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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们看完电影,是在卫生站门口的空地上找到了阮之南和傅从夜。
    俩人因为行踪诡异被路过的老师抓走去上自习,在空地上的自习大军后头,单独支了两张桌子,给他俩一人发了一张数学卷子。
    傅从夜倒是真想做套卷子冷静一下。
    阮之南趴在桌子上一脸抗拒,宁死不想做。
    老邱过来轻飘飘一句:“做不到及格就趴到十一点吧。”
    她才开始磨叽磨叽的动笔,还时不时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傅从夜。
    傅从夜没忘了自己撂过的狠话,他选择无视。
    要不然这事儿就跟推磨似的,一阵使劲儿回到了原地,告白的话也说了,亲也亲了,虽然这一切都显得特别不正式,特别像过家家——但他都表达完了,被拒绝了,要是不能保持冷酷无情,岂不是很没面子。
    傅从夜低头做题,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自习好几天了,这卷子比考试的时候难一点,他一开始还有点无法集中注意力,但很快就恢复状态,也就二十多分钟就把卷子做完了。
    他放下笔的时候,就看着阮之南在那儿咬笔,压根才做了三分之一。
    阮之南反射弧有点慢,刚刚傅从夜满心想死的时候,她反应不过来。
    等这会儿傅从夜专心做题了,她又满脑子都是刚刚的片段——
    还有被他亲了一口的事实。
    ……她一直以为傅从夜应该是那种重度洁癖,满脸写着“你们这些汗臭凡人不要来碰本仙男”,跟绝大多数人都保持距离的人——
    所以她平日里绝对想象不到傅从夜会……会亲别人。
    现在这个别人成了她自己。
    她后知后觉,当时的场景拆成了一秒24帧,高清8k画面,激光imax厅播放。
    傅从夜低下头时候的反差,让她现在差点喘不上气。
    那个有点狠有点气的表情,有点不舍得生气的轻轻触碰,有点不懂得技巧的生涩动作。
    阮之南现在趴在桌子上,只觉得小腿肚子都在打颤。
    她瞧不见卷子上的三角函数大题了,只枕着胳膊盯着老师们架起的大灯,有蛾子在白光灯下头打转,脑子里乱成一片。
    妈的,没人说过心跳跳的太快是会胸疼的啊。
    她拿胳膊贴着胸口,抵着桌子,才感觉稍微压下去一点。
    阮之南没法想象到,就几个月前穿着小白兔拖鞋,坐在警察局长椅上,跟她拒绝交流的人,会知道她的秘密,跟她共吸一根烟安慰她;会放任她的胡闹,会对她有无限的耐性;会被她逼到要发狠把她按在墙上,却又低头轻轻的亲她……
    阮之南回头想来,有很多跟他的相处都是自己之前无法想象的——
    她会愿意卸下全身的力气靠在一个人身上,她会恨不得白天黑夜放学上学都缠着一个人……
    阮之南手指拨弄着卷子角又捋平,可她的心没办法捋平,她现在就是一块气泡纸,每一个气泡都是不敢挤破的回忆和想法。
    傅从夜还生气了。
    甚至刚刚她回头一阵眼神求助,他都没理。
    生气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拒绝了喜欢自己的男生还要求对方做朋友,简直就是bitch中的老bitch。
    她有点喘不上气来,有点理不清情绪。
    不做题了。
    做什么做,还不如让她在这儿被留堂到十一点,一个人吹风静一会儿。
    她做了三分之一都放下笔准备放弃了。
    一抬头就看到傅从夜做完了,拿着卷子走到前头去交给老邱。
    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完全没管她写了多少。
    阮之南一下子都有点委屈了。干嘛扔下她一个人先走呀!
    小气鬼。小心眼!
    拒绝了就划清界限!
    男人都是狗!
    活该单身一辈子吧!这么突然说什么喜欢她,那想让她怎么反应啊!她还好歹把他当朋友呢,他就是心怀鬼胎只想追她,而不是真的觉得她是值得做朋友的好人!
    呜呜呜都是狗!以后再也不要跟他说话了!
    她坐到讲桌旁边都不要跟他坐在一起了!
