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的语气有些不太平常,我也不知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只随口解释道:“一个故人。”
“小安,你身上这是怎么了?。”我担忧的问道。
谢长安话一直不多,从小到大也没有与人起过什么争执,今日这般着实是不太正常。
可是我的话却像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怒视着我,一双眸子瞪得猩红,“故人?怎样你故人?。”
“我……。”他这话我都不知该怎么接了。
谢长安冷笑了声,“既然你与你的故人重逢了,那我这个捡来的孩子也没有资格再待下去了吧?。”
说完,他就跑了,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心里却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我从未告诉过谢长安他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他方才的话显然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什么。
“你没事儿吧?。”徐庭林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
我摇摇头,敛下心底的担忧,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道:“没事儿,只是今日怕是不大方便招待你了。”
“无妨。”他动了动唇,似乎想问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我心里记挂着谢长安,同徐庭林打了个招呼就急忙回了家,目光扫了一圈,发现谢长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我轻叹了口气,敲了门唤道:“长安,你先出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里面没动静,我皱了皱眉,又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你吗?你先出来,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如何?。”
里面安静了片刻,我才听见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谢长安垂着脑袋站在门口,已经重新换了身衣裳,脖子上的伤痕还是很明显。
我转身拿了药,想替他擦一下,谢长安偏头躲开,神色也不与我相视。
我无奈叹了口气,温声道:“看来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是不会搭理我了?。”
他垂着眸子不说话,我沉默了片刻,直接起身往外走,身后传来他低沉带着几分紧张又害怕的声音,“你去哪儿?。”
我皱了皱眉,指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道:“吃饭啊!。”
今日忙了一天,我早就饥肠辘辘了,要不是担心着谢长安,哪里还能等到这会儿。
既然他不肯同我把事情说开,我总得吃饱再继续想法子与他沟通吧?
谢长安听到我的话,似乎松了口气,跟着我到桌前坐下,终于开口问道:“我……他们说,你不是我娘亲。”
我端着碗盛饭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盛好饭放到他面前,“我养了你十七年,是不是你娘亲你不清楚?。”
他神色变了又变,脸颊通红,眸子里都是羞愧,好一会儿,他才又轻声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长安。”我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温声开口:“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我的。”
“我的确不是你生母,当年你母亲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你就去世了,从此你便养在我膝下,长安二字是你母亲取的,她说希望此生平安喜乐,后来,你爹也病逝了,我便带着你在这里安定下来”
我望着他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一双瞳孔已经猩红,却还是坚强得没有哭出来,我语气更轻柔了几分,
“长安,我们相依为命十七年,即便不是亲母子又如何?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孩子。”
谢长安颤了颤,抬头看着我,良久才开口,声音嘶哑得吓人,还带着几分颤抖,“那你……会离开我吗?。”
我笑了笑,“当然不会,除非,你娶妻生子,日后嫌弃我了,我再离开。”
“我不会的。”他急忙开口,红着脸道:“即使成亲,你也是我娘亲,我不会嫌弃你的。”
“我知道。”我笑着揉了揉他脑袋,“我们长安是孝顺孩子。”
“那……。”他犹豫了会儿,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今日,那个人……。”
我眸子微暗,忽然想起很多面前,柳树下,那个朗朗少年如春风一般出现在我眼前,惊艳了我之后的许多时光。
我眸子柔了几分,声音也有些悠远,“他是故人。”
长安听了我那些话,心里安心许多,用完膳在我催促下就很快回了屋子去休息了。
而我,却因为长安的那句小心翼翼的话一夜未眠。
或许人都是这样,在失去最珍贵的年少时光之后,就越发的怀念。
一整夜,我满脑子都是那些一幕幕从前不觉,如今却愈发觉得美好的往事。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有了困意,一睡就到了日晒三竿才醒。
谢长安站在门口,见我起了身,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正疑惑,就听见他说:
“门外有人找。”
“谁啊?。”我好奇的朝门口望了一眼,庭院里,一道身影正背对着我负手而立。
我闪了闪眸子,踏出步子迈过门槛,身后,谢长安抓住我的衣角,有些忐忑不安的望着我道:“娘亲……。”
我柔声笑了笑,“我一会儿回来给你做午膳。”
他脸上立刻浮现笑容,点点头,也没有再拉着我衣衫不放。
我走到徐庭林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他似有感应般回过头来望着我。
我们默契的一边朝外走,一边说着话,即使这么多年未见,他的语气还是随意淡然。
他同我说了这些年他去过何处,做过什么,我听得认真,脑海里甚至可以想象到他这些年经历过的日子。
不知不觉也聊了许久,他停了步子,转头望着我,他温柔的开口,
“阿婉,这些年,我去过许多地方,遇见过许多人,可我始终觉得,只有见到你,我心里才会掀起几分波澜。”
“当年,我其实心里有你,只是当时,一夕之间,我父母双亡,一无所有,心里太痛,只想逃走,远离这个让我堕入地狱又折返人间的地方。”
他说得深情,我也听得动容。
最后,他望着我问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阿婉,我回来了,你可愿同我一起再去看二月的豆蔻?。”
一丝丝酸涩弥漫我的心尖,眼眶里不知何时聚满了泪水。
身后,袅袅炊烟慢慢飘向云层。
我扬唇,看着那透明的白烟微微勾唇柔声笑道,“徐庭林,我等过你的,你来晚了。”
我等过你,在嫁给谢临曦的前一天,我在别院等了一夜。
在从宫里出来,我在别院,抱着谢长安坐了一天,而如今,我亦有我要守护的人。
我转身,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那里,是我相依为命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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