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常丽倔强地说出一个“不!”3人吃了一惊。
“我不相信命运!”常丽按捺不住被打击而变得激愤的心,反驳道:“我对自己非常清楚,这件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先抛开当总经理和不当总经理的区别,先论我和程山的谁是谁非:
一、金州贸易公司运输业务是我一手搞起来的,业务员包括程山,也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论资格、能力、经验,我认为目前还没有人能超过我。程山有一样能力超过我,就是花公家的钱陪客户吃喝嫖赌,充其量是公关能力吧。让这样的人当总经理――哼!可笑!要是认真追究起来,他的这种能力当属行贿,应该进监狱!试问,让这样的人指挥你们各位,你们能服气吗?”
3人摇头。
“是啊,你们都不服气,何况我一直是他的上司,我根本不能容忍他对我指手划脚。所以总经理的位子我能轻易放弃吗?”
3人无语,心里想说的都是“不能放弃,可是……”
常丽像是猜出他们的心思,接着说:“二、扶持程山的只是胡利衡个人意见,他不上会研究,害怕你们知道,这是共产党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吗?我看你们这个班子太窝囊,4人服从1人,明明知道他违反原则,是错误,却一味迁就,无一人敢指责。我瞧不起你们!尤其是你们两个大男人!”
张铁军和王振忠脸上霎时泛起一层羞愧之色,一只手不自觉地捏紧酒杯。如果常丽再谴责几句,恐怕他二人能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朱捷更是惭愧,脸上火辣辣的。想到自己也是摄于胡利衡的权势而多次选择缄默,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胡利衡打击了自己的朋友,还自以为深受总经理重用。
张铁军憋不住吱吱唔唔地说:“嗨,这个,这个……的确,的确,嗨,那家伙太武断,玩人的手段太厉害。”
“他厉害,还不是因为抓住你们的弱点,中文首发怕失去你们的位子。”常丽一针见血地说。
“是的,他抓住了我们的软肋。”王振忠老老实实地说。
“你们的软肋,还不就是那顶副总经理的帽子?你们尚且放不下副总经理的帽子,为什么反过来劝我放弃?我坚决不放弃!”
众人无语。
常丽接着分析道:“三,问题的关键是胡利衡为什么这么苦心孤诣地扶持程山?你们知道吗?他们的关系是在这次去昆明开会期间结起来的。程山利用这次机会充分发挥他的公关能力或者说是行贿能力,仅仅差费一项就花了3万多,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后来把这些费用和胡利衡之所以坚持扶持程山的反常行为联系起来就什么都明白了。我敢断定,程山绝对用重金贿赂了胡利衡,胡利衡只是为了个人的利益,滥用他手中的权力逼我让步。他们这是典型的权钱交易,却让我作出牺牲,毁我前程,凭什么?我宁死不服!”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一种凌然不可侵犯之气跃然在面前这个小女人脸上,两个男人陡然起敬。
朱捷心中惊叹:好一个刚烈的女子,比起她,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呀?完全是趋炎附势,还自以为得宠,惭愧啊!
常丽稍微停顿,自己举杯仰头喝口啤酒,脸上激愤之色稍微平淡了点,继续说道:“四、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程山是个大家公认的人才,我可以成就他,而且可以做到辅佐他。可惜他不是,所以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我也不让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必须争,不是同程山争,而是同胡利衡争,同他搞权钱交易、以权弄人争!我就不信邪气能压倒正气?我相信总公司乃至商务部一定会秉公办事!金州物流公司总经理一定是我!”
3人不约而同鼓起巴掌,“啪啪”的响声引起店内客人的注意,众人的眼光向他们这边投来。
“可敬!可佩!”张铁军打心眼里说。
“比起你,我们这些大男人太窝囊!”王振忠由衷地说。
内疚袭上朱捷的脸颊,她感叹道:“夹着尾巴不好做人啊!常丽的精神是我们的脊梁。唉,我真惭愧,我要是早点告诉你就好啦。我太软弱,我怕什么呢?说穿了也就是办公室主任的位子。”
常丽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这样,我理解你,细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他已经多次威胁你。保护自己要紧。”
朱捷心里一酸,眼泪涌上眼眶,是感激常丽的大度和理解。
“是啊,处在你那个位置上,你能把自己保护好就已经很明智啦,谁还会怪你?按理你是他们黑名单上的第二名,整完我就轮到你啦。何况你又得罪过他。”张铁军说。
“你啥时候得罪他的,咋得罪的?”常丽追问。
朱捷没想到他还记得年前的事,想想终是不能传出去的事,便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上次在西苑舞厅跳舞,胡老大要跟我跳贴面,我拒绝,就看他有些恼羞成怒,以为他会报复我,结果也没什么。”
“老流氓!”常丽果然愤愤地骂起来:“要是我,哼!”
“不说啦,过去好久啦,说起来我恶心。”朱捷央道。
王振忠换了话题,幽幽笑道:“朱捷,你在我的印象中是个很原则很正统的女人,事实证明你处事还是比较圆滑。”
朱捷也笑道:“你这是表扬我呢,还是批评我啊?我做人做事也有个原则。”
“哦,说说。”张铁军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随而不流。”
随而不流……3人各自发挥想象力,咀嚼着她的这条人生格言。
这时服务员送菜上桌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一盘香气缭绕的酸菜炒粉条似乎成了常丽的最爱,她夹起一根筷子样粗的粉条才放进嘴里,立刻赞道:“嗯,不错,味道都进去了,好吃。”
朱捷说:“我也爱吃这种粉条,时间一长特别馋。”
常丽望望四周桌上的菜肴,问朱捷:“这里就这两样菜吗?多少钱1斤?”