    傅从夜交卷子的时候,老邱愣了一下:“这么快。你现在是一点也不愿意装了啊。”
    傅从夜没说话。
    老邱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开朗没几天,怎么又一副“都他妈别跟我”说话的样子了。
    傅从夜放下卷子就往座位那边走。
    老邱:“就别回去了,直接回屋吧。”
    傅从夜转身说:“我手机和笔都没拿。”
    阮之南紧紧捏着笔,低头看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情绪太满,自己像一杯碳酸饮料似的冒着泡,任何一点小情绪投放进来,都像是往杯里扔了曼妥思。她砰一下就气泡上脑,情绪一股脑冒出来,放大成以往的几十倍大。
    她越想越觉得傅从夜跟她撂狠话是很过分的事,越想越想哭。
    但真的快哭了这件事刺激的她心里更委屈。
    因为狗男人哭!丢人现眼!
    阮之南咬着笔都要在卷子上胡划拉了,有身影路过旁边的时候,一个纸卷以巧妙的角度扔在了她桌子上。
    阮之南呆呆的抬起头,傅从夜把目光从她脸上划过去,正要低头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东西,忽然身子一僵硬。
    阮之南眼睛都红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气鼓鼓的瞪他,却又把手一收,动作老练的把纸团藏在了袖子里。
    傅从夜:“……?!!!”
    怎么感觉她都快哭了!
    她……哭什么啊?!
    做不出题开始怀疑自己智商所以流泪了么?
    不是……他就去交个卷子,怎么就哭了?
    傅从夜又心惊肉跳又满脑子问号,他慢吞吞的收拾东西,连放凳子都放慢了速度,但阮之南也没回头看他一眼,他只听到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眼睛。
    老师催他赶紧走,傅从夜离开空地几步,看到前排的鲁淡好像在跟他打招呼,而阮之南一直没往他这边看来。
    阮之南觉得自己丢人死了,她好一会儿才缓好情绪,就听巡场的老师说:“再有半个小时就都要交了啊。”
    她这才从袖口拿出纸团,拆开展平。
    上头是选择填空的大案,大题没写太细,但有图的都抄图画辅助线了,向量数量积的题他都写了公式和前几步,最后写了个答案。
    下头还有一行字:“难度高的题已经故意写错答案。你就照抄,不用再改成错的。”
    真是的。
    阮之南吸了吸鼻子,眼泪又缩回去了。
    这句话从内容上来,有那么点体贴。
    但是从格式上来说——她可不是挑毛病——格式也太冷冰冰了。
    就是逗号,句号。
    一个句末语气词都没有。
    不是说喜欢她的么?怎么也不画个小心心小兔兔什么的!
    啧,这个注孤生的家伙没救了。
    阮之南吸了吸鼻子,决定委屈的情绪先放在一边,抄到及格再说。
    她写完交卷子上去的时候,老邱当场批改,仔仔细细的看:“哼,没犯什么低级错误,跟你月考的时候差不多,向量题变个样你就不会了。等回头学农回去好好补吧。”
    阮之南:“学农完不就五一了么。也就去学校两天布置个作业什么的。”
    老邱挑眉:“五一你不上个补习班?”
    阮之南:“我们家流行快乐教育,我五一要出去玩。”
    老邱:“……你们家是够快乐的了。你真是吃成长快乐长大的。行吧,回去吧。别再大半夜往山上跑啊!”
    阮之南点点头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踢着石子儿。
    真丢人。唉。
    阮之南觉得这样不好。她明明没有喜欢傅从夜,但凭什么情绪都要受他影响,被他操控啊。
    虽然他可能也没想过影响她,可她莫名的有点不甘心。
    那就按他说的,离他远一点!
    她才不要连情绪都不能自己做主了!
    阮之南想的一路上自己都点头,她走到上坡的石阶准备回自己院子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傅从夜站在院子对面的台阶上玩手机。
    他脸被手机屏幕照亮,阮之南又该死的想起他低头下来时候的表情,身子都差点打了个颤。
    他听见脚步声,放下手机看了她一眼。
    阮之南顿了一下,继续往上走。
    傅从夜:“抄完了?”
