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 全世界最甜的心事 > 婚礼
    三甲医院的床位一直紧张,许博裕的后续复健需要半年,不能一直住在病房里占用资源。刚才跟主管医生了解情况,从对方那儿得知,他准备下周出院,去住养老院。
    他毕竟年纪大了,腿脚又不方便,心气再傲,也不得不服老。
    记忆中,他永远板着脸,微皱眉,站得跟天一样高。学生们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不敢抬头。
    面前的他,却如暮年的狮王,不再是狮群领袖,风烛残年,垂垂老矣,迈着缓慢沉重的步伐,走向荒漠边缘,孤独地等待死亡。
    如果没有遇见闵玥,许脉觉得,四五十年后,自己也会走上跟他相同的道路。但后来,闵玥给予她温暖,教会她向在乎的人表达关爱。
    她的内心不再荒凉,便不忍心许博裕独身一人生活在贫瘠的世界里。于是她发出了邀请,跟我走吧,一起回s市。
    许博裕微怔,略显浑浊的眼底浮现一层水光。他闭上眼,手放在许脉头顶,道了声:“好。”
    支离破碎的家,终在另一座城市,迎来团圆。
    许脉的车和救护车一起开进f大一附院,许博裕住院的消息很快传遍全院,院长和郑主任先后前去探望,许脉时常照顾在病床前,二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一周内,就连外院的人都听到了传闻,江蕙和闵光扬前来探病,顺便见见亲家。
    闵光扬极其高兴,整个探病过程中拉着老爷子东拉西扯,将执业多年来遇见的疑难杂症聊了个痛快。
    走后还处于棋逢对手、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兴奋中,边开车边自言自语:“真是巧了,许教授竟然是许脉的爷爷,哎呀这可太好了,竟然能跟他结成亲家,太好了太好了。”
    自己感叹还不过瘾,还希望周围的人应和他,闵光扬扭头看向旁边:“许脉的家庭情况你也了解了,这下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江蕙抱着手臂目视前方:“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光顾着聊你们外科那点事,他们家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你一点都不关心?都不问候一句,真是的。”
    前一晚闵玥才把去了n市的事儿告诉他们,也讲了许脉父母和奶奶去世的病因,以及许脉和许博裕多年来隔阂颇深的缘由。
    江蕙是真心疼,她那个爷爷脾气太硬,又倔,不懂得表达自己。而许脉敏感,以为被推开,就是被厌弃。现在虽然误会解开了,但“自己是罪人”这种思想依然根深蒂固。
    直到离开n市,许脉仍然没去祭拜她的母亲。
    许博裕的性格,心里有十分,说出口的可能一分都不到。江蕙不认为他能完全化解许脉的心结,毕竟女人的心思比头发丝更细密,他们不懂,就无从开解。
    闵光扬摸了摸耳垂,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挨骂,老实地开车,不敢再说话了。
    想了想,江蕙掏出手机,开始编辑文字。
    人与人面对面相处时,不自觉地就会戴上面具,不释放真实的自己,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隔着网络,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才敢把那个脆弱的自我放出来一会儿,卸下伪装,喘口气。
    江蕙字字斟酌,删删改改,直到晚上才写出来,写了很长一段,发出去之前却又都删掉了,只留下短短几句。
    许脉下了班没顾上换衣服,直接去了骨科病房,经过护士台时,漂亮的小姑娘们笑着跟她打招呼:“许主任来啦。”
    许脉点头致意:“嗯。”
    对好看的人,骨科的护士们一向自来熟,见过两面便敢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最近许脉来得频繁,在她们眼里就跟自己科的医生一样亲近。而且她还有个般配的女朋友,俩人的恋情一直备受瞩目,排在全院八卦榜上前三甲。
    难得有机会近距离吃瓜,大家十分懂得把握机会,主动给自己找糖吃,补充一句:“闵医生也在哦。”
    果然,许脉淡然的表情有了变化,唇角微扬,冲她们笑了笑。
    她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身姿挺拔清丽,从耳垂到肩膀到后背一条直线,气质超群,侧头望过来,眼带温和的笑意。
    白大褂干净如雪,眼神清澈似泉水,从远处款款走来,如一只鹤翩跹而至。
    护士们双手捧脸,视线黏在她身上,随着她的走动而转动脖子,微张着嘴,陶醉地看着她。直到许脉经过她们,走进走廊,才望着她的背影发花痴:“许主任真好看……”
    护士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修身养性,坐怀不乱,敲她们脑瓜壳提醒:“别看啦,人家名花有主!”
    年轻的小护士们不为所动,保持凝望的姿势:“有主的花也是名花,我们饱饱眼福还不行吗。”
    “真羡慕闵医生,她们都见过双方长辈了,那离结婚还远吗?”
