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仰光,一行人歇在先前我住过的珠宝店。UC:xsw.com/陈清泉来不及休息,就带着几个随从出了门,打听关沙的消息去了。他自然有他的门路,我不可能跟着去,只有在家干等。
陈清泉走了之后,我就开始焦急不安地等待,什么事情也没有心思做了,不知道他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肯定是坏消息,坏到什么程度?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店子门口张望了好几次,还不见陈清泉回来。
晚饭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叫坤鹏去门口等着,陈参谋一回来就让他来告诉我。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该不会他也出事了吧。
熬到晚上困得不行,正要躺下睡觉了,有人来敲门,是坤鹏的声音:“张老师,陈参谋回来了,在大厅。”
我一跃从床上跳下来,像一阵风似的迅速打开门,往客厅跑去。心跳顿时加速,“咚咚”像擂鼓一般猛烈撞击着我的胸口,关沙到底怎么样了?老天爷,千万不要给我带来那个最坏的消息!
气喘吁吁地跑进客厅,脚步刚刚踏进去,屋子里凝重的气氛顿时让我大气儿也不敢出,陈清泉坐在椅子上,一脸颓然,眉头紧皱。我不敢发问,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清泉,等待着从他嘴里吐出话来。
“司令被捕了,现如今被关在监狱,”
一听这话,我紧绷着的身体顿时松弛了下来,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关沙还活着!至少,他还活着!
“那,政府准备怎么处置他呢?”想到这个问题,我立刻又紧张起来。
陈清泉缓缓地说:“看来暂时还不会怎么样,不然要动手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毕竟,关沙名义上还是为国效劳的自卫队司令,他的武装势力曾表示愿意臣服于政府,要是处决了他,一旦消息放了出来,缅甸全国各地的自卫队将会陷入一派纷乱,各个民族与政府的矛盾也会进一步激化,谁还会相信政府呢?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忙问他:“那你知道关沙被关在那个监狱了吗?可不可以去探监呢?”
陈清泉对我苦笑了一下:“政府这次逮捕司令,又不对外发布消息,想要探监几乎不可能,政府不可能会给我们空子钻的。”
“没试过着怎么知道没空子钻?你去想想办法吧,我想要见他一面。”我急切地说道,似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见关沙一面,我要知道他是否安好,这年头,虚假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只有亲自见上一面,我才能完全放心。
“好,我会去想办法的。”
一想到关沙深陷牢笼,每一天都是煎熬。以前不是没有过思想准备,他是毒枭,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以为自己会坚强,会看得开。可是真正陷入这种情形,我没有办法独自一人过着舒心的日子,没有办法不去想他,不去担心他。
一天夜里起来上厕所,看见院子北面陈清泉的房间隐隐还亮着灯光,鬼使神差般,我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贴在窗户边,
“陈参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屋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仔细分辨,好像是他的贴身随从,这么晚了,还在一起?
“啰嗦什么!司令的事还没有进展,怎么能回去!”陈清泉发话了。
“队长!咱们为什么非要跟着关沙干?如今我们……”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传来几声闷响,是拳头击在人肉上的声音,夹杂着几声闷哼。
“不要以为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再乱说,我就废了你!”是陈清泉低沉愤怒的声音。“要知道,没有关沙就没有我们!”
回到房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晚无意中听到的话让我稍稍安心,看来陈清泉对关沙没有二心,他确实是值得自己信任的吧。我能体谅他的手下那番话,在黑暗的金三角,男人说什么兄弟情谊的简直是濒临灭绝的物种,唯有握在手里的军队和枪支才最有力量。
夜里,辗转难眠,这段日子以来,失眠已是家常便饭。干脆起身走到院子里,在花坛边坐了下来,从披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却才想起没有打火机。叹了口气正准备把烟放回去,右边花丛边伸过来一只手,举着点燃的打火机,我一惊,吓得屁股往后一退,“啪”的一声跌到了地上,我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不由得大为恼火,低声吼道:“干吗不出声?装神弄鬼的,吓死人了!”
微弱的火光下陈清泉的表情有点尴尬,火光熄灭,一只手把我拉了起来。我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有点过火,明明是自己没看到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陈参谋还没睡吗?”
打火机又低了过来,“还要吗?”
我愣了一下,还是从兜里掏出了香烟,点了一根抽了起来。收回打火机,他也点燃了一根烟,黑暗中二个烟头像微红的焰火,时明时灭,照亮了两张朦胧的面孔。
不由得,关沙抽烟的样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记得有一次我睡觉醒来见他正坐在床边帮我盖被子,眉头微微皱着,薄薄的嘴唇叼着香烟,下巴抬起,烟雾熏得眼睛眯缝着,然后跑到另一边,猛吸几口,突出一个个圆圆的圈圈,我曾经开玩笑说他这个样子最帅,又一股不羁的沧桑感,很容易令女人痴迷。当时他听我这么说就说那以后我只抽烟给你一个人看好了。其实关沙也很会说情话的不是吗?
