。”
    他半真半假的笑着回?道?:“我想的多周全啊。不过我觉得有?了孩子以后也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养到他不可爱了到叛逆期学会顶嘴了,就拿去给我妈养。”
    温言听得哭笑不得:“你?这不是坑你?妈么。”
    他清沉的声音里带着暖暖的笑意:“那能怎么办啊,孩子对于我又没有孩子他妈重要。”
    温言不屑的嘁了一声。她忍着鼻息里些微的酸意,低声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想过的事情。”
    电话那头停了片刻,忽然很低的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飘忽,像是忽然陷进了回?忆。
    “那次去杭州找你,在飞机上想了很多,把我们这辈子都想好了。”
    温言克制了半天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沿着耳侧落到沙发上,晕开一小圈的深色水渍。
    他继续轻声缓缓说着:“以前总觉得你?不会愿意跟我一起做这些事,那次忽然很害怕没有时间跟你?去做这些……现在终于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温言握着手机无声的笑着,任由眼泪肆意的流下来。
    他不知道,她早就知道那趟险些出事的航班。
    那时她没有过多想像过他的心情。左不过是在生死前走了一遭,有?惊无险,毫发无损,可能是有些感悟,但并不值得一提。
    人在生死未知的恐惧之前会想到什么?
    她觉得应该不是她。
    时隔这么久,她忽然发现了这件事,她出现在他那一刻的思绪里,忻悦又难过。
    这份余悸来迟了太久,那个一直握着她不肯放开的人,她曾经也差点永远失去他。
    耳边忽然传来
    一声很轻的低唤:“温言。”
    她重新凝聚起精神。
    “我真的很喜欢我们现在的状态。心里知道有?很多事情我们还没有做过,但是一点也不会觉得着急,因为很确定我跟你?还有?很多时间。那种心情很平静,也很安定,让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每天是为了什?么在拼命。”
    温言笑着抬手擦了下眼泪,克制住了几欲哽咽的声音,轻声说了句:“我也是。”
    夜已深,万籁俱静。
    隔着听筒,两个人无声的会心微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仿佛都眷恋着这一刻的安宁。
    最后陆渊终于恋恋不舍的说了句:“我得去开会了。”
    “晚安,明天见了,陆太太。”
    温言极轻的吸了下鼻子,一贯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轻柔,好听的有?些过分。
    “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顾倾跟她店里的化妆师来接温言去酒店。
    顾倾跟她坐在后座上,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切的问:“昨晚睡的不太好吗?”
    温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昨天她在床上躺到夜半还是毫无睡意,最后吃了两粒药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
    顾倾又笑着问道:“紧张?”
    温言点点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拘谨:“有?一点。”
    顾倾安抚性的握了下她的手臂,笑意温柔:“我结婚的那天也是,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盼着快点结束。”
    温言轻轻地笑了一下,手指仍旧不安的暗暗捏着衣摆。
    酒店在东二环,离陆渊的公寓很近。
    温言换了婚纱后端坐在镜子前,神色有一点倦,闭着眼安静的由着化妆师摆布。
    化妆师是个有?些面冷的人,看上去专业又冷静,但也会给人感觉不太好相处,这点大概也能从她助理高度集中的工作状态上得到佐证。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又专注的忙碌着,一个负责化妆,一个负责发型,气氛沉寂的让人几欲昏昏欲睡。
    房间里温暖而安静,温言的困意也终于上来了,头隐隐有?些发沉,她阖着眼,没了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眼皮和思绪都越来越重,突然间她感到腿被什?么撞了一下又抱住,吓了一跳,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陆途那张笑眯
    眯的脸。她仰着圆圆的一张脸望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弯成了新月,看得人心情都忍不住的愉悦。
    温言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你?来了。”
    她奶声奶气的说:“婶婶,你?今天真好看。”
    温言笑了,柔声说:“谢谢。你?穿这条小裙子也很漂亮。”
    陆途高兴的说:“裙子是妈妈给我选的,但小包包是我自己配的喔。”
    语毕她掀开外套的一角,露出自己身上亮闪闪的银色小挎包。温言伸手抬起来看了看,语气认真:“很合适。”
    小姑娘趴在她的腿上,眼睛亮得像闪着星星:“婶婶,什?么时候会有?妹妹陪我玩呀。”
    温言一怔,听到身后传来顾倾的笑声。
    “你?这小丫头,催什么啊。”
    小丫头一本正经,有?理有?据:“我都读大班了,马上就长大了,妹妹再不来我就不能陪她玩儿了。”
    她妈妈说:“你?长大了也可以陪她呀。”
    陆途晃着小脑袋,声音萌的人心都要化了:“那我就是个大孩子了,再跟小孩子玩儿不合适的。”
    温言听得忍俊不禁。
    化妆师最后给她定了妆,轻声说:“可以了。”
    温言道?了声谢,看了看镜子里的人,站起身来。
    她的妆容并没有选择太复杂的,整体偏向自然,一番修饰后人的气色好了很多,配合裙子和?盘起来的长发,给整个人的清冷气质之余又增添了几分温婉之意。
    陆途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侧,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顾倾站在一旁专业又苛刻的审视着,跟化妆师说:“头发右边耳后那里再重新编一下。唇釉的颜色可以再浅一点。”
    她又提醒温言:“黑色的手链先摘下来吧,跟婚纱有点不协调。”
    温言轻轻点头,陆途过来拉她的手:“婶婶,我帮你拿——”
    手链断了。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突然的温言还没有看清楚,黑色的珠子已经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她惊愕的神色僵在脸上,心里蓦地一沉,一种难以言明的不安感立时从空荡荡的手腕处缓缓蔓延到了全身。
    顾倾愣了愣,走过来拉开陆途,声音有点严厉:“你?怎么弄的?”
    小姑娘很委屈,小声辩解:
    “我没有用力……”
    温言低着头沉默了几秒,勉强朝顾倾笑了一下,抬手抚了下陆途的头。
    “大概是戴的太久了。没关系的。”
    陆途抱住温言的腿,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温言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攥了攥裙摆,声音很轻,像是安慰她,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的。”
    顾倾看了看温言,神色十分歉意。她拉过陆途的手,轻声跟温言说:“我先把她带过去吧。”
    温言点点头:“好。”
    小姑娘沮丧又委屈的跟着妈妈走了,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温言心神不定的坐在镜子前,看着化妆师拆下了她右边的头发,又细心的重新编好固定上去,最后插了一支小巧又精致的发饰。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闭了闭眼睛,轻轻的深吸了口气。
    一直沉默的化妆师忽然低声开口:“离开始还有?点时间,你?先休息一下。手链我看看能不能帮你?重新串上。”
    温言睁开眼睛看着她,心里感激:“谢谢。”
    化妆师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别影响心情。”
    温言无声的笑了下,点了点头。
    化妆师拧开唇釉,稍微弯下身子,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助理走过去开门,是酒店的经理,温言之前来看过一次场地,依稀对他有?些印象。
    他征求了几位女士的允许后走进来,神色看上去不像往常的优雅得体,反而是有点不合时宜的尴尬。
    “不好意思,温女士。我们刚刚接到陆先生?那边的通知,今天的婚礼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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