    “啊……我也想嫁给许主任那样的人。”
    “醒醒,首先你要像闵医生那样聪明活泼又可爱。”
    走到病房门前时,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许脉掏出来,点开微信,是江蕙的信息。
    【生与不生是母亲的决定,而她做出选择的出发点,都是出于对孩子的爱。子女对此不必有心理压力,尊重她的选择,快乐地去生活就好,因为妈妈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获得幸福。】
    许脉捏着手机,抬头看向里面。
    窗户旁,许博裕坐在轮椅里,闵玥半蹲在他身边。他膝盖上搭着一个素描本,握着铅笔,刷刷地画着图。离得远,看不清细节,只看得出心脏的轮廓。
    窗玻璃开了一半透气,淡蓝色的窗帘在夏日的晚风轻轻拂动。日薄西山,橘红的辉光洒在他们肩背上。许脉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幅光景。
    女孩突然转过头,弯起眼睛,冲她甜甜地笑起来。满鬓白霜的老人跟着回头,看清是她,坚毅的目光柔软下来,露出笑意。
    假如幸福有形状,那它一定跟眼前的这幅画相似。
    许脉握住门把手,缓缓推开,老人扬起素描本,笑道:“下班了?我正在给闵玥讲过几天你要主刀的大动脉转换手术。”
    许脉微微颔首:“嗯,刚下班。”
    幸福就在门内,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你走向它。
    闵玥招招手,朝她挤眉弄眼:“师父我腿麻了,快来拉我一把。”
    “好。”许脉跨步向前,走进落日的金辉中,握住恋人的手,将她拉起。闵玥小腿无力,踉跄几步跌进她怀里,许博裕在旁边看到,笑了出声。
    同性婚姻法案跟随立秋的脚步,姗姗而来,陈思恬代表全院八卦群众,向闵玥下达了最高指示:“我命令你们马上结婚!”
    闵玥正专注地写病历,头也不抬:“干嘛?”
    陈思恬抢下她的钢笔,双手合十,央求道:“你先跟墨爷领证,发条微博,我转发刺激一下我家女王,说不定她就答应我的求婚了!”
    闵玥横她一眼:“这样利用朋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陈思恬捂住胸口演戏:“如果娶不到沈女王,我大概会心痛而死。”
    “不到四十岁就心绞痛,甜姐,你恐怕未老先衰啊,发量还好吗?”一边怼她,一边在手机上点了点,起身,准备去叫家属过来术前谈话。
    闵玥不回头地往外走,扬了扬手机,留下深藏功与名的背影:“不客气。”
    陈思恬懵了下,打开微博,刷新,“是小明月呀”一分钟前发布了新消息——
    【成为人妻啦,嘤嘤嘤……@】
    配图是一张打了码的结婚证,照片被胖胖的大饼脸挡得结结实实,持证人糊掉了第二个字,只能看到姓,一个是“许”,另一个是“闵”。登记日期是8月17日,上周的七夕节那天。
    陈思恬反应几秒,醍醐灌顶,嗷地一声喊出来,快跑几步,拉开值班室的门,冲走廊那头的人嚷嚷:“你已经跟墨爷领证了?!”
    各个病房的病人家属探出头,护士台的小姐姐惊得合不拢嘴,查房的医生拽掉了听诊器,以为自己是幻听,求证地望过去。
    闵玥面朝他们而立,双手绞着袖口,大眼睛忽闪,羞涩地抿着嘴角。
    许脉下了手术,从连通手术大楼的防火门走出来,走到闵玥身后,与她并肩,牵住她的手,代替她回答:“是的,我们结婚了。”
    全场寂静几秒,而后爆发出喜气爆棚的尖叫和欢呼,家属们围上来道喜:“许主任,闵医生,恭喜恭喜!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护士们在远处高喊:“我们要喝喜酒!什么时候办婚礼?”
    邓桑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我说对了吧,下一对结婚的果然是墨爷和小明月。”
    陈思恬转发完微博,收起手机,信心满满地叉腰:“再下一对绝对是我和女王!”
    为了跟国庆期间的婚宴大军错开,许脉将婚礼定在了十一之后的第一个周末。按照闵玥的审美取向,婚礼现场布置得非常浪漫,满足少女梦中的一切幻想。
    粉色的花海中铺着一条撒满香槟玫瑰的花路,路的两头,许博裕打扮得像位贵族,拄着拐,牵着许脉出场;闵光扬也收拾得十分精神,穿着深色西装,挽着闵玥露面。
    四目相对,隔着梦幻的花雨,她们在彼此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柔情与蜜意。
    她们站在舞台中央,穿着同款的婚纱裙和水钻鞋。雪白的蕾丝头纱从远处飞来,轻如鹅羽,款款落在她们身上。
    许脉偏过头,与她的新娘拥吻。
    幸福或许走得慢,来得晚,但不必心急,她就在那里,终会与你相遇。
    【正文完】(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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