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叶稍微等待了一小会儿，才准备动身。
她估计萨维此时已经走了，这才披上外衣出去。
如果不这样，她没办法静下心来，仔细考虑那发丝的事。
但她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了，门外，一个高大的银白色身影挡在她面前。
沙利叶扯出一抹笑容：“我以为您和他一块儿回去了。”
“本来是这么想的。”路西法冷冷开口，“但他似乎很是抗拒，我也不希望勉强他。”
“是吗。”
“是的，所以我想，我可以和你一块儿回去。”路西法学着她，在脸上扯起一个笑容。
但或许是因为他很少微笑，和沙利叶礼貌而疏离的笑容比起来，路西法的笑僵硬且阴冷，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一种恐吓。
但沙利叶现在没心情去想这些。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上马车吧。”
她说完，示意路西法挪一挪他的身体，好让她出去。
路西法眼神动了动，还是侧身让她过去了。
两位大恶魔一同踏上了由四匹漆黑梦魇牵引的巨大马车，这是由沙利叶带过来的。路西法之前应该是同萨维一起，所以并没有带自己的座驾。
当然，他完全可以叫仆从先行将他的马车准备好，他只是不想这么做。
此刻，他打量着马车内精致的装饰，带有一些不明意味开口：“和你弟弟的比起来，你的马车豪华了不少。”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沙利叶说，“这是属于我们家族之主的梦魇之车。”
“是吗？”路西法看了她一眼，“这样看来老沙利叶还是非常明智的，清楚继承者和私生子的区别。”
沙利叶没有对此做出回答。
路西法和她都是兄弟姐妹间年长的那一方，又同是自己父亲的继承者，或许面临的境况极为相似。只不过和她不同，路西法的弟弟犹达斯并不是什么私生子。
然而，明明同为莉莉丝所生，他们的关系却还比不上她和萨维。
沙利叶轻轻叹了一口气：“殿下，萨维再怎么样，都是我弟弟。实际上我们感情还不错，哪怕偶有争吵，也只是一时的而已。”
“我相信您和犹达斯殿下也是一样。”她语气轻柔，好似要调动起路西法对亲情的眷念：“当然，我知道犹达斯非常任性，想必对您来说应付他也实在不是件容易事，但我恳请您原谅他，他只是不太能掩饰自己心里的想法。”
路西法默不作声地听着，垂下的眼皮掩盖住了他眼中暴戾的神色。
“至于我，您也没必要担心，我不过是帮助他管理第九狱，履行我作为未婚妻的职责而已。犹达斯有时候就像个小孩，不愿意考虑一些复杂的事情。”沙利叶说，“当然，莉莉丝殿下……”
“够了。”路西法突然打断了她，“我不想听这些。”
沙利叶愣了愣，脸色也一同沉了下来。
“这么说，殿下是打定主意要对付我了。”
她看着路西法，脸上依旧是从容不迫的表情：“能否请您告诉我，您这样做的理由？”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
路西法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现在都在我面前了，你还装什么傻，沙利叶？”
在他逼上前来的一瞬间，沙利叶脸上迅速闪过了一抹狰狞的神色。黑色的火焰差点就从她的手掌上冒出来，又被她压了回去。
“殿下，这中间是否有某些误会？”
她强忍着内心的暴怒，眼睛直直地盯着路西法紧握着她的那只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但在那之前，能不能请您先放开我呢？”
“这是你应得的，”路西法没有放开，反而收紧了手掌，“你说误会？撇下我，选犹达斯是你因为误会而做的选择？”
沙利叶脸色变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惊愕地问，“难不成当初您也……”
路西法一直牢牢盯着她的脸，看出她的惊讶后也有些疑惑。
“我当初向父亲提过，”他淡淡地说，“要选你来做我的未婚妻。”
沙利叶瞪大了双眼。
她的面色上突然显出一丝慌乱，不过立刻就被她压下：“这个……我并不知道……”
但其实就算她知道了，她的选择也不会有改变，尤其是路西法看起来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要拒绝得恰到好处，想必也没什么问题。
很显然，她还不够了解这位王子。
路西法此刻的表情变得愈发恐怖起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就像他所想的那样，母亲欺骗了他，将这个宝贵的机会直接送给了他的弟弟。