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没想到你也吸烟?”
回过神来,我吸了口烟,吐出一圈烟雾,说:“很惊讶吗?我以前就吸,心烦的时候偶尔抽抽。”转过头,身边的男人一张脸隐在黑暗中,时而被照亮,平时总是面带微笑的他此刻竟然显得如此落寞,想起那天晚上他和手下说的话,不禁有点佩服起他来。
“你那次跟我说你也是中国人,那……你是哪里人?”我其实是不愿意问别人这些的,对金三角的人来说或许每个人都隐藏着难以启齿的伤心旧事。可不说点什么似乎太安静了。
果然身边的人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才回答我:“我是四川人。”
“是个好地方,天府之国。”
“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壮志凌云,热血沸腾,一心要报效国家,干出一番事业来。可是后来国军节节败退,我们不得不躲进金三角,开始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
什么?他竟然是国民党军残部的军人?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这是一段特殊的历史,我无权评说。可是我知道在金三角的大山里生活着许许多多像他这样的国民党军残部的军人,蒋介石把他们抛弃在异国他乡,他们远离自己的祖国和亲人,过着飘零的逃亡生活。
“为了生存,我们尝尽苦头。我带着一帮手下还给老挝政府当过雇佣兵,直到后来碰到了司令,我们一见如故,相互欣赏,司令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跟着他干,在金三角闯出一番天地来。”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我倾诉起这些来,我无话可说,也许是造物弄人吧,或许他们曾经只想做一个为国效力的军人,但后来是残酷的现实把这一帮子男人变成了厮杀拼抢的毒枭。
这些天,陈清泉都在外四处奔走,每次回来都是一脸疲惫和失望,大半个月过去了,关沙的事毫无进展,我的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那天我正在督促关蒙练字,陈清泉急匆匆走到后院来,一脸喜色,开口就说:“张老师,好消息,你可以去探望司令了。”
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呆愣着,不可置信地张着嘴,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弄得不知如何反应,过了几秒才回到惊喜的状态,激动不已,连忙问他:“真的吗?什么时候去?”
陈清泉笑着说:“就在今天晚上十二点钟以后。我好不容易托了一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官员帮忙,给了他一大笔钱打通关系,这才答应可以让一个女的去探视。”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见到关沙了!
“你好好准备一下,晚上我来叫你。”
整个下午的时间简直就是煎熬,分分秒秒的那么漫长。我坐立不安,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我可以去见关沙。对了,去见关沙穿什么衣服,要不要穿上他嘴喜欢的那条百裙子?不好,这样太招摇。见到他时该什么才好,问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要带点什么去给他吗?
终于挨到了晚上,到了十二点,陈清泉来找我,我们坐上一辆车,黑暗中朝着前方急驶而去。半路上来了一个人,是个矮小精壮的男人,一身军装,可能是陈清泉联系的官员吧。
车子进入一片戒备森严的区域,道道关卡,我暗自打量,应该是政府的部队吧。幸亏有那个人在,一路很顺利地通过了检查,车子往更深处开去。我坐在后排,感觉离关沙越来越近了,手心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心里一阵揪心,被关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关沙变成什么样了。
车子终于在一栋建筑物面前停住了,陈清泉示意我下车,我问:“陈参谋,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的吗?”
