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兮走上前拉了明玉儿的手道:“我这就带玉儿表姐去兰薰院,刚才我已经让人领了牌子去请了王太医来给玉儿表姐诊脉,估计这会儿该到了。”
“还是清兮想得周到。”太夫人这才放了心。
清兮领了明玉儿出了太夫人的上房,“玉儿表姐我可把你盼来了,年前收到姨父的信我就盼着了。”
“我正要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让璀璨来接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明玉儿十分感激。
“咱们姊妹不用说这些,表姐是知道我的,家里的姊妹也不怎么来往,从小就盼望有个姐姐可以亲近,上次表姐来是我小不懂事,表姐可别怪我。”
“你不是说咱们姐妹不用说这些么?”明玉儿笑着拉起清兮的手。
可人跟着明玉儿进了兰薰院,虽然早被国公府的气派给镇住了,但兰薰院的富贵气象还是让可人镇上加惊了。都说太夫人疼爱国公夫人,想必是全府的宝贝都往这儿搬了。
虽说开了春,时鲜花卉多了,可牡丹、芍药等都还需温室养活,但这院子里硬是用这些花堆了两个小花坛,每日一换,光这花卉的花销都不是小数目。
清兮将明玉儿安排在西厢,一应摆设器物都是比照上房的规格布置的,可人摸着那霞影纱做的隔断帘子直咂舌,这样的纱她们府上的小姐想做件衣服都不成,到这儿却成了门帘子。
明玉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一进屋看陈设就知道清兮是花了心思的,而且十分尊重她,心下更是感激。明玉儿的祖父得罪了新皇帝免了官,也拖累了他父亲,家里的境况江河日下,早习惯了世情的冷暖,这次来也不过带了一个丫头,但国公府上下没有一个小瞧她的,处处都敬着她这个表小姐,可见姨母和清兮都是费了心的。
“表姐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可不要客气,跟暖人说就是了,她如今可是府里得用的。”清兮挽了明玉儿的手进屋。暖人嫁的是袁嬷嬷的儿子祥林,如何能不得用。
相处几日后,清兮才发现这位玉儿表姐着实有过人之处,难怪姨父会起心思要送她进宫。这无论待人接物,还是才情德容清兮都跟着明玉儿学了不少。起先还是互有讨论,到后来就是清兮成日里讨教,明玉儿也不藏私,彼此相处甚好。
“玉儿表姐,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你想不想去保国寺看戏?”清兮抬头十分期盼地看着明玉儿。
明玉儿迟疑了片刻,心下虽然也向往,可不敢自专。但凡天下有名的戏班子都在保国寺面前表演过,要那里的观众看着好,捧热场子,这才敢打出名号来,走遍天下都有人给面子。所以那里是新星和新戏最早出现的地方,光这两点就让人心痒。
清兮知道自己这位表姐是做什么都要想三遍的人物,便直言道:“我是极想去的,就怕娘不准,如果表姐也去,娘知道你素来稳妥肯定就准了,表姐。”清兮撒娇地拉着明玉儿的衣襟。
明玉儿毕竟也是个十八不到的姑娘,心下也火热,“就咱们两个出门?”明玉儿是知道清兮的事情的,她小时候长得玉雪可爱,有一回出门儿看花灯差点儿就被人拐了,可是吓怕了太夫人,从此后清兮出门就不自由。这长大了又是一副倾城倾国的貌,太夫人自然更不放心。
“不是,上回廷直哥哥应了要带我去的。”清兮有点儿心虚,丰琉那话可是有条件的,她虽然心里有了答案怕万一错了,还能借着明玉儿也想去的由头让丰琉心软。
“那咱们怎么去跟姨母说?”
清兮见明玉儿动了心,拍着胸脯说:“我去说就好了,到时候姐姐只要跟着应一声儿就好。”
清兮这番作派更让明玉儿觉得体贴,她一个寄居的侄女如何好跟太夫人说想去保国寺看戏。
别过明玉儿后,清兮并没去寻太夫人,反而等到晚饭后径直去了四并居。也说不出心底怎么想的,虽则太夫人若允了,自有妥帖的下人照顾她和明玉儿去看戏,但清兮还是想让丰琉陪她去。
清兮出门时往西头看了看,因欣姐儿请明玉儿指点画作,所以她还未回来,清兮眼珠子转了转,唤了守在屋里的小丫头雅人,“去把表姑娘这几日写的字稿给我找几张。”
明玉儿习卫体,清兮是知道的,一手簪花小楷写得隽雅俊丽,清兮拍马也追不上。若平日用明玉儿的字去骗丰琉自然没戏,但上次丰琉让清兮去摹卫夫人的字体,所以这几张纸说不准能骗骗他。
因着这点子小心计,清兮有些忐忑又难掩轻微的兴奋。
丰琉见着清兮进门并不惊奇,嘴角带了一丝轻笑,良辰、美景两个新来的丫头赶紧送了火盆进来。因勤书娘向太夫人求了恩典,放她出去嫁人,所以太夫人新给了丰琉两个丫头。
“廷直哥哥,我新练了字,所以特地拿过来让你看看。”清兮将明玉儿的字稿递了过去。
丰琉挑了挑眉接过去,看了半晌,瞧得清兮心里有小兔蹦一般,良久才听他道:“所谓字如其人,看字就知道这写字的人定然是位娟雅秀丽,且品貌兼修的女子,许多年没见过如此得卫体精髓的字了,其横如千里之阵云,点似高山之墬石、撇如陆断犀象之角、竖如万岁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钧弩发、钩如劲弩筋节。”
丰琉讲得头头是道,清兮却越听脸色越差,心里冒起酸酸的泡泡,就跟当年在这里看到商若雯的诗时心情差不离,恨不得把那诗、那字都毁了去。
丰琉欣赏了好一会儿,仿佛还舍不得放下那字稿,最后回头看了看清兮,“你要是能写出这样的字,让我日日带你去保国寺看戏都成。”
清兮自然知道字稿是骗不过丰琉的,可没想到他连自己的来意都猜出来了,“这是玉儿表姐写的,表姐也想去保国寺看戏呢。”
“哦,她的字如此好倒是有些让人惊讶。”丰琉淡淡地道,并未回答清兮的后半句话。
所谓人如其字,丰琉之所以说明玉儿的字有些让人惊讶,是因明玉儿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字却令人惊讶,当然也并非说明玉儿色不如字,只是她本身就行止沉敛不易吸人注意,且到了国公府又怕抢了清兮的风头令她不快,所以更是处处小心,其人就不如其字来得令人惊艳了。
末了丰琉又说了句,“你的字那样不堪也让人有些惊讶。”
清兮脸一红,跺了跺脚,“廷直哥哥。”
“她是字比人好看,你却是人比字好看。”
清兮听着这话深有点儿打情骂俏的意思,所以脸红得更彻底,连耳根子、脖子都泛上了粉光。她不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只好道:“廷直哥哥,那二月初二那日……”
丰琉不答话,向清兮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待她缓缓走过去,将她轻轻揽到怀里坐下,理了理她的鬓发,道:“上回那账本你可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猜是……”清兮的话没讲完就突然收住,只因丰琉的手环住她的腰,却并不安分,那拇指上扬,在她胸口下缘摩挲着,她同丰琉也相处久了,焉能不知其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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