她可能对沙利叶隐瞒了他的意愿，只向她表达了犹达斯的好感。
没错，那时沙利叶专门为他弟弟去人界挑选礼物，可能只是出于对未婚夫的尊重而已，她不知道路西法还在在一旁苦苦等待着，她以为选择她的只有犹达斯一个。
……莉莉丝！
路西法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怨恨过他的母亲。
“这样充满欺骗的婚约应当作废！”他有些激动地看着她，“现在你知道了，你有更好的选择！”
但沙利叶却不这么想，听到路西法的话，她冷着脸回答：“这恐怕不可以，我们的婚约已经定下了。”
“而且，我对犹达斯殿下也很满意。”沙利叶说道，“难不成您认为我为了得到更高的地位，就能毫不犹豫地撇下自己的未婚夫吗？”
路西法皱眉：“为什么不？地狱的法则就是这样，强者得到，弱者失去。”
“这只作用于在战场上。”沙利叶笑了，“情场上可不适用。”
“那么，情场上适用什么法则？”路西法不依不饶地看着她。
“首先，是要向对方表达尊重，就好比现在我希望您能放开我。”沙利叶说。
路西法松开了手。
但随即他反应过来，沉着脸瞪沙利叶：“你说尊重，难道犹达斯就尊重你了？那个被宠坏的小鬼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尊重！”
很显然，路西法不像他弟弟一样好糊弄。
“至少一开始，他还是很讲礼貌的。”沙利叶硬着头皮说，“殿下，请您对弟弟有点信心。”
“对他有信心？”路西法冷笑，“那还不如让我相信地狱里有上帝呢！”
“……”
沙利叶不想再掺和他们兄弟俩的斗争，只是冷静地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既然误会解开，我也只能祝您早日遇到心仪的女性。”
路西法脸色阴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办法！”
他直视沙利叶的眼睛，仿佛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如果你当初知道了我的想法，还会去选择犹达斯吗？”
沙利叶沉默了。
此时的她内心十分为难，路西法现在情绪十分不稳定，要是说了实话，不知道他又会发什么疯。
但若是说谎称她会选择路西法，说不定这位大殿下明天就会把这事捅给犹达斯，到时候兄弟两个一起发疯，她沙利叶也不用在地狱里混了。
“殿下，这种事没有如果，彼时彼刻不是此时此刻，没有去想的意义。”
她敷衍的回答显然没有让路西法满意，他咄咄逼人地看着沙利叶，要她给一个准确的答复：“我要你给我一个真实的回答，我——还是犹达斯？”
他妈的要是可以，她两个都不想选！
沙利叶在心里骂出了无数句粗口，嘴上却还是无懈可击：“殿下，我们做出任何选择之前，难道不是依据当时的处境和条件吗？实话实说，我当初要是知道您也有这个意愿，就不会选择犹达斯了。”
还没等路西法高兴，她又接着说：“同时，我也不会选择您——莉莉丝殿下肯定不希望两个儿子因为我而产生矛盾，哪怕他们只是出于不服输的心理。”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只是因为不服输……”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沙利叶止住他的话，“对于我来说，在做出任何选择之前，都会去考虑它们风险和收益，我不喜欢亏本的生意。”
就比如之前，和得到第二块领地以及地狱间的声誉相比，犹达斯的任性实在不算什么。
此时，沙利叶双手交叠在一起托住下巴，在谈论自己婚约的时候，她根本不像个羞涩的少女，反倒像个老谋深算的商人：“您能为我带来什么呢？我为什么要选择您呢？”
路西法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感到生气。
不如说，作为恶魔，她这样的反应更能让路西法兴奋。
征服欲和独占欲充斥着他的脑海，就像是面对一个困难的挑战那样，他兴致勃勃地开口：“和犹达斯相比，我的领地更加宽阔。”
他是地狱的王储，未来的恶魔之王，名下有着三层炼狱，可以说是最为显赫的恶魔领主了。未来，他还会得到整个地狱，到那时，除了王室，没有任何恶魔有资格忤逆他。
“那也只是您的领地。”沙利叶兴趣缺缺地说，“这个不足以吸引我……不如说，这反而还惹得我万分妒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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