“没有,你去看看司令是否还好就行。你进去就行,都安排好了,自然有人接应你。”
我跳下车,往前面走去。一栋低矮的建筑物屹立在前方,铜墙铁壁般牢固的石墙,厚重的铁门,四周围绕的铁丝网,真是个坚固的牢笼。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我加快脚步往铁门走去。才到门口,站岗的两个士兵“刷”的一下就把枪对准了我,一个军官从黑暗中走出来,看了我一眼,示意打开铁门,士兵进行了搜身检查,这个军官一言不发,带着我往里面走。
过了几道铁栏,进入监狱,中间是一条长长的走道,灯火通明,两旁一排铁门,铁门外面还有一道铁栏,看来这里关押的都不是普通的犯人,都是单独的牢房,这一扇扇铁门后面都关押着犯人,包括关沙。
走道一直往钱延伸,似乎看不到尽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脚步声,我跟在军官的后面,一直往里走去。到了一扇们前,军官停住了,掏出钥匙开门,我一看门上,印着“161”的字样。钥匙开启锁的“咔嚓”声在深夜里清脆无比,刹那间,心顿时狂跳起来,关沙就在这扇门里,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全身激动得几乎要颤抖起来。
门打开一条缝,我迫不及待地抬脚就走了进去,门迅速在身后关上。我站在门口,眼睛急切地往里看去,走道的光线从门下方的一个小小窗口透进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关沙,是的,就是他,就算是看不见他的人,就是凭那种熟悉的感觉我也能马上知道他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关沙。来不及细细打量,我几步跨过去,关沙从床上一跃而下,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像是分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们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彼此,像是要把对方狠狠嵌进自己身体,这样才觉得满足和安全。感受到活生生的关沙,他的手臂还是这么强劲有力,他的胸膛还是这么宽厚刚毅,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真好,他还活着,还能这样紧紧抱着我,分不清是欣喜还是痛苦的,我抑制不住哭出了声音。
关沙紧抱着我的手臂松开了,双手捧着我的脸,粗糙的手指抹去我的泪水,沙哑着低声说:“静,不哭了。”
泪水流得更凶,脸颊贴着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粗糙的皮肤,舍不得离开,这种熟悉的感觉出现在我梦里无数次,现在,终于是真的了,是他温暖的手掌。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的关沙,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手缓缓抚上他消瘦的脸庞,一边流眼泪一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看,你的络腮胡子都快遮住你的嘴了,我想吻你都不方便了。”说完踮起脚尖,攀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还挂着酸涩泪水的嘴唇。
关沙低头含住我的唇舌,温柔辗转,小心翼翼,缠绵缱绻,像是在细细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和痛苦。我闭上眼睛,温柔回应,沉醉在这末日般的相爱中,甜蜜中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连串的泪水流入我们的热吻中,关沙如同被刺激到了一样,前一刻轻柔的细吻下一刻注入了狂风暴雨般的激烈,像是渴望得太久,终于得到了慰藉,关沙狠狠地吻我,怎么都不够。我的思念和痛楚瞬间也爆发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热切地回应他,这会是我们最后的一个吻吗?想到马上又要和关沙分开,心痛得快要破碎了,在这个黑暗的牢房,我们紧紧相拥,抵死缠绵。
终于,我们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时间不多了,我们静静地贪婪看着对方,似乎在记住彼此最后的模样。我还有好多的话想要和他说,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关沙,我想你。”
“静,能再见你一面,我死也无憾了。”
我心里一痛,死死抱住他:“不!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
“静,那个珠宝店我已经过到你的名下了,以后,你就在那好好生活,出门要带着坤鹏,关蒙交给阿梅。如果……你可以回呆你那个时代的话,你就回去吧,不要担心我。我现在很庆幸我们没有小孩,不然会拖累你,如果有机会你就出国,缅甸实在是不太平,陈清泉会帮你的。”
我听不下去了,哽咽着说:“不!我不要你像交代后事一样说这些,你一定会没事的!”
“静,对不起,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自己凡事要小心,知道吗?”
我拼命点头,奔流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我不想哭的,我要让关沙看着我的笑脸,嘴角一扯,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告诉关沙:“我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你出来了,你就娶我,好吗?我要很豪华的婚礼,我要穿漂亮的婚纱,我要你给我买大颗的钻戒,我要和你生很多小孩……所以,你一定要活着!我不许你死,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
关沙黑亮的眼睛刹那间竟然涌晶莹的泪滴,顺着他黑瘦的脸庞低落下来,“静,遇上你我何其幸运。”我的哭声淹没在关沙紧得密不透风的怀抱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老天爷。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你安排我穿越时空,来到这个陌生的乱世和关沙相遇,为什么在我们相爱的时候又生生地拆散我们呢?
我平息住自己的心情,对关沙说:“你有什么话要对陈参谋说的吗?”
关沙摇摇头:“有他在,我就放心了。你们不用太担心了,现在政府不会拿我怎么样,只是坐坐牢罢了。”
我把基地遭到围剿的事告诉了他,关沙低声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以后,政府还会穷追不舍,你叫陈清泉他们小心,最好是分散士兵。我本来还担心你和关蒙在基地会不会出事,现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没多久,门上传来几声轻轻的敲击,这么快就来催了,我依依不舍看看关沙,他眼圈微红,一把搂着我:“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紧紧回抱住他,呜咽着说:“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陪着你。”
“傻瓜,快走吧。我不会有事的。”放开我,,关沙拉着我的手就往门口走去。门打开了,他把我一推,我脚才跨出门口,还想回头再看一眼关沙,里面的人一推,门立刻就关上了,我低头忍住泪水,转身跟着军官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帮忙捉虫子吧。
最近有点忙,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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