“就这两样――黄焖羊肉和酸菜炒粉条。羊肉25元。”
“羊肉的价格跟别的地方一样,但味道好。以后有客户来可以请到这儿吃羊肉,实惠。”
王振忠讥讽她:“你们女人在这方面总是放不开。羊肉再好吃也是25元1斤,能抵得上满桌的山珍海味吗?啤酒能抵得上大酒店的五粮液、茅台和洋酒吗?你想开点,挣那么多的钱舍不得花难道要留给程山花吗?他两个星期就能给你花完。”
“可不是吗,就像钱经理。”提到节俭,张铁军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钱书铭,“你看钱经理这扣那省的,攒了不少家底,结果咋样?他没福消受,你们看胡老大花得痛快吧!”
“我不明白世上的男人都怎么啦,非得吃喝嫖赌四毒俱全才能培养出感情吗?难道我们的悲剧就是因为不会挥霍吗?”常丽悲哀地道。
“是的。”张铁军说,“改革开放了,人们的欲望加速膨胀,很容易受到物质的诱惑。一切享乐都是要用钱买的。钱啊!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钱能操纵一切?”
“金钱是主宰一切的神,它能放肆而残酷地改变人的本性。”朱捷笑道,“以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案就是金钱万能。”她转而对常丽说:“趁现在手中还有点权,能花的赶紧花,否则看程山挥霍你会心疼的。”
常丽不满地叫起来:“你们咋总是长他人志气灭我威风?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相信我,胜利是属于我的!”
“是,是,胜利属于你。”朱捷不忍心打击她,附和道。
“你们说,我咋花钱?”
“请我们吃大餐。”朱捷倡议。
“去小三峡旅游。”王振忠提议。
张铁军哂然一笑:“我想请同学聚一下,你能不能给我报销点费用?”
“没问题啊。”常丽一口答应。
张铁军自嘲道:“你们说我这个副总经理惨不惨?请客还得求科长报销。”
“惨,你们担了个名,无权啊。”朱捷想起胡利衡一家人在金穗酒店的消费,不屑地说:“唏,这算啥呀,老大……”忽觉失言,赶紧住口。
王振忠正要听她的下文,瞅瞅她的表情,知道她必然是不肯说了,心道:这个女人口真言啊,看样子她知道不少胡利衡的事。
常丽接着朱捷的话说:“那有啥?胡老大也找过我,让我给他报销招待费发票。”
“是吗?”朱捷吃惊道,“我也给他签过几万元的账单。”听常丽这么一说,她多了个心眼,疑问道:“不知道别的科长签过没有?”
“签。”王振忠说:“我也给他签过。据我所知,其他部门都签过,跟他关系好的李娜就更不用说啦。”
张铁军头一遭听说这样的事,哭笑不得地说:“他不是一支笔审批吗,干嘛找你们签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吃的太多,害怕上面查出来对他不利,所以转嫁费用。”王振忠一语道破胡利衡的用意。
“乖乖,不可思议,要是一个部门给他承担2万,10各部门就是20多万呐,天哪,他咋吃的?”
朱捷心道:还有金穗酒店的20多万呐,还有他家人的。让审计署查出来可以通报全国。
“20多万,那是我们用汗水换来的。”常丽心疼地叫道,4人一时无语。
“他妈的!”王振忠憋不住脱口骂道:“照这样吃下去,公司早晚要被他吃空。铁军,听说公司的钱大部分打到基建账上去了,是吗?洪科长让我做业务科长的工作,赶紧收账,说是账上空啦。”
“是的。”张铁军点点头,“目前已经花了600万。原来想卖房子和?面的款能到位,但谈了好几家都说要等楼盖好才肯出钱。没办法,胡老大已经夸下海口,只有先挪用公司的周转金。”
“完了完了。”王振忠悲叹道:“没有钱如何给客户付定金?如何收购产品?完了,公司无法做生意了。常丽――你跟胡老大抗衡是没有好结果的,被他整是迟早的事,不要再幻想当什么总经理,咱们也别喊什么爱岗敬业的空话,到时候把队伍拉出去另起炉灶吧!”
常丽不赞成,说:“你先别那么悲观。要真是到了那一步,该走该下台的是胡老大不是我们。咱们为这个公司创下多少利润?岂能容一个败家子吃空掏空。”
“对!”张铁军击掌道:“我们绝不允许他把公司搞垮。你不能走。”
王振忠说:“我是搞业务的,我只知道赚钱,此处已经无法赚钱,没有实力做生意,市场竞争又那么厉害,我呆下去有什么意思?看着你们一个个被整我却无能为力,也看不下去,早就想走啦。”
“我们联手抵制他,公司还有希望。”
“没希望啦,你不知道,做生意是要实力做后盾的,没有相当的流动资金,公司以后寸步难行。”
“那你想去哪里?”朱捷问。
“天生我材必有用,现在三资企业、工贸、科贸企业发展势头很好,他们需要我们这些国企培养多年的业务人员。常丽,别固执,到时候跟我一起走吧!”
常丽摇摇头。
王振忠轻叹一声:“你太固执。”
4人神色黯然,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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