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头三天,安城街头巷尾有些冷清,年轻人们大多数外出旅游,上了年纪的走亲访友,各大商场中午才开门,逛街购物的人不多。
喻宸和夏许都没有亲友需要拜访,也不想去游人如织的地方打堆,不过在家里腻了几天,还是想出门走走。夏许提议去母校逛一逛,顺便买些年货,去看看杨科和杨叔。喻宸自然同意,将车停在一中门口,朝夏许伸出右手。夏许笑着打开,不让他牵,双手揣在衣兜里往校内走,偏着头说:“好歹是学校,咱们还是注意一下。”
门口有个打瞌睡的保安,两人轻手轻脚溜进去,保安缩得跟粽子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校园里非常宁静,学生们已经返家,教学楼空无一人,宿舍楼的窗户也紧闭着。此时还留在学校的,大约只有像杨叔这样的校工。
夏许和喻宸没有忙着追忆年少时光,循着记忆找到校工宿舍,杨叔果然在,只是已经认不得他们了。喻宸提着牛奶与火腿之类的年货,客气地问候。杨科听着外面的响动,跑出来一看,兴奋地喊道:“喻大哥!”
父子俩将两人请进屋,杨科又是倒水又是拿糖,喜笑颜开的,抓住夏许的手用力握了握,“我认识你,夏许,夏天的夏,许诺的许!我还会写你的名字,是喻大哥教我的!”
夏许看了喻宸一眼,喻宸清着嗓子。杨叔去宿舍外的院子里扫雪,杨科往外看了看,确定父亲听不见,才特郑重地说:“夏许,我喻大哥可稀罕你了!”
夏许忍着笑,杨科不停说着喻宸当年在学校有多厉害,跟说媒似的。喻宸面不改色地听着。没多久杨叔回来了,杨科立即住嘴,改口道:“等会儿在我们家吃个饭吧!”
“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喻宸站起来,“想跟你借个篮球。”
杨科很快找来一个,夏许接住了,笑着说谢谢。喻宸拿出一张商场购物卡递给杨叔,杨叔推脱不收,喻宸道:“您拿着吧,和杨科一起添添衣服。卡里的钱不能提现,数额也不多,算是我们这些毕业生的小小心意。”
从校工宿舍出来,夏许食指转着篮球,喻宸几次想抢,都被利落地躲过。通向篮球场的小路上堆积着碎雪与刚落下来的树叶,篮球被拍在地上,咚咚作响,像两个人默契的心跳。
来到篮球场,夏许深呼吸一口,从中线出发,高高跃起,三分中的。喻宸在后面鼓掌,闪身斜插,抢过球来了个篮下抛投。
高一高二时,他们练球的次数不少,但从来没有在篮球场上正儿八经地来一次。不是在满是灰尘的仓库,就是在凹凸不平的后山,打球打得跟打架似的,汗水与灰尘泥土合在一起,别说衣服上,连头上脸上都脏兮兮的。
单论球技,夏许当年比不上喻宸——他最厉害的是田径项目。高一的篮球赛19班拿了冠军,喻宸是MVP。夏许虽然带着1班的学霸杀进四强,最终还是差了些火候。遗憾的是,1班和19班三年里从来没碰上,两人也没有在正式比赛中交过手。如今时过境迁,篮球场还是那个篮球场,人还是那个人,彼此心里都很是感慨。几个回合下来,喻宸败下阵来,坐在地上撑着身子,看着夏许来了个潇洒的扣篮。
真帅。
寒冬腊月的,打了一个多小时,出了一身汗。夏许伸手将喻宸拉起来,这动作勾起年少的回忆,喻宸突然弯下腰,拍了拍夏许的腿和膝盖。
夏许笑道:“这装得……我腿上没有灰好么!”
“没灰就当揩一把油。”喻宸直起身子,扣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篮球落在地上,兀自跳了几下,静悄悄地滚至一边。
有些渴了,夏许想喝水。一中有不少小卖部,此时却都关着门,喻宸拧了拧一个水龙头,水很冷,好在没有结冰。
以前男孩儿们下了体育课,来不及跑去小卖部,一个个渴得猴急,逮着水龙头就喝。夏许没少喝过,喻宸那时虽是金贵的少爷,也随大流灌过好几次。
夏许洗了把脸,手冻脸也冻,捧起水喝了两口,解了渴就不再喝。喻宸在一旁笑,“你以前不是这样喝的。”
“以前?”夏许想了想,“哦,以前都是嘴对着水龙头喝。现在不行了,这么冷,瞎灌一口下去我得冻岔气。”
喻宸也弯腰洗脸洗手,完了擦干净手,握住夏许的手呵气,然后一边搓一边说:“跟你说个事儿,听了别笑。”
夏许由他搓,心里暖融融的。
喻宸又呵了呵气,“有一回我刚好看到你一个人对着水龙头喝水,身边没有其他人。我没有叫你,等你喝完走了,就跑去……”
夏许惊:“喝我喝过的水龙头?”
喻宸笑起来,“还亲了一下。”
夏许呼出一口气,额头撞在喻宸肩上,“糟了我好像有点害羞了。”
喻宸轻拍他的背,“去教学楼看看?”
假期的教学楼,安静得跟有鬼似的。好在此时是白天,冬天的暖阳从走廊的玻璃窗透进来,洒在人身上,慵懒又惬意。现在的1班已经不是当初的1班,好在楼还是那栋楼,夏许站在当年的1班后门边,“你就是在这儿偷看我?”
“嗯,有时位置刚好,有时你们班调整座位,你靠着墙,我就看不到了。”
夏许想了想喻宸趴窗户的样子,不由好笑。喻宸亲他的唇角,“不准笑。”
从一中出来,太阳落山,天边一片金黄。夏许说:“也不知道你让杨科买早餐的酒店还在不在。”
“怎么,想去那里解决晚饭?”
“反正也到点儿了,去看看?”
“已经没了。”喻宸说,“不过那条街去年弄了个夜市,吃的东西多。”
明月初上,两人围在小木桌边一边吃羊肉串一边等烤鱼。夏许将竹签放在小桶里,舔了舔嘴唇。喻宸叫来热豆奶,与夏许碰杯,一饮而尽。
不久,香酥诱人的烤鱼上桌,铁盘下的碳火闪着火光,辣油滋滋作响。夏许迫不及待地动筷子,夹起最入味最鲜嫩的一块肉,放在喻宸的食碟里。
喻宸温和地笑,理掉肉里的刺,夹起来递到夏许嘴边。
夏许睁大眼,正想说“夹给你吃的呢,给我干嘛”,就听喻宸说:“张嘴。”
那低沉温柔的声音有魔力,夏许张开嘴,被喂了一嘴美味。
喻宸收回筷子,抿了抿,“味道不错。”
夏许用手掌冰了冰发烫的脸颊,咧嘴附和道:“是不错,我们下次还来吃。点刺最多的那种,你吃,我给你理!”
喻宸笑:“何必呢许哥儿?”
夏许哼了一声:“许哥儿乐意!”
夜市里人声鼎沸,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情动与较劲。
每一笼灯光下,每一方小桌边,都坐着各有故事的人。他们很平凡,却是彼此的不平凡。
十多年前,这里的酒店出售精美的早点。
十多年后,酒店没了,市井的喧闹与烟火气却令它更加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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