    阮之南给自己鼓气。少理他。装高冷谁不会。保持距离多简单。
    阮之南:“嗯。”
    傅从夜:“我要是写完还坐在那儿,老邱估计会总盯着你的。”
    阮之南回过头来:“哦,知道了。”
    傅从夜一愣,又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也不说话了,跟在她后头进了院子。
    阮之南回到自己房间去了,傅从夜看了她背影一眼,欲言又止,却也垂下头,捏着手机回屋了。
    第二天,六人组里其他四个人很快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过后头两天的活动,基本都特别累,六个人一组大家在太阳地下头插秧捕鱼,一开始还闹一闹,后头基本呼吸都嫌累。到了晚上,学校又包了个篝火晚会一样的活动,大家一起唱军训时候学过的歌,或者是表演以前学校歌唱比赛的时候各个班的曲目,都是集体活动。
    这种集体活动下,发现端倪的几个人也没什么时间去观察他们俩。
    而且阮之南依然在集体活动中能疯能闹的,只是傅从夜显得比以前沉默一点。
    或许说他以前主要都是跟阮之南说话,他们虽然觉得他话多了,但都只是听个热闹,并不是真的跟他对话特别多。
    付锴和鲁淡大多数时候都被阮之南拉去闹了,许歆双在旁边闷不做声的时候,还是挺愿意观察这俩人的。
    结果等到学农结束回去的大巴上,她可总算是总结出观察报告了。
    回去的路上,就像是拉了一车死驴,因为早上起来五六点钟就开始收拾东西集合准备出发,行驶到半路上,车上就睡了大半,连鲁淡都抱着付锴的脖子睡得正香。
    许歆双侧头跟旁边拿ipad看漫画的徐竟甜低声道:“我觉得……他们俩绝对吵架了。”
    徐竟甜:“谁?”
    许歆双:“南南和傅从夜。”
    徐竟甜探头看了一眼。
    跟来的时候坐的位置差不多,阮之南依旧跟傅从夜坐一排,不过这次她坐了靠窗,傅从夜坐在靠走道。她也困得不行,头一点一点的,好几次都差点倒傅从夜大腿上。
    傅从夜好像跟她说了句什么,她睁了睁眼,表情有点不屑,把自己脑袋靠着窗户那边睡了。
    但路上特颠簸,玻璃因为发动机也狂震,她脑袋几次撞在车玻璃上,硬生生闭着眼挺着,就跟被绑在音叉上的蚂蚱似的,远远看着都替她难受。
    傅从夜也终于忍不住了,伸手给她脑袋垫了一下。
    阮之南享受着,还装睡着,就是不睁眼。
    傅从夜捧住她脑袋,让她朝这边靠来了,阮之南脑袋顺势搭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我睡着了所以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傅从夜似乎也有点心虚似的,玩着手机转过头来。
    许歆双和徐竟甜齐齐转头看向窗外。
    过一会儿,徐竟甜偏头过来,捂着嘴笑了:“这不好着呢?”
    许歆双转过脸来,她端正清秀的五官是藏不住的兴奋,小声说:“要是平时,南南肯定主动就说要倚着他睡会儿了。就这反映,绝对是闹别扭呢!你不信回忆一下,这两天,他们俩说了几句话。都没见南南闹过他。”
    徐竟甜:“啊……我都没在意。”
    许歆双:……是,付锴天天缠着你,你是没精力管别人。
    许歆双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竟甜:“是不是那天咱们一起看电影,他俩没来?”
    许歆双:“我觉得更早的时候,玩捉迷藏那天,傅从夜不是把她找到了么?那时候就有点不对劲了。”
    徐竟甜转头瞄了一眼,笑的手都遮不住:“我觉得闹不了多久。不过五一马上就要放假了吧,他俩估计碰不着面吧。”
    徐竟甜没说错。
    学农结束之后,就上了两天课,大家都浮躁的不行,紧接着就迎接了五一。
    阮之南一直没去认领她中奖的三天点餐大奖。
    傅从夜觉得自己可能开始慌了。
    五一之前,堀哥还给他打了个电话:“哎,我还以为阮家丫头会通过你来加我姐好友呢。结果最后是陈导家那个女孩介绍的。不过你应该也提了一句,毕竟我听说阮家丫头跟陈导家女儿关系一般。”
    傅从夜差点忘了这事儿:“啊——阮之南加了你姐的微信?那她会去是吧。”
    堀哥在那头听出不对劲了:“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你劝她来的呢。啊,她说五号她会来的。你五一有什么计划么?到时候别忘了带礼物,你要不知道买什么就跟我说,我跟你出主意。”
    傅从夜拿着电话,在客厅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啊,没事儿,我知道要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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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之南摇头:“都不给我画小心心,这个注孤生的家伙没救了。”
    傅从夜满头问号:“你说咱俩谁注孤生???”
    学农结束啦,小小的冷战也要结束啦。马上要追星